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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狼侠传》作者:帅得被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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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二节 再见玉人意惘然~

 

  一众宾客都不曾料想堂堂张家堡竟然会顷刻间红事变白事。所有的目光皆聚在文剑良拍落的掌上。宴宾纷纷猜想新娘子与文剑良的关系,几位年长的名宿见文剑良身手不凡,大感惋惜。

  倏从门外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灰衫老妪,那老妪鹤发荆钗,面有病色,步履蹒跚,她步子虽缓,一迈步身子便向前飘了十余步,使的竟是最上乘的轻功“移步换形”!霎时已到文剑良面前,枯瘦如柴的左臂圈住娟儿的腰,轻轻往后一退,已在十步之外。

  文剑良的掌已打在天灵上,只是劲力未吐,然头皮已破,血柱长挂,他见娟儿尸身被老妪抢走,猛地撤去掌力,心下道:倘若连娟儿的尸身都保护不周全,有何面目与她在地下相见?

  文剑良双目尽赤,大踏步朝老妪扑去道:“还我娟儿!”这老妪抢了娟儿做什么,总不成是大发善心要将她风光厚葬?老妪结结怪笑道:“本事不怎地,痴情可嘉!”其实文剑良的身手在新一辈年轻侠士中已是数一数二的,但在这绝世高手的眼里自是不值一哂。话说回来,其实文剑良的身手也不像他一直表现的那么不堪一击,只亏在缺乏江湖经验。

  眼见便要触到老妪的臂膀,老妪轻迈一步又飘出十步,文间良龇目欲裂道:“老太婆,你要敢损伤娟儿一毫一发,我便拼了性命不要,也定将你挫骨扬灰。”

  那老妪伸出右手,但见她手掌枯瘦,指甲甚长,老妪凌空扇了两掌,啪啪文剑良脸颊顿时高高肿起,两颊上还各有五道血痕,她的指力竟透到指甲上!

  “老太婆活得好好的,敢咒我。再罗唣让你到地下去陪你的小媳妇。”老妪道:“老婆子有事要做不跟你计较,不要自讨没趣。”言罢双足交替,轻飘飘已出百步。

  这个没趣自然是不能不讨的,文剑良提气追赶上去,终于,老妪的身影越来越小,杳不可寻。

  现在便要自杀,却连与娟儿死在一处都不能够!忽然胸口闷热难当,忙坐下调息。原来他本来的飞瀑真力练到第四层便遇到瓶颈,裹足不前。便是一代豪侠刘镇川也要到五十二岁才突破第五层。但文剑良刚刚经历生死,已激起飞瀑真力的无限潜能,迅速的打通奇经八脉,已然达到第五层。短短一个时辰,文剑良已由普通的江湖高手晋级为绝顶高手,再多些经验便可笑傲群雄了。

  文剑良当然不自知,只是娟儿的尸首没入土为安自己万万不能死。内劲运行三个小周天,纷乱的内息终于肯宁静,文剑良但觉通体舒适,竟然连初丧至亲之痛亦去了一半。他已打定主意,抢回娟儿,然后挖个坑将她与自己一起埋了。

  现下娟儿的尸首暂不可获,然杀她的仇人却近在咫尺。文剑良一咬牙,阔步往张家堡而去。

  门口络绎有人走出,新娘子横死,便是再贪吃的江湖混混都知道要识趣的离开。

  走到张家堡门口,却见里面款款走出一个丽人。竟然是若柳!

  文剑良初丧至亲,又遇故人,顿觉若柳十分亲切。暗骂自己没良心,那日盈春阁一别,这么多日竟然没有想起一点关于她安危的事由!

  其实那天文剑良在张家堡一醒来便见娟儿变心,方寸大乱,哪里有暇旁顾?但她怎么会在此刻出现?

  若柳面色微憔,见了文剑良,大喜道:“文公子”张开双臂便扑过来,竟丝毫不避嫌,文剑良只好搂住她。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嘤嘤泣道:“我以为再也瞧不见公子了。”

  若柳平日甚为矜持,今日怎如此胆大?文剑良只道她初离险境,心情大异。轻轻问道:“这些日子可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柳缓缓的道:“那日他们擒了我来。那张公子本要纳我为妾,张老堡主却嫌我出身低贱,有辱他家风。张公子便应承今日大亲之后放了我。”

  文剑良轻抚她秀发道:“你先回‘盈春楼’等我,我办完一些小事立刻赶回。”

  若柳星目连闪,道:“我听说娟儿妹子不幸了?苍天真会弄人!”

  文剑良双目红得快要喷出血来,道:“我便是要上门来讨这笔血债!”

  “我听说这回江南武林的所有高手都聚于此,公子武功自是高明,但双拳难敌四手,公子何不先放过他一时,日后再行找他算账?”若柳甚为忧虑。

  “文某贱命一条,今日便血洒张家堡总要手刃仇人,死也死的安心。”文剑良坚定的道。

  “公子不要如此轻贱自己,在奴家眼中,天底下没有比公子性命更金贵的了!”若柳幽幽地道。

  “可惜我心已死,不然这辈子便要葬送在你这小丫头手上了,哈哈!”文剑良的笑声中满是凄苦。

  若柳小嘴微撅道:“公子就不能为我保住性命吗?”

  “我的心已随娟妹到了地下,这具臭皮囊也将不久于人世。怕是要辜负姑娘一片好意了,姑娘还是乘年轻貌美,找个如意郎君才是正道。”文剑良在想是不是自己伤了太多姑娘的心老天才降如此大祸在自己头上。

  若柳的才貌,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日思梦想,偏就遇到文剑良这块木头。

  若柳负气道:“我回去用剪刀毁了这张脸,便没人要了,公子乃是仁义大侠,不能置我不理。”

  “那我便找个瞎子来,你声音这么柔美,想来还是有没眼珠的人肯要的。”文剑良顺着她的话胡诌。

  “公子若非对娟儿妹子那么痴情也无法打动我,妾身早就说过不敢对公子有非分之想,只求公子能平安的活着,时时能见到公子,说说话便足够了。”若柳说的甚是恳切,文剑良不禁动容,他日便是死了,世间总还有记得自己之人。

  “等我死后你去找个易容高手把我的脸皮切下来,制成人皮面具,找个倾慕你的人让他戴上。我的脸皮这么厚,应该可以切好几层,你可以制造出好几个文剑良!”文剑良一张油嘴,一油到死,至死不改!

  “你也知道自己脸皮厚?死皮赖脸的让人家……让人家喜欢上你,现在却又弃人家于不顾……”若柳一脸的幽怨。她虽出身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现在还是云英未嫁之身,说这话不禁脸上热辣辣的。

  我怎么死皮赖脸让你喜欢我了?文剑良心下道。但他很清楚女孩子总喜欢找些强词夺理的说辞来掩盖自己的害羞,你只能心里明白,说破你就完了。

  于是道:“是我不要脸,请姑娘原谅则个。此处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先回‘盈春楼’,我一定活着回来便是。”

  若柳突然一脸难舍道:“那公子小心了。”腰肢款摆,往‘盈春楼’方向去了。

  文剑良径直往张家堡大厅而入。

  四个守门大汉拦道:“少侠请留步。”

  文剑良也不搭话,倏出四指。“砰砰砰砰”四名大汉应指倒地。

  文剑良倒奇了,出手之际但觉较之前轻快甚多,也无瑕多想,奔大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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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三节 江南立威声名扬~

 

  宴宾大多退去,宴桌上杯盏狼籍,许多丫鬟杂役忙着收拾残局。

  文剑良径向内堂而去。

  张敬轩端坐于大堂正中的尊位。两侧有十余名平日过往较密的江湖人物,张俊杰亦颓然坐在其间,身上大红喜服未换,脸上却是一脸晦气。

  众人原在劝说张俊杰节哀,此刻见文剑良走入,诧异怎无家丁通报,顿时安静下来。

  张敬轩起身抱拳道:“文少侠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礼失礼!”他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文剑良乃娟儿师兄,而且从前两人是情侣,只要不是瞎子便看得出娟儿与文剑良情深爱切,张俊杰倒也不必隐瞒。

  文剑良冷冷的道:“我是来借贵公子首级的,张老堡主不加阻挠已足见高义,不敢扰你相迎。”

  当下有数人便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如此狂妄!”他们此刻虽坐在张敬轩下首,平日却都是帮派门会之主,独霸一方。文剑良的话显是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张敬轩大手一挥阻住众人言语,哈哈道:“犬子顽劣,老夫亦常说要取下他首级,哪日老夫取下来再派人送去给少侠把玩如何?”

