论坛风格切换
 
  • 7541阅读
  • 53回复

变态灵异学园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9-01-10
   美丽的白雪公主像小兔子一样,可怜地跪在猎人面前:“求求你,放我走吧!”
  “还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换的……”
  他再次按下。
  美丽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忸怩作态的大汉:“讨厌啦,人家是白雪公主。”
  寒风吹过……
  楼厉凡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强壮得像熊一样的白雪公主的影像在空中跳来跳去。
  “白雪公主不愧是经典作品,版本很多。如果老师还想看别的,我可以把这个立体投影仪借给您。
  “不过这东西是我从图书馆借来的,如果老师喜欢,我可以向图书馆买下来,以感谢老师送给我的七十分。只用了这么简单的题目课程就给这么多分,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老头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悲愤……那么悲愤……悲愤得楼厉凡都不好意思了。
  他试探地问:“要是您嫌给得多的话,要不我退 给您十分?”
  老头一口血喷出……
  一片混乱。
  学生群中有人慌忙大叫:“来人哪!快叫校医!老师变成喷泉了!”
  俗话说,报复是无止尽的……
  又是一堂具像化课。
  楼厉凡睡得依然很香。所有学生们都正襟危坐,连别的年级、别的班都有人跑了来,把本来就不太大的教室挤得满满的,也不知是要停课还是来看戏。
  课程,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
  教室里静悄悄的,从刚才开始老头就已经莫名地停止了讲课,周围简直静得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老头手里拿著书,恶狠狠地看着睡得香甜的楼厉凡。
  “楼!厉!凡!”
  窗外经过的鸟劈里啪啦往下掉,窗户“啪喳”一声裂了两扇。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声全部集中到了楼厉凡身上─其实从刚才起,绝大部分的目光也都在他身上。
  在众目睽睽……不,众望所归中,楼厉凡从桌子上直起了身体。
  “老师……有何指教?”楼厉凡的眼睛非常清明,根本看不出是几秒钟前还在打瞌睡的人。
  “老规矩……节目。”老头笑得很幸福,好像早已胜券在握。
  楼厉凡按了按太阳穴:“老师这回又想看什么?美女与野兽?小美人鱼?”
  老头笑得整个脸都只剩下了一张黑洞洞的嘴,看来他真是笃定自己会赢。
  “楼厉凡,我告诉你,我这回不会让你耍花招的,”老头说着,忍不住便仰天大笑,“我终于发现问题了!上两次都是让你准备得太久,被你钻了时间的空子,让你和别人商讨出那种该死的办法!
  “不过这回不会了!你现在就给我表演!哈哈哈哈!不准用任何道具!不准用任何仪器!我要看到舞台上的所有东西!但是─一件也不准是真的!剧目你随便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楼厉凡拈起笔,在指间转来转去。
  “老师啊,我想请问一下,什么叫具像化能力?”
  老头大概真的心情很好,所以也没有对这个基本中的基本问题生气,而是爽快地答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所谓的具像化,就是用精神力量把精神中勾绘的东西现实化,能看到、能碰到、能摸到!
  “有些人的具像化在现实里就可以进行,有些人的具像化必须通过梦的媒介!这可是很高级的能力!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学……”
  楼厉凡不耐烦地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要一个具像化的节目是不是?”
  老头肯定地点头:“没错!”
  楼厉凡的唇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想看……那自然就看得见了……”
  电光石火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老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楼厉凡微笑地看着他,他呆若木鸡地看着楼厉凡,四目对视,哪管天崩地裂,哪管海枯石烂……
  霈林海大惊失色,低声道:“厉……厉凡……你难道是对他……你不会是对他……”
  楼厉凡冷笑,声音在教室里悠然回荡:“你就大声说出来吧,我对他用了催眠术,他现在正看着他想看的任何节目呢,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
  霈林海语塞。
  是,没什么不对,老头只说过让他用具像化,可没说是在什么情况下。现在“楼厉凡”正在他的催眠意识中使用具像化,谁也不能说他没完成课题。
  而且催眠术和具像化是同宗不同族的能力,反正同样是让人能看到、能碰到、能摸到,唯一不同的只是一个是真的,另外一个是假的罢了。
  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可怜的老头。身为老师,居然会被自己的学生强迫催眠,这也实在有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后,催眠术自动解开。
  老头看了看周围,表情似乎有点茫然。
  “老师?你怎么样?没事吧?”楼厉凡看他好像还没醒的样子,有点疑惑地问。
  老头慢慢地举起双手……忽然,两只橘子皮一样的老手上翘起了一对兰花指。
  “妈妈!他们欺负我!”他一边悲伤地大喊,一边造作地奔了出去,手里依然漂亮地捏着那一对兰花指。
  天哪!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教室里像炸开了锅一样,有几个人追了出去。老头人老,速度倒不老,窜出去很快就不见影子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他怎么恢复正常的。
  大家唯一知道的是,从那之后,具像化老头再也没有为难过楼厉凡,也没有再给任何学生出过任何难题。
  不过,从那以后,他从此在讲课的时候都戴上了一支墨镜,不管谁引诱都永远也不再拿下来。
  “……你到底让他看见了什么?”霈林海实在忍不住问。
  楼厉凡微笑:“这可是……秘密啊。”
  那是胡说八道!
  他催眠的是那老头的精神,那老头的精神世界只在他一个人的眼中,就算楼厉凡本事再大,能进去老师的精神世界吗?他只不过是在引导而已,至于老头最后被引导到了什么地方……那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楼厉凡看着窗外,落在窗棂上的麻雀也歪着头看他。他笑笑,摸出一颗蜡丸,轻轻一弹,麻雀精准地接住,又扑楞楞飞走了。
  呵呵呵……姐姐们啊,你们的仇我可是给你们报了,以后就别再念叨要欺负那可怜的老家伙了吧,只不过是一门课不及格而已。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一章天瑾的微笑
 
  “这世界上没人不会笑的。”
  “这世界上有人不会笑才见鬼!”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
  相信吗?能够看见鬼的人的比率正逐年上升中,现在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点一七。
  所以上面那句话就变成了假论。
  也就是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不会微笑─颜面肌肉坏死的人例外。但这里要讲的只是不“会”微笑,连笑也笑不出来的人。
  比如,一个名叫天瑾的女人。
  世界有名的变态学院─拜特学院。
  在这个学院里,每个学期都会有几个学科的课程让人很头大,这个学期的“头大课”,名字叫做“弱点隐藏”。
  因为在灵异战斗中,对方很有可能通过各种手段探知你的弱点,比如感应师、窃鬼之类,因此要隐藏自己的弱点是很重要的事情;别的学校应该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只是没有办法像这个学院一样开这种奇怪的课程。
  所谓的弱点隐藏,不是指弱点克服,校长的理论是“弱点就是弱点,如果能克服的话就不是弱点了”,所以从来不鼓励别人去克服,只要求学生学会隐藏。
  可是就算是隐藏,也有一些事情是和克服没什么大区别的,就好像东明饕餮害怕僵尸一样,如果他在僵尸身边还能装出不怕的样子,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天瑾的大致情况也是如此。
  弱点隐藏课的老师是一位很自恋的中年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天换一件衣服,然后一上课或者在路上碰到学生,就兴高采烈地问人家他今天是不是很帅。不过他讲课还算不错,所以虽然很烦但是不算太讨厌。
  “……所以说,弱点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因此我们不要求大家能克服,只要能隐藏就算合格……”
  那个自恋狂梳着油光闪亮的大背头,西装革履地站在讲台上讲课,他身后的大银幕上一张一张放着讲课用的资料。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教室里被中央空调的供暖熏得热烘烘的,学生们都穿着T恤或者衬衫,习以为常地看着那位好像已经没有热感应器的老师。
  “教室里这么热,这个自恋狂为什么一点都不出汗呢?”霈林海问楼厉凡。
  “大概因为变态是没有热神经的吧。”楼厉凡自认没有弱点,所以根本不想听这堂课,这么舒服的温度,他只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那,变态有冷神经吗?”霈林海继续问着无聊的问题。
  “大概也没有吧。”
  现在每天晚上外面的温度是摄氏零下七、八度,那家伙居然还是每天穿这一身衣服在外面闲逛,定时抓住一个路过的美女,呵呵地笑着问人家他长得帅不帅……
  要是幸运遇见的是能力不如他的,最多尖叫一声变态然后逃走,要是不幸遇见了比他能力还强的……
  对不起,在这个学院里的学生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先揍一顿再说!
  霈林海无聊地左右看看,发现天瑾居然阴森森地瞪着电子萤幕发呆,他盯了她五分钟,她居然连眼珠子都没有转过。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虽然她性格的确很阴沉,但还算是个好学生,认真听讲的程度在全学院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
  “厉凡,厉凡,”他戳戳快睡着的楼厉凡,“你看天瑾在干什么?”
  楼厉凡把快黏到一起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天瑾:“嗯……她学习很认真啊。”
  “你再仔细看看啊!她这样子哪里认真学习了!”霈林海很想使劲捏一下楼厉凡的大腿,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下,不过他不敢,只敢抓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
  “别睡了!快仔细看看!她这样子可是百年难遇的!”
  “别晃了……”
  “厉凡!”
  “别晃了……”
  “厉凡!”
  “别晃……”
  “厉凡……”
  楼厉凡被他晃得头都昏了,气急败坏地啪一巴掌拍过去:“晃晃晃!我让你晃!别人要睡觉你看不见吗!蠢材!”
  教室里刹那间一片寂静,那位可怜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气得把激光笔掰成了三段。
  “你们……就是这么认真听讲的吗?”老师的声音悲愤不已,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猛然面向电子萤幕跪在了地上。
  “天啊!难道这就是天妒红颜!因为我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这群学生就如此嫉妒我!天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说只要有了完美的容貌,就一定要受到人类的排挤吗!天啊……”
  楼厉凡的脸和其他所有学生一样,开始不停地抽搐:“这下好了,他又会发表诗篇直到下课了,到底是哪个变态让他来上这种课的啊!”
  霈林海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干干地笑:“这个……不过其实他算不错,每次进行自恋演说之前,至少一定会把课讲完。”
  楼厉凡气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不过当他眼光转向刚才霈林海让他看的地方时,也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哦……你刚才就是让我看她吗?果然是很难见到的情况呐。”
  从刚才开始天瑾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一个点,现在仍然盯在那个点上,连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没有。这别说是天瑾,就算是个正常人,发生这种情况也是相当不寻常的。
  “她怎么了?”
  “是失恋吧?”
  “她有可能爱上人类吗?”
  “……”
  无法想像那种情形,两人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那她是不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有谁有本事打击到她?”
  “……”
  完全无解的问题。
  好奇归好奇,正常人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去问天瑾本人。楼厉凡和霈林海自认不是非正常那边,因此也不想多管闲事,下课的钟声一响,便把那个还在自怜自哀的变态晾在讲台上,跟着大家一起出了教室。
  “据说还要考试呀。”
  “这种课怎么考试?”
  “不知道。”
  每个人的弱点都不同,考试要怎么安排才好?难道要由感应专科的教员一个一个感应出大家的弱点,然后一个一个进行针对性的考核不成?
  “如果要一个一个查找弱点,这可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情呐。”
  只要教员能查找出弱点,那么其他人必然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知道这一点。这等于感应教员们把自己的学生全部曝光在太阳底下,让敌手来杀他。现在或许没什么,但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杀人的间接利器。
  “不过这也说不定,这个学校的变态们要是无聊到了一定程度的话,没准就会这么做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无聊的话,正准备走下那长得让人恨不得去死的楼梯,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呼唤:“楼厉凡,霈林海……”
  那种声音比起厉鬼索命差不了多少,不幸的是又从霈林海的正后方发出来,可怜的霈林海仅仅来得及惨叫一声就一脚踩空,带着叮铃匡啷的声音翻滚了下去。
  更不幸的是,他们原本缓慢地走在所有人的后面,这会儿最后一个人都离他们很远很远,那种螺旋状的楼梯连可以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上面两人只听到霈林海悠远的惨叫声不断传来,不仅没办法救,而且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的样子。
  楼厉凡回头看着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女人,皱眉道:“天瑾,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不要从别人身后忽然出现吓人?要是有人被你吓死怎么办?”
  “不会的……”
  天瑾身边阴沉的气息好像更严重了,身边的空气都发出了浓雾般的黑色,楼厉凡曾经被姐姐们以特训为名,硬弄了一百多个冤魂的附身,也没见像她这么可怕的模样─当初五岁的他,最多只是被怨气压得走不动路而已。
  不过她这种模样很明显不是厉鬼附身,而是正被什么心情给压得沮丧至极。因为楼厉凡在她身上看不见不属于她的灵鬼波动,只有她本人的负面波动在增强。
  如果她现在死掉的话,变成厉鬼之王绝对是很轻松的事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么重的怨气……果然是失恋了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瑾的眼睛幽幽地扫过楼厉凡,那种好像被蛇舔舐了几下的感觉,让楼厉凡的胳膊上出现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不过我是不会为那种小事情就变成这样的。”
  她的遥感能力的确……
  “咳咳,”楼厉凡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那你有事吗?”
  “我有事,想求你和霈林海……”
  弱点隐藏课的教室在三十八楼,楼厉凡和天瑾一直走到十二楼才找到摔得半死不活的霈林海。
  “还活着吗?”楼厉凡踢了斜躺在楼梯上作尸体状的霈林海,“死了的话也吭一声。”
  “还没……”不过霈林海听起来气息奄奄,离死不远了。
  “没死就快给我起来,不然现在就踩死你!这么不禁吓,到时候怎么胜任灵异师的工作?”
  霈林海捧着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脑袋,颤巍巍地刚站起来,就发现紧跟在楼厉凡身后那个阴森森的天瑾,他从嗓子眼里小小地挤出来一声惊呼,又向后倒去。
  他的身后是楼梯,这次再摔一下可就得去校医室了。楼厉凡没时间送他去那里,手一伸,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往后一甩,霈林海踉跄了几步,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
  “我们得帮天瑾做点事情,所以在这件事做完之前,你最好适应一下她。”
  “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
  黑漆漆的房间里,灯火如豆,映照着昏黄的四壁。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和不知名的怪异物品,在颤然欲灭的灯光下,在看不出上面贴了什么的墙壁上印出张牙舞爪的可怖形状……
  不过请打住!这里不是鬼屋也不是咒屋,只是天瑾小姐的房间而已。
  楼厉凡和霈林海打从进来开始,就被房间内一种不知名的气息压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把全身都裹住了,绷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瑾的房间大概终年都不会泄漏进来一点阳光,因为窗户上挂着十二层厚重的窗帘,地板上铺着十二层地毯,连墙壁上都有十二层毛制壁挂,进来之后把门关上,外面的声音就被完全隔绝了。
  可是即使有这么多东西,而且按理说这里也是在中央空调的范围之内,这个房间里还是让人有种森冷森冷的感觉。没有鬼、没有阴气、没有厉气、没有冷气,却居然还能这么冷的地方,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楼厉凡在柔软的地毯上正襟危坐,他面前矮桌的对端,是被那盏灯火渲染得鬼气森森的天瑾。霈林海刚才是坐在他身边的,但是现在已经不动声色地蹭到他身后躲着了。
  “你刚才说,有事‘求’我们?”楼厉凡问,“有什么事居然能难得住你?”这不是反讽,而是确切的疑问。
  “这次的弱点……”她的声音就好像鬼快消失的时候一样,细微得几不可闻。
  “嗯?”他楼厉凡可不是耳听专家,这么轻的声音他才听不清楚。
  “这次的弱点隐藏课……”天瑾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我……恐怕会很麻烦……”
  楼厉凡不太理解她这句话:“什么会很麻烦?难道说你还有弱点?”
