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是我国古代名城,名胜古迹甚多,西湖,更是风景优美,称绝天下。
从西湖边雇船到岳坟,由岳坟入山,曲曲折折走很长一段山路,使到灵峰寺。
这灵峰寺在杭州并不着名,也许是山高寺小的原因,游人很少。
其实这灵峰寺风景极佳,北边有座小山,山上有亭,名叫“望海”,在这亭中可鸟瞰到
整个钱塘江及西湖的景色。
寺内大殿西边园中,种植密密的梅树。
时值九月霜至时节,这一日,日落西山,已是黄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园内徘徊
地走着。
这少年长的天庭饱满,眉清目秀,尤其那明如晨星似的眼眸更显得神清气朗。
九月天气已甚寒冷,但他仅穿着一套单薄的白色衣裳,却无一点畏寒之态。
只见他神清略显焦急,似在等候一个人。
大殿内正是晚课时候,送来阵阵梵呗的声音,和着梅林中的暗香。
白衫少年突然眉头一展,口中轻呼:“暗影浮香!”
人随声起,他扭腰一折,也未看清他的身法,已如一点流星飘散飞去。
“好一招精妙的“暗影浮香”!”
声落处,现出一位灰袍赤眉高大的和尚,颔首慈笑道:“伟儿,你这一招“暗影浮香”
的身法火候已胜过老衲了!”
白衫少年面向老僧打揖行礼后,赧颜道:“老伯夸奖,伟儿这路身法练了数日都练不
好,刚才耳听梵音,鼻闻梅香,不知觉的使了出来,还不知使得对不对呢?”
赤眉和尚哦了一声,叹道:“这一招“暗影浮香”轻身功夫,还是当年老衲俗家时,因
行了几件善事,被一位自称姓许的老侠客见到,传了老衲这一招,以示嘉勉,数年来老衲一
直都练它不好,唉!想不到你才学数日,便精进如斯!”
赤眉和尚凝目注视着白衫少年,又道:“伟儿,可知老衲为什么总不肯收你为徒吗?”
白衫少年亮晶晶的大眼闪了闪,道:“老伯,伟儿一直想不透这件事,是不是伟儿资质
不够,不堪……”
赤眉和尚摇头止住,道:“不是!不是!别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你的根骨与资质俱是
上上之选,百年难得,就因此老衲才不敢轻易收你为徒,以免误了你的机遇,再者老
衲,……唉!总之你以后会得到一个胜过老衲千倍的师父。”
白衫少年倔强道:“老伯,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伟儿自幼便受老伯传授玄门
内功,像前几天授伟儿那招“暗影浮香”不是教了伟儿功夫吗?老伯就是不肯认伟儿这个徒
弟,伟儿心里却终身认老伯为师。”
赤眉和尚长叹一声,走上前牵住伟儿的小手,慈爱地道:“老衲何尝不想收你为徒,只
是老衲这几手功夫,粗浅得很,教了你,反而误了你,那招“暗影浮香”却大大不同,老衲
当年若非这招轻功救命,早已死了十数次了!”
白衫少年眉头又皱了起来,显是被赤眉和尚说到“死”字触发而起。
赤眉和尚柔声问道:“伟儿是不是你母亲的病又犯了?”
白衫少年凄苦的点头道:“中午母亲还好好的,黄昏前父亲回来,不知怎地把母亲惹
气,病巴发作起来,把父亲吓走了,刚才伟儿来时,母亲稍为好点,躺在床上,可是……可
是……娘躺在床上直哭,口中……老……喊着“男人”!“男人”!”
赤眉和尚长眉紧蹙,沉思道:“你母亲的病也真怪,几年来都不见好转,唉!拜老衲
看,你母亲当年受的刺激太大,以致迄今还不能清醒……”
白衫少年情急道:“老伯,我娘的病,到底要吃什么药才能好呢?”
赤眉和尚道:“心病仍须心药医,只要你母亲的心,一旦豁然开朗,病巴自然而愈,吃
药是没有用的!”
白衫少年流泪道:“那……那……要怎样……娘才能开心呢?”
赤眉和尚轻抚伟儿手背,安慰道:“不要急,急也没有用,只要你母亲见着那个叫“男
人”的人,唉,这也是妄想,若能找到此人,你父亲早找到了,除非你母亲再受一次大刺
激,或许就会痊愈!”
白衫少年抹干眼泪,轻声道:“老伯,我要回去了!”
赤眉和尚从怀中掏出一包药,塞在伟儿手里,道:“这给你母亲服下,安安她的神。”
白衫少年彷佛已习惯到这俚向赤眉和尚拿药,点点头,就揣着那包药走下灵峰寺去。
在灵峰寺长长的石级下,是一方平地,左侧转向山里,面向西湖,那里倚山盖着一栋美
观的连院红砖瓦房。
白衫少年走到院前,停步伸手推开院门,门才打开一侧,里面“砰”的一声冲出一个红
影,一晃,躲在白衫少年身后。
里面跟着冲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长得虎目浓眉,茁壮如牛,看到白衫少年,叫道:
“大哥,二姐欺负我,抢了我的木剑!”
白衫少年愁眉收,含笑道:“水牛乖!大哥帮你把木剑要回来,不要闹。”
说着回手抓向身后的红衫女孩,红衫女孩被抓到,大嚷道:“不来啦!大哥帮水牛,不
帮萱萱,萱萱要闹,萱萱要这……”
白衫少年眉头轻皱,望着这个最泼辣的妹妹,不知如何才好,
“萱姐!娘要给你吵醒了,娘刚睡着,醒了又要骂你……”说着,里院一个绿衫女孩轻
步走出。
萱萱一儿绿衫女孩,嘴巴一撇,道:“谁要你这丫头管来着!我才不怕娘呢,娘生来就
恨我一个,你们都欺负我好了,反芷萱萱没人疼!”
说罢,偷眼望着白衫少年,哭嚷起来。
白衫少年急得直摇手,劝道:“萱妹别哭!你再哭大哥不喜欢你了。”
萱萱人小表大,打蛇随棍上,立时停住鞭声,机伶的道:“好,萱萱不哭,大哥要帮萱
萱,才是喜欢萱萱,不然萱萱就哭。”
白衫少年真对她没办法;转身对肤色黑黝黝的男孩道:“水牛,木剑借二姐玩一会,好
吗?”
这四个孩子,唯独这个水牛最丑,完全不像他的哥哥及两个姐姐,那红衫少女及绿衫少
女彷佛双胞胎似的,长的十分相像,皆是芙蓉如面的美人胎子,可是却又和这白衫少年,长
的不一样了。
水牛委屈的道:“二姐老是抢我的东西,这木剑是爹昨天才给我买的,二姐玩一会就要
还给我!”
