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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之赏金猎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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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五局 昨天的那一枪
 
  2002年8月15日。北京。
  经过几轮比赛,四个小组的出线战队已经全部决出。在昨天d组出线权的生死之争中,赏金猎手队以13:11险胜浙江杭州的hzd4战队。其他三个小组出线的战队分别为:上海的血之花战队,重庆的狙击手(sniper)战队和北京的x档案战队。
  cctv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滚动播出wcg中国赛区的比赛直播和录像。这天,电视台再次重播了几支出线战队的连续比赛录像。
  其他三支出线战队都是全国名队,人们对他们出线并没惊奇——唯独赏金猎手队——虽然他们以江苏第二的身份来到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但在此前没有人知道这支战队。他们的实力和战术也成为了全国各大战队极力关注的对象。
  录像里显示出赏金猎手队尽管遇到很多强劲对手的阻击,但他们仍然一次又一次夺得胜利——就在他们为胜利欢呼大笑的时候,同时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从开局到结束,这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阿杰。
  他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台播放的比赛画面。当转播最后定格在烟凝那张笑脸上的时候,阿杰站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了。电话那边是西城懒洋洋的声音:“有什么指示啊,队长兼姐夫大人?”
  阿杰严厉地说道:“少废话!我找到yoki和so了,确切的说,我找到了那两个和我交过手的枪手了。”
  电话那边的西城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语调也变得迅速而犀利起来:“他们到北京参赛了?”
  “对!”
  “哼,我就知道,凭他们的技术,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中国wcg来的。他们是哪个队的,叫什么名字?”
  “赏金猎手战队,一个叫刘左——,令一个叫危险的屁。”
  “赏金猎手战队……这个名字很熟悉。对了,”西城沉吟到,“想起来了,比赛的见面会上看到过有穿黄色t恤的人,背上写着赏金猎手几个字。他们里有个男人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他戴着一串很特别的项链……他应该是个能和我对枪的狙击手。”
  阿杰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西城说:“现在,马上。”
  昨天,赏金猎手队刚刚和著名的杭州hzd4战队打过比赛。
  今天没有比赛,没有比赛的战队要么出去逛逛王府井,要么埋头在宾馆下面的网吧研究战术。此刻天气丝毫没有见凉的趋势。窗外的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如果不是偶尔听见窗外大街上来往的喧嚣车声和门口扎堆的操着京腔口音的人们的对话,w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多年的杭州。当然杭州的气候要更温润些,不像北京这般霸道——冷热都这么倔强。他曾经有过的那个小窝,楼下有一棵好大的榕树。一到夏天定能听到蝉儿不知疲倦的歌唱。只是那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的回忆、名字、工作、钥匙……全部都丢在了杭州。那个连诗人都向往的城市就这样被抛在了身后,连同和它相关的一切。
  w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车来车往。路上总有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他们从哪里来,有要去哪里呢?像蚂蚁一样忙碌地生活着,以生存或理想为理由付出自己的一生,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走到哪里。那些贪图安稳的、渴望刺激的、苦苦执著的、放手一搏的,到最后只不过都是同样的归宿。w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世界,安静地坐着。
  阿猪和屁哥在旁边窃窃私语:“那个w从昨天和杭州的hzd4战队打完比赛回来就是这个鬼样子。”
  “我们要不要劝劝他?”
  “算啦,人各有志。好歹我们也算是赢了——结果好,一切都好。”
  “……哎,我今天没大便,心里堵得慌。”
  “没大便应该是肠子堵得慌,关你心脏吊事啊。”
  “我只是用生动的比喻来形容我的性格和大便之间的关系。”
  “那性格和你的心堵不堵有什么关系?”
  “**,你有点想象力好不好?”
  “我的想象力和你的大便有什么关系?”
  “……”
  两个人眼见又要吵起来了,“吱呀”一声门开了。刘左戴了一个白色棒球帽走了进来。那顶帽子是那次烟凝疯狂扫荡新街口百货商店时得到的赠品,她随手把它送给了刘左。刘左将其视为幸运宝帽,到哪儿都戴着。
  刘左问:“喂,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们?”
  阿猪和屁哥、阿贵齐齐摇了摇头。w坐在还是坐着(原文如此),没说话。
  刘左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最近总有人鬼鬼祟祟在打听我们的事情。真奇怪……”
  阿猪说:“会不会是星探?我们英俊潇洒的形象迷住了广大无知少女,这些星探不得不顺应民意前来挖掘我们……”
  屁哥说:“要么就是推销保险的,现在满大街都是这种人。”
  刘左看了看w,回头问屁哥和阿猪道:“w还是那副死相?”
  屁哥和阿猪点点头:“还是那副死相。”
  刘左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w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咳……”然后就卡壳了。他再次揉了揉鼻子,讪讪地转身对阿猪和屁哥道:“你们好歹说点什么,劝劝他。”
  屁哥说:“我们说了好多了。给他讲黄色笑话,给他看美女图片,甚至我和阿猪联袂主演咸蛋超人大战黑暗魔王给他看都没用。”
  刘左说:“你们真是不得要领。w是你们那种人吗?”接着他压低声音道:“要不给他来场猛男秀?”
  阿猪跳起来吼道:“你怎么能让我这个处男出卖色相?你这个没良心的队长!”
  三个人正乱作一团,忽然他们安静了下来。
  他们听见w说话了。
  就像一道淡淡的闪电划过天际,无声无息,却让人屏息凝神。
  “我叫吴心东。”w看着三个呆在原地的队友,淡然道:“我的真名,吴心东。”
  刘左看了看左右,然后点点头:“啊嗯,挺不错的名字,我们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阿猪也在旁边摇头晃脑道:“除此以外我们还知道你是个男人。”
  屁哥也点头补充道:“你来自杭州。而且原来就是hzd4战队的。”
  “哦,天哪,你没有出卖我们!”阿贵好像顿悟了一样,激动得冲上前去拉住w的衣角喊道:“我们昨天赢了hzd4,你没有出卖我们!我们赢了!”
  刘左苦笑着拉过阿贵,小声道:“你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比赛前早就知道了他原来是hzd4的。”
  阿贵疑惑地扭头看看w,又看看屁哥和刘左,忽然咧嘴笑了出来:“我们赢了,嘿嘿,我们赢了。虽然我知道他原来是hzd4的,不过他没有出卖我们,我还是很激动啊。”
  屁哥说:“别那么沉不住气。我们可是有冠军相的队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昨天确实赢了……”
  刘左走到w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w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有只鸟儿在剩下的烈日下飞倦了,徘徊在一棵树旁,试图找个歇脚的地方。
  刘左咳嗽了一下,说:“咳,老兄……”他刚想说些安慰w的话,忽然有人敲门。
  刘左、屁哥和阿猪的目光齐齐地投向门口。
  屁哥说:“烟凝也真是的,都这么熟了,还敲什么门……”
  阿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道:“不可能,她心情很糟,一直在房间休息。”
  随即两个人恍然大悟,一个点着手指道:“莫非是星探……”
  另一个则沉声道:“或者是未婚女青年……”
  话音未落两个人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开门。
  烟凝坐在房间的窗前。楼下有几棵孤苦伶仃的树,在宽阔得吓人的马路边上尤其显得可怜。蝉儿不知疲倦地叫着,此外还有只试图落在树上的瘦鸟,一直在徘徊。烟凝不喜欢北京,这里曾有她最可怕的记忆。她把它深深埋在心底,连同那些炎热和焦灼的夏天。
  站起身,给自己倒杯纯净水。水在透明的杯子里打了个转,她的手指忍不住又晃了晃杯子——这是她童年最热衷的游戏之一——和杯子里的水捉迷藏。杯中的水好像知道她的心意,也便打起精神和她玩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她放下杯子。
  她又坐回了窗前。北京不是树的城市。就算长城脚下有再多的树林和荒草都没用,那跟北京市不是一回事。北京就是这样干燥的、饥渴的城市。
  隔壁隐隐传来屁哥和阿猪的大呼小叫。烟凝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她不知道,仅仅和自己一墙之隔地同样位置上,坐着w。她一直让自己避免想到昨天的比赛。可是这似乎是徒劳的。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总是掠过w的身影。
  经过在北京地几场比赛下来,赏金猎手队已经跌跌撞撞杀出了小组赛。昨天和hzd4可以说是小组出线的生死之战。a组的血之花、b组的狙击手、c组的x档案等战队已经出线了。昨天是d组的出线最后赛。
  赢了。烟凝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街道,宽阔的车流在午后的大街上川流不息。总是有这么多人赶着去办事。总是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人们去处理。我们赢了——和我眼前的这些车流与行人毫无关系——可是我们赢了。烟凝轻轻垂下眼睑。她没有高兴的样子,相反倒似乎有点忧伤,在她苍白优美的脸庞上蒙上淡淡的阴霾。
  门开了。阿猪和屁哥的两张灿烂笑脸适时地出现在门口,随后这笑容就僵住了。
  门口站着两个挺拔俊朗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脸色严肃,穿着整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另一个则是歪着身子站在那里,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支香烟,看上去颇为玩世不恭。
  屁哥和阿猪同时指着这两个人尖叫起来:“你们是是是是是是……”
  他们的尖叫还没有结束,在走廊上走过来两个漂亮mm看见了这两个人也开始眼尖(原文如此)叫起来:“阿杰!!!!!西城!!!!!!”一时间整个走廊乌烟瘴气,完全被尖叫声淹没了。
  阿杰和屁哥和阿猪点点头道:“你们好,请问你们队长在吗?”
  屁哥和阿猪向旁边闪了闪,给刘左让出了一条路。
  刘左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手,一边伸出去握手一边笑道:“你好。你……”
  刘坐地笑容和手指都在看见阿杰的同时僵住了。
  阿杰简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说:“你好,我是x档案队的队长阿杰。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刘左疑惑地望着他,还是愣在那里没话说。
  站在阿杰旁边地西城耸了下肩膀,说:“根本不用像你想得那么复杂。”说完他径自走进房间,拍了拍w的背,道:“喂,你跟我们走。”
  屁哥在旁边有点口吃的问道:“干干干嘛?”
  西城用指头点了点w,又点了点刘左和屁哥说:“你们三个,和我们两个打架去。地点是楼下休息室里的网吧,地图随你们挑。”
  刘左象是刚刚回魂过来一样,有点口吃道:“你,你们找我们挑战?”
  w则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杰说:“我们是专程来想和你们打一场友谊赛。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下楼吗?”
  屁哥显然是很惊讶。他用手捂着嘴,一直不停地说:“哦,天哪,天哪,x档案队竟然主动找我们挑战。天哪,我们被x档案队看上了。”
  西城走到w的侧面,深深吸了口烟,然后说:“喂!你是我看上的。”
  w看都不看他,说:“不去。”
  西城说:“为什么?”
  w说:“总决赛时见吧。”
  西城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窗台,转身看了看阿杰。
  刘左看看阿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挑战?”
  阿杰说:“不是挑战……其实我们以前交过手的,对吗?还记得杰克队吗,你和那个人是他们的雇佣兵对不对?”他指了指一旁的屁哥,接着说:“我一直再想和你交手的。我找了你好久……而坐在窗台边的那个人,是西城看上的。西城页想和他交手。”
  阿猪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等道我们决赛的时候交手呢?”
  站在窗前的西城轻轻一笑。
  屁哥突然抢到西城面前,吼了起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们杀不进决赛?”
  西城看着鼻子尖前的屁哥,轻轻道:“你鼻子上有黑头哎!”
  屁哥立刻捂着鼻子转身闪开。
  西城斜睨着身边的w,又说道:“怎么,不敢去?”
  阿杰则心平气和地向刘左解释:“如果不是看你们的比赛录像,我也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现在的你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充满锐气和自信。和这个时候的你交手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刘左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不知道w,噢,吴心东怎么想。”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w说:“不去。”
  西城说:“为什么?”
  w说:“总决赛时见吧。”
  西城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窗台,转身看了看阿杰。
  刘左看看阿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挑战?”
  阿杰说:“不是挑战……其实我们以前交过手的,对吗?还记得杰克队吗,你和那个人是他们的雇佣兵对不对?”他指了指一旁的屁哥,接着说:“我一直再想和你交手的。我找了你好久……而坐在窗台边的那个人,是西城看上的。西城页想和他交手。”
  阿猪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等道我们决赛的时候交手呢?”
  站在窗前的西城轻轻一笑。
  屁哥突然抢到西城面前,吼了起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们杀不进决赛?”
  西城看着鼻子尖前的屁哥,轻轻道:“你鼻子上有黑头哎!”
  屁哥立刻捂着鼻子转身闪开。
  西城斜睨着身边的w,又说道:“怎么,不敢去?”
  阿杰则心平气和地向刘左解释:“如果不是看你们的比赛录像,我也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现在的你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充满锐气和自信。和这个时候的你交手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刘左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不知道w,噢,吴心东怎么想。”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w说:“不去。”
  屁哥跳起来说:“靠,我去!找上门来的买卖,我们赏金猎手队从来没退过呢!”
  西城冷笑一声:“哼,看来用不着我出场了。”他懒洋洋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我看了昨天的比赛录像,看来某些人有难言之隐,只怕是连枪也握不稳了。”说完吹着口哨消失在了走廊里。
  刘左看着面前的阿杰,把头上的棒球帽摘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被帽子压的乱乱的头发,又戴上了帽子。阿杰说:“这样的话,我先到楼下等你了。”
  刘左点点头。阿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很快,屋子里的人走光了。阿猪、阿贵和屁哥大呼小叫地拥着刘做出门迎战去了。
  w一个人坐在窗前,和满窗的夏天默然相对。他又发了会呆,然后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来到烟凝的房间门前。
  他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烟凝没有回头。她伏在宽大的窗台上,眼睛望着窗外。w站在她的背后认真地看着她。
  她真美。
  没有看见过烟凝的人一定想象不出来,世界上原来可以有美得这样不沾风尘的人。就像清晨里一滴新鲜的露水,颤巍巍坠在枝头。那种感觉,让人心痛。
  更多的时候,w不会直视烟凝。他本能地躲避着烟凝,事实上他躲避着世界上一切女性。箐箐曾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如今她走了,回忆却像幽灵一样禁锢着他。他时时刻刻不得安宁的心灵只有在cs里奔跑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伤痛。
  “你来了?”烟凝说话了,却没有回头。
  w点点头。
  “你……”烟凝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杯子:“你是个懦弱的人。”
  w呼吸有点急促,这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情况。他低低的说着:“昨天的那一枪……”
  昨天的那一枪……
  仿佛时空回流,他们两个又回到了nuke里那间空旷却阴森的地下室。四周一片阴暗一片寂静。烟凝拿着ak,w拿着awp静静守在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炸弹旁。
  残酷的生死一局。赢了,他们将出线;输了,他们将站在出局的边缘。
  在残酷的血战中,刘左、屁哥和阿猪已经渐次牺牲。他们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在这片本来就是暗红色的土地上,血液仿佛是想可以隐瞒的秘密。而敌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hzd4战队如今也只有队长dave和箐箐依然活着。
  烟凝和w经经守着炸弹。35秒后,胜利将见分晓。
  dave和箐箐很快跟踪而至来到地下室。他们都是使用静音行走的模式,地下室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35秒钟里生死都将有答案。
  dave向箐箐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跳下了台阶,直奔炸弹开始拆弹。w隐藏在一扇玻璃自动门后,狙击镜始终对着炸弹。箐箐一跳下台阶,他的狙击镜就发现了她。
  他的手有点抖。
  她还是那个喜欢吃杨梅的女孩吗?是那个喜欢看漫画、把樱桃小丸子的挂坠吊在包包上的女孩吗?是他曾经吻过爱过,决定一生永不分离的人吗?