  “可惜令公子只有一枚首级,不若在下将之取下,老堡主再当中一剑剖开,你我各取一半。”文剑良恨极张俊杰以毒迷失娟儿心性,最后又害她惨死,因此话说得甚绝。

  张敬轩一愕,道:“老夫寡德,膝下就这么一个逆子,还请少侠手下留情,放他活路,老夫自当严加管教。”张敬轩与文剑良交过手知他身手颇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当然,自己要制住他并不难,如此低三下四实在是爱才之意。

  “敝师妹尸骨未寒,亡灵不远。在下虽然不才又岂敢任她枉死?”文剑良双目血红,瞪了张俊杰一眼,张俊杰被他的目光刺的打了个寒战。

  “犬子亦深爱尊师妹,害她性命,实非所愿……咳……老夫备下黄金千两,少侠可以广置豪宅,纳尽天下佳人。”张敬轩平日便撒金如土,此时更是慷慨。

  文剑良哈哈大笑道:“我以万两黄金买令郎的命如何?堡主的命又值几何?”

  文剑良脸色倏然一变道“纳命来!”左手五指皆曲,一记鹰爪夹着丝丝破空之声,朝张俊杰抓去。原来文剑良知在场之人皆怀绝技,群殴定然讨不了好,故猝然发难,倘一击奏功,便可含笑九泉了。但又不屑偷袭的行径,是以事先发语示警。

  张俊杰甫闻其声,其爪已在面前,避无可避,不由大骇!众人待要相救,已然不及。

  张敬轩左手中指在右手中指上骤然一弹,那枚玄铁指环带着嗤嗤裂空之音径打文剑良后心,文剑良身子一矮,那指环便往张俊杰当胸打去,不料那指环飞之张俊杰胸前一寸,竟颓然跌在地上。原来张敬轩早料文剑良会让过,是以事先用了回力,算准了劲道,到儿子身前便会跌落。

  旁边众人大叫道:“好!”,文剑良心下亦暗暗佩服,张敬轩跻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并非幸事。就这么延了片刻,张敬轩已缠身上来,左掌斜劈文剑良右肩。文剑良曲肘格挡,轻描淡写的拆了这一招,心下奇道:怎没什么劲道?张敬轩心下更奇:他的肘轻轻一撞竟然有如许劲力,是适才打斗时的数倍!难道他适才故意韬光养晦?看来他的内家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倒不可轻视。

  文剑良双手各往身体两侧伸开,飞起左腿,踢向张敬轩胸膛,正是一招“鹤形拳”的“仙鹤振翅抬腿式”,这一招使得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张敬轩捉住他足尖,好大的劲道!气血有些翻涌,咬一咬牙,将文剑良整具身体抛出。

  文剑良的手在墙上轻轻一点,回旋在半空,以凌空之势双足连环在张敬轩胸前踢了六脚,张敬轩用手挡去了前面四脚,后面两脚却结结实实的踢在胸膛上,饶是文剑良不想伤他性命,收了攻势回到地上,不然他这一条老命焉得还在?张敬轩捂住前胸,头向前一倾,哇……吐出一口鲜血。

  众宾客大骇,堂堂江南领袖,数招之内已然呕血!文剑良亦感诧异,刚才凌空觉得身轻似燕,回转如意,难道飞瀑真力已收发自如,进入第五重境界了?师傅当年炼到第五重便横行江湖,罕遇敌手,自己真的也能窥探如此境界?

  张俊杰见父亲受伤,大惊之下嚷道:“大伙并肩子上!”

  顿时,十数名高手操起成名兵刃,围攻上来。刀剑斧戟,寒光闪闪,向文剑良笼罩而来。

  文剑良初窥佳境,豪气干云,抽出乌龙剑,口中轻轻念道“凭你千军万马,我只一剑。任尔枪林剑雨,我身缥缈。”他念的正是当年诸葛孔明留下的破群围之总诀。

  一员大将独挡万马千军在三国是常有的事,诸葛孔明见到的独将面千军的阵仗成百上千,这一句真诀道尽个中玄机。

  “叮当”“哐当”“咣当”……众高手成了手持折戟断剑的高手,还有手中拿根木棒的,他原本拿的是斧子,当然,这木头是铁木,寻常兵刃是伤它不得的。

  “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文剑良斗然觉得腿实是攻击的利器,凌空而起,一人赏他一脚,“啊……”“砰……”“啊……”“砰……”

  群雄倒地,文剑良用剑尖指着张俊杰道:“你还有何话说?”

  张俊杰伸手拂了一下嘴角的血道:“要杀便杀,死则死矣,何足惧哉?”

  文剑良不料他竟有些骨气,点头道:“还算是条汉子。”

  文剑良举剑划向他颈项,张敬轩大叫道:“少侠手下留人!老夫愿代逆子领死。”

  文剑良回头见张敬轩眼角老泪纵横,心下不禁一酸,自己自幼便不知双亲身在何方,几曾享受过丝毫父爱,对这护孺之举不禁动容。

  剑锋一偏,“啊……”张俊杰惨叫一声,右肩血流如注,右臂已被卸下,文剑良凛然道:“今日且饶你,日后再残害妇女让文某知道,天涯海角也定取你狗命!”

  言罢拂袖转身悠然走出。

  自是,文剑良声名大噪,被江湖人中传为痴情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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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四节 伊人初吻本无价,奈何轻取之~

 

  卸下张俊杰一只臂膀,总也算为娟儿报了仇,文剑良宅心仁厚,性本不喜杀戮,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结局。最后的心愿便是寻回娟儿尸首,与她同葬一穴。然已答应若柳活着回来相见,于是穿过热闹的街市,朝纨绔子弟最喜之地——盈春楼而去。

  喜儿径直引文剑良上楼,因为若柳已经吩咐,日后文公子前来,尽管引入,不必通传。那日喜儿问曰:“便是姑娘你在洗浴,也引他进来?”若柳羞道:“你这死丫头,不长脑子的?自己不会想吗?”喜儿西西笑道:“父母虽然没把我生得跟姑娘一般漂亮,但我若为男子,随便考个状元亦不在话下。”若柳唾道:“不怕丑。”喜儿道:“姑娘你前日色迷迷痴痴的看文公子,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模样,我做丫鬟的可是看在眼里,自然要替主人分忧,制造机会。”若柳道:“我看你是在制造逼我掌你嘴巴的机会。你的嘴巴那么小,我帮你撕裂开来,有张大嘴,你搬弄是非才方便。”喜儿吓得立时噤若寒蝉。

  文剑良进入若柳闺房时,若柳正在品茗,那四面的白帐被午风舞起,撩得人飘然欲仙。若柳闻开门声,抬头见是文剑良,初是大喜,接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忧郁神色,道:“文公子竟能全身而退?”