萱萱撒赖道:“才不还给你这黑炭呢?爹喜欢你,什么东西都买给你,不买给我们,爹
只爱你一个,我就要欺负你,不还你。”
水牛气得环眼直瞪,看看就要哭出来了。
那绿衫少女比起红衫少女文静多了,虽仅十岁多点却长得满面秀气,她从怀中掏出一个
花色斑烂的弹珠,递到水牛面前,道:
“水牛别哭,三姐这个弹珠给你。”
水牛拿着弹珠高兴得叫了起来,说声谢谢三姐,也不要那木剑了,就到后院自个玩去。
萱萱嘟着嘴,把木剑用力摔到墙上,砸断成两断,气道:“谁希罕这破剑!”
绿衫少女惊道:“二姐,你把它摔断,爹回来看到又要骂你!”
萱萱强硬道:“谁怕爹爹!他根本不是我爹爹,和我们一点也不像,只有水牛像他。”
白衫少年责备道:“二妹,你再乱说,小心大哥要打你!”
萱萱气苦道:“大哥也欺负萱萱,芸芸娘疼,水牛爹疼,只有萱萱没人疼。”
白衫少年气道:“谁不疼你了?你看芸芸多乖,她把最心爱的弹珠给水牛,而你呢?你
一天到晚乱闹,谁会疼一个野姑娘,你呀要跟芸芸学学。”
萱萱流泪道:“大哥疼芸芸,不疼萱萱!”
话刚说完,掩面朝山下疾奔,白衫少年急叫道:“回来!?来!”
芸芸也叫道:“姐姐不要跑,爹回来啦!”
只见山下走上一个中年壮汉,长得虎目浓眉,黝黑的肤色在黯淡的光线下,更显乌黑,
面貌虽不英俊却也端端正正,唯两只耳朵齐着耳根被削掉,留下环状的疤痕。
中年壮汉疾步上前,正好抓着埋头奔下山的萱萱,萱萱一看是爹爹,犹倔强的挣扎着。
中年壮汉道:“好丫头!大概又淘气啦!痹乖跟我回去。”
萱萱闻到很重的酒气,知道爹喝醉了,每次爹一喝醉,打人打得特别厉害,心中不禁怕
的要死,手被捉住不能动,就用脚直中年壮汉,口中惊恐道:
“放开我!放开我!”
中年壮汉被得火起,举起巴掌,“啪”的一声,打在萱萱的嫩脸上。
萱萱惊怕的有点麻木不知疼痛,仍在尖锐喊道:“放开我,你这恶汉,你不是我爹爹,
我爹爹不是你!”
中年壮汉猛然推开萱萱,心中飞快忖道:“我不是她爹爹,怎可轻易打她,我阮大成岂
是欺凌孩子的人物!”
要知伏虎金刚阮大成,在蜀中是一个颇负盛名的好汉,性格豪放,颇得人望,只因妻子
神经不大健全,他爱妻心切,才远离家乡,迁居到这风景幽美的地方,指望妻子好好修养,
早日痊愈。
那知妻子一经十年,病情毫无起色,心中的忧郁可想而知,平时由于心里苦闷,不免就
对并非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发打骂,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对自己亲生儿子水牛就偏爱多了。
原来他妻子跟他结婚时,抱来一个三岁多二个几个月的孩子,同时腹中又怀了一个,要
是别人再也不会要这个妻子的。可是他却深爱她,并不因她的丑陋,更不因她已非完璧,而
不愿意理她,反之,他娶她为妻,给这三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安上一个姓。
他现在突然被萱萱天真的话刺在心中,想到自己并非萱萱亲生父亲,有什么资格打她
呢?
萱萱被阮大成推倒地上,惊愕得哭都不敢哭出来。
阮大成见她脸颊上显出五条红手印,暗悔自己打得太重了,不由心一软上前抱起她,向
山上走回。
宣萱以为他还要打责自己,口中嚷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阮大成垂下他那只没耳朵的脑袋,慈爱道:“乖孩子别嚷,爹不好,爹打重萱萱了,明
儿爹给萱萱买一把小剑,好不好?”
萱萱被阮大成哄得愕住了,心想爹今天怎么啦!不由茫然地直点头。
阮大成走到院前放下萱萱,问白衫少年道:
“伟儿,你娘怎么啦?”
阮伟及阮芸恭敬的喊声爹,白衫少年阮伟回道:
“芸妹说娘睡着了,孩儿刚才上灵峰寺,向悟因伯伯要来一副药,还在这里。”
阮大成舒眉道:“药给爹,真亏了你悟因伯伯,若不是他的药,你娘的病要发的更厉
害。”
绿衫少女阮芸道:“爹,娘睡时说:爹回来不准到娘房里去。”
阮大成叹了口气,把阮伟刚递到手的药,递回给阮伟道:
“你去给你娘服下,爹到书房去睡。”
他十分懊恼地走进院内,叫道:“水牛!水牛!苞爹到书房来玩。”
阮伟上前牵起红衫少女阮萱,道:“二妹,不要气大哥,跟大哥到娘房里去。”
阮萱摔开阮伟的手,嗔道:“谁要去看她,一会发疯了,又要瞪着我,好像萱菅是她仇
人似的。”
阮芸奔上前,牵住阮伟道:“大哥,芸芸跟你去。”
阮萱一把拨开阮芸的手,娇嗔道:“大哥,萱萱跟你去。”
说着自动抓紧阮伟的手。
阮伟闪动如点漆的眸子,调皮道:“你不是怕到娘房里去的吗?”
阮萱道:“才不呢?有大哥在,萱萱什么都不怕。”
阮伟笑了笑,另只手牵起阮芸,向院内走去。
夜色笼罩整个大地,灵峰寺的晚课也早已做完了。
红砖瓦房内,正中两间厅房,两侧并排着两列厢房,在右侧最内一间房内,布置得高雅
华贵。
四壁上高悬两横幅绢画及几幅立轴,立轴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字儿,皆是赞美阮大成的善
行益事,下署蜀中某某。
房间颇大,内里满陈设着红木家具及古玩!
最里靠角,斜放锦帐丝衾的一个红木床,床四周布满绣织品蒙着。
这时已入夜,床侧放着两盏长脚宫灯,粉红色的灯罩,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柔和的光芒,散照在床上一个妇人的脸上,朦胧看去,那脸盘是个绝美的美人胚子,然
而——
当你接近一看,那妇人脸上满是疤痕,虽然因岁月的久长,伤口已弥合得很细密了,但
看起来还是令人有悸悚之感。
那疤面妇人睡得很熟,脸上平静如水。
门帘被轻轻掀开,阮伟三人走了进来。
阮伟见母亲睡得很熟,不忍心把她吵醒,却又怕不给她服下悟因伯伯的药,醒来后,又
要发病。
他轻巧地把药冲在一杯温水里,然后扶起疤面妇人,仔细的向她口中倒入,疤面妇人微
张樱唇,一口口吞下,不一会儿一杯药水就喝光了。
阮伟缓慢地放好疤面妇人,她好像没有被吵醒,仍在睡梦中。
阮芸人小孝心大,她等阮伟去放杯子时,走到床侧,垫起脚替她娘把被子盖好。
阮萱却站的远远的,毫不关心。
阮伟把房中一切整理好,向阮芸招手,轻声道:“三妹走吧!让娘好好睡吧。”
阮芸转身离开床,没走到三步,床上疤面妇人突然醒来,喊道:“是谁呀?”