  她从小窝里搬出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杭州好像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他绝望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仅仅一个旅行箱和一个大包,就把他们几年的生活全部带走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
  她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下楼,在路边等出租车。他呼吸急促,浑身冰冷,仿佛一条被丢进沙漠里的鱼般干涸。他跑下楼去,拉住了正要钻进出租车的箐箐。他紧紧地抱住她,孩子一样地哭了。他抱着她,慌乱地吻着她,好像这样就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梦境。他和她还是在一起的,相爱相伴。
  一声枪响忽然击碎了寂静。w打了个冷战,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狙击镜上,仅仅是瞬间时间,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烟凝的ak和dave的m4交上了火。dave的子弹打得烟凝浑身乱颤,她没有惊慌,仍然冷静地用ak瞄头还击。片刻后,dave的死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烟凝爆了他的头。
  烟凝付出了惨痛代价,她的身体已经失血过多。正在拆弹的箐箐犹豫了一下,随即果断地放弃了拆弹,抬起枪来准备还击。
  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他。
  那天杭州的雨下得好大。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看见他追了上来,疯狂地抱住她,恳求她不要走。雨水打湿了他和她的头发、衣服,打湿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回忆。
  那个哭了的男人是他吗?曾经拥在一起看露天电影的人,曾经在西湖边一起买灯笼的人,曾经为了买一包自己最喜欢吃的杨梅找遍了半个杭州城水果摊的人……是他吗?永远戴着她为他买的那串挂链的男人?
  她以为都忘记了,但一切都在她心里隐藏着,犹如冬眠的野兽收起利爪,一旦苏醒仍然刺痛她的心。她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告诫自己,开枪,开枪!这是在比赛中,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局!队友用生命支撑她走到现在,为的是最后的胜利!
  她凝视着他,正要扣动扳机,忽然间她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暴露在他的射程里,但他一直没开枪。一种甜蜜伴随着苦涩在心里缓缓萦绕了起来。他不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和dave分手,她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杭州。在她以为今生和他永别的时候,却在中国wcg的赛场上遇见了他——命运常常以一种讽刺的幽默进行着,打你个措手不及。
  一阵枪响,火光从箐箐的m4枪管里射出。w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从鼠标上轻轻滑落,宛如一声叹息。
  然而观众里却发出了一阵惊呼。
  箐箐的子弹尽数打偏了,斜斜落在w身边的墙壁上。令人惊讶的是,w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开枪。烟凝站在另一个拐角处垂下枪管,静静地冷眼旁观。
  子弹打光了,箐箐低头换子弹。在一片令人窒息地寂静中,炸弹的滴答倒计时终于到了尽头。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建筑物都晃了起来。
  “你要永远做回忆的囚徒吗?”烟凝凝视着w问道:“你想永远放弃生活?”
  w看着站在窗前烟凝,昨天的比赛里她就是这样沉默地站在远方,看着自己和箐箐的纠缠。
  “我会的!”他在沉默之后忽然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说完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串形影不离的挂链,向窗外抛去。
  烟凝叫了一声:“哎呀!”探头向楼下望了望,楼下是一片草地。她连忙跑到楼下,蹲在草地上用手指不停的搜索。草地很厚,这给烟凝的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但她还仍然细心寻找,毫不气馁。忽然间她叫了起来:“找到了!”她纤细的手指勾起了一串银色的挂链——正是w丢掉的那串。
  她把它递给了身后的w。w没有伸手,她拉过他的手,把挂链放在他的手心里。她抬起头,很认真地对他说:“真正的自由不在这串挂链上,在这里。”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w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两个人重新回到楼上。刚好碰上了大呼小叫回来的屁哥、阿猪和阿贵。屁哥一见w就嚷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们去了也白去!停电!打不起来!”
  阿猪也嚷道:“现在还是考虑晚上吃饭的事情好了!折腾这么一下,我都饿了!”
  w说:“你们先忙吧,我出去一个人走走。”他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对烟凝说:“烟凝,斜斜你。”说完便走出了大门。
  阿贵疑惑道:“他谢你什么啊?”
  烟凝微微笑了,并不言语。
  终于还是没能和阿杰交上手。当刘左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进网吧的时候,所有的显示器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忽然就嗝屁了。老板和网管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查电闸,终于还是没修好。
  刘左曾经害怕得有些发抖,但比起面对强大对手的恐惧,他的交战渴望更胜一筹。
  阿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歉意地说:“看来我们真的只能等到决赛的时候才能交手了。”
  刘左捏紧了拳头,却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就约定好了。你们要进入决赛才行啊……对了,半决赛里你们的对手是上海的血之花战队没错吧?听说她们超强,你们能赢吗?”
  本以为自信而傲慢的阿杰不会把这支女子战队放在眼里,谁知他出人意料地说道:“很难说。我没想到会在半决赛里遇到她们——我本来以为会在决赛里相遇的。既然四个组的出线战队抽签抽成了这个对战局面,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专心迎战了。”
  刘左点点头道:“我们的对手是重庆的sniper战队。只有赢了他们才能进入决赛。”
  阿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左一眼,说:“……我本来期待在半决赛里和你们相遇的……重庆的狙击手战队是国内最好的战队之一,他们的战术充满战争美感,个人技术是世界级的,而且他们的战法和战术非常浪漫传奇。”
  一直在旁边听热闹的阿猪和阿贵张大了嘴巴,一齐道:“啊?!”
  刘左心里想着两个土包子,啊什么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刚想提醒着两个人口水问题,忽然屁哥手一伸,在两个人的头上“啪”的一下凿了一下,喝道:“你两个土包子,口水!”又转过来对阿杰笑眯眯道:“这位大哥,请问什么叫战争美感啊?什么叫浪漫传奇啊?我知道有个网络游戏叫传奇,却不知道有无‘浪漫’这个游戏撒?”
  刘左听得直翻白眼。阿杰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刘左的肩膀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刘左点点头道:“你也是!”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六局 血色花朵
 
  2002年8月17日。
  北京。
  晴。
  今天对于全国人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上海的股民欢欣鼓舞地看到大盘出现强烈反弹回升走势;杭州人才开发中心在杭州黄龙饭店举办高级人才招聘会;澳门开幕了2002年世界泰拳金腰带慈善大赛;俄国人民为两年前八月里失事的库尔斯克的全体官兵哀悼……而在中国北京,是wcg中国赛区的半决赛。
  上午,来自上海的血之花战队将迎战北京的x档案战队。下午,来自重庆的狙击手战队将迎战南京的赏金猎手战队。
  两场比赛将决出两个胜者,参加三天后的总决赛。
  全国的cser们的眼睛都盯在这四支战队身上。因为里面将有一支战队成为最后的wcg中国赛区冠军。谁是最强的,谁才能走到最后。
  田楠很早就醒了。睁开眼睛,窗外是半明的天空,在破晓时分先得尤其宁静透明。几个小时以后她将率领手下的姐妹们和一支横扫半个中国的超强战队比赛。田楠知道自己渴求胜利的欲望如火燃烧,她当然也知道,对手何尝不是一样渴望着胜利。但只有赢者才能进入决赛。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致,一如她的身影般沉静,景致在晨曦里微微摇曳。和一支号称中国最强队比赛,她知道肩上担子的沉重。“要赢,我们一定要赢。”她想道:“我们是奔着最后的冠军来的。我要用实际行动让全中国知道,女子战队不是弱队的代名词!”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盥洗间,生怕惊醒同屋的阿琳。等她梳洗完毕出来后却稍稍吃了一惊,屋子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站了四个女孩。阿琳吃吃笑道:“不是只有阿姐侬起得早呢。”
  晓晓和其他几个女孩七嘴八舌道:“再商量一下战术啊好啦?然后去虐待哥哥们!”
  田楠被她们逗笑了,说:“阿杰他们和其他战队不同,怎么能是说虐待就虐待的?不过我们应该满怀信心--上次来北京找他们挑战的时候,我们只用了五分实力。他们在进步,我们也在进步。看谁更强吧!”
  阿琳低头抚弄着自己的豆蔻红指,撒娇道:“比赛以后阿拉要去赛特白相。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了,阿姐一次也不给出街,整天训练训练,闷死啦!”
  田楠说:“现在还不是说玩的时候。等和x档案队打过以后,我一定给你们放假,直到决赛前都不再训练了。”女孩们一听,都高兴得“乌拉”叫了起来。
  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队友,田楠的心里却沉甸甸的。此次一役前途未卜,不知道还有没有决赛的机会。但她没说自己的担心,只是露出鼓励的微笑,道:“aztec是最著名的地图之一。我们今天打的就是这个。我们对x档案队早已做过专门的调查和进行相应的训练,今天只要按平时的部署进行就一定会赢的!”
  来到比赛现场的时候,血之花战队的队员们显然没想到会场里挤了这么多前来观看的cser。因为座位有限以及录像的要求,很多人都是远远站在观看大厅里。他们或抱着肩膀低声议论,或是伸着脖子寻找血之花队员的芳踪。当血之花战队的队员们一露面,大厅里拥挤的人群立刻响起了掌声以及口哨声,要不是保安挡着,很多人肯定已经冲了过来,阿琳一双媚眼只是简单地四处扫射了一下,立刻有不少男孩倒吸了口冷气、心儿“怦、怦”跳了起来。(寒,夫子言:“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语言,下士杀人用石盘”,如此看来阿琳至少是中校级别。)
  已经到达现场的x档案战队队员有礼貌地站起身来,在阿杰的带领下过来--和血之花战队的队员握手。阿k跟在兔子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人。兔子低声道:“呆会轮到和晓晓握手的时候,我那份儿让给你,你握两次好了。怎么样,哥儿们够意思吧?”
  阿k低声到:“冲你这一齐,明儿个拼了小命也请你吃全聚德。”
  兔子说:“两只鸭子,两只!”
  阿k点头道:“明白,吃一只,打包一只。”
  这次看到晓晓距离上次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但一切好像昨天一样,在office里晓晓优美的身影忽隐忽现,把阿k的心撩拨得如同碧波荡漾。当阿k握住晓晓的手的时候,他眼睛迅速地从她脸上掠过,随后就低下了头。他鼓足了勇气多握了一秒钟,晓晓没有挣扎,只是有点惊讶地看了看他。
  兔子在旁边笑着说:“姑娘你别急,我就不跟您握手了。我那份已经让给阿k这小子了。”
  阿k一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晓晓“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侬,你,你们真有意思。”她正要回过身找队长,忽然阿琳一把拉住了她。
  阿琳的眼睛水灵灵的,绽放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光芒。她呼吸有点急促地问晓晓:“你看那边,对,就是坐在那里不过来和我们握手的那个男人,上次和x档案队比赛怎么没见到他?”
  晓晓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他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西城了吧?是个公子哥,挺浪荡的一个人。不过他的awp在全国很有名……他今天是我的对手!”
  阿琳叹了口气说:“真倒霉,怎么现在才见到这个男人?”
  晓晓睁大了眼睛,奇怪道:“阿琳姐,你认识这个人?”
  阿琳摇摇头,说:“不是不是。而是……唉,实话说好了--你看西城他有多帅,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现实版。我要把他弄到手,我喜欢这个人。我对他一见钟情!”
  晓晓慌慌张张摇头道:“不要啊,阿琳姐,不要!感情是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快就发生呢?”
  阿琳笑着推了下晓晓,说:“小孩子家,不懂感情!你帮我个忙,呆会儿比赛结束以后……”
  晓晓迷惘地看着阿琳。阿琳用手指点着她的头说:“你不帮我,我就不借给你小叮当的漫画书了!”
  晓晓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在晓晓和阿琳窃窃私语的时候,阿k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晓晓。看到晓晓和阿琳一个劲儿头看坐在一边的西城,阿k心里很不是滋味。阿k人固然长得貌不出众,但为人诚恳踏实,总该有女孩欣赏吧?怎么天理总是偏向帅哥那边呢?阿k长长地叹了口气,忧郁地坐在电脑前了。
  兔子探头探脑地凑过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趁机问人家的qq号?”
  阿k摇了摇头,哀叹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兔子刚想安慰一下阿k,看到走过来的阿杰,就把话又咽回肚子了。
  阿杰一脸严肃,简洁地说道:“就要比赛了。抛却所有私心杂念,大家好好打!”
  远远的,田楠的目光落在了阿杰的背影上。阿杰仿佛也感觉到什么,忽然回过头来,和田楠四目相对。偌大的北京城里此刻竟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个隔着人群对望的人和两道欲言又止的目光。
  比赛开始了。
  地图:de_aztec
  参赛队伍:上海血之花战队(blood flower)vs 北京x档案战队(x . files)
  参赛队员名单:
  blood flower!mm * tina (田楠,队长兼指挥官)
  blood flower!mm * xiao xiao (晓晓,狙击手)
  blood flower!mm * lin (阿琳,冲锋手)
  blood flower!mm * yue yue (月月,冲锋手兼手雷手)
  blood flower!mm * nocker (娜儿,自由人)
  x . files | jim (阿杰,队长兼指挥官)
  x . files | x (西城,狙击手)
  x . files | k (阿k,冲锋手)
  x . files | rabbit (兔子,手雷手)
  x . files | peter (王比德,自由人)
  再没有什么地方比aztec更适合回忆了。无数的cser曾经在这里战斗,流血,捍卫。这座遥远的墨西哥遗迹在青苔里耗尽了所有的岁月。它散发着浪漫而残酷的色彩--古旧的木门,青色的砖墙,野蔓丛生的吊桥--这里是所有cser必经之路。从你进入cs的奇妙之旅开始,要么有人带你进入这里,要么是你跌跌撞撞自己摸索进来,几乎世界上每个cser都打过这张著名的地图。
  阿杰站在aztec的平台上。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静,但只有cser才知道平静背后蕴含的危机--这是cser之间的秘密。很快这里将有一场战争。要保卫的,要突围的,都将在刀光血影中经受考验。
  要赢,我们一定要赢。阿杰如是想到。
  要赢,我们一定要赢。田楠也如是想着。
  ]:“坪”的一声骤然枪响,仿佛将人从梦中惊醒。第一局的第一枪已经打出。子弹划过空气、穿破围墙击中阿k的身体,他晃了晃,流了点血。阿杰回头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阿k立刻警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他知道自己站位失误才让敌人击中。
  刚刚开始的上半场里,由田楠率领的血之花战队担任警察角色,阿杰率领的x档案战队担任匪徒角色。第一声枪响后,阿杰已经知道警察料到他们将冲木门。他知道田楠干脆利落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位置就决不会罢手。他微微笑了一下,这个姑娘的性格一生都不会改变的。他曾经那么了解她,那么接近她,然而……阿杰迅速制止了自己有些惆怅的心情,发布命令:“木门外原地守候,1:30秒从桥头攻入。”
  “唰”的一下,配合默契的x档案队在木门外四下分散开,每个人紧紧守着自己看管的通道,防止敌人偷袭。
  按照阿杰对田楠的了解,她将在30秒内发动进攻,最大的可能性是从木门一拥而出,同时桥头可能会有火力支援。他拿好了手中的glock18,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田楠和她的队友却没有露面。阿杰微微有些诧异,但他还是按照计划命令:“时间到了!冲锋!”
  匪徒5个人拿着手枪,迅速跑上吊桥准备强攻。出人意料的是,吊桥对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看水下,也是空荡荡的无人区。
  阿杰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但业已至此,他只能让自己人继续前进,同时提醒他们注意冷枪。
  命令刚刚发布完,忽然间两声枪响划破寂静,走在吊桥上的王比德被打得身子往后仰,随即尸体掉下了吊桥。仅仅是两枪就爆了他的头。随后是密集的枪声--显然匪徒中了警察的埋伏。阿杰和西城临危不乱,举枪还击。令人惊讶的是,警察的活力分布网空前强大,她们兵力全部压在水下,几乎牢牢看住了水下每一个角落。匪徒还没看清整个形势就被连窝端掉了。
  第一局结束,匪徒全部死亡,警察完好无损。
  这样的开局对阿杰和西城来说显然是始料不及的。虽然说在比赛中的第一局也输过,但输得这么彻底这么干净却也没有经历过。让人惊讶的不仅仅是血之花战队精湛的枪法,她们亲密无间的配合和队长田楠的指挥得当更让人们印象深刻。
  随后的两局匪徒依然没有翻身。这对于横扫半个中国的x档案队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开局开始让x档案队连输三局,目前除了血之花战队还没有其它队能做到这一点。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血之花战队引爆了开赛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比赛。万众瞩目的x档案队在血之花棉里藏针的防守下毫无办法,仿佛一切尽在对手的掌握之中。
  阿杰的额头冒出了微亮的汗珠。饶是如此,他的目光依然坚毅,握枪的手依然干燥坚定。
  “为什么,为什么……”阿杰一边周旋着一边想,“为什么我们任何一种打法都在他们的防守计划中,为什么总是不能成功突围……”
  弹指间上半场12局就过去了,血之花战队以8:4的成绩领先于x档案队。
  中场休息的时候,西城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走来走去,片刻也停不下来。兔子、阿k和王比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杰静静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下半场,由西城你来指挥。”
  西城停住脚步,说:“我指挥?拜托,你是队长!还是想想下半场怎么出其不意地打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阿杰说:“正是这样才能出其不意。田楠太了解我了。我的战术思路、打法和战风她都一清二楚。如果我们还想赢的话,只能让西城来指挥,打个出其不意。”
  兔子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队长,能问您个私人问题吗?田楠对你到底了解到什么地步啊?”
