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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的眼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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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八章 泪目
 
  一
  秦金石劝说道:“四哥休要如此,请镇静,事情也许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羽燕客听了,平静了一下,说道:“兄弟,是我错了,此事定是如此,因为我的过错,造成了今日的恶果。”秦金石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四哥看到的温秀可能是一个幻觉,也许她已死了,是别人在冒充。”羽燕客道:“幻觉,不错,自她死后,此地就充满了幻相,使人难辩真伪。”
  秦金石点了点头,道:“适才我和桑凝在这里发现镜中又有另一个桑凝,此刻想来,必是幻相。其实是那血衣人隐在镜后暗道中,借机偷袭。”羽燕客怔了一怔,道:“有这种事,必是摄魂一类的精神功法,许悠晴和朱贞所说虽然不竟相同,但大体上是对的,摩尼教确有比摄魂更高的功法,而且泪目神珠也确是落在魔教手中。”秦金石道:“说到泪目神珠,我在武林中闻名久矣,但它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羽燕客摇头道:“我也没见过,只听传闻说此珠是西方一位公主的眼泪滴化而成,它不是一颗,而是分雌雄二颗。传说得到它的人必有生杀大权,可以随意操纵每一个人的灵魂。”秦金石道:“我却还听说此珠是不祥之物,遇到它的人必痛恨一生,至于说到操纵灵魂,我却不敢苟同,人有灵魂么?”羽燕客道:“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关键在于你是不是相信。”他说着,转过头看了那血衣人的尸体一眼,面色苍白的道:“但从现在看来,人也许是有灵魂的。”秦金石道:“这人其实已经死了,他同英二郎一样,根本没有了灵魂,只是一具僵尸而已。”羽燕客道:“他没有了灵魂,那么他的灵魂在那里?”秦金石默然一阵,才道:“也许我大师姐了解更多一些,她对灵力颇有研究,必能参透个中奥妙。”
  二
  明五和许悠晴心中一喜,知道紫沁终完成了对朱贞的救治,出手相助。但看见菊吟跌坐于地,又是一忧,不知菊吟受损怎样?
  紫沁走过去,用手一搭,却是心坎冰凉。原来菊吟已无脉搏,竟是耗尽气力,油尽灯枯。只是菊吟修为甚深,这时还可撑着,并未就逝。见紫沁呆呆地,明五和许悠晴都觉不妙,明五便问道:“怎样?”菊吟看着几人微微一笑,缓缓道:“三位施主保重,贫道先走一步。”说着,把目光对着紫沁,“紫一侠,我有几句话,你可要听?”紫沁点点头,道:“道长,请说。”菊吟道:“我沿途进来,一路做了记号,紫施主引诸人退出时,记住顺此倒退,就、、、、”说到这里,菊吟眼光暗淡,声音低落,紫沁忙用金针刺穴,菊吟精神一振,又道:“我右手上有一个斑指,每到拐弯处便印下一个印记,见印右转,切记。”紫沁道:“我记得了。”菊吟看着她微微一笑,目光中露出慈祥,道:“我有时可能对你过于严厉,你不怨我吧?”紫沁道:“不会,我知道长是一片诚意,是长者的爱惜。”菊吟颔首道:“我纵横武林多年,眼见前辈们渐渐凋落,后辈们见过的,除了明五,全不是能成大器者,但今日却见了紫一,很好,真的很好。”紫沁听了,不由眼中含泪,道:“道长,紫一必不负你。”菊吟道:“好,好,其实今日所会诸人,都很不错。”紫沁道:“是,是。”菊吟眼神又一次转弱,身子一斜,说道:“扶住我,扶住我,我要去了。”紫沁伸双臂抱着他瘦小的身躯,却听菊吟在她耳旁喃喃道:“带他们出去,不要让他们留在这里。”明五闻听,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也滴下泪来,道:“道长!”喊了一声后,却再也接不下去。随后菊吟长吟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念毕,瞌然长逝。
  紫沁抱着菊吟,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她这才知道,同菊吟短短几天的接触,这位长者对于她来说是如此之重,他就象一位祖父,总是看不惯小辈的一些行为,但仍然爱护。他活着时,许多人厌烦他,而一旦真真失去他,才知道他的好处和不可或缺的地位。紫沁现在强烈感到没有了菊吟,她将怎样的艰难,遇到问题她已无人可问,再也没有菊吟的帮助和解答,也再也没有人提醒她下一步该做什么,如何去做。
  一边的明五则红着眼上前,盯着菊吟的面容看了好一会,象是要把这张脸装进记忆中带走,随后他跪到在地,拜了三拜。而这时许悠晴流泪在旁唱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歌声凄迷,令人不胜哀痛。
  三
  羽燕客侧着头,看着对面镜子中的自己,一脸的苍白,眼神幽暗,他长叹了一声,回过头对秦金石道:“金石,你刚才所说打碎一面镜子,这是不是幻相?”秦金石想了一想,道:“不象,因为那些碎片飞过来时,是真的。”羽燕客道:“你挡过了,感觉是真的?”秦金石道:“是真的。不过、、、、、”羽燕客问道:“怎么?”秦金石想了一想道:“那些碎片不象是镜子,如果镜子是铜的,应是怎么样?”羽燕客道:“明亮,坚硬,分量也重一点。”秦金石道:“明亮,坚硬,分量很轻,有一种冷的气息。”羽燕客道:“不是镜子。”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了一种东西,与此同时秦金石也想到了,二人对视,一起说道:“是冰!”秦金石又接着道:“那些碎片是冰,因此那消失了的镜子其实是冰块,在幻相中看起来却是镜子,其实真的镜子是在它的背后,那血衣人从暗道中出来,站在冰的后面,在幻相中他就成了另一个桑凝。”羽燕客道:“正是这样,但有一个疑点,那些冰是怎么来的?”秦金石道:“冰可以化成水,水自然可以化成冰。”羽燕客道:“你是说有一个人用一种类似玄阴指的功夫化水成冰?”秦金石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羽燕客道:“但这个解释还是不够。”秦金石道:“怎么不够?”羽燕客道:“要将水化成冰,并要让这块冰大得足够挡住一个人,需要多少水?”秦金石怔了一怔,道:“这我倒没想过,很多吧。”羽燕客道:“这么多水从哪里来?”秦金石道:“我知道屋内没有水,不过暗道中呢?”羽燕客道:“暗道中也没有。”他刚从暗道中出来,他即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那么,水是从那里来的?