阮伟赶紧上前,应道:“娘,是伟儿及萱萱,芸芸。”
疤面妇人怒道:“谁叫萱萱进来的?叫她出去,娘一看到她心就烦,叫她出去!叫她出
去!”
阮伟向远远的萱萱直摆手,阮萱气得马上流下眼泪,恨恨地冲出门帘!
疤面妇人似乎因为服过悟因和尚的药,精神已稍好转,神智也比较清醒。
阮伟轻声道:“娘,萱萱出去了。”
疤面妇人点点头,这时阮芸走了过来,疤面妇人见着芸芸和萱萱相似的脸蛋及鼻嘴,眉
头立刻又皱起来,心想喝斥,可是,她忍住了,反而唤芸芸走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洋
溢着母亲的慈爱。
阮伟嘴唇动了几次都未说出,此时见母亲心情好转,大胆问道:“娘,“男人”是谁
呀?”
疤面妇人神色茫然道:“你问娘这个做什么?“男人”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但这人倒
底是谁?为娘也不清楚。”
阮伟热切道:“娘想想看,这人是什么样子,住在那里,灵峰寺的悟因伯伯说,只要娘
能想清楚这个人,见他一面,娘的病自然就会好……”
疤面妇人不耐道:“别罗嗦了,娘不要想,想了就会头疼,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
一下。”
阮伟应诺退走,才走至门帘处,疤面妇人问道:
“伟儿!你爹呢?”
“爹回来啦!?水牛在书房里,爹说今晚在书房睡。”
疤面妇人喃喃道:“天这么冷,怎能在书房里睡?”
她犹豫一会,终于道:“伟儿,去把爹叫来。”
阮大成钻身进入门帘,应道:“来啦!娘子有何吩咐?”
阮伟见父亲进来,急忙带着芸芸退出。
疤面妇人吃笑道:“看你那么老了,说话还调皮!”
阮大成趋近疤面妇人身旁,坐下道:“看你白天对我那么的凶,差一点动刀杀我。”
疤面妇人奇道:“白天那个对你凶啦?我不是才睡醒了的么?”
阮大成知道她神智不太清楚,更不敢解释,白天只因他说了一句:“你一到晚上睡觉,
口里就喊什么“男人”“男人”,我看这“男人”早就死啦!”她就立刻发疯大闹大吵。
当下支吾过去,疤面妇人也就没再追问。
夜渐深沉,寒意渐浓,阮大成蹬坐在床旁,直打抖索。
疤面妇人笑骂道:“你这傻子还不上床睡!我也没不准你上床。”
阮大成暗自忖道:“还不是刚才黄昏芸芸传令,不准我到房里来,否则我也不是呆子,
有床不上去睡,呆坐在地上!”
其实,他那疤面妇人早忘了在睡前吩咐芸芸的话。
阮大成钻进被窝,暖了心身,侧头挨着疤面妇人颈子,道:
“明天,我想出一趟远门,水牛不小了,该是练武的时候,我送他到少林寺去学艺,多
则一个月内就回来。”
小别的前夕,房中又充满了夫妻的情爱西湖的深秋九月,晨霜似雪,寒意甚浓。
阮伟仍穿着那套白衫,静哨消的打开院门,寒风刺进他单薄的衣衫内,他机伶伶地打个
寒战,拉紧衣襟,冒着风寒,向灵峰寺走去。
黯淡的天色,映着满地白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空宕宕的世界,彷佛只有阮伟一个
生命。
阮伟行了一段山路,走到灵峰寺北边小山上,精巧的“望海亭”内,也被昨夜的秋霜盖
满了。
阮伟走进亭内,拣了一个面临湖水的石凳,拍掉寒霜,盘膝坐下。
只见他五心向上,闭目趺坐,直到天色大白,浓霜溶化之时,才睁开眼来。
他神采飞扬的跳下石凳,只觉体内真气充沛,心中有一种要凌空飞去的感觉,真想长啸
一声,才觉舒畅。
四围石凳中间是一方铸成的石桌,桌上白霜化成清水,点点滴下。阮伟顽皮地走上前,
伸手俯身摸去。当手触及中央桌面,他微“噫”一声,低头仔细看去。
桌面中央有一丛刻成的兰草,内露新痕,好像是刻成未久。
阮伟奇怪的用手指划去,那根根兰草,都能容下他的手指,微有一点空隙。
阮伟惊奇暗忖:“难道这些兰草是大人用手指划成的?”
当下,他也不曾多想。
于是他轻灵地走下小山,结束每日早晨的例行功课。
阮伟走到灵峰寺前,迎面正好看到赤眉和尚悟因从外面回来。
他迎上前,恭身行体道:“老伯早,刚从外面散步回来么?”
悟因笑着点头问道:“早上的功课做完了?”
阮伟应道:“做完了,伟儿觉得最近早上,每次行完老伯传授的玄门内功后,心中总想
大吼一声,不知是何原因?”
悟因惊道:“什么?你竟练到了这种程度!”
阮伟茫然道:“老伯,有什么不对?”
悟因哈哈笑道:“不!不!太好了,老衲料不到你进展得这么快,要知老衲练了二十年
才达到“狮子吼”的进步,而你仅七年不到,就快练到“狮子吼”的地步,真是大出老衲意
料之外!”
地连连称好,阮伟内心被赞得十分高兴,但仍有礼道:“这是老伯的教导,伟儿才有这
种成就。”
悟因道:“内功一层全在自己修练,并非教导可以成功的,一方面是你的苦学,另一方
面也是你的天赋,否则要在短短的七年工夫内,达到这种程度,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知阮伟天赋绝佳,每日在“望海亭”修练,更得湖山灵秀,再加佛门梵呗的感染,是
以才有这等神速的精进。
阮伟恭聆训示后,辞道:“伟儿回家了,我娘快要起床,也许要呼唤伟儿了。”
悟因道:“哦!老衲忘了告诉你,你爹早上碰到老衲,说送你弟弟到嵩山少林寺去学
艺,家里一切要你照顾,你娘昨日吃了老衲的药,不要吵醒她,让她睡到中午自会醒来,这
样对她的病情大有裨益。”
阮伟道:“弟弟到少林寺学艺,不知道好不好?”
悟因道:“少林寺是武林正宗武功发源之地,你弟弟能到那里学艺,将来的造诣实不可
限量。”
阮伟忽然想到亭中石桌之事,说道:“老伯,早上伟儿发现一件奇事。”
悟因道:“什么事?”
阮伟道:“昨日早上伟儿尚未发觉,今日早儿在“望海亭”内练功后,突然发觉在石桌
中央,有一丛好像用手指划成的兰草。”
悟因大惊失色道:“你可数过那丛兰草共有几根!”
阮伟道:“十三根。”
悟因脸色惨变,口中喃喃道:“十三根!十三根!”
