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委王主任在一家歌厅里逮住了张厂长，当时张厂长正在咬着麦克风唱永远的保留曲目，一支时下十分流行的男女合唱，张厂长会把任何曲子都吼得悲悲切切，而和他搭档的歌厅小黄在他的引导下不得不不断变调。
经委王主任等张厂长停顿间歇，终于坐到张厂长的对面，把面孔收拾得就像打烊的门板：你还有心思唱歌呀，瞧瞧你的厂子，就像十月的茄子秧没有一点精神劲！
张厂长喷着一脸的酒气，道：我不唱还哭啊，如果能把我的厂子哭得有活干，工人能开出工资，我就天天哭，我雇佣一个哭丧的鼓乐班子哭，就像死了亲爹一样，怎么样？我这是苦中求乐，保持积极向上的乐观主义精神，保持良好的精神风貌。
王主任就像螳臂挡车一样还用精神的力量硬撑着：张厂长，你应该知道今年上面下了文件，哪个企业不能完成任务、实现利润，就撤掉哪一个的职务，这不是玩笑啊！
我正不想干呢，到时候就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去。
王主任的口吻就像被雨水浇过的烂泥瘫软下来，他知道这样的烂摊子谁也不会接手，张厂长这几年扑腾得已经不错了，就小心翼翼问道：今年能有利润吗？
不能！张厂长今天依仗着酒劲，摆出一副天王老子不怕的样子，如果在平日他早应该低三下四轻声软语了。
零利润呢？
一分钱没赚，一分钱没赔，刚刚好？
对啊，张厂长真聪明！
不可能，我们今年亏损五十万。
可以在账面上进行技术处理啊！
技术处理？
对，我想这一点你还是能做到的，你知道上边给区长下达了指示，区所属企业如果今年不实现全部赢利，那么就请区长主动辞职，区长同样给我们下达指示，如果企业不赢利，那么就会撤我们的职务，我们只好来指导你基层企业，这像食物链一样。
如果我们在账面上实现了利润，我们就要上缴各种税金，我们岂不是更加亏损，自讨苦吃吗？
所以要求你们实现零利润，避免各种麻烦，而且对完成任务好的企业的领导年终进行奖励。
还有奖金啊！
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今天你的消费我来付账。
张厂长东倒西歪回到家里，刚巧儿子正在冥思苦想一道数学题，见到爸爸回来立刻来请教。
等于零！张厂长看都不看不耐烦地回答。
两个负数相加应该是负数啊！儿子反驳。
我说零就是零，就这样决定了！张厂长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见庄公去了。
年终，在气氛热烈的经济工作表彰大会上，区长、经委王主任和张厂长等人分别获得一万元、五千元和两千元不等的奖金，全区上下皆大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