  四
  紫沁慢慢将菊吟平放到地上,站起说道:“五哥,聚齐人后,我们退出镜屋。”明五道:“好。”许悠晴道:“道长的遗体怎么带出?”紫沁道:“和雷堂主一样,让秦金石用火焚了,将骨灰带回给武当。”明五点了点头,又说道:“此地倒底存在着什么,竟如此厉害,我等折损了四人,却仍然一无所知。”许悠晴道:“我想这儿必定被魔教摄魂高手所控制,并且他还拥有泪目,因此幻觉连连。”明五道:“泪目是什么东西?”许悠晴道:“这是一件武林中存在很久的物事,据说是西方一位公主的眼泪滴化而成,可以用来操控人的灵魂,对摄魂来说有极大的帮助。”明五道:“我却听说这物事还有长生之术,是不是这样?”许悠晴道:“这我不知,传闻很多,毕竟这东西存在了几百年,谁又真的清楚,而且见过它的人都已死了。”紫沁说道:“我想无论这东西是什么,有一点你我要切记。”明五看了看她,道:“那一点?”紫沁字一字道:“那就是不能相信眼晴看到的,要用灵力去感觉。”许悠晴点首赞同道:“不错,摄魂正是一种让人眼晴产生错觉的法门。”
  紫沁望着四面的镜子,道:“我认为,我们的眼晴所看到的,就象镜子内的影子,虚幻飘渺,而且好象被人操纵,看到的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许悠晴道:“正是这样,正是这样,没想到紫一侠对摄魂了解的比魔教为多,摄魂的另一大功能就是利用幻相,来使人产生很多负面的情绪,从而让人俯首听命。”紫沁道:“许门主过奖了,其实这些都是家师的功劳。”明五道:“好一个陶天师!”许悠晴道:“有机会若能见得陶天师一面,此生一大幸事。”紫沁微微一笑,道:“有机会的。”话未说完,笑容已失,面露忧色,向第一间耳房走去,边走边道:“金石怎还不出来?”明五和许悠晴一起迈步,心下也不由怛心起来,不知秦金石和桑凝在内怎么样了?
  五
  羽燕客和秦金石正想着水的问题时,桑凝疗伤完毕,睁开眼说道:“四哥怎会在这里?”秦金石见了,走过去说道:“你好了?”桑凝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休养几日便可全愈。”随后向羽燕客看去,却见他紧盯着对面的镜子。
  秦金石见了,道:“四哥,怎么了?”羽燕客道:“又来了。”秦金石问道:“什么?”接着这一声,羽燕客对面镜子里的影子又一次自行其事,慢慢的,慢慢的,背过身了子,羽燕客忽地起身,手腕一动,一道电光闪出,却听得“咣”的一声,这一次却不是冰镜,是真的铜镜,再看镜里,那影子好好的站在那里,用同一个姿势对着羽燕客。秦金石见了,直觉告诉他危险在某处,并不在羽燕客对面。他忙向四下里察看,目光到处,却见四周的镜子人影纷纷,令人眼花缭乱,耳旁听桑凝道:“金石小心!”秦金石听后,猛然将双目一闭,顿时面前再也没有幻相,并清楚的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就在他的身旁。
  秦金石身形展动,双锤起处,风起,带动身周那团阴气飘移一边,颤动中桑凝喝道:“你是何人?是人是鬼?”说话中刀声振荡,秦金石睁眼一看,只见一团白色的人影在屋里东出西没,桑凝追逐其后,持刀斩杀。而羽燕客站在一旁,静静观看,却不出手。秦金石看了,道:“四哥,在哪里?”羽燕客道:“在你右侧,三个锤头的距离。”话音刚落,秦金石便即出锤,重重击往右侧,但见空荡荡的右侧猛地显现出一个白衣人,用一条白绫裹住了双锤,嗡嗡直响。原来桑凝追杀的是一个幻影,真真的敌人却在另一处。
  那人出现之后,羽燕客仰天一叹,道:“秀秀,真的是你么?”说着话,长剑如虹,击出。只听得一记清脆的裂帛声响,那白衣人脸上缠绕的白绫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张极美的俏脸。与此同时,秦金石大喝一声,双锤一分,“蓬”的一下,将包住锤头的白绫打散,劲力到处,白衣人向后弹飞,直撞在背部一面镜子上,又是咣的一声大响。秦金石正要再行追击,羽燕客道:“秦兄弟且慢,这是我夫人温秀!”说着便抢上前来,向白衣女子温秀道:“秀秀,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温秀背靠镜片,嘴角边流血,满面凄惨,嘶哑地道:“羽燕客!你还想杀我么?”羽燕客道:“秀秀,当日是不是我的错?你没有、、、、、”说到这儿,却见温秀双目流泪,婉延而下,羽燕客不由痛惜,伸手过去,道:“怎么?你伤得重么?”温秀低头,就在这时秦金石发现她嘴角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忙道:“四哥,小心!”羽燕客怔了一怔,便于这时,温秀抬头,睫眉一颤间,目中泪滴成细水柱状闪电刺出,正中羽燕客额头。秦金石大骇,顿悟到水的来源,原来是人的眼泪。而这时羽燕客大叫一声,猛烈后退,以手拭额,如遭重创。温秀一招得手,泪水顷刻之间收去,双目鲜红,阴冷地看着羽燕客。一旁,桑凝吃惊地道:“四哥伤得如何?”羽燕客不答,用手按创口处,面容扭曲,似是十分痛苦。秦金石心下一沉,知道他有可能中了摄魂。这时,温秀目光转向桑凝,秦金石见了大喊道:“护住眉心,护住眉心!”桑凝闻听,将刀竖起挡在额前。温秀却没有向她出手,目中泪水滑下,滴水成冰,形成一片尖刺,她手指一动,冰刺断在手中,一个旋身,挥刺秦金石。秦金石抡锤挡住,耳中只听得“呛”的一声响,这冰刺竟有如钢铁般坚硬。桑凝挥刀从旁攻击,却被雷鼓瓮金锤挡开,桑凝道:“你做什么?”秦金石道:“快退出此屋!”说着,拉桑凝向门口移动。温秀血目森然,嘶叫道:“跑哪去?”冰刺纵横杀来,秦金石双锤狂舞,风雷之音大作,一边挡着温秀的攻势,一边催促桑凝向外转移。桑凝莫名其妙,虽然跟着退向门口,口中却道:“怎么了?你疯了么?怎不顾四哥、、、、、”一句话未完,那边羽燕客手从额前移开,抬起了头。秦金石百忙中看了一眼,只见他额头正中,一道血痕显明,双目神色变幻,错综复杂。秦金石心下又是一沉,暗道不妙。