  “难不成你希望我缺条胳膊少条腿?”文剑良知她是欣喜之余失言,故意挑她语病。

  “贱妾失言,公子若有损伤,那贱妾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的。那……那张老堡主可有什么大碍吗?”若柳殷急的道。

  她怎地关心起旁人的安危来了?难道在张家堡关押数日,竟对堡中之人有了感情?却又不便问她,只得答道:“张老堡主受了点内伤,调养数日应无大碍,只是那张俊杰的右臂被我卸了,再也做不得恶。”

  “啊……?”筐当一声,若柳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碎成瓷片。

  “有什么不妥吗?”文剑良见若柳花容失色,面颊煞白,不解的问道。

  “没……没有。只是我眼前出现那长臂落地,鲜血如注的惨象,故而失态,公子见笑了。”若柳如是回答,却掩不住一脸忧虑。

  “还说要伴我闯荡江湖,以后我每日抓个人回来当你面砍掉他双臂,哪日你处之泰然了,我就带你去江湖上走动。”文剑良正愁找不到理由撇下若柳,现在倒好,这理由自己找上门来。

  “本姑娘什么阵仗没瞧过?不信我,公子这便卸下你自己的手臂,我若皱一下眉便枉称好汉。”若柳学江湖中人的口气道。

  文剑良道:“好个粉黛好汉!”言罢右手抽出乌龙剑扬起一道乌光便往自己左肩砍落,剑风飒飒,竟是真的用足了气力。

  “你……”若柳吓得面色惨白,闭上眼不敢看,没料到文剑良那么听话,让他砍还真砍。

  “哎哟!”乌龙剑快砍在肩上时,剑锋徒转,剑身轻轻平砸在文剑良肩上,自己的肩膀,当然舍不得用力砸,文剑良故意大叫一声。

  若柳闻到尖叫,以为一代大侠就此残废,成为独手怪。睁眼却见那手臂还乖乖粘在他肩膀上,剑身平平躺在肩上,便似在磨剑一般,那鬼叫些什么呢?当然是把自己当傻瓜耍,微微一嗔,扁着小嘴道:“要死拉,耍人家!”

  这模样活生生便是娟儿再世!文剑良一把揽过若柳的纤腰,两片厚唇在她小嘴上啄了一下。若柳嘤咛一下,面颊通红,却不拒他。

  文剑良瞧着若柳清秀绝伦的面庞,猛的一震,放开她,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对不住,我把你当成了娟儿!”暗骂自己没良心,娟儿尸骨未寒自己却在这招惹别的女子。

  若柳杏目下两行清泪如断线珍珠,簌簌而下。

  文剑良大窘,道:“在下适才的禽兽行径实非君子之所为,文某先行告辞,择日再登门谢罪!”男人对女子犯了错,都喜欢用这招:溜。

  文剑良实不懂处理男女关系,只怕越呆越糟,不如抽身早退。

  文剑良歉然作了一个揖,转身便走。刚到楼梯,却听若柳房中传来一声若黄莺中箭的惨叫。

  “柳姑娘……”文剑良飞身扑进若柳闺房。但见若柳躺在地上,嘴唇发白,右手拿着剪刀,左腕上有两个血洞,鲜血汩汩而出,少女的鲜血,鲜红而刺眼,触目惊心。

  “姑娘这又何苦?”文剑良蹲下身子,将若柳横抱在自己腿上,若柳将右手勾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轻轻而坚定地道:“你再抛下我,我就再死给你看!”文剑良忙在她左手劳宫穴上点了一指,幸好她没伤到经脉,这一闭穴,血缓了许多,文剑良撕下自己的衣襟,包扎住她伤口,按了许久,血终于止住。

  俗话说女人有三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割腕跟上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胁男人。男子真命苦,多半会在女人这招下崩溃,其实女子还有很多招可以收拾男子。

  又有人道:夺走女子初吻的男人会伴她一生,甚至若她另嫁他人,缠绵时亦会把丈夫幻想为自己的初吻夺取者。我不是女子,无法印证此话,请初吻不是献给丈夫的读者告诉在下是否如此,不方便的话可以匿名,当然,还未嫁的若有兴趣可以随便找个人献出初吻,日后嫁人再将感受告诉在下。还未献出初吻的男生,则可让心上人来看我的小说,你的初吻可就不保了。

  扯远了,言归正传。文剑良轻轻挑开若柳脸颊上的几根乱发道:“以姑娘的品貌,要什么样的男子还不是一抓一箩筐?何苦看上我这乏才缺德的无耻小子?”

  “姑娘我就是喜欢你厚颜无耻,死皮赖脸。”若柳脸儿红扑扑的道,嘴唇似乎亦不复苍白,红润许多。

  “我日后会多看些孔孟之道,圣贤之书,一定重新做人,好好学做君子。”文剑良无奈地道。

  “那我更喜欢。”若柳既然知道娟儿已逝,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文剑良摸摸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在发烧?净说胡话。”文剑良不知道女子的初吻被夺走后,已然打开羞涩防线,会尽力向心上人吐露心声。再羞涩的姑娘亦然:反正吻都吻了,说几句肉麻话有甚?

  “总之你走到哪我便跟到哪,此生你再也休想抛弃我,除非我死了。”若柳定定望着他的眼珠道。

  “我出家,你也跟我当和尚?”文剑良还心存侥幸。

  “我便去做尼姑,每日缠你。直到咱们都白发苍苍,见面还问:‘老和尚,还没死啊?’你说:‘老尼姑,你也还没断气啊?’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若柳痴痴的道。无知少女总喜欢做这等傻梦。

  文剑良摇摇头道:“连和尚都不放过,姑娘手段未免太惨无人道。”

  若柳瞪圆杏目道:“谁让你……你……吻了人家。”

  “刚才是我吻你,现在还给你,你吻我一下,扯平。”文剑良此话一出口,立时后悔。

  不料若柳的樱唇竟真的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温软湿热,妙不可言。

  文剑良的脸竟红起来。心中猛又想起娟儿,暗骂自己实在不是东西,差点对娟儿不忠。其实也怪不得文剑良,一个容貌宛若天人的姑娘舍身纠缠,只要是正常男子,哪能无动于衷?我一直不相信有柳下蕙,我怀疑此公生理有问题。

  文剑良发现若柳的娇躯竟滚烫起来,再这么抱着非出事不可,赶紧把她抱到床上放着,盖上棉被道:“我去请个医生来替姑娘把把脉!”

  “以后能不能别姑娘姑娘的叫,我没名字吗?叫我柳妹,柳儿也可以,恶心些,叫柳柳也无不可,我都喜欢。”若柳脸上三分羞涩,七分欢喜。

  “姑娘刚刚失血过多,好好休息,在下去去就来。”文剑良转身便走。

  “还姑娘?”若柳撕扯着包扎在伤口的布条道:“把我当陌生人,那还救我干吗?死了倒干净。”

  文剑良奔到她床前,捉住她手道:“好吧,柳妹……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心疼。”

  这句我心疼听来十分受用,若柳顿时若温驯的羔羊,乖乖躺着,含情脉脉瞧着文剑良。文剑良的眼不敢跟她对视,低下头,心下道:本来如此温柔的女子,如何遇到情爱之事便如此激烈?情爱之事果然恼人,日后要管好自己的嘴,可别再招惹其他女子,令人徒增烦恼。

  “我去请个医生来帮你瞧瞧……”文剑良打破相峙的僵局。

  “好,文哥哥……你天黑前要不赶回来,明日就买口棺材回来收殓我。”文剑良差点晕倒,这美女粘起人来,比无耻的色狼勾引良家妇女做得还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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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五节 佳人同室复何求,心若古井水~

 

  文剑良果然不敢抗若柳的玉旨,延请了一个长髯青衫的郎中回来。

  那郎中把了若柳的脉,拈须摇头道:“经曰:脉有太过,有不及,有阴阳相成,有覆有溢。关之前者,阳之动也。脉当见九分而浮也,过者法曰太过……”

  文剑良实在忍不住,挥手打断他道:“在下知道先生医术精湛,学识渊博,我等凡夫俗子甚为愚驽,请先生直说:是有疾还是无病?”

  (作者注:上面那段掉书袋,记得好像是从一本秦越人的《难经》里看到的,很多年了,记不真切,如果您是个医生,要研究经络,建议去找原书。如果按我引述的话医人医出毛病,恕在下不负法律责任。另,上周母亲身体不适,到医院里,那医生也是鬼话连篇,什么ddp值偏高,obs值偏低,没想到中国的一些医生混了几千年,还是一个德行,喜欢拿玄乎的话糊弄人,从前拿什么经曰传论,现在则是拿老外的英文字母,经曰传论我不怕,英文我也略懂,但是英语专业术语,鬼才懂!韩寒说:做学问就是把人都听得懂的话说到鬼都听不懂,信也!)