他身形一矮,如离弦之失,直向望海亭内奔去。
阮伟呆站在那里,念头还未运转。悟因已经奔回,一手拍在阮伟的肩上,声音微带颤声
道:
“伟儿,跟我来!”
这灵峰寺本是杭州府的公产,八年前被赤眉和尚买下,已属于他本人的财产,是故这寺
内的主持就是自己,另外有五个小沙弥跟着他,做些打扫工作,还有三个老和尚,平时念经
诵佛的事情也只有这三个老和尚做做,赤眉和尚既不做佛事,也不管寺内的事。
悟因带着阮伟走进方丈室内,神色凄惨道:“伟儿,老衲活不过今日子时!”
阮伟惊道:“老伯好好的,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悟因从贴身内衣小兜中,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白色小邦册,递给阮伟,说道:“你把这绢
册收好!”
阮伟满面疑色地收下小邦册,贴身放在怀内。
悟因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道:“记着!小册子你不可被任何人看到,纵然是你的父亲也
不可被他看到。”
阮伟连连点头,不由自主把手摸在怀中,生怕就会去掉。
悟因神色一变,急道:“你切不可老记惦着怀中藏有这小册子,这样容易引起别人注
意,你也不可拿它出来看,只要收好在兜中,是不会掉的。”
阮伟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傻愣地瞪着大眼,不知悟因老伯,今日何故说出这些奇
怪的话来。
悟因望到阮伟透出疑惑的眼光,一脸天真烂漫,毫无机心的样子,不知自己将这绢册交
给他,对他是福还是祸!不由心中暗暗一叹,道:
“伟儿,并非老衲不让你翻这绢册,因这绢册内尽是西域梵文,你看也看不憧,一不小
心,被别人看到,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悟因未等伟儿发问,紧接又道:“尔后就看你的缘份了,记着,当有一天你憧得看西域
梵文,再看这小册内写的东西,知道吗?”
阮伟点头应诺,悟因急挥手,道:“好,你回去吧,在今天子时以前,待在家里不要出
来,你两个妹妹要看好,不要让她们乱跑,子时以前,外面发生任何惊动都不要管,子时以
后就无妨了。”
阮伟忍不住问道:“老伯,那你怎么办呢?”
悟因留恋的向阮伟怀中望了一眼,说道:“你只要好好练到册中的剑术,老衲死的也就
值得,你去吧,不必再多问。”
阮伟心知怀中的绢册一定关系到悟因的生死,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拿出那本绢册放在桌
上。
悟因变色:“伟儿,你怎么啦?”
阮伟从容答道:“伟儿自幼蒙老伯传授内心功法后才使羸弱的身体得以康复,老伯于伟
儿之身,恩同再造,今老伯有难,伟儿岂能拿去这本有关老伯生死的绢册!邦册事小,老伯
的性命事大。”
悟因急道:“你可知这绢册内记载天下第一的剑法,以老衲残余的生命换这套世无匹敌
的剑法,有什么不值得?伟儿快拿去,否则老衲要生气了。”
阮伟垂首应道:“纵然这是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只要能换老伯一命,伟儿情愿不
要。”
话声铿锵,字字出自肺腑,悟因老泪涔涔,怆然道:“就是老衲双手奉上这绢册给敌
人,也是难免一死,为何要白白送给他们呢?”
阮伟道:“那敌人可是在望海亭内,留下十三根兰草记号的人!”
悟因颔首道:“不错!老衲本不愿告诉你,但是敌人实在太厉害了,你若冒然前去对
抗,不啻以卵击石。”
阮伟天真的道:“老伯,我们既然打不过他们,为什么不逃呀!”
悟因摇头凄笑道:“十三公子太保在江湖上行事,只要留下十三根兰草记号,被寻之人
不逃则已,若要逃亡,不但无法逃掉,且要祸及左邻右舍十三人的性命,老衲一人死不足
惜,岂能再连累十三人陪葬!”
阮伟道:“十三公子太保是什么样子的人物呢?”
悟因道:“老衲把其中原委告诉你,但你却要听老衲的话去做,不然你对老衲,便是不
仁不义的人,你可愿做不仁不义的人?”
阮伟严肃道:“伟儿年小无知,却不会行无仁无义的事!”
悟因称赞道:“好志气,你且坐下,听老衲说给你听……”
阮伟在悟因对面的位子坐下,悟因盘膝坐到禅床上,缓缓道:
“这十三公子太保最近十余年来崛起江湖的十三位结拜兄弟。论武功此起天争教的金衣
香主及正义帮的四花武土,还逊一筹……!”
阮伟道:“这天争教和正义帮又是什么呢?”
悟因微微摇头道:“你这一问,问得太多了!老衲只能告诉你,这一帮二教数十年来,
在江湖上占有极高的地位,唉!只要正义帮插手管到此事,老衲就不怕十三公子太保的逼
迫,然而老衲无缘无故,怎能企求别人的庇护呢?”
悟因闭目沉思,似在回忆往事。
他睁开眼睛续道:“数十年来,武林上盛传,中原武功虽然近百年来发展的十分了得,
各门各派皆有其秘传突之学,然而比起西域天龙寺的武学,却还不如。
“据说这天龙寺在天竺国,为天竺镇国护法的寺庙,在这寺庙内的高僧,年逾百龄,不
知凡几,而这些百龄高僧不但佛法精妙,并且武功高深,那些高僧们自幼被选进寺,封为护
国禅师,他们一生终老该寺,精研佛法及武功。
“要知这天竺国是佛法鼎盛的国家,国内佛学,的理书籍,精奥无比,于是这些记载佛
学的竹简成了天竺的国宝,这些国宝的收藏地便是天龙寺。
“天竺怕国宝遭受邻国的窥窃,天龙寺人的僧人便被强迫自幼习武,由于数百年的精
研,该寺高僧的武学,个个皆是超凡入圣,尤其一套“天龙十三剑”为天龙寺镇寺之宝,其
剑法精奥处牵连高深的佛学,远非中原剑法所能望其项背。
“在武林中传说,这剑法要十三个人使用,每人精研一招就异常艰难,若想一人练成这
十三招剑法,非绝顶天赋之人不可,倘若十三个人练成这路剑法,一旦这十三个人联合使
出,则天下莫可御敌,也就是说武林要以这十三人为尊了。”
悟因说到这里,若有深意注视着阮伟,指望他听了,一定十分向往这天下无敌的剑法,
那知阮伟却无动于衷,仅在默默的恭听。
悟因不禁心中暗暗长叹,七年来的相处,他深知阮伟的个性,天生淡泊名利,若不是阮
伟小时身体羸弱,自己传授玄门内功,使他身体健壮起来,才会对武学感到兴趣,否则自己
传授他武功,他还不愿学呢?
悟因又道:“伟儿可知老衲身为佛门弟子,为什么既不念经也不拜佛吗?”
阮伟摇首道:“伟儿平时就很奇怪,老伯一听到念佛声就皱眉,并且头上没有戒疤,却
不知道为了什么?”
悟因心中暗暗称赞阮伟的细心,当下微感宽慰,道:
“伟儿,老衲并不是和尚!”
