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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战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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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8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四十八章梦碎
 
  军区地下实验室的观摩室内,魏唐正面对着一群上将侃侃而谈。
  “各位,这就是我们新魂的计划,也许它还不够完美,可毕竟给我们的国家提供了一线生机。我也知道,要各位完全配合我们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就由这两个超念战士对各位司令员进行催眠。几分钟之后,你们将会光荣地成为我们新魂的一员,就象曲总司令和赵参谋长一样……”魏唐微笑着用轻松地语气道。
  “你做梦!让老子做你们新魂的傀儡,门都没有!”张常有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喊道。
  “魏唐,让中国强大起来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可你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干预政治就已经违背了我们军人的立场,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李尘冷冷地道。
  “我当然知道,军人一旦干政,很有可能将会出现军权大于党权的现象……”魏唐微微一笑,“这好像是一场事关十二亿人生死存亡的赌博,而我则在掷出最关键的骰子……”
  “我毙了你!”吴东魁猛地站起身来,掏出怀里的手枪指向魏唐。这种上将佩戴的五四手枪仍沿用古老的子弹做为射击物,手枪的合金中有黄金成份,枪柄处用白银镂出“八一”字样,制作极为精美,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军队内部都把它戏称为“虎符”。
  站在魏唐身后的一名年轻军官微微踏前一步,吴东魁只觉腕子一痛,“虎符”已经脱手而出,随即在空中怪异地扭曲起来,枪柄处“啪”地一声断裂后,金色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
  “各位司令员还是安分一些好,毕竟你们全都是共和国的精英,以后借助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说着,魏唐挥了下手,两个超念战士缓步向前逼进。
  所有的将军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望着魏唐,在他们戎马生涯中,还未曾受过如此屈辱。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上将,但面对着这种情况,却还是无计可施。很快,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他们的心头,那些曾经让他们欢欣或痛苦地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而意识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这两人都是经过基因强化合成的超念战士,虽然具有和约翰·弗多拿相同的能力,但经验上却差得远。不能一下抓住所有人心中的致命伤痛加以动摇,趁机控制他们的心志,花的时间也相对要长。而且他们面对着的虽然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可意志之强远远超过正常人,所以控制起来也格外吃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司令员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魏唐知道这是开始接受催眠的征兆,心中一阵欣慰,正在这时,异变突起,室内灯光突然完全熄灭,就在两名超念战士失神的一瞬间,墙壁破碎,两股狂猛地念波重重击在他们身上,两个人对此显然完全没有防护,口中鲜血狂喷,软软跌倒。
  ※       ※       ※
  灯光再亮时,魏唐发现一切完全不同了。所有的司令员都已恢复了清醒,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郎站在门口,全身仿佛集冰冷和火热于一体,散发奇异的魅力。而一个高个的男子则在检视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名超念战士,口中还喃喃地嘀咕着什么“太滥了,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之类的话。
  当他看到这两个人时,心中仿佛被大锤重重敲打了一下,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身为新魂的高级首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红白黑中的红与白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意味着A组的人早已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他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他似乎听到李尘在冷冷地向自己说了些什么,看到各军区司令员眼中慑人的杀机。又似乎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心头有着失去了一切的茫然。但很快,他那经过严格锻炼的神经就恢复了正常。微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局,看起来是我输了……”他安详地道。
  “这个不用你说吧,谁都看得出来呀……”白朗朝他扮个鬼脸道。
  “还有一件事告诉大家,我在这个地下室内事先安装了念识炸弹,一旦我失去知觉或者在脑中发出特定指令后,整个基地都会化为一团灰烬……”魏唐微笑道。
  “你以为用这样的方法就能够逃掉吗?”刘谭冷冷地道。
  “逃?逃的人是你们,现在,请各位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否则后果自负……”魏唐淡淡地道。
  “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肖若夫哼了一声道。
  似乎所有的司令员都没有受威胁的意思,没有人肯因为魏唐的威胁而移动脚步。
  “我是一个军人,始终都是!即使战败了,我也不能失去军人的尊严……”魏唐深深望着肖若夫道。
  屋子里一阵死样的沉寂。
  过了好久,于怀苦才长长吁了口气:“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首先站起向外走去。其余的司令员也沉默地陆续走了出去。
  白朗张开嘴刚想说什么,也被苏红荼一把拉了出去。
  “干什么?那家伙明明在摆空城计,我们早就检查过这里了,根本没有什么炸弹,为什么要被他一吓就跑?”白朗在走廊里忿忿不平地道。
  红荼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喂,不要用这种眼光望着我,好像我是个傻瓜似的。”
  “…………”
  “这种眼神又算是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傻瓜?你别太过分了好不好?”
  ※       ※       ※
  魏唐面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缓缓摘下军帽,坐了下来。就在刚才,他还几乎控制了全国军权,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命运。可短短的几分钟后,他便已成为一个彻底的失败者。这种巨大的失落感,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可他却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斯的平静,波澜不惊。也许早已预料到了吧?这样的方法,毕竟是不能拯救这个国家的。可不论怎样,自己都已曾经为它尽力了,作为一个军人,已经没有一丝遗憾。那么,剩下的……
  他掏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静静地看了起来。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微笑着望着他,很幸福的样子。
  “觉得幸福吗?爱上我,也许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呢……”魏唐喃喃地道,“真可惜,本来以为……”他突然闭口不语。然后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就那么看着它静静地燃成一团灰烬。轻轻地抚摸了一阵军帽上的八一标志后,他缓缓将军帽戴正。然后掏出自己的“虎符”,稳稳地顶在太阳穴上……
  ※       ※       ※
  “好家伙,这么多……”唐卡兴高彩烈地磨着自己的拳头道。
  “老好说的果然是真的,这些人都是经过强化的超念战士啊……”核桃眨着大眼睛喃喃地道。
  “人多打起来才热闹!”唐卡大叫一声,双拳猛挥!旋风般地拳劲划破十余米的空间,准确地击中那些合成超念战士的脸庞,将他们打得熟透了的柿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
  “果然,和段墨他们说得一样,他们人多是人多,战斗力却这么差……”年小如在一边目瞪口呆地道。
  “那是当然的,他们虽然都拥有超念力,却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根本无法发挥本身的力量,对付常人是绰绰有余,但和我们A组的人却差得远了……”萧矢在一边淡淡道。
  “那就是说唐卡一个人就够了?”年小如问道。
  萧矢缓缓摇头:“当然没那么简单,唐卡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不及防,但整体的实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你看……”
  年小如转头望去,发现那些新魂的超念战士已经改变战术,不再浮在空中当唐卡的靶子,而是分散开来用念波向他不停发动攻击。一道道淡青色的念波呼啸着向唐卡袭去,逼得他不断移动身形,拳势也混乱起来。这种战术颇为奏效,唐卡也逐渐开始疲于应付。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也上吧!”年小如紧张得抓住了萧矢的衣服不停地摇。说到底她参加的战斗就只有对基德那一场,而且是没经过什么苦斗便已巧胜,对这种激烈的场面还是感到十分紧张。
  “呆会儿你盯着那个韩炬,别让他跑了……”萧矢平静地道。
  “这样就行了?”年小如愣愣地道。
  “嗯,其余地就交给我吧……”萧矢向她微微一笑。身形一摇,已飘然出现在新魂成员的中心处。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新魂的成员们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扑上。他们虽然作为超念战士没什么经验,但大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身手极为敏捷,拳脚暴雨般的向萧矢落去!
  萧矢清秀的脸庞上神色不惊,身体以最小的摆动躲避着对方的进攻,脚步如行云流水,不停在新魂的队列中移动着,却并不加以任何攻击。即使这样,因为他的介入,新魂的超念战士已不能对唐卡进行念波集中攻击,让唐卡的压力大为减轻,拳头越发出得快了。
  新魂的成员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合力围堵萧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重新将他困在众人的中心。
  看着依旧从容不迫的萧矢,这些合成超念战士们的脸上出现了“看你还往哪里跑”的得意笑容。突然,他们发现他们那年轻的对手也在笑。与他们不同,那种淡得近乎无的笑容中带着分明的嘲笑和自信!
  然后,萧矢右手食指优雅而缓慢地指向天空,平静地高声道:“域之——‘黑白’!”
  ※       ※       ※
  黑白的棋子呼啸着升空,被凌厉的劲道带飞的麦杆和麦粒在空中飞舞。一个由棋子构成的完美立方体顷刻间笼罩了周围近万平米的空间。新魂的成员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身体周围那些浮动着的棋子,完全地不知所措。他们虽然大致了解A组成员的特殊能力,但萧矢的“黑白”却是自己最近刚刚完成的绝技,而唯一目睹“黑白”威力的新魂成员在刺杀“引导者”不成后自杀身亡,这便注定了他们今天悲惨的命运。
  “原来刚才小妖东躲西躲的,就是为了要偷偷布下棋子呀……”核桃吐着小舌头道。
  “切,何必那么费劲,再等几分钟,本大爷的拳头就可以把这些臭鱼烂虾一网打尽了……”唐卡挥了挥拳头,不忿地道。
  “唐卡你吹牛,刚才明明被人家的念波撵得东跑西颠的……”核桃刮着脸羞他。
  “那是我刚才吃多了,想多运动运动,免得生啤酒肚……”
  他们两个在一边斗嘴,年小如却只是痴痴地望着萧矢空中孤傲的身影,心中又是兴奋,又是骄傲。这还是她头一次得睹心上人的战斗英姿。
  ※       ※       ※
  “大家小心那些棋子,快脱出它们的范围!”韩炬不愧是新魂的领袖之一,很快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大声喊道。
  新魂是效率极高的战斗组织,他甫一发出命令,所有成员便纷纷向外撤去。
  就在这时,萧矢那高举在空中的食指指尖突然开始发亮,青色的光波成涟漪状向外不断扩散。光波到处,所有的棋子都开始发亮,棋子与棋子间有细细的光线连接。整个棋阵变成灿烂的巨大魔方。而新魂的成员们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座巨大魔方开始不断地旋转,他们每次试图突破自己所在的方格都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在这魔方外,而是另外一个地方的空格中,而他们慌乱中发出的念波也被这魔方吸纳得点滴不留,而那些棋子间的光线变得更加闪亮耀眼了。棋阵外的新魂成员见势不妙,纷纷拥上,用念波向“黑白”狂射。却依旧无济于事,只是使整个棋阵变得明亮得让人不可正视。
  萧矢冷冷地任数十超念战士对着自己的“域”疯狂攻击,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那棋阵的光芒璀璨得接近实体时才再次轻喝:“落星!”
  突然,棋阵所有的棋子都光芒大盛,就在所有人双眼被晃得一刹那,无数细细的光线从棋子上激射而出,无论棋阵内外,所有新魂的成员们被这种光线击中后纷纷跌倒在地,转眼间便只剩韩炬一个光杆司令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他自然不知道,在上次的战斗后,萧矢痛定思痛,针对“黑白”利守不利攻的弱点痛下苦功,终于使这原本已威力奇大的“域”再进一步,成为攻防一体的完美阵地。
  ※       ※       ※
  “没想到?嗯?”萧矢在空中向韩炬微微一笑。
  “哇!小妖你太帅啦!”那边早已响起了核桃的欢呼声。
  “哼,帅什么?告诉你,当初在领域中我可是比这还要酷呢……”这当然是唐卡在为自己找平衡了。
  年小如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       ※       ※
  韩炬脸上依旧保持着震惊的神态,左手装做解领子时,轻轻地按动一下领口。
  虽然巨大的压力开始让班鸣卓感到难以承受,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这并不是说他有了任何对策,而是出于他对段墨的绝对信赖。再没有谁比他了解这个手下的高超手段了,所以当段墨提出邵定中这边由他和班鸣卓两个人单独对付时,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既然段墨敢这么说,就说明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应付眼前的场面。
  果然,他看到段墨笑了,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笑容,每次把对手逼到绝境后段墨都会露出这种格外“亲切”的笑容,就因为这,他才得了一个“老好”的绰号。
  和班鸣卓一样,邵定中对这个心腹大患自然也格外了解,看到段墨的脸上露出笑容,立即失声大叫道:“小心!”
  “晚了!”段墨脸上笑容更盛,“‘域’之——‘深蓝’!”
  淡蓝色的光圈无声地以段墨为中心电般飞速扩大,被这光圈划过身体的国安局成员均面色大变,身子不住颤抖,然后开始一个又一个地软软跌倒,转眼间便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仍旧站着的便只剩邵定中和他身后的两名贴身卫士。
  ※       ※       ※
  望着自己数十名不停翻着白眼的手下,邵定中心中一片悲凉。虽然知道对方厉害,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奇怪吧,什么样的‘域’竟能破掉数十超念战士的合力?”段墨微笑着道。
  邵定中的确对此百思不解,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你知道,我拥有可以操控液体的超念技巧,在我注入念力后,所有的液体都会听我神意的指使……”段墨解释道,“今天我来得早了点,在紫云阁的空调系统上动了点手脚,让你们检查时出了点汗,然后再让饮料机器人奉上事先注入念力的饮料,就这样……”段墨无奈地比划了一下。看着邵定中近乎铁青的脸,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生不生气?”
  面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还有什么可说的?邵定中打个手势,身后两个手下已纵身飞了过去。
  “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不怕热的,这种天气穿那么严实,不怕身上起痱子么?”段墨嘴里开着玩笑,动作却快得出奇,转眼间和两人战成一团。
  ※       ※       ※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邵定中望着班鸣卓淡淡地道。
  “是啊,就剩下我们两个了……”班鸣卓下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
  “刚才韩炬和魏唐两边都有信号传来,整个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邵定中仰首叹息道。“数载经营,毁于一旦。我以A组起家,终于也败在A组手上,这一切,只能说是天意吧?”
  班鸣卓久久地望着他,终于低下头去低声道:“你走吧,定中……”
  邵定中哈地一笑:“走?我还能往哪里走……”他喃喃地道,眼神中突然充满了无尽落寞,“你知道么,鸣卓,虽然失败了,可我并不后悔,无论怎样,我已经为这个国家尽力了。所以就算是我错了,但我却始终也没有动摇过,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鸣卓,对于过去,你的心中始终只有悔恨……”
  班鸣卓一阵默然,邵定中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这一句话正中他心中的致命弱点。
  “来吧!让我看看,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你这个三代A组组长究竟长进了多少?”邵定中活动着手腕道。
  “是啊是啊!我也好久没看队长亲自动手了,正好大开眼界!”一边传来鼓掌声。
  班鸣卓转头看去,只见段墨这小子笑嘻嘻地坐在花坛边,邵定中的那两个超念护卫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不要理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邵定中断喝一声,身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划过十余米的空间,一拳击到!
  “段墨不要插手!”班鸣卓低喝一声,身子向左一偏,避过邵定中的拳势,抬手硬拿他的手腕。
  邵定中的身子仿佛凭空被无形的巨手一拎,猛地升高一米,班鸣卓这一抓立时落空。邵定中身子顺时针一个旋转,左腿重重踢在班鸣卓肩头,将他远远踢得飞了出去,掉在花坛里。
  “真不知道你在A组这些年是怎么混的,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邵定中双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道。
  班鸣卓狼狈地从花坛里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残枝乱叶,低啸一声,又扑了上去。
  “队长加油!”身后传来段墨的鼓掌声。
  ※       ※       ※
  这一次,班鸣卓的速度比刚才明显要快了数分,拳脚如风,惊涛骇浪般向邵定中不断攻去。而邵定中的身体则如同浪尖上的小舟,任他怎么攻击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了,别忘了我是你的半个师父,你这点拳脚全是我交的,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想打倒我,别做梦了!”话音未落,班鸣卓的身子再度飞出,重重跌在地上。
  “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看看,证明我把A组交给你是正确的!”邵定中大喝道。
  班鸣卓再次缓缓站起,闭上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双目,望向邵定中,却没有攻击。整个人如渊停岳峙,念力完全收敛,变得深不可测。
  邵定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这还象个样子……”话音未了,人已凭空幻化在班鸣卓身侧,挥臂向班鸣卓横扫。班鸣卓并不转身,右肘一抬,硬接邵定中这一臂。邵定中身子下垂,这一臂变成横扫他的下盘。班鸣卓双腿部动,小臂顺势前探,击向他的天灵。邵定中固然可以扫折他的双腿,他也一定能把对方的脑袋拍碎。邵定中身子在空中一个侧翻,避开这一击。
  ※       ※       ※
  这一次的格斗比之前两次要惊险多了,班鸣卓不再手下留情,出招再不留余地,和邵定中战了个难解难分。连段墨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变得凝重起来。双方都是同一系统训练出来的超念战士,更是多年的战友,对彼此的招术都再熟悉不过,谁也无法争到上风。
  激斗中,邵定中的身子突地后退,在和班鸣卓拉出十余米空间后大喝一声,双手交叠,一个巨大的念力场在他的手心前凝聚成球,猛地向班鸣卓击去!