  郎中老脸一红道:“姑娘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问题,为什么郎中要讲那么久呢?文剑良当然明白,倘若他只说一句失血过多无事,怎好开口收诊金?当然要鬼扯半天,然后理直气壮的收钱。

  文剑良见老郎中掉了半天书袋,满头大汗,混口饭吃着实不易,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道:“辛苦先生,请吧。”郎中千恩万谢,欢天喜地地回去,这个月都可以关门坐在家里白吃了。

  若柳轻轻笑道:“如此的郎中都可一次收十两诊金,不若你去买本医书背下来,也去行医,你长得这么漂亮,人家大姑娘让你把脉,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银票往你身上砸!”

  文剑良怒道:“我像那行骗的江湖郎中吗?”

  (作者注:也怪我小心眼,其实我的小说原本是没有安排看医生这一段的,上周母亲一点小病花了七八百,我整个月的零花钱都报销了,病情却恶化,现在我实在一肚子火,非好好损损江湖郎中,特此向读者道歉,听我发完牢骚,马上还你们精彩情节)

  若柳见他真的发了怒,轻轻的道:“你是专骗人家心的江湖中郎,不是郎中拉。”

  文剑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了怒(他当然不知道他的情绪是由作者我控制的)。歉然道:“其实江湖郎中也良莠不齐,有沽名钓誉的,自然也有悬壶济世的有德之士。”

  说到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文剑良忽然又想到娟儿:便是医术再高深,又有何用?终究没人可以起死回生。

  要摆脱若柳独去找寻娟儿是绝不可了,但是总与这么个对自己倾心的大美人儿在一起,倘若有何僭越如何对得起娟儿的英灵?

  文剑良商量的语气道:“柳妹,咱们结拜做兄妹如何?”

  若柳知道他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持与自己的距离,眼睛一红道:“拿剪刀来!”

  文剑良吓到满头大汗:“那算了,我说着玩的。”

  自此,文剑良身上多了一个死穴,只要若柳说剪刀,他马上臣服,真比紧箍咒还灵验。作者窃提醒诸位美女看官,要好好的抓男人的死穴,抓住了他就一辈子跪在你石榴裙下不得超生。毕竟像作者我这种没有死穴的极品甚为罕见。

  “你今晚就在我这里睡!”若柳道。

  文剑良张大了嘴瞪着若柳:“不是吧,你这么不检点?”

  若柳脸一红道:“臭美!你把铺盖搬过来睡地上,用屏风隔开。我要用绳子栓住你,省得你不老实晚上跑了。”

  “睡觉还要用绳子栓住?你把我当畜生?”文剑良一脸郁闷。

  “你爱这么说也由得你,你敢不来我就剪……”

  “剪刀嘛”文剑良抢她的话道:“我可是个正常的男子,万一我管不住自己想侵犯你,你就不怕?”

  “你敢……你敢我就……我就……”若柳红着脸道:“我就嫁给你!”

  文剑良自讨没趣,道:“你最好用结实点的绳子,把我绑紧些,让我想乱动也动不了。”

  文剑良真的搬到若柳的房中,若柳真的将文剑良捆成一个大粽子,浑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第二日便传得满城风雨,说得好听的是江南头牌有了入幕之宾,说得难听的把若柳说得下贱不堪,文剑良淫亵无度。

  女孩子对心上之人全心投入,当然也希望绑住他的人他的心,这本无可垢非。但文剑良着实难于入眠。

  若柳轻息细细,文剑良鼻端有少女暗香浮动,翻来覆去,脑中满是娟儿拈花微笑。身上的线头捆的甚紧线头的一端系在若柳左腕上。女孩的心思男孩总猜不明白,文剑良实在不晓得若柳小小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真是没什么办法舍弃这个姑娘了,但是自己总要为娟儿殉情,那她孤零零的又如何是好?

  着实头痛,还好殉情也不是一时半伙的事,真是无奈,连要自杀都无法了无牵挂。还得想着旁人的感受,活着苦,死也苦,真不明白人何苦来到世间?总之,赶紧设法找寻娟儿,然后说服若柳不要轻生,便可离开人世了,恩,对了,还要让人捎信给师傅,说弟子不孝,先走一步。

  想了甚多,思绪如麻,恍恍惚惚便要入睡,忽见窗外有一黑影,在月亮的余光下,那黑影的嘴巴微微一翕一合,便有一阵沙哑的声音逼入耳际,声音竟是:“想知道娟儿的消息跟我来。”

  文剑良不及思索,凝力于肘,双肘外外一顶,绑在身上的线都已绷断。

  轻轻推开窗子,跃出,见前面有一个黑影闪动,忙逐黑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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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六节 娟儿之踪在闽北~

 

  文剑良提气逐那黑影,不料那黑影移动甚速,竟然总是慢他一拍,怎么也追不上,但那影子总是不离不弃。有时不见踪影,倏然又在不远处闪动。

  直至一座黑森林中,林甚茂盛,地上只有少许树梢上有空档而洒下的月光,一切都在沉睡,只有不知倦的鸣虫在那叽叽叽叫。顿时失去了那黑影的踪迹。

  “老前辈……”文剑良呼声一起。树梢立有飞禽受惊,扑簌簌振翅飞逃,一只乌鸦也亮起它的破嗓子,呱呱呱叫,本来甚有诗意的环境什么意也没了。

  “小子武功还不赖,害老夫心痒痒想收你做徒弟了。”半空中一个声音道。

  “晚辈武林末学文剑良,请前辈显身赐见!”文剑良不知道那前辈在藏身何方,像四面团团做了一个四方揖。

  本来以文剑良的修为,听音辨位并没什么难处,但这嘶哑的声音竟是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文剑良不禁感叹,武林中尽有能者,自己那点道行实在不值一提。

  “南魅形北鬼影你可曾听说过?”‘南魅形北鬼影’乃是武林中轻功和身法最快的两位高人,师傅说当年他奋全力亦追他们不上,而且脚程所差不为小数,最后俯首甘拜下风。然终没有瞧见两位的庐山真面。

  文剑良不禁悠然神往,恳切的道:“久闻前辈大名,前辈能否赐见金面?”

  “久闻什么大名?你可知我是魅形还是鬼影?”那前辈道。

  文剑良脸一红道:“魅形鬼影皆是晚辈钦佩的武林前辈。”

  “小滑头,老夫是鬼影,面目如鬼,见不得人,再说江湖中没人见过我,见过的都见阎王去了。你见了我,我舍不得杀你,那不是要我自杀吗?那可大大不妥。”原来这鬼影对人发了重誓,见了他面目的人就得死,不然他就自裁。

  “多谢老前辈错爱,适才老前辈说知蔽师妹娟儿的下落,恳请前辈见告!”文剑良满心皆是对娟儿的牵挂,于是也不再求见那老前辈真容,单刀直入的问娟儿尸首的所在。

  “那日我在绝壁上采摘武夷岩茶,忽然见那老男人婆子扛一具女娃尸体回来,咳……这男人婆是我青梅竹马的……的玩伴……我们一起嬉水,一起采茶,一起拜师学艺,本以为她会做我娘子……没想到她却喜欢上当时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侠士……刘镇川有什么好……轻功又不如我……”

  “啊……?”没想到那老妪竟然是师傅年轻时的情人!

  “臭小子别打断我的回忆……”鬼影怒斥,接着道:“没想到刘镇川喜欢的却是她的姐姐……嘿嘿……我以为机会又来了……没想到她竟为刘镇川守活寡!”他继续喋喋不休。

  文剑良却心潮起伏,没想到师傅一个糟老头子当年这么帅!