  温秀则微微一笑,嘶嘶说道:“燕客,过来,杀了他们!”羽燕客听了,眼神透出杀机,纵身而上,就要出手。便在这关头,秦金石双锤相碰,一声大响,温秀被震出几步,随后他肩膀一侧,将桑凝撞出耳房。温秀冷冷道:“好小子,武功不错么!”说着身形一闪,冰刺急起直落,插向秦金石。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挥了过来,铮得一声拦住了冰刺,却是羽燕客出手相助。温秀大出意外,在长剑如雨攻势下,连连倒退。秦金石见了,大喜,道:“四哥,你没事么?”羽燕客转首看了秦金石一眼,双目已然赤红,喝道:“秦兄弟,你快走!”袍袖一挥,将他推向门外。秦金石伸手扳住门口,停住身子,向里面的羽燕客喊道:“四哥!四、、、、”话还未能说完,羽燕客飞袖一甩,一股大力将他直撞出去,同时耳房的门乒的一下关上。
  秦金石身在门外,听房内剑气纵横中羽燕客大喝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时间不由喉头哽咽,喊了一声:“四哥!”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六
  许悠晴走了没几步,转首对旁边的明五低声道:“五哥,有一句话我要对你说。”明五道:“什么话?出去后再说吧。”许悠晴道:“就这一句话,我只是想对你说我很后悔。”明五目光一亮,道:“后悔?”许悠晴道:“是的,我后悔那天没有答应你。”明五抓住许悠晴的手,俩人稍停了一下,明五对许悠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没有机会出去了?”许悠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紫沁走到了第一间耳房的门前。明五见了,放开她的手,道:“记住你的后悔,我会带你回家!”说着,他走上前去。
  许悠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时之间心血翻涌,湿润了眼圈。便在这时,那第一间耳房的房门猛然撞开,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却是桑凝。紫沁见她脸色苍白,忙问道:“怎么了?”桑凝还未说话,从里面又撞出一个人,却不正是秦金石,他到了门口,扳着门框朝内喊道:“四哥,四哥、、、、、”随着这喊声,紫沁朝内望去,在里面的人似乎是羽燕客,随后秦金石被强行推出,门乒的关上,听得羽燕客的声音大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秦金石在门外哽咽道:“四哥。”紫沁和明五、许悠晴三人都吃了一惊,紫沁问道:“金石,怎么了?”秦金石闻声回过头,喜道:“大师姐,你来得正好,快来救救四哥。”明五道:“羽庄主在内么?刚才是怎么回事?”秦金石道:“先救了人再说。”说着,就要撞门。紫沁拦住道:“师弟,且慢,羽庄主出了何事?”桑凝道:“羽四哥被泪目所伤、、、、、”一句话未完,许悠晴吃了一惊,急上前一把推开秦金石,道:“救不得。”秦金石怒道:“许门主,难道要见死不救!”这话甚是不客气,许悠晴冷下脸来,道:“你想死得快些,就去!”明五劝道:“冷静,此时不宜争执。”紫沁道:“金石,救也不急在一时,你听里面剑气声响,羽庄主必然还没事,你先说说刚才的情况。”秦金石见师姐发下话来,只得将刚才的事说了说,为着节省时间,只说了个大概,也不过三言二语,就说完了。
  紫沁等三人听了,半响无语。秦金石却等不得,催促道:“大师姐,快拿个主意吧。”紫沁缓缓说道:“金石,恐怕已经迟了。”秦金石道:“四哥适才助我,想来还未被摄魂,难道不能救么?”许悠晴在旁道:“对于我们来说,羽燕客已经死了,现在在里面的,是另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秦金石瞪着眼说道:“他即能助我,必是还未被操控。”
  紫沁摇了摇头,道:“这是迟早的问题,倒是羽燕客的夫人温秀会是摩尼圣女,却是不知,许门主,你知道么?”许悠晴道:“摩尼教分裂后,摩尼上一代圣女丽提鲁亚传位何人,已然秘而不宣,我虽知温秀是本教中人,但却不知她就是这一代的圣女。”明五在旁道:“羽燕客当初娶温秀为妻,很遭白道中人议论和反对,说他是又一个当年的竺阴青。”许悠晴接道:“现在看来,何止是象,简直是又一个右王,温秀居然找到了泪目,想必也见过了再上一代的圣女阿修罗。”紫沁道:“羽燕客刺杀温秀,此事可疑。以他的本领,怎会刺不死?”许悠晴道:“泪目太也诡异,其变化神鬼莫测,当初她修练之时怎会被羽燕客发现?恐怕只有一个解释。”紫沁道:“什么解释?”许悠晴一字一字道:“那就是温秀故意这么做的,她故意让他发现,好让他刺上一剑。”明五变色道:“难道她不怕死么?”紫沁却点点头道:“我想,她正是不怕死。而且事实也证明,她非旦没死,并练成了最高境界的摄魂。”许悠晴道:“不错,据我教秘书记载,泪目可助人超越生死,长存世间。”紫沁道:“我想,泪目的超越生死,还暗指另一个隐意。”明五道:“什么?”紫沁道:“那就是人的灵魂、、、、、”话还未完,突然几人都是一怔,侧耳静听。原来便在这时刻,第一间耳房内,停止了所有的声音,变得悄然无息,沉寂如死。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九章 月之轮
 
  一
  寂静之后,大厅内几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桑凝道:“怎么了?”秦金石道:“完了,四哥一定遭到、、、、”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明五看了看紫沁,道:“要不要进去看看?”许悠晴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走吧,现在进去也已晚了。”紫沁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做我们的事吧,先把菊吟道长的遗体火化了。要来的总要来的。”
  说着,对秦金石道:“金石,你身上还有燃料么?”听了这话,秦金石这才知道菊吟道长已死,震惊中道:“我身上还有。”说着,几人走向菊吟道长。桑凝边走,边忍不住流下泪来,心中的痛惜可想而知。
  菊吟去世,朱贞重伤,在这之后,还会怎样呢?