阮伟一惊,尚未问出话来,悟因即道:
“你也许奇怪我常常自称老衲,生像我生来就是学佛,这是我为隐藏自己行踪,不得不
虔诚的装成一个和尚的样子,那知我生来最讨厌就是和尚,这也是我为何既装和尚不受戒的
原因!”
“其实我一生的为人,却是佛门戒条恰恰相反的独行大盗。”
阮伟一惊,正想说话,悟因摆手道:
“伟儿不用替我担心,老衲一生虽是一个独行大盗的,但幸所行所为无愧于心,所得来
的钱财,大部份都是散发各地,救弱济贫,所抢劫的对象皆是贪官污吏,恶霸土豪。”
阮伟轻松地呼一口气,悟因暗暗点头,又道:
“我自幼就生成一付嫉恶如仇的性格,在少年时投入“昆仑”门下,学得一身硬软功
夫,在江湖上算得上二流身手,出道江湖我就对世上的贫富不平,但是“昆仑”的门规甚
严,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就做起独行大盗,专门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人,以
心胸之恨,不久闯出一个匪号,叫“赤眉大仙”。”
悟因歇了口气,接道:“哦!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俗家姓庄,叫诗燕,自从我得了“赤
眉大仙”的匪号后,不久就被昆仑派查觉,昆仑掌门本来要废去我全身武功,后来得知我所
作所为,赦了罪行,逐出门墙。这七年来我仅传授给你昆仑派的内功心法,不敢传昆仑派武
功,一方面是因怕误了你,另一方面若是我暗自传授昆仑武功,将来昆仑门人看到你会昆仑
派武功,而你又非昆仑门下,他们一定要对你不利,这样岂不是为你树下强敌!”
阮伟含泪道:“伟儿将来,决心要替老伯恢复在昆仑门下的身份!”
“赤眉大仙”庄诗燕,脸上发出衷心的微笑,好像深信阮伟将来一定有能力办到此事。
当下他又道:“是九年前夏日的时候,找为了计划抢劫一个卸任的大奸臣,赶到新疆。
“那时我还是第一次到新疆,地形不太熟,到了迪化就先住进一家偏僻的小蓖店中,预
备先把路途打探清楚。
“等我把路线弄清楚后,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隔壁老有一个呻吟的声音,我把店小二唤
来一问,原来隔壁住着一个生重病的和尚,我自从做独行大盗以来,各种穷人都救济过,唯
独不愿救济穷和尚,因我认为做和尚的人,多是张嘴吃十方的人。
“我本打算立即离开那店,可是我越听越觉那呻吟声,令我难过!心想那有这么痛的
病,不由心中一软,就叫店小二送过去一锭黄金。”
“就在我匆匆踏出店门时,那知那店小二赶了上来,把那锭黄金向我怀中一塞,说那个
和尚不要,我生平有一忌讳,最怕人家不收我的赠送,以为他嫌我的钱来路不正,这也是我
自卑之心在作祟。”
“当时我太为气愤,拿着那锭金子跑进和尚的房间,朝他床上一摔,叫道:“你这和尚
难道嫌我的钱脏!”那和尚本是面里而睡,听我一叫,转身挣扎坐起,颤声道:“施主误会
了,贫僧出家人,不可轻易妄收别人的赠与,现施主既当面赠与,贫僧也不客气收下啦。”
我一看到他瘦弱骨立的漆黑面容,心中就软了,可是一听他说完话,疑心顿起。
“原来他的话虽是中原正宗的官话,语调却有点怪样,再仔细看他黑瘦却英俊的脸形,
恍然大悟,叫道:“你是天竺来的僧人。”他本是里着棉被坐起,听我大声一叫,吓得身体
一颤,被子滑下。
“他露出被子内的身体,我见到后,再厌恶和尚也不禁对他同情异常,原来他因痛苦的
关系,身上的僧袍已被自己扯得稀烂,现出血红如火的肤色。
“我一见就知道,这是受了绝毒掌力,、心想这下手的人来免太狠,当下顾不得再去抢
劫,连忙给他延医疗治,自己在他身侧,细心侍候了三日三夜。
“到第四清晨,他精神突然特别好了起来,睡在床上拉着我的手道:“贫僧一生未见过
像你这样热心肠的人,贫僧自知活不长了,对你的照顾恩德,贫僧没有别的报答,身上只有
一本剑册值点钱。”
“说着,他颤抖地从怀中摸出一本小邦册子,递到我手中,说道:“这本剑册是用梵文
写的,你去把笔墨拿来,待我译成汉文给你。”当时我并不在意,以为只是一本平常的剑
册,本想不收,又怕使他难过,于是我就到外面,向店小二去借笔墨。
“恰?那店小二连个笔墨都没有,帐房不在,抽屉锁了起来,店小二无法,只好帮我跑
到别家客店去借。”
“等借好笔墨,已是半个时辰过去,我拿着笔墨走进天竺和尚的房内递给他时,却发觉
他已死了,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买了一口棺木,还雇了和尚给他做法事,
弄了两天,才埋葬起来。”
“事后,我把他送给我的剑册,随身收着,那大奸臣老早走了,买卖没做成,只好回到
中原,再打探别的买卖,那知买卖没打探到,却打探到一件令我心惊胆跳的消息。
“原来我得知,我身上那本小剑册子竟是震惊天下,誉为中土无法匹敌的“天龙十三 阮伟被他一说,忍不住向那小册望去,、心想:“看不出这小册内竟记着天下第一等剑
法。”
庄诗燕站起身来,把小册子拿在手中,走回坐下,接道:“我从新疆回到中原,就听武
林道上传说,天竺天龙寺有个僧人叛离,带着天龙剑经,逃向我国中土。
“这消息一经传出,凡是武林中稍有名望的剑士,无不想得到这本剑经,于是大江南北
黑白两道,全都注意这天竺僧人的行踪。
“自此我就晓得无意中得来的剑册,就是天龙剑经,大约那个僧人虽然逃出天龙寺,却
被寺内高僧印了一掌,幸亏他功力高深,尚能跋涉千里来到新疆,结果伤势恶化,只好住在
小蓖店中,而被我遇着。
“我得到天龙剑经,心中既高兴也害怕,高兴的是我只要把剑册译成汉文,加以勤练,
几年后那天下武功将唯我独尊,对于昆仑师长、兄弟们间,也争得面子;害怕的是怕人知道
我怀有这剑经,以我的武功,保护这剑经,实在是大大危险之事。
“数月过去后,武林中盛传天竺僧人已来到中土的消息,由于不见一点踪迹,就渐渐淡
了,我以为天下再无一人知道我有天龙剑经之事,于是就预备开始先把剑经译成汉文。
“谁知我剑经尚未找到人译,却被公子十三太保发现了我的行踪,一日当我经过
甘道上,被十三个公子模样的人从路旁林中冲出围住,那十三人中一位矮胖,着团花锦
袍的公子对我发话道:
“赤眉大仙庄大侠客,兄弟十三人在新疆迪化打探到,阁下曾厚礼埋葬一位穷和尚,兄
弟们想这僧人是谁,有福气劳阁下收葬,我们兄弟商量结果开棺一看,却想不到是个天竺僧
人!”