  阿k连忙拉了拉兔子的衣角。但兔子仍然睁着眼睛,看着阿杰。
  阿杰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原来以为她了解我的,只是表面上的那一层。现在我才发现,她对我了解到了骨髓。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指挥官的较量,我承认在这场较量中我输了。我曾经以为我同样了解她,或者说她更洞悉我的意图。所以,西城来指挥吧。就这样。”
  西城“啪”的一下拍在阿杰的肩膀上,笑着说:“老兄,女人是你永远不懂的一种人。我上吧。”
  短暂的休息后,下半场开始了。在这半场里x档案队担任警察角色,血之花战队担任匪徒角色。只是血之花战队不知道,x档案队的指挥官已经悄然由阿杰换成了西城。
  第一局开始的时候,西城就下令全体警察rush。兔子和阿k一听命令就吓了一跳,别是西城当了指挥官后头壳烧坏了吧?警察第一局就rush,这打法也有但是太罕见了,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电视机前的观众和现场的旁观者也都是惊讶不已,这样的非常规打法确实罕见。
  兔子和阿k还在犹疑的时候,阿杰已经紧随着西城跑了出去。兔子、阿k和王比德互相看了一眼,把心一横,跟着跑了出去。
  田楠带着队伍已经来到了木门外。她冷静地分配任务,她自己带着雷包会同阿琳从吊桥强攻,晓晓和月月在木门附近骚扰敌人,娜儿下水策应。一旦吊桥失守,晓晓负责寻找丢失的雷包,其余两人保护她继续做埋雷的准备。
  一声“go!go!go!”后,血之花的队员们迅速分散开,准备按计划行事。晓晓和月月一个蹲在门附近,另一个在斜坡上站定,准备守株待兔。
  警察果然来了,只是当五个人齐刷刷从木门里冲出来的时候,月月的小脸都白了。有无搞错啊,怎么一下冲了这么多出来?晓晓和月月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信号人就挂掉了。
  田楠和阿琳正背着炸药包小心翼翼向吊桥对面移动。忽然看到屏幕上晓晓和月月的死亡报告。她心里一动,怎么,木门被突破了?田楠迅速跑向对岸,并示意阿琳注意身后。然而阿琳刚刚转过身来就被爆了头,尸体被子弹的强大冲击力打得后仰在地。
  已经进入警察方桥洞隐蔽起来的田楠迅速估算了一下,刚才分别是三个不同的警察打死的自己人。也就是说,他们几乎大部分兵力都过了木门,现在的桥头点应该是空档,放包是好时机,不过就怕守不住。娜儿还在水下,应该叫她迅速上来支援。
  田楠刚刚发出要求支援的信息,娜儿的死讯就出现在屏幕上。她不再犹豫,转身跑向指定埋包点设置了炸弹。炸弹刚刚设置成功就听见吊桥方向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看来五个警察全部向这个地方扑过来了。田楠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48发usp子弹,一颗手雷,没有买甲。她深深吸了口气,第一局不能输!
  她蹲在斜对桥洞出来的台阶上。第一个警察已经露头了。她用了两枪解决了他。爆头。
  第二个和第三个警察同时出现在洞口,另一个角度已经有警察的身影跑出来了。
  田楠扔了一颗手雷进洞,炸死了一个警察后,迅速用枪打死了已经没有多少血的另一个警察。她回身跑下台阶换子弹。
  一系列动作犹如块镜头一样一闪而过,田楠的迅速、精确和凶悍震撼了在场的每个人。她还有56hp。
  再次从台阶上露头观察,还有两个警察,怎么办?
  晓晓心里想:快跑吧!
  月月心里想:在那里耗一会儿,要是能拖到炸弹爆炸就好啦!
  娜儿心里想:包守不住了,不如保命。
  阿琳心里想:两个帅哥哩……
  而田楠心里想的是:我要赢。
  她从台阶上高高跳了起来,利用usp手枪的优势开始向赶来的两个警察射击。
  兔子心里想:“这个姐姐是不是疯了?剩下来的,可是我们队长阿杰和狙击手西城呢。你逃都来不及,还主动出来挑战?”
  就在田楠跳起来的时候,阿杰和西城同时瞄准了她的身影开始射击。
  田楠倒下了。
  匪徒赢了第一局。(原文如此,这一段和下面相抵触……)
  即使很久以后回忆起这一局,很多人还是不理解田楠为什么不拖延时间反而主动出击。有人说她是对自己的枪法太自信了,有人说田楠有些得意忘形,有人说田楠是想出其不意……各种说法里,田楠始终保持着沉默。
  她丢掉了第一局。
  警察一旦失去第一局,从第二局开始将会进入一个困难期。匪徒有钱埋大枪买甲,而警察依然是手枪(应该反一反)。
  果然,血之花战队在不利的形势下连连丢了三局。到了第四局,靠着晓晓的awp和田楠凶悍的m4(??),她们总算扳回一局。然而好景不长,她们又陷入了连败的境地中。
  田楠咬着嘴唇,心中疑惑着:“为什么,为什么打法完全变了?好像指挥的人不是阿杰一样。我们在赛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怎么没料到阿杰的风格会变成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老谋深算。有些布局缺乏经验,有些布局又惊人地发挥作用。”
  “莫非……”她心里飞速的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指挥的人不是阿杰了?”
  她握紧鼠标:“他们的胆子真大,竟敢临阵换将。也许……也许阿杰感觉到了我对他的威胁……”
  念头至此,下半场比分已经是8:3了。匪徒再多赢一局就将获得全场胜利,而警察如果赢了最后一局还可以进入加时赛继续比赛(下面的t是x档案,ct是血之花)。
  最后一局,警察全部的装备只有一把awp,一把m4,三把沙漠之鹰手枪。田楠在出发前告诉每个战友,守好自己的位置,以不变应万变。
  能不能向冠军走得更近,就看这局的了。
  田楠和晓晓守在吊桥里,其余人的人看着木门兼水下。晓晓的awp在今天的对峙中并没有输给西城太多,她似乎有些紧张,影响了她的发挥。田楠看着身边的战友,沉默不语。
  最后一局。
  吊桥上人影攒动,匪徒似乎要攻过来了。晓晓快速闪镜狙掉了一个人,但很快她就被掩体后的另一个没露面的匪徒穿墙打死了。不用看都知道,是西城。
  田楠捡起了晓晓的awp继续守护着桥头,然后那边迅速恢复了平静,不再有人影。
  赶来支援的月月和阿琳跑到的时候,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匪徒又不见了。田楠示意她们迅速回防,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然后她们还在途中就被铺天盖地的闪光弹蒙住了头。屏幕上一片花白,设么都看不清。
  很快,田楠看见了月月和阿琳、娜儿的死亡报告。好像一个寓言一样,身边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最后只剩自己守着这座古旧的空城。田楠没有惊慌。现实里的晓晓悄悄看田楠的表情的时候。看见她仿佛还微笑了一下。晓晓的心安定了下来。
  只要有队长在,我们一定会赢的。
  匪徒从木门冲进来了,田楠从桥头出来,停都没停直接用狙闪死了一个匪徒。接着她不停脚步地向前跑,手枪打死了下一个匪徒。可是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阿杰和西城已经开始设置炸弹了。田楠将手中的awp迅速换成了ak,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前冲。
  西城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手里的awp直指田楠,手指移动瞬间就可以瞄杀她。
  田楠忽然抛出一颗闪光弹,西城猝不及防,只能转身闪躲。田楠是将闪光弹抛在脚边,她人跑在了闪光弹前方,端着ak不断对西城穿墙连射。
  观众里一片惊叹。田楠在跑动中的射击依然精确得可怕。每一枪都结结实实穿过掩体打在西城身上。等到她快接近炸弹的时候,西城已经被她穿死了。
  短短几秒钟里,田楠靠狂野的个人技术连杀了四个x档案队的队员,其中包括全国闻名的西城。她最后要面对的,是阿杰。
  阿杰躲在三重门里面,手持ak静静等待着。
  炸弹就在自己门缝的视野之中,只要想拆弹就必须进如他的射程。
  田楠何尝不知道这一切?她忽然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轻轻地走向三重门。
  门里的人静静等待着。门外的人也在等待着。一片寂静中,只有炸弹的倒计时滴答作响。
  aztec真的是回忆之城么?在这里又能想起多少从前、预料多少以后呢?
  曾经失去的,永远再找不回来了。
  没有时间了,该出击了。
  田楠从门外高高跳起跃入门缝中,黑暗里,她看见了阿杰那张严肃而英俊的脸。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七局 约会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阿猪、阿贵和屁哥像过节一样,兴奋不已地来到餐厅,讨论中午吃什么又便宜又好吃。
  刘左说:“下午就要打比赛了,你们怎么还这样专心研究吃呢?”
  阿猪说:“吃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
  屁哥说:“食物是人生最美好的东西之一。”
  阿贵嗫嚅了一下,也只好勉强续道:“大便通畅是世界上最痛快的事情之一。”
  阿猪拍了拍阿贵的肩膀,说:“续得不错!很有力度!”
  刘左说:“要是你们把用在吃和泡MM的精力都放在CS训练上,那我们早就世界无敌了。对了,上午你们看电视转播了吗?X档案队进入决赛了,上海血之花战队输了。”
  屁哥张大嘴巴说:“那么漂亮的美女也会输啊?我还盼着决赛和她们打呢。哎,我们就是命苦,一路上打过来都不见有MM队,好不容易有个MM队,还被该死的X档案队打败了。”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W忽然说:“我看了比赛转播。其实正常比赛打得都不是太精彩,有些凌乱。尤其是血之花战队的最后一局输得蹊跷。”
  阿猪、阿贵和屁哥齐声道:“怎么蹊跷啦?”
  W沉吟道:“一定有什么原因让血之花战队的田楠在最后一枪失手了。她的最后一枪象是在梦里打的一样……也许是……回忆吧。”
  屁哥捞起一块刚刚端上桌的红烧肉,口齿不清地说:“还是结结实实吃一顿吧,吃饱了下午打比赛!哦,烟凝呢?”
  刘左愁眉苦脸地说:“她说她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了。呆会儿我带饭给她。”
  屁哥“咕隆”一下吞下红烧肉,舔舔嘴道:“给她带块面包,两根青菜就够了,她本来也是吃猫食的。你脸色不大好,怎么回事?”
  刘左说:“下午我们要打的图是都快被打烂了的Dust2,不知道我们准备的战术合不合适。那个重庆的,S什么来的……”
  “死奈婆!”阿猪插嘴道。
  “哦,Sniper战队,他们好像蛮厉害的。”刘左说。
  屁哥和阿猪、阿贵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这时候W站起身来把碗一推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阿贵看着他的背影喊道:“哎,你去哪里?”
  “睡午觉!”远远的,W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晓晓找到西城的时候,他正在比赛现场附近的餐厅吃中饭。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阿K和兔子。
  看见晓晓一步步走过来,阿K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兔子低声提醒他:“要真是早上握手起的效果,那你欠我四只鸭子。”
  阿K哪里还数得清多少只鸭子,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晓晓身上。等晓晓真的走近了,阿K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埋下头拼命扒饭。
  只听晓晓怯生生地说:“西城,是你吗?”
  明明是对着西城说话,眼睛却看着地面。
  西城嘴里含着饭,点点头道:“是,什么事?”
  晓晓的声音更小了,几乎像蚊子一样哼了几句话出来。
  西城说:“你像蚊子一样哼哼,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嘛。”
  晓晓鼓起勇气,抬起头稍微大了点声说:“下午2点你可不可以到你们西雅图网吧训练基地?有人想和你单挑。”
  西城“哦”了一声又埋头吃饭。
  阿K看着站在那里的晓晓可怜巴巴的样子,焦急地对西城说:“你快给人家回话!”
  西城漫不经心地说:“下午我要看南京赏金猎手战队和重庆狙击手战队的比赛,没空。”
  晓晓的眼圈“呼啦”一下就红了,她顾不得许多,大声道:“比赛可以晚上再看转播的!我是受人之托,事关重大,拜托了!”
  阿K对西城怒目道:“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要是不去,也太过分了!”
  西城停下筷子,饶有兴趣地问晓晓:“怎么事关重大了?”
  晓晓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眨着说:“如果我不能把你请去,她就不借给我小叮当的漫画书看了。所以,拜托你无论如何也要去。”
  阿K和兔子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西城却是皱紧眉头道:“嗯,果然事关重大。好吧,下午我会准时去。”
  晓晓一听就笑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她说了声谢谢,就一蹦三跳地跑远了。
  阿K和兔子以疑惑目光望着西城。西城笑了笑说:“看什么看?”
  阿K和兔子着才想起原来西城也是个超级漫画迷来的。他收集的中外漫画集足够塞满一个房间了。阿K点了点头笑道:“幸亏你答应了,不然晓晓要伤心了呢。”
  兔子却在旁边阴阳怪气说:“幸亏晓晓是替别人约西城,不然阿K你命可就苦喽。”
  阿K一听仿佛才明白过来,抚着胸口喘息道:“靠,你不早说!好险,好险!”
  刘左敲开烟凝的门,烟凝好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刘左关心地问:“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烟凝点点头,说:“没事。”
  刘左也点点头,说:“下午的比赛……不要担心,我们会赢的。”
  烟凝微微一笑道:“我从来没觉得我们不会赢。”
  刘左把饭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烟凝喊住了他。
  “什么事?”
  “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
  “每次在CS里死去的时候,你害怕吗?”
  “大部分时候没有,因为知道下局又会出生……不过,有次和阿杰单独面对面的时候,我心里挺害怕的。”刘左老老实实承认。
  “哦。”烟凝坐在桌子前,打开了饭盒。里面是一只鸡腿,一份青菜和茄子烧肉。
  “多吃点,下午比赛才有力气。”刘左转身走的时候没忘了叮嘱一句。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八局 SNIPER
 
  尽管事先有多种传闻的版本,但刘左他们终于看见对手SNIPER战队的时候仍然禁不住被震动了一下。他们五个人貌不出众,混在人堆里就会被湮灭。但只要你见过他们却不会忘记,因为他们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和魅力。央视体育频道在介绍队员的时候特别提到,SNIPER战队是进京参赛的32支战队里学历构成最高的战队。上场的五个队员清一色是在读研究生,其中还包括一名博士生,平均年龄25岁。五个人分别来自计算机、建筑、哲学、数学和法语诗歌几个专业,组队时间不过才八个月而已。一开始这支战队并不被看好,他们从重庆赛区杀出重围完全是因为偶然--原本获得出线权的一支战队因为经济问题无法赴京参赛,SNIPER战队是作为出现替补争得了这次比赛的名额。
  也许不像英俊挺拔的阿杰或西城那样吸引目光,但其貌不扬的SNIPER战队以其独特的战争理念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尊重和掌声。他们的战斗充满战争美感和智慧,冷静,动感,精确而又气势磅礴。他们擅长以最小损失量获取最大成功,同时认为杀戮决非战争的目的。达到最终预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死亡在战争中不可避免,但在不畏惧死亡的同时尊重生命--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死亡而是护卫和拯救--他们曾多次向媒体这样介绍他们的CS观和理论。
  刘左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自己人--屁哥愈发胖了,坐在椅子上腆着肚子,一双眼睛不时追逐场内的美女;阿猪正在专心咬指甲;阿贵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烟凝和W静静坐在椅子上,什么话都没有。再看看SNIPER战队的人,在媒体的灯光和摄影机下依然从容镇定,处处流露出他们不能企及的贵族气息。
  时间:2002年8月20日下午2:00
  地点:中国.北京.WCG中国赛区半决赛现场
  地图:DUST2
  参赛队伍:重庆狙击手战队(SNIPER)vs 江苏南京赏金猎手战队(Bonus Hunter)
  队员名单:
  ]SNIPER[ * Neck - Cutter (赵沼,队长)
  ]SNIPER[ * Pucc! Ny (傅思奉,冲锋手)
  ]SNIPER[ * Rush (肖实,冲锋手)
  ]SNIPER[ * Last - miss (陈致龙,冲锋手)
  ]SNIPER[ * Larbory (齐拉索,冲锋手) {按:这个名单很有迷惑性}
  Bonus Hunter | Left (刘左,队长)
  Bonus Hunter | SMOKE (烟凝,狙击手)
  Bonus Hunter | W (W,狙击手)
  Bonus Hunter | WXDP (危险的屁,冲锋手)
  Bonus Hunter | ZHU TOU 3 (猪头3,自由人)
  R3之后,比赛开始了。上半场赏金猎手队担任匪徒角色,狙击手战队担任警察角色。
  开局照例是手枪局。刘左带着一众人等准备中门转B。按照预料,在中门,至少是B点应当遇到警察有力的阻击。然后令人惊讶的是中门一个人都没有,再冲B,还是没人。
  刘左心里暗暗惊奇,然而还是快速埋了炸弹。在炸弹滴答倒计时中,刘左和队友面面相觑——太轻松了吧?