  “我大怒之下,找刘镇川比武,没想到招式比他不上,哼!靠招式取胜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也懂他的功夫,一起出同招,我比他快多了。我们又比轻功,轻功我可比他厉害多了,我们一人胜一样,算平手……老男人婆却只痴情于他,对我瞧也不瞧一眼,真是气死我也,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原来鬼影一生感情不得志,难怪他这许多牢骚。文剑良不敢阻止他吐苦水,只能洗耳恭听。其实倾听一个老光棍讲自己的光荣单身史亦是一种享受。

  “呃,忘了跟你讲了,老男人婆是我对她的昵称,她名叫林兰蕙,兰心蕙质之意。你别看她老了满脸皱纹,年轻时可是娇滴滴一朵鲜花呢。她在江湖上可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称‘闽北颠婆’……”

  鬼影心绪激动,似乎遇到知己,要把一生的不如意全部倾吐,又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遇人就逮住讲自己如何不幸。讲得颠三倒四,含混不清。

  “恩,老男人婆住在武夷山玉女峰顶,说是让你去见你小媳妇最后一面……哎,她对我的口气总那么坚硬,从不给笑脸,也是我自己命苦,她越不理我我越是爱她爱到发狂……”他讲了足足两个时辰,文剑良想听的只有六个字‘武夷山玉女峰’,接下去他讲些什么,谁有心思听?于是他唠叨他的,文剑良盘算自己何时动身前往福建。

  “咣……”忽然一棵松子砸在文剑良脑袋上。

  鬼影道:“你小子有没有在听?老夫感天动地的血泪爱情,臭小子,竟然无动于衷?”

  “我在听在听……精彩精彩……前辈真幸福……”文剑良敷衍道。

  “咣咣咣……”十余枚松球砸在文剑良身上,砸得他哇哇叫痛。

  “臭小子有没有人性的?这么凄凉还幸福”鬼影道:“要不是老男人婆子要见你,老夫杀了你,连挖坑埋也省了,用你喂野狗。”

  “前辈恕罪恕罪,您再讲一次,我这次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全心投入,听个真切,听个彻底,您讲完我复述,少一个字前辈打我一下……”文剑良说得倒很有诚意。

  鬼影大是满意,从头又描述起来,讲得比刚才还要真切细致,自认为感人肺腑,讲得甚为投入,讲完却发现文剑良在那边靠在树上打呼噜!

  鬼影气得剑眉倒竖,飞起一脚,凌空往文剑良胸口踢去。踢完立刻又隐身,身法当真快愈鬼魅。

  文剑良往旁边一倒,躺在地上,他在梦里吃痛醒来,马上清醒,揉着胸口道:“老前辈讲完了?这么精彩,再来一遍,我还要听!”他知道自己复述不出来大大不妙,希望他再讲一次。

  鬼影一肚子火道:“你见过老男人婆子以后千万别栽在我身上,剐了你喂武夷五步蛇!”

  文剑良脸一红,听别人的凄惨故事睡着的确不该,忙道:“前辈恕罪,我认识一位姓王的写书匠,你这么凄美的爱情应该让他编撰成书,流芳万世。”

  “你消遣我是不是?老夫被人拒绝,写成书不是让人耻笑万年?”鬼影火气更盛,“恩,不行,你这小子日后定会到处散布谣言,坏我名声,等你见过老男人婆,哼哼……你应该见见我,我让你见我的真面目。”

  见他的真面目当然就是要杀文剑良了。没想到听别人的爱情故事,听出杀身之祸来,倒也希奇。

  只听得林中微有脚踩松枝的声音,三两声之后便是一片安宁,鬼影走了。

  文剑良当然更没理由留在这打呼噜,回美女房中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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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七节 踯躅千里武夷行~

 

  文剑良回到若柳房中,着实没办法先绑住自己双手再把自己捆成粽子。于是不敢睡得太深,清晨听见若柳起身缓缓走过来的声音,赶紧翻身坐起,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道:“明知道我的功夫高深莫测,还用这么劣的绳子捆我,我才伸个懒腰绳子就自己都断开了。”文剑良怕她误以为自己震断绳索是想轻薄她,叽里咕噜就说了一大堆。

  倒是若柳吓了一跳:怎么有男人?从前她房中绝无男子,今日亦与平常一般迷迷糊糊的起来要梳洗,猛地窜出个臭男人,着实吓了她一跳。若柳尚未梳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自有一股撩人风韵,文剑良当然不会放过这大饱眼福的机会,贼眼滴溜溜的瞧遍若柳全身,这只是从一个男人欣赏女子的优美曲线出发,倒并不是对她起歪念。若柳这才想起昨日已命文剑良在自己闺房中打地铺,忙挥袖挡住小脸道:“你闭上眼,不许瞧我。然后想办法把你自己弄出去。”少女就这毛病,梳妆未成,绝不见人。其实她此时的模样不仅半点不丑,反而另有无限娇媚,叫人难于自持。

  文剑良不太想出去,故意闭着眼在墙壁上撞一下,顿回来,再撞一下,再顿回来,死皮赖脸,眯着眼见到房门就闪,故意不撞。

  若柳揪着他耳朵,开了房门,一脚把他踹出去。

  “女为悦己者容”,若柳着意打扮,折腾了半个时辰,文剑良被晾在门口,甚是没趣。再次开门时,若柳已是盛装打扮,神采奕奕,艳光四射,美得刺眼。

  喜儿送上早点,两人草草吃过,喜儿总一脸坏笑,弄得若柳脸儿红扑扑的,文剑良看在眼里,傻呵呵的啃着馒头。

  文剑良边啃边道:“柳妹,我听闻福建武夷山景致宜人,还有段段情爱传说,是少男少女们必去的胜境,咱们也去瞧瞧好吗?”

  “你说那是许白头之盟的好去处吗?”若柳倒是大有兴致。

  “咳……这么说也可以。”文剑良其实对武夷山知之甚少。

  “那是说什么也要去的。”若柳悠然神往,在那里与文剑良牵手于山水间,那可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若柳换了丫鬟装束,轻便简约,婉约若王母身侧的仙婢。收拾了衣物细软,与文剑良同骑一雪白骏马。马骏,男俊,女俏。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文剑良倒也有些纳闷:怎地若柳说走便走,那盈春楼的老鸨别说不曾强留,竟还恭恭敬敬的送若柳离开。难道若柳帮她赚的钱已足够她花一辈子,若柳连赎身也免了?如此好心的老鸨其怎么还能把盈春阁经营得如此红火?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够心黑手狠是干不了青楼行当的。

  武夷山位于闽北,境内东、西、北群山环抱,峰峦叠嶂。武夷山位于福建崇安县城南15公里,方圆60公里,四面溪谷环绕,不与外山相连,有“奇秀甲于东南”之誉。九曲溪沿岸的奇峰和峭壁,映衬着清澈的河水,奇妙秀美。

  主要景致是“溪曲三三水”(九曲溪)、“山环六六峰”(三十六峰)。群峰拔地,挺秀奇伟,千姿百态。蜿蜒碧绿的九曲溪水,穿行于赤黑斑驳的岩峰间。山光水色,交相辉映,构成“碧水丹山”的天然美景。

  武夷山自然风光独树一帜,丹霞地貌,世所稀有。“三三秀水清如玉”的九曲溪,与“六六奇峰翠插天”的三十六峰、九十九岩的绝妙结合,使它异于一般自然山水,是奇秀深幽精巧的天然山水园林。九曲溪景观变化无穷,各具特色的景观画面皆由一条九曲溪盘绕贯串。九曲景物恬静幽深,色彩淡雅,每曲自成异境,浅的成滩,深的成潭;游览九曲山水,乘竹筏从星村顺流而下,或从武夷宫溯流而上,时而掠过浅滩,急浪飞溅,忽又泛游澄碧深潭,波平如镜。坐筏遨游,随波逐流,尽览秀丽的山水风光;抬头可览奇峰,俯首能赏水色,侧耳可听溪流,伸手能撩碧波,只半日时光,可览尽山光水色,意趣无穷。游人凭借一张竹筏顺流而下,即可阅尽武夷秀色,此乃武夷山景观的精华,堪称一绝。

  文剑良与娟儿同骑,若柳时而挠他脖子,时而在他耳中吹风,时而又锤他后背说是用来解闷,活蹦乱跳的,绝没有半点先前在盈春楼的拘束,难道这才是她的真性情?