“我听到此话,心中暗悔,留下线索。
“那矮胖公子嘿嘿笑着道:“阁下拿着那本剑经,要想穷一个人的精力去研究,不易办
到,不如拿给我兄弟十三人研究,研究,如何?”
“我自然不肯答应,明知我一人也打不过他们:却奋勇硬冲,不数招身上便受了三处轻
伤,眼看就要不保,被恰恰碍过此地的一位老侠客救下,我也未见老侠客怎么出手,就将十
三位公子太保惊走。
“临行前,那矮胖公子,留话道:“赤眉大仙,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到
你!”却未说出天龙剑经的话,想是他们怕别人知道,多上一个争夺之人。
“迄今想来,我隐居此地八年,未有其他别人找来,仍是给他们找到,可见江湖上只有
他们十三人,知道我身上有天龙剑经。
“那位救我的老侠客,听到矮胖公子叫我赤眉大仙,即高与的对我说道:“你就是有名
的侠盗赤眉大仙!炳!炳!你倒真像我一位故去的朋友,亦是独行大盗,可惜你的武功差得
太远了,来,我教你一招,只要你将这招练熟,以后遇敌,保命谅无问题!”他教我的,就
是我传给你的那招“暗影浮香”!”
庄诗燕说到此,不由长叹一声,道:“一个人的天赋确是各各不同,我这招式“暗影浮
香”练了七年却赶不上你数月的成就。”
赤眉大川说着把手中小邦册,塞到阮伟手中,道:“听老衲的话乖乖收好,你若不听便
是对我不仁不义!”
阮伟把“天龙剑经”收在怀内,道:“十三公子太保要的是“天龙剑经”。我们把册子
给他,他们难道还会要老伯的命吗?”
赤眉大仙摇摇头道:
“这公子太保若是侠士,我就是把天龙剑经送给他们也未尝不可,但这十三公子太保个
个虽是文人公子打扮,内心却是险恶无比,杀人如麻,若然他们练成天龙十三剑,那不知要
有多少人死在他们的剑下?伟儿,你可了解老衲的用心吗?你要好好收着那剑经,他日能够
练成,一定要造福人群,万万不可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阮伟听到此,不由翻身拜伏地上,哽咽道:“老伯放心,伟儿有生之日,决不忘记老伯
一番苦心!”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时辰,天将近午。
赤眉大仙庄诗燕上前扶起伟儿,道:“听老衲的话,回去照顾家里,不要理我,十三公
子太保杀人的规矩子不过年,午不过子,若是昨夜子时留下记号,则午时一定到,你快回
去!午时快到了。”
阮伟哭泣道:“老伯,我们就没办法,打得过他们吗?”
庄诗燕豪迈道:“若然是一对一,老衲自信八年来的苦练,倒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但
要知道十三公子太保个个武功不同,各有所精,像留指画记号者,其指力之深厚,胜过少林
金刚指,而且他们决不各个独斗,要打都是各以所长合力进攻,旦有精妙的围攻阵法。”
赤眉大仙又望了阮伟一眼,道:
“伟儿,你责任重大,不要轻妄牺牲,老衲自会安排,你快回去吧。”
说罢,闭目趺坐,不再理会阮伟。
阮伟恭身一揖,道:“伟儿去了!”
他甚担心家里,当下即刻转身奔回家去。
阮大成自从与他神智不清的妻子结婚后,就雇了一个奶娘一个老婆子,几年来阮伟,阮
萱,阮芸的成长,都是这奶娘及婆子带大的。
阮伟才踏进院门,阮萱就蹦蹦跳跳跑上前,道:“大哥!一早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奶
娘,老婆子也不陪我们玩,好可怜呀!”
阮伟心事重重,皱眉应了一声,没答理阮萱。
阮萱自幼不受父母疼爱,养成强烈的自卑感,她跑上前,哭丧脸道:“大哥不理我!”
阮伟道:“萱萱,大哥今天心里有事,乖乖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呀!”
阮芸站在门前,厥着小嘴,阮伟一看就知阮萱又惹起阮芸生气,他上前问道:
“芸芸,娘醒来了吗?”
阮芸道:“一早,爹没惊动娘,带着水牛,说要出远门,叫我们好好听奶娘,大哥的
话,刚才娘在睡着,姐姐大吵大闹,奶娘劝她不要吵,她没听反而怪我叫奶娘来管她。”阮
萱的后面叫道:“你们没安着好心管我,我当然不听,天都快中午了,难道说话大声一点都
不行!”
阮伟怒道:“萱萱!你越来越坏了,娘病,难道就不能睡晚一点吗?你再闹,大哥也要
不喜欢你了。”
阮萱的脾气,别人骂她,打她还可以,独独受不了阮伟的气,她此时受了阮伟的重责,
伤心的掩面朝院后奔去心
阮伟见她还听话,未向门外跑去,菅不得她伤心不伤心,急忙朝房内母亲卧室走去。.
阮伟来到他母亲房里,疤面妇人正好醒来,他赶紧上前问道:“娘今天身体可觉得好一
点?”
疤面妇人含笑道:“今天舒服多了,你爹呢?”
伟儿答道:“爹早上带水生到嵩山少林寺去,说要送他去学艺。”
疤面妇人微微气道:“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阮伟道:“也许爹早上见娘睡着,没敢吵醒跟娘说!”
疤面妇人道:“那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你别替你爹辩护了!”
阮伟心想:“爹一定昨晚跟娘说过,娘忘记了。”可是他没敢说出来。
老婆子走进来,侍候疤面妇人净面,端上点心。
阮伟随在房中照顾,看看午时快到,心中焦急如焚,不时向壁上母亲帐头旁悬挂的一把
宝剑张望,恨不得摘下它冲出去,帮助赤眉大仙庄老伯御敌。
好不容易熬过年时,外面一点动静也无,阮伟暗舒一口气,、心想:“大概十三公子太
保,子时以前才来。”
他不由又向墙上的宝剑望去,心中暗想如何偷出父亲这把宝剑,以备晚上应用。
疤面妇人用完点心后,老婆子收拾出去,阮伟也不好再待下去,向他母亲告辞走出。
走到房门,疤面妇人突然间到:“伟儿,这几日外面有什么事吗?”
阮伟随口应道:“没什么,娘!”
阮伟离开后就向自己房间内去。
这栋房子十分广大,阮伟独占一间卧室,室内陈设一床一桌二椅外,满屋都是各种书
籍,原来阮伟幼夫时身体羸弱,学不得他父亲外门功夫,阮大成自己也懒得教孩子学艺,指
望他读书有成,所以买了各种书籍,放在阮伟房内。
阮大成也不管阮伟看得憧或看不憧,见书就买,那知阮伟绝顶聪明,仅在幼年时期,被
父亲请的老秀才,教过两年私塾,以后就全部自己阅读书籍,只要他父亲买来的书,他都一
一看过。五,六年来,在这山光水秀的地方,他读了不少书籍,满肚子装下不少杂学。
阮伟孤坐在椅子上,书也懒得看,尽在担忧晚上的事。
阮芸走进来,说道:“大哥,吃午饭啦!”