  轰然一声,C4爆炸了。这局战斗匪徒没费一枪一弹就赢得了胜利。阿猪和屁哥都兴高采烈,仿佛已经威震宇宙一样——“显然SNIPER是怕了咱了”。胜利就在眼前,阿猪忽然担心要是整场比赛SNIPER不发一枪,裁判会不会判赏金猎手队赢呢?阿猪脸红了——“我们怎么可以这样恃强凌弱呢?他们好歹都是研究生,要给他们点面子嘛……”
  刘左的心里却沉甸甸的。第一局一枪未发,第二局肯定会有大动作,SNIPER想干什么?
  第二局开始后匪徒们踌躇满志地带上AK和全套装甲{按:BH有两个狙击手,照理来说应该有一个人不买AK攒钱买狙…},信心满满地望着刘左,等待命令。刘左沉吟片刻,说:“原地待命。”阿猪和屁哥不解地望着刘左,刘左仍然坚持道:“原地待命。”
  这一待就待了1分30秒。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得都要瞌睡了。匪徒不进攻,警察不露面,连韩老师都一直惊呼:“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电视信号坏了?不可能啊……要么他们在酝酿什么?在开会吗?{按:中国特色}在吃饭?天哪,我被他们彻底搞糊涂了。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你们现在收看的是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中国WCG大赛的半决赛实况转播……”
  1分30秒后,刘左率领匪徒一路嗷嗷叫着冲了出去,到A点放置炸弹。一路上他们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很快,炸弹放置完毕。35秒后,炸弹成功引爆。匪徒再下一城。
  令人惊讶的是,第三局又是如此。双方没有任何交火的情况下匪徒又赢了第三局。阿猪以为自己是心想事成了——“他们看来真的不准备开枪了。”屁哥虽然自诩见多识广,但这种情形也是第一次遇见。W沉默不语。刘左的眉头越锁越紧,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刘坐满肚子陷入疑惑的同时,赶到北京城另一端西雅图网吧里的西城也是疑惑不解。一进门他的手机就收到一条刚刚发来的短信——“到C区12号位置。单挑,从狙开始。”
  仿佛一个约会,又象是一个陷阱。无论如何,西城并没有太在意。他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单挑,挑什么不好,偏偏要AWP?他微微笑了一下,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么就互相认识一下吧。
  他在12号椅子上坐好,网吧里的小弟送来了一杯可乐。西城看了看他,说:“难得你丫这么殷勤啊?”小弟笑了笑说:“是人家小姐叫我送的。”
  西城问:“小姐?什么小姐?”
  小弟嘴巴微微一撇,轻声道:“就是坐在你对面那位。来了很久了,你的位置也是她给你预定的。”
  西城一听就要站起身来看,小弟一把按住他说:“别介!千万别!你这不是要砸我的饭碗吗?人家特地叮嘱我不要说的。”
  西城想了想,又坐了下来——说的也是,干吗要去看她是谁呢?既然要单挑,CS里见真章就是了。他熟练地进入AWP地图,一个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这是一片空旷的空地。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大墩子立在两侧算是掩体。满地散落的AWP,随便你捡,在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战术可言,完全靠AWP的技术和反应力。
  西城随便拾起一把AWP,对面的人没有露面,四周一片沉寂。他躲都没躲,就站在空地中央喵着对面。忽然间对面人影一晃,西诚心中一笑,瞬间就瞄杀了对手。
  对了几局,西城很快发现对手并没有真的和他对局。而是像淘气的小猫一样,东躲西窜地和他捉迷藏。西城心中厌烦,本来晶儿和他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看赏金猎手队和SNIPER战队的比赛的,现在可好,大老远跑来陪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藏藏掖掖的,实在无聊。
  打了一会下来,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无聊,在屏幕打字出来说:“我去吸烟区抽支烟。”
  对面的电脑桌传来椅子的挪动声音。西城抬头望去,看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向吸烟区的沙发走过去。他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转眼间,第四局开始了。
  买好枪以后刘左率领一众队员开始冲锋B点。历经前三场的空城计,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其中蹊跷仍让所有人迷惑不解。要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友谊赛,这是中国WCG比赛的半决赛,是人尖里的比赛。竟然将开场时最关键的前三局胜利拱手相让,不知道SNIPER战队打的是什么算盘。
  阿猪第一个冲进B洞。他兴高采烈地向B洞里扔了个闪光弹就一头是劲地冲了进去。忽然“嘶”的一声哑哑枪声,阿猪被爆了头的尸体向后仰着凌空落地。
  “有狙!”W低声提醒大家。
  刘左犹豫了一秒钟,发了命令道:“由B转中门,沿小道上A点埋包。GO!GO!GO!”
  四个人迅速下了B洞,刚要从B洞口出去,忽然屁哥叫了起来:“又有一把狙!”
  话音未落,一声悠长的AWP枪声结束了屁哥的生命。看来这个狙击手和上个不同,不喜欢消声。
  从屁哥发出警告到他死亡不过是0.1秒的时间,对方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选择。
  刘左带着烟凝和W在B洞隐蔽了片刻,最后决定原路返回,改冲A大道。对方连续出现的两个狙击手都是超强超快的对手。W曾经想出去和他们对狙,杀出一条血路。但刘左没同意——已经是敌强我弱的形势,不能再冒险。他带着两个队友折回A大门的时候听见警察们纷纷向B点集中。刘左他们点了点头,迅速向A平台冲去。果然,SNIPER的全部兵力都涌向B区乐,A区没人。刘左“啪”的一下设置好了炸弹,这才抹了抹头上地汗,松了口气。
  刘左和烟凝一个看中路一个看小道。W则背着AWP跑向A门防守。
  刘左拿着M4对准中路,他知道马上敌人就会攻过来。他渐渐明白了敌人的用意,这背后的用意让他有点不寒而栗。他仿佛看到了SNIPER战队忍辱负重的决心,看到他们为了最后的胜利精心准备地每一步,甚至包括放弃。
  脚步声纷乱在耳际。刘左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专心一致地盯着敌人可能出现的地方。终于敌人出现了。距离太远,他的几次设计虽然打中了敌人,但没能打死他们。五个警察汇集在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A点压了过来。
  刘左收枪躲在掩体后面,心儿“怦、怦”直跳。
  他看见了五把AWP。
  五个警察,扛着五把大狙,风驰电掣地向A点发起了凶猛攻击。
  五把大狙——他们不按理出牌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五把AWP竟然没有机枪的配合,丝毫不怕近距离作战,仍然迅猛无比地冲锋着。
  刘左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放弃前三局比赛,为什么在寂静中他们没有任何声音,为什么他们的名字叫SNIPER。
  刘左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他们的速度。在他们即将到达的时候忽然高高一跃,从掩体后跳了出来试图阻挡他们。他跳出来时不偏不倚正冲到傅思奉的面前,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五声AWP的枪声响起,刘左轰然倒地。随他一同倒地的还有SNIPER战队的傅思奉。AWP的枪烟还没有消散,刘左却明白了这枪的冷酷和决心。
  为了确保胜利,他们甚至让他们的子弹穿越了一个队友的身体。
  鲜血从身体里汩汩流出,染红了黄色大地。
  烟凝一见形势不对立刻回头支援。然后从中路跑上来的四个人已经瞄准了她。她显然被四把AWP吓了一跳,这一激灵救了她一命,她顺势倒向右边的掩体后。SNIPER的人不再理会她,而是开始跳上平台拆弹。烟凝听到拆弹的声音,立刻又冲了出来。她手里的是M4(按:不知道从何而来),轻轻一闪间,她已经放倒了一个敌人。正要瞄第二个人的时候,W也从A大门赶过来支援了。趁着敌人分神,烟凝用M4放倒了拆弹的警察。
  这几下电光石火的变故看得观众目瞪口呆。原本以为是一场平淡的比赛忽然变得异常精彩,仿佛在瞌睡里听到暴雨将至的雷声,让人在错愕间清醒过来。
  烟凝在试图打死第三个人的时候牺牲,只剩下两个警察和一个匪徒W了。双方的形势都很严峻。W跑到A平台去还需要一定时间。而警察们既面临W的威胁同时自己的拆弹时间也不多了。一个警察跳上了平台开始完成没结束的拆弹工作,另一个警察即队长赵沼在旁边保护着他。
  W在奔跑中接近着A平台。他只有几秒钟时间。刹那间他看见了赵沼和正在拆弹的警察。他和赵沼在奔跑中对了一枪——双方被击中却没死亡,只剩14HP。W不再犹豫,他的枪直指拆弹的警察。他知道这是最后机会了,最多再有一秒警察就会拆弹成功。他的瞄准镜对准了拆弹警察的头部。
  手指扣动了扳机。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
  电光火石间赵沼来不及再开枪,他不假思索地挡在了队友的身体前。悠长的一声枪声后,赵沼捂着胸口缓缓到下。而拆弹的警察虽然也被穿越肉体的子弹打中,但因为只是擦了点皮肉,所以并没有挂掉而是拆完了炸弹。警察胜利。
  人群久久的安静。W没说什么,甚至也没有对最后一个警察穷追猛打。这波澜壮阔的一局在安静中结束了。
  警察胜利。这是充满激情的五把大狙创造的经典一局,它成了很多CSER长久议论的主题。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决心和勇气连同他们的CS理念长久地影响了一批CSER。
  警察的五把狙把胜利保持到了上半场结束,7:5。
  阿琳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纤纤素指点燃了一支SOBRANIE。袅袅的烟雾在她面前缓缓升起,为她本来就妩媚的脸庞更凭添了份柔情。她歪着头看着走近的西城,后者不声不响地也坐在沙发上。她向他微微笑了一下,递过自己的香烟。
  西城摆摆手说:“不了,谢谢,我只抽熊猫。”
  阿琳摇摇头说:“不,,我问你这种香烟的中文译名你知道吗?”
  西城仔细看了看烟壳,淡绿色的封面,小巧玲珑的形状分外可爱。他抬起头说:“不知道。”
  阿琳又笑了,说:“它叫寿百年。我觉得这个名字是所有香烟里最有意思的。抽烟是慢性自杀,却偏偏要叫个长寿的名字。”
  西城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支熊猫,然后定定地望着阿琳。
  阿琳只是微笑,同样不说什么。
  远远的,网吧的小弟们看着他们俩,悄声议论着:“你说他们大眼瞪小眼在干什么呢?”
  “嗨,关丫什么事?喂,那边要结账了,过去收拾桌子!”
  “哎哎,我们赌下他们多长时间会再说话?”
  “你丫就是无聊……我猜一分钟。”
  “五分钟!输了晚上我请你去三里屯喝酒!”
  “就这么着!”
  然而小弟们都猜错了。七分钟后他们才说话,刚好一支烟燃烧到尽头的时分。
  西城说:“你猜下午的比赛,SNIPER和赏金队哪个能赢?”
  阿琳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她闭起眼睛的时候,小脸微微仰起来,露出雪白的脖子分外可爱。西城趁机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下。她穿了件粉红碎花的蓬蓬袖上装,皓白的手腕在性感的袖口里若隐若现。一条同样质地但却是全粉色的短裙--这种颜色穿在别的女孩身上,那就是一个“俗”字。但在阿琳身上却让人看得舒服清爽,加上她渐渐下颌和大大的眼睛,这个女孩着实称得上漂亮。西城暗自把她和晶儿比较了一下。虽然她没有晶儿那么出落的美丽,但她显然比晶儿要更妩媚一些,更加容易让男人心动。
  阿琳想好了以后,睁开眼睛说:“不知道。”接着又问道:“你说呢?”
  西城的思绪立刻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沉吟道:“这两支都是非常非常有特点的战队。我曾经差点和赏金队的几个队员交手,但有个狙击手非常傲慢,不肯和我对局,结果只好算了。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仿佛对手越强越能激发他们的战斗力一样。而且,他们在不断进步。他们的进步是非常惊人的。我找过江苏的朋友帮我借来他们在江苏赛区比赛时的DEMO,那时的他们和现在几乎判若两队。从靠个人技术撑场面到现在的打法、意识尤其是配合的进步,他们到了空前强大的境地。他们每个人都很强,尤其是团结在一起的时候爆发出的能量更加惊人。我很盼望能和他们交手,非常盼望。”
  “……至于重庆SNIPER战队,他们从成立到现在只有八个月时间。据说他们队刚刚成立的时候,几个人仅仅会端着枪跑而已。他们和一般CSER晋级的途径不同,普通的CSER都是靠时间摸索找感觉。但SNIPER队从一开始就是先看DEMO,据说他们分析了世界上所有强队经典对局的DEMO,从而发展出一整套CS战争理论,从实战技巧到战争哲学都有。他们最大的特点在于激情,他们的激情体现在他们对CS最高境界的不懈追求上--这点倒和我们队长阿杰不谋而合。寻找一项运动的美感和最高境界,这是走到高处的人才能干的事情。他们站得高,所以比别人看得远。”
  西城越说越投入,阿琳恰如其分地支着下巴认真听着。
  “我费了好大劲,借来过SNIPER战队的一个DEMO。这个DEMO从来没有公开过,是他们和一支韩国职业战队比赛的录像。韩国方面对这个DEMO保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输得很惨。但SNIPER也很少提起这次比赛。看了DEMO我非常震惊,这场比赛他们使用了非常规打法--知道吗,他们在放弃了前三局后,忽然五把大狙齐齐出击,将敌人打得片甲不留,而且从此再无翻身之日。五把大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对个人技术和团体配合的极度自信,那种骄傲和自信,那种洋溢着满足的美感让人久久难忘。最令人难忘的是,他们始终认为杀戮不是目的,到最终预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队长曾说过‘战争的目的不是死亡,而是护卫和拯救’。在他们的战争过程里,除非需要,否则绝不杀人,只要完成任务即可。他们的强大通常可以形成武力威慑,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在死伤最小化的情况下,他们获得胜利……”
  阿琳再次微微笑了:“你的分析真精辟。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们究竟谁会赢呢?”
  西城也微微笑了:“再过半小时,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对了,”他又补充道:“我知道你是和我们打过比赛的血之花的队员。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琳点燃了一支烟。烟雾里的西城有些模糊,但掩盖不了他逼人的锐气与光芒。她凑近西城说:“我的名字叫……”
  SNIPER和赏金队的下半场比赛开始了。SNIPER成了匪徒,赏金队是警察。
  R3之后是手枪局。SNIPER没有再放弃前三局的做法,以不停的RUSH继续他们的气势如虹。同样赏金队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企图扳回劣势,双方形成了胶着状态的拉锯战。比分一直交替上升。
  打到第八局结束的时候,比分是4:4。
  “不能再丢任何一局了。”刘左想到,“再丢局的结果只能是打包回家。可是他们真的很强,快慢节奏控制得异常精确,想从他们手里抢走胜利谈何容易?”