  “我又不是神仙……有弱点很稀奇吗?”
  天瑾翻了一下眼睛。这个本来在别人脸上会显得很美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却显得眼白多眼仁少,霈林海不凑巧地看见了那双眼睛,背后嗖地窜起了一丝凉气。
  “你是要我们帮你克服……不,隐藏?”
  “这种缺点,所谓的隐藏和克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了。”天瑾幽幽一声长叹,霈林海已经手足冰凉的身体往楼厉凡身边又靠了靠。
  “……?”
  “我……不会笑。”
  “……”
  房间里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抱歉我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楼厉凡眉头皱着,表情很困惑。
  “我,不会笑。”
  又是五分钟的寂静。
  楼厉凡回头对霈林海:“喂,你听清楚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霈林海小心翼翼地回答:“她说,她不会笑。”
  楼厉凡的表情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严肃:“可是我记得上次灵力格斗实习的时候因为你这个该死的蠢材拖了我的后腿害我不得不和她对阵因为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根本不敢用力让她成了那次实习的第一名她当时笑得比谁都欢难道你们都不记得了?”
  完全没有标点的整句话被他一口气念下来,连霈林海的肺也似乎痛了起来。
  他们当时的灵力格斗课是两人一组,只有天瑾是一人一组,而规定则是如果哪一组率先被刷掉一个,那么那一组剩下的那个人就会被分配与天瑾进行二次格斗。
  而格斗的结果其实是楼厉凡不小心绊了她一下,然后天瑾就阴森森地坐在那里开始泫然欲泣,所有的人于是都开始对楼厉凡这个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迟钝男人,进行严厉攻击,楼厉凡一个闪神─天瑾攻击─他败了。
  这才是他不爽的原因。
  天瑾静默了一下,猛地抓住那张矮桌的两条腿就要向楼厉凡砸过去。
  霈林海险些昏过去,慌忙跳起来抓住矮桌的另外两条腿,在空中与她互相抵力对峙。那一盏灯火依然在矮桌上忽明忽暗,既没被甩掉,也没有灭的意思。
  “你放开。”她对霈林海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低头对楼厉凡道,“你不要因为输给了我就这么小心眼,这样还算男人吗?”
  “如果被我绊倒一下就跪在那里泫然欲泣害得我被周围的闲杂人等群起而攻之也算光明正大的话我当然没话说。”
  “你起来,我一定要砸死他……”
  “厉凡!你少说两句吧!”
  “少啰嗦!不说就算了,一说起来我就心情不爽!”
  “你找揍……”
  “请你一定要冷静!冷静!”
  “你就让她来砸死我,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她是第一还是我是第一!”
  “那我就不客气了!霈林海,你快给我让开……”
  “不要啊!”
  “你来打死我看看!”
  “杀了你!”
  “别说了!”
  “来啊!”
  两边用力越来越重,根本没人管那中间遭受着双方合力夹击的可怜物品─矮桌,以及霈林海。
  在矮桌以及霈林海被前后左右推拒了两分钟之后,忽然卡吧一声,矮桌从中间断裂成了两截,天瑾收不住势子,一桌腿匡当一声砸下。
  寂静……
  “你们……两个给我快点老老实实坐下!”霈林海这辈子,终于头一回发飙了。
  “我不管什么格斗的结果,也不管那到底是谁造成的!今天谁再提这件事我就豁出去了!你们两个明白没有!”
  “……明白。”
  面对那张被半张桌子砸得血肉模糊的脸,谁还忍心说不明白……
  天瑾所谓的“不会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笑有很多种,快乐的笑,欣喜的笑,狂喜的笑,强颜欢笑……但是她只会一种笑,那就是冷笑。
  当时她赢了楼厉凡之后露出的就是那种笑。其实她应该是很高兴地笑出来的,可是脸上的肌肉就是不听使唤,从来没有正常笑过的她,简直为难得痛苦万分,可是不管怎样命令面部的肌肉,笑出来就是那个样子。
  所以她赢了楼厉凡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个表情,楼厉凡才会因此怒发冲冠。
  “可是不会笑又有什么关系?”楼厉凡吊着长长的脸给霈林海的脑袋包绷带,霈林海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砸他的是天瑾,温和地问。
  “那天在散步的时候,弱点隐藏的老师跟我说,我这样不会笑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容易成为挑衅敌人的把柄……”
  “那个变态会那么好心地专门告诉你,你的弱点吗?”
  那个老师上课的确很好,不过除了上课之外,最喜欢的事情只是自恋,其他人他根本不会关心,难以想像他会先与天瑾打招呼的景象,同样也很难以想像天瑾会主动与别人打招呼─就算那个人是校长也一样。
  “不……”天瑾阴沉地说道,“当时他追着我问他是不是很英俊、很帅气,我暴扁了他一顿,然后他才说的这句话。”
  “……”
  难道她就不曾怀疑,那可能是那变态因为被她打了,所以才阴谋吓唬她吗?
  “那你叫我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学会笑吗?”
  “对,不过我本来想找的是霈林海,楼厉凡那张死人脸也不像能比我更会笑的……”
  “你找架打吗!”
  楼厉凡举着剪纱布的剪刀就打算冲上去戳死她,霈林海满头纱布死死抱住他的后腿不让他去:“厉凡!请冷静!请冷静!”
  天瑾好像根本没看见这边的景象,继续平静而阴沉地说道:“可是你们毕竟是情侣,要是我专门请求霈林海的话会造成误会,所以就连楼厉凡也一起叫上了……”
  “你说谁和谁是情侣!情侣之间的诅咒我们早就破除了!你听见没有!破除了!”楼厉凡死命想戳到她,奈何虽然同样被“情侣”二字弄得一脸菜色,但很坚持原则的霈林海说不放手就不放手,害他一步也接近不了她。
  天瑾没听见他的说话─或许也不想听,又继续说道:“所以,霈林海,我希望你能在弱点隐藏考核之前教会我笑,我会很感激你的。”
  “你干嘛不去找罗天舞他们!”
  她要不是女人,楼厉凡真想狠揍她一顿。
  “他们见到我就只有哭的分,怎么教我笑?”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好吧。”楼厉凡踢开仍然抱着他腿不放的霈林海,坐到角落里,“霈林海你慢慢教,我就在这里看热闹就好了。”
  “可……可是……”霈林海哭丧着脸,也很为难,“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从来没笑过的人笑出来啊!”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楼厉凡发现坐在那里很不舒服,于是舒展舒展身体,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
  “反正我这个死人脸也不会比她更会笑,反而是你,加油吧!”
  既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说明他对那句“死人脸”相当在意,所以九成九是不会帮忙的了。
  霈林海盘着腿坐在那里发愁。
  楼厉凡很固执,说不帮忙就不帮忙,他那边就不要指望了,可是天瑾这边他也不敢得罪,天知道这个女人对某个人怀恨在心之后会干什么,只是看她那张阴沉的脸,是谁也猜不出她下一步的行动的。
  愁啊愁……就如伍子胥一夜愁白了头……他瞬间就要白头了……
  “那个……”霈林海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勉为其难地从他知道的方向入手,“天瑾,你可不可以先对我笑一下?让我看看你最高兴时候的笑容?”
  “我又不高兴,为什么要摆出最高兴的笑容?”阴沉的回答,果然很适合她。
  霈林海的面肌有些僵硬:“呃……这个嘛……笑容这东西……其实是不高兴也可以笑得出来的。”
  “可是我不高兴就笑不出来。”
  霈林海心想……你就算高兴也笑不出来不是吗?
  霈林海努力扯出了一个难看得让人同情不已的笑容:“可是天瑾,是你要求我们帮你学会笑的……”
  天瑾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思考,然后很久以后才抬起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说了句:“哦,对哦。”
  霈林海很想抱着什么东西大哭一场。
  这样的教学实在是太难开展下去了!
  就算他会那个世界闻名的詹姆斯教学方式,恐怕也没办法让她再进步一点点吧!更何况,他教她的还是人的本能……
  “本能”这东西是能教学的吗?又不是说话和走路。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二章天瑾失踪
 
  天瑾的房间里没有专门梳妆用的镜子,连浴室里的镜子也被她用黑布蒙起来了,根据她的说法是镜子太多了不好,容易把人引导到“别的世界”去。
  霈林海也知道“镜之道”的传闻,不过那是十二点时用两面镜子互相对照的时候才“凑巧”、“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吧?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注:镜之道:十三号星期五的午夜十二点,将两面镜子对面放置,镜中就有可能出现另外一个世界,如果此时有人正好处在那两面镜子之间,就会被吸入那个世界中─至于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没人知道,因为能回得来的人都忘记了,而回不来的人……当然也没办法告诉其他人了。〉  霈林海好说歹说地劝一脸不情愿的天瑾,把浴室里镜子上的黑布去掉,然后将她推到了镜子前面:“现在,你对着镜子笑一下。”
  “不高兴怎么笑?”
  “拜托你高兴起来。”霈林海很想流一把伤心的泪水,“求求你骗骗自己,稍微笑一下。”
  天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平静而阴沉,面颊两边的肌肉四面八方收缩,嘴唇的两边死命向上挑弯─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瑾式”笑容。
  镜子上滑下一滴水珠,镜面啪地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霈林海看着镜子里的可怕景象只想一头碰死。
  那叫“笑”吗?那种表情叫“高兴的笑”吗?那分明是厉鬼索命时露出的标准表情啊!她还真不如用这表情去专职杀人算了。
  “天瑾……”
  霈林海颊边终于挂下了两行清泪,“你听我说,你那根本不是笑……而是……”杀人凶器这四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却终究没敢说出来。
  “那你要我怎么笑?”那四个字他虽然没说出来,天瑾还是一丝不漏地感应到了。
  她知道她的笑容很难看,但是还没难看到这个地步吧?所以她很不高兴、很生气,更笑不出来了。
  霈林海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让她看镜子里面:“哪,你看我的表情,所谓‘高兴的笑’就是应该这样子才对。”
  把脸上的表情全部舒展开来,眼睛微微地弯下,表情肌肉轻松地拉开,嘴唇的两端轻轻上翘。
  镜子里的霈林海笑得很温柔,在他的笑容所及之处,好像有微风带着淡淡的香气悄然拂过。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楼厉凡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看着他的笑容,事不关己地想。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报到的时候,那时候他笑得很温柔的,不过自从进了这个变态学院之后,那家伙的脸上就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更多的是惨笑、苦笑、强笑、笑不出来的笑……再么就是哭。
  真是可怜哪!毕竟和其他人相比较起来,他这个只接触了灵异世界三年的人,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门外汉,偏偏他们遇见的事情又大部分都困难得让人想吐血,再加上他的搭档还是楼厉凡这个超级暴脾气,自然吃的苦头就比别人多。
  是不是要稍微对他好一些呢?最多犯三次错才打一次……呃……楼厉凡想了想,很快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如果没有这个出气筒的话,他自己在这变态学院里的日子该有多么难熬啊!〈简单地说,就是要把自己的痛苦全部转嫁到别人头上罢了。〉所以欺负他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对,就是这样,把你的肌肉放轻松。那个……眼睛请不要睁那么大,笑起来还睁那么大真的很吓人,然后是脸上的肌肉……”
  他倒是真的很认真很耐心,一边示范一边指导她面部的肌肉走向。对于楼厉凡来说,一个人能这么耐心地去教另外一个人,真是这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事情之一了,学校上课当然也包括在这其中。
  如果让他来讲课的话,只要学生说一遍不懂他可能就会怒气横生,要是再说第二遍不懂,那他就要抓住那可怜的学生施行残酷的刑罚了。所以霈林海在他手底下比别人都倒楣。
  可是为什么呢?那家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耐心呢?为什么那么好脾气呢?这真是这世界上最难理解的谜团啊!
  其实他只要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的,这世界上霈林海式的温柔很常见,可是楼厉凡式的凶暴……却很少有。
  天瑾的镜子在她的微笑攻势下破损了无数次,现在终于连一丁点可以让她照的地方都没有了。
  天瑾全身重压下来的怨气,把她旁边的霈林海也给压得动弹不得,她双手覆在镜框上,狠狠地、狠狠地用阴冷的声音说:“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为什么这么困难呢!嗯?该死的镜子!”
  你干吗不诅咒你的笑呢?
  楼厉凡刚想这么说,却听得啪嗒哗啦一声,镜子整个碎掉,落得洗脸池上满是玻璃碎片。他的脸马上青了。
  楼厉凡可以用霈林海的人头保证,刚才她绝对没有使用任何能力!甚至连不带“能力”的普通力量也没有使用,镜子就碎了!
  虽然刚才被她的“笑”摧残了很久,但是他不认为那种程度能把镜子整个打碎,而且是完全没有沾手的情况下。
  结论,只有一个:那面镜子,是被她的“语言”打碎的……
  难道这也是她的能力?他对这个女孩不了解,所以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属于她能力的一种,但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可怜的霈林海,他虽然不太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可以隐隐约约猜到这可怕的事情和她的能力脱不了关系,所以他的脸比楼厉凡还青,却更加没胆拒绝。
  战战兢兢地完成了这一次的教学,霈林海稍微交代了让她自己练习的话之后,拉着楼厉凡如获大赦般逃走了。
  “她那个到底是什么能力啊?厉凡?”霈林海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在天瑾身边他被憋得不轻。
  “那是用语言做出攻击的能力。”楼厉凡比他的情况好不了多少,霈林海不走他就没办法提前告辞,害得他也在那里承受她怨气的压迫,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不过,使用语言攻击的能力总共有十大类一百多种分支,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哪一种,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是啊,对了,厉凡,你认为她会不会用那个对付我们?”
  “……只要别惹她不高兴就好了……”
  楼厉凡他们走了以后,天瑾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最后才来到浴室中,对着那堆碎玻璃呆站了一会儿。
  “修复!”她忽然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些碎玻璃好像被倒带的录像带一样,哗啦哗啦地向墙上飞去,转眼间回复成了之前光洁如新的样子。
  她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尽管那笑容依然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次镜面没有破裂,只是镜中的她在瞬间变得模糊,又很快恢复原状。
  她不解地挑了挑眉,向身后看看,墙上的瓷砖很干净,光可鉴人,然后她又摸了摸镜面,想看看究竟是镜面不够干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她的手接触到镜面的同时,指尖竟如同接触到了水面一般陷入了镜子里。
  “咦?这……”
  她想抽回手,但是镜中的吸力大得惊人,她根本连挣扎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半个身子眨眼间就被吸入了镜子里。
  光可鉴人!
  是后面的瓷砖反射倒影!
  她立时意识到事情糟糕了,开始拚命挣扎起来,可是这种挣扎幅度对镜子里的吸力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啊!啊救……”
  所以她连一个词的音也没发完,另外半边身体就被吸入了镜面之中。
  镜面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平静如水。
  宿舍里一台老旧得早已不会响的座钟悠然地划过了十二点零一分的位置,而每个宿舍都配备的墙壁嵌入式电子钟上,显示着过了十二点以后的日期。
  十二月二十一号,星期六。
  第二天早晨上课的时候,天瑾的位置是空的。
  以前她从未在上课的时候请过假,所以楼厉凡在听课的同时,忍不住多扫了她的位置几眼。
  霈林海也发现了这一点,刚开始本想忍一忍不说的,不过在多次回想起她虽然阴沉但绝对勤奋好学的身影之后,实在忍不住戳了戳楼厉凡。
  “喂!她没来呐!”他低声道。
  楼厉凡有些不耐烦:“我知道!”
