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自在的人生──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以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有情生命因为对有的认识不足,因而总是在有所得的心态下生活,对于人生的一切似乎都能令我们生起执著。比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会执著财富、执著地位、执著情感、执著信仰、执著生存的环境、执著家庭、执著人际关系、执著拥有的知识、执著自身的见解、执著事业、执著技能所长等。由于执著的关系,我们对人生的一切都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恋恋不舍的心态,执著给我们的人生带来了种种烦恼。
《心经》从照见五蕴皆空,到无苦集灭道,都是针对我们对‘有’的错误认识及执著,揭示存在现像是无自性空,是假有的存在,其目的就是要我们放弃错误的认识,同时也放弃对它的执著。像《金刚经》所说的:‘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去生活。
‘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是说认识到所缘境空之后,放弃了对境界的执著,那这颗能认识的心是否实在呢?不然,心也是缘起的。比如说眼识认识活动的产生,它要赖九个条件:即眼睛、色尘、光线、空间、种子、俱有依、分别依、染净依、根本依。其他一切精神活动都一样,也都是缘起性的。当我们认识到所缘境空,不对‘有’生起实在的执著,是无得;此时妄心自然息灭不起,是无智。《大般若经》说:‘一切法不生则般若生,一切法不现则般若现’。在妄心、妄境、妄执息灭的情况下,此时显现的清净心、平常心便是般若的功用。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挂碍’:菩提萨是菩萨的全称。梵语菩萨唐译‘觉有情’,具有觉悟有情、或令他有情觉悟的意思。又‘觉有情’是相对有情说的。有情,以情爱为中心,对世间的一切都想占有它,主宰它,想使与自我有关的一切,从属于我,要在我所的无限扩大中,实现自我的自由,然而不知我所关涉的愈多,自我所受的牵制愈甚。觉者则不然,以般若观照人生,无我,无我所,超越了世间的名利,因而心无牵挂。
在唐朝有位叫懒残的禅者,由于他修行上的造诣远近闻名,有一天,皇上派了使者来请他,此时禅师正在山洞中烤芋头吃,使者宣读了皇上的圣旨,禅师睬也不睬,时值冬天天气很冷,禅师冻得流著鼻涕,使者见状,劝禅师擦去鼻涕,禅师说:我没有工夫给俗人揩鼻涕。禅师有首写照自己生活的诗,可见他的潇洒自。
世事悠悠,不如山丘
青松蔽日,碧涧长流
山云当幕,夜月为钩
卧藤萝下,块石枕头
不朝天子,岂羡王侯
生死无虑,更复何忧
水月无形,我常只宁
万法皆尔,本自无生
兀然无事坐,春来草自青
禅者隐居山林之中,面对青山绿水,一瓶一钵,了无牵挂,对于他们来说,生死都已不成问题了,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操心呢?
佛陀时代,有一位跋提王子,和两个同参法友在山林里参禅打坐,不知不觉中三人喊出了:快乐啊!,快乐啊!,佛陀听到了就问他们,‘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快乐呢?’跋提王子说:想我当时在王宫中时,日夜为行政事务操劳,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时常又要耽心自身的性命安全,虽住在高墙深院的王宫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锣锦缎,多少卫兵日夜保护著我,但我总是感到恐惧不安,吃不香睡不好,现在出家参禅了,心情没有任何的负担,每天都在法喜中度过,无论走到那里都觉得自在。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有情因为有执著、有牵挂,对拥有的一切都足以产生恐怖,比如一个人拥有了财富,他会害怕财富的失去,想法子如何保存它;拥有地位,害怕别人窥视他的权位;拥有娇妻,害怕被别人拐去或跟谁跑了;拥有色身,害怕死亡的到来;穿上一件漂亮的衣服,怕弄脏了;在大众场合说话,害怕说错了丢面子;黑夜走路,害怕别人暗算;谈恋爱,害怕失恋。总之,对拥有的执著牵挂,使得我们终日生活在恐怖之中。