  他偷偷用眼角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眼凝,后者雪白的脸庞一脸的安详宁静。刘左的心里立刻安定了下来。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他们的枪法精确,配合默契,几乎无懈可击--不,他们一定有弱点。一定有!只要找到他们的弱点,胜利就有希望。忽然间仿佛灵光一现,刘左微笑了出来。
  西城也在微笑。
  他微笑着对面前的女孩说:“原来是你……最近听到很多人议论你,说你是本届大赛里最……性感的女孩。”
  阿琳笑靥如花,斜睨着西城道:“你也这样认为吗?”
  西城看了看她,说:“实事求是地说,确实是这样。”
  阿琳说:“实事求是地说,我还知道一件事,但你不敢承认。”
  西城说:“你讲。”
  阿琳说:“你对我已经有了好感,甚至想更深入地了解我。可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内心知道接近我是件危险的事情,但你仍控制不了内心的欲望。同时你也很好奇,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
  西城点点头,说:“犀利!虽有失偏颇但不无道理。”
  阿琳不再说话,只是用手不停地摆弄着烟盒。一不小心,烟盒掉到了地上。阿琳伸手去捡的时候刚好身体越过了西城的腿部。她拿到了烟盒,却不小心跌倒在他怀里。她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扬起俏脸看着西城道:“你看,危险的时刻总是在你没有提防的时刻到来。”
  这的确是个危险的时刻。阿琳软软的身子伏在西城的腿上,说话的时候吐气如兰。那双妩媚的眼睛充满着直接的挑逗和索要,还带着点顽皮。刹那间西城有点迷惘,他并没有马上扶起阿琳,而是仔仔细细再次打量了这个女孩。
  真是人间尤物。
  第九局比赛开始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整场比赛里最为关键的一局比赛。如果SNIPER赢了这局,他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他们输了,以后却还有机会。而赏金猎手队却陷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几乎可以说是背水一战。事关生死,命悬一线。
  显然担任解说任务的韩老师非常担心。他心急火燎地念叨着:“赏金队要不要出局就看这局的了。虽然从以往的比赛中有不少起死回生的先例,但这次对赏金队是个非常严峻的考验。他们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首先要看他们能不能起死回生。当然起死回生需要一定的条件,但首先这是一个考验。关于考验……”
  由于在上一局里全军覆没,赏金队这局必须全部重新买枪。只见刘左发了一个命令,赏金全体队员“哗啦”一下买好了甲,又“哗啦”一下买好了枪。旁观的CSER们看得真切,不由疑问道——“他们怎么买这把枪?”
  而对方依然是五把AWP冲锋。他们显然知道对方已经对他们的风格有所了解,但并不在乎。他们在意的是要把战争的美感畅快淋漓地展现出来。
  刘左和烟凝守B点和中门,W守A大道,屁哥和阿猪守小道。SNIPER的肖实在中门观察了片刻,转身向队长汇报说:“B点2个。”
  赵沼沉思片刻,说:“慢打A点。齐拉索由中门蹲点,防止B点的警察回防支援。”
  SNIPER的队员按照队长的命令悄无声息地开始行动了。
  就在这时刘左忽然发了条命令道:“全部到B点来,注意隐蔽。”
  W、屁哥和阿猪“嘿咻嘿咻”地跑了过来。屁哥虽然胖,在CS里跑得还是很麻利的。在B点集合后,刘左做了个手势,大家顿时心领神会。一行人全部改成静音行走模式,错落有致地跟在刘左后面。
  他们蹑手蹑脚跟着刘左进了B洞,接着刘左悄悄一拐下了B洞。他没有急着露身,而是踮起脚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X档案队的队员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阿K有些不解地问阿杰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比德则不耐烦地说:“这个刘左指挥得一塌糊涂啊,他们队员倒也真听话。”
  只有阿杰一言不发。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左,眼睛愈发亮起来。
  刘左会神看了一下身后的W,后者会意地一点头。刘左和其他三个人出了B洞,沿着坡道跑进A门。只有W一个人只身进了A门。
  中门里的齐拉索正静静守在门里,他专心致志地看着B门。
  鬼魅一样的W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在旁观者一片掩口惊呼声中W跳到了蹲着的齐拉索头上,用匕首安静地爆了他的头。齐拉索软软地倒在地上,一把AWP从他的尸体上滑落下来。
  W捡起了AWP。
  赵沼等人看到了齐拉索的死亡信息。肖实心中一动,道:“我去防B。”
  赵沼沉吟了片刻道:“全体静音走路,继续由A大道向A平台进发。肖实留在A门,防止他们抄后路,其他人继续!”
  几个人整齐地点了点头,随即各就各位。然而赵沼带领众人仅仅是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开了锅一样的热闹。枪声、雷声犹如雨点般的炸在DUST2的黄土地上。赵沼微微一笑,随即掉转枪头准备应战。
  谁知赏金队的队员们已如下山的猛虎般咆哮着冲了上来。他们清一色的MP5,小巧的冲锋枪射速却奇快,加上闪光和手雷的呼应很快使SNIPER的队员又倒下两个。
  观众席一片错愕,很多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刘左命令大家全部选择MP5以及他奇怪的走位。面对AWP的强大,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同样购买AWP与之抗衡,只能以快速武器近攻来取胜。当然有勇气下令选择MP5的人一定对自己的队伍技术有非常强的信心,同时队员间必须默契到一定程度才能以配合和速度取胜。对此阿杰微笑着点点头。王比德却是“呦”了一声,颇多不屑的样子。
  面对突变,SNIPER的队长赵沼和傅思奉并没有惊惶失措,他们一边射击一边试图靠近A平台,其中赵沼身上背着C4。就在他们路过中路坡道的时候,忽然一声嘶哑的枪声,随即傅思奉倒地身亡。
  远远的,W轻轻吹飞了枪口的青烟。
  W的这下狙法既狠且准,干净利落。傅思奉忍不住轻声赞了一句:“漂亮!”
  只剩赵沼一个人了。只见他从容镇定地上了A平台,一把AWP远远对着A大道——警察即将攻来的方向。
  阿猪、屁哥和烟凝互相看了一眼,主动给刘左让出了位置。后者从地上拾起了一把AWP站到了A大道的尽头。
  阿杰再次微笑,心中想到:“连赵沼都和我一样,忍不住要和他单独对这样一次。刘左啊刘左,我已经预感到要和你在决赛里一决生死了。”
  晶儿有些疑惑地走进了西雅图网吧的大门。
  下午兴冲冲地跑到WCG的半决赛现场,想亲口告诉西城她的一个决定。谁知道哥哥阿杰却告诉她,西城去了西雅图{‘西雅图’对‘新马泰’}
  “明明约好了下午一起看比赛的,”晶儿有些生气地想到,“这个人怎么这样。算了,还是我去找他吧。”
  晶儿的心里有些激动,去法国读影视评论虽然一直是她的梦想,可是当这个梦想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她却犹豫了。面对已经办好的签证、通知书、机票,父母非常通情达理。他们要她自己做决定。晶儿记得以前曾经和西城说过出国读书的事,西城当时很有表情地背了一段诗,算是表明态度:
  “我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分离,
  要么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
  要么我们永远在一起。”
  经过半个月的思考,如今晶儿终于有了决定。想到能和心爱的人一直在一起,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心儿也跳跳的。
  进了网吧直走向右拐就是X档案队的训练专区。晶儿进了门就直奔那里。奇怪的是那里空无一人,椅子排列地整整齐齐。晶儿心里隐隐奇怪,张望了片刻,只得泱泱而出。然而就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忽然看见网吧的西南角吸烟区,一对男女正亲昵地坐在沙发上。穿粉红裙子的女孩半靠在男人的腿上,两人含笑说着什么。
  晶儿忽然觉得浑身冰冷,即使夏末暖暖的阳光映在身上仍然无法遏止的冰冷。
  那个正在仔细聆听粉红女孩说话的男人,正是西城。
  晶儿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但她咬住嘴唇,就是不让它流下来。
  正在和阿琳说话的西城,以某种特别的敏感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刚好和正在拼命忍住眼泪的晶儿的双眼四目相接。他见到晶儿先是开心一笑,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禁尴尬地怔在那里。晶儿没有说话,转身跑出了网吧。西城呆了片刻,随即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网吧的小弟喃喃自语道:“完了,乱了套了……”
  阿琳坐在沙发上。西城的背影瞬间就消失了。
  她苦笑了一下,招手叫来小弟结账。
  西城跑出西雅图网吧的时候,晶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焦急地东张西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陌生的行人和匆匆的车流。他掏出手机,拼命拨打晶儿的号码。
  先是空荡荡地回铃音,然后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立刻跨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开往晶儿的家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晶儿如预料中的一样,不在家。
  他呆呆站在楼下,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晶儿含泪的双眼总是在脑中掠过。他抱着头蹲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给晶儿再次打电话。还是关机。
  打了几十次以后他终于死心了,知道晶儿今天不会再开手机。他手有些颤抖,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给晶儿发短信:“晶儿,求求你,听我解释好吗?”{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_-}
  “晶儿,我很害怕。我在你家楼下等你。请你见我一面好吗?”
  “晶儿,不要这么快就判我死刑。求求你,让我见你一面。如果我还是让你厌弃的那个人,我一定会在你面前消失不留痕迹。可是消失前,我必须见你一面。”
  “晶儿……”
  就在西城面临灾难的同时,赵沼正被刘左的AWP子弹穿过头颅,尸体在空中向后飘了起来,轰然倒地。
  警察漂亮地赢了这局。不仅如此,果真应验了韩老师的话——赏金队“起死回生”了。他们用MP5加两把AWP把优势一直保持到了终局。当裁判宣布赏金队以13:11取得整场胜利的时候,屁哥和阿猪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们乌拉乌拉叫着,丝毫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
  阿杰转身对阿K和王比德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对手,这就是他们的实力。还有丝毫的小觑之心吗?收起来吧,否则我们会输得比SNIPER惨。”
  王比德心里虽然不服气,但嘴上还是不好说出来。阿K比较老实,承认道:“他们最后几局确实非常漂亮,不愧是一支超强队。”
  赵沼和陈致龙、傅思奉等人相互望了几眼。他们的目光里虽然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满足和愉快{可见王徽之“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之遗风}。赵沼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刘左面前和他握手道:“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让我们享受了一场真正的比赛。”
  刘左诚恳地说道:“我们更要感谢你们……从来没意识到,原来CS还有这样的境界。”
  赵沼爽朗地大笑起来:“继续加油吧!看你们本届大赛里最后的战役了——X档案队可是号称全国最强队哦。原本以为我们会和他们好好较量一下的,不光是技术,还有理念……现在看来,这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了!”
  赵沼和他的队友一一同赏金队的队员握手。尽管阿猪和屁哥尽量想保持仪态,但他们的嘴巴早已经咧开了不能合拢。
  和W握手的时候,赵沼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狙击手。”
  W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轮到和烟凝握手的时候,赵沼笑了一下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CS妹妹。”
  烟凝苍白的脸上一阵红晕掠过,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间两行鼻血缓缓流出。旁边的人都有些诧异,正在迷惑间,烟凝陡然两手一松,身体向后软软地倒下了。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九章 “烟凝的秘密”
 
  刘左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坠坠不安过。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捏着他的幸运棒球帽走来走去。每当路过一个医生或护士摸样的人时,他都会抱以热切期待的目光,企图从他们身上获得任何有关烟凝的信息。然而那些人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仿佛刘左空气一样的不存在。阿猪站在刘左的身边一边紧张地咬着指甲一边试图安慰刘左:“不会有事的,她最多是贫血,贫血能贫死人吗?就好象贫嘴一样,最多不过是个缺点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贫嘴贫死的?”
  W静静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睛看着对面的白墙,一言不发。
  刘左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旁边的阿猪不停说话,他一句也没听见。倒是同样等待病患诊断的另一拨家属被阿猪的话给逗乐了。他们隐隐的笑声在充满紧张气氛 的医院里听起来怪怪的,阿猪不由地对他们怒目而视,心想:“我开导我们队长地话怎么被这些人给受用了呢?好嘛,队长好象什么都没听见,这些人倒乐得开心!”
  远远得屁哥跑过来了,手里扬着一叠子单据,嘴里嚷倒:“好了好了,总算吧手续办好了。这医院也太大了,跑得老子累死了!丫头人呢?”
  刘左低声说:“推进去以后医生就把我们撵出来了。到现在她还没出来。”
  屁哥说:“嗨,我问过挂号的医生了,他们说可能是热伤风或者空调病——这些日子没少收这样晕过去的病人。他们待会耳由急诊室转到内科去,开点感冒药就好了。”
  屁哥的一番话让刘左的眉头终于稍稍的舒展了些。哥儿几个站在墙角处,眼巴巴地看着急诊室门口喊道:“丫头!丫头!你醒了没有?我们赢了,你别担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门板差点撞在屁哥地鼻子上。一个戴着口罩,手拿着注射器的护士出现在门口训起了屁哥:“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喊什么喊,这里是医院,要喊到外面喊去!”
  屁哥把腰一挺,正要回嘴,忽然一眼瞥见护士手重的注射器,他眼白一翻就软下去了。
  屁哥一倒可把刘左他们吓坏了,急忙上前扶起了他,只见屁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道:“快带我……离开这里……”刘左二话没说就把屁哥拦腰一背,像背一挂猪肉一样地背到了大楼外面。旁人目光诧异地注视着他们。。。。
  出了门,屁哥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看着眼前关切地几张脸,屁哥不好意思道:“我小时侯没见过针,长大后就晕针。那个那个,见针必晕……”
  阿猪抚着胸口道:“屁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刚刚倒了一个烟凝,还以为你怕她寂寞要追随她去呢。”
  W道:“阿猪阿贵,你们在这里照料屁哥。我和刘左再回去看看烟凝的情形。”
  阿猪和阿贵点点头。
  回到大楼里,急诊室门前原来等的那拨家属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病人已经出来。刘左和W耐心的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烟凝的消息。刘左小心翼翼地蹭到急诊室门口,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急了起来,难道是烟凝出来地时候没看见他们几个就径自会宾馆了?他搓了搓手,心想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我们不在的时候出来,要是她真的自己走了的话,路上出点差池怎么办啊?
  身后的W忽然说道:“我看烟凝不是那种会自己乱走的人。我们进去问问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还算英俊。唯一可惜的是他的鼻翼右侧不合适宜的长了一个黑痔,看上去像个没有擦干净的鼻屎。想必值班医生对自己的缺憾了如指掌,因此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歪着脖子。这招看上去愚蠢一起非常有效,至少刘左和W站的角度是绝对看不道那颗真黑痔假鼻屎的!
  “医生,刚才推进来的那个晕过去的美女她……”
  值班医生歪着脖子,瞟了一眼刘左说:“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还是家属??”
  刘左擦擦汗,说:“我们是她的……同事。”
  值班医生冰冷的态度有所收敛,甚至是有点面带笑容道:“她……”刚说了一个字,他显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立刻又恢复了原来得语调道:“她换科了。”
  刘左还在等待下文,谁知道医生不再说话,低头接着看报纸。刘左只好接着问:“内科在哪里?她感冒得重不重?”
  值班医生头也不抬地说:“谁说她是感冒了?她换到血液科去了,听她说她认识血液科的张主任,可能以前来过的吧?”
  刘左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发抖了。但阿猪的话随即涌上心头:“……不会有事的。她最多就是贫血。贫血能贫死人吗?就好象贫嘴一样,最多是个缺点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贫嘴贫死人的?”刘左稳了稳神,又问医生道:“请问血液科又在哪?”
  值班医生终于抬起了头,仔细看了看刘左。刘左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以为医生终于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医生又低头看报纸了。
  刘左“啪”的一下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值班医生被他吓了一跳,错愕地抬起头——慌乱之中连头都忘记歪了,那颗真黑痔假鼻屎在刘左地面前一览无遗。刘左咬着牙说:“XX也是道上混地!刀子,M4,AK样样爆头。想不想单条?”