  “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霈林海有些担心。
  “她能出什么事!”
  “不是,”霈林海小小声音说,“我是说,她昨天被迫做了那么多次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会不会是刺激过大生病了?”
  多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啊!
  “你这么关心她的话,等下课的时候去看看不就好了!”真烦!上课的时候让人安静一下不行吗!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真是个超级没用的家伙。
  他们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之后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平时他们都会到图书馆去坐一坐,不过今天比较特殊,两人一下课便收拾东西回了宿舍。
  天瑾的房门紧闭着,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出门,两人把东西放回宿舍之后,又到她的门前,霈林海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内静悄悄地,没有反应。
  楼厉凡稍微用重一点的力量又敲了敲,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会不会是去保健室了?”楼厉凡对霈林海说,“算了,再等一等,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转身就想回自己的宿舍,走了两步之后却发现霈林海没有跟上来。
  “霈林海?”
  霈林海一只手放在门上,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凝重。
  楼厉凡又折了回来:“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霈林海皱眉说道,“我的预感虽然很薄弱,不过偶尔也会有强烈的感觉。刚才我一接触到这扇门,心里就突地一跳,这感觉很不好。”
  “难道是天瑾出事了吗?”楼厉凡也将手放在门上,但是他没有预感,对那扇门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用灵感力钻入探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我们要不要冲进去看看?”霈林海严肃地问。
  楼厉凡为自己居然有一个这样猪头的朋友而感到汗颜,他狠狠敲了他一记,道:“你有毛病吗!万一你的预感有问题呢?好,我们冲进去是没问题,要是她没有事,到时候被她发现我们进去过的事实,你说她会怎么报复我们?”
  “可是!”霈林海难得地坚持,“虽然预感不是我的专长,而且平时也没起上太多的作用,但是今天我的确有很强烈的感觉!厉凡!天瑾真的出事了!”
  楼厉凡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有问题。”
  霈林海激动万分:“厉凡!这是你头一次这么信任我!我太感动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冲进去?”
  话没说完他就已经摆出了要往里撞的姿态,楼厉凡给了他一脚:“住手!你难道没脑子吗!就算是她出事了,你这么冒冒失失撞坏她的门,她也会生气吧!”
  “……咦?”
  “咦什么咦!你难道还不了解她那种人吗!”
  的确……那种女人的确有可能……说不定她就算有了生命危险,别人去把她救了她还会嫌人家来的时间晚。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穿墙而入?
  楼厉凡瞪他一眼,走到他们隔壁的332宿舍,敲响了罗天舞和苏决铭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之后,罗天舞才一边打着大大的呵欠,一边抓着脑袋上鸡窝一样的头发打开了门。
  “干嘛啊,昨晚实习到四点,白天也不让人好睡……咦?是你啊?”
  楼厉凡懒得跟这个睡得没有半点形象的家伙多说什么,直接问道:“苏决铭在不在?”
  “他啊,”罗天舞对身后房间内叫,“决铭!楼厉凡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和罗天舞同样睡眼朦胧的苏决铭走了出来。
  “啊,厉凡哪,呵……”打了个呵欠,他皱着脸打招呼,“找我有事吗?”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帮忙?”
  “帮我开一个门。”
  “开门?”
  “天瑾的门。”
  “啊!”
  “我的能力……不是用来开门的……”苏决铭咕咕哝哝地嘟囔,“而且为什么要开那个天瑾的门……要是被她发现的话我不是死定了。”
  一听是开天瑾的门,罗天舞也不再提睡觉的事情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在苏决铭身后,想弄清楚楼厉凡和霈林海到底为什么要开“那个天瑾”的门。
  走到天瑾的门前,苏决铭伸手贴在门板上,以他的手为中心,逐渐有黑暗蔓延爬出,形成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黑洞。
  他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探入黑洞之中,黑洞内面的黑色唰地一声变得很浅,渐渐好像透明一般透出了另外一个空间的景色。他的手通过那个好像被挖了个洞般的空间裂,伸入里面,只听得卡吧一声,门开了。
  这就是楼厉凡和霈林海在妖学院卧底的时候,曾极度想要得到的能力─让门内与门外之间的空间相连接,不需要通过“普通”的情况下必须经过的空间位置,就可以直接跳跃到目的地。
  如果这个洞开得大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去,不过那种事情没有必要也很浪费能量,所以苏决铭只是开了一个最小的空间,把门板外面和门板内面的空间连接起来,然后用手伸进去把锁打开就行了。
  门是打开了,可苏决铭和罗天舞并没那个胆子先进去,霈林海也一样,因此楼厉凡在前面没有倒楣牺牲鬼的情况下,第一个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那么阴森可怖,可是似乎有某种最阴冷的东西消失了,曾经在这个空间之内感受到的不适也没有了。
  感觉比以前舒服了吗?
  没有,正因为应当存在的东西没有了,舒服的感觉就更谈不上了。
  罗天舞跟在苏决铭的身后进来,哇地惊叹了一声:“真不愧是那个天瑾的房间啊!真是有够阴森恐怖的!”
  楼厉凡看他一眼,没说话。不过他心里非常地不以为然,心想如果让你感受一下天瑾在这里时候的感觉的话,你可能已经吓哭了吧。
  天瑾的确不在房间里,他们转了一圈,连衣柜里都看了,但还是没有。
  “她是不是出去啦?楼厉凡,霈林海,你们两个要在这里找什么啊?”苏决铭莫名其妙地问。
  楼厉凡懒得理他,走到浴室门前一推门,吓了一跳。
  天瑾,就站在浴室里。
  “你们干什么?”她斜斜地看着四位侵入者,冷冷地问。
  罗天舞和苏决铭惨叫一声,飞速地逃了出去。
  楼厉凡看一眼身后面无人色的霈林海,在心里打算着怎么收拾他才好让自己消气。
  “有事快说,没事就快滚。”
  “是这样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楼厉凡决定说实话,“你今天没有去上课,我们觉得很奇怪,就来看一看……”
  等他将事情说完,天瑾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吗?谢谢你们了。不过我没有事,你们请回吧。”
  霈林海在楼厉凡杀人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和他一起走出来。
  一出门,楼厉凡就狠狠给了他几脚:“说什么有强烈的预感!呸!幸亏她今天没有为这个追究,不然你光是随便闯进别人的私人地盘就是犯罪!”
  “在贝伦那里咱们不是也做过……”霈林海嘟囔。
  “没有被人抓到就不算犯罪!白痴!”
  没被人抓到也算……只不过对你自己来说的确是不算而已。
  回到房间,霈林海拿了两人的电子阅览卡准备一起到图书馆去看书,然而楼厉凡一进门就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霈林海问。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嗯?”
  “到底是哪里……”
  “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啊……”霈林海努力回想,却还是想不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霈林海,”楼厉凡看着霈林海问,“她之前找我们是为了什么?”
  霈林海不明白,“不是为了弱点隐藏吗?”
  “她不会笑!”楼厉凡吼了出来,“她不会笑!除了冷笑之外她再不可能有其他的笑容!可是刚才她却在笑!”
  霈林海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天瑾刚才的笑容。那是很自然的笑容,自然得没有痕迹,但就是因为太自然了,对天瑾来说就是不自然的。
  或许有人可以一夜之间从完全不会笑到会笑,但是天瑾绝不可能,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话,她就不需要那么苦恼了。
  霈林海扔下手中的东西,和楼厉凡一起跑出房间,又回到了天瑾的门前。
  他们可以再叫苏决铭开门的,不过楼厉凡等不及了,他一边让霈林海去把苏决铭和罗天舞叫过来,一边将灵气凝结在右手掌心中,一记“灵击”随着轰然大响攻击而出,门板碎裂成了几块。
  他一脚踢开浴室的门,那个“天瑾”还站在那里,看见他进来,面色不悦地道:“你有病吗?居然硬闯……啊!”
  她话没说完,楼厉凡已经向她扑了过去,双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光亮的瓷砖地面上。
  “你是谁!说!”
  “天瑾”连挣扎也没有,顺从地躺在那里微笑:“我是天瑾啊。”
  “不对!你不是天瑾!”楼厉凡手下更加用力,但是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手下有一个“实体”,但是在接触到的时候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哦?哪里不像了?我觉得满像的呀。”“天瑾”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漂亮。
  “天瑾她……是不会笑的。”楼厉凡咬牙切齿地,慢慢地说,“险些就被你给骗了!”
  “那可就奇怪了哦,她会笑的呀,她明明对我笑了呀……”
  “天瑾”的身体变得柔软异常,楼厉凡的手稍微用力,她居然像橡皮泥一样被捏得软掉了。然后那个软得好像一张影子皮般的东西,贴着地面哧溜一声脱出了楼厉凡的手,唧唧嘎嘎地细声尖笑着顺墙爬上洗脸台,钻进了镜子里。
  霈林海带着罗天舞和苏决铭赶到时,只看到那张皮钻入镜子里的情景,不由愕然。
  “厉凡!你有没有被它怎样?”
  “我没事,”楼厉凡阴沉地说,“可是那个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啊……”罗天舞目瞪口呆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呐!”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不过八成是低等妖怪之类的吧。”楼厉凡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眼中透出凶光,“混蛋……居然敢耍我!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抓出来剁碎晾干泡茶喝,我就跟霈林海姓!”
  我的姓招惹你了吗……霈林海想这么说,可又没敢。
  “苏决铭,”楼厉凡对同样正在目瞪口呆中的苏决铭说,“你看见那家伙刚才逃走的轨迹了吧?我想大概是镜之道。我刚才在掐它的时候,在它身上放了一根感应线,我会给你引导,你从镜子里开一个到它那里的通道。能行吗?”
  苏决铭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是我只有在开小空间的时候把握比较大,要是太长的通道的话……恐怕很危险,我自己也会在里面迷路的。”
  “那是因为你自己的本体感应太差了,对自己的方位感知能力太低才会出现像这样的情况。”
  楼厉凡说,“所以等一下只有我和霈林海进去,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还需要你帮忙引导我们一次。”
  罗天舞左右看看:“喂……那我呢?你不是专门让霈林海去把我也叫来了?”
  楼厉凡冷冷甩他一眼,说道:“你的诅咒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带你进去也是白搭。我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协助苏决铭,如果四十分钟之内我们回不来的话,你马上去把宿舍管理员拜特找来。”
  真是颐指气使的家伙!罗天舞气得握紧了拳头,却因为不能在这时候起冲突而挥不出手去。
  楼厉凡站在镜子前面,把苏决铭拉到自己身前,让他双手覆在镜面上,自己双手食指点上他的太阳穴。他们同时闭上了眼睛。
  看见了吗?……就是那根白线……对……打开通道……连接……从这里到……那里……!
  镜子里原本反照出的是他们几个以及浴室里的情景,然而在一瞬间,镜中的景象忽然变化了,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黑暗而扭曲,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黑洞。
  苏决铭收回手退 到一边,楼厉凡看一眼瞪着那个黑洞的霈林海,淡然道:“你不进来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行。”
  “不……不要!”霈林海壮起胆子,一拍胸脯,“我没问题!这算什么!根本不在话下!你看!”
  一撑洗脸台,他一头冲─或许用“栽”更合适─进了镜中黑暗的通道里。
  “哇呀呀呀呀呀呀!”
  楼厉凡摇了摇头,为他的愚蠢而叹息。
  “记住,四十分钟,没出来的话就把拜特叫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随后跳进了那黑暗的通道之中。
  “为什么是四十分钟啊?”罗天舞想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
  “……这么大的空间通道,我只能维持四十分钟左右……”苏决铭说。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八章 青蛙王子和白雪公主以及其他种种
 
  当楼厉凡被霈林海从睡梦中被摇醒的时候,讲台上的具像化老师正悲愤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几根残破的小木棍,不对,应该是被生生掰成几截的木质教鞭。
  ─果然是热爱复古的家伙啊,宁死都不用激光教鞭。
  这是楼厉凡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想法。
  “楼、厉、凡!”可怜的老师颤抖地指着他,“你刚才在干什么!你在我的课上你在干什么!你居然和你姐姐们一样在我的课上……”
  “睡觉。”楼厉凡平静地替他说完。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避讳的。
  具像化老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基本处于濒临爆发状态。
  “楼厉凡……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年纪轻轻就达到80hix 以上的级别就了不起了!你就算达到一百以上我让你不及格,你就是不及格!”
  楼厉凡掏掏耳朵:“你这次又要留什么奇怪的作业,直说吧。”
  具像化老师的血液直往脑袋上涌去:“啊!楼厉凡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之前的作业都不算什么!这回我非收拾你不可!”
  他抓起粉笔,在古老的黑板上狠狠地画下一条粗粗的杠,而那个杠上面,写着硕大的四个字─青蛙王子。
  “你这次的作业就是给我演这出戏!没有布景!没有道具!没有服装!没有配角!只准你一个人演!你要给我从头到尾演下来!连配角也要给我具像化出来!明天我的课上就演!否则我扣光你的学分!”
  楼厉凡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老师,请容我提醒您一下,对活动人类的具像化是三年级的课程,根据校规一千三百零四条,随意增加学生学习困难者,工资连降三级。”
  具象化老师的老脸都绿了:“居然反将我的军。好,老师我就大发慈悲一回,你可以不用做出配角!但舞台上还是不准有一件真实的东西!否则我就扣光你的学分!下课!”说完就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那老头走后,罗天舞他们和霈林海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啊?你不能老在他课上睡觉啊,看他气得……”
  “这次你的学分真的危险了。”
  “是啊是啊,那老头是公认的最爱公报私仇的家伙。”
  楼厉凡冷冷一笑:“他敢!”
  霈林海一惊,慌忙拉住他一只袖子:“厉凡!你可千万不能被他激得揍他啊!不然我们一定会被变态校长惩罚的!”
  楼厉凡不耐烦地甩开他:“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他撩拨起来?”
  苏决铭插嘴道:“可是这次真的很难,对咱们来说能做三件具像的东西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这次是整个舞台的道具布景和服装?他分明就是故意要你不及格!”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9-01-10
 楼厉凡又是冷冷一笑:“呵呵,你们放心,那个老不修难不住我的。”
  第二天,又是具像化课上。
  具象化的老师笑得一张老脸跟朵菊花似的,缓步走上讲台。
  “哈哈哈哈!楼厉凡同学,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吧?不知道你的节目是不是会和你的能力一样好呢?哈哈哈哈!”
  楼厉凡摊手,造作地叹了一声:“唉,老师,您真要这么看?”
   一片混乱。
  学生群中有人慌忙大叫:“来人哪!快叫校医!老师变成喷泉了!”
  俗话说,报复是无止尽的……
  又是一堂具像化课。
  楼厉凡睡得依然很香。所有学生们都正襟危坐,连别的年级、别的班都有人跑了来,把本来就不太大的教室挤得满满的,也不知是要停课还是来看戏。
  课程,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
  教室里静悄悄的,从刚才开始老头就已经莫名地停止了讲课,周围简直静得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老头手里拿著书,恶狠狠地看着睡得香甜的楼厉凡。
  “楼!厉!凡!”