  二
  火光又一次熊熊燃烧,而众人围在火堆前,黯然失色。隔了一阵,秦金石道:“大师姐刚才说到了灵魂,人真的有灵魂么?”明五等人听了,一起看向紫沁。
  紫沁沉默不语了一会儿,才道:“温秀无疑得到了泪目,而我们也知道了泪目其实是一种可操控人的物事,并且它同时还是一件极厉害的兵器。它可以让人流出许多的泪水,而泪水可以冰化成各种各样形状的兵器,现在我们应当知道英二郎额上的血洞是怎么形成的。”许悠晴道:“是被水刺击中,他一定是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幻影,才被温秀控制住。”紫沁点头道:“不错,不过那时温秀的摄魂还不太强。”明五道:“怎见得?”紫沁道:“因为英二郎在被朱贞割头之后,立刻恢复了本性,所以他要说‘是我’这句话,并且额上也没有出现血眼。”秦金石道:“嗯,正是这样,不过那些在二郎之前失踪的人呢?”紫沁道:“在他之前失踪的人,也并没有现出血眼,血眼是在朱贞受伤后才显示,那就是说,温秀的摄魂是通过不断施展,才到了现在这地步,并且随着她每控制一人,功力就上升一步。”说着,紫沁又看了看四周的镜子,道:“从环境上来说,这儿的镜子也帮了她很大的忙。”秦金石道:“四哥说镜屋里的镜子另有作用,这作用是不是指这儿的镜子能不断产生幻影?”紫沁道:“是的,这儿的镜子确另有作用。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镜屋中没有别的,只有镜子,而且镜屋中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只有长长的通道和厅房,光线是由镜子反射,而镜子可以推动,在转换角度中可以变换光的明暗,或亮到闪光,或暗到漆黑一团。”明五听到这里,赞叹道:“昔年的鬼斧神工的是了得。”秦金石道:“四哥曾说此地是计困所造,但后来又觉得不是,那么是计解造的了。”许悠晴道:“计解精于围困,计困工于解困,俩人全然相反,但我想这此地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杰作。”紫沁道:“是不是他们,却不重要,重要的是羽燕客买下了这千羽山庄,而温秀发现了这镜屋。”桑凝在旁听了许久,这时插入道:“也许羽四哥买下这地方,是因为温秀的缘故。”许悠晴道:“也许?现在猜测这个已无意义。”桑凝听了,便不再说。秦金石看了她一眼,转向紫沁说道:“大师姐,你还没说灵魂的有无?”
  紫沁一边望着焚烧的火焰渐趋稍弱,一边缓缓说道:“金石,你看这火还能烧多久?”这句话问的不着边际,秦金石茫然不解,道:“快要熄灭了,师姐问此何意?”紫沁道:“火要熄灭,是因为它没有可燃之物,而人的生命也是一样,到了尽头也会熄灭。
  可是给火加一点柴,火就将继续燃烧。火可以这样,那么生命可不可以也这样呢?“许悠晴道:”养生之道,可以延伸一些时间,但人总是要死。“紫沁道:”我说的是长生,人是不是可以?“明五道:”也许有办法,彭祖就曾活了八百岁。“桑凝道:”这跟灵魂有关联么?“紫沁道:”我想是有。“秦金石道:”师姐的意思是,泪目的长生之说跟它摄魂有关?“紫沁点首道:”正是,我认为灵魂是人脑部的一种物事,看不见摸不到,但它确实存在,而泪目的长生之道就是摄取这种物事,以达到它的永生。“桑凝道:”这样也可以么?“许悠晴却悟道:”是啊,正是这样,我曾接触过摄魂术,其中确曾隐约提到摄取了别人的灵魂就如同拿了别人的生命,似乎可以拿他人的来增添自己的。“紫沁道:”我的老师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所练的催眠大法,同摄魂大同小异,只是师父没有对我说要怎样才能将别人的灵魂转化,为自己所用。“明五道:”这太玄了,这么说来灵魂是真实存在的了?“紫沁道:”谁又能肯定没有灵魂?“明五想了想说道:”我没有见过,虽然我是相信人死后有魂的。“紫沁道:”那是因为佛教的缘故,五哥信佛么?“明五道:”佛是有道理的,否则它早就灭亡。“说到这里,燃烧的火焰忽地熄灭了,整个厅内为之一暗。
  三
  火灭后,明五站起身来,在菊吟的骨灰内搜寻了一会儿,道:“有十三颗舍利。”许悠晴道:“道长真神人也。”紫沁道:“五哥,收起来吧。”明五从怀内掏出一方手帕,慎重地将舍利包了,随后递给紫沁道:“一妹,你收着。”紫沁怔了一怔,才伸手接了,道:“那就由我送归武当。”
  许悠晴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当走出此地了。”紫沁站起来,刚要说话,却忽然闭口,转头看向第三间耳房,那也是他们唯一未搜索的房间。众人也跟着回首,耳旁听紫沁道:“还是来了!”随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惊骇。
  四
  羽燕客从第三间耳房内出现,脸色铁青,额头正中有一只血眼可怕的睁着,从他背后传出一个尖锐的嘶嘶声说道:“想走?”话音刚落,羽燕客一个旋转,却见他背后是温秀,俩人紧帖在一起,犹如一个连体人。紫沁道:“小心!”说完这话,羽燕客已直扑过来。
  明五首当其冲,他的手刚举起,暗器还未能发出,便被羽燕客一剑刺穿了手腕,他大声狂喝,简直不能相信羽燕客有如此快的速度。旁边许悠晴尖叫着,手上又出莲花,朵朵怒放,向羽燕客猛攻。羽燕客却早就纵跃飞腾,闪电般到了秦金石跟前,秦金石想也不想,双锤合拢,堪堪将刺来的长剑夹住,虽是挡得快,但还是让一寸左右的剑尖刺进皮肤,鲜血直流。桑凝急拔刀斩杀过来,羽燕客微一侧身,背后温秀伸右手用冰刺挑开柳叶长刀,同时双目一眨,二滴泪水淌落,她伸左手一弹,化为二颗冰珠直射桑凝。就在这时,紫沁长发飞扬,瀑布般散开,只听得铮的一声响,有一样东西从她头上电闪而出,银光一显,将二颗冰珠击得粉碎。随后那东西如有灵性,画弧线飞转,形似一弯银月,在紫沁身前左右盘回不已,原来那东西便是她头上束发的月牙形饰物。