  值班医生思考了几秒钟,接和迅速说到:“血液科在四楼向东走,0412室以东都是他们地地盘。”
  刘左青着脸走出了急诊室。W跟在他后面。
  走上四楼,眼前是一条长不见尽头的走廊。人明显比一楼的大厅少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哭声和血呼呼的病患。刘左和W快步向前走着。0401室.0402室.0403室……一间一间办公室在身边经过。刘左心里忐忑不安,希望快些来到烟凝的身边。可是他心里又在隐隐害怕,害怕什么他不知道。可是如果这走廊永远走不到尽头多好。烟凝永远的烟凝,永远神出鬼没,娇俏可人。
  0412室到了。
  刘左和W在门口对视了一下,同时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有几个人,都在喝茶水,刘左和W同时问道:“烟凝在不在这里?”
  一个面色焦黄的中年妇女医生用手向右边指了指,有气无力地说:“会诊室在0414。”
  刘左和W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0414室的门口刘左忽然有点腿软。他推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回头看看W说:“怎么这个房间号码这么怪?0414,死了又死,X……”
  W说:“你在门口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刘左点点头道:“好……算了,还是我先进吧……不,还是你先吧!”
  W向刘左微微一笑,推门进去了。刘左在门口捏着幸运棒球帽。那顶帽子本来是雪白的,如今被捏得充满了汗渍。刘左对这顶帽子可谓爱护有加。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洗一次。烟凝显然对这顶帽子得来历已经忘记了。有次烟凝指着刘左得帽子说:“你怎么一天到晚戴这顶破帽子?”说是破帽子其实不为过,因为被洗得太多,帽子显得有点旧!
  刘左嘿嘿笑着说:“喜欢呗……”
  烟凝说:“你戴帽子看上去像高中生。”
  想到这里刘左忍不住笑了,高中生,亏她想得出来!然而这片刻得温馨回忆立刻被医院得消毒水味吹散了。烟凝此刻正在会诊室里,她在干什么?她感觉害怕吗?她有想我吗?刘左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W出来。
  W进去了已经有一会了。好几次刘左想推门而入,直接去看看烟凝究竟怎么了。进什么科不好,偏偏进这个该死得科,看上去异怪死了。
  如果,如果烟凝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会怎么样呢?刘左一想到这个玩意立刻觉得喉咙发干,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打颤。真是个软弱地男人呢。刘左想到,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连向人家表白地勇气都没有。混了这么久,连在吃饭的时候给她夹块肉都不敢。因为她……她……刘左悲伤地想到,她太美了。这种美丽是种暗示,也是距离,把他和她远远分开。当然自己也是帅哥没错,不过又能怎样?烟凝还不是远远地站在云端,自己只有站在地面仰慕地份儿。
  可是在CS里就没有这种距离。
  她和他一样是战士。
  烟凝地一切在眼前如电影地慢镜头一样掠过。她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地房间里,她不会用MP5,她拣到了那把AWP——在AZTEC地大地上她喘息,恐惧,冷静,她救了关键地一局,她用生命换回了战友地生命,她在队服上写下“赏金猎手站队”六个难看的大字,她看到帅哥会流鼻血……等等!流鼻血,她流鼻血?
  刘左隐隐意识到什么。好象一切早有预言,只是不得而知,她为什么会流鼻血?在刘左的记忆至少看到她不下三次流鼻血。他们还笑话过她。
  她苍白,开始的时候很少言语。可是她出现以后的第一次笑容是专门为他的。刘左清楚地记得,在洗手间里看到的第一次笑容,那种让人眩晕的感觉……
  刘左站起身来,开始来回踱步……
  他记得她的哀伤神情。那种哀伤是宁静的。他们都知道她隐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一定有足够的理由让人心碎。他们尤其是她时刻关注着她,看着她的笑容一天天的多起来。他原本以为,这笑容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直到他遇到幸福的归宿。
  想到这里刘左再也忍不住了。他几乎是冲到0414的门口,推门而入。
  烟凝,烟凝!刘左连害怕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也好。
  门刚开了一半,他停住了脚步。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对W解释什么。
  “这种病的病因不清,但有很大可能性是遗传的。病患的近亲中一般有人得过这种病。这种类型得白血病在临床医学上非常罕见。这种病例存在都是遗传病因,目前尚未有骨髓移植成功得先例。采用得是保守治疗法,病患活到了30岁。这在这种类型得病患中目前是存活时间得上限了。”
  说到这里医生停了一下,好象W低低得声音问了什么。接着医生回答道:“是的,你说得没错。小烟她早就直到自己的病了。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爸就带她来北京到我这里看病,她妈妈就是死于这种病的。小烟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就算她很小的时候,我们做骨髓抽样,那么痛她都没哭过……我对她印象很深刻。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又这么漂亮了,唉…………”
  一阵长长的沉默!
  还是医生打破沉默说道:“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小烟都没有说起过自己的病情吗?她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不过,现在的医学是救不了她的,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她父亲来了吗?她这次情形不妙…………”
  刘左站在门口。
  屋子里没开空调,开着窗子。开着的窗子和半开的门形成了对流风,吹得刘左得头发忽闪忽闪。窗外得蝉鸣清晰可闻,时刻提醒人们这是盛夏。
  这是夏天吗?刘左站在门口,觉得浑身冰冷。原本忐忑不安得心情因为得知了答案而平静下来,取而代之得是冰冷得感觉。这种冰冷和空调下得冰冷不同,是如同地窖般得冰冷,是来自黑暗得冰冷。刘左原以为自己会晕倒,但是他没有。相反,他得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烟凝的一切,她的奇怪之处和她的哀伤,她的欲言又止都又了解释。他好象从没有站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烟凝,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他如醉如痴了。
  W向医生致谢后,转身出门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刘左。
  刘左呆呆地站在那里,好象灵魂出窍一般。
  W走上前去,站在刘左对面看了他一会。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在灵魂出窍……
  几秒钟后W从刘左身边走了出去。
  W走出门后停留了一下。刘左听见他一贯安详沉静的声音说道:“她被送道特护病房了。2号楼10层1009室,她留话给医生说想见我们。”
  屁哥在阿猪和阿贵的照顾下显然已经从晕针的阴影钟恢复了过来。他表示需要一支特大号的雪糕来镇定自己。他这么一说阿猪和阿贵的口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了下来。阿贵自告奋勇去买了雪糕。雪糕买回来后三个人蹲在大楼的墙根里呼噜呼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过往的护士评头论足。
  “喂,那边的那个是飞机场。”
  “KAO,向右边看,右边的那个是飞机。”
  “嘿嘿,美女来了。注意,距离我们10米,9米,8米,7米…………天啊,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是什么?雀斑……女鬼啊!!!”
  女鬼护士听到阿猪的惊呼声,不满地向他狠狠瞪了一眼,瞪得阿猪心惊肉跳。屁哥对阿猪训道:“医院里,不要动不动就提女鬼什么得,容易招魂!”
  阿贵道“说起来医院确实和鬼挂钩。我爸爸当年在新疆下乡得时候,有这么一回事————一个老头子,一个挺倔的马列老头在医院看门。那天我爸偷吃西瓜吃多了,闹肚子,到医院看病。那马列老头就坐在门口看门。”
  说到这里,阿贵听到两声响亮的口水。显然是”西瓜“这个名词勾动了另外两个人的兽欲。阿贵意识到这点后也情不自禁地狠狠咽了口口水。三声口水声在接近黄昏地医院大院里居然有波涛汹涌之势。阿猪嘴里叼着那跟已经被咬烂的雪糕棍,舍不得放下。
  阿贵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其实我爸经常偷吃西瓜,偏偏那天闹肚子,想必也是种缘分。他到了医院之后,已经很晚了。那马列老头就在门口坐着,呆呆的,大铁门锁得死死得。旁边站着一维族姑娘,挺年轻,看上去正在和老头说话。我爸叫了他好几声那老头都不理。我爸心里这个气啊,这个可好,一气又咬拉了。没办法,我爸找了个僻静得地方解决了一下。等他回来后,喝,门口更热闹了,来了一大家子带了个孕妇。那个女得惨叫声半里地之外都听地清清楚楚。一家人一直在喊那个老头开门,羊水都破了,总不成让人家把孩子生在医院大门外吧?”
  刚说到这里,阿猪忽然大喝一声:“慢·” 阿贵和屁哥正深深投入中,被阿猪地这声吆喝着实吓了一跳。阿猪大声问道“什么是羊水?”
  旁边经过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听到阿猪的问话不由得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他们,低着头快步从他们面前通过。
  屁哥怒道:“你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阿猪昂然道:“有教无类,悔人不倦”
  屁哥又好气又好笑,道:“教你头!悔你头!”
  见屁哥这副德行,阿猪不由得疑惑道:“难道你有难言之隐?不会吧?他爸下乡得时候你年纪应该不大啊,那个孕妇怎么可能和你有染……要么就是你太早熟……”
  阿贵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接着讲道:“羊水是一种高档汽水,专门给孕妇喝得……(旁边得阿猪露出了恍然大悟得神色,一边领会地点头一边鄙夷地看着屁哥)我爸一看真不行了,要生了,就自告奋勇从铁门爬了进去。等他进去后那个维族女人已经不见了。喊哪个老头,那个老头像睡着了一样不动。我爸急了,干脆从老头地裤腰带上把大门钥匙拿了下来开了门。孕妇那一家子胡噜噜都进去了,进去不久,就生了个女儿。”
  屁哥鄙夷道:“你这算那门子鬼故事啊?要不要我给你讲个吃人肉的鬼故事?保证真实,独家新闻。”
  阿猪哈哈一笑,用手拍拍屁哥的略微秃顶的头道:“你夜夜偷上鬼故事网,当我们不直到?就那点鬼故事吓唬谁啊?不就是有点黄嘛?”
  阿贵夜说:“我这故事还没完呢。那一大家子进去后,我爸也跟着进去了,正要找医生开止泻药。忽然肩膀上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吓的我爸魂飞魄散——只见那老头一张枯干的黄脸正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爸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你一直在睡觉,又有女人生孩子,所以我爬门进来拿了你地钥匙开的门……”
  “那个老头怒道,你骗谁啊?!我一直坐在门口,绝没睡觉,若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爸说,你不用发誓啊,你一开始是没睡觉,在和一个漂亮得维族姑娘说话嘛。我爸这话一说老头更生气了,嚷道:‘你小子真能瞎话,我坐在这好好的,从来没和什么女孩说过话!’我爸听老头这么一说,心里直发毛。那天晚上风特别大,又黑。嘿,当时那样异怪啊……”
  只见阿贵绘声绘色地说着,屁哥和阿猪听地有点毛骨悚然。阿猪因为听地特别入神,口水险些流下来了。
  阿贵继续道:“我爸心里合计着,该不会是撞鬼了吧?不过这里人这么多,鬼应该躲人才对啊。他也没管那么多,就去找医生了。你说这事奇不奇,就这么巧,医生上厕所去了,让我吧在屋里等着。结果你猜怎么着?”
  阿猪抢先道:“你爸碰见女鬼了?”
  屁哥道:“你爸和女鬼搞上了?”
  阿猪转向屁哥怒道:“屁哥你个老不正经,没品位。老是像着那档子事!”
  屁哥辩解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出点事才怪了!”
  阿贵说:“可是对方是鬼哎!……你俩别吵了。每天都吵,我都要被你们吵翻了。我爸没和维族姑娘!”
  阿猪和屁哥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阿贵说:“可是我爸看见了一样东西——放在医生桌子上的一份医疗事故报告。报告上说一个女孩因为手术失败不得不截肢,但最后孩是死了。那个女孩的彩色照片很显眼地贴在报告书上,不是当时忽然想起来,其实他看见那个女孩地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想起来了。那个女孩不对劲的地方是膝盖以下——夜晚虽然黑暗,可是我爸还是想起来了,那个女孩的膝盖以下空空荡荡 的!”
  屁哥和阿猪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个时候屁哥觉得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想都没想就嗷嗷叫了起来。叫了一会后,他感觉周围停了不少惊异注视的目光,这才冷静下来。回头一看,是W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屁哥叹气道:“拜托你有点人气好不好,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怎么跟维族女鬼一样?”
  阿猪和阿贵站了起来,问W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烟凝好了吗?可以出院了吗?”
  W静静道:“烟凝出事了!”
  阿猪含在嘴里的雪糕棒“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W带着屁哥他们几个来到了2号楼10层1009房间门口的时候,透过房门的玻璃,能看见刘左早已到了。他正站在那里和烟凝说话。烟凝半依在病床的床头,笑眯眯地看着刘左。
  阿猪悄声说:“烟姐好好地嘛,你看,还在笑呢。”
  屁哥“啪”地一下拍在阿猪头上,底声训道:“你小子懂个P!”
  阿猪怒道:“这样很疼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还在上学!你把我拍笨了怎么办?”
  阿贵急忙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一了下。然而为时以晚,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烟凝对刘左说了什么,在她的微笑的注视下刘左转身走向他们打开了门。
  屁哥和阿猪.阿贵一色地陪着笑,小心翼翼挪进了屋。
  屁哥首先道:“烟妹妹,你玉体欠安,理应多休息的。刚才我们在门口没吵架,只是有点不同见解。”
  阿猪也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屁哥他没打我头,打得一点也不痛!”
  烟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你们俩的把戏我还不知道嘛?别担心我,我这是老毛病,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别把我当病人看啊。!
  屁哥竖起大拇指道:“烟凝,莫说你不是病号,就算是病号,也是全中国,不全亚洲最美丽的病号!”
  阿贵好奇道:“为什么烟凝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病号?”
  屁哥沉吟了片刻,郑重道:“我始终认为,从各个角度来看,如果奥丽黛.赫本生病的话,她应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病号。诚实地面对现实,我们烟凝只能排在世界第二,不过亚洲绝对是第一!!”
  烟凝微笑道:“屁哥真是会说话,呵呵。刚才那一局我们赢了。真开心呢。我更加有信心战胜X档案队了。真想看看阿杰和西城傲慢的脸,看到他们失败的样子呢,我们才是最强的!!”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W忽然道:“其实打比赛这么久了,最开始为了钱的想法,现在都在慢慢改变。有多少奖金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团体,是一家人。没什么比我们在一起更重要了!!”
  阿猪道:“对!对!烟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朋友,你的战友,也是你的家人。”
  烟凝笑起来道:“听起来好肉麻喔……不过好开心!”
  屁哥捏着拳头咬牙道:“就算最后拿不到10万块钱都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
  烟凝顿了顿,有点诧异的望着他们,轻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输定了?”
  大家一片安静。阿猪用手揉了揉了鼻子,看了看大家脸色,什么都没说。
  烟凝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激动地大声说:“我们不会输的!我还会参加比赛,我们不会退出的!我们,我们从南京走到北京,和那么多站队打过比赛。为了奖金, 为了挑战X档案队,我们,我们一直走到WCG的决赛,怎么可以因为我的病就放弃?不,不会的!决不!!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一定会参加最后的决赛……”
  烟凝话音未落,站在床头的刘左忽然吼了起来:“不要胡闹了!你的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爱惜你自己,也要想想爱惜你的人!你,你,你怎么可以再继续参加比赛?你怎么能带着这个秘密每天和我们若无其事地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明明知道我们有多在乎你,可是你呢,你瞒着所有的人!你放弃了自己!我决不允许你再这样做!作为赏金猎手 的队长,我命令你退出比赛。从现在开始,阿贵顶替你的位置!你好好养病,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爸爸。就这样!!”