  窗外经过的鸟劈里啪啦往下掉,窗户“啪喳”一声裂了两扇。
  所有的目光唰地一声全部集中到了楼厉凡身上─其实从刚才起,绝大部分的目光也都在他身上。
  在众目睽睽……不,众望所归中,楼厉凡从桌子上直起了身体。
  “老师……有何指教?”楼厉凡的眼睛非常清明,根本看不出是几秒钟前还在打瞌睡的人。
  “老规矩……节目。”老头笑得很幸福,好像早已胜券在握。
  楼厉凡按了按太阳穴:“老师这回又想看什么?美女与野兽?小美人鱼?”
  老头笑得整个脸都只剩下了一张黑洞洞的嘴,看来他真是笃定自己会赢。
  “楼厉凡,我告诉你,我这回不会让你耍花招的,”老头说着,忍不住便仰天大笑,“我终于发现问题了!上两次都是让你准备得太久,被你钻了时间的空子,让你和别人商讨出那种该死的办法!
  “不过这回不会了!你现在就给我表演!哈哈哈哈!不准用任何道具!不准用任何仪器!我要看到舞台上的所有东西!但是─一件也不准是真的!剧目你随便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楼厉凡拈起笔,在指间转来转去。
  “老师啊,我想请问一下,什么叫具像化能力?”
  老头大概真的心情很好,所以也没有对这个基本中的基本问题生气,而是爽快地答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所谓的具像化,就是用精神力量把精神中勾绘的东西现实化,能看到、能碰到、能摸到!
  “有些人的具像化在现实里就可以进行,有些人的具像化必须通过梦的媒介!这可是很高级的能力!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学……”
  楼厉凡不耐烦地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要一个具像化的节目是不是?”
  老头肯定地点头:“没错!”
  楼厉凡的唇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想看……那自然就看得见了……”
  电光石火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老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楼厉凡微笑地看着他,他呆若木鸡地看着楼厉凡,四目对视,哪管天崩地裂,哪管海枯石烂……
  霈林海大惊失色,低声道:“厉……厉凡……你难道是对他……你不会是对他……”
  楼厉凡冷笑,声音在教室里悠然回荡:“你就大声说出来吧,我对他用了催眠术,他现在正看着他想看的任何节目呢,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
  霈林海语塞。
  是,没什么不对,老头只说过让他用具像化,可没说是在什么情况下。现在“楼厉凡”正在他的催眠意识中使用具像化,谁也不能说他没完成课题。
  而且催眠术和具像化是同宗不同族的能力,反正同样是让人能看到、能碰到、能摸到,唯一不同的只是一个是真的,另外一个是假的罢了。
  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可怜的老头。身为老师,居然会被自己的学生强迫催眠,这也实在有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后,催眠术自动解开。
  老头看了看周围,表情似乎有点茫然。
  “老师?你怎么样?没事吧?”楼厉凡看他好像还没醒的样子,有点疑惑地问。
  老头慢慢地举起双手……忽然,两只橘子皮一样的老手上翘起了一对兰花指。
  “妈妈!他们欺负我!”他一边悲伤地大喊,一边造作地奔了出去,手里依然漂亮地捏着那一对兰花指。
  天哪!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教室里像炸开了锅一样,有几个人追了出去。老头人老,速度倒不老,窜出去很快就不见影子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他怎么恢复正常的。
  大家唯一知道的是,从那之后,具像化老头再也没有为难过楼厉凡,也没有再给任何学生出过任何难题。
  不过,从那以后,他从此在讲课的时候都戴上了一支墨镜,不管谁引诱都永远也不再拿下来。
  “……你到底让他看见了什么?”霈林海实在忍不住问。
  楼厉凡微笑:“这可是……秘密啊。”
  那是胡说八道!
  他催眠的是那老头的精神,那老头的精神世界只在他一个人的眼中,就算楼厉凡本事再大,能进去老师的精神世界吗?他只不过是在引导而已,至于老头最后被引导到了什么地方……那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楼厉凡看着窗外,落在窗棂上的麻雀也歪着头看他。他笑笑,摸出一颗蜡丸,轻轻一弹,麻雀精准地接住,又扑楞楞飞走了。
  呵呵呵……姐姐们啊,你们的仇我可是给你们报了,以后就别再念叨要欺负那可怜的老家伙了吧,只不过是一门课不及格而已。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三章镜之道
 
  那个通道就如同过山车的隧道一般,弯弯曲曲且奇长无比。
  霈林海从“栽”进来开始就一直没停地翻滚翻滚……等最后从好像是下水道出口一样的终点掉出去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躺在那里头昏眼花加恶心想吐,至于周围是什么情形,他是没有丝毫的精力去关心了。
  楼厉凡不像霈林海这种没经验的家伙,刚一进入通道他就掌握了自己的走向,以头上脚下的姿势顺势滑下,可惜从出口钻出来的时候没看脚下,险些一脚踩到霈林海,幸亏他刚想踏下脚去就发现原来还有个活人,慌忙一个趔趄踏到了别的方位上。
  “没事吧?”楼厉凡伸出手去。
  霈林海拉着他的手艰难地站起来,似乎刚才在通道里受的冲击比较大,过了好一会儿还晕晕地直不起腰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是一个虚无的地方。没有光,周围不能说是黑暗,只能说“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能够看得见对方。
  灵感力伸出蔓延,没有回响;他们似乎是站着但又似乎是躺着,没有“自己”在“哪里”的感觉,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
  没有方位,没有存在,没有“形体”,没有声音,除了能确认“对方”的存在之外,似乎连自己本身是否“在这里”都有些疑惑了。
  “厉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霈林海看着周围,目瞪口呆地喃喃问。
  “我不知道,”楼厉凡和他一样心惊,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难道镜之道所通向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吗?”
  那不是“活着”的时候能产生的感觉,只有“死亡”才可能有这样的结果。难道是这样吗?镜之道,通向的地方是鬼门?
  可是也不对,鬼门不是这样的,根据记载,鬼门之内应当有随时巡逻的引魂渡,将死人拉到最下层,把误入的活人送出去。
  那么这里是哪里?是某人开的“空间”吗?在开空间的时候,主人必定会给空间设定“法则”,如果没有法则空间就会崩溃。
  可是这里是“虚无”,“虚无”的“法则”是神的领域,或者说,是自然的领域,人类无法涉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
  镜之道连接的,原来就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出去的人都会忘了?在这里“有”什么?“虚无”之中,“存在”了什么?
  他们只能从那个让他们进来的空间通道上,确定这里是他们专程进来的地方,其他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楼厉凡抛出一根灵力感应线,“缠绕”在空间通道上,然后对霈林海说道:“你跟着我,千万不要走丢了,否则我可没有精力同时去救两个人。”
  霈林海点头。
  在虚无的地方走路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声音,脚下也没有踩到什么东西的触感,走得很轻盈却又很不踏实,怪怪的。
  一边走,楼厉凡一边放出灵感力波,同时用“灵扩”将自己的灵力声音远远地传播出去,希望天瑾在听到之后能够给他们哪怕是一丁点的回音。
  可是没有,虚无就是虚无,空得什么都没有。
  霈林海有些急躁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回音,会不会是那个妖怪故意把咱们引到和天瑾不同的地方啊?”
  “……有可能。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相信她确实在这里,等真的找不到的时候再说。”
  “嗯……”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刚刚进来。
  “存在感”空了,“时间感”自然就会发生错误,他们进来其实只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但是在他们的感觉里,却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一样。
  “对了,这个空间,我好像……”
  楼厉凡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他刚说了一句“在哪里”,忽然就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七、八岁小女孩从他身边飞跑过去,消失在虚无的空间里。
  “厉凡!那女孩……”
  “我知道!”楼厉凡极快地回答,“可是刚才我没有任何感觉,那女孩……好像是个幻影。”
  “幻影?”
  “我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什么性质的幻影,不过它可能是记忆的幻影,或者是梦想的幻影。”
  “梦想的幻影?”
  又一个和刚才那个小女孩一摸一样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不过这次她不是单纯地在奔跑之后就立刻消失,而是在很快乐地跳着花式跳绳,然后慢慢地淡出。
  她消失后,又一个和她们一样的女孩,和一群同样年龄的女孩尖声说笑着跑过,淡出他们的视线。
  “厉凡……”
  “……我知道了,这是记忆的幻影。”楼厉凡说,“可是这是谁的幻影呢?”
  刚才他之所以没能确认到底是记忆或者是梦想的幻影,原因是那幻影有些梦幻了,但同时却又不失真实,两种性质同时出现让他产生了混淆。
  第四个幻影出现了,这一次的女孩比之前长大了一些,大概有十岁左右,她一个人慢慢地走着,当她慢慢地穿过他们的身体的时候,眼神非常地落寞。
  ─她死了……
  ─好可怕……
  ─为什么我不能预感到呢?
  ─那种事情,如果我能预感到的话,一定就可以不用发生了吧?
  她身体里沉重的情绪在交错的瞬间,传到了楼厉凡和霈林海的脑海里,淡淡的忧愁、无奈、悲哀、悔恨……不深的感情,却在相互叠加之后变得异常沉重,让人难以承受。
  ─我想有那种能力,我想拥有能够预知危险的能力。
  ─让我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我不要再失去我不想失去的东西。
  周围忽然出现了好像祭祀祠堂的场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站在祭祀的坛前,面前跪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孩。
  ─你想拥有预感的能力吗?
  ─是的。
  ─拥有一样东西,必然会丢掉另外的东西,这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是的。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那么十年之后你再回到这里,告诉我,你得到了什么。
  ─可是,我需要失去什么呢?
  ─是你生活中,慢慢积累的东西。
  “慢慢积累的东西?”霈林海反问。
  “我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楼厉凡说。
  “啊?”
  “你是不会明白的。”
  又是女孩和朋友们一起嬉戏的场景,已经十三、四岁的她们又叫又跳,不时地放声大笑,那种纯真而快乐的感觉,是已经长大的人们绝对无法体会的。
  ─啊!小心!你要是到那里的话会摔倒的!
  女孩大叫。
  另外一个女孩听到她的示警已经晚了,她在那里狠狠地摔了一跤。
  ─你……有了预感能力吗?
  艰难地站起来的女孩问。
  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预感今天我们不能出来玩呢?如果不能改变结果的话,你的预感又有什么用呢?
  女孩愣住。
  ─可是……如果我刚才能早一点提醒的话,你一定不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
  那女孩笑笑。
  ─算了……
  幻影在不断地变幻着,从春季到夏季到秋季到冬季,从女孩还小到她慢慢长大、到她长大成人,她遇见了很多人,遇见了很多的事情,她的预感有准的有不准的,她的预感帮助了许多人,可是也有很多次,她即使有了预感也没能逃避得了那个结果。
  直到……
  那一次……
  ─妈妈,妈妈,今天你不能出去,出去的话,一定会意外受伤的。
  女孩的妈妈在听到女儿的声音之后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可是今天这个东西一定要送出去,否则会很麻烦的。
  女孩的爸爸走过来,拿起了妻子放下的东西。
  ─哦,这样的话,我帮你去吧。女儿啊,爸爸去没问题吧?
  ─嗯……应该没有问题吧!
  女孩笑得很甜,爸爸温暖厚实的大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按压一下,旋即离开。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围着灵柩嚎哭的家人,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用凄厉的声音问她─你知道的,对不对?他一出去就回不来了!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女孩拚命摇头,大眼睛里充满着惊惶。
  ─没有!我不知道!妈妈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骗我们!你骗我们说他会安全回来!为什么!你有意让他去死对不对!
  ─我没有!
  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感觉,我没有预感,我只知道你出去一定会受伤,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出去就会死!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有预感。
  ─拥有预感就是在被赋予能力的同时,被强迫承受沉重的责任……
  ─你的预感就是你的负累!
  我没有预感,那时候我真的没有预感,如果有预感的话,真的不会让他去的,就算让我自己去死,我也不会让他去的!
  ─可是你不明白。
  ─那是命运!
  ─既定的轨道必然只朝着在它应该走的地方去……
  ─你可以扭转一些事实,可是更多的东西只会以其他的方式再折回来还给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原谅我……我也不想的……拜托……原谅我……
  ─这就是你在得到的同时,失去的东西!
  女孩抬起头来,那张属于“天瑾”的脸上,绝望的悲伤与痛苦的泪水,纵横交错。
  周围的景色转淡,女孩的幻影却没有消失,她依然跌坐在那里,身下的影子若有若无地微微扭曲着。
  “难道……那是天瑾?”霈林海犹犹豫豫地问。她的脸和天瑾太像了,但是由于完全迥异的气质而让人无法确定。
  “可能是。”
  “我们怎么办?”
  “那只是幻影,还能怎么办?”
  霈林海有些莫名地心焦,他忽然指着女孩对楼厉凡大叫:“喂!厉凡!你看她的身体是不是在下陷?”
  楼厉凡仔细去看,她果然在往自己的“影子”里陷入,虽然很慢很慢,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无法发觉,可是她真的在下陷。
  ─原谅我……我用我可以付出的所有代价交换,求求你原谅我。
  ─如果付出我的生命和我一生的幸福换回他我也愿意,可是那不可能。
  ─原谅我!
  ─我已经失去了他。
  ─我不要再失去你。
  “厉凡,要不要救她?”
  楼厉凡紧盯着她下陷的身体,心里充满了犹豫。
  那是个幻影,怎么看都是幻影。可是却有种如果不救她就会后悔莫及的感觉。但万一是个陷阱呢?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她”,正在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威胁。以经验来说,可以救她吗?
  会不会产生反效果?还是……
  女孩的大半个身体已经陷入了阴影之中,她空洞的眼睛仰望着上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对她说什么。
  楼厉凡始终无法确定是救她好、还是不救她好,但是他忽然在这一片虚空之中感觉到了一股黑暗的视线,他猛地向那黑暗的来源看过去,几张好像皮影一样的东西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楼厉凡猛扑上去,抓住了连头顶都几乎陷入黑暗中的女孩的手臂。
  在被他碰到的同时,女孩仿佛蜕皮一样劈劈啪啪地褪去了外表的那层幻影,剥脱的鳞片下面,是天瑾被憋得绯红的脸。
  “果然是你!天瑾!”
  天瑾没有说话,但是从她比平时更加阴沉的表情看来,她是真的真的很生气。
  霈林海一见那是天瑾,也慌忙过来想一起把她拉出来,可奇怪的是她的下身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却有种好像有东西把她使劲下拉的感觉,楼厉凡和霈林海使尽了力气,却还是没能把她拉上来。
  “天瑾!你到底怎么回事!”楼厉凡吼。
  “你们……真多事。”天瑾终于开口了,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能把人气死。
  “你有毛病吗!”
  “我说了你们太多事,”天瑾说,“这本来是我的事情,你们干嘛要进来横插一腿?刺探别人的秘密很好玩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被妖怪抓了!甚至外面还有一个你的冒牌货!要不是我们警觉,差点就被它骗了!”
  “不明白的是你们,”天瑾说,“我没有求你们帮我,就算有人冒充了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是破门而入的对不对?如果不进去的话,你们甚至不会发现我失踪了吧!干嘛那么多事。”
  楼厉凡再一次了解到,和这个女人是说不通的。
  “我不管你想什么,总之我既然进来救你,那就一定要把你完整地救出去,至于你愿不愿意,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放开我。”
  “不。”
  “放开我。”
  “不。”
  “放开我!”她的眼神变了,原本只有阴冷的眼眸中又充满了狠厉。
  “……”楼厉凡看着她,面色微微变了,“天瑾……你……”
  “我让你们放开!”