  班鸣卓自然认得那是什么,邵定中的得意绝技,域之——“彗星”!
  没有任何犹豫,“雷梭”和“黑洞”同时发动,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纠缠着化为巨流,呼啸而去!是的,域之——“龙飙”!
  就在这两股力量即将相撞的一瞬,邵定中双手猛扬,“彗星”轨迹突变,向天击去!班鸣卓大叫一声,待要变招时,已经迟了,“龙飙”重重地打在邵定中的身前,直将他的身子击出十数米外,“轰!”地一声将紫云阁的墙壁撞得深陷下去,然后又缓缓滑倒在地上。
  ※       ※       ※
  “定中——!”班鸣卓痛苦地大叫一声,奔到他的身边。
  邵定中念力极强,内脏虽已破碎得不成样子,神智仍存,空洞的双眼望向蔚蓝的无尽天空,晶莹的泪光缓缓闪动着。
  “定中,定中!”班鸣卓只是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邵定中用弱不可闻到声音喃喃道:“完了……这个国家……没有希望了……”
  “有的,定中!还有的!”班鸣卓流着泪低声道。
  “是吗?那么……守着它,小卓……”邵定中轻轻吐出这最后两个字后,双目缓缓闭合,就此再无任何声息。
  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小名,班鸣卓的眼前猛地闪现出当年那个面带亲切微笑的白衣青年,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我会的,我会守着它的,永远也守着它,定中哥……”
  ※       ※       ※
  作者语:
  出完这一段后,估计要停一阵时间了。一是有可能要出书,出版社已经请我暂停了。二是下个月要准备进行托福考试,也没有多少时间写了。好在基本伏笔都已交待完毕,剩下的只是决定中国命运的最后一战,不过那一战斗智的成份居多,没有多少打斗场面,所以也无所谓了。
  至于具体重贴时间,我也不大清楚,你们可以问WEID那家伙,呵呵
  有事来龙的天空会客室,我会及时向大家汇报北战的最新情况的^^
  谢谢大家! (c)整理
 
 
 
mydoc51.txt
 
只看该作者 49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四十九章政治攻防
 
  全副武装的特警在中南海内忙碌的穿梭着,搜索着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偶尔地,有些年轻的特警也会好奇地抬起头来,偷偷瞟一眼这个他们原本终生也无缘得见的政治圣地。班鸣卓失神地坐在花坛边,呆呆望着前方。他的目光落在空间的某一点上,而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段墨则象往常一样,双手插在裤兜内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特警们刮地三尺般的大搜索。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接到了在这里等候政治局常委们的问话的命令。如果单以刚刚在中南海中发生的事件而言,恐怕他们早已被当做危险分子加以监禁了。但有了七大军区司令员的证词,情形自然不同。此刻的A组已一跃成为捍卫中央的表率,忠诚的象征。可惜出于不同的原因,目前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将这种莫大的光荣放在心上。
  在班鸣卓大脑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转,时而是被出卖了的愤怒,时而是失去了良师益友的悲伤,时而又是对牺牲的A组成员们深深的愧疚。各种难以明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搅在一起起伏着,交织着,他甚至觉得头颅中的血液已经沸腾了起来,马上就会化作蒸气消失掉。他转过头去,望了望段墨。却没有在对方的脸上发现任何情绪的波动,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在想什么呢?一直以来,自己最摸不透的就是这个部下。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怀疑段墨对A组的感情,而是对他此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似乎任何问题到了他的手中可以被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掉。就因为这样,自己才让他担负了A组大半的危险任务。而他也从未让人失望过。如果他在的话,大概就可以避免A组这次的损失了吧,不过如果只能是如果。以后呢,自己答应了定中守着这个国家,因为它还有希望。可希望在哪里?自己守得住吗?A组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没有了国安局支持的A组,还可以有所作为吗?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哪里,自己并不知晓。段墨呢?他会不会清楚?班鸣卓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得力手下。段墨察觉到他的举动,转过脸朝他一笑:“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看,有人来叫你赴鸿门宴了。”
  班鸣卓这才发现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正向自己走了过来。
  “班队长么?”那人问道。
  班鸣卓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       ※       ※
  居仁堂内的羊绒地毯踩起来轻而无声,并不高深的内部也因为这种无声无息而显得肃穆起来。随着面前两扇雕花玻璃门向两边一开,班鸣卓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一种沉寂,一种庄严,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让他整个的身体都紧张起来。从左到右,依次坐着的是国家副主席解云,国务院总理张耀楚,军委主席、总书记丁闻涛,国家主席、人大委员长何震州,政协主席黎容汉,国务院副总理孟兆华,中央书记处书记姜干,面前的脸孔都是他极熟悉的,在某些场合中他还和其中的几个见过面。但象这样直接面对政治局的七位常委,还是他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个会议室并不大,七个人坐在一起已经显得有些满了,更何况是操纵主宰十二亿人口的国家的七个人。会议室内,七名政治局常委似乎并没有受刚才事件的影响,个个脸色平静,神色安详,但同时又都闭口不语,宛如门外沉默着的十二生肖兽首人身像。身材矮小的丁闻涛双手把着椅子扶手,细细的双眼朝上方望着,仿佛天花板上有副绝世之画似的。另一方面,政协主席黎容汉的表情则象平常会议中一样,半低着头,眼睛朝下瞥着,仅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其他人。据说这个习惯是他进入政治局后形成的,以他的个性,别人很容易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所有的心理活动,而这在上层政治中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低头则是一种补救的手段。长着一张长脸的姜干则半闭着双目,似乎在养神,下垂的双眉使他看起来睡着了般的安详。张耀楚的国字脸则一脸严峻的神情,不过他平时也严峻惯了,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解云和孟兆华这两个一贯低调的人则保持着电视上那种知识分子温文的微笑。倒是何震州神采飞扬,显得颇为振奋。对他的这种反应,班鸣卓并不觉得奇怪,在邵定中的领导下,国安局一向处处和何震州为难,奇怪的是,一向不可一世的国家主席竟然步步退让,令人猜测纷纷。一种普遍的说法就是邵定中抓住了何震州的小辫子,如果是真的话,也难怪此刻他心情会这么好。看起来,今天这出戏的主角就是这个人了。在座的人中,何震州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边坐下。解云和孟兆华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其余的人则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进来的是一团空气。
  ※       ※       ※
  首先发言的还是何震州。他先轻轻咳了一声,用他那独特的铿锵有力声调缓缓道:
  “那么,我建议就按刚才闻总书记的意见,由小班同志来暂时接管国安局的工作……”他自然亲切地呼唤着班鸣卓的名字,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自己已经十分熟悉而一向爱护的下属,亲信。班鸣卓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恶心的感觉,同时也暗暗惊讶,万万没有想到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掌控国家一级机密情报的国安局长无疑将成为各方争取的角色,而何震州和A组关系一向并不和睦,何以会推荐自己来坐这个位子呢?
  “国安局的摊子是很重的,班队长恐怕一个人背不过来吧?”张耀楚用低沉的声音道。
  何震州微微皱了皱眉:“那么,给班队长配一个助手好了……”
  “这样,我倒觉得北京市公安局里的那个徐东清很能干,是个合适的人选……”孟兆华附和道。
  “徐东清这个人我知道,是个人才,坐国安局长这个位置也合适,……”姜干一字一顿道,他是南方人,普通话说得是政治局里最差的一个,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说起话来有意放慢,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徐东清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惜他刚刚受人袭击,现在还在昏迷中……”何震州摇了摇头,叹息道。
  姜干微微一愣:“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天晚上,他受人袭击,好像也是新魂的人干的……”
  “可惜,难得的一个人才……”孟兆华叹息道。
  “如果认为班队长顾不过来,我看是不是可以让公安部的姚庆田协助他进行工作……”何震州又道。
  班鸣卓虽然对政治并不在行,可也知道姚庆田是何震州的大红人,徐东清受伤,接手他工作的极有可能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马天心,如果再将国安局抓在手里,可以说他就一手操纵了整个北京市的城市治安管理和警卫系统。
  “姚庆田不行,前几天纪委还提出报告,说他有经济问题。提请立案侦察,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交给那样的人来做?”黎容汉摇了摇头。
  大概对黎容汉的抢白已经习以为常,何震州并没有显得尴尬,他只微微一笑,转过脸,低声道:“闻涛同志,你的意思呢?”
  丁闻涛扬了扬下巴,用略带迟缓的语调道:“你们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情就争来争去的,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目光要放得远一些。这次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这次的阴谋可以说是完全针对中央的,以邵定中为代表的一小撮人为了达到个人政治上的野心而搞出来的。他们的目的也很清楚,就是颠覆我们党对国家的领导。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党内发生的?这个问题我们要好好研究,要深入的研究。这次出这样的乱子,说明了党内少数一些人对党和中央的领导不信任,对社会主义事业和国家前途丧失了信心。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比谁来做国安局长严重得多啊……”说到这里,他用食指的关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解云点头道:“丁总书记说得好,我们作为国家领导,面对新时代,新问题,要放眼一切方面,不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这次的反革命恐怖行动,暴露了隐藏在党内的一些极端分子,更重要的,是暴露出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的问题。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这些政治局常委更要以丁闻涛同志为核心,紧紧团结在丁总书记周围。我们在中央最高层的每个成员,都要认清自己在这个特别时期自己的责任,从大局看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平稳度过眼前的局面。”
  孟兆华一向和解云同进退,便跟着点头附和。虽然早就知道几乎在任何问题上,解云都会附和丁闻涛,班鸣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句马屁精,同时也有些暗暗有些明白丁闻涛为什么会把自己推上这个位置。虽然何震州一向被看作是丁闻涛的人,但丁却始终若即若离的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只是在关键问题上联合他和解云来牵制张耀楚和黎容汉。这也是为什么比较中性的自己为什么会受他青睐的原因。在他看来,与老战友邵定中和现在执政的他之间做出正确选择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可靠。
  “不错!”何震州也跟着点头,“看来,闻涛同志的政治视觉还是要比我们这些人敏锐得多啊!对于这次的事件我们要深究,要一追到底,绝不能有任何马虎迁就,不给那些心怀叵测的反革命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机!”
  张耀楚望了黎容汉一眼,用斟酌的语气道:“我同意这次的事件很严重,但毕竟这只是少数人的狂热,相信党内大多数同志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就没必要太过强调,免得把问题扩大化了,影响正常的工作……”
  黎容汉毫不含糊地点头道:“我支持耀楚同志的意见,要是因为这次的事影响了四十一大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提到四十一大的字眼,班鸣卓只觉得室内的气氛猛地一紧。
  片刻的沉默后,还是丁闻涛缓缓开口道:“耀楚同志和容汉同志说的没有错,现在的一切工作要以保证四十一大顺利召开为前提。时间紧迫,我看就这样吧,班鸣卓同志还是担任国安局的工作,具体的工作由国安部的老张,张长吉同志帮助他主持,大家看怎么样?”张长吉是丁闻涛的老部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他这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才干,否则丁闻涛怕已让他一个人来负责整个国安居的工作了。
  情况已经很明了,解云、孟兆华率先点头同意,张耀楚和黎容汉也难以反对,只有表示同意。班鸣卓先是想要拒绝,随即又想起换了个人的话一定会对邵定中的老部下进行大清洗,便默默接受了下来。
  “今天的会就暂时开到这里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小班谈谈……”丁闻涛的声音中有种特意的味道,似乎在强调和班鸣卓有某种默契的关系。
  ※       ※       ※
  会议室内很快静了下来,对于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独处一室,班鸣卓心中并没有什么荣耀感,相反地却感到紧张不安。丁闻涛一言不发的沉默了很久,就在班鸣卓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地在给自己制造精神上的压力时,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小班,你今年该有三十了吧?”
  “是,我下个月过三十一岁的生日……”班鸣卓谨慎地回答道。
  丁闻涛点了点头:“以你这个年龄,做到国安局长已经不容易了。我在你这个年龄,还在工厂做党委书记哩!真是后生可畏呀!”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一瞬间,班鸣卓捕捉到他内心对权力那种深深的眷恋。实际上,对眼前的总书记,他并没有什么反感。至少,他没有象何震州那样利用手中的权利大捞特捞,也用不着,光他就职来所得的稿费就已近亿元了。不管怎么说,那在制度上是合理的收入。此外,他也提拔了张耀楚和黎容汉这种比较务实的领导。可他同样也容忍着象何震州这种角色。出身普通,没有任何背景的他既笼络着保守派,又支持着改革派,在两方人马其中左右逢源,利用双方的纠纷,使自己成为双方争相拉拢的中间派人物,凭此以高超的手腕压制着这些资历政绩远胜于己的政治家们,维持着自己的权势。他就象一个在深渊上持着长杆走钢索的平衡高手,既危险又安详,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风暴的情况下。
  ※       ※       ※
  “国安局,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也该很清楚了,你肩头上的担子很重啊……”丁闻涛用凝重的语气缓缓道。
  “我会努力做好的……”班鸣卓低声道。
  “这个当然……”丁闻涛哑然失笑道,“我对你是放心的,做人,立场坚定是第一,其他还都是次要。”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将要说的话,“你说,当今的中国,什么最重要?”还没有等班鸣卓回答,他自己已抢着给出了答案,“是安定!民主改革也好,清楚腐败也好,加强经济建设也好,都是要建筑在国家安定的基础上。一旦这个国家乱了,后果不堪设想。中国已经乱了几千年,中国的老百姓,再经不起动乱中那种活法了。这个国家的安定,不容任何人破坏!”