  刘左吼完以后,一转身出了房门。他的手重重的带上了们,“砰”的一声惊动了每个人的心。
  屋子里的人的目光从砰然关上的大门转到了病床上的烟凝,后者犹如潮水般纯净的眼重慢慢涌出了些许泪水。但是她咬着嘴唇,始终没有让泪水落下一星半点。
  屁哥一跺脚道:“这个死刘左!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有话好好说嘛,干嘛那么着急。我看看他去。”说完便要追出去。W伸手拉住他,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照顾烟凝,我去看看刘左。”
  W轻轻走出病房,偌大的走廊空荡荡的,寂静得近乎空旷。其实每间病房里都有病人,只是他们和陪护都在沉默着。这里是高危病房。高危病房连探视时间都没有限制,因为医院和病人们心里一样清楚,谁也不知道下个时刻是不是就是终点。只要你愿意,你就和你想见得人多些在一起的时间吧!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宽大的窗户。从窗户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只是接近黄昏,天空里已经没有纯净的蓝色。巨大的夕阳用它金色光辉染透了它所到之处。夕阳的余辉从窗户里斜斜洒了进来。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大男孩蹲在窗前,手捂着脸。
  W知道拿是刘左。
  他轻轻地走进他。刘左地双肩微微耸动,捂着脸地手指间不断有泪水涌出。显然他在极力控制自己,可是泪水仍然像失控地雨水一样纷纷落下。隐约能听见他低低地痛哭声,那种哭声和普通哭声的委屈,恐惧。愤怒不同,是一重痛彻心扉的伤心欲绝。他T恤衫背后的“赏金猎手站队”六个难看的大字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颤抖。W在他的身后站定,默默无语地站在那里。
  远远地,走过来两个查房的护士。她们看到窗前的两个人,也看到了绝望的泪水在指间汹涌的情景。年纪较小,胸前挂着“实习护士”牌子的小护士忍不住眼圈红了,放慢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年纪大些的护士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快点。要量几十个病人的体温呢!看什么啊,习惯了就好了!”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局 咫尺或天涯
 
  还有2天就要进行中国WCG的决赛了。央视体育频道和全国的报纸、新闻网站都在频频报导这次比赛的盛况。出人意料的是,进入决赛的两支战队都不约而同表示了禁止采访。一位资深的体育记者在他的报导中这样写到:
  “面对取得决赛的资格,两支战队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和愉悦。相反,在他们的脸上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凝重。他们仿佛各怀心事,却又拒绝采访。谁也不知道在这两支最幸运也是实力最强的战队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国的网络游戏职业化的道路刚刚开始,也许正是这样沉重的责任压在两支年轻的战队身上让他们倍感意义重大。中国的网络游戏职业化进程已经远远落在欧美和日韩后面。但愿这次WCG能以一个完美的结局打开中国网络游戏玩家职业化的新局面。”
  西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拿出手机。
  “晶儿,这是今天给你发的第一个短信。前面给你发的上百条短信不知道你是否收到了。”
  “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我很期待这次比赛。我希望成为一个真正的CSER,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网络游戏玩家。让CS和所有网络游戏都象传统体育项目一样被大众接受。这是我的梦想。”
  “昨晚我又梦见你了。我看见你离我越来越远,想伸手拉住你,可是拉不住。我心里很害怕很慌张,你在我心里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只是我恳求你,不要用永远不理睬我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
  “晶儿,我爱你。”
  阿杰走进西雅图网吧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了。一进门他就看见网吧掌柜的在对他笑。他疑惑的看了看他,后者把嘴巴努了起来,指了指网吧的里间,悄声道:“有人在等你。”
  阿杰径自走进了X档案队的训练专区。因为临近WCG决赛,X档案队的训练暂时停止。往日里热闹的训练区如今空荡荡的。此刻里面只坐了一个人,面对着一排排黑色屏幕的电脑,背对着入口。
  阿杰的心在刹那间微微荡漾了一下。然而仅仅是刹那间而已,他很快控制了自己恢复到常态,快步走向坐在那里的人。
  “还以为你已经回上海了。”
  听到阿杰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回过头,微笑了出来。她冷脆的声音让所有的男人都难以忘怀。
  “呵,想留在这里看你们的决赛,不可以吗?”
  阿杰在她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样报以微笑道:“田楠……很高兴你对我们战队的关注。”他停了片刻,接着轻声道:“那天的比赛……”
  田楠敏捷的打断他道:“我来看你不是跟你说比赛的事情的。我想代表我们战队的人向你和西城道歉。阿琳她……她不是个坏女孩。她也没想到会给你,西城还有晶儿带来那么多困扰。这件事情,她真的是无心的。”
  提到晶儿,阿杰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他用温和坚定的语气驱散了它:“晶儿一开始确实很受伤害。不过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渐渐平静了。其实,她早已获得了去法国读书的签证,我父母也有不少朋友在法国,他们都很喜欢她。她始终没下决心走就是为了和他……不过,明天她就要走了……”
  田楠低下头,一头英气的短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华。她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阿杰看着她,沉默着。
  仿佛有太多话想说,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网吧的小弟给阿杰和田楠端来了两杯纯净水。他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田楠说:“你……”
  阿杰说:“我……”
  田楠说:“你说吧。”
  阿杰说:“不,还是你先说吧。”
  田楠说:“你的样子几乎都没变。”
  阿杰说:“我觉得你更漂亮了。”
  田楠爽朗的笑了出来,对阿杰说:“几年没见,觉得你样子虽然没变,但是比以前会说话了好多。”
  阿杰摇摇头,严肃的说:“我说的是实话。”
  田楠说:“哦……”
  两个人又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阿杰说:“那天比赛的时候,你们对AZTEC的战术理解非常特别啊。”
  田楠说:“其实那不是常规打法,是针对你们战队特别设计出来的战术。全世界的CSER对AZTEC的战术都非常了解。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你的对手都了解你的战术意图。可是……我了解!”
  阿杰说:“哦,那你说说看,我的战术有什么特点?”
  田楠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道:“你是个很执着的人。”
  阿杰头点了点,说:“哦?”
  田楠说:“执着的人,往往固于追求,却忘了自己的身后。”
  阿杰伸手拿到水杯,喝了口水,说:“明白了……你来,是害怕我们和赏金猎手战队比赛的时候输是吗?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弱点,但是你们战队毕竟输给我们了。这是事实。你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争强好胜。”
  田楠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转过脸去,把自己藏在黑暗中。
  她转身向大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头不回的说:“也许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田楠瘦高的身影消失在网吧门口。她喝过的水还静静放在桌子上。阿杰发了会呆,忽然站起身来向网吧外追去。
  网吧外面是一片夜色。街灯闪烁,来往的车辆好象城市里的野兽,睁着大大的眼睛来回奔驰。到处都没有田楠的身影。阿杰的心里越来越空荡荡,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是已经彻底忘记这个坚硬的女孩了吗?不是已经划上了句号永远不再想她了吗?难道自己连自己做的决定都无法遵守吗?阿杰的眼睛快速的扫视着四周,动荡的思想斗争在内心此起彼伏。
  分手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夏夜。两个同样要强的人决定终止彼此永无休止的争论或争吵。这次分手似乎非常坚定,连共同组成的CS战队也受到影响最后不得不解散。此后共在校园里的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多次看见她和朋友们在教室里上自习、一起说笑着散步,过着似乎非常快乐的生活。她不知道,毕业的那天他曾经找过她。他只是想问她一句话——可不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为了她,他愿意留在上海,愿意放弃北京的一切。
  那天他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没有看见她。
  清晨的时候,他送最先离校的一个同学去了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学校了。
  就是在那一刻吧,他告诉自己,永远离开上海,永远忘记她。不能得到的,不可以强求。
  就象今夜一样。
  阿杰的眼睛急切的搜寻着网吧门口所有的道路。然而她已经走了,再无踪影。他知道,象她这样的女孩,走了就是走了,绝不会回头。
  他克制住内心的失望和被回忆泛起的隐痛,慢慢的沿着人行道走着。再向前,就是个十字路口。他本能的向右转。他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坐在出租车上,一盏又一盏街灯快速的掠过田楠的眼睛。田楠在明暗之间呼吸着——不知道多久以前,她曾和他每夜在街灯下散步。那时候大家都很害羞,连牵手都不敢。可是他们争论起问题却是刀锋相见毫不留情,谁也说服不了谁。
  分手的那个夏夜是记忆里最冷的一个夜晚。她一个人在黑暗里缩在床角,拼命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一滴。此后她拼命的读书,考试,和朋友们一起,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快乐。分手后共在校园里的一年半时间里,她曾多次看见他在教室里上自习,看见他一个人从容而自信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分手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不知道,毕业的那天她曾经找过他。她只想问他一句话——可不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为了他,她愿意去北京,愿意放弃上海的一切。
  那天她在他的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没有看见他。
  清晨的时候,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装。一句“再见”,她告别了复旦、所有同学、朋友以及她的初恋。
  就在那一刻吧,她告诉自己收起所有的眼泪。昨日不可能重现,不是你的,就要放下。
  就这样毕业后一年里,她这样放下了过去的一切生活着。朋友的手机号码一直在变——中国移动通信、金卡快捷通、小灵通一直到CDMA,而她却固执的保留着大学时代的手机号码。那上面,存储着一个让她时刻想念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忘记不了他?田楠坐在车上咬着嘴唇,看着窗外的街灯象流星一样一闪即逝,一个流星过后是另一颗流星。忽然田楠对司机说:“麻烦你,请带我回到刚才上车的那个网吧门口。”
  司机师傅理解的一笑:“姑娘,你忘记什么东西在那里吧?”
  田楠点点头说:“是的,很重要的东西。”
  出租车开到网吧门口,下车前司机问道:“要不要我等你?”
  田楠微笑道:“不必,谢谢。”
  司机也笑着接过钱道:“你的声音真脆!祝你好运,找到自己丢的东西!”
  田楠不再说话,下了车冲进网吧里。她直奔X档案队的训练专用区,然而那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转身奔向网吧柜台,急切的问道:“阿杰呢?”
  掌柜的摘下眼镜打量了一会田楠,才慢里斯条的说:“走了好一会了,你追不上了。”
  田楠出了大门,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那时候阿杰的身影刚刚在街角向右转去。
  她没有看见他。
  他也没有看见她。
  她黯然站在北京的夜晚里,在失望里沉默了一会,然后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一局 歪脖树之约
 
  2002年8 月24日,西城拿出手机。
  他的手有点抖,这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但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变化,只是一心一意的按出一个个汉字。
  “晶儿,还有一天就要WCG 总决赛了。我们为这场比赛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明天将是见分晓的时候了。对手很强,强得超出意料。可是我们不会输的,因为我们必将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赛。”
  “晶儿,清晨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你,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快疯了。如果真的疯了就好了,让我带着自己的罪恶自生自灭。只要我一日还有知觉,我就不能停止想你。”
  “晶儿,赏金猎手队里有个队员生病了,好象很严重的病。下午我会去看她……她一定也曾有过自己的爱情,渴望和恐惧。想到也许她有可能会和一切永远告别我心里非常难过。晶儿,请不要离开我。”
  “晶儿,我爱你。”
  走进医院的时候正是午休时分。医院里静悄悄的,好象大家都在午睡。西城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出回响,仿佛CS里奔走时的脚步声。他苦笑了一下,开始认真寻找病房。
  在2 号楼10层走出电梯的时候,他意外的听见一阵喧哗声。只见1009室的门口站着几个人,正在激动的理论什么。
  一个戴眼镜、穿着高档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在用蹩脚的南京普通话说着:“我被你们搞昏的唠!老板只是派我来把20万块钱送到,没的钱,拿什么治病?
  你们拿我气什么?老板不是不来,是没的时间!一天有三个洽谈会要开,怎么来?“
  一个面容清秀、尖下颏的男孩子也正用南京话气愤道:“没的见过这么差劲的老爸,女儿眼见要挂掉,老子不来瞧一眼!我呸!”
  西城想了想这个男孩他认识的,他名叫猪头3.这么清秀的男孩怎么能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西城无论如何也没想通——好象赏金队的人喊他“阿猪”来着。
  阿猪旁边一个面色红润、身材颇高的胖子止住了阿猪的声音。他向眼镜男点点头道:“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别介意。说话老是说不到点子上,呵呵。”
  西城又想了想这个胖子他也是认识的,他名叫“危险的屁”,赏金队的人喊他“屁哥”。这个名字更加让人迷惘,“屁”如果危险,会是怎样的一个屁呢?
  眼镜男听屁哥这么一说,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到屁哥教训阿猪道:“小孩子就是不会说话!一点力度都没有!”说完屁哥转向眼镜男,脸色变得恶狠狠道:“你马上给我死滚回南京去!你个小呆比,告诉你老板,烟凝就算没有这个老子,有我们这帮重情意、讲义气的朋友照顾她!”
  眼镜男显然被屁哥的样子吓唬到了,转身欲跑。忽听屁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慢着!钱留下!人消失!”
  眼镜男迅速把手提包里的一包钱塞到屁哥手里,然后一溜烟的消失了。
  屁哥和阿猪相视一笑,席地而坐开始沾着口水数钱。
  阿猪叹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啊。真想把它们铺在地上睡一觉。”
  屁哥说:“我想用它们编个草裙……”
  西城心里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时1009室里溜出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西城看了看,觉得自己不认识他。
  其实这个人就是阿贵没错啦。阿贵看了看正在数钱的阿猪和屁哥,几乎要哭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抢银行是犯法的?!”
  西城再也抑制不住,狂晕倒地。
  西城扑地的声音惊动了三个正在痴迷看钱的人。三个抬头一看,叫了出来,呦,这不是西城吗?
  西城倒在地上,手里扬起一束天堂鸟。三个人点点头,上去扶起了他。
  在三个人的关照下,西城蹑手蹑脚进了病房。进了房间他才发现,原来烟凝并没有睡觉。相反,病床上的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
  西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期期艾艾的说:“你好,我是西城。恩,祝你早日康复。”
  烟凝看都没看他,轻声说:“谢谢。”
  病床上的女孩湮没在一片苍白之中。但她的美丽即使是病房的肃穆也不能掩盖。和晶儿认识之后他一直觉得晶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然而他不能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她迷离的眼神仿佛游离在生活之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后他决定问她个问题:“明天的决赛你会参加吗?”
  问完后他立刻后悔了,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然而烟凝似乎毫不介意,她仅仅是微笑了一下,没说任何话。
  又是一阵沉默后,西城决定告辞。在他站起身来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烟凝轻盈的声音说:“我爸爸一直对我很好的……只是在他认识了那个女人后,离我越来越远了。其实我也明白,他是害怕最后和我的分别。”
  她的眼睛望着窗外,仿佛始终在自言自语:“对于自己的亲人时刻可能离开这样的事实,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等到结局的。爸爸害怕和我分别的那一天,就象他害怕和妈妈分别的那一天一样。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使我们离结局更近而已。”
  西城站起身来,默默注视了一会烟凝,转身离开了。
  门口的三个人还在数钱,他们同时商量着是把钱存到银行里还是直接打到医院的帐户上。西城苦笑了一下,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就在他即将离开他们视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三个声音齐齐喊住自己:“站住!”
  他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过身。
  只见阿猪仰着他清秀的脸,硬是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擦亮你的枪!
  明天比赛见!“旁边两个人不失时机的鼓起掌来,笑着说:”好有气势喔!
  “
  西城哭笑不得,转身离去。边走边隐约听到身后的人的对话。
  “这句台词好硬啊,阿猪你哪学的?”
  “嗨,我这气质根本不用学,浑然天成!”
  “哎,待会给烟凝表演一下,她肯定开心。”
  “这还用你说?另外我和屁哥早排好一个相声节目,准备专门给烟凝开心呢——名字就叫《医生也疯狂》!”
  “什么内容?大概透露一下嘛。”
  “嗨,就是风流倜傥的屁哥医院晕针的光荣事迹呗!”
  ……
  西城站在电梯间门口等着开门。以前他心里一直不太明白,就这么一群人是怎么打入WCG 决赛的呢?他们的技术和战术,与他们的形象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一群小混混,竟然能走到全国比赛的最后关头?现在,他隐约感受了这支奇特的战队的特质。这特质里有一种让人难以表达的令人感动的成分。他知道,他们是一群值得尊敬和重视的对手。
  正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西城一看,这不是血之花战队的吗?除了田楠,其余人都在,阿琳当然也在其中。
  西城一看见阿琳,立刻以袖遮面,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个女孩见状扑哧一笑,留下阿琳一个人傻傻的对着西城,其余人一窝蜂的跑到烟凝病房去了。远处传来屁哥阿猪他们幸福而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阿琳看着西城,迟疑道:“一直想说对不起,却没有机会……”
  西城眼睛看着地面,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不过,她不理我了。”
  阿琳那双电力无穷的眼睛忽然红了,她咬住红唇道:“我知道,队长都跟我说了,也批评我了。晶儿她的误会有道理,我确实……”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仿佛下了决心一样,坚决的说道:“我确实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吧。所以……”
  西城听到这里,慢慢抬起头凝视着阿琳。阿琳的眼睛盯着自己脚尖,不停的蹭着地板道:“所以我不会强求什么。那天,那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西城点点头,转身踏入电梯间。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阿琳忽然大声说:“队长告诉我,晶儿要去法国了。好象就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电梯大门缓缓关上,截断了阿琳的声音。西城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仿佛傻了。电梯呼啸而至到了一楼,西城还是傻站在那里。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护士。她们看西城一动不动,以为他要上去,便按了上楼的电钮。电梯开动起来,有个护士好心的问西城:“你到几楼?”