  虽说风尘仆仆,马背劳顿,有佳人在侧,时日过得倒也快。横穿浙江,第五日上已至闽北境内,折向西行,武夷山已然甚近。

  闽北山多林茂,路多起伏,上坡时,文剑良只好下来牵马,若柳却死活赖上面凭你怎么说就不下来。若柳就想瞧瞧,那马儿发倔脾气的时候文剑良会如何处置。不料那马儿竟然像是知道驮的是美人,半点不发脾气,喘着粗气楞是驮着她翻越万岭千山,本来半日便可到武夷山,一直磨到天黑才武夷山城镇之中。

  武夷山声名赫赫,多有旅人,酒家客栈更是多不胜数。虽华灯已上,街市仍喧嚣如同白昼。无数摊贩叫卖着武夷特产,最负盛名的武夷岩茶,武夷笋干,香菇,蛇酒还有各式手工艺品,根雕……好不热闹!

  若柳见到处摆满浸在美酒中的毒蛇,不由尖叫连连,躲在文剑良身后,文剑良可是品足了大男儿保护小女子的优越。却故意到处询问蛇酒之价,到处跟人砍了半天价就是不买。

  就近投了一家客栈,问店小二有什么道地的风味小吃。

  小二道:“武夷山区的‘苦槠糕’、‘鼠曲’最富于山野气息。苦槠糕以山中野生苦槠、甜槠等植物的果仁磨成浆,加热调制成块状软糕,再加佐料食之,甜中带涩,口感甚佳。鼠曲是用鲜嫩的鼠曲草和米浆加热拌熟,包上香菇、笋丝等山珍及肉丝、腌菜制成的馅,成为绿色的大饺,风味绝佳……”店小二讲得口水四溢。

  “便是馊了的食物你也能讲成希世佳肴,随便来几样小菜,就不许上你推介的那两样。”若柳见文剑良垂涎欲滴,为报他刚才故意询问蛇酒售价之仇,偏不让吃。

  不多时,小二送上几盘有武夷特色的小吃:肉片炒小笋,色泽清亮,流光溢彩。茶菇炖牛肉,红亮欲滴,香气浑厚。茶香猪腿,色如琥珀,肉香暗涌,令人望而生津。还有几样小炒青菜。文剑良吃得啧啧直赞,若柳气得柳眉倒竖:没事煮得那么好吃干吗?自己被蛇吓坏了胃口,全便宜了文剑良。

  文剑良自己大快朵颐之余,吩咐小二煮碗清淡的米粉,里面加些食醋,若柳倒也吃了一些,只是刚才着实被蛇吓得过度,全赖在文剑良身上,不睬他。

  文剑良大是无奈,心道:我寻回娟儿的尸首后便与她共赴黄泉,你以后便是想见也见不到我了,这当口还花时间在生气上,实是不智。然自己既不久于世,总要加意对她好些。不料他越是温柔,若柳越是摆起架子。

  少女总是如此,少男对她好时,她认为有机可乘,要建立自己的威严,像刚下蛋的母鸡,高傲无比。直到男子离开方才追悔莫及,念叨‘天下男儿皆薄幸’。窃为之惋惜也!

  文剑良刻意讨好了许久,若柳总不苟言笑,嘟着嘴儿拿绳子把文剑良捆得严严实实,因为客栈没有屏风,她只除了最外面的衫子便牵着绳子和衣而睡,脸朝着床内侧,瞧也不瞧文剑良一眼,其实她心里大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耍本姑娘。

  文剑良感慨万千,自己已快要离开人世,还是惹得女子不开心,这一生失败之极。如此倒好,她倘真的恼我,倒可减些她日后阴阳两隔的相思之苦。

  想到明日便可见到娟儿,又悲又喜,两行英雄泪润湿了枕头。

  明日,明日便可有个决断,舍弃这僵硬的世界,去另一个虚空中与心爱的人儿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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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八章 玉殒香消 第八节 娟儿尸首在船棺~

 

  第二日天未大亮,鸡鸣二遍,文剑良挣断绳索起身留书说收到师傅急召,因为没有照看好娟儿,命他回去面壁十年,十年后再回来与她在此处相会。让她勿念,倘若等不得可另觅佳婿。文剑良想她对自己的情义再浓,三五年后终会淡忘,另嫁他人,就算三五年忘不掉,十年之后决计没有为一具白骨自杀之理。

  偏偏若柳用后背对着他,想见最后一面都不得!文剑良一咬牙,狠下心道:“今生注定亏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不对,下辈子我还只爱娟儿一个,那下辈子你可以做我母亲,要打要骂随你便是。”

  若柳要是知道自己的一腔炙爱换来下辈子做他妈的承诺,不把文剑良撕了才怪!

  文剑良将诀别书压在烛台下,心里暗道:永诀了,早早忘了我这负心汉,愿你早得如意郎君,我会保佑你的。讲得倒像自己已经是个鬼了。

  轻轻推了门,在门缝里最后望一眼若柳,门缓缓关上,关掉了一段从开始就注定没结果的感情。

  文剑良在昨夜已经问清楚武夷山在县城南面约莫十五里。山道崎岖狭窄,凹凸不平,许多石壁当真是“壁立千仞”,大气磅礴,似乎随时便要压下来般,丹玄交映,在微弱的晨曦中,雾气氤氲,晃如仙境。

  相传彭祖活了八百零八岁,他的两个儿子彭武和彭夷在此开垦荒地,繁衍生息。这便是武夷山名字的由来。八百零八岁自然荒谬,大概上古时一个月便称为一年,活个一百年挂掉算夭折。不论如何,人总喜长寿,这里也确实风景宜人,再加上大王玉女的凄美爱情传说,把小男女们蒙得迷糊糊的。

  进入九曲溪的第一峰是大王峰,大王峰形如宦者纱帽,独具王者威仪。它雄踞九曲溪口北面,上丰下敛,气势磅礴,远远望去,宛如擎天巨柱,文剑良不禁感叹造物之工,沿九曲溪再走数步便是玉女峰了。

  玉女峰突兀挺拔数十丈,挺秀窈窕。峰顶花卉参簇,恰似山花插鬓;岩壁秀润光洁,宛如玉石雕就,俨然是一位秀美绝伦的少女。“插花临水一奇峰,玉骨冰肌处女容。”

  玉女峰与大王峰隔溪相望,象一对脉脉含情的恋人,铁板嶂横亘其间,好似故意从中作梗。

  相传很早以前,武夷山洪水泛滥,野兽出没。百姓辗转沟壑,无以为生。后来,从远方来了位名叫大王的勇猛青年带领大伙劈山凿石,疏通河道,终于治服了水患。被疏通的河道就是今天的九曲溪,挖出来的沙石,便堆成了三十六峰,九十九岩。从此,人们过上了好日子。一日,玉女驾云出游,为武夷山美景所迷,并下凡与大王相爱。不幸铁板鬼知道此事并密告玉皇,玉皇大怒,下令捉拿玉女归天,玉女不从,执意要与大王结为夫妻。铁板鬼便施展妖法将他俩点化成石,分隔在九曲溪两岸。铁板鬼为讨好玉皇,也变成山岩横亘在两恋人之间,日夜监视他俩。这便是铁板嶂。从此,两人只好凭借镜台,泪眼相望。玉女峰下的浴香潭,相传是玉女沐浴的地方;潭中的“印石”是大王送给玉女的定情信物。玉女峰东侧有圆石如镜,光洁照人,是玉女梳妆台。这是昨晚从店小二口中听得的,凄美的情爱故事,不知赚人多少眼泪。

  玉女峰素称无径可以攀,然对武林高手而言,除却腾云驾雾不能够,天下哪有登不得的山?