  撇除对他个人的观感不谈,对他的这番话班鸣卓倒是赞同的,便点了点头:“总书记说的对。”
  “邵定中?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安局长,中国的问题有多复杂,他了解吗?没有国际政治经验,他能维护中国在世界的政治地位吗?靠几个超念战士就想搞独裁,搞军事霸权,魏唐这个少壮派和韩炬那个书呆子也跟着他乱搞,荒唐!他太小看政治啦……”丁闻涛的语气中很明显地对了一种轻蔑。虽然班鸣卓对邵定中的政治理念并不赞同,却对他个人是非常尊敬的,丁闻涛的话让他感到不快,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实际上,在这种情形下,也容不得他反驳。
  “到了国安局后,要小心,既要揪出邵定中的余党,又不能冤枉了无辜的同志。还要仔细查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邵定中可以利用破坏政治安定的工具在,不要让那种东西流到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中……”丁闻涛又续道。
  “是‘红皮书’么?”班鸣卓脱口道。
  “原来你也知道……”丁闻涛瞟了他一眼,“他邵定中捏着别人的小辫子往上爬,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揪小辫子,牢靠吗?还不是跌得粉身碎骨?”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又缓缓道,“制度要改革,腐败要清楚,但只能一步一步来,慢慢来,不能伤了国家的筋骨,不能动摇国本。只要有了安定的局面做保证,哪怕是花上一万年的时间,我也有信心把腐败给彻底清除掉!”丁闻涛有点激动地道,随即平定一下情绪,淡淡地道:“你到了国安局后,只是直接对我负责,别人的话,不必去理它……”
  这句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把可以持之横行的尚方宝剑,可班鸣卓却只觉得心中沉甸甸地压抑着,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还有什么问题吗?”丁闻涛问道。
  班鸣卓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丁闻涛做了个让他退出的手势。
  不知是否错觉,班鸣卓感到一路遇到的工作人员对他显得格外的彬彬有礼起来。就在他走出居仁堂的一刹那,他忍不住用力的深深吸了口气,不知怎地,只觉得此刻夕阳下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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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五十章天堂来鸿
 
  当班鸣卓和段墨回到A组总部时,天色已开始暗了下来。象往常一样,留在总部没有出动的路婵娟早已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红白黑的归来,使原本已沉寂很多的A组饭局又重新热闹起来。尤其是白朗,饭量之大,一点也不比胖刘逊色,惹得唐卡和核桃不约而同的加入抢饭战团。年小如在一边眼睛将瞪得大大的,她虽然想在桌上一展身手,可又怕破坏了自己在萧矢心目中的形象,看着各种美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减少,内心痛苦至难以形容。
  “那个……”坐在她一边的萧矢突然开口了,“你想怎么吃就尽管怎么吃好了,我不介意的……”
  话音未落,年小如已挺身而出,左手一把将余下的半只香嫩肥滑的耙鸡抓到自己的盘子里,右手一挥,盘子里酥脆的吊炉饼顿时又少了半打。
  “哇,哇,居然用抓的!”白朗大声怪叫。
  话音未落,年小如嘴一张,一个炸得金黄的丸子腾空而起,乖乖地落在她的口中。
  “小如姐姐好厉害呀,连念力都用上了……”核桃喃喃道。
  唐卡在一边不服气地道:“哼,这算什么,看我的……”双手一张,四五个丸子顿时飞舞着向他以夸张姿态张着的大嘴飘去。
  就在将要飞入他口中的一瞬间,那几个丸子突然全部改变了飞行轨道,在唐卡目瞪口呆中划了个大大的椭圆型弧线,乖乖地落入年小如的盘子里。
  “哇,小如姐姐好棒!”核桃在一边兴奋地拍着手。
  “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感到她的念力啊,小妖不会是你教了她什么诡计吧……”
  唐卡苦着脸道。
  萧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场的人中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年小如的能力。那的的确确是念力,不过是用奇异的技巧将念力化为细不可察的线来施用。从某些方面讲,这种“物”的技巧倒和桑若影的念针有几分相似之处。当然,在那天的特训中,他指导了年小如以念线操纵身体的技巧,否则又怎会在命运号之战上一举制服了实力远远超出年小如的“牛仔”——基德·罗德里格斯。
  “用念力做出细线吗?的确是个有想象力的战法……”段墨在一边微笑着道,“尤其是在‘域’不好施放的地方,想必那个可怜的牛仔就是这么被收拾的吧?”
  他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萧矢飞快地瞟了段墨一眼。在A组中,以实力来讲,他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这个“老好”段墨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和对方交过手。这个身负A组第一王牌的人实力究竟如何,他也并不知晓,虽然曾经几次搦战,但都被对方巧妙化解了,还被对方不轻不重地作弄了几次,碰了一鼻子的灰。因为这个,他的心中也始终不能释怀。既然身为强者,就应该有强者的骄傲和尊严才对,何必玩弄那些阴谋诡计来战斗呢?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他一决雌雄才好,就利用自己新参悟的“域”
  之绝技——黑白!
  ※       ※       ※
  路婵娟坐在一边,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注视着班鸣卓的动作。看起来,这位A组的队长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此刻,他正专注地一勺勺地将自己面前小碗中的汤送入口中。然而,在路婵娟的眼中,那动作是极其缓慢而机械的,很明显,他的心神根本没有放在饭上,而在某个她也无法知晓的地方。忽然,她发现班鸣卓再次舀起的勺中已没有任何汤汁,可他仍单调地将勺子向自己口中送去。她忍不住轻轻呼唤道:“鸣卓,你……”
  班鸣卓将手中的勺子停下,抬头望向她,那空洞的眼神令她心中一阵绞痛。这次关于“新魂事件”对班鸣卓的打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的。自从加入A组以来,邵定中便是班鸣卓最信任的人,是他亲密无间的战友,更是他的老师和兄长。可这样的一个人竟出卖和背叛了他,这对一向重感情的班鸣卓来说,心理上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我吃完了……”班鸣卓轻声道,起身走出餐厅。
  大家也都察觉到队长的异样,一下静了下来。
  路婵娟望了大家一眼,起身追了出去。
  路婵娟用念动术转过走廊拐角时,看到了班鸣卓的背影。
  “鸣卓……”她大声叫道。
  “什么事?”班鸣卓停下脚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鸣卓,我知道你很难过……”路婵娟艰难地道,下意识地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此刻的班鸣卓。
  “难过?不,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老江和胖刘的死是为了什么呢?阿影的死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班鸣卓喃喃地道,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高大而消瘦的背影在视线中缓缓消失,路婵娟慢慢低下了头。这样的答案,究竟有谁知道呢?
  ※       ※       ※
  餐厅内,大家经历了短暂的你眼望我眼后,年小如第一个忍不住问道:“队长怎么了?”
  “是不是和邵定中打时受了什么伤啊,老好,你最清楚,你来说!”核桃冲着段墨嚷道。
  “是自责吧……”段墨懒洋洋地道,“我们的笨队长大概认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邵定中才会导致A组被利用,所以才那么难过,此刻也许在心底里拼命地为他们三个的牺牲寻找原因吧,在找到那个原因之前,他都会认为是自己害了老江、胖刘和阿影的……”
  “和他没有关系啊,都是那个邵定中害的……”年小如急道。
  “这话你去和他说吧……”段墨用餐巾擦了擦嘴,满意地叹了口气,“娟姐的饭就是好吃,害我到了外边哪里的餐馆都吃不惯……”
  “原因?人都死了,还找什么原因啊……”白朗有气无力地道。
  “他们都已经被定为烈士了吧,应该算是为国捐躯吧?虽然是被利用了……”唐卡也越说越无力。
  大家的情绪都低沉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他们的心中,又浮现出三个战友生前的音容笑貌……
  ※       ※       ※
  雾,到处是白茫茫的雾气。没有方向,没有阳光。
  “班……班……”淡而有力的呼唤就在他的耳边缭绕着,班鸣卓转回头去。约翰·弗多拿优雅的身姿出现在他的眼中。
  “约翰……”班鸣卓恍惚地道。
  约翰·弗多拿微微一笑:“现在,你明白了么?班……”
  “明白什么?”班鸣卓一阵茫然。
  “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出卖和利用……”约翰淡淡地道。
  “不,我不明白……”班鸣卓低下头去。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班,”约翰叹息道,“作为超念者,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的悲哀……”
  “我还是不懂……”班鸣卓摇了摇头。“超念一样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啊……”
  “没用的,班,任何过于强大的力量都只会导致不幸和灾难,不仅仅是超念,毁灭性的武器,无尽的财富,绝对的权利,无不如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的心,人类的心,完全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力量,不仅无法正确的支配它们,反而会被力量所支配……”
  “那么,我们怎么办?”班鸣卓喃喃地问。
  “那,正是需要你去寻找的答案……”约翰微笑道,身影在雾中缓缓消散。
  “等等!约翰!”班鸣卓大叫着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正是如水的月光。
  他靠着窗头,陷入沉思中。
  ※       ※       ※
  天边晨曦初现,班鸣卓便驾驶着飞车离开A组,向国安局的方向驶去。虽然他已经身兼国安局长的要职,可在A组没有任命新队长时,他仍旧是A组的一员,驾驶的也仍旧是挂着A牌照的飞车。飞车驶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正好赶上升旗仪式,他将车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鲜红的国旗缓缓升起,在晨风中飞扬。几个升旗的战士注意到了他的车,不约而同地向他立正敬礼。在他们的心目中,A组的存在已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传奇。班鸣卓坐在车内还礼,心中却在想:不知他们如果知道邵定中的理想的话,在邵定中和A组之间,究竟会支持谁呢?而中国,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A组所维护的,是正确的吗?就这样想着的时候,飞车已无声无息地驰入国安局的大院。
  一天的工作是繁琐而忙碌的。因为一方面要保证首都治安和部署防恐怖措施,另一方面还要清查国安局内部新魂的余党,其复杂和混乱可想而知。有时刚刚布置下去一个任务,执行任务的人就被逮捕了。整个国安局内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专心工作。就这样焦头烂额地忙了一天,才算把手头的工作大概理出个头绪来。下班时间过后,班鸣卓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内,身心俱疲,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了。
  ※       ※       ※
  “定中,你一直从事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么?在这样的环境中,你的心情又经历了怎样的磨砺和变化呢?究竟是什么使你发生那样的转变?”班鸣卓默默地想着,任办公室内的光线随着日落而变得黯淡下去。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请进!”班鸣卓轻声道。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你是……”班鸣卓迟疑道。
  “我是小张,邵局长原来的秘书,刚刚接受完调查……”那姑娘低声地道,“班队长……啊,不,班局长,我想,这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说着,她将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班鸣卓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A组牺牲人员的烈士遗书……”小张轻声道。
  “啊……”班鸣卓愣住了。作为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情报部队,A组的成员们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立体录影,作为一旦意外发生后的遗言。这个留言上缴后会由国安局秘密封存,当有人牺牲时再返给A组处理,满足牺牲者的最后要求。
  看他没有回答,小张低声道:“班局长,我先走了……”说着,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身来,鼓起勇气道:“班局长,你……你恨邵局长么?”
  班鸣卓一愣,随即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小张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飞快地转身出去了。
  ※       ※       ※
  静静地坐了一阵,班鸣卓将纸袋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存储磁卡。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磁卡轻轻插到了电脑中。
  一阵动人的音乐声后,“烈士留言”几个字出现在立体屏幕上。随即,屏幕上出现了胖刘那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挠着头左看右看,显然还没搞明白状况。然后傻愣愣地对着屏幕问了句:“开始了吗?”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吗,我想要焦圈、灌肠、墩饽饽、褡裢火烧、爱窝窝、水晶门钉、年糕、切糕、驴打滚、炒肝儿……”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样北京小吃,听得班鸣卓一愣一愣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人死了还有灵魂,而灵魂又可以吃到的话……”胖刘憨憨地笑了笑,“要是吃不到,就不用这么浪费了。差点忘了,还有豌豆黄,小妖,还记得我请你吃的糕吗?那就是豌豆黄啊,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吃,因为我就最喜欢吃它了。啊,对了,队长,谢谢你选这么笨的我进了A组,能够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我觉得自己能遇到你们大家真幸运……”看着他开心地呵呵笑着,班鸣卓也微笑起来。
  影像一闪,出来的是江振川,只见他先是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有点紧张的样子:
  “大家好,大家都还好吧,这个,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再和大家见面了,真的很遗憾……”然后哑了半天,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好半天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我的树苗,鸣卓,在我的屋子里有我新培育的防沙树苗,我把它命名为A组一号,已经快要接近成功了,你最好帮我请专家来看看,如果能够全面推广的话,相信是可以有效的防治沙漠化的……”他紧张地叮咛道,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花太多时间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了,没有帮大家多少忙,可我真的相信植物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有思想和意识的,而那防沙的树苗就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利用念力对它输入防沙的意念才会培育成功的。还有,你别忘了帮我浇一下水,还有园子的那些蔬菜,肥料的配方和浇水的时间定量我都记在笔记里了,就在我屋子里写字台的左面第二个抽屉里。可别忘了啊……”说着,他扶了扶眼镜,微笑道,“鸣卓,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么?你说要将A组变个样子。而你也终于做到了,真的,现在的A组,我很喜欢……”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你早已发现了它,振川……”班鸣卓在心中默默地叹道,“任何力量都是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关键的是使用它的人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而振川,你的心,就象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呢……”
  最后一个出现的影像自然是桑若影那秀丽的身影。她穿着水绿色的羊绒毛衣,挺秀的身材如同春风中的杨柳一样婀娜。“难过吧?大家?”桑若影以出乎意料的顽皮微笑作为开场,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喃喃道,“一想到自己死了,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难过,便很欣慰,嘻嘻,这算不算自私呢?能够和大家一起这么久,真的很开心……”听着她微笑地说着,班鸣卓的心中一痛,觉得呼吸也变得吃力起来。
  说完了那句话,桑若影便低下头去,浅浅地咬着嘴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队长,我有些话想说给你听。我想,你不知道吧,每次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你。而你的表情总是那样的落寞,好像背负着全人类的悲伤和悔恨似的。我知道这样偷偷看你不好,不过……“她顿了顿,才深深望着前方道,“请不要那样地悲伤了,我不知以前发生了怎样的事,你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过去的错误已经过去了,并不需要牺牲现在的正确来作为弥补。是的,我相信你。因为……我爱你,你听到了吗?队长?我爱你,爱你,爱你——非常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她不停地重复了几次,眼中晶莹的泪花在闪动着,她的脸上,却依然是恬静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夏天吗?从那时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我的队长……”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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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五十一章红皮书
 
  班鸣卓坐在飞车内,乘着夜色向前滑行。车窗半开着,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有种畅意的感觉。心中的伤痛仍在,但更深的地方,是溪水般潺潺流淌着的甜蜜和酸楚。虽然夜色正浓,可一切在他的眼中却仿佛清晰起来。心在平稳地跳动着,在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有信心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一个人的心发生了转变的时候,往往他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
  当飞车内的超频信号响起的时候,班鸣卓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这种利用念波进行通讯的方式是邵定中发明出来的,而使用这种通讯的也只有他们两人。似乎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他将念波改变到某一特定的频率,清晰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脑海中。
  ※       ※       ※
  “班队长吗,我手里有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奉邵局长的遗命……”说话的是个淡淡的男音。
  “定中?你在哪里?”班鸣卓问道,同时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
  “我在天坛皇穹宇等你,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先甩掉你身后的尾巴……”
  班鸣卓看了看倒车镜,果然,几辆灰色的飞车隐隐地正跟在自己的后面。
  “好,半个小时后,我们天坛见!”说着,他猛地推动操纵盘,飞车呼啸一声,加速而去。
  后面的车子毫不放松,都纷纷跟了上来。班鸣卓操纵着飞车疾驰了十余分钟后,拐入了一个楼群中。A组的人既然是特种情报部队,自然经过严格的飞车训练,班鸣卓的架车技术在A组中虽非首屈一指,但也称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了。而驾驶后面几辆飞车的显然也非等闲之辈,双方在楼群中追逐盘旋,其惊心动魄之处,丝毫不亚于一场超念激战。就在转过一座大楼的拐角之时,他突然将操纵设置为自动驾驶,然后按动驾驶座边的一个把手,整个人便猛地从车顶弹出了飞车,念力运转下,静静地吸附在大楼的阴影里。这时,那几辆飞车才纷纷转了过来,朝着那辆已空无一人的飞车追了过去。微微一笑,班鸣卓身影飘动,已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
  ※       ※       ※
  天坛始建于明初永乐十八年,它包括圜丘和祈谷二大坛,围墙分内外两层,呈回字形。北墙成弧圆,南墙与东西墙直角相交,为方。南方北圆,古称为“天地墙”,象征着“天圆地方”。圜丘坛在南,祈谷坛在北,二坛同在一条南北轴线上,中间有墙相隔。皇穹宇始建于明嘉靖九年,它位于圜丘坛正北,是专门供奉皇天上帝和皇帝祖先牌位的殿宇,俗名寝宫,为鎏金宝顶单檐蓝瓦圆攒尖顶建筑,规格宏大,雄壮肃穆。班鸣卓从祈年殿的方向进入,一路南行,不一会儿便来到皇穹宇的大门前。此刻公园早已关门,游人散尽,四周一片寂静。夜风过处,只有那数千株古松发出阵阵的涛声。