  “好一个紫一月之轮!”明五大声喝彩,彩声中拔腰间缅刀,合身向羽燕客猛撞,当真是骠悍过人,永不言输。许悠晴手上跟着幻莲花万千,从旁助攻。而秦金石不顾腹部流血,双锤轮圆了,风雷大作;一边桑凝柳叶刀气贯长虹,寒光夺目;紫沁则满场游走,月之轮在发丝和手指的控制下从各种角度奔袭进击。五人狂风暴雨般围着羽、温二人撕杀,但却仍未能一举将二人除去。羽燕客和温秀在如此境遇下,还是星飞丸跳,从容对敌,二人在高速奔腾下,犹如双头四手的怪物,剑砍刺挑,同时温秀泪目化出无数的冰器,变换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功套路,以及分不清虚实的幻影。明五和秦金石二人口中吆喝连连,心下焦急,却是无可奈何。而许悠晴和桑凝一声不吭,埋首苦斗;紫沁月轮上下翻翔,长发卷涌,发丝收放自如,再加上双手十指弹挑按捺,月之轮使得美艳绝伦,极大程度上对羽、温二人构成压力,若不是她,只怕五人早已败了。激战一阵后,秦金石因流血不止,手上一慢,被羽燕客又一剑刺入腹部,他向后急闪,却那里能够脱险,眼看就要刺个对穿,危难间旁边桑凝一刀斩来,口中大叫道:“四哥!”羽燕客铁青的面上一变,眼中显出挣扎的神色,提剑拔出,没有再刺入,而是回剑挡了桑凝的一刀。秦金石得以退离圈子,向下一看,虽是剑下留了余地,还是将腹部洞穿,连肠子都露了出来。秦金石一边大声呼痛,一边撕破衣袍,用布条将伤口缠绕裹紧。
  明五乘虚而入,在羽燕客眼神挣扎行动稍滞的一瞬间,挥刀袭进,正中羽燕客的右臂,将整条手臂砍下,鲜血喷洒中,连剑带手落地。明五得手,心下喜悦,才松了一下,温秀双眼泪柱射出,刺入明五额头。许悠晴大声尖叫,手中莲花花瓣并拢,连成一线,一条龙般卷来,温秀侧身一闪,躲开。而明五则狮子般狂吼着,声音内充满了愤慨与不平,他手抚额头,脸容扭曲。紫沁和桑凝不由停下手来,来看他伤得如何?却见明五放开手,额上一条血痕显著,他瞪着温秀,敞开长袍,一个旋身,衣袍抖擞,将全身暗器劲射而出。温秀背转身子,却把羽燕客做了挡箭牌,暗器如雨射进,打得他千疮百孔。秦金石在旁,喊道:“四哥!”将双锤抡圆了,奋勇冲上,一边紫沁和桑凝也再行攻来,疯魔般围袭。
  五
  许悠晴退了下来,来看明五。
  明五手又一次抚住额头,说道:“别过来!”许悠晴道:“五哥,怎样?”明五沉默了一阵,道:“晴妹,忘记你的后悔,请恕我不能带你回家。”许悠晴双目垂泪,说道:“不,不,别这样,你会好的,你会好的,只要你坚持!”明五又默然一会儿,说道:“不行了,你我竟如此福薄,嘿!我好恨!”许悠晴道:“你别这样,只要你挺住,紫一会医好你的。”明五怀疑地道:“是么?”接着他道:“杀了我!”许悠晴听了,如遭电击,大声说道:“不!”明五平静地说道:“难道你想看我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许悠晴泪流满面,大声道:“别逼我!别逼我!”明五放下手来,额上的血痕正在扩张,他瞪着许悠晴道:“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可还是那个明五?”许悠晴看了一眼,双手掩面,绝望地呻吟了一声。明五缓了口气,说道:“我不想杀你,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许悠晴浑身颤抖,如一朵风中的莲花,她呜咽道:“我怎下得手?我怎下得了手!”明五厉声道:“你不做也得做!砍下我的头,这样才能阻止我。”说着他手一挥,缅刀插在了许悠晴的脚前。许悠晴失魂落魄,身子往后缩去。而这时明五脸色越发不对,血眼张开了一小半,他不竟急道:“罢了,想不到要我自己了断。”说着上前拔刀,无疑要用它来自弑。
  许悠晴忙抢上一步,夺刀在手,道:“不可!”明五道:“把刀给我!”许悠晴摇了摇头,明五道:“那你杀了我!”说着他上前,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便在这时额头血眼忽地完全张开,他的双手由不得扼住了她的喉,脸色可怕的铁青。许悠晴呼吸立即不畅,手上的刀终于挺起,砍向明五。然而,刀到了明五颈间,又停住了,许悠晴想到:他死了!
  他已死了!我还砍他做甚?随他去吧!
  那边激战中的紫沁注意到了明五的变化,心中大急,只是分不出身来,她如退出,桑凝和受伤的秦金石必败于温秀手中。
  六
  明五眼现凶光,手上加力,许悠晴满脸紫涨,眼看就要窒息,她迷糊中喃喃道:“五哥,带我回家!”明五听了,眼神一呆,猛然眼球一转,右手松开,下移,抓住了许悠晴拿刀的手,向上一挥,剖入了自己的小腹。
  许悠晴惨然大叫,合身扑到倒下的明五身上,与此同时,温秀背上的羽燕客如遭感应,长声呼喊。而明五躺在地上,面露微笑,对许悠晴道:“下辈子如果还让我选你,我会带你回家!”许悠晴悲痛万分,抱着明五说不出话来。明五闭目说道:“砍下我的头,你就是真爱我!”说着,他再也没有睁眼。
  许悠晴痛不欲生,但她还是操起了刀,挥上,落下,一刀砍断了她的最爱,然后她仰天悲号。而那一边,羽燕客大叫道:“秀秀!秀秀!你罢了吧!”说着,他抬起左手,将中指插入血眼,狂呼中道:“还你一命!燕客去也!”温秀就在血眼穿透中一滞,双目的眼泪竟然枯竭,手上的冰刺在顷刻之间化成雪水。秦金石看出便宜,双锤猛进,击中温秀胸腔,将俩人打飞于高空。温秀和羽燕客在半空中分离,羽燕客向右飘落,温秀则口喷水珠,向左翻飞。桑凝纵身追击,空中斩杀,却被温秀反手一挥,一道水柱撞在桑凝胸口,将之弹飞,温秀正待痛下重手,紫沁的长发裹着月轮飞驰,出现在她眼前,只听嚓的一声,将她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温秀凝固了似的在半空顿了一顿,接着她尖锐的嘶喊,在喊声里整个人变得透明,象冰一样凝结,并分成二片落下。
  到地之后,摔成一地的冰渣,再也看不出人形。
  七
  紫沁和秦金石停下手来,松了一大口气,俩人都是全身冷汗,手脚发软,适才一战的艰苦卓绝,相信再也忘不了。随后,俩人来看桑凝的伤势。
  桑凝盘腿而坐,闭目调息,她这是第二次受伤,内伤比上次更重,已吐了几口鲜血。
  紫沁和秦金石过来后,一起出手,相助调息,内力到处,桑凝脸色这才恢复了点红润,十二周天运转了三次,她一口淤血喷出,睁目道:“可以了,收手吧。”说话中,紫沁回手怀内,掏出一颗药丸,给桑凝服了,秦金石这才收手。紫沁见他面色苍白,知是流血过多所至,忙来看他腹部的剑伤,拆开布条用金针缝了伤口,敷了金创药,重新包扎妥善。这边忙个不停,那边许悠晴守着明五尸首,不言不语,泪流满腮,状若死人。