  尖叫甫一出口,她身上明显是早已缠绕上去的树根状物骤然显现出来,以极度诡异的姿态绕过她的身体,同时缠上了霈林海和楼厉凡的脖子,将毫无防备的两人硬拉下了天瑾所陷入的阴影中。
  黑暗,绝对的黑暗。
  与虚无的空白正好相反,这里充满了很多的“内容”,可是当伸出手去时,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楼厉凡听到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仔细去听,又好像是幻觉,仿佛那里根本没有谁的声音似的。
  那个“东西”将他们拉下来之后仍然缠在他的脖子上,他试着用灵气去砍,却对那“东西”毫无作用,虽然被勒得非常难受,但是它没有再用力缠绕,他暂时也没有生命方面的危险。
  没有了视觉,触觉和灵感力就成了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他伸手在身体周围四处摸索,除了缠在他脖子上的东西之外没有碰到任何的……不!有东西!一个很柔软的东西……是什么呢?
  忽然黑暗中啪地甩来一个巴掌,楼厉凡眼前冒出了无数的金星。
  “是谁!”
  “楼厉凡……”阴沉恐怖的,好像鬼魂招魂的声音,“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摸我的……摸一下就算了,当你不小心,没想到你还没完没了……找死!”
  楼厉凡回想起刚才的触感,的确是很柔软……虽然不是很大……呃……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只能自认倒霉。
  “霈林海,”天瑾叫,“霈林海你在不在?”
  “在……”从楼厉凡身下传出来的声音抖抖瑟瑟地。
  也难怪,刚才掉下来的时候霈林海是第一个,楼厉凡先是摔〈砸〉在他身上,然后又一直坐在那里没动弹,似乎对自己身子下面还有一个人这一点毫无所觉。
  楼厉凡是真的没发现,刚才他用灵感力搜索没搜到的人,就在他屁股底下,而且甚至没发现自己下面还垫着一个人。
  他忙想站起来,可是脖子上那个东西纠缠得非常紧,而且就将他固定在那里,让他的身体想挪动一下都很困难。
  天瑾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形,不过现在不是管别人舒服不舒服的时候,先要看清楚当前的形势才行。
  “霈林海,你现在马上右手捏火字诀,让火字成光。”
  霈林海依言伸出右手,捏了一个火字诀,食指与拇指一错,一个小小的火苗在他的指尖蓬地一声亮了起来。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现在火光一亮,三个人诡异的姿态立刻显现了出来。
  在三人中最上面的是楼厉凡,他被一根好像树根一样的东西紧紧地缠住脖子,就好像被镣铐铐住了一样,头部完全不能移动,树根的另一端在天瑾的身上,身体自然也不能逃走。
  在中间的是天瑾,不过正确来说其实不是她本人,而是将她下半身纠缠着锁在地上的树根状物,那树根下面压的就是霈林海。
  霈林海算是最倒霉的,被楼厉凡砸到身上不算,还被树根整个扣在身上,楼厉凡的身体至少还能动,天瑾的上半身也还自由,只有他,整个身体除了右手的手掌还能动弹之外,其他地方完全被封锁得连想动一丝一毫都不可能。
  天瑾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就知道我们的情况很糟糕,想不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都是你们这两个只会拖后腿的!”
  “你说谁拖后腿!你说谁拖后腿!”如果她不是女人,楼厉凡肯定一拳就挥上去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刚才就说了,”天瑾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很恐怖,说的话却让人恨不能揍她十拳八拳,“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救,如果你们没有进来的话,我说不定已经出去了。”
  “如果没有人迎接的话,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吗?”楼厉凡冷冷问。
  “不知道。”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还夸口!楼厉凡是真的想揍她了。
  “可是,如果你们不进来的话……”天瑾顿了一下,“最多是我一个人滞留在这里,等到下一个替身之后就可以出去了。现在我们却必须三个人都被关在这里,要是等不到三个替身怎么办?难道都死在这里吗!”
  “等一下,”楼厉凡打手势打断她,“你先告诉我,什么替身?为什么得到替身就可以出去了?你是不是对这个空间有了什么了解?”
  “我是……遥感师。”天瑾鄙视地看着他,“当然和你们这些只有无聊能力的人不一样。一进来我立刻就明白了。”
  楼厉凡这次不想揍她了,他只想杀了她。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马上出去?还要和我们这些有无聊能力的人一起被扣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拖了我的后腿。”天瑾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都是因为你们进来我才出不去的。”
  “你不要自己没本事出去还给别人扣帽子!”
  天瑾打断他:“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和你们看到的一样的幻影,我想要逃出去的话,最好就是把自己‘藏身’于幻影之中。我几乎成功了,在这里的妖怪被它们自己制造的幻影迷惑,弄不清楚我究竟在哪里。
  “可是就在我找通道的关键时候你们却下来了,我的心情波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暴露了我的位置。你们两个!我有骂错吗!”
  楼厉凡语塞。
  虽然很生气,觉得她很不识好歹,但是……她的确没有骂错。
  在救人的同时要搞清楚周围的形势,可是他们在刚才下来的时候被周围的“虚空”给迷惑了,无反应的灵感力探测麻痹了他们的感官,甚至忘记了应该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形,所以导致了与自己目的相反的结果也怪不了别人。
  可是……
  还是很生气!
  楼厉凡把一肚子气全发泄在了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树根状物上,他猛力地摇晃那个纹丝不动的东西,怒吼:“你知道这是什么吧!怎么才能打开!你知道吧!”
  “你会用灵刃吗?”天瑾问。
  楼厉凡愣了一下,他刚才只知道用灵力去直接冲撞,却没想可以割……他伸出左手,手掌上泛出了淡色的白光。
  将左手高高举起,用力砍下。
  “灵刃!”
  咯嚓!
  那东西立刻就断了。失去了根源的“树根”在楼厉凡的脖子上萎缩了下来,很快消失了。然而他却没有发现在自己砍下的同时,天瑾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痛苦表情。
  他接着要去砍天瑾身上的“树根”,天瑾却阻止了他。
  “先把霈林海弄出去,他不出去的话,我出不去的。”
  楼厉凡虽然看不出来她说这话的根据在哪里,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先救霈林海好了。
  霈林海不像他只纠缠了那一根,要割开他身上的东西真是有一定的难度,楼厉凡像个木匠一样满头大汗地切割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将霈林海从“树根”的监狱里拖出来。
  他只顾低头做事,同样没有抬头看一眼,没有发现天瑾阴沉的脸上露出的疼痛表情。
  他举着灵刃想再去切割天瑾身上的东西,天瑾却再次阻止了他。
  “怎么!你不想走吗?”
  “不……不是……”天瑾看来有些难以启齿,她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其实……你发现了吗?刚才这些东西只要一被你切断,末端就会萎缩。”
  “对。”
  “那是因为它们失去了母体的关系。”
  “母体……”
  天瑾苦笑:“你看看,它的根在哪里?”
  楼厉凡呆愣,很久以后,他使劲抓住她的肩膀大吼:“难道……难道你已经被……!你是母体?是这个意思吗!这些东西已经植入了你的身体?”
  “说母体,其实还是说‘营养物’比较适合。”天瑾说,“那些东西是住在这里的妖怪从‘意识’中生长出来的,用我的灵能源做养分,以达到最大的攻击和囚禁效果。”
  她没有说的是,在楼厉凡切割那些东西的时候,疼痛的感觉一直从那些东西上面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尽管疼痛难忍,但她认为这是能够救他们两个的唯一办法,如果他们都无法获救的话,那她就更没希望了,所以她不打算说。
  “意识?这里的妖怪到底是……”
  “这里的妖怪,是镜魔。”
  镜魔,虽然称为“魔”,但其实是妖怪的一种,据说现在在世界上只有寥寥几十只,属于极度珍稀类妖怪。它们所居住的地方不清楚,一般认为是镜子里或者阴暗潮湿的地方。它们能映照出人的“记忆”、“梦想”、“心情”、“意识”等等,一般不主动攻击人。
  “镜之道里面就是镜魔所居住的地方,很久以前它们就在这里居住了。它们如果需要出去外界的话,就必须留有一个‘替身’,这样它们才能从镜之道出去,并保证自己回得来。
  “有一个替身就可以有一个镜魔出去,现在有我们三个替身,可能外面已经有三个镜魔了吧。”
  “原来是这样……”楼厉凡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我们有通道!我让苏决铭支持着他的通道,只要我们四十分钟之内能回得去就行。”
  天瑾摊了摊手:“可是……如果没有替身的话,我身上的东西是解不开的。”
  这一次,楼厉凡是真的呆怔住了。
  对镜魔来说,替身是开启镜之道的钥匙,以及让它们回来的引导。可是对于被抓进来当作“替身”的人来说,自己的“替身”却是让身体重获自由的重要关键。
  霈林海看了看表,上面显示他们进来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再有十多分钟,和苏决铭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他从刚才听他们的谈话开始就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但是他的经验实在太少了,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些荒谬的方法,但是现在既然无计可施……说不定,他的办法会有效!
  “厉凡!”他拉着楼厉凡的胳膊在他耳边道,“她刚才说,那些东西是通过吸食她的灵力源而生存的,那么那些‘根’肯定是在灵力经络里吧?我们能不能这样……”
  楼厉凡静了一下,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过……一定会很痛。”
  “啊?”
  楼厉凡看向天瑾,道:“刚才霈林海提出了一个方法,虽然比较奇怪,不过我想说不定能奏效。我们两个同时向你的体内输入灵力,你不要抵抗,让我们用灵力把那东西挤出来,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天瑾干脆地回答。
  “但是,会很疼……”
  当外来灵力输入体内的时候会异常疼痛,痛得心脏骤停的人也不是没有。有过那种体验的人都会声明,自己就算死也绝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不过如果输注者和被输注者之间的能力波长相近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楼厉凡和霈林海都与她的灵力波长完全不同。
  “我知道。”
  “你……”
  “没时间了,快点吧。”
  她如此毫不顾忌,反而是楼厉凡开始顾虑重重,他搭上她的左肩,让霈林海搭上她的右肩,对她道:“如果实在无法忍受的话就叫出来,我们马上收手。”
  天瑾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楼厉凡将力量从“左背明”缓缓输入,而霈林海收回手指火光,将力量从她的“右背明”输入,两股力量自她的经络渐次向下蔓延,天瑾的身体跟随着力量下降的方向卡卡作响,她的眼睛一直闭着没有睁开。
  在黑暗中,她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上的衣裙全部湿透了。
  力量到达她腰部以下位置的时候,果然受到强烈的阻碍,那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缠绕着她的那些“东西”。
  很幸运的那些东西只接收她的力量,而对于他们两个的力量却异常地排斥。他们先是试着各个击破,后来发现这样作用不大,只会延长天瑾的痛苦,因此将灵力在经络中扭成一股,顺着既定的方向开始强行突破。
  只是灵力的输注就已经很痛苦了,更何况还与“异物”之间的对抗?
  天瑾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身上的衣服湿了一次又一次,此时她最庆幸的就是那两个人看不见她,否则他们一旦收手,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还差……一点。”楼厉凡喃喃地念,忽然大叫,“霈林海!就是那里!一鼓作气!快!”
  天瑾的身体发出一阵可怕的咯嚓声,她终于忍不住,尖声地惨叫起来。
  黑暗中,燃起了一只小小的火苗。
  天瑾的脸没了半点血色,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也被汗湿纠结成团,无力地靠在楼厉凡身上。她身上纠缠的那些树根状物已经全部枯萎,在被火光照到之后,慢慢地消失了。
  “喂……楼厉凡……”
  “干吗?”
  “其实,我的能力才是最没用的,对吧?”
  “你发什么神经?”
  “预感……”天瑾看着火光,眼睛几乎都快闭上了,却还是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低地道,“只有能够改变结局的时候,预感才有它的意义……可是我所遇见的灾难,却是预言得再准也无法改变它的结果。
  “既然这样,我拥有预感又能怎样呢?该失去的还要失去,该躲不过的东西仍然在那里。自从拥有了预感之后,我就开始了每天每天的担忧。啊,明天我身边的人会这样,后天我身边的人会那样……
  “可是我躲不过,就算提醒了也躲不过……甚至有时候,我以为明明躲过了,它却又换了一种面目,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命定的东西就是命定的……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还需要努力,反正都是命定如此了,就算某些事情我不去做,它的结果依然是这样子,那我还活着有什么用处呢?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要去学笑?我笑不出来……我笑不出来……”
  “你想得太多了,”楼厉凡将她横着抱了起来,“所谓的预感就是让你有准备。就算是同样的结果,在承受灾难的时候你也能有比别人更加清醒的头脑。的确,既定的命运是很难以改变,但是你还是帮助了不少朋友,对不对?
  “有很多人到现在肯定依然还很感激你,因为你的预感至少对一部分人起了作用,你救了他们。所以重要的是要告诉自己‘你成功了多少’,不需要拘泥于‘没有成功’的事情上。
  “这样你会发现,原来你做过了很多有用的事情,这是你的能力给你带来的福气,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
  “福气吗?福气吗……”天瑾忽然低低地,嘿嘿笑了起来,“福气吗?已经很久没想到,我的能力可以和这两个字联结在一起了啊!呵呵呵……”
  那是天瑾唯一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不是冷笑”,或者“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尽管很淡,毕竟笑了。
  可惜后来他们的这段记忆被人封印了起来,他们也就一直没能想起来告诉她,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很可爱。
  “谢谢……”
  跟随着感应线的引导,楼厉凡和霈林海交替抱着天瑾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着。
  其实镜之道的空间分为两层,上层是他们进来的那一层,被称为“无”,下层是他们被拖入的那一层,被称为“暗”,两个空间之间其实是交错着的,如果有光的话会被视力扰乱判断,因此不能使用“光”,只能在黑暗中前行。
  镜魔唯一会使用的能力就是刚才用在他们身上的那一招,一旦失败,它们就会蛰伏起来,不再进行攻击。这是一件好事,可惜他们现在就算没有人阻碍,也很有可能赶不上和苏决铭约定的时间了。
  “厉……厉凡!”霈林海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天瑾咬牙狂奔,一边叫,“你刚才为什么要和苏决铭约定四十分钟?”
  “因为他的能力只能维持四十分钟左右。”楼厉凡冷静地回答,“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我们可能就回不去了。”
  “啊!”霈林海惨叫,“那你还这么悠闲!”
  “再着急又怎样,回不去就回不去了,我都没叫,你叫什么!”
  “这……”真是……
  黑暗从眼前忽然褪去,三人在眨眼间已经回到了刚才“无”的空间。那个空间通道还在那里,但是已经有越来越缩小的趋势。
  “快!”
  楼厉凡和霈林海加快了步子向那里跑去。
  可是“无”的世界是不能和普通的世界相提并论的,“看见”并不表示“已经不远了”,而有时候目的地恰恰就在身边,却偏偏看不到。
  这就是“无”的“法则”所造成的结果。
  所以两人在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近通道的焦虑中,看着通道逐渐缩小,只剩下了拳头那么大的空隙,现在就算他们跑过去也没什么用了。
  他们将永远滞留在这里,作为镜魔的替身,无法逃脱。直到有一天镜之道再次开启,并且再有倒楣鬼被吸入进来。
  霈林海失望地停下了脚步,楼厉凡却回头对他厉喝:“快跑!你真的想滞留在这里吗!”