阮伟道:“我肚子不饿,告诉奶娘说我不吃。”
阮芸道:“大哥不吃,芸芸去叫姐姐吃,姐姐也不吃,芸芸一个人吃不下去。”
阮伟道:“别管我,你跟萱萱说,她不吃饭,大哥永远不理她。”
阮芸满肚子委屈,再去叫萱萱。
阮伟郁闷的坐在房内,连晚饭芸芸来叫也没吃,转瞬就是日落西沉,天色入夜。到了半
夜,阮伟心想大概母亲睡了,就悄悄的走到厨房吃些冷饭,又悄悄的走到母亲房前。
那知母亲房内的灯,仍有亮着,不时疤面妇人在咳嗽着。
阮伟只好焦急的等待,打算母亲一睡着,就将宝剑偷了出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疤面妇人仍未睡着,阮伟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
忽然在暗黑的转角走出一个幽影,阮伟惊的一吓,那幽影转声说道:“大哥还没睡!”
阮伟放下心,说道:“芸芸怎么没睡?”
阮芸声音颤道:“姐姐晚饭时出去,还没回来。”
阮伟道:“什么?”
阮芸接道:“姐姐吃晚饭时,见大哥不吃,就向我说:“大哥生我的气啦!全家没一个
爱我啦!”晚饭没吃完,就丢下饭碗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阮伟急的脱声叫道:“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阮芸泣道:“大哥不吃饭,脸色难看得怕人,芸芸不敢说,现……现在要来告诉娘。”
“芸芸别哭,娘都听到了。”
阮伟惊呼道“娘!”转身望去,只见疤面妇人黑色劲装打扮,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
宝剑。
阮伟急道:“娘身体不好回去躺着,待伟儿去找回萱萱。”
疤面妇人冷笑道:“你娘是个傻子,不知道你想拿这把剑!中午娘就看出你频频注视墙
上宝剑,倒底出了什么事,你想要拿这把宝剑出去!”
阮伟急摇手道:“没什么事!娘回去睡罢!”
疤面妇人宝剑一挥,疾如闪电,只听“飒”的一声,门帘应声飘下。
她冷冷道:“你当娘是个没有用的人吗?”
阮伟再也想不到,娘竟是一个身怀绝学的女侠,疤面妇人说完话,就向院内疾步而出。
阮伟在后急急道:“娘!娘!对方十三个人,武艺高强,去不得,悟因伯伯说去不
得。”
疤面妇人想是记得庄诗燕,回头道:“悟因可就是常常赠药给娘吃的那个灵峰寺和
尚?”
阮伟点了点头,疤面妇人没再问话,飞掠出院门。
阮伟那放心得下,跟踪追出,芸芸也跟着跑出。
一出院门,迎面看到山下,走上三位公子装束的青年人,为首是个矮胖公子。
这矮胖公子正是十三公子太保中的大哥,“神龙手”李民政“七十二路分筋错骨手”的
精妙,非一般江湖上的擒拿手所可比拟。
在他身侧牵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和“神龙手”李民政有说有笑,生像已是多年的老友。
阮伟一看,那女孩是阮萱。
他大叫道:“萱萱过来,娘在这里。”
阮萱听大哥叫唤就要过去,一听娘在那里,反而不去了。
“神龙手”李民政牵着阮萱小手,走到疤面妇人面前一丈停下道:“夫人,这女孩可是
令媛吗?”
疤面妇人冷然点点头。
李民政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这女孩就给兄弟们做徒弟吧!”
阮伟道:“萱萱不要,快回来!”
阮萱心气大哥,故意不去,反而抓紧神龙手的肥手。
李民政开心笑道:“你看这孩子和我多投缘,徒弟是收定啦!”
李民政身旁一个高瘦,背微驼的公子,忽道:“大哥,这个女孩长的酷似萧无那
,莫非……”
李民政笑道:“多疑!多疑!天下相似的人可多呢?”
那知疤面妇人听到“萧无”两字,神经陡然一震,举剑就朝高瘦驼背公子刺去。
这高瘦驼背公子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三“撞龙棍”华利己,精擅一路棍法,他仅凭手中
一棍,连败江湖二十二位武师。
只见他在此突变之下,右袖微微一抖,“吧嗒”一声,一根精光闪闪的金棍,随袖挥
出。
疤面妇人一剑没刺到“撞龙棍”华利己,砍在白金棍上,想她多年未尝练功,腕力大
弱,“当”地一声,手中宝剑差点被华利已磕飞。
疤面妇人生似把华利己当做萧无,一招失利,不但不退,更加攻势凌厉。
十三公子太保一向不愿和人单打独斗,一个敌人他们十三个人齐上,就是千百个敌人也
是十三个齐上。
神龙手本不愿和将要做自己徒儿的母亲斗,但看她攻势如虎,怕三弟有失,也空手加
入。
只见他招招错骨手不离疤面妇人全身筋脉处。
那知疤面妇人根本不惧,不顾全身要害罩在神龙手的杀手之下,全力一剑,势如横天惊
虹,朝撞龙棍华利己的咽头刺去。
另侧一位宽肩英俊的公子,看到阮伟身后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比大哥的女孩还要漂亮
一分,心下一喜,错步一闪,拦腰抱起阮芸,飞掠下山。
阮伟大惊,厉吼道:“放下芸芸!放下芸芸!”
山上灵裤寺,疾奔下一个和尚,跟追而来,叫道:““千里健行”马心剑,放下别人孩
子,庄诗燕在此!”
马心剑是十三公子太保中老五,擅长轻功提纵术,有千里健行之称,但见一眨眼就不见
影子。
庄诗燕那肯放松,疾追而下,阮伟正欲开步追去,忽听身后母亲凄声惨呼。
原来神龙手李民政为救三弟,眼看那凌厉一剑,非同小鄙,顾不得疤面妇人是自己徒儿
的母亲,左掌疾拍在她“将台”重穴上。
阮伟回身看到母亲,满身满面尽是鲜血,仰卧尘埃中,大叫一声,和身扑去。
疤面妇人被阮伟扶在肩上,口中直吐鲜血不止。
阮伟泪流如麻,嘴唇颤动,竟然哭不出声来。
神龙手冷酷地抱起阮萱一侧看着。
撞龙棍伺机在旁,想一棍撞死阮伟,免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萱萱被神龙手抱着,惊骇得傻呆了,瞪着大眼看着大哥,不哭也不闹。
疤面妇人血眼模糊中,好像神智突然清醒,紧望着阮伟,咽唔道:
“你……你……不姓阮……姓……姓吕……”
她一口气没接上,已撒手而去。
阮伟头抖道:“我……我……”
山下“千里健行”马心剑,奔上急道:“大哥扯呼!神行无影妙手许白来啦!”