  忽然,从大厅内传出了一个人的呻吟,紫沁等人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却是羽燕客在地上慢慢爬动,他竟还没死。从空中与温秀分离摔落后,羽燕客晕了过去,醒来后他挣扎着爬行,一点一点的,向着一个方向缓缓挪动。明五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在他身上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身上到处是伤,面目全非,双眼更成了两个血窟窿。他慢慢爬着,爬着,很准确地摸到了温秀丧生之地,用仅有的一只手抚向地上那些碎冰。秦金石看到此处,热泪盈眶,站起来便奔过去,扶住羽燕客叫道:“四哥!四哥!”桑凝也走来,叫了一声:“四哥!”泪水纵横,就说不出别的话来。紫沁跟着走到,拔金针就要治疗,却被羽燕客用手挡住,挣扎着说道:“不必了。”秦金石道:“四哥,医了吧!”羽燕客血泪流淌,断断续续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桑凝哽咽道:“不怪你,四哥!”羽燕客颤抖着,用手抓着秦金石,道:“兄、、、兄弟、、、只求你一、、、一件事、、、、”秦金石强忍泪水,说道:“你说,你说、、、、”羽燕客道:“照顾我的、、、、女儿、、、、照顾我、、、、、”说到此处,口中鲜血狂涌,喉头哽塞,身子一软,撒手弃世。
  紫沁黯然失色,桑凝放声痛哭,秦金石抱紧羽燕客残缺不全的身体,热泪长流。
  八
  在又一次点燃了二堆火,焚化了明五和羽燕客后,秦金石等人背着朱贞,终于走出了镜屋,望着屋外明朗的天空,几个人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但一想到死去的几人,他们又不竟伤感无限。
  桑凝吸了一口长气,向秦金石道:“奇怪,我觉得肚子好饿。”秦金石背着朱贞,听她这么一说,也觉腹中空空,说道:“是啊,我也是。”紫沁道:“那是因为,我们在里面过了三天二夜,没有吃一点东西,怎能不饿?”秦金石吃惊道:“是么?三天二夜?我没觉得这么长啊。”桑凝微笑道:“你没觉得长么,我却嫌太长了。”她说完后,许悠晴痴痴地道:“才三天二夜么?我怎觉得象过了一辈子?”说着,她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五哥,你饿不?”桑凝听了,笑容未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许悠晴目光收回,看向她手中的一个布包,那里有明五的骨灰。紫沁在旁,看见了她的眼光,是怎样的一种深情!不由心中感动,伸手拉着她,道:“悠晴,你不是还想见见我师父么?来,我带你去。”许悠晴看了看她,道:“这曾经也是他的愿望,如果是和他一起,我必定要去,但现在、、、、、”紫沁闻听,放了手,长声一叹。许悠晴面露感激,说道:“一妹!他叫你做一妹,我可以么?”紫沁道:“晴姐!”说着深深一揖。许悠晴目光盈盈,一揖到地,然后起身,昂首去了。
  秦金石看着许悠晴的背影,道:“她认得路么?”紫沁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她认得的。”
  是的,许悠晴不会迷途,在明朗的阳光下,她可以看见那一路上,有羽燕客的剑痕,菊吟的戒印。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8-01-10
 
第十章 眼睛
 
  一
  许悠晴走后,秦金石对桑凝道:“你要先走一步么?”桑凝摇了摇头,道:“我想,我能不能有幸拜见陶天师呢?”秦金石笑了,道:“当然可以。”说着,背着朱贞率先走去,桑凝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迈步跟着他。紫沁瞧着他俩,眸子中有了笑意。
  三人一前一后,向山庄的一处画榭走去,那里,羽燕客的女儿羽水灵还等着他们照料。而许悠晴则一路出庄,不再停留。
  二
  进了画榭后,秦金石将朱贞放到一张桌子上,然后他喊道:“诸位哥儿,大小姐怎么样?”喊话之后,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人答应。桑凝看了看秦金石,疑惑道:“他们走了?”紫沁道:“也许等不及,先走了。不过,水灵妹子的病怎也要等我才能医,必是在迷宫外的庄子里。”秦金石道:“进去看看再说。”说着,向羽水灵养病的房间走去。拐了个弯后,就见羽水灵的房门口,四个先前随师命跟进的千羽山庄弟子背对着三人,席地而坐。桑凝不悦道:“你们在这儿,为什么不回话?”秦金石也觉奇怪,上前伸出手拍了拍一个弟子的肩,道:“坐这、、、、”还未说完,那弟子一头倒下。看他脸上,一无异常,只是双眼青蒙蒙的,如同上了一层水雾,分不清眼白眼珠。紫沁变色道:“不好。”桑凝吃惊之下,挥袖一击,将另三人打翻,却见人人都是没了气息,双眼水青。秦金石看了,心下寒了一半,道:“怎么回事?难道温秀她、、、、、”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但言下之意,另二人明明白白,知道是指温秀又死灰复燃,来到了此地。
  紫沁面色沉重,立在当地,脑中急速转念,回想温秀的一切。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金石,你曾听羽燕客说过,泪目分为雌雄二颗,是么?”秦金石道:“是呀,师姐的意思是?”紫沁上字一字道:“我怀疑,温秀把另一颗泪目放在了水灵妹子身上。”桑凝道:“为什么要放在她身上?”紫沁道:“那是因为,水灵是纯真处子,悟性又高,她魔教正需这样的少女,来做下一代的圣女后备。”秦金石道:“可是水灵是被摄魂的人,难道也可以修练如此高深的精神功法?”紫沁摇了摇头,道:“她不是被温秀摄魂,而是被泪目摄魂。”桑凝不解道:“被泪目摄魂?”紫沁缓缓道:“先前我想的,有一点错误。那就是我总以为是人来控制灵魂,现在我才知道是错了的,灵魂并不是被人操控,而是被泪目操控。”秦金石道:“师姐的意思是?”紫沁道:“温秀得到了泪目,以为可以赁借它来修成摄魂大法,重振摩尼昔日的鼎盛,恢复圣女无上的地位,但是她没有想到,泪目是一件有自身灵力的东西,当你为着欲望操控它,也就同时成了它的奴隶,将自身的灵魂永远困在了泪目之中,不得超生。”桑凝道:“这么说来,温秀到了镜屋后修成大法时,她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温秀了么?”紫沁点点头道:“正是这样,所以温秀要冒着被刺杀的危险,让羽燕客发现她的丑态。其实那时不是她想让羽燕客发现,而是泪目想让羽燕客发现。”秦金石醒悟道:“羽四哥一剑刺下,的确是将温秀杀死了,却让泪目得到了她的灵魂,所以死而复活的是泪目,不是温秀。”桑凝道:“温秀是这样的,那么水灵妹子呢?”