  文剑良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坚硬的石头竟然也可以柔美成玉女,只是一味找玉女身上哪里长草,可为凭脚之处,数十丈的笔壁,任你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憋口气一蹦而就。南面峰壑半壁多有灌木,倒是上山的佳径。

  文剑良略一提气,凌波而过,附在绝壁上,足下在灌丛上一点,拔身又上数丈,反复施为五六次,已至玉女峰顶。这玉女峰顶平日绝少人来,是以荒草漫漫,乔木交错,那些文人墨客在远方看这玉女峰,咏玉女峰顶的草乃是玉女的青丝,这些家伙倘亲自上来一瞧,只怕“玉女青丝”四字便是杀了他也不肯用的。峰顶并不宽敞,一望无余,并无人结庐构舍,也不见那“闽北颠婆”林兰蕙前辈婆婆,难道高人高到幕天席地?文剑良傻想道。但这个理由显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抑或是“鬼影”欺骗自己?那也没道理,一个前辈高人千里迢迢跑到江苏跟自己开玩笑,既不合情亦不合理。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半山之中有洞穴,文剑良走到边沿,弯腰俯首四下探看。

  果然!在玉女峰背面有一天然大洞,洞口有两道清泉汩汩而出,因为水分充裕,草木甚茂,掩了洞口,远观与一般山壁无异。

  文剑良大喜,一心只想着娟儿哪里还记得拜见高人要规矩点?也不打招呼,挺身便跃下。

  刚要着地之际,忽闻有两道劲风袭来,徇风望去,原来是两枚石子,那石子来势甚是凶猛,文剑良立刻挥剑拦阻,但身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身子被那股强力震到洞外半空中,便朝九曲溪中坠落,便是没有溪水,自也伤不到文剑良,偏是有了溪水才糟,倘若像个落汤鸡去见娟儿,在地下相见第一件事岂不是被她嘲笑?

  文剑良手臂暴长,乌龙剑寒光一闪,朝一株灌木颀斩而下,人与木一同落下,待那树枝快要入水,足尖在枝上一点,树枝被他踩入水中,然这一借力,他身子已然平平飞出,轻飘飘落在九渠溪畔,倒是轻松潇洒,半点没有被人打下来的狼狈。其实他刚才在颀斩树枝之时,倘不是用剑锋去砍,而是用剑身借力,原可返回洞口,但自己失礼在先,怎敢造次?

  文剑良对着山洞深鞠一躬,道:“小子文剑良奉召前来拜会林老前辈,刚才多有冒犯,万望前辈海涵。”

  “还以为那没良心负心汉的得意关门弟子有什么惊人艺业,原来人乳臭未干,功夫亦是乳臭未干。可怜我那小孙外甥女一腔痴情,你这么糟糕的功夫怎能保护她?难怪她枉断芳魂了……”说完一声叹息,原来她适才只是试探文剑良功夫,没想到俩石子就把他打下去了。

  她的小孙外甥女?恩,是了,鬼影说师娘是林兰蕙的姐姐,那娟儿自然是她孙外甥女了,难怪她会出手劫走娟儿。其实她是听人说乌龙剑重现江湖,知是那负心汉的传人,本想去打探负心人的身体是否安好,却见那愣小子身边的女子竟与自己年轻时神似,听他们对话,那少女果然是姐姐的孙女,于是暗中保护娟儿,直到娟儿被虏,她还是不出手,要试试文剑良应变之才,没想到那傻小子除了找毒娘子便只会找人拼命要殉情,不过肯为心上人殉情,倒也傻得可爱,比那个负心薄幸的刘镇川可好太多,自己将一生的青春和眼泪都用来等他到头来两手空空。

  其实有数次那张俊杰想要了娟儿的身子,都被林兰蕙暗中阻止了。张家堡大喜之日,林兰蕙便伏在琉璃瓦上监看着内堂,见张俊杰突施偷袭,本已发了三枚铜板算准了那暗器到文剑良身侧便拦截,不料半路娟儿杀出,比铜板更早一步截住那暗器。真是始料未及。

  后面见娟儿失血过多昏厥,文剑良这傻小子不懂施救,只懂乱哭一通,活人也被哭成死人了!其实那时娟儿失血过多,供气不足,呼吸故断,然脉象未止,只要有高手不惜损耗自家功力,替她冲脉续命,然后再调精养血,自不会损害性命。

  可笑林兰蕙出手要搭救娟儿时,文剑良这混小子竟然双目通红要上来拼命,林兰蕙无暇与他纠缠,当天下英雄的面给他一巴掌,心里暗骂:小混蛋跟老混蛋一般混帐,不管女子死活。老混蛋自然是刘镇川,文剑良这一巴掌其实是替师傅挨的。

  行文自此,诸位当然已知娟儿姑娘并未离开尘世(作者注:哎,其实前面有人痛骂作者不是东西把娟儿弄死的时候,我已泄露了天机)。然而她为何不出来见文剑良呢?原来那日,娟儿与文剑良的真情告白,把林兰蕙也感动得一塌糊涂,直到娟儿晕厥才记起要施救,然娟儿体内鲜血已流之殆尽,赶忙将娟儿救走,就近找了个无人之处,一掌抵在娟儿胸前“檀中”一手抵在她后心,豪不吝惜自己的内力,源源不绝输入娟儿身子里。

  不料娟儿竟是抵受不住,呕了一小口鲜血,林兰蕙方知娟儿身体娇弱已极,忙放缓内劲,可别弄到最后自己这个老姨亲手用内功把小孙外甥女给震死了。

  娟儿如此虚弱,恶补是断断不可的,只能慢慢调养,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好不了了,然她开口闭口便讲我的良哥哥如何如何,讲得便是天下男子加在一起也不及他一个良哥哥似的,林兰蕙知道动情的少女眼中心上人便有白痴都看得出的毛病她就是瞧不到,瞧到了也不以为病,于是命鬼影去把文剑良引来,倒要瞧瞧他有什么好,能教自己貌似天仙的孙外甥女如此死心塌地。

  但是娟儿身体虚弱不堪,经不得大悲大喜,故而不让他们相见。

  文剑良哪知其中关节,只是一味想求回娟儿“尸首”,与她同穴眠千古,道:“请前辈赐还贵孙外甥女的尸首。”话一出口,顿觉不对,既然是她孙外甥女,那她与娟儿的关系更为密切,自己凭什么要人家“赐还”?

  林兰蕙心下大怒,娟儿活得好好的,他尸首尸首的乱叫,那不是咒娟儿死吗?冷冷的道:“在兜鍪峰绝壁上有船棺,我把娟儿放在里面,你有本事自己去取吧!”

  船棺葬是我国南方 (主要是福建、江西的武夷山区)的古老的葬俗,其特征乃是将死者遗体放入状似船的棺中,再行安葬。安葬船棺的方式,有悬挂岩洞、架在树上与埋入土中之分。迄今所发现年代最早的船棺,乃是从武夷山观音岩与白岩取下的两具棺木,均用完整的楠木刳成,和闽南等地使用的渔船形制酷似。两具棺材距今皆有三千五百年以上,约当夏商时代;也有人估计是商周时代。用为土葬葬具的船棺,大多从四川地区出土,一般呈独木舟形状,年代最早者不超过战国中期,距今约二千五百年左右。