  “什么?”霈林海来不及惊讶,就见那空间通道骤然变了颜色,原本是黑沉沉地,现在发出了暗灰色的光芒,通道的路径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来了!”楼厉凡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一手拉着霈林海向那通道跑去。
  “啊?谁?”霈林海茫然反问。
  楼厉凡一指通道,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动作一般,小女孩模样的拜特管理员从通道中探出了头来。
  “嗨,三位亲爱的,你们过得好吗?”
  狼狈的两人带着天瑾从镜之道钻了出来。
  罗天舞和苏决铭迎上去接过天瑾,兴奋地问:“喂喂!看见了吗?神秘的镜之道里面有什么?有什么?”
  “呃……那里面?”脸色有些灰暗地爬出来的霈林海,露出一脸茫然,“呀……不知道耶……”
  “啊!你们进去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楼厉凡脸上是与他相同的茫然:“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原来镜之道的传闻是真的!几个人同时想。
  据说,只要是活着从镜之道里面出来的人,会立刻忘记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有人说那是因为里面居住着某种珍稀妖怪的缘故,但是究竟是什么妖怪呢?许多许多年了,还是没有人知道。
  镜之道内。
  拜特管理员蹲在几张影皮中间,很严肃地给它们上着教育课:“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抓我的学生、不要抓我的学生……你们就是不听嘛!我是不是有说过这样会遇到能控制你们的人,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有嘛!你们都没有在听嘛!
  “就你们那点能力,连自保都没办法!你们以为我这么多年帮你们删除被害者的记忆很有趣啊!我又不是闲疯了!
  “可恶……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们全部做成串烧吃掉!”
  那几张影皮乖乖地趴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忏悔中。
  “对了!跑掉的那三个呢?那三个哪里去了!该死的!”拜特开始暴跳,“居然敢不听我的话!看我抓住他们会不会全部吃掉!气死我了……”
  被输注灵力的伤害太大,因此在那天之后,天瑾整整睡了一个星期。
  她在梦中反覆地经历着某个事件,虽然醒来之后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始终记得,在梦中有一个人用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所以重要的是要告诉自己‘你成功了多少’,不需要拘泥于‘没有成功’的事情上。”
  到底是谁告诉我的呢?
  真奇怪啊!想不起来了……
  “喂……厉凡……我们在镜之道里到底都忘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
  在那之后很长时间,楼厉凡和霈林海之间都在重复着这种问话。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想起来的话,心里似乎就被强行打上了某种死结,想解也解不开。
  后来天瑾也没有再找他们教过她弱点隐藏,似乎是想通了,明白那个自恋的变态其实是在报她没说他帅,而且还暴扁他的仇,所以后来等她休养好之后,那自恋狂很快就请了几天假,据说是被强盗打伤了。
  然后,某一天,某个地点。
  楼厉凡和霈林海又往图书馆走去,天瑾往他们相反的方向相对而行,在交身而过之时,她忽然回过了头来。
  “喂,谢谢你们!”
  两人疑惑地回头看着她。
  天瑾那张始终未变的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们道谢……不过我只感觉到,嗯……我应该道谢。”
  “是吗?”楼厉凡和霈林海互相看了一眼,笑起来,“没什么。别在意了。”
  对,不用在意了,因为在她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他们忽然觉得,那个好像被忘记的东西一直忘下去也没关系了,无所谓了。
  在心里的那个死结,忽然被某只手一拉,全部打开了。    拜特抱着一只玩具熊猫躺在躺椅上前后摇晃着,嘿嘿笑了起来。
 
 
 
 
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四章圣诞节的客人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距离平安夜和圣诞节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拜特学院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一到这个时候就忙得鸡飞狗跳,甚至比入学式或者毕业式的时候还要忙。
  因为在拜特学院里,圣诞节并不是专为本校人员而开的,到时候的参加者还包括其他学院的重要人物,或者某些和“学院”这种东西看来根本没有任何缘分的家伙。
  这里是变态群居的地方,和这里有缘的也大多和变态二字有着多多少少的亲缘关系,没事便罢,可如果不小心怠慢了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那绝对就是“大问题”,酿成骚乱是没问题的,造成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更麻烦的是那些客人往往和校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常常以“想尽快看到拜特这位好友”,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提前来到拜特,并且在冠冕堂皇的理由消失之后,依然赖在这里不走。
  而他们的目的大多只有一个─那就是闹事玩。
  所以在接待方面大家要小心再小心,时刻警惕任何会导致骚乱的蛛丝马迹,尤其是那种打算闲了就闹事玩的客人。
  天上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好像银粉一样刷刷地往地面掉落,当落到人身上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得到它和人体之间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宿舍楼外一处被开辟成练功场的地方,也已经落了厚厚的积雪,平日清晨总有人到这里来修炼对战的,但是在这种雪天,只要没有课程的学生都去睡觉了,谁也不会在这里多待。
  ─不,当然有人愿意。
  现在练功场上总共有两个人─也许可以说不是人,而是旱魃或吸血鬼─其中一个在挥舞着长刀练功,另外一个穿着暖和的毛皮大衣望着天空发呆。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那个发呆的人─东明饕餮向自己的手呵了一口气,看着飘然下落的雪花说。
  “我讨厌圣诞节。”收起最后一式,长刀回转,在手肘处消失,东崇抓一抓自己被雪和汗弄得湿漉漉的头发,冷冷地说。
  东明饕餮看着他的脸静了一下,忽然抱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狂笑。
  “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旱魃啊!旱魃怎么会喜欢过神出生的节日!哈哈哈……”
  “你也是。别忘了。”东崇狠狠说道。
  东明饕餮一静。
  “东崇你欠揍是不是!”
  甩掉大衣,他向东崇勇猛地扑去,两人在雪地上像街头流氓一样开始互相厮打。
  与此同时,帕乌丽娜副校长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手里抱着一架古老的手摇式电话,一双美腿高高跷在办公桌上,身体靠着摇椅前后摇晃。
  “……你说他会老老实实吗?虽然我特地把他打成残废了,但是谁知道……”她静了一下,“嗯,没错,所以我想要你帮忙,请纠察队……
  “付钱?我会付钱吗?啊呀,我知道我知道啦!不过我没钱就是没钱!你也是副校长!不要以为现在当了会长就可以逃避校内事务!反正我不会给钱的,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嗯哼,我就知道,好啦─下次请你吃火锅……我知道,我自己做!我做给你吃,好不好?……嗯,好,再见。”
  放下电话,她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为什么又是圣诞呢?”总感觉到心力交瘁。
  笃笃笃。
  她把腿从办公桌上放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看看办公桌左面的穿衣镜,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说了声:“进来。”
  “帕乌丽娜。”进来的人有着一副十七、八岁少年的外表,身穿医生的工作服─不过是黑色的─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说:“那家伙越来越发疯,现在已经快把我的办公室掀掉了,害得学生们不敢来看病,你说怎么办吧?”
  帕乌丽娜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她按了按开始突突跳的太阳穴,装出一副微笑的脸说:“你说怎么办呢?嗯?你是伟大的校医吧,把他杀了、吃了、埋了、卖了都行,只要别让其他人发现。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别再拿他来烦我!”
  “……”校医把烟在手掌心里压灭,表情好像在冷笑又好像在幸灾乐祸,“很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呢,丽娜,因为圣诞节?别这么郁卒嘛,每年的圣诞节不是都很热闹?哈哈……”
  帕乌丽娜一个笔筒砸过去,他身后的墙壁上多出了一个洞,他立即息声。
  “我就是讨厌圣诞节那么热闹!”她阴狠地用力说道:“我讨厌这个变态学院!我讨厌每年的突发事件!我讨厌那群该死的宾客!我讨厌……
  “总之一切都很讨厌!平时我可以装得好像淑女一样,但是这几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你马上给我滚!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校医耸肩,优雅地躬身,退 出,反手关门。
  “啊……好凶好凶。”他得意地拍了拍心脏部位,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随即用一种非常变态、非常讨厌的声音细声尖笑了起来,“哦呵呵呵……看来你真是很恼火哪,丽娜美人。虽然我们有不同的性格,不过都是从一个人身上……哦呵呵呵……虽然我不像那家伙一样喜欢自己去亲自胡闹……呵呵呵呵……可是我也很喜欢热闹。”
  教学楼阴暗的长廊上,尖笑的校医瘦长的身影像冰一样融化,消失。
  一秒钟之后,他已经出现在校医室里。
  此时的校医室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全部翻倒在地,医疗器械以及法术器械也丢得到处都是,有个用绷带缠得好像木乃伊一样的家伙被绑在床上,可惜床并不在地上,而是在木乃伊背上。
  那个傻瓜正背着床,像一个真正的木乃伊一样左右蹦达,同时用很难听的声音嚎叫:“啊─我要去参加舞会!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放开我!舞会啊!美女啊!热闹啊!热闹就是重在掺和啊!”
  “是重在参与。”校医纠正。
  平安夜的晚上,在拜特学院万鬼楼的第四十九层将有盛大的舞会。这是校内学生以及校外变态一直期盼的盛会,因为除了其他的一些原因之外,对“某些人”来说,这是难得可以狠狠大闹一场的机会。
  那变态看见了校医,向他蹦达了过来:“啊啊!亲爱的!你会让我去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你也喜欢这种盛会啊!这是我们生命的追求!对不对?你放了我吧!啊啊!”
  “你休想。”穿着黑色医生工作服的拜特校医,优雅地取下夹在嘴角的烟,噗地向他吹了一口气,呛人的烟味把那变态吹了个咳咳卡卡,“帕乌丽娜刚才说了,为了大家的劳动成果,这次的舞会你绝对不能去,否则就杀了我。”
  “什么叫为了大家的劳动成果!什么叫为了大家的劳动成果!”那变态继续叫嚣,“我们的舞会秉承的原则就是公平公正!你们不让我去就是歧视!种族歧视!我要告发你们!”
  校医又向他吹了一口烟,那变态再次咳嗽起来,这回咳得连肺都快出来了。
  “你去告,我看你往哪儿告。现在世界灵异高等法庭的大法官是雪风副校长,我倒想看看你到他那儿告帕乌丽娜能不能胜诉。”
  那变态语塞。一会儿,他在床上打起滚来:“我要去参加舞会啊啊啊啊啊!我是校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哇啊啊啊啊啊啊!”
  校医没有太多的反应,只一挑眉,耸肩。
  “居然和‘你’是同一个人,我还真是不幸呐。”他冷淡地说,“不过我们的特质就是……别人越不让做的事我们就越是一定要去做,对不对?哼哼……”
  他的手微微一弹,那变态身上的绳子有一半的纤维都断裂了。
  那变态毫无所觉,还在继续蹦达。
  “对了,”鼻青脸肿的东明饕餮坐在同样鼻青脸肿的东崇肚子上,有点纳闷地说,“好像去年的时候你没这么讨厌圣诞嘛。是因为要在我面前隐瞒旱魃的身分吗?”
  东崇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声音由于肚子被压的缘故而显得非常没力:“我不是讨厌圣诞……其实我也不喜欢圣诞,但是还没到讨厌的地步……呼……呼……你以为你的体重很轻吗!呼……呼……压死我了!快给我滚下去!”
  “啊啊,我是如此如此想知道啊!”东明饕餮不仅没下去,反而狠狠又坐了几下,“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我会保密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哈哈哈……”
  东崇觉得自己真的要断气了。
  “你……你给我下去……呼……我说……你下去我就说!”他气息奄奄地说。
  “好!”东明饕餮很爽快地从他肚子上溜到雪地上坐下,“快说吧!我听着!”
  肚子上的秤砣没了,东崇这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总算没真的死掉。雪还在下着,落到他的脸上、身上,慢慢融化。
  “我知道今年她会来……”
  东明饕餮的耳朵竖了起来:“谁谁谁?谁会来?你说谁会来?”
  东崇用手捂住眼睛,好像在悲叹。“我知道她受到邀请了,这次一定会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碰到她。”
  “到底是谁啊!”东明饕餮死命揪他的领子,“说啊说啊!是你的情人对不对?她叫什么名字?是人类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东崇放下捂住眼睛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腕子,看着天空的眼神显得很悲哀。
  “是,她‘曾经’是我的情人,不过……”
  “不过?”
  东崇泫然欲泣:“她也是我的恶梦!”
  “啥?”
  不太多说话的东崇忽然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饕餮,你知道整天被一只巨大的猫压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每天都被迫吃生肉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押着一只巨大的猫洗澡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我只要和别的─不管是雄性生物还是雌性生物─说一句话会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每天都被吃醋的猫抓一脸的血印子有多痛吗?你─”
  “等一下!”东明饕餮拍拍他激动得上下起伏的胸膛,“我说你到底是说你的情人,还是在说你的宠物猫?”
  “我才不会养那种宠物!”东崇愤怒地说,“她是我的情人!但是我不想和她分手,我只是想说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结果她就差点杀了我。”
  东明饕餮理解地拍拍他:“好了,我大概知道了,反正在你情人的面前,你过得很悲惨就对了。哦……你那个情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猫……难道是妖怪?”
  “没错。”东崇沉痛地点头,“她的确是妖怪,是一只山猫。她的名字叫……”
  “她叫什么?”东明饕餮伸长了耳朵。
  “……爱尔兰,她的名字是爱尔兰。”
  零度妖学院如今的校长,爱尔兰。
  一辆飞行气垫车无声地滑行到贵宾停车处门口,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先下来的男子身穿金线绣制的白色长袍,一头银灰的长发束在脑后,头部两侧本应长有双耳的地方,有一双毛茸茸的兽耳垂下来。
  从另外一边下来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圆圆的脸好像猫一样,棕花色的头发高高束起,一直垂到腰际,身上穿着白色蓬蓬裙,一条和头发同色的细长尾巴在裙襬下面时隐时现。
  这两个人的特征明确昭示了他们并非“人类”而是“妖”的特质。如果他们出现在别的地方或许会引起围观─因为妖怪的数量并不多,可是在灵异类学院中却并不稀奇,所以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停车场的两位迎接式神迎上前去,微笑迎礼:“两位好,请出示身分证明或本校的邀请函。”
  “我们是零度妖学院的校长和理事长,”男子取出手掌大小的黑色邀请卡,在迎接式神面前一晃,“这辆车就麻烦你们了。”
  “欢迎二位的光临,祝你们玩得愉快。”说着礼仪上的迎接辞,一位式神向气垫车微微一勾手指,气垫车便倏地离开了地面飘浮起来,那式神迈步离开,气垫车跟随在他身后滑行而去。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人类的聚会呢。”爱尔兰有些兴奋地拽住贝伦的袖子说。
  爱尔兰的外表只有人类十几岁的小女孩那么大,站在高大的贝伦身边,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腰际。两个人如此站在一起的时候看来就像一对父女。不过其实她的年龄比贝伦小不了许多,只是因为喜欢这个外表所以才保持这个样子─也就是说,这其实并不是她原本的模样。
  贝伦皱眉:“爱尔兰,不要拽我的袖子,这样太难看了。”
  爱尔兰看看他的脸色,讪讪地放手:“干嘛这么凶……是你自己说要来这里的……”
  “我不是在怒这个,明白吗?”贝伦的眉头始终舒展不开,就好像被什么锁住了一样,“我没有对来这儿有什么不满,我不满的是你。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既然我出来那你就必须留在家里,否则一旦出事会没人处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来?”