  在殿脊式的券门口站了一阵,确信里面只有一个人后,班鸣卓缓缓踏入了正门。走了几步后,一个温和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果然准时,不愧是情报机构出身的高级人才……”声音并不大,却十分真切,那是声波经过回音壁的巧妙折射后的效果。
  “过奖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我?”班鸣卓淡淡地问道,同时移动脚步,向东侧行去,那声音的出发点就在那里。
  “那是何震州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跟踪你,是想在你身上找一样东西。”声音继续在他的耳边传出,显然,对方也是在移动中。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作法令周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那是什么?”班鸣卓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行进。
  “那,就是我现在要交给你的东西……”声音若隐若现,显然因为速度加快的原因,已无法准确的传到他的耳边了。
  “你是谁,也是新魂的人么?”班鸣卓停住脚步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是情报机构的领袖?国安局的局长?国家政治的捍卫者?野心勃勃的政治新星?还是迷惑于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失败者……”
  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面对这样的问题,班鸣卓也许依旧会哑然而无法回答。可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便对着任何问题,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都不是,我是班鸣卓,A组班鸣卓……”班鸣卓沉声道。
  那人大概也料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默然片刻,方才轻声道:“好,知你者,定中也。难怪他会在临终的一刻通过超念送出将这东西交给你的指令……”
  “定中他最后说了些什么?”班鸣卓忍不住问道。
  “除了这个命令,他就没有说什么了。倒是我想说,班队长,你既然粉碎了新魂的梦想,那么,你就应该负责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梦想……”话音缭缭,回音不绝,显然对方是站在皇穹宇台阶下的回音石上说这番话的。
  班鸣卓念力骤发,身形猛地飞过皇穹宇,来到大殿前方,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人,只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静静地躺在回音石的第三块石板之上。
  他轻轻飞了过去,将公文包拾起,又查看了一圈,确定四周再无人迹后,这才打开。
  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精装书型硬盒,上面没有任何的字迹。翻开封页,里面却是一张黑色的存储磁卡,标签上由熟悉的刚劲有力字体写着三个字——“红皮书”。
  ※       ※       ※
  段墨吃饱喝足之后,双手插着兜,漫步在北京市的街头。A组三位成员的死让他痛心,但在刻意的忘怀下,他的身心此刻已经是相当的放松了。在日复一日濒临死亡边缘的生涯中,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残酷的习惯。生命只是眼前的一刻,这一刻是无法改变过去的,但它却可以改变未来。而未来永远都比过去要重要。
  几乎在走出A组总部的一刻,他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而且从跟踪方式上看,很可能是政府某个部门的专业人员。但对于此事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漫步到一处地下游乐城后,上了地铁,就在车门将要关闭的一刹那用念动术闪身出来,冲着那窗口气急败坏的盯梢者挥了挥手后,他便悠哉悠哉地向国际金融大厦走去。如今的北京,已超越东京和香港,继上海之后成为亚洲第二大金融中心。在出示了某种特别的证件之后,他进入了一条宽大的走廊。这里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散户操盘间。与大户室不同,这里措施较为简陋,但相对地不为人所注意,安全保密性也高。仅据他所知,今年中国最大的三起金融交易中,就有两起是在这种房间内完成的。
  他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进入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布置得朴素而雅致。除了一盆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水仙外,便别无装饰了。一边的炉台上,一只小巧的砂锅喷出淡淡的药香。坐在宽大的躺椅上,看着眼前秀气的女性背影在电脑前忙碌地操纵着。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女郎才长长吁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药好了,你的……”他指了指砂锅。
  “啊,谢谢,这几天有点头痛……”女郎点了点头,过去将砂锅里的药倒进杯子里。
  “柳宁,这一次我转了六千万到瑞士的户头上,收到了吗?”段墨闲闲地问道。
  被称为柳宁的女郎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一个星期后,IBM会公布第二季度的财政亏损报告,然后宣布裁员一万五千人,到时它会带动整个美国股市大跌。按我的估计,当天道琼斯至少会下跌七个百分点,你自己看好机会平仓吧。别忘了期货那边因为非洲方面带来的波动。”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我知道了……”柳宁答应一声后,便不在言语。她是段墨花高薪雇来的金融专业高材生,即使是在整个北京金融业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操盘手。从雇她的当日起,段墨便约法三章,绝不许她提出就任何事提出任何问题,当然,段墨给的薪水也出奇的高。工作效率奇高同时又沉默少言是她的优点,这也是段墨最欣赏的女性类型。用他的话讲,最出色的就是这种有“静气”的女子。毫无疑问,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的一位女郎。
  不过,此时段墨却出奇地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因为不知为何,望着眼前的女郎,他想起了A组中同样一位有静气并深得他欣赏的女孩,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为我工作了这么久,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的财富?”段墨突然问道。
  虽然很轻微,但柳宁的身子却明显地一颤,她毕竟不是平凡的女子,隔了一阵,才用沉静地语气道:“那么,你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财富……”
  段墨拄着下巴,认真地望着她,好半天才缓缓道:“对不起,我不可以告诉你……”
  然后故意不去看她那因着气愤而变得苍白的俏脸,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       ※       ※
  一路行来,心情的确轻松许多,开始有心思盘算着如何再利用房地产业的不景气来大赚一笔。正当他在想着利用政策上的漏洞把付了定金的房子分隔开租给外地人赚差额的时,听到有人在身边招呼自己。
  “啊,是你,还记得我吗?”
  段墨回过身去,眼前的女郎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然后他想起来是那个刚回北京时从一个太子党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孩子。
  “当然,你是差点被大恶狼吃掉的小红帽……”段墨微笑道。
  听段墨说着这样的比喻,摩依努尔的脸上露出一抹嫣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声招呼这个少年。按照阿迪里的规定,他们是不可以和组织外的陌生人随意交谈的。
  “上次的事,我还没有谢你呢……”她呐呐地道。
  “我?我又没作过什么,不过是和大灰狼握了握手而已……”段墨打趣道。
  听他说得有趣,摩依努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才猛然省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地笑出声来了。
  看着这女孩笑了一声后突然愣愣地望着自己,段墨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女人都是怪物”,便转着脱身的念头。
  “我想请你喝杯茶可以么?”摩依努尔突然问道。
  “茶?”段墨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觉得回去对着A组内的愁云惨雾也没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茶馆……”
  ※       ※       ※
  幽幽的筝声自竹帘后传来,看不清抚筝的人,只隐隐地看出是个白衣少女。眼前的桌子上除了两只小盏,一壶清茶,还摆了盆取了“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境的盆景,仅从格调上看,便可以肯定是很好的茶居。摩依努尔还是第一次到这样讲究的地方来喝茶,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先说一句,这里的茶很贵的……”段墨提醒她道。
  摩依努尔微微一笑:“没关系。再贵我也付得起,放心吧……”
  “这样啊……”段墨冲着空中打了个响指,招呼侍者道,“再上一壶猴魁和顾渚紫笋……”
  看着他那夸张的样子,摩依努尔再一次微笑起来:“谁要是当了你的女朋友,一定被你气死……”
  “怎么会,我最多气得她半死不活,否则谁来做饭给我吃?”段墨一本正经地道。
  摩依努尔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沉默一阵,才开口道:“上次的事,我想好好谢谢你……”
  段墨一愣,随即轻松地道:“你不是正在谢呢吗?”
  “不,我想请你和你上次的两个朋友免费出去旅游一次,怎么样,有兴趣吗?”摩依努尔认真地道。
  “旅游?”段墨奇怪地道,心想请人出去旅游作为感谢倒是很少见。
  看出了他的疑惑,摩依努尔忙道:“是这样,我在旅行社工作,后天一个旅游团原订的三个游客因故临时取消,而他们的订金也是不能退的。我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替你付费用……”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受宠若惊了……”段墨微笑道。
  “你答应了?”摩依努尔高兴地道,“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预约……”说着,起身离开。
  段墨摇了摇头,他本能地觉得摩依努尔在说谎,可又看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呆会儿好好的套一下就知道了……”他暗暗想到。正在这时,身边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
  他刚打开超念频道,便传来白朗焦急的声音:“老好,赶紧回来吧……”
  “出了什么事?”段墨皱眉道。
  “别问了,现在不能多说,你赶紧回来……”说完白朗便挂了。
  一定是A组出了什么事了,很少见白朗这家伙这么紧张的。段墨将两张钞票随手扔在桌上,起身离开了茶居。
  ※       ※       ※
  一进A组的大厅,段墨便感到了那种凝重的气氛。另他惊讶的是,这气氛不只来自班鸣卓和萧矢这种比较“正经”的人,甚至连年小如和唐卡这类半大孩子也一脸的肃穆。
  “怎么了,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就好像马上要为国捐躯似的……”他恶毒地微笑道。
  “真叫你说对了,搞不好的话,大家这一次真的会为国捐躯呢,还是集体性的……”
  白朗苦笑道。
  段墨向班鸣卓望去。
  “你看看这个吧……”班鸣卓指了指桌上的电脑。
  段墨信步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便吹了声口哨:“这么好的东西,哪里弄到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邵定中交给队长你的,作为对我们A组的精神损失费……”
  班鸣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这个手下就是死也不肯一本正经的,也懒得和他发脾气了:“这张磁卡中存储了近十年来所有国内高官的腐败行为的资料。上至政治局常委,下至地市级的干部,无一漏网。里面有金钱往来,银行明细,有收受贿赂的录像录音,洋洋大观。记得当时定中和我说不想告诉我当今的中央委员里有多少该枪毙的,怕说出来吓着我。他说对了,这一次我可真的被吓着了……”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真是难为他了,这么详细的材料,不知他是怎么弄到的,好家伙,居然在人体内装了窃听器。我听到大肠蠕动的声音了……”段墨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飞速地审视着眼前的资料。
  半晌,他停了下来,转身向着班鸣卓道:“你打算怎么办,队长?”
  “队长已经决定将这份材料公布于众了……”年小如插嘴道。
  “你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吗?”段墨又问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当然……,不过这件事我会自己来做,不会牵涉到A组……”
  “自己做?怎么做?”段墨不客气地道,“写匿名信发给人民日报?中国有敢刊登这些东西的报纸吗?”
  “要不,放到网上去?”核桃出主意道。
  “不行,那样的话,没有可信性,而且会被删除……”萧矢在一边否定了她的提议。
  “可是,又不能拿给海外的媒体,那样做根本没用,很容易被指控为反华势力故意捏造的……”路婵娟忧心忡忡地道。
  “当然更不能直接交给中央了,谁拿到这份东西都会压下来的,然后作为自己的政治资本……”白朗叹气道。
  “怎么样?要不要向邵定中一样,好好利用这张王牌啊……”段墨望着班鸣卓微笑道。
  “我已经决定了……”班鸣卓淡淡地道。
  “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班鸣卓再一次重复道。
  段墨目不转睛地望了他好一阵才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拜托你了……”班鸣卓温和地道。
  “其实,办法眼前就有一个……”萧矢突然在一边插口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
  萧矢没有说话,向桌上的一张报纸指了一下。
  段墨瞟了一眼,点头道:“的确是个机会,就是时间上紧了些,我需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
  “没问题……”大家异口同声地道。
  “好,”段墨点头道,“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确定行动的方案,你们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       ※       ※
  很快,大厅内已变得空无一人了。不知是谁忘记关了窗子,晚风无声无息地吹了进来,将桌子上的那张报纸吹落到地上,露出头版的标题大字:“辉煌的时刻——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将于两天后即将召开……”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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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五十二章布局
 
  路婵娟在床上辗转至深夜,还是不能入睡。她已经先后让身下的这张“夜之波浪”变化出十几种催眠的乐声和芳香,可似乎全无效果。她深深相信,这一个夜晚,A组内失眠的绝不仅只她一个。段墨会在这一夜之间想出怎样的计划呢?那之后,A组的命运又会如何?而自己和班鸣卓这些年来的苦恋,又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许多许多的疑问伴随着更多的回忆在脑海中起伏,一时不由想得痴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太阳升起来,知道天亮了,该起来为大家准备早餐了,却不知道自己曾经睡过了没有。
  她一个人来到厨房,静静地开始准备。A组中,每天早上她都是起得最早的一个,其次便是阿影,每次喂完鸽子后都会过来帮她的忙。还有意无意地谈起一些班鸣卓的事。这也让鼓不起勇气的她可以有这样一个机会谈起那个挚爱的名字。凭着女性的直觉,她看出阿影也是喜欢班鸣卓的。有时候,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干脆退出算了。
  离开A组,让这两个人成为一对。阿影应该是个更适合班鸣卓的好女孩子。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她始终无法下最后的决心。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作为她和班鸣卓之间的缓冲了。到了最后,还是要自己去面对那最终的结局。
  “早啊,娟姐!呵,好香……”段墨耸着鼻子走了进来。
  “坐吧,马上就好!”路婵娟微笑着招呼他。不知为什么,她对段墨始终无法象对A组其他人那样亲切。按理说,资格仅次于江振川,班鸣卓以及自己的段墨应该是她在A组中最熟悉的一个了,可实际上也是她最不了解的一个。虽然终日里面带微笑,可她并不清楚这个生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到底在心中想些什么。这种高深莫测总是让她心中忐忑不安,和他谈话时语气里便多了一丝尊敬,少了一点热情。几乎每一次的行动,段墨都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而最后的事实也都证明他是正确的,可那其中那些大胆得近乎疯狂的计划并不合路婵娟的胃口。
  几乎象约好了一样,其余的A组成员也依次出现在餐厅中。包括班鸣卓在内,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住了段墨。
  “都盯着我干什么?坐下吃饭!别辜负了娟姐的手艺!”段墨懒洋洋地招呼道。
  很快,大家都就座了。坐是坐,可还是都盯着他。这也难怪,一直以来,段墨都可以说是A组的智囊。印象中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这一次如果不是邵定中事先设局支走了红白黑,A组也绝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路婵娟在年小如的帮助下端上了早餐,不过除了旁若无人的段墨外,没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刻来大吃大喝。终于,段墨放下手中的刀叉,长长叹了口气。看看大家还在望着自己,微微一笑:“走吧,上演示厅,让我来告诉你们该做些什么,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呢……”
  每次见阿迪里时,摩依努尔都会感到非常的不安。一方面,她极度尊敬这个东突厥独立组织的最高领袖,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智者。另一方面,她也越来越体会到他那慈祥面具下的冷酷与残忍。在他的眼中,只要是汉人,无论老幼,全部是真主的敌人。所以他有权利替真主除掉这些邪恶的异教徒。这本来也是她的看法,可在这个城市呆得越久,她就越发现这种观点是多么的荒谬。
  “怎么,摩依努尔,这几天你睡得不好么?”阿迪里望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温和地问道。
  “啊,没什么,不大习惯汉人的床……”摩依努尔心里清楚,自己是在为那个汉族少年担心。昨天她订好机票后,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也许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会夺走自己恩人的生命。想及这点,她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呢?
  “好好休息吧,明天的这个时刻,你将和穆萨将共同点燃愤怒的火焰,让真理的光芒照亮大地。光荣与你同在,真主的女儿……”狂热的火苗阿迪里的眼中一闪即逝。
  “那么,我下去了,尊敬的阿迪里……”摩依努尔行了个礼,走出房间。
  阿迪里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放下时,身边已多了穆萨。
  “小心她,看来伊斯哈格的女儿并不向我想象的那样坚强……”阿迪里缓缓道。
  穆萨微鞠一躬,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以上就是明天的行动方案,大家觉得怎么样……”地下的演示厅内,段墨刚刚讲解已毕。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其他人。
  “靠……”唐卡脱口道。
  “谢谢称赞,没有意见的话,现在就开始行动吧……”说着,段墨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解云的办公室在中南海的西侧,作为国家副主席,他的办公室称不上豪华,一切办公用具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整个房间显得很舒适宽敞。即使最挑剔的人,也无法在他的生活方面挑出任何问题。但他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工作作风则受到了相当广泛的批评。在任何时刻,他都会紧跟领导的指示,选择自己政治生涯中最正确的方向。有人因此称他为“顺风旗”。他并不介意这个称号,依旧四平八稳的逐步前进,终于升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然而这几天,他开始觉得心绪有些不宁,新魂事件如同一粒石子,将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打破了,其余音扩散的范围之广,恐怕会超乎他的想象。这也让他原本顺利接班的梦想破灭了,他知道,无论何震州也好,丁闻涛也好,对自己并不放心。从某些方面讲,虽然自己一直坚决服从丁闻涛的指示,可丁闻涛却并不将他看成自己人。毕竟两人在工作风格,为人处世方面有着太大的不同。他感觉到,丁闻涛会利用新魂事件在四十一大中做些手脚,分散自己的权力。而何震州也不会退下去,这样一来,自己便等于被架空。
  成为一个丁闻涛操纵的傀儡。虽然他意识到了这个危机,但却一时找不到处理的办法。毕竟,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出乎意料了。此刻,他正将双肘拄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有点苦恼吧,就要顺利交班了,却出了这样的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解云没有回头,眉头微皱道:“这声音我听过……对了,你是A组的那个段墨吧,到这里来做什么?”