觉者看破了世间的是非、得失、荣辱,无牵无挂,自然不会有任何恐怖。就像死亡这样大的事,在世人看来是最为可怕的,而禅者却也一样自在洒脱:比如唐朝的德普禅师在他死亡之前,把所有的门徒全召齐了,问大家:我死了以后你们准备怎样对待我啊?弟子们立刻表示:我们会以丰盛的果物来祭拜,开追悼会,写挽联。禅师说:我死了,你们祭我、拜我,我又看不到,不如趁我现在活著,举行这些仪式,让我开心以后再死,好不好?弟子们听了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违师命,于是布置灵堂,准备了珍馐美味,写祭文,举行隆重的祭拜仪式,禅师吃饱看足了,很高兴,对弟子们嘉奖一番,悠悠坐化。
性空禅师的死也很有趣:禅师在死前留下一首诗曰。‘坐脱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火,二省开矿。撒手便行,不妨畅快;谁是知音?船子和尚’。禅师的死采用水葬。禅师在死前宣布了水葬的想法,令门人弟子们给他造个木盆,扛到江边,禅师在弟子们欢送之下,坐上木盆随波而流,他坐在木盆中,盆底留下一个洞,口中吹著横笛,在悠悠的笛声中,随波逐流而水化。禅师觉得水葬既方便又经济:一省柴火,二省开矿。与性空禅师采取同样水葬方式的还有船子和尚,所以禅师说:谁是知音,船子和尚。因此性空禅师特又赋诗一首:‘船子当年返故乡,没踪迹处莫商量,真风遍寄知音者,铁笛横吃作教坊。’面对死亡,禅师们都如此自在,世间就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感到不自在了。
对于荣辱,禅者更不会介意。日本有位白隐禅师,德行很高。他有一个开布店的信徒,这人家有个女儿,和一位元青年发生了性关系,还没出嫁重点就一天天地突出了,做父亲的很生气,逼问女儿到底是谁造的孽,女儿怕说出男朋友会被父亲打死,她想到了父亲平常最尊敬白隐禅师,于是就说是白隐禅师干的,做父亲的一听气得要命,就拿了木棒,不分青红皂白把禅师痛打了一顿,禅师莫明其妙的认了,后来此女生了孩子,扔给禅师,禅师又像保姆一样,四处乞求奶汁喂养小孩,到处遭受辱骂与耻笑,禅师一点都不在意,只希望把小孩带大。在此之前,小姐的男朋友早已吓跑到他乡外地去了,过了好几年才回到家乡,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就找到了小姐,说:我们怎么可以这样让禅师受辱呢?真是罪过无边。于是向小姐的父母说明真相。全家去向禅师道歉,禅师一点也不感到委屈,只简单的说:小孩是你们的,那你们就抱回去吧。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颠倒梦想,是错误的想法,是与事实不符合的想法。用一句最简单的语言表达,便是妄想。须知妄想一词,渊源于佛教,但在世俗生活中也被广泛应用,比如有时我们对他人的一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会斥之妄想;或者对某种不太可能成为事实的愿望,也称为妄想。从佛教意义上看,这些固然是妄想,而切合实际可能实现的愿望,但假如与真理不相应,都是妄想。
‘妄想’一词,它的内涵很广泛,以佛教智慧来看,人类几乎都生活在妄想中。妄想的产生:无明是根源,欲望是动力,对拥有的执著是助缘。十二因缘中无明缘行,就说明了人类行为的思想基础是无明,无明是生命的迷惑状态,在这状态下出现的一切想法,都称为妄想。
欲望是妄想的动力。人生存在世界上总有许许多多的想法,这些想法大多基于个人欲望的需要:当我们感到冷的时候,就想找衣服穿;肚子饿的时候,就想找饭吃;觉得吃的太单调了,就想换口味;觉得走路太累,才有汽车的发明;觉得活的不够风光,才有权力的要求;觉得一个人太孤单,才有谈情成家的愿望;觉得精神生活贫乏,于是才有艺术宗教的信仰;闲得无以消遣,于是才有麻将、电视等各种娱乐用品的出现。总之,人类有什么欲望,就会有什么妄想;有什么妄想,这世界就会出现什么现象。
对拥有的执著是妄想的助缘:妄想的产生,执著具有重要的帮助作用。比如一个无知的小孩,在一堆干柴上点火,烧著了房子,这时正好又刮起了风,火借风势熊熊燃烧。小孩点火喻无明,干柴房子如欲望,大风比执著。欲望的火是因为小孩的无明而生起,随著大风而增大,因此,在欲望推动下才产生的妄想,是随执著而不断增强,执著有多深,妄想就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