  紫沁道:“水灵的情形是,泪目在是死物时是一颗,但在活了后,就可以分化成雌雄二颗。由于多了一颗出来,它就必须要有另一个身体,于是它选择了水灵。”秦金石道:“既然分雌雄,它为何不选择一个男的?”紫沁道:“你以为它是什么?人么?
  它是一种邪恶,只会考虑那个人更适合它,并不分男女。“桑凝道:”我想起来了,紫一姐在对水灵施催眠大法时,曾听见她体内有三个人的声音,是不是那时泪目就在发挥作用?“紫沁道:”三个人,一个是水灵自己,一个是她最要好的伙伴,她的大师哥金枫,另一个就是泪目。“秦金石道:”听这颗的声音,这应是颗雄珠。“紫沁微微颔首,道:”而且我还怀疑,这颗才是真正摄取灵魂的。“桑凝道:”何以见得?“紫沁道:”我认为,泪目在初入水灵体内时,还没有真正控制她,所以水灵才会精神错乱,但经过我的催眠后,刺激了它的增长,我们一入镜屋,它就活了,并随之进入了镜屋。“秦金石道:”你是说当时在镜屋中有二个身怀泪目的人在摄魂。“
  紫沁道:“不错,温秀是最初的,水灵才是后来的,并且后来者居上,我相信那日在大厅内用玄真剑气重伤朱贞,用森罗波音累死菊吟的是水灵,不是温秀。”桑凝道:“既是如此,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议论到这时,三人才算真真碰上了难题,他们是不是还要去面对一次泪目,那只名为“阿修罗”的眼睛?
  三
  过了好一会儿,秦金石才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的说道:“我答应过四哥的,要照顾水灵。”桑凝听了,尖锐地反驳道:“你是答应过,但并不包括要照顾泪目。”
  秦金石道:“有什么不同?我仍然要照顾水灵的,我想是不是可以驱除她身上的恶魔。”桑凝道:“不可能办到,你别妄想了,我们还是速离此地,不要再回来了。”
  秦金石看了看她,脸色坚毅,道:“那样做的话,我以后怎能面对自己的良心!”桑凝急了,转向紫沁道:“一姐,你快劝劝他,不要去了。”紫沁却微微一笑,道:“小师弟打定了主意,我是劝不了的,只有陪他一起了。”桑凝听了,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秦金石向桑凝道:“桑家妹子,你若是怕了,就先走吧。”桑凝看了看他,好象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目光陌生而异样,接着她又看看紫沁,紫沁仍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对她说道:“小妹子,走的时候,顺便把朱贞也带着,拜托你了。”桑凝脸色苍白,怔了一会儿,跺了跺脚,转身冲出。
  这边,紫沁对秦金石道:“师弟,这妹子怕是喜欢上你了。”秦金石注视着桑凝消失的背影,黯然不语。紫沁又道:“怎么?后悔了么?”秦金石回过神来,道:“不是,师姐。”说着,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羽水灵的屋门,深吸了一口气,耳旁听得紫沁道:“准备好了么?”秦金石呼出刚才的一口长气,道:“好!进吧。”
  紫沁伸手,推住了屋门。就在俩人欲进屋的时候,忽然身后脚步声响,桑凝又冲了回来。秦金石见了,道:“怎么还不走?”桑凝一脸恼怒,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冲到门前,拔刀在手,一脚踢开屋门,冲进去大喊道:“恶魔出来!姑奶奶才不怕你!”紫沁向秦金石笑了一笑,迈步从容走进,而秦金石眉头皱着,喃喃说着:“太冒失了。”跟着忙忙抢进,拦在了桑凝前头。桑凝伸手想推开他,但内伤初愈,那里推得开秦金石,便似推一堵墙,分毫不能动。
  桑凝满面痛红,用拳头捶了几下秦金石的背,忍不住骂道:“臭小子!拦着人干吗?”紫沁笑了一笑,道:“妹子,小心些。”桑凝听了,方明白自个儿的心事让人识破,不由得脸红到耳根,低下头不敢看人,那一股女子娇羞,情蔻初开,好不动人。紫沁叹了一声,道:“好妹妹,你真美啊。”然后她转眼去看羽水灵的动静。
  四
  羽水灵依然是三天前他们走时的模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秦金石却不敢大意,拔出雷鼓瓮金锤,严阵以待。一边紫沁提了口气,喝道:“水灵,醒来!”话音并不甚响,但却声振耳膜。羽水灵并不答话,沉静如故,紫沁又问了一遍。隔了一会儿,听见羽水灵说道:“本座不是水灵,仍魔界练狱,阿修罗王。”说完,突地羽水灵的身子弹飞而起,大床“咯嚓”一下断裂崩塌,带着一股磅礴气流,将整张床的柱帐振碎激射,向四周扩散推压。
  紫沁最先反应,双手一扬,挡得一挡,全身振荡,即刻变势,脚下沿着地皮滑出,嘶嘶冒着一溜粉尘,硬生生将青砖划出二行深线,如同雕刻而成。紧接着,秦金石和桑凝也受到波及,俩人不敢硬接,分左右跳起僻难,一时之间房内一片混乱,各种杂物狂卷飞袭,打得墙壁乒乓乱响。
  待得所有的障碍清除后,在只见羽水灵全身悬在虚空,双目赤红,一头发丝狂舞,将一股压力推向紫沁等三人,整个房间的变得令人难以呼吸,顿感窒息。桑凝内伤其实还未全愈,先就抵挡不住,面色刷白,几欲晕去。秦金石提气移动,走出三步,将身挡在桑凝前面。他虽是只走出三步,却比平时走的几百步还要困难,使出全力,方能走动。而紫沁感觉好象在很深的水底,四周全是冰冷的水压,难以动弹。
  半空中的羽水灵则血目炯炯,妖异的声音说道:“顺我者昌,尔等还不服我!”