  “了不起,我记得我们只是在两年前见过一面,居然这样就能记住我的声音,真是惊人的记忆力……”段墨嘻嘻笑着鼓掌。
  “不知道擅闯国家领导人的办公室罪名有多大吗?”解云淡淡道。
  “如果是恶意的话……”段墨微笑着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呃,有何贵干?来要求增加A组的经费么?”解云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触,然后又分开。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丁闻涛将利用这次的新魂事件来瓦解你的势力,以便对你进行操控。虽然党内都认为你是丁闻涛的应声虫,但我却不怎么看……”段墨大有深意的一笑,“在政治这个领域中,避免犯错误容易,难的是永远不犯任何错误。而你却做到了。你也非常的善于抓住时机,这也是成为一个优秀政治家的重要条件,因为那需要极好的眼光和果断的决心……”
  “你到我这里来,不是为了唱颂歌的吧……”解云皱眉道。
  “当然不是……”段墨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我来,是为了和你谈一下我们国家光芒万丈的美好未来……”
  与段墨不同,萧矢要找的,是总理张耀楚。不过他并不需要象段墨那样去跳窗户,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张耀楚的棋友。两个人是在国务院的活动中心认识的,彼此先后已经下了几十盘棋。萧矢也是整个国务院中唯一一个和他下棋时毫不留情的人。就是这点,让他特别喜爱这个俊秀的少年,也赢得了他的尊重。不过平时二人只是默默下棋,极少谈论其他别的什么事。
  一见到萧矢,张耀楚的脸上便露出由衷的笑容:“噢,是小妖啊,好久不见了!
  不过想下棋今天可是没空,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要是平时的话,萧矢便会微微点头,随即离开。可今天,他却默默地在总理的办公桌前坐下了。
  “怎么?有事?”张耀楚敏锐地道。
  萧矢点了点头,想不起说什么,便索性掏出段墨交给他的磁卡,递了过去。
  张耀楚望了他一眼,将磁卡轻轻插入电脑中。一张张的表格和说明开始在他眼前闪现……
  过了好久,张耀楚才关了电脑,望向萧矢道:“你觉得,这计划可能成功吗?”
  “不知道。”萧矢冷静地回答道。
  “是啊,不知道……”张耀楚叹息了一声,轻轻拍着沙发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北京市军区司令部的大门口,一个年轻的警卫战士目送着那个挂着A字牌照的飞车以绝对的超速疯狂飞离。一边继续保持着那标枪般笔挺的站姿,边问自己的战友道:
  “那是谁啊?怎么开起车来这么嚣张?”
  “不知道,听说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还是于司令员的救命恩人呢,一大早就来了,和司令员在办公室里不知谈了些什么,还是司令员亲自送他们出门的呢,面子可真够大的……”另一个战士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怪事,这么多年,也没见司令员亲自送谁出来过呀……”
  “可不,临走时还敬了个军礼呢,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战士轻轻吹了口气,将停留在鼻端的一只小甲虫吹跑了。
  “你以为这行得通么?”解云关掉眼前的电脑,抬头向段墨望去。
  “为什么不?”段墨向后一靠,用身子摇着那张红木大靠椅,“可如果不去做的话,就肯定行不通的……”
  “这样做我要冒很大的风险……”解云缓缓道。
  “不这样做会冒更大的风险……”段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实际上你也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你唯一避免成为傀儡,而成为真正领袖的机会……”
  “你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的条件,将来再反悔吗?”解云大有深意地问道。
  “我如果是你,就不,这可是你名垂青史的机会……”段墨望了望窗外,打个哈哈,“今天才知道,国务院的保安措施有多差劲……”
  “好家伙,竟然敢威胁国家领导人……”
  “我倒更宁愿把这称之为善意的劝告……”段墨微笑。
  解云一言不发地望了段墨许久,终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缓伸出一只手去:“至少,我们都爱这个国家,不是吗?”
  段墨长长松了口气,也伸出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是的,是这样的……”
  年小如已经坐立不安地在外边等了两个多小时,一见萧矢从国务院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瞪圆了眼睛问道:“
  怎么样?”
  萧矢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扣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太好啦!”借着这个机会,年小如猛地扑到他怀里,然后象只午后的小猫一样,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老好了么?”萧矢有些尴尬,不过又不忍这样将她推开,只能这样轻声地问道。
  “喔,他先出来的,然后说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就自己先走了……”年小如头也不抬地道,因为她将头埋得太深了,所以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还有什么地方?”萧矢暗暗皱起了眉头,他几乎可以肯定,段墨的计划中有一部分并未吐露出来,而那一部分又是至关重要的。
  那究竟是什么呢?
  段墨没有走多远,象平常一样打了个转,确定没人跟踪后,一转身进了宣传部的大门。他并没有利用A组的特殊通行证,因为自己不象萧矢一样,有下棋这个随意见高级领导人的借口。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不想自己的行动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用超念打开门锁,他的身子在门乍开乍合的一瞬间,已翩然进了房间。
  “早啊,葛部长……”他朝略带惊讶的房间主人打招呼,“哦,或者你更喜欢我称你为……曹操?”
  葛鸿宇的眼中先是一片茫然,既而在段墨微笑的注视下变得沉静起来。他轻轻叹息一声,继续坐在桌子前,有条不紊地处理起公务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怎么,来逮捕我吗?”
  “你自己该明白,要逮捕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段墨拉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说老实话,我很欣赏你,新魂的四个首领中,你是头脑最冷静的一个。那些组织上的运筹极为出色,换了别人,绝对无法从中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呵,你来是为了让我甘拜下风?”葛鸿宇苦笑着问。
  “当然不是,你是个人才,差点就可以和我比肩的人才。以你的理性和周密,应该可以看出邵定中的这个计划是多么的疯狂和不切实际,为什么还要加入?或者,一开始你就只是把新魂当成了一粒垫脚石?”段墨紧盯着他问。
  葛鸿宇没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阵,才低声道:“中国是需要改变的,然而到底需要怎样的改变,只有那个在至高点上的人才会看得最清楚。对我来说,定中深爱着这个国家,胜于爱他自己,这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段墨微微一笑,“你就不怕自己成了伍子胥,扳倒吴王僚,却死在夫差的手里?”
  “历代名臣中,我唯一敬佩的只有张子房一个人……”葛鸿宇低声地道。
  “那么张良兄,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你送的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
  “那不是我的礼物,是定中的……”葛鸿宇头也不抬地道。
  “不管怎么样,你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们,多少也得负点责任吧……”段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他办公,一边用那懒洋洋的声调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恐怖分子讨价还价?”葛鸿宇停了下来,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道。
  “政治也好,经济也好,都是风险性行为。不下注是有办法赢的……”段墨耸了耸肩。
  “你说的下注是指什么?”
  “你给了我们筹码,难道还不明白吗?赌局就是这次的四十一大,赌注则是中国的未来……”段墨缓缓道。
  “噢,你准备怎么玩这一局……”葛鸿宇深深望着他。
  “这是一局残局,对手已经双车逼帅,我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连将死!”段墨淡淡地说着,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葛鸿宇一声长叹,“现在的我们,已经是过河的卒子,恐怕也只能向前了,只不过到底卒子能不能斗得过双车呢?”
  “不要太悲观,所谓勇卒精兵无缩退,过河锋锐可横冲。只要用兵得当,小卒的威力可是意想不到的大呢!”
  段墨微笑道,说着,将一张磁卡推到他的面前。
  葛鸿宇看了他一眼,将磁卡拿起来塞入电脑中。随着立体光屏上数据的不断出现,他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他扶在沙发葛鸿宇缓缓摇了摇头,突然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事情?这计划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你一定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吧?”
  段墨沉默不答,他的目光还是微笑的,不过葛鸿宇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微笑之后隐藏着的不动如山的气势和无可比拟的强横。
  “我和定中他们都研究过你,从你过往的表现来看,你绝不是那种肯为国家而牺牲自己的人,这也是我们最终没有找你加入的主因。那么,是什么让你决定做出这样一个计划的呢?利益?友谊?承诺?或者纯粹是个人一时的兴趣?”葛鸿宇逼视着他道。
  “就算是……个人的兴趣吧……”段墨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知道巴别之塔么?”
  “巴比伦通天塔?”葛鸿宇微微一愣。
  “不错,《圣经·旧约》上说,人类的祖先最初讲的是同一种语言。他们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定居并修建了巴比伦城。后来,随着城市繁华,人类越来越富裕幸福,于是决定以这里为地基,修建一座可以通到天上去的高塔,那就是——巴别之塔。全体人类齐心协力,日复一日,高高的塔顶已冲入云霄。上帝知道后,心中恐慌,害怕人类终于会进入神之领域,于是,上帝决定让使人们互相言语不通,而人类因此开始彼此猜疑,工程停滞不前,而最后,这座通天塔终于崩溃了……”段墨叹息道。
  “我不懂,这和我们中国有什么关系……”葛鸿宇苦笑道。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五千年文明,十二亿人口……”段墨看了看仍旧皱着眉头的葛鸿宇,微微一笑,身形微晃,再度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还不明白吗?如果要建一座通天塔的话,再没有比这里更理想的地基了……”
  “你……”葛鸿宇惊讶得张大了嘴。
  “我要让人类的语言重新统一,我要再造通天之塔,我要进入诸神的领域……”
  段墨用奇异莫测的眼神望着他,缓缓在他面前安然落坐,“我要端坐在上帝面前……”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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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五十三章六年前
 
  应该说在今天的行动中,除了路婵娟和班鸣卓之外,就属唐卡和核桃这一对儿最轻松,所以当他们自以为是最先完成任务而回到了A组的大屋时,却发现红荼白朗都在,其惊讶与不忿是可想而知的。
  “白脸狼!你们是不是偷懒啦,怎么会比我们还快?”核桃撅起小嘴道。在A组中,她一直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受大家宠爱的一个,所以称呼起别人的外号来也常常这样肆无顾忌。
  “当然不是,至于为什么,你的小脑袋应该是心中有数吧?”白朗笑眯眯地摸了摸核桃的头。
  核桃冲他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向坐在电脑前的红荼跑去。她当然知道,白朗红荼联手时行动效率之高是极为惊人的。天生话多,生性快活的白朗和终日沉默不语,性情内敛的红荼似乎有着天然的互补性。虽然红白黑是以段墨为核心,但他总是藏身幕后策划,实际行动则大多是由两个伙伴负责。近些年红白黑的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平均一个星期便要完成常人要筹备数年的复杂而危险的工作。可以说,两个人一直是在实战中锻炼成长的,就如同两把经过了百炼千锤的利剑,散发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锋芒。
  “红荼姐,你在干吗啊?”核桃跑到红荼身边,抱住她的腰,好奇地问。苏红荼侧头望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飞快地处理着一行行的数据。
  似乎早知道搭档不会回答核桃的话,白朗来到她身边,将她一把举到了头顶,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上:“明天的事情需要进行庞大的数据处理。你的红荼姐姐正在设计程序,好让凤凰到时候来执行。”
  “凤凰?她不是死了么?”唐卡在一边激动而急促地问。
  “傻瓜,电脑怎么会死?凤凰的主程序的确是消失了,可原始数据还在,随时可以恢复的……”白朗漫不经心地道。他还不清楚凤凰和唐卡之间的感情在领域中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自己的话又将对唐卡造成了怎样的刺激。
  猛地踏前一步,唐卡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吼道:“她在哪儿?你快让我见她,我有话对她说啊!”
  “喂!喂!轻点儿啊!那么激动干吗?”白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把肩头的核桃甩了下来。
  “我不管,你快让她复活!”唐卡放开白朗,转向苏红荼,“红荼,求求你,快点让凤凰复活吧!”
  红荼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注视了他一阵,叹息一声,又继续按动了几个按钮。
  “放心吧,她已经启动了原始数据,凤凰马上会回来的……”白朗在一边低声道。
  似乎是对他的话的回应,清冷而平静的女音在大厅中响起:“我是A组专属中心电脑凤凰,拥有国密二级授权,智能编号5XB47—2132—7A34C,执行能力982734,请输入指令和资料……”
  “凤凰!我是唐卡!”唐卡激动地叫道。
  “姓名,唐卡,男,二十岁,藏汉混血,血型B,出生日期,二零八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二零九六年和二零九七年曾因伤人罪先后两次进入少年管教所,二零九八年进入拉萨B组,同年进入A组……”凤凰的声音平静的说着这些资料,仿佛在诉说一个陌生人。
  “这是怎么回事?”唐卡愣愣地道。
  “虽然是恢复,不过因为只是原始数据,所以在她来到A组之后的所有资料数据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凤凰已经失去了记忆,完全没有对我们的印象。”白朗在一边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唐卡喃喃道,心中泛起巨大的失落感。这样的凤凰,还是凤凰吗?
  核桃眨了眨大眼睛,从白朗的肩头跳到他的身边,拽住他的手拉了拉:“唐卡,别伤心了,凤凰姐姐一定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的,一开始,她不是也不认识你吗?让一切重新开始好了……”
  “会吗,一切重新开始……”唐卡默默的问自己。
  萧矢和年小如一走进大厅,就发现了气氛的异样。萧矢向核桃投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见核桃苦着小脸指了指中心电脑,心中便明白定是和凤凰有关。待白朗低声地向两人解释后,年小如喃喃道:“原来凤凰患了失忆症啊,难怪唐卡这么伤心了……”
  萧矢却不做声,走到唐卡身后平静地道:“伤心么,可是你毕竟重新见到她了,在以后的岁月中,你都可以随时和她在一起。可我却无法再见到胖刘,连一面也不能够……”
  唐卡抬起头望向他。
  “我们也无法看到老江,不能再那样随便的开他的玩笑,还有阿影,小如才刚刚和她成为好朋友……唐卡,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唐卡无声地点了点头,望向中心电脑。
  为了不让大家沉陷于失去伙伴的悲痛,年小如忙转移道:“咦,队长和娟姐呢?”