  流行在福建武夷山区的一则民间传说,远古时期,有个名叫武夷的小伙子自远方而来,披星戴月,餐风饮露,辛勤开山,他须发皤白、子孙满堂时,此处已变成苍松翠竹四季常青的秀丽田园,天上的神仙也前来流连。因武夷开山有功,众仙封之为“武夷君”,这一片青山碧水也因此得名武夷山。武夷君临终前嘱咐子孙:死后将遗体放入灵槎,以让其渡过天上的银河;并在灵槎内放置鱼干,作为他送给天上仙友们的礼品。子孙遵其遗嘱,用圆木刳成灵槎,放入武夷君的尸身和鱼干,又在他生前居住的小藏峰东面岩壁的罅隙里,架上木板,置灵槎于木板上,让其划棹飞游。此事传开后,许多想修真成仙的人慕名而来,修行讲道,采药炼丹,待到道行圆满时,嘱弟子把自己的尸身放在灵槎里,搁在峭壁悬崖间的木板上,以渡河登仙。这些悬架灵槎的地方,后来被冠以“仙游岩”、“升日峰”、“飞仙台”、“升真洞”等美名。所谓灵槎,即迄今藏于武夷山岩壁石隙间的船棺,当地人称之为“架壑船”,并把搁置船棺的木板称作虹桥板。古人诗云:“三曲仙岩有架船,栉风沐雨几经年;古今共看长如此,愿借灵槎上九天。”说的正是船棺的来历。旧时来武夷山向武夷君进香的人们,均以干鱼献祭,出典也在于此。

  船棺的身世之迷留待学者们去考,文剑良要做的是想办法把自己也弄到绝壁上,躺在船棺中,至于会不会让后世之人误以为自己是商周的古尸,那是后人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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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8-01-27
~第九章 阴阳相济 第一节 兜鍪峰下得奇书~

 

  兜鍪峰位于靠近玉女峰的狮子峰西面。此峰奇峭,前高后低,凌空舒展,浑圆的岩顶上,古松挺立;岩背倾斜而下,从北面望去,活似一个古时武士头盔。人们便给它起了个“兜鍪峰”的雅号。兜鍪峰西壁,有一洞穴,内藏有两个架壑船棺,故兜鍪峰又有“搁船岩”之称。

  这西壁拔地百丈,整面石壁滑不溜手,便是猿猴都只能望壁兴叹。还好人不是猴,人不会只凭上天赐给自己的四肢来同大自然搏斗,文剑良手上有一把无坚不摧的乌龙宝剑!他皱眉一思,便有了计较。

  到左近的民宅中取了一采茶用的箩筐,反正银子留身上也不过作陪葬,索性整袋银两都扔在那边充买筐之资。他将箩筐背在背后,有点不伦不类,文士不像文士,茶农不像茶农。

  那宅子门口有破好的一堆木柴,拣选些细小的圆木棍放入背上筐中,折回兜鍪峰西壁之下。

  凝聚真气于头顶,仗剑在左手,文剑良轻功最佳腾身之招“一鹤冲天”,拔地而起数丈,上升之势已颓,快要落下之际,文剑良挺剑往壁上猛刺,使的是一招“长驱直入”。

  “哧”的一声,乌龙剑已然破壁,果真长驱直入。

  文剑良左手探背后筐中,取出一枝木棍,右手微使力拔出乌龙剑,左手立即将木棍插入石洞中,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文剑良的身体已挂在半空。

  左臂轻轻曲肘,人已经翻了上去,立在木棍之上, 足下的木棍虽不粗壮,对他来说有借力之处便足够了,提气往上又是一跃,如法炮制,打了十余个洞后,抬头见那藏棺洞穴已近,心下大喜,约莫再打三个木棍即可。忙提气再上,却闻耳后疾风猎猎,有五道劲风,分袭后心,双臂,双足,还有两道劲风在头顶上方位置,如若往上跃,那便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喂那暗器了。何人会在此刻突施偷袭?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半壁之上,如何闪躲?

  文剑良身体往右面倒去,堪堪躲过七道劲风,右手乌龙猛的刺出,“哧”入石三分,整个人便横躺在绝壁上,摆的是“醉罗汉”姿势,如此躲避大是凶险,却是躲过七道劲风的不二法门。文剑良索性翻个身,本来朝向山壁的脸朝外,脚踝勾着石壁上的木棍,腋下则由乌龙剑顶着,曲肘顶着头向下瞧,果然便是林兰蕙那老太婆子。他这一翻身,背后箩筐中的木棍纷纷滚落下去,再想上跃那是不能的了。

  林兰蕙见他在绝壁上躺得潇洒,不禁暗赞一声好,这小子倒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没用。嘴中却对着绝壁喊道:“瞧你就这么点出息,上这么小面石壁还要用尽花招,你看着……”言罢手脚往壁上一贴,竟然游爬而上,而且甚是迅速!这是武林中轻功的极致,传说中的“壁虎游墙”,此项绝技已然不单是轻功的问题,还必须有绝高深的内力,在手脚处可以生出吸力,这股吸力练到一定程度,便可隔空取物,直入神人之门径矣。

  武林中数百年才有一位不世出的高手炼成“隔空取物”的绝技。林兰蕙虽能游墙却也是无法“隔空取物”,毕竟要在手脚近处控制内力比凌空发出内力控制物体容易百倍。

  师傅曾说过见识过“壁虎游墙”的绝技,莫非就是从林兰蕙身上?

  不多时,林兰蕙已然游到文剑良下方。文剑良惊诧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倒似那‘醉罗汉’姿势摆得上了瘾,一动也不动,

  林兰蕙伸手在那木棍上一抓,咔嚓一声已然断掉,文剑良猛然惊觉,拔了剑跃到下一根木棍上。林兰蕙却不待他站稳便将手中的木棍砸向文剑良脚下,两根木棍相撞,咔嚓,文剑良脚下又告落空,赶紧跃往再下面的木棍,林兰蕙左手一翻手上已多了数枚薄薄银片,银片状似柳叶,在晨曦下夺目耀眼。

  “嗖嗖……”八枚银柳叶分削八根木棍,“咔嚓咔嚓……”文剑良辛苦半天弄出来的路只是助他上来,连下去都还没用就销了帐。

  既无处可凭,文剑良身体直往下坠,忙将乌龙剑抵在石壁上,以减缓下降之势。乌龙剑拖着一条电石火光伴文剑良徐徐降下,煞是好看。

  “只会摆姿势引诱无知少女,果然跟那老混蛋一个路子。” 林兰蕙不屑地道,看样她当年便是在刘镇川“摆姿势”时对他恋到无可自拔,是以对英姿少年深恶痛绝。说得倒像文剑良故意卖弄风骚勾搭人家闺女似的。

  文剑良脸上一红,此时已离地面只数丈,剑尖在绝壁上一点,轻盈落地,向壁上鞠躬道:“晚辈的武功实不入流,人品亦是低劣。是以晚辈已决意在船棺中自裁以为民锄害,却不知前辈为何百般阻挠?”

  “以我家娟儿的容貌,要真跟你一起到了阴曹,那儿遍地色鬼淫贼,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保得她周全吗?”

  林兰蕙冷冷的道。文剑良一脸羞愧,郁闷欲死。其实文剑良只是轻功不及她,拳剑腿脚却未必逊她。

  林兰蕙一生为情所苦,老来觉得一切皆空,转瞬便成白骨,又有何可执着?然一身绝顶轻功总不可同入黄土,寻觅十余载,文剑良骨骼精奇,实是不可多得的炼武料子。自己多年始终达不到隔空取物之境,料是天资所限,终究无可奈何,此子可否修成便看他造化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掷给文剑良道:“我帮那老混蛋管教管教徒弟,好歹你也是我故人之徒,太不成器,老太婆脸上也无光。”

  文剑良一愕,接了包裹。

  林兰蕙猛从绝壁上直坠下来,双掌往地上凌空一击,身子便平向一折,竟连着地都不必便踏空而行。

  “一个月后你再回来,能不能取回你的娟儿,就凭你的本事了。”

  文剑良打开包裹,第一本是线装古书,书角已有些残破,封页上赫然写着《纯阳残卷》。纯阳者,吕洞宾也,大唐进士,后得道飞升。既是他的残卷,定非凡品。下面还有一本较新的,是第一本的数倍厚,封面上书《兰蕙手扎》,字体甚是清秀,显出自林兰蕙之手。

  文剑良将书包好放入怀中,不禁苦笑:习练绝世功夫竟是为了取得一个死的机会,我大概是天底下死得最费事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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