  秦金石伸手想抡锤打去,但手才动得一动,口鼻之中竟喷出血来,那无形压力之大,一至如斯。紫沁见了,挺身上前,将这股大力挑了起来,秦金石方松得一松,随即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涌,连喷几口。桑凝张嘴尖叫,在这房内却全然没有声音可闻。她俯身扶住秦金石,眼泪已然涌出,模糊了视线。
  紫沁独对羽水灵,倍加吃力,全身如遇激流,摇摇欲坠。而在她耳旁,听羽水灵的声音说道:“你还想抗拒么?放弃吧!你看你多辛苦,别人都放弃了,你为什么要受苦呢?想想吧,只要你归顺我,我会让你无敌天下,唯你独尊!”紫沁只觉这声音充满诱惑力,内心深处,竟真想放弃,不由闭起了眼晴。这时,羽水灵逼近了她,口不开,声却从她体内响起:“对呀,这才好呢,来,到我这儿吧,我会让你得到一切。”紫沁听了,越发想投到她那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紫沁猛然觉醒,双目怒睁,说道:“不!”气势大增,将扑来的压抑逼退了不少。羽水灵怔了一怔,阴森森地道:“怎么?你不害怕会死亡?”紫沁道:“我不害怕,但你会害怕。”羽水灵冷冷道:“笑话,我怎会怕死?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紫沁微笑了,道:“如果你不害怕,为什么躲到这里不敢出来?”羽水灵又怔了怔,方大吼道:“胡说,我怎会怕得躲起来?要躲起来的是你才对。”说话间,她流下了眼泪,接着是压力加重,裹着恐怖、仇恨、妒忌各种因素袭来,侵入紫沁浑身上下的毛孔,使她在一瞬间如入冰窟,冻结着她所有的笑容和自信,而双目泪水凝聚成一股水线,刺出,要至她于死亡的境地。可是水刺到了紫沁眼前就停住了,没有使她倒下,那是因为紫沁忽然明白了,水灵的强悍其实就是她的弱点,她害怕的其实就是人情中的欢乐、喜悦和爱。所以,紫沁用尽全身心让自己笑起来,充满着温情的气息。这是泪目不能灭亡的,就象它不能隔断羽燕客和秦金石的手足情,不能分开明五和许悠晴的爱意。这一刹那,紫沁整个人明亮了起来,似一个正燃烧中的太阳,羽水灵所有的阴暗和压抑都随之减退,她慌恐了,并向后移动,紫沁却迅猛地向前,探手,一指点去,正点在那股泪水上,水线悠地散开,化为一滴泪珠,弹回,落进羽水灵的眼晴。顿时,羽水灵全身振颤,在尖锐的嘶鸣声中,整个人如同一堆棉花似的从虚空中跌落,但却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显现出一只血红的眼晴,烁大、丑恶而又阴森。
  这只眼晴在虚空中扑闪了二下后,忽地变换了几百种颜色,一层一层幻着绚丽的多彩,然后它大放了光明,向四面八方飘逸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灵魂,晶莹而夺目。紫沁看见了,秦金石看见了,桑凝看见了,在那里有飞鹰般展动的英二郎,有喊着大战五百回合的雷振声,有纵死侠骨香的菊吟,有殉身入地狱的羽燕客,有带你回家的明五,还有千羽山庄年青的弟子们,最后是飞天的魔女温秀,姿容瑰丽。他们踩着鼓点而来,蹈着舞步飞翔,合着那纷飞的花雨,一路高歌,满天遍地撒下欢乐。在所有的难过、伤心、痛哭之后,竟是如此弘大的喜庆,终极的美丽!
  当全部的影像归于平淡,一切的梦幻溶进真实,血眼消失,整间房内就只剩下了紫沁、桑凝、秦金石和晕睡的羽水灵,以及一滴从空中滴落的泪珠,碰撞在地上后弹起,然后化为一颗莹莹的明珠,滚了几滚,停止不动。这一次,这颗泪珠再也没有了灵气,只不过是一颗寻常的珠子罢了。
  六
  一只手伸过来,拾起了地上的明珠。
  那是桑凝,她对着它看了又看,笑道:“金石,你看拿它做我钗头好不好?”秦金石闭目调息,道:“很好。”桑凝又笑着转身,对紫沁道:“一姐,你说呢?”紫沁微笑着,没有说话。桑凝便举着珠子,笑着又说了一遍,紫沁仍旧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到这光景,桑凝觉出了不对,她走上前,探手轻轻推了推紫沁,才发现她浑身僵直,竟然没有了知觉。桑凝怔怔地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明珠滑落在地,“叮”的一下后,她才抱住紫沁痛哭出声。
  秦金石听见哭泣,睁开眼来,忙抢上前,用手一探,紫泌虽没了知觉,气息还在,并没有死。他舒了口气,说道:“大师姐没有死,只是用光了灵力,暂时不能醒转。”桑凝哽咽道:“那么一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秦金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只要送师姐回归,师父必能救她。”桑凝道:“那我们快走,早到一日就好一日。”秦金石点了点头。
  这时,地上的羽水灵却呻吟着醒转,桑凝看着她,心下悲苦,她醒来了,但紫沁却睡了。
  七
  第二天早上,千羽山庄剩下的几个弟子用一辆马车载了紫沁和朱贞,护送秦金石和桑凝踏上归途,羽水灵也跟着他们一起前往。
  曾为紫沁引路的剑童问羽水灵:“我们都走了,千羽山庄怎么办?”羽水灵看了看那片庞大宏伟的建筑,一脸的忧伤,说道:“随它去吧。”随后她扬鞭策马,那马一声嘶鸣,昂首阔步而去。
  马车一路扬起了风尘,载着紫沁和朱贞,奔向希望。行进中,桑凝听见那剑童唱起了儿歌:“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家都来拜师傅,谁家的门徒最英雄?白袍、长发、笑神仙,天师门下无弱者,正气侠义满江湖。”
  尾声
  一张淡蓝色的纸上,匆匆写就几行字:师父陶君启:七月初十,前往千羽山庄做客,无人接待,离庄。至三里外的杀人坡,遇一名额头长有血眼的剑客,在死亡后向弟子攻击,被弟子除去。不明所以,飞鸽传书。并已割其首带回,向师讨教。
  弟子苏三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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