  “他们两个呀,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是队长邀请的娟姐呢,真少见……”核桃娇憨地道。
  年小如是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的,听到核桃这样说,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哎,可惜没有多余的人手,否则就可以趁机偷听一下……”
  萧矢却眉头微皱,在段墨的计划中,班鸣卓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他这样做,是否是要向路婵娟这些年的期待做一个交待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以他的性格,怕会让娟姐不要继续等下去了吧?这可不是A组成员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能自己做些什么就好了。胖刘牺牲后,这个问题反复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屏息诈死,一定可以想办法救胖刘的。
  一定可以。
  王府井大街,也称金街,大概是中国最著名的商业街了。路过北京的外地游客们,哪怕不买什么东西,也要在这条闻名中外的步行街上走走。班鸣卓和路婵娟逛完了金鱼胡同后,在大栅栏边的瑞蚨祥丝绸店前停下了。
  “进去看看……”班鸣卓建议道。
  路婵娟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进了店门,马上便有彬彬有礼的服务小姐过来招呼。班鸣卓转头对路婵娟微笑着说:“服装呢我就是外行,你自己挑喜欢的吧……”
  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面对着这样花色繁多的美丽丝绸而不动心的,路婵娟也不例外。但她并没有沉溺其中,仍暗暗留意着班鸣卓。所以当他面对着一件紫红色旗袍注视了很久时,她便走了过去,将那件旗袍摘下,向班鸣卓笑道:“看上去挺好的,我去试试……”
  这件旗袍果然很适合路婵娟,当她从更衣室内缓步而出时,几乎立即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连那些服务员也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
  紫红色的旗袍散发着淡淡的艳光,配着她的雪肤墨发,显得既雍容华贵,又秀丽大方。
  “好看吗?”她微微转了转身,问班鸣卓。
  “这还用说吗,你看大家的眼神……”班鸣卓微笑道。
  “可我只想问你……”路婵娟专注地望着他。
  班鸣卓低头一笑,随即抬起:“美丽得可以记一生一世。”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沉默与两个人相随。
  “累吗?”班鸣卓体贴地问。
  路婵娟摇了摇头。怎么会累呢?这么多年来,他和自己第一次的约会。当她在A组接受班鸣卓邀请,险些连心都跳了出来呢。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该多好……
  然而,路是有尽头的。班鸣卓也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婵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路婵娟心头一颤,点点头,缓缓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她知道班鸣卓想要和她说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始终无法逃避的问题。
  “要喝点什么吗?我去买……”
  “嗯,矿泉水就好……”她答道。
  看着班鸣卓匆匆奔向自动售货机的背影,她感到心中一阵安逸。那种被照顾的幸福感弥漫开来,让她沉醉。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要在意呢?我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我只要这样,这样就好。我和他将过去的一切抛弃,离开这里,到无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念头一闪即逝。她几乎有站起来叫住班鸣卓的冲动,然而又压制下去。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A组成员们那些纯真可爱的年轻笑脸……。无论她也好,班鸣卓也好,实在有太多的责任与负担了。
  这时,班鸣卓已经买回了矿泉水。“好久没买东西,原来矿泉水已经涨到六角钱了……”班鸣卓感叹道。
  路婵娟浅浅一笑。A组中的后勤一向是她一手管理,再交由凤凰去执行,难怪班鸣卓对物价没有任何概念。
  “笑什么,我知道我自己的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家里有一个家务高手就足够了……”说着,班鸣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路婵娟的心中猛地一跳。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这个家,指的是A组,还是别的什么?
  “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班鸣卓转过头望着她,“婵娟,你爱自军吗?”
  虽然知道班鸣卓要说的话一定和南自军有关,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
  当年与南自军交往的情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路婵娟思忖着沉默了好久,终于缓缓摇头:“不,我不爱他。我尊敬他,信任他,景仰他。但是我不爱他。从来没有过……”
  “是这样啊……”班鸣卓长长地叹息一声,那种悠长似乎是要将多年的郁闷尽数吐散。
  “为什么要问这个?”路婵娟低声问。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六年前就想问了,只可惜,那时的我,没有现在的勇气……”班鸣卓望着蓝天中的几朵白云喃喃自语,“六年啊,真漫长……”
  路婵娟沉默不语,她知道,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如果不把六年前的事说清楚,将成为她和班鸣卓一生的阴影。
  “六年前的七月七日,我们A组全部四十名成员,在自军的带领下潜入了广州城。从一开始,我们便计划速战速决。实际上,在那个遍布大自在教信徒的城市里,突袭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班鸣卓用低沉的声音平静的诉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一直想不通,以A组当时的实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伤亡?难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路婵娟问道。
  “不错,是发生了意外。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的刺杀计划被对方知悉了。虽然没有掌握我们刺杀的具体时间,但对李乾坤的保护却已大大加强。而且,我们也完全低估了大自在教的实力。当我们冲入李乾坤所在的大自在教总坛时,发现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数以千计的全副武装的疯狂教徒,更有十余名同为超念战士的大自在教护法。可以想象我们那时的情况有多么恶劣。我还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A组的战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倒在血红的雨水中……”班鸣卓的目光注视着空中的一点,似乎在看昨日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难道不能撤退么?”路婵娟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以A组的力量,冲入总坛也许很困难,但要脱身却是很轻易的……”
  “那么……”
  “当振川向自军提出撤退的建议时,他说:决不!”
  “……”
  “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就这样,我们在重重包围之下,在大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有一个战友倒下。到处是火光,爆炸,气流。雨水打湿我的双眼,我甚至有身在地狱的错觉……那样的情形,这些年来,无数次在我的梦中出现……好在战友们并没有白白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最后终于杀入了总坛,找到了李乾坤,原来他是个小个子的侏儒……”班鸣卓继续说着,声音明显地有些颤抖,“李乾坤竟然也是超念者!而且他的念力好高!合我们五个人的力量也只和他打个平手。我们和他激战不休,终于占了上风。而李乾坤也负了重伤,只是苦苦支撑。他且战且退,最后退入了大自在教的神殿。我们断后的战友不断牺牲。追到神殿中时,已只剩下自军,我,和振川,这时,振川奋不顾身的关闭了殿门,将后面的敌人堵在门外。但那只能拖延片刻而已,最多半分钟,他们便会冲进来……”
  虽然只是这样诉说着,路婵娟就已有透不过气的紧张感。仿佛自己已经身临其境,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催逼。
  “我们到了殿里,却找不到李乾坤,他躲了起来,这个恶魔就躲在我们的眼前……”班鸣卓神情激动,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什么眼前……”
  “孩子……”班鸣卓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神殿中,有被选为圣童的三百多名孩子……”
  路婵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她终于明白当时的情形了。
  “所有的孩子都披着白布斗篷,我们根本无法之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他来。于是自军决定用念波轰击,将他们全部消灭掉……”班鸣卓梦呓似的说,“我忘不掉那些孩子看我们的眼神,那些天使般透明的目光……”
  “他,他真的这样做了?”路婵娟喃喃地问。这样的情形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此刻,她已经完全沉陷于当时的危机中了。如此种种,仿佛亲眼得见一样。
  “是的,他开始做了,一道念波,又一道念波,破碎的肢体,孩子们绝望的哭叫声,然后……”班鸣卓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发现自军的手插入了自军的背脊……”
  路婵娟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这个时刻,能让她说些什么呢?她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自军的鲜血沿着我的手不停流出,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我,我永远不会忘掉自军转过身来看我的眼神……”班鸣卓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不知何时已开始颤抖起来。“然后自军大叫了一声,叫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悲愤,他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白而透明,我知道他是要将自己超念自爆,自己却没有躲开念头。要不是振川拼命护住了我,恐怕我已经和自军同归于尽了。而李乾坤和那三百多名孩子却在那次恐怖的爆炸中尽数化成了灰烬……”
  “这就是你杀他缘故么?”路婵娟低声问,同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的结果是她可以接受的。
  “不,你不明白……”班鸣卓低声道。
  “不明白什么?”路婵娟茫然道。
  班鸣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开口道:“我恨他……”
  “什么……”路婵娟的心猛地一跳。
  “我恨他!我嫉妒他!你明白么?我恨他比我英俊!恨他学识渊博!恨他谈吐出众!恨他比我出色!恨他抢走了你!恨他成为我的上司!”班鸣卓说这些话时,几乎是激动地叫出来的。
  “鸣卓……”路婵娟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我恨不得他去死!不,我根本就是想杀了他。一定是这样,当时的情形不过是给了我一个杀他的借口而已。”班鸣卓缓缓道,“在那之后,我一直反复想,如果没有你的缘故,当时我会不会杀自军?”说着,转过头来望着她,“到后来我终于肯定了——答案是:不会!也许我会惊骇,会愤怒,会难过,但是我不会杀他。决不会……”他摇着头,似乎坚定着自己的想法。随即停下来,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很久才自嘲地一笑:“所以你看,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那么……”路婵娟的语气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没有这件事呢?”
  “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杀他吗?鸣卓?”她用轻松的语调问。
  班鸣卓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路婵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实际上,路婵娟觉得自己有种解脱般的轻松。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在逃避的那一刻,终于成为历史了。她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类似惊恐或悲伤的情绪在心中产生。这一刻,她所想到的,不过是如何将班鸣卓的心结化解而已。实际上,她也不是一个口才出色的人。这句话几乎是凭借着女人的本能脱口而出的。
  沉吟了一阵,班鸣卓摇了摇头。是的,他嫉恨南自军,但是如果不是在那个情形中,自己是决不会杀他的。
  “那你又何必背负什么罪名?何必为了过去心中的阴翳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想赎罪吗?那么我告诉你,你没有罪!杀自军不是罪!如果那也算罪的话,那么我也有罪!”她坚决地说着。这一刻,她所展现出的女性的力量和固执简直让班鸣卓目瞪口呆。
  “是的,我也有罪!你知道么?当自军的噩耗传来时,我的感觉是什么?是解脱!没想到吧?一个女人会为未婚夫的死而感到解脱!是不是很邪恶呢?我也一直这样反复地问自己。这么多年来,拦在我们之间的不正是这种负罪感吗?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还有六年的时间吗?没有了!也许连六天也……”她哽咽了。
  班鸣卓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他明白她的意思。无论明天的行动成功与否,他们在一起的机会都是极微的。六年前的往事对自己和路婵娟已不再是负担了。那样沉重的担子放下后心中反而依旧觉得沉甸甸的。一切原来如此简单,不过短短的一分钟,自己便已说出了六年中都不敢宣之于口的事实。那么,这六年在自己的生命中又算是什么呢?本来只需要一点点的勇气,便可以获得更大的幸福的。当年也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南自军的面前,对他说:婵娟是我的女友呢?
  而明天,自己要面临的是比这一刻要严峻得多的巨大压力,自己又能说出心中的话吗?
  如果说此刻A组中有什么人的心情还称得上轻松的话,当然是红白黑中的“老好”——段墨了。他一手制定了明天的整个行动,这个行动的危险性有多大,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惜的是危险这个词在他段墨的字典里不具任何意义。所以当他他迈着悠哉悠哉的步伐回到A组时,不仅其他人看着不顺眼,就连长年和他同进退的红荼白朗也皱起了眉头。毕竟,现在是关系到A组,甚至国家气运的重要时刻,他这副样子实在与目前沉重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怎么了?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段墨睥着眼望大家。
  “还说呢,见完解云后你跑又到哪里去了?害我和小妖等了半天……”年小如嘟着嘴道。她来A组的时间短,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老好报复人的手段有多么“恶毒”。
  “等了半天么?那真是对不起了……”段墨将身子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地道,“不过这样不是提供了很多你和小妖独处的时间么?怎么样,有没有趁机扑到他怀里去?”
  年小如的神经可以说相当的大条了,听了这样的话,也忍不住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呐呐不能言。一方面因为段墨说得话太露骨,另一方面,也因为刚好被他说中了实情。
  幸好这时萧矢挺身而出,沉静地说:“老好,我有话和你说……”
  “那就说啊……”段墨无所事事地翻着一本电影杂志。
  “这里不方便,我在天台上等你……”说着,萧矢身子一闪,已经出了大厅。
  段墨见大家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便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向楼上飞去。
  “小妖找老好干什么啊?”他一出屋,核桃便揪住唐卡问道。
  “这还用问,以那小子的个性,这个时候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白朗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段墨一来天台,便被太阳照得眯起了双眼。
  此刻,萧矢长发飘拂,一身白衣逆着阳光,整个人象笼罩在光环中。连段墨也心中暗赞:“这小子真俊……”
  “喂……”萧矢招呼道。
  什么喂喂的,也不懂得尊重前辈……,段墨没好气地想着。
  “和我交手吧!”萧矢一双深潭般黑色双眸中,战斗的火苗在隐隐地燃烧。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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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五十四章告白
 
  这一天是少有的好天气,也许一向疯狂的沙暴有些疲倦了吧,虽然已是日落西斜,天空仍是一片晴朗。金色的晚霞中,班鸣卓和路婵娟手拉着手,漫步在天安门广场上。两个人谁也不想说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明天,想着过去,想着身边的人。
  “小伙子,买花吗?”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推着花车问他们。
  班鸣卓看了看路婵娟。
  路婵娟没有点头,眼中却露出顽皮之色。
  “有什么好花吗?”班鸣卓问。
  “有啊……”老奶奶热心地介绍着,“黄玫瑰就挺好的,它的花语是幸运,这个是香碗豆花,表甜蜜温馨的回忆,喏,这个是百合,代表纯洁,还有郁金香,它的花语是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让我想想……对了!对了!是爱的表白……”老奶奶兴奋地道。
  班鸣卓微微一笑,将花车里的郁金香都拣了出来,捧到路婵娟眼前:“送给你……”
  路婵娟默默接了过来,感觉沉沉的。不知是花的缘故呢,还是因为班鸣卓的心意。夕阳下的郁金香吐露着淡淡的芬芳,几分娇艳,几分绚烂。她将脸靠近郁金香闻了闻,抬头微笑:“好香……”
  班鸣卓望着她秀丽的脸庞,映着那一大捧鲜艳的郁金香,美得令人心痛。真不知是花给人添了丽色,还是人给花增了风华。
  “这一枝是三块八,一共四十七枝,一百七十八块六毛,来,小伙子,你再算算……”老奶奶把计算器递给班鸣卓。
  “不用了……”班鸣卓一边掏钱一边问道,“老奶奶,您怎么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卖花啊,在家享享清福多好啊……”
  “吓,说什么享福,我这人啊,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老人接过钱,絮絮叨叨地说着,“前几天学校成立了自强班,免费让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就读。我哪,当了一辈子的老师,看着那些孩子们自己带的那些午饭那么寒酸,连块肉都没有,就心酸啊,流眼泪。自己工资也不高,就核计着出来干点什么,买点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可最要紧了,尤其他们还是长身子的时候,你说是不……?”
  班鸣卓和路婵娟对视一眼,两人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由班鸣卓一起递过去,诚恳地说:“老奶奶,我今天就带了这些钱,您都收下吧,回去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
  “哟,这可不行……”老奶奶连连摇头,“我是出来赚钱的,你们买我的花就该谢谢了,哪还能要你们的钱呢,不要不要……”
  “老奶奶,要不这样,这钱算我们捐献给自强班的。您呢,就给我们写张收据,这样总行了吧……”路婵娟柔声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老奶奶点了点头,终于同意了,接过了钱,“那可真谢谢你们了。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开张收据,还别说,今天啊,我还真就带着公章呢,是给工商局预备的,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你们都留下姓名地址,我让学校给你们送封感谢信……咦,人呢?”
  她面前空空如也,班鸣卓和路婵娟早已不知去向了。
  班鸣卓拉着路婵娟的手,笑倒在天安门东侧的人民文化宫花坛边。
  “你看到那位老奶奶的表情了吧,真是笑死我了,说不定,她还以为我们是狐仙呢……”路婵娟软倒在班鸣卓怀中。
  “别瞎说,人家可是老无神论者,不过是……不过是有点莫名其妙就是了……”说到莫名其妙,班鸣卓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今天真开心……”路婵娟依偎在他怀里,喃喃地道,“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班鸣卓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些什么呢?现在的他,无法给她任何的保证。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路婵娟轻声问。
  “什么?”