  爱尔兰耸了耸肩:“哦,反正你的邀请函是可以附带一位女伴的,不来白不来。”
  “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一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一直相当温和的贝伦终于有些发怒了,“因为每次只要有你参加的聚会就是一团糟!我警告你,爱尔兰,这一次你休想沾染半滴酒精,否则一切后果─我不会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爱尔兰对他的警告毫无兴趣地掏掏耳朵,另一只手挂住他的手臂,雀跃地小步跳,“行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吧!听说去年的迎接方式很有趣啊!不知道这个变态学院今年会用什么方法呢?好期待啊!”
  贝伦重重地叹口气,眉头锁得更厉害了。
  万鬼楼,看名字就知道,这里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平时一般都是到拜特出差学习的妖魔鬼怪在这儿暂居,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由夜晚班的学员,尤其是一些留学的鬼班同学占据这里。
  可是在圣诞节前夕,所有的夜晚班同学全部要搬到白天班的同学宿舍去住,以便将万鬼楼空出来招待贵宾。
  每到这个时候,原有的二十名式神服务员就算搞得人仰马翻也忙不过来,学生和教员们也都无暇分身,因此就会由学生和教员所拥有的式神中抽调出一部分到万鬼楼帮忙。御嘉和频迦也是这次被抽调出来的式神“之二”。
  万鬼楼,一楼大厅。
  这个大厅高约二十公尺,除了中央八人合抱的巨大圆柱,以及圆柱上螺旋攀爬的木质楼梯外,没有任何遮挡与支撑。
  由于前后楼体并不连接,所以在中间有一个玻璃制成的波浪形分隔,将这太极形楼体分割开来。前半部分是迎宾接待处,后半部从一楼开始为接待宾客的房间。
  “Holy, holy , holy , merciful and mighty!”
  刚刚一脚踏入万鬼楼的大门,里面蓦然传出的美妙唱诗声就把爱尔兰推得向后翻了个跟头。跟她在一起的贝伦要好得多,没有摔倒,只是趔趄了一下。
  “God in three Persons, blessed Trinity!”
  刚站起来的爱尔兰又被推出了一公尺多。
  推他们的当然不是“人”,而是“歌词”和“旋律”本身。现在从敞开的门口可以清楚地看见万鬼楼一楼大厅的情形,现在那里正有有二十二名背靠旋梯环绕站立的白袍少女,每人手中拿着一本唱诗集在大声歌唱。
  凡是赞美神的歌曲都有驱妖降魔的力量,这一点与楼厉凡用圣经驱鬼的方法相通。可是一般没有人会在自己邀请了妖怪或者魔物后,还在招待场所唱这种歌的─除非有仇或有病。
  “Casting down their golden crowns around the glassy sea……”
  爱尔兰好不容易才再次爬起来,愤怒地看着门内唱诗的姑娘们。
  “这……就是今年的迎接方式?”她咆哮。
  贝伦很快就适应了歌声,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学她的样子耸了耸肩:“如果你以为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帅哥前来迎接,那你就错了。”
  去年的迎接方式是每个女人都会喜欢的─两排帅哥以中国古礼跪迎,口中高呼欢迎光临。这让去年前来参加的女人们欣喜若狂,却让可怜的男性客人大多数被比了个毫无光彩。
  当然,能够作为迎接用的男性式神并没有那么多,所以当时的“男性”式神中有很多都是女性式神幻化的。不过谁在乎呢?就算是假象她们也喜欢。
  “Holy, holy , holy ! All the saints adore Thee, Casting downtheir golden crowns around the glassy sea ; Cherubim and seraphim fallingdown before Thee, Who was, and is , and evermore shall be……”
  多么美妙的歌声,但是在爱尔兰的耳中却和那些令人讨厌的咒术无异。爱尔兰又被逼退 几步。
  就如东方和西方驱魔术的完全迥异一样,东西方妖怪所害怕的东西也完全不同。东方的妖怪最害怕的是梵唱,西方的妖怪最害怕的是唱诗。当然不是说相反的情况就不能成功驱魔,假如力量够强劲的话,只需要其中一种就可以压制东西方所有的妖怪─甚至包括人类。
  当然,这个“力量够强劲”是一个很模糊的标准,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过有人能达到这个效果。
  贝伦虽然有一个很“外国”的名字,但那是源于他狼族的传统起名方式,他本身属于东方,所以西方的唱诗对他没有太大作用。而不幸的爱尔兰则是一只血统纯正的西方山猫,这种歌声简直是在要她的命!
  现在这种情况是贝伦求之不得的,他很绅士地扶起再次被推倒的她,体贴地说:“既然不喜欢这种欢迎方式,那就回去吧,怎么样?”
  “不要!”爱尔兰忿忿地甩开他的手,骤然提升妖力,几道银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她身体周围,彭地一声炸裂散开,好像薄雾一般上下流转。歌声撞击到那些薄雾,化作咒符样的符号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随即消失。“我就不信对付不了这些东西!”
  “不过爱尔兰……”
  贝伦想说什么,可是爱尔兰根本不想听他说,大步地就走了进去。一个长发和一个短发的女式神向她微笑低头:“欢迎光临,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或身分证明……啊!”
  长发女孩伸出的手触到了爱尔兰身周的薄雾,只听劈啪两声,仿佛有雷电闪过一般,那女式神被撞得猝然倒飞了出去。
  贝伦叹气:“我就知道……”
  他向女式神飞出的身影一挥手,女式神在半空中停住,又随着他招手的方向轻盈地飞了回来。他的手向下轻扣,女式神漂亮地落到地上,短裙被风吹得微微飘起了一角。
  “频迦!没事吧?”短发的女式神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向贝伦一低头,“多谢!请问您是?”
  “零度妖学院理事长贝伦,以及校长爱尔兰。”贝伦向她们出示邀请函,微笑。
  两个女式神的眼睛立时化作了桃心状。
  “好帅!”
  “好帅哦!”
  真是毫不掩饰的夸奖……崇尚含蓄之美的贝伦微微有些汗颜。这么长时间没有与人类接触,人类〈式神〉姑娘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爽的……
  两位女门迎只顾着赞叹贝伦的容貌,根本把引领式神要带他们去房间的事情给忘记了。不过这种情况对贝伦来说太常见,他只要放出诱惑之术随时都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又笑了笑。
  幸而一个引领的男式神走过来做出请的姿势,贝伦抓住爱尔兰的肩膀,跟着他一起往旋梯处而去。
  那两个女式神依然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迷醉地叫:“好帅啊!”
  “爱尔兰!”他温和地微笑,但低沉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严厉,“我会帮你阻挡歌声,你给我把防护壁去掉!你知道你的防护壁被式神碰到是什么结果吗?嗯?要不是刚才那个式神身上被人用极高的灵力做了加持功,现在早已魂飞魄散了!”
  那两个做门迎的女孩就是楼厉凡的式神,御嘉和频迦。原本以她们的能力是不可能随意脱离楼厉凡的,但是这次情况特殊,万鬼楼的招待式神不够用,只有把她们两个拉上凑数。
  为了让她们能够脱离楼厉凡自由行动,霈林海用他的能力为她们做了加持功,简单地说就是充当了一回为电池充电的电源,没想到这竟然救了她们一条命。
  爱尔兰愤怒地咬着下唇,薄雾在她周身流转了两圈之后从上而下逐渐消失,贝伦身上泄漏出淡淡的灰色光气,代替薄雾消失的方向缓缓将她罩在里面。
  “三百多年!我可从没这么狼狈过!”爱尔兰气愤地低声说。
  贝伦想说这是你一定要跟来的后果,但是现在并不是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否则这只猫立刻就会暴跳如雷了。
  “Holy, holy , holy ! though the darkness hide Thee, Thoughthe eye of sinful man Thy glory may not see ; Only Thou art holy ;there is none beside Thee , Perfect in power , in love, and purity.Holy, holy , holy ! Lord God Almighty!……”
  越接近,歌声就越响亮,但是爱尔兰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正被贝伦的妖力关在结界里面,外界的声音和咒唱的力量丝毫渗透不进去。
  如果她再过二百年的话,说不定也能拥有像贝伦这种完美结界的能力,可是她只会用防护壁,那种防护壁的副作用正像刚才贝伦说过的那样,对灵体伤害极大,因此在全部以式神作为侍应生的万鬼楼是不宜使用的。
  走上旋梯,歌声立刻就消失了。贝伦看看旋梯的扶手,发现那上面被人镂刻了静符,声音无法透过静符进入,于是便放开了她身上的结界。
  爱尔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是憋死我了……”就算是保护性的结界,只要不是自己设立的,身在其中就绝对不会舒服。
  “没事吧?”
  “没事。”爱尔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不太高兴地说,“这次的迎接方式是不是又是那个变态弄的?该死的……早知道上次直接把他那两个学生吃掉,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卖了!”
  “他那两个学生啊……”想到那两个学生,贝伦忽然觉得很想笑。
  可怜的孩子们,尤其是那个“女孩”,明明是男生却被迫打扮成那样。可以明显看得出来他为此极度愤怒、不习惯,可是在不情愿之中,居然还在自己习惯性地放出诱惑之术时向他做出反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到后来,还以“女孩”的身分之便拙劣地想接近他,用尽了方法想偷他的东西,在他的墙上挖洞,搜索他的房间……
  他贝伦可不是小孩子骗得了的,墙上那么大个洞─那种程度的封印对他来说就像纸一样薄─房间里又残留了那么多思念,还没进去就闻得出来。
  无论是什么动物,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窝里留下了别人的“东西”,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早就发怒了,可是这次他没有,他只觉得有趣。
  所以他纵容了他们的行为,直到最后一刻,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让那张卖身契被偷走。
  他没有想到那两个孩子会潜伏在那里,他的鼻子没有闻出来,更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这一点真是令人嘉许,以他贝伦的力量来说,两个人类的孩子存在于那里的“感应”应该是不会被他漏掉的,可是他偏偏漏掉了,也因此输了那个赌。
  然而嘉许是嘉许,贝伦的字典里可没有“有仇不报”这个词,既然他被耍了,那么就一定要把对方耍回来才行,在此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丢掉自己被耍的记忆的。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五章圣诞舞会
 
  晚上十二点直到凌晨六点期间,比较“正常”的客人就不会来了。所以凡是这期间光临的客人必定都是有些问题的,为了避开他们,这段时间之内所有低级式神必须全部回到自己主人那里,由中级式神进行迎接工作。
  贝伦推开爱尔兰房门的时候,发现那只山猫正卧在窗台上,异常幽怨地看着窗外硕大的雪片。御嘉和频迦正飘然走出万鬼楼的大门,从她这里看下去,那两个式神就好像两个细小的影子,不甚清晰地映在她的猫眼中。
  “爱尔兰?”
  “贝伦……”山猫的脑袋平平地趴在窗台上,眼神很悲伤,“我是不是不够可爱?”
  “嗯?”这只山猫发烧了吗?贝伦想这么说,但是怕她和他没完没了,只能敷衍,“呃,不会。爱尔兰你是美女,不管以山猫来说还是以人类而言。”
  “但是他为什么要逃走!”
  嘎吱嘎吱几声极为难听的声音,从她的爪子底下传出来,贝伦被那声音弄得寒毛直竖。不过当然还有比他更倒楣的,她爪下的窗台被她抓出了几道深深的沟槽,几乎挖穿了那石头做的平台。
  “他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为什么就愿意照顾那个该死的小孩一辈子!那个小孩有我漂亮吗!有我可爱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如果她的爪子再狠狠抓几把的话,贝伦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他走到她身边,一只手盖上她的爪子。
  “好了,这种事不是这么比的。拜特在告诉你他的消息时,没告诉你更重要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山猫疑惑地问。
  “他们两个现在是生命共通体,所以不是他愿意照顾那小孩一辈子,他是没有办法。你也不用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吃醋,只要和他好好沟通,让他回到你身边不就好了吗?”
  “不要。”斩钉截铁。
  贝伦:“……”
  “我为什么要跟那个负心汉沟通!我才懒得和他复合!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甩掉山猫爱尔兰是什么后果!我要让他后悔!让他跪在我脚下求饶!
  “对了,那个小孩我也要一起杀掉!杀掉!哈哈哈哈─”
  贝伦摇头,为那个可怜的家伙默哀一秒钟。他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又拍拍她的脖子,她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行了,不管他怎样吧,今晚你就能见到他了。拜特学院的学生都必须来参加舞会,如果不参加就会被扣学分不是吗?到时候你想把他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干涉你。”
  “真的?”山猫的眼睛里射出了感动的光芒,“贝伦!我好好好好爱你!”
  “不过不许喝酒。”
  “……”山猫蜷起身体,看来又开始闹别扭了。
  御嘉和频迦回到宿舍时,楼厉凡和霈林海刚刚实习回来。楼厉凡正在浴室洗澡,霈林海坐在电脑前面准备第二天的课程。
  看见两个穿透墙壁飘进来的式神,霈林海笑着向她们打招呼:“御嘉,频迦,今天的迎接工作怎么样?有没有见到什么有趣的人?”
  “什么有趣的人呀,累都累死了!”两位式神分别倒在霈林海和楼厉凡的床上,双臂和双腿极不淑女地呈大字型张开,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对了,我听说你们两个是门迎,”关上电脑,霈林海说,“这么累的事情,不是一般由中级式神担任的吗?你们怎么会被分配到这个岗位的?”
  式神的分级总共有十级,低等四级,中等和高等各三级。
  低等式神只能短暂脱离宿主的身体,更多的时间都以精神线相连,否则失去了宿主的力量,便可能由于力量枯竭而消失,御嘉和频迦就属于低等式神中的第四级,算是低等中的最高等。
  中等式神可以依照自身的意愿随意离开宿主,与宿主之间的能量传递以精神相连,若精神波被切断,同样会由于力量枯竭而死,帕乌丽娜的式神就属于这一级别。
  高等式神不需要宿主,也不需要能量的补充,它本身就是可以自供的能量体,这种式神已经近乎成“精”的程度,不过现今为止,还很少听说谁拥有这种级别的式神。
  而这次御嘉和频迦是依靠了霈林海给她们的加持功,所以才能离开楼厉凡身边,自由自在地行动。
  “我们……”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飘忽,“嗯……只是……只是─只是那个叫瞿湄的管理长啦!她为难我们!”
  “瞿湄?”楼厉凡穿着浴衣,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走出来,疑惑地问,“上次帮东明饕餮的时候不是御嘉和她合作的吗?她的狐媚香起了不小作用,东明饕餮还专门说要去谢谢帕乌丽娜副校长。”
  说瞿湄的狐媚香起了“不小”的作用其实是对御嘉的礼貌性赞扬,说实话,御嘉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除了抓瞿湄帮忙这件事外,她根本只是一直在旁边观望,发挥百分之九十九效果的只有瞿湄一个人。
  御嘉咳嗽了一声,做出一个娇憨的表情:“呀!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她嫉妒我们比她美!所以这么为难我们!厉凡!拜托你帮帮忙啦!我们不要再做门迎了!好累哦!”
  “少啰嗦。”
  别人不知道,楼厉凡还能不晓得?这两个靠楼家大姐帮忙作弊才取得式神执照的女孩,平时根本就不思进取,甚至连很多常识都不清楚,八成是哪里没做好而把式神前辈得罪了,否则以幻狐式神瞿湄的美貌,哪需要嫉妒她们?只要她们别为了嫉妒给她找麻烦就不错了。
  “这次的管理长是她,你们就老老实实听她的话,要是为了这点事你们就给我找麻烦,以后就不要想随便出来了!”
  “厉凡!”