只见马心剑吓的脸色苍白,两手空空,阮芸不知何处去了!
撞龙棍华利已心胆俱颤,还不忘杀阮伟,正待举棍撞去。
只听山下一声巨吼,草木无风自动。
神龙手李民政左手抱着阮萱,右手一把抓着华利已,颤叫道:“三弟快走!”
顿时三人如丧家之犬,由另条小路,飞掠逃走。
阮伟拔起身来,疾展“暗影浮香”,如疾箭飘飞射去,只听传来声音道:“还我娘的命
来!”
山下走上一个虬髯互结,白衫彪形老汉,手中抱着一个女孩,正是阮芸。
阮芸看到地上娘的体,挣扎下地,伏在疤面妇人身上,痛声大哭。
风声飒飒,寂静得怕人。
虬髯短须老侠客,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别哭,跟着老夫,老夫决不让你孤苦一世。”
一阵风吹过,飘落下几片枯叶,大地更显得凄清。
月色皎洁,大地如画。
阮伟悲痛万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施展出全身的力量,紧追着“神龙手”李民
政。
“千里健行”马心剑在前,“撞龙棍”华利己在后,李民政怀抱阮萱在中,三人惧怕妙
手许白,是以疾掠飞奔。
阮伟仅会一招绝妙轻功“暗影浮香”,此招轻功适于对敌时用,不宜长途,阮伟一面奔
追,间或使上一招“暗影浮香”,倒也相当快,然而比起前面公子太保三人,尽力施展轻
功,便大大不如。
不一会奔到杭州街头,早已失去“神龙手”三人的踪影,但他仍不懈怠,在寂静无人的
路道上,东寻西找。
忽见西街尾,一栋巨大的院宅,在这漏尽包残的深夜,还亮出微弱的灯光,心下一动,
暗道:“莫非他们居留此处不成!”
阮伟已被复仇的怒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也不考虑到自身是不是公子太保的对手,发
现可疑处,毫不犹豫的便翻上墙头,纵入院内。
那灯光从正厅内射出,风声过处,微闻有话语声传来,阮伟轻悄悄的接近一个侧窗,院
内枯叶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却正掩住了他的脚步声。
阮伟用手指沾湿唾沫,轻点在纸窗上,纸窗被戳破一个小弊,他凑眼看去。
大厅内围坐着十二位公子打扮的青年,个个长相不同,形貌怪异。
只见“千里健行”马心剑面窗而坐,说道:“自从那次截住“赤眉大仙”,眼看天龙剑
经唾手可得,半路上杀出“南偷”让“赤眉大仙”藏匿了八年,现今好容易找到他,却想不
到又是这“南偷”来救他。”
坐在马心剑身侧,高瘦的“撞龙棍”华利己恨道:“这老偷儿真是咱们的冤家,咱们兄
弟十三人狠起来就和他硬拚一下。”
一个背窗而坐,阮伟只能看到他背影的公子,开口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
威风。”八年前那档子事,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不是妙手许白的对手,八年来我们自认武功
大进,那想到今日我们兄弟十人和他一交手,还是不济,若非逃得快,不定就要倒下几
个!”
另一个侧面长的瘦削的公子道:“老九讲的不错,三哥说要和老偷儿硬拚一下,就是我
们十三个人全上,也是不行。”
背窗而坐的公子,又滔滔大声道:“妙手许白一记怪招,恍如十余个人影同时进攻,我
们十三人虽有精妙的配合阵法,碰着别人还行碰着他效力全失!”
“撞龙棍”华利己道:“倘若妙手许白保定了“赤眉大仙”,难道我们兄弟就永远不想
得到天龙剑经!”
瘦削公子道:“若真如此,我们还是不动为妙,听说妙手许白是正义帮的前辈,惹到正
义帮,我们兄弟可没法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一个圆脸阴沉的公子突然道:““赤眉大仙”被为兄在背心印了一掌,妙手许白再能也
救不了他,等“赤眉大仙”死后,我们再去搜,不怕得不到天龙剑经。”
另一位黑脸猴肩的公子,慢吞吞道:“二哥那一掌就是大罗金仙也没法救,迟则一月,
“赤眉大仙”决难逃一死!”
阮伟听到庄老伯重伤无治!心痛的恨不得马上冲进去,给那圆脸公子一拳,但他未见到
“神龙手”李民政出现,只有耐心等候,以报杀母之仇。瘦削公子道:“大哥怎么还不出
来?”
“千里健行”马心剑道:“这“分筋换骨法”非同小鄙,一个大意,那女娃子可就报销
了!”
背窗公子,好似性喜讲话,又道:“大哥也真性急,才收徒弟,就巴不得她马上武功盖
世。”
“撞龙棍”华利己道:“大哥杀死她母亲,再收她做徒弟,总是不好!”
马心剑道:“那女娃子并不认那疤面妇人为母亲,且毫无戚容,要真是她母亲,不会不
伤心的。”
华利己道:“这女孩真他妈的有点邪门。”
一阵粗哑的笑声,走进一个矮胖公子,手牵阮萱,笑道:“你不要疑惑,这女孩深得吾
心,资质绝佳,尔后你们那一位也少不得要教她几手!”
马心剑道:“我们每人把绝招教给她,五年后江湖上便多了一少年高手。”
阮伟见到“神龙手”李民政出现,再见二妹果真没有一点悲容,反而认贼为师,胸中一
阵热血上涌,奋不顾身,就要破窗跳入,和李民政一拚。
他双手推在窗上,想他练了七年玄门内功,力量何止百斤,只听“喀啦”一声。
大堂内十三公子太保,闻声一惊,那窗户竟被阮伟震断成碎片,散落地上,十三公子太
保注目看去,窗外月色照耀下,竟无人影。
“千里健行”马心剑疾如旋风,穿窗而出,十二公子太保跟随跃出,窗外月色苍茫,马
心剑呆立眺望远处,无丝毫可疑之处。
“神龙手”李民政沉声道:“老五,可有所见?”
要知“千里健行”马心剑,轻功为十三公子太保之冠,在江湖上是佼佼者,只见他严肃
道:“大哥可信得过小弟的轻功能耐!”
李民政奇道:“我相信五弟的轻功,正如二弟的掌力,三弟的棍法,四弟的指法都为江
湖上莫可匹敌的身手!”
“千里健行”马心剑叹道:“只在八年前,兄弟曾折服千里追风神行妙手许白的轻功
外,今日又见一人,轻功远在兄弟之上。”
那背窗而坐的公子,身材矮小,犬牙小眼,是十三公子太保老九“铁算盘”林圈套,他
那把奇门“铁算盘”专破各种暗器,他唾洙四飞道:“莫非刚才那人就是妙手许白?”
马心剑道:“兄弟赶出时,只见墙头黑影一闪,虽辨不出身材,但我总觉得并非妙手许
白的身法。”
李民政道:“且不管他是谁,我们既被人发觉,还是即刻迁移为妙。”
在杭州郊外一片坟场处,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怨声道:“你把我带到此地,是何用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