  “我在想,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还没有说给你听,我想告诉你我第一次失去亲人,第一次接到男孩子情书,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超念能力。还有我看过的最感人的书,最可笑的经历,去过的最美丽的地方,见到过的最可爱的人。我还要给你做好多好多很好吃的菜,我最拿手的桂花藕元,烧酿鹅翼,赛蟹羹,八宝豆腐……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所以暗地里学了好多的四川菜,有鸡豆花,牛腩煲,水煮鳝段,樟茶鸭,还有你最喜欢的麻婆豆腐……我还要为你织毛衣,你一直不知道我会织毛衣吧,我要给你织一条灰色的毛衣,你最喜欢灰色了。再织一条白色的围巾,这样看起来就舒服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去许多的地方,去看山,看草原,看大海,看日出日落……我还要为你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一起变老……我有那样多的事想告诉你,有那样多的事想为你做,有那样多的事想和你一起经历……可是……”她抬头痴痴地望着他,“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了……”
  班鸣卓的觉得心中一阵痛楚,鼻子一酸,连忙吸气,忍住即将溢出眼眶的热泪,强笑道:“还有机会的,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会吗……”路婵娟痴痴地道,“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做这些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最清楚的。什么A组队长,什么超念战士,那都不是真正的你。其实,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我们都是普通人啊……”班鸣卓柔声道,将她的身子温柔地扳到自己的面前,深深望着她:“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可是,如果一个普通人也不想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路婵娟含着泪摇摇头:“可是,我舍不得你……”
  班鸣卓轻轻搂她入怀:“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回到你的身边……”
  A组二楼的大平台上,萧矢与段墨冷冷对峙着。
  “交手,交什么手?是指掰腕子吗?”段墨一开口,便破坏了肃杀的气氛。
  “我想知道你的实力,真正的实力……”萧矢冷冷地道。
  “我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实力,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我强……”段墨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没办法,那就比比吧,不过方式得由我来决定……”
  “又来了,看你这次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萧矢暗暗地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他向段墨挑战,对方都会提出类似的要求。什么时间地点由我决定啦,结果时间变成二月三十日,地点变成了火星,诸如此类。
  段墨看着萧矢那怪异的神情,微微一笑:“别紧张,这次我们好好比一次,看到那个气球了吧……”段墨伸手一指。
  萧矢抬头望去,果然,远远地高楼上,飘着一个硕大的红色广告气球,离他们所在的距离大约是三千米左右。
  “我扔出这个硬币,掉落地上时我们同时出手,谁先击破气球谁就胜利,但是不许攻击对方,免得一旦错手伤人,误了明天的事,怎么样?”
  击破远方的气球?萧矢觉得这个比赛有些古怪,但比起在二月三十日在火星上比赛已经让他满意多了。
  “可以……”他点了点头。虽然隐约觉得对方可能还有什么诡计,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那么好,准备开始了……”段墨一下一下的抛着手中的硬币,刚想用力抛出,就听萧矢喊:“等一下!”
  段墨一愣:“怎么?”
  “我加上两个条件,硬币抛出的高度不可超出我们的视力范围,而且硬币落地前不许用外力干扰……”萧矢淡淡地道。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醒起,如果段墨用超念抛出硬币,怕不知道会抛到哪儿去,搞不好会被念力融成粉末也是可能,而且如果对方用念力使硬币停留在空中,自己又到哪儿去等它落地?
  “哟,小妖,你变聪明啦……”段墨嘻嘻地笑道。
  萧矢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别生气,其实这次我是认真想和你比的……”说着,段墨突然一伸手指,硬币猛地弹出,不过却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这样当然也算扔出,不过却足以出乎任何一个人的意料。
  不过,萧矢却不在任何一个人之中。
  硬币刚一落地,他身形一闪,已飞出了平台。他的念动速度虽然没有古拉·扬克尔那么快,却也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一闪,再闪,距离气球大约一千米时,左手一扬,早已扣在手中的棋子闪电般飞出!
  就在棋子即将击中气球的一刹那,那气球“砰”地一声,爆裂成红色的碎片。
  萧矢愣住,猛地转身望去,却见段墨正悠哉悠哉地将一枝折叠式微行激光狙击步枪收入怀中。
  “怎么样,输得心服口服吧?”他得意洋洋地冲萧矢嚷道。
  狗屁!第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说出了脏话。萧矢心中燃起怒火,飞快地飞回屋顶,大声道:“你这是哪门的比试?为什么用枪?”
  段墨耸了耸肩:“为什么不能用枪?谁规定的?”
  萧矢微微一窒。的确,当初并没有规定不许用枪,可自己本能的认为这是一场超念能力的检验,结果又被这个家伙钻了空子。
  强压下怒火,他冷冷地道:“你这样不觉得可耻吗?”要知道萧矢一向不喜出口伤人,这样难听的话已是极为罕见,可见他的确是愤怒到了极点。
  “看,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用枪就是可耻?如果可以尽快的安全的击倒对方,我不在乎用枪或者用任何一种卑鄙的手段。光荣或者可耻只是用在活人身上的评语而已。”说着,他拍拍怀里的激光枪,古怪地一笑:“你不要小瞧了它,某些情况下,它会比超念更加的有威力,可以解决集A组所有超念能力者的力量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萧矢本能地觉得对方在暗示着什么,可怒火已经让他失去了冷静,继续逼迫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强者的尊严么?”话一出口,心中便微微后悔。
  果然,这句话让段墨变了脸色,微笑消失了,代之道,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和你交手么?我已经看过你们和末日审判团作战的记录了,好像你又学会了新的绝招吧?”
  萧矢静静地望着他。
  “你的确变强了,可我还是觉得没有交手的必要。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段墨淡淡地道。
  “没交手怎么知道?”萧矢丝毫不让。
  “我当然知道……”段墨平静地道,“因为如果那天夜里留在A组的如果是我,胖刘就不会死……”
  血流猛地冲上头顶,萧矢觉得一阵晕眩,身子不由一晃。
  “很了不起吗?超念棋阵?黑白?”段墨冷酷地继续着,一句又一句话利箭似的刺入萧矢心中,“为什么还是让好友牺牲了?没有了他,受不了了吧?在未来号上怎么又输给约翰·弗多拿了?心灵产生了空隙?因为胖刘?离开了他,你就不会战斗了?难道你一定要生存在别人的光芒中?现在又在依赖谁了?年小如?”
  “住口!”萧矢大叫道,猛地抬手,一枚棋子向段墨飞去!
  棋子划破空间,击中的段墨化为残像幻灭。同时,段墨的真身又在另外一侧出现。不理会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萧矢,缓步向楼内走去:“几句话就让你所谓的冷静失去了么?那你这种冷静也太不值钱了,我和你不同……”
  说着,停住,冷冷地道:“没有人可以成为我的羁绊……”又继续向前走去。
  萧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微一颤。刚才的那句话,让他第一次觉得段墨向自己展露了什么。
  班鸣卓和路婵娟回到A组时,已是月上枝头。两个人站在花园中,留恋地注视。
  “真是,怎么也看不够……”路婵娟惋惜地说。
  “是啊……”班鸣卓暗暗叹息。怎么能看够呢?在这方不大的土地上,他们留下了多少美好的记忆啊?前院那由江振川整理的一行行的菜圃,后面阿影喂鸽子的草地,还有左边那小小的秋千,那还是核桃过生日时唐卡帮她建的。右面的小厅则是夏天时胖刘和萧矢对弈的老地方。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晶莹的水珠,轻盈地滑过他的心头。
  “我去做饭了,否则核桃他们该闹了,这些孩子,没我可不行……”路婵娟抿嘴一笑。
  “去吧,我还想多在这儿站一会儿……”班鸣卓温柔地道。
  “那我走了……”路婵娟又拉着他的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鸣卓,今天晚上……”
  “什么?”班鸣卓一愣。
  “没什么……”路婵娟低头说,然后飞快地进了屋,留下班鸣卓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A组的晚餐同平时一样的热烈而丰盛。三元烩鱼肚,香辣霸王骨,花月金沙蟹,杉松竹荪烧鸭卷,五彩桂鱼丝等一道道川菜让大家吃得兴高采烈。而其中所蕴藏的柔情蜜意则只有一个人知晓。虽然没有说话,但偶尔交错的一个眼神便足以动人得心醉。
  吃完了,还是没有人肯离开。就这么一起静静地坐着。谁都清楚,这很可能是A组最后的一次聚餐了。
  “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将是很长的一天呢……”班鸣卓这样说着。其实他很清楚,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又有谁能够安眠呢?
  当然有,至少我们的年小如大小姐就是。一回到房里,她便一下倒在床上,大概晚餐吃得很幸福的缘故吧,不到三分钟,便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萧矢就远没有她那么幸运了,今天发生过的事和明天将要发生的事令他难以静心,甚至连平时的静坐吐纳都难以完成。试了几次不得要领之后,他索性站起身,缓步向楼下的走去。他的本意是想到花园中散散心,可一到楼下的大厅,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大厅的中心,电脑的立体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段墨正端坐于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行行闪动的数字。细密的光点投映在他的脸上,反射着一种非人间的光芒。
  萧矢静静走到他的身后:“在看什么?”
  “疆独分子的资料……”段墨头也不回地回答。
  萧矢微微皱眉:“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
  “为什么?”段墨坐在大转椅的身子猛地转了过来。“你的话真幼稚。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用的信息,一切的现象都不是单一的,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对我来说简直是妙不可言。如果你洞悉人性,懂得这个世界运动的规律。你就可以控制一切,主导一切,解构一切,让事情按照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所谓的掌握命运不外乎就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上帝……”萧矢略带嘲意地道。
  “那么,你真的以为我的不败记录仅仅是一种侥幸吗?”段墨淡淡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
  萧矢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起来。
  “我知道你的心思细密,应变能力极高,可是……”段墨又转回去看他的电脑,“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时候是在它开始之前,而不是开始之后……”
  萧矢心中一震,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不错,自己一向以心思细密,观察能力强,应变能力高超而骄傲。可那些却并没有在与末日审判团的战斗中为A组带来幸运。如果当时自己事先想得更深入一些,胖刘就不会牺牲。不,甚至连老江,阿影都不会死。而自己根本不是约翰·弗多拿的对手。如果当时在命运号上不是作为普通人的李向东以绝大的勇气驻留飞船,关闭了动力系统,又开枪射杀了约翰·弗多拿,A组根本就已经是一败涂地了。而自己却在内心里以最强的战士自居,真是耻辱……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你也不用太自责,这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个性使然。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A组的未来始终是你的。本来我是属意阿影的,她比你更合适,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她训练成最出色的超念战士。至于你,我本来不想去改变你,不过既然你即将担上这个担子,那么你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矢一愣。
  “我的意思就是你作为A组的下任队长,你要考虑得要更多更远,就是这样。”
  “下任队长?你是说队长明天会出问题么?”萧矢脸色一变。
  段墨叹了口气:“出问题也好,不出问题也好。你该不会以为明天的事情过后,他还会象平时一样回到A组上班吧?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能是唯一的结局……”
  “那你就该想个办法啊!”萧矢大声嚷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吧!”激动之下,他不由说出了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不是神啊!”段墨也不由得激动起来,然后又迅速地平静下去,静静注视着立体屏幕,低声道,“至少现在还不是……”
  “我们总能为队长做些什么吧?”萧矢无力地道。
  “我只希望,他不会辜负他在A组的最后一夜……”段墨喃喃道。
  班鸣卓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隐藏了什么难以言喻的秘密。
  他已经这样望了很久。然后他猛地坐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他缓慢地走着,觉得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吃力。然而,他终于还是站到了那扇门前。
  她就在门的后面,自己敲门的话,会怎么样呢?现在的自己,还可以给她带来幸福么?不,只是会拖累了她吧?可是不敲的话……明天,过了明天,自己便再也无法敲响这扇门了。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的食指关节轻轻叩击在门上。
  “咚……”很轻微的声音。
  他的手停住了。
  他再次犹豫起来。
  最后,他的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身着白色睡袍的路婵娟微笑着出现在门口。
  “啊,我……我……”班鸣卓“我”了半天,却什么也“我”不出来了。
  路婵娟微微侧着头,带着点调皮的笑意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班鸣卓低着头问。
  “我听到你的敲门声……”
  “可是,声音那么小,你怎么听得到?”
  “我当然听得到……”路婵娟柔声道,“因为这是六年来的每一个深夜里,我始终等待的声音……”
  说着,轻轻将他拉入屋中,缓缓关上了房门。
  月光柔和的洒向A组的大院,照在天台上,门窗里,花草间。抚慰着A组成员们受伤的心灵,呵护着他们内心的梦境,整个大院都沉浸在那宁静而安详的气氛中。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柔……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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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8-02-25
第五十五章人民大会堂
 
  人类目力所能看到的太阳并不是球体,而是一个圆盘,天文学家形象地将它称之为光球。这个热气体构成的恒星的中心特别明亮,外侧则逐渐趋暗,这,称之为临边昏暗效应。它的表面绝非象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而是不住上下振动,继之而来的冲击波沿超粒波构造边沿的磁力线以三十公里每秒的速度上升,形成瑰丽的针状喷射不断飞出。它的表面温度有六千度左右,深处各层则更加炽热,到了中心,便会高达一千五百万度。在这样高的温度下占太阳物质大部分的氢原子的原子核激烈的相互碰撞,聚变的过程释放了能量,在整个太阳体中依次传播,化为各种可见光和红外辐射,穿越一点五亿公里的距离,透过大气的折射,照亮了地球,温暖了人类。这样的程序,四十七亿年来从未间断。
  而我们在一个晴朗的早上醒来时,懒懒地躺在床上,感觉着阳光的温暖。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想象这温暖的源头是在怎样的燃烧自己吗?
  正是这样一个早晨,同样的阳光再一次照在了天安门广场的西侧的一幢建筑上。
  它高四十六米,长三百三十六米,宽二百零六米,总建筑面积达十七万平方米。整座建筑建于一九五八年十月至一九五九年八月,完全是由中国人自行设计兴建,仅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便竣工,其速度之快,质量之高,完全可以称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大创举。时至今日,它的大门口那十二根高达二十五米大理石门柱,以及门额上那高悬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早已驰名中外,成为这个国家的权力象征。
  它是全国最高权利机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办公地点,也是举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党代会、全国政协会议等重要会议的会议地点,同时也是各种大型的群众性集会、庆祝大会等主要活动场所以及举行欢迎外国领导人的国宴所在地。
  它是维系着二十二个省市自治区的枢纽,是支持十二亿国人的基石,是包容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领土的心脏,它用自己那独特的宏大,神秘和庄严深沉地搏动着这个国家的命脉。
  人民大会堂。
  各种决定国家民族命运的活动:争辩,抗议,表决,投票,起立,国歌,宣誓,发言,演讲,掌声,欢呼,口号……
  各种辉煌而华丽的道具和布景:吊灯,葵花,芒线,红旗,党徽,鲜花,高台,话筒,喇叭,回音,茶杯,讲稿……
  各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怀和感受:震撼,激情,疯狂,愤怒,严肃,悲伤,无奈,嫉妒,失落,沮丧,麻木,怀念……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出观众们已经熟悉的经典名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这里上演,落幕。这个国家的人们对这出名剧由最初的兴奋和喜悦而变得平静而习惯。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想象,这里还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场景。
  可是,一些特别的事情却将要发生在这里,今天,现在。
  A组的大院门口,A组全部成员整装待发。
  班鸣卓今天一反平时不修边幅的样子,特意换了一身戎装,墨绿色的A组专属制服被路婵娟熨烫得干爽笔挺,金色的三枚上校星花和勋带夺目耀眼。整个人也修饰一新,显得既英气勃发,又威武沉稳。不仅年小如心中大叫“队长原来也是大帅哥!”,甚至连他身边路婵娟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了迷。
  “大家都盯着我看干什么?”班鸣卓笑问。
  “啊呀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感觉队长你就象换了个人,不愧是经过爱情滋润过的,哎哟……”白朗话未说完,便已着了红荼的一肘。
  路婵娟红着脸低下了头。
  段墨拍了拍手:“大家都记得自己的任务吧?”看到所有人都答应了,他转身向班鸣卓点了点头。
  班鸣卓向所有的成员一一望去,苏红荼,白朗,段墨,萧矢,年小如,核桃,唐卡,路婵娟……突然发现康云儿那小小的身子躲在路婵娟背后,怯怯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过去半跪着将她托到自己身前,深深地望着她的小脸:“是否觉得这个世界很丑陋呢?也许是的,我们面对太多的诱惑,往往身不由己,不能够认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大概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吧?可是你还是孩子,只要是孩子,就会拥有自己的光芒,不要失去了那种光芒。它会在你的一生中照耀你,指引你的方向。如果你仔细地看,用心的感受,这个世界还是有着一些美丽的事情的,虽然微小,虽然琐碎,但它们的确存在着。那便是我们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我们之所以要生活,要战斗,就是要守护着这一点点的希望。这希望的种子是属于你这样的孩子的,总有一天,它会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成长。所以,你应该可以看到它的,看到比现在更美好的未来,相信我……”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额头顶在康云儿的额头上:“相信自己的心……”
  两行清澈的泪水自康云儿明澈纯真的双目中缓缓流下,她伸出小手,接住那晶莹的泪珠,有些惊诧而疑惑地望着它们,然后递到班鸣卓面前,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他。
  “这是泪水啊……”班鸣卓低声道,“你大概很久没有流泪了吧?只要还在流泪,就说明你还活着,说明你的心还活着……”然后轻轻将她一抱,放开。站起身向路婵娟微微一笑:“我走了……”
  她含泪点了点头。
  班鸣卓转身刚走了一步,路婵娟突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她抓得那样紧,那样用力,以至于手指的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班鸣卓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轻声唤道:“婵娟……”
  路婵娟低着头不出声,只是不放手。
  没有人对路婵娟的举动表示诧异。他们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队长,眼中是理解的沉默。
  班鸣卓向着大家微微一笑,猛地将路婵娟拉到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一个缠绵的吻,一个深沉的吻,一个激动的吻,一个倾诉着一切的吻……一个升华的吻。
  核桃轻轻地“哇”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唐卡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她嘟起小嘴,又扒开了他手指,从指缝中偷偷地瞧着。
  年小如偷偷瞄了萧矢一眼,却发现他也正望向自己,于是我们的年大小姐少见地红了脸。
  白朗冲着红荼拌个鬼脸,红荼冷着脸不理他。
  只有段墨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久久,班鸣卓放开了她。
  “我会回来的……”他这样轻轻地告诉她。
  然后离开。
  除了康云儿和路婵娟,所有的A组成员跟随着他离开。
  直到他们走出了院子很久,路婵娟还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在她的耳边,仍旧回荡着班鸣卓最后的那句话。
  “我会回来的……”
  在她的心理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除非出现奇迹。
  然而,奇迹会出现吗?