  “你们叫得再甜也没用!霈林海,快去洗澡,要睡觉了。”
  霈林海拿起浴衣走进浴室,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楼厉凡把赖在上面不想走开的频迦赶走,坐到自己床上。
  “你们两个要不要回来我的意识里?不回来我可要睡了。明天没课,我打算睡到中午。”
  “讨厌!厉凡!”御嘉和频迦同声气愤地说。
  “看来你们不打算回来,那等会儿霈林海出来你们让他给你们充电,我睡了。”拉开被子,楼厉凡倒头就睡,没过五分钟就传出了他打呼噜的声音。
  两个女孩卧在霈林海的床上愤恨地看着他冷酷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
  “好过分!”
  “嗯!所以那件事?”
  “那件事……不告诉他们!”
  “绝对!”
  什么事?当然是零度妖学院的理事长也到了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楼厉凡在零度妖学院卧底期间一直将她们处于唤醒状态,不过因为一直没有用到,她们也就没有机会出来。所以她们认识贝伦,贝伦却不认识她们。
  由于在妖学院的所作所为,楼厉凡和霈林海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贝伦和爱尔兰会来找他们算帐。因此他们两个专门向这两位要做招待的姑娘说明,如果在招待期间发现那两位妖怪出现就马上要报告给他们,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脚底抹油溜走。
  很可惜……他忘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
  “我们讨厌你!厉凡!”两个女孩向他做了个鬼脸。
  时间终于缓慢地行进到了平安夜,一切即将开始。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被雪反射进来的光线让这里没有变得一片漆黑。床上没有人─不,应该说,整个房间里都没有人,只有一头巨硕的白狼横卧于地毯上面,毛茸茸的脑袋搁置在前爪上,眼睛微闭,看不出是睡觉还是清醒。
  房中的座钟走到了七点四十五的位置,白狼好像能感应到一般睁开了眼睛,左右看看,又用力抖了抖脑袋,站起身来,再用力抖抖身上的毛。伸伸脖子,随即化作人类的模样。
  “时间到了……”
  走到门口,触摸电子屏幕,门卡哒一声打开。
  拉开门,他刚想踏出去,却有某种预感让他忍不住一缩头,三个女巫骑着她们的扫帚夹带着厉风呼啸而过。
  “哇哈哈!伟大的女巫!神奇的女巫!哈哈哈!”
  贝伦身上的长袍被她们的风吹得呼拉拉飞起很高,她们过去好一会儿,长袍才慢慢落了回来。
  女巫永远都是女巫……
  他摇摇头,走到爱尔兰的门口轻敲她的门:“爱尔兰,时间到了,爱尔兰。”
  没有动静。
  猫科动物的听觉系统几乎和犬科动物的同样灵敏,不管爱尔兰在房间的任何地方─就算是在墙缝里也好,她都该听得见。
  贝伦觉得奇怪,一压门把手,门居然开了。房间里并没有爱尔兰的气息,而从残留下来的味道判断,她至少是在二十分钟以前离开的。
  她必然是有意避开他的,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前两天他批了她一顿?应该不会。她以前是他的学生,被他批过的次数多了,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闹脾气。
  那么是为了什么?
  猫科动物的个性:骄傲、自私、固执,你不让它干什么,它偏要干。尤其喜欢记仇,有人踢我一脚,我就要把对方乱棒打死!
  这么说,难……难道她是想?
  贝伦打了一个冷颤,他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这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了。
  一阵飓风从他身后再次呼啸而过,伴随着女巫们张狂的尖叫声:“呀!女巫忘了东西了?”
  万鬼楼四十九楼,在整个由完全不连接的两半太极形组成的前后楼体中,只有这一层是连接起来的,面积足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但是这样的大小对于拜特学院的千余名学生,以及不知多少计画外的宾客来说还是太小了,因此招待人员便在这一层上开出特殊空间,使空间无限地弹性扩展,无论有多少人来都够用,但是看上去大小却并没有增加。
  舞会即将开始时,所有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往四十九楼走。
  许多普通专业的学生,以普通的方式慢慢走上去。
  女巫专业的就像那几名女巫学院的特邀宾客一样,骑着扫帚从楼外面飞上去,那里自然有一扇窗户为了她们而敞开。
  魔女专业的学生大多讨厌拥挤,便使用魔力飘移从走路的学生头顶飘移上去。
  巫师专业和咒符专业的学生,在符咒上或坐或站和魔女们一起飞上。
  有一位不知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居然还坐着传说中的魔毯往上飞,他身边还带着一个脸儿红红的女孩,大概是为了向情人献宝,所以才把这种珍稀法器当作普通飞行器来用吧。
  楼厉凡和霈林海也在人群中缓慢地上行。楼厉凡本不想来,舞会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比打仗还要难捱。可不知为什么,其他时间的舞会就是普通舞会,而每年的圣诞舞会却是被排在课表。
  简而言之,它也有学分,如果谁胆敢不去参加就会被扣掉那一部分学分,最后的结局就是留级。所以他是想来也得来,不想来还得来……
  御嘉和频迦看了熙熙攘攘的楼梯一眼:“可以上去了吗?上面好热闹……”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听!”瞿湄一手抓住她们一人的下巴,强行拉向自己这边,“今晚比较特殊,上面的舞会招待不够,门迎的工作就由我来担任,你们两个上去协助其他式神,注意点不要给我惹祸!给我牢牢记住式神招待的重要原则!”
  “呀!瞿湄姐姐你好好!”两位姑娘媚眼如丝地摸上她的青葱玉手,瞿湄唰地把手收了回来。
  “少给我在这说多余的话!告诉你们!我是让你们去当招待,不是去参加舞会的!要是你们胆敢忘记自己的职责,小心回来以后我扒你们的皮!”
  两位姑娘娇笑:“我们的皮老早就腐烂了,呵呵呵呵……参加舞会去喽。”
  脚尖一点,两位式神轻盈的身体向天花板飞去,她们将穿透四十八层墙壁,直接到达四十九层。
  “我说过了!不是让你们参加舞会的!听到没有!”瞿湄对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气急地吼。
  她们的身体已经在第一层天花板处消失,只有天知道她们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虽然人手少,但是把她们两个弄去做招待……没问题吧……”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瞿湄开始脊背发凉,“难道真的有问题?她们的主人应该也在……应该……也许……”
  临时光临的新客人到达,感应门自动打开,瞿湄皱眉,立刻飞速飘向门迎的位置,不好的预感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
  “一年级楼厉凡,身分确认。一年级霈林海,身分确认。研究生级武鸣方,身分确认。”
  楼厉凡和霈林海走过身分识别门,终于进入了多灾多难的会场。
  整个会场目测的面积约为三、四个足球场大小,高约十公尺,天花板上每隔二十公尺便有一个可与白炽光媲美的灵术灯,它们的光芒四面八方无限伸展,将整个会场照得明亮如昼。
  楼厉凡他们来得已算较晚,大多数的学生和宾客已经到了,现在会场内满满地都是扎堆的人。
  熟悉的人在一起大声谈笑;情侣们躲在一边絮絮低语;半透明状的招待式神们手里托着酒品和果点的盘子,满大厅地飞行,有人做出需要的手势时便降落下来,让客人们自己选择,完毕再飞上去。
  楼厉凡知道御嘉和频迦被调来当舞会招待,但是在这满天的式神中也搞不清楚她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他想那两个女孩应该没有问题,至少不会在这个会场中寻衅滋事吧。
  “厉凡,你要不要点什么?我们只有今天被允许喝酒,可千万不要错过机会!”霈林海看着满天的式神,兴奋地说。
  由于怕无法控制能力而造成严重后果,作为灵能师,一般不允许沾染任何酒精类饮料。不过圣诞节比较特殊,一年中的这一天将是灵能师们灵力气机最为顺畅、且容易控制的日子,因此只有这一天酒精是被允许的。
  “我不要,我要冰淇淋。”楼厉凡兴趣缺缺地说:“十二岁的圣诞节我被姐姐们强行灌醉过一次,结果被她们拍了我很多丢脸的照片,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哦哦,是吗?”霈林海也不再劝他,举手向招待式神挥了挥,“嘿!一杯帕尼!再来一个特大的狐狸冰霜。”
  两个式神落到他们身边,霈林海拿走了自己要的帕尼,楼厉凡托起那只和他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狐狸状冰淇淋,张大嘴一口咬下去。
  “二年级东明饕餮,身分确认。二年级东崇,身分确认……”
  “啊!多么热闹!多么有趣!”东明饕餮站在入口处,兴奋地看着一片群魔乱舞的会场,高声说道。
  他身边的东崇边打呵欠边把他拉到一边,防止他挡到后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找个地方睡一觉。”
  “喂喂喂!东崇!你看见了吗!那里好像是楼厉凡和霈林海─”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东崇又打了一个呵欠,“我昨晚可没睡好,想到要在这种地方躲那只猫女一晚上我就失眠。你这个没义气的居然就在我旁边呼呼大睡!真是让人不爽!”
  “哈哈哈!你就不爽一次吧!平时都是你的僵尸欺负我,害得我神经衰弱,今天终于遭报应了吧?哈哈!而且今天你的僵尸都不允许跟上来!我真是太幸福了!那位式神美女!”
  东明饕餮高兴得连声音都有点发抖了,高高举起手臂向天花板上飘浮休息的式神死命挥,“这里!要一杯哈肯耐!再来一杯乌凯铪!还要─”
  东崇敲了他脑袋一下:“你打算酒精中毒是不是?我知道你酒量好,不过哈肯耐和乌凯铪都是六十六度,就算是僵尸也不能这么喝。”
  “不管!今天特殊!那位式神女士!至少给我一杯哈肯耐吧……”
  女式神飘落到他身边,将哈肯耐递上,又向东崇示意了一下,东崇摇手表示不要。女式神又飞回了半空。
  东明饕餮兴奋地将酒举到嘴边,刚入口,却没想背后被人撞了一下,一杯酒噗地一口就喷到了一个正和女朋友说笑的男生身上。
  那男生转过头来,一张脸吊得比马脸还长:“干什么!嫌别人没喝酒吗!”
  可惜他的目光没有对准东明饕餮,而是对准了东崇─没有办法,东明饕餮的体质就是如此,容易令人忽略。
  “对不起!对不起!”东崇早已习惯了这种事,随即一迭声地向他道歉,“我们马上给您弄干净……”
  “不用了。”那男生悻悻地说。搂着女朋友往另外一边走去。
  目送那男生从视线里消失,东崇回头,发现东明饕餮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四处搜寻。
  “怎么了?”
  “刚才有人撞了我一下。”东明饕餮愁苦着脸,在东崇面前晃晃手中的杯子,“我不是故意要把酒喷到刚才那个人身上的,是有人撞了我,我控制不住……”
  “撞你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小孩……”
  “小孩?”东崇忽然间变得非常紧张,猛地抓住东明饕餮的双肩用力摇晃,“是什么样的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看起来多大年纪?穿什么样的衣服?”
  东明饕餮被晃得头都晕了:“啊……啊啊……她吗……她啊……啊呀!别晃了!”他甩开他,看看自己手里已经被晃出去大半的哈肯耐,忿忿地说:“真是!堂堂男子汉,堂堂旱魃吸血鬼,居然还怕个小女孩!说出去不怕给人笑死。”
  “她到底什么样!”东崇怒吼。
  东明饕餮缩了缩脖子:“你就会对我发狠而已……那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公主裙,哦……身后还有一条棕花色尾巴……尾巴!对了,是猫尾巴,她头上还有一对猫耳朵!”
  东崇的脸变得煞白。
  “果然……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来了……”
  “嗯?”
  “爱尔兰……”
  舞会会场不允许未成年人〈人类十七岁以下,妖怪一百五十岁以下〉进入,但是没规定不允许小孩进入─或者应该说,是不允许“年龄”是小孩的人进入的,而外貌是小孩则没有问题。这是法律规定,没有例外。
  爱尔兰从门口进来就开始横冲直撞,兴奋得好像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连自己一路上到底冲撞了多少人,让多少人的饮品都倒在了别人身上也没注意。
  “呵呵……”爱尔兰兴奋地边尖笑边奔跑,“终于不受贝伦监控了!太自由了!太幸福了!呵呵……自由真好!”
  她身后有一个木乃伊─不,是一个被绷带包得好像木乃伊的家伙,正不远不近地跟着,最后实在赶不上她兴奋的步伐,只有对她高喊:“不要跑那么快,当心被贝伦发现……”
  一听到贝伦的名字,爱尔兰立刻停下了脚步。
  “嘿!你不会向他告密吧?我知道你这个家伙爱打小报告,尤其喜欢在别人最讨厌的地方打。”她不无威胁地说。
  “哦呵呵呵……”木乃伊做了个兰花指的恶心动作,尖笑,“怎么会呢!爱尔兰小姐,请相信我对您是忠实的!”
  “忠实个屁!”爱尔兰咆哮,“万鬼楼入口的唱诗班是你安排的对吧?差点害我进不来!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呀呀……请相信我的忠实……”木乃伊依然举着他的兰花指,身体却在不断后 退,“别那么认真嘛,爱尔兰校长。呵呵……人生三千年,太认真可不好过哟!”
  “嗤!”爱尔兰嗤之以鼻,却不再在这上面纠缠,转身向半空中的式神们招手,“我要一个帕兰朵!”
  木乃伊蹲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帕兰朵是没酒精的饮料,爱尔兰校长,您确定要这个?”
  爱尔兰耸肩:“没办法,贝伦说了不让我喝酒。”
  “可是您不是摆脱了他的监视吗?”木乃伊继续提议,“也许可以……”
  爱尔兰有些犹豫:“可是……你也知道我要是喝酒……”
  木乃伊拍拍她的肩膀,把自己兴奋的声线压得几乎听不出来:“但是您上次喝醉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了,现在您肯定不会再发生相同情况了吧?还是说……您的能力在这一百多年中一点都没有进步?”
  “谁说的!”爱尔兰瞪他一眼,却仍然犹豫,“可这一次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
  “一定没事的啦!”
  “如果被贝伦……”
  “我不会告诉他的!”
  “万一被他知道……”
  “我帮您保证!绝对没问题!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木乃伊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先前断裂过的胸骨又发出了清脆的喀嚓一声。
  “好痛呀!啊啊─”木乃伊开始在地上打滚。
  周围的人走来走去,对木乃伊的惨叫视若无睹。
  天瑾好像幽灵一样在会场中飘来飘去,阴冷的气息在她周身环绕了一层又一层,以她为圆心的三公尺内空间无人胆敢接近。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四人组正一人拿着一杯帕尼想喝,却发现天瑾从远处阴森森地飘了过来,立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生怕她会抓住他们干什么恐怖的事情。
  不过他们猜错了,天瑾暂时没什么需要别人做的恐怖事情,她只是很无聊而已。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她心里一直反覆絮叨着这句话,根本没有发现那四人组,以及周围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如蛇蝎。
  决定了,十二点一过马上就离开!
  一个灰白色长发的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她愣了一下,回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奇怪……他身上有奇怪的感觉……”
  贝伦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他,更确切地说,他根本没发现自己还在使用诱惑之术,更没发现半径二十公尺内的姑娘都在向他抛媚眼。
  他现在只关心在会场中如何搜寻爱尔兰的位置,但这里的气息实在是太混杂了,灵力、妖力、魔力、巫力统统搅合在一起,把他的搜寻感应能力干扰得像一个坏掉的电台,除了杂乱无章的讯号之外一无所获。
  “爱尔兰……她跑到哪里去了……”他按住额头,头疼地自语。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谢谢您的回复内容,这是对楼主者莫大的尊重。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