  丁闻涛今天到得很早,他避过了一些亲信干部的纠缠,支开了秘书,一个人躲到了私人的办公室里。确定了没有人后,他站到一面镜子前,细细地审视自己的仪容。虽然早已经请美容师整理过了,他还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发,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朗读今天的发言稿。
  “同志们……”不行,声调有些高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太低了,这样会显得苍老。
  “同志们,今天……”行,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似乎还可以再有力度一些。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唉,谁能理解作为国家领导人的辛苦呢?被无数目光注视着,不能出半点的差错,容易吗?那些外国记者,连你偷偷打个喷嚏,挖下鼻孔都会拍下来取笑你。这种心理压力,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吗?既要整天防着那些老家伙反攻倒算,又要压着那些政治新锐激进改革,谁都想拉你下台,谁都想从你这里弄点好处,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刚上任时,自己这个总书记简直当得比孙子还窝囊。现在好啦,那些老家伙死的死,病的病,新一代也未成气候,算来算去,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做自己的对手了,可偏偏任期将至,自己的年龄到了,该退下去了。谁会甘心呢?这个位置,换了个人坐得来吗?还不是弄得一团糟?这圈子内的事,哪有老百姓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振奋起来:好在现在有了新魂这件事,给自己的留任大大的增添了砝码。这一点上,倒是要谢谢邵定中那个家伙。成败与否,就看今天了。不过,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推上台当傀儡的政治新丁了,所有的关系都已理清,所有的问题都已解决,这一刻,自己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好整以暇。
  通报器里响起秘书的声音:“总书记,时间快到了……”
  “哦,我这就去……”他最后的整了整自己的领子,满意地一笑,迈着雍容的步子走出房间。
  出了安乐林路,A组的成员们开始沿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先是红荼,白朗,然后是唐卡,核桃,他们的离开是自然而迅速的,超念动状态下,后面的尾巴甚至无法看清他们消失的动作。只觉眼睛一花,人已不见了。幸好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是负责盯住班鸣卓,对于其他人的去向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离开的是段墨。他要去的地方是国安局的安全防卫中心。中心设在西长安街上,里面拥有数百个监测屏幕,对天安门广场附近的所有建筑和主要通道进行全方位监视。他选择这个地方,就是要居中坐镇,策应其他的A组队员们,对于他的这个角色,并没有任何反对,毕竟,他是今天行动的策划者,对全局有着最深入的了解。
  这个时候,整个长安街,王府井大街,东单等等主要街道早已封锁戒严,可凭着A组的特别通行证,他们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最后,班鸣卓以及身边的年小如和萧矢终于到达了天安门广场。
  班鸣卓缓步行到人民英雄纪念碑面前,仰望着这座一万七千多块花岗石和汉白玉砌成的雄伟建筑面前默然许久,然后回头冲二人一笑:“走吧……”
  三个人一前二后,成品字型向人民大会堂方向缓缓行去。
  天安门广场的南侧,毛主席纪念堂。
  一名警卫百无聊赖地从大门口向外张望着。突然,隐约地,里面传来几声闷哼。他疑惑地站起身来,向里面喊道:“小张!小张!”
  没有回答。
  他犹豫了一下,离开了大门,向里面走去。
  就在他经过一个走廊时,一个侧门突然打开,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他拉扯进去,随即,屋内响起了,轻轻的骨折声和死亡的呻吟。
  不久,门开了,身着警卫服装的穆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拉了拉身上的制服,转身向地下室内走去。
  与此同时,走廊内的其他侧门也纷纷打开,十余名身着工作服的疆独成员沉着地走向各自的位置,他们都是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以及东土耳其斯坦抵抗阵线,东土建国运动会等疆独运动的精英分子,行动迅速有序,短短的一分钟内,毛主席纪念堂便被他们不动声色的占领了。
  摩依努尔和穆萨等四个人经过金丝楠木大门向南走,穿过满是鲜花的瞻仰厅,打开一扇狭小的暗门,沿阶而行,进入了空旷地下室。地下室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个大洞,想必他们就是从这里进入的。穆萨来到洞前,念力默运,几个沉甸甸的大号手提袋从洞中升了起来。两个疆独成员跑过去,麻利地将它们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电子部件。
  穆萨抬头望了望,看了摩依努尔一眼:“没问题么?”
  “没有,这里的铅结构防核层可以隔离辐射,应该能够避开探测器的追踪。”摩依努尔轻声道。
  “那么……”穆萨看了一下手表,“抓紧时间吧,再过一刻钟,这个国家的历史便要改写了……”又低头看了看摩依努尔和其他两个疆独成员正在组装的设备,嘲讽地一笑:“核弹,多么老土的方式啊……”
  人民大会堂中,班鸣卓等三人正经过中央大厅,皮鞋踩在桃红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警卫们见到新任的国安局长,纷纷立正敬礼。
  萧矢的身子微微一滞,“刚才是什么?是念波么?不错!是念波,虽然很轻微,而且只出现了一瞬间,但的确是念波,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那里会出现念波呢?不仅如此,心中这种不安感……”
  “怎么了?小妖?”班鸣卓停下脚步问道。
  “我出去看看……”没有明确的说明,萧矢简单地扔下一句话后,身子一闪,人已不见。
  “哎——唉……他这是干什么啊……”年小如撅嘴道。
  “相信他,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班鸣卓温和地道。想必,是为了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念波吧?这孩子有他的任务去完成,而我,我也有我的任务。
  段墨在监测中心的大厅中来来去去地溜达着,双手插在衣兜内,迈着悠闲步子的他,在蚂蚁般忙碌个不停的安全人员中,纯是一个异类。可实际上,他的双眼正以超乎寻常的专注浏览着电视画面,将每一个镜头都摄取到大脑中,记忆,分类,归纳。突然,他在一个屏幕前停住了,对一个工作人员道:“将这个镜头倒退五分钟……”
  工作人员依命而行,段墨看了一会儿,又道:“再回到刚才的地方……”镜头又一闪,一个警卫从里面走出,来到毛主席纪念堂的大门前。段墨盯着屏幕上出现的人影,喃喃道:“警卫换了……给我切换纪念堂内所有的监视装置……”
  萧矢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刚才念波出现的地点奔去,眨眼间便来到了毛主席纪念堂的正门前。一个面色阴沉的警卫挺身而出,拦住他低声喝道:“站住!这里是禁区!”
  “我是A组的,要进去检查……”萧矢向他亮了一下特别通行证。
  “A组的?”扮成警卫的这个疆独分子心中一惊,阿伊麦率领的东土耳其斯坦青年之家成员在国际饭店的行动中全军尽没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疆独分子的圈子,一时间几乎人人都谈“A”色变。但他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精英成员,表面上丝毫不露痕迹,不动声色地冲着通讯器道:“是A组的,要进来检查……”纪念堂大厅内的几名疆独分子接到讯号,纷纷迅速的抢占有利位置,架好了各种光束武器,等待着强敌的光临。
  就在听到对方那句话的同时,萧矢便已经断定纪念堂内出了问题。警卫不会不知道A组成员所拥有的权限,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会立即让开,或者陪同自己进去,通知内部人员完全是多此一举,除非是在警告里面的什么人。可以肯定,刚才的超念讯号绝非偶然,这里面一定是进行着某种见不得光的活动。
  “今天的口令是什么?”萧矢淡淡问道。
  “口令?”这个警卫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知道其实今天根本没什么口令。
  “是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警卫猛地拔枪,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已软软跌倒。
  萧矢张开右手,数枚黑白棋子缓缓升空,环绕在他的周围。然后,才迈步走进了纪念堂的北大厅。大厅正中,三点五米高的汉白玉毛泽东坐像正展露着端庄的微笑。而萧矢此刻对它却没有丝毫兴趣,他的整个心神都在用于探测整个纪念堂的内部了。
  “七个,八个,九个……加上门口的那个一共十三个人,全部都携带武器,这里有五个,南大厅三个,东西厅的入口各两个。不过,这里面没有超念战士……难道在地下室?对了,这里的地下室铅结构的防核层,我的感应无法渗透,一定是在那里……”他双目微闭,静静地向前走着,身旁的棋子灵活地围绕着他飞舞。
  五枝激光枪几乎是同一时刻向萧矢开火,而他身边的运动中棋子也精准地分别迎上了那五道死亡的光束,蓝白色的光芒四散迸射,开枪的疆独分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在萧矢的念力下迅速晕倒。接着,他的身形蓦动,本人的残像还未消失,真身已经以目力难辨的速度飞临了其余三个大厅,将那七名疆独分子击倒后,瞬间又转回原地。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向瞻仰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是这里吗?我看怎么不象啊,臭唐卡要是你弄错了咱们可没完……”够胆对A组的狂战士说出这样的话的,也只有我们可爱的A组宝贝小核桃了。不过此刻的她臭着一张脸,情绪显然十分恶劣。
  “别怪我啊,昨天明明是你说怕有老鼠不敢钻洞的,我才一个人下来堪察,谁知道好心没好报……”唐卡对着地图愁眉苦脸地道,“这里不对吗?明明有条红色管道啊,和地图一样……”
  “傻瓜!地图上的红色是指主管道,不是管道颜色!”核桃一把抢过了地图,用小手比划着,“我们现在在B458区域,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在C205,它们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在地图上也离得很近,但却整整隔了二十米的距离,现在我们再回去的话,就会错过预定时间的,这下完了,都是你害的!”核桃急得都快哭了。
  “你说什么?二十米!我们隔了二十米?”唐卡喃喃道。
  “是啊,怎么办呢?这里管道太多,念动术用不了,只能快点往回跑了……”
  “别说傻话了,往回跑也一定来不及了,你刚才说,我们离那条该死的管道差了二十米的距离不是吗?”唐卡站到管道的壁前,伸手一指,“从这里过去的话,应该来得及吧?”
  “可这是墙壁啊?”核桃惊讶地望着他,转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变色道,“喂,臭唐卡,你该不会……”
  话音未落,唐卡的拳头已猛地落在了管道的墙壁上,将那钛合金的墙壁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万人大礼堂内,近四千名与会代表早已就位,整个大礼堂弥漫着一股庞杂低沉的嗡然声。顶部中央饰有巨型红色五星灯,以及整个顶棚纵横密布着的五百个满天星灯放射着璀璨而柔和的光芒。主席台前摆满了常青树和怒放的鲜花。大礼堂主席台正上方悬挂着“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巨幅会标。鲜艳的党旗簇拥着由镰刀和锤子组成的党徽。大礼堂二楼和三楼的眺台上分别挂着“高举丁闻涛同志社会主义理论伟大旗帜,把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全面推向二十三世纪!”“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字样的巨型横幅。
  解云,孟兆华,张耀楚,黎容汉,何震州等三十多名大会主席团常务委员会成员在一如既往的在丁闻涛的带领下陆续走上主席台,他们的到来也一如既往的令全体在座党员起立鼓掌。丁闻涛微笑着挥了挥手,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震州看了看表,站了起来。整个大礼堂立即一片肃静。他宝相庄严地望了一圈后,大声道:“我宣布,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次全国代表大会现在……开幕!全体起立,奏国歌!”
  前进中的班鸣卓猛然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队长?”年小如不解地问。
  “国歌……”他轻声回答。
  “什么?”
  “在奏国歌……”他望着大礼堂的方向重复道。
  不知怎么,在那一瞬间,年小如猛然接触到了她一直也不理解的队长的内心世界。
  于是,眼泪就那样轻易地流了下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军乐团所奏那宏亮有力而庄严的国歌声在她的耳边回响着,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知道,这将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动人最难忘的一次国歌。
  国歌声终于停下。班鸣卓回头望了望一脸泪水的年小如,笑了笑,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象只花脸的小猫……”他取笑她道。
  年小如咬着下唇,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这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她抬起头,含着泪望向班鸣卓:“队长,就算今天我死了,我想,我也没有白活。”
  “这话应该留给我说才对。”班鸣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地笑,“至于小如你,你的生命还长着哪!好了,现在,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了……”
  “现在,请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丁闻涛同志至大会开幕词!”何震州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丁闻涛向何震州点头示意,缓缓站起身来,在掌声中迈向讲台。
  他先是扫视了台下一眼,然后翻开讲稿。
  大礼堂内顿时寂静下来。
  这一刻的感觉是最美妙的。丁闻涛这样想着,这就是他舍不得这个位置的原因。权利,只有掌握到这种超乎万人之上的绝对的力量,才会真正体会到它神奇的魅力。
  他轻轻咳了一下,用抑扬顿挫的高音道:“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这里召开中国共产党第四十一届全国代表大会……”
  完美!
  热血舒畅地流遍他的全身,融融汇入心脏。
  然后猛地一窒。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静静地站在入口处的人。
  一个不该在这个时刻出现的人。
  这个人身上散发着的磁场和能量是如此强大,以至所有与会的代表们都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存在,同时转过头去。
  这个人动了,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神情坚毅,步伐稳健,眼神明澈,无所畏惧。
  他每走一步,丁闻涛的心头都是一跳,仿佛自己在一瞬前的金刚不坏之身正在被震慑,被撼动。
  终于,这个人走到他的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他想尽量地保持自己的威严,却羞愧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分明在颤抖,而汗水正从自己的额头涔涔而下。
  “别担心,总书记,我只是想和全国人民说几句话而已……”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丁闻涛,将他凭空送向主席台的座位。
  这个人抬脚,迈上讲台。
  数千道目光顿时集中在他的身上,惊诧的,怀疑的,愤怒的,审视的,不安的,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的,幸灾乐祸的。他一一安然接受。
  他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微微前倾,用平和的声音缓缓说道:“同志们,电视机前的全中国的观众们,你们好,我是A组班鸣卓……” (c)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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