  西城这才从梦中惊醒,他叫了起来:“我要去机场!”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西城跳了起来,拼命的按停止按扭,不过停下时,高速电梯已经回到了10楼。门一开西城就从里面冲了出来。阿琳正倚在电梯门正对的过道上发呆,看到西城不禁“啊”了一声。
  西城苦笑道:“我是猪。”说完飞一般冲向了安全楼梯。安静的大楼里,西城的跑步声震耳欲聋。他没命的跑着,终于跑到一楼后,他连气都来不及缓就跑向自己的摩托车。他跳上车,风驰电掣的开向了首都国际机场。
  犹如离弦的箭,西城疯狂的奔驰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晶儿,让她留下!她必须留下,因为没有她,他绝对不能存活。
  分别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生离,一种是死别。无论哪种对于爱情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西城以100 迈的极限速度向前冲着,每前进一米也许就离晶儿更近一步。他心里暗暗祈祷着:“晶儿,不要走,等我。”他疯狂的冲向他的爱情,企图留住它。
  跑到西单附近的时候,疯狂的摩托车终于力不从心,嘶哑着慢了下来。西城低头一看,原来是发动机过热。他毫不犹豫的把摩托车丢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哥儿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出租车司机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西城,慢条斯理道:“400 !”
  “成!你快点吧!”
  “呵呵,你找对人了!瞧好儿吧!”
  车开起来了。这个司机看来还真不是吹的,虽然赶不上西城开车那么疯狂,但速度也是飞快。可是西城仍然不停的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仿佛是老天有意为难西城,车子开到知春里的时候,大街上开始堵车了。西城咬牙切齿的等了5 分钟,堵车的状况丝毫不见缓解。他扔下400 块钱,冲出车门开始狂奔起来。虽然说在大学的时候是体育健将,但毕业后的锻炼毕竟大不如从前了。只跑了800 米西城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丝毫不停脚步,继续咬牙向前跑。道路两旁的树呼啦啦的在耳边倒退着,他眼睛盯着前方脚下一刻不停。
  或许并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有这样为爱情狂奔的机会。但是那些真正爱过的人都会知道,有时候爱情往往就取决于那几秒钟的时间。迟了,早了,都会错过。属于你的那个人,是在刚刚好时刻赶到的那个人。
  西城——是这个幸运的人吗?
  出了知春里,不见堵车了。西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的向首都国际机场赶去。等他赶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距离他离开医院20分钟。
  他冲进机场大门后,眼睛一直在搜寻着晶儿的身影。可是机场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操着各种语言,穿着各种服饰的人们象鱼一样在机场里游来游去,偏偏看不见晶儿的身影。他跑到领取登机牌的地方仔细察看了一下去往法国的航班,3:20分登机。他看了看表,3 :10分,看来晶儿很可能已经通过安检了。如果是那样,晶儿此刻一定已经在国际侯机室了。他几乎是绝望的双手抱着头站在大厅里。人来人往,人来人往,无数的皮鞋在他的眼前掠过。
  忽然他眼睛一亮,向侯机厅的2 楼跑去。
  晶儿安静的坐在侯机室里,手里端着一杯冰红茶。她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一定还等在外面——飞机不上天,他们是不会肯离开的。
  爸妈对于今天的分别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她转身走进安检处的时候连最爱哭的妈妈都没流眼泪。其实她知道他们和她一样眼圈有点红,但是法国那边爸爸早已拜托了他的老同学照顾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临别时哥哥拥抱了她一下。她很想问问哥哥和田楠的情况怎样了,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话。哥哥昨天回家后,她能感觉到他内心很难过,尽管他的一切还和平时一样。哥哥就是这样的人,所有的一切他都一个人抗着,哪怕再痛苦他都要一个人抗着。
  她手里的冰红茶很凉。机场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她觉得有点冷,就把杯子放到了身边的小茶几上。两只手一空出来,她不自觉的摸出了手机,再打开手机的收件箱,里面满满的全是西城的留言。她看了几眼,忽然心里又悲伤起来,于是按了关机键——迟早要关机的,飞机上不给用手机。
  她闭上眼睛。那个人——那个人此刻在干什么呢?真是奇怪,越是想忘记一个人,这个人越是能清晰而频繁的出现在你眼前。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西城坏坏的笑。那种笑容倾倒了多少女生呵。
  他在想着我吗?
  他会用多久忘记我?
  他——真的爱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看见他们的那一幕呢?说到底自己真不是个勇敢的人。不勇敢,就会选择逃避,选择让时间帮助自己淡忘和脱身。
  西城。
  西城……
  就在这时候,大厅广播响了。一个柔和的女中音分别用英文、法文和中文提醒F1205 航班的乘客10分钟后登机。晶儿睁开眼睛,收好了手机,打起精神看自己有没有遗忘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柔和的女中音的广播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仿佛话筒被那个男人抢走了一样——广播里传出了一个急切的、勇敢的声音:“晶儿,晶儿,你能听到吗?晶儿,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爱你!
  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我永远会等……“话没说完,广播就中止了,侯机厅里一片哗然。
  晶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侯机厅的大门跑去,一直跑到安检处。她要跑出去的时候,一个机场保安拦住了她。她不能出去,可是远远的,她看见了跑过来的西城。西城身后还追来了两三个穿制服的机场保安。
  西城被保安拉住了,手向后背了起来,似乎被严厉呵斥着要带到什么地方。
  西城对这些保安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晶儿可能出现的安检处门口。
  当他终于看见晶儿的时候,大声呼唤了起来:“晶儿!晶儿!”
  晶儿跳着脚向西城挥着手。她脸上洋溢着犹如花朵绽放的光彩。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对倒退着被保安拉走的西城大声喊道:“西城!我知道!我是个胆小鬼!
  可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用手做成喇叭的样子围在嘴巴上,笑着大声喊道:“我想通了!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未名湖的歪脖树下见好吗?不见不散!”
  远远的,西城微笑的点了点头。他挣扎着不让保安把他拉的太远,眼睛始终痴痴的停留在晶儿身上。
  晶儿再次笑了,大声喊道:“西城,我爱你!”
  西城忽然间呆立在那里了,犹如被销魂。这是第一次听晶儿对自己说那三个字,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明年今日,未名湖畔,歪脖树下。
  西城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边几个保安拖着西城走了。其中有个特别重感情的保安还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二局 红豆糕
 
  刘左蹑手蹑脚走进病房的时候,烟凝并没有睡觉。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安静地关注于她的凝视。
  刘左看见她漆黑明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烟凝一动不动,轻声道:“昨天看见了2 只鸽子,今天看见了4 只。”
  刘左说:“今天我看见了好多只呢,和屁哥去菜场买菜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个好大的笼子,关的全是鸽子……”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般的一捂嘴,倒吸了口冷气。
  烟凝没说话,不过她的目光从窗外移回到了室内,含笑看在和刘左。
  刘左一拍脑袋说:“我这个笨蛋,从来都不会说好话”
  烟凝说:“你们不要特意来哄我说好话,那样很累的。”
  刘左说:“不累,我……很愿意哄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左红了脸,声音跟蚊子一样哼哼。
  烟凝抿着嘴看着他,两片红唇虽然是淡淡的红色,但是形状嘟嘟的,分外可爱。刘左真恨自己不是流氓兔。那兔子虽然不是好鸟。可是见了PLMM绝对敢下手,这点就值得刘左去学习。
  烟凝看着刘左咬牙切齿的思考状,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刘左甩了甩头,慌忙道:“没什么,没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烟凝更加奇怪了,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刘左心想:“刘左啊刘左,你迟早得挂掉才省心。好端端想做个流氓兔,那跟见不得人有什么关系?怎么烟凝问什么,你就不由自主要实话实说呢?”
  他用手挠挠头,忽然说:“哎呀,天都快黑了。对了,你想吃什么?”
  烟凝低头认真想了一会,说:“红豆糕”
  刘左笑了出来:“收到!我这就去买!”说完一溜烟冲出了病房。
  说来也怪,北京作为全国人民心中向往的首都,作为一个即将承办2008年奥运会的一个现代化都市,作为刘左曾经选定度蜜月的城市——竟然到处都没有红蛋高卖!刘左跑了十几家超市后彻底绝望了。万般无奈之下,刘左只好买了点红豆。回去请屁哥帮忙熬点红豆稀饭,希望能弥补没有红豆糕的损失。
  返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怕是晚上七点多了。刘左满头大汗的冲进了2 号楼大门,在楼下的大洗手池旁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屁哥。屁哥一边洗衣服一边哼着小曲:“妹妹你西口欧欧,哥哥我记心头欧欧……”
  刘左说:“屁哥,我正要找你呢。烟凝让我去给他买红豆糕,我跑了好多地方也没……”
  话音未落,忽见屁哥手中拿着的一件刚刚洗好的衣服“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刘左疑惑地抬头看着屁哥,只见后者的嘴唇微微颤抖,连嘴上叼的烟头都快被抖掉了。
  刘左奇怪道:“屁哥你怎么了?”
  只听屁哥颤声问道:“烟凝真的让你去买红豆糕了?”
  刘左点点头。
  只听“啪嗒”一声,屁哥嘴上的烟头终于掉了。屁哥长叹一声道:“坏了,坏了!”
  刘左被屁哥的样子唬到了,紧张地问:“难道烟凝那么喜欢吃红豆糕,没买到的话她会怎么样?”
  屁哥摇摇头,满眼的悲哀神色:“非也非也。你有没有看过刘青云和袁咏仪主演的《新不了情》?”
  刘左摇摇头。
  屁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颤声道:“袁MM在片中饰演一位身患绝症的小姑娘,她以卖唱为声。很乐观,从未对别人诉过苦或给别人添任何麻烦。”
  听到这里,刘左身子一震。
  屁哥接着说:“刘青云扮演一个生性悲观的音乐家。偶然机会,他认识了袁MM. 他们相爱了。”
  “袁MM觉得刘GG太消极,于是想尽办法鼓舞他。她最后成功了,可是影片结束的时候她因为癌症而死了。”
  刘左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下掉在地上,里面的红豆滚了出来,撒了一地!
  屁哥继续沉痛道:“袁MM临死前曾对刘GG说想吃红豆糕,于是刘GG跑出去给她买了回来。可是刘GG回来的时候,袁MM已经挂掉了……从此香港人都说,得病的人不能吃红豆糕。很多卖红豆糕的人因此破产或转行。”
  “……本片曾获得第十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第8 届金马优秀剧情片……”
  屁哥话还没说完,浑身抖的像筛子一样的刘左已经转身跑开了。他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到了电梯门口,用力地砸着按钮——电梯已经到了11层,仍然往上爬。
  刘左立刻转向安全楼梯,疯狂地向上跑去。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
  觉得有点天旋地转,可是刘左不曾停过片刻脚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抖的厉害。他自己浑然不知,只是觉得犹如在云端奔跑。一共十层楼的距离,不知道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其实对于大多数的重症病人来说,这楼梯他们只有上去的机会。再下来,就是被抬出来的。
  在医院陪护烟凝的几天里,刘左已经看了好几个病患死去,其中有个是因为忍受不了化疗的痛苦从12楼跳下去的。
  可烟凝总是那么安静,没见过她害怕的样子,没听过她怨天尤人。这个女孩才18岁,可是她对于一切都如此安然。她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可她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她和他们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失败的痛苦——可是她自己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承受,只到她晕倒在赛场上——她把秘密保留到了生命透支的尽头。这就是烟凝么,这是那个走路没有声音,眼睛漆黑明亮的烟凝么??
  五层,六层,七层,八层……
  如果可以,刘左愿意把自己的余生全部换给烟凝,他愿意看见烟凝微笑的眼睛,哪怕是在天国向下俯视都没关系。他想让烟凝远离烦忧苦痛,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出来哪怕只换得对烟凝一点点的好处。可是上帝在哪里?天神在哪里?
  谁来主持神类的日常工作?刘左把自己的想法向上天交代了多次,就是不见受理。
  他苦恼,他痛苦,他由快乐变得忧伤——可是有什么用?
  也许阿猪和阿贵更家实际。他们和W 每天帮医生打扫办公室卫生,给护士打下手。给他们讲笑话。逗他们开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对烟凝好一些。
  让他们的针管扎向烟凝的时候轻些,再轻些……
  屁哥负责给烟凝做小灶。他费劲心机买来药膳食谱,总是弄些人称“偏方”
  的药菜。刘左闻起来都觉得恶心的东西,烟凝却很努力地吃下去。屁哥曾感慨地说,烟凝在我们中最柔弱,可是她最坚强。
  刘左每天陪着烟凝,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瘦,看着她在疼痛难忍的时候仍然极力微笑让他安心。他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也许只能等待,等待上天善心大发,派送个奇迹过来让烟凝痊愈。可是这是多么渺茫的事情——所谓命运,着实令人气愤!
  十层终于到了。刘左气喘吁吁跑向1009房间。
  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刘左终于明白书上说的“血液凝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他颤抖地叫了声”
  烟凝“
  床铺铺得整整齐齐,好象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睡过一样。他觉得浑身上下寒得不行,连小腿都要抽筋。他颤颤巍巍走向床铺,怀着一丝希望往床下爬边说道:“不要捉迷藏了,出来吧,烟凝!”
  床下没人。
  刘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头壳越来越晕,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烟凝,烟凝你在那里??
  刘左不敢想象最可怕的那一幕,然而在他内心越来越恐惧的一个声音在说:“她是故意把你支走的,她知道她要不行了。她要一个人离开……”
  刘左像疯了一样冲出病房,打开他看见的每个房间们大声呼唤烟凝的名字。
  人们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这个疯狂而帅气的大男孩,看着他一间一间地找下去。
  他高声呼唤的声音弥漫着整座大楼,一些护士闻声而动出来劝阻,无奈刘左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甚至连女厕所都找过了,仍然不见烟凝的影子。刘左顺着墙壁颓然滑落,蹲在地上。
  旁边一个小护士轻声道:“那人怎么啦?怎么脑科的病人到我们血液科来了?”
  另一个护士也轻声道:“嘘,小声点,这种病人最怕刺激。我去给院部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人来把他弄走。”
  就在两个护士嘀嘀咕咕商量的时候,远远的走廊的尽头有个忽视推着一张病床过来了,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尽管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五官,刘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烟凝。
  烟凝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刘左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都竖起来。尽管在寻找烟凝的时候已经隐隐感到大事不好,但真的见到烟凝的遗体,刘左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绝望的心情。他缓缓走向烟凝。
  推车的护士认识刘左。虽然她面无表情,但仍然放慢了脚步,让刘左站在车边仔细端详烟凝。
  刘左站在烟凝身边,认真的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美,美的仿佛不沾一丝风尘,美的让人心碎。他一把抱住了她,嗷嗷叫着地痛哭出来,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落在烟凝脸上。
  推车的护士道:“你……”
  刘左根本没头脑关键别人的声音,也看不见别人。他抱着烟凝一心一意只盼着世界末日快点到来,让他和烟凝就这样永在一起。
  他嗷嗷地哭着,忽然听见怀里的烟凝微弱的声音:“打雷了,下雨了,要收衣服啊……”
  刘左愕然,低头看着怀里的烟凝,虽然气色不旺,但是微笑的看着他。
  刘左眼泪还挂在脸上,有点结巴道:“烟凝你还活着,你还活呢,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收回刚才所有骂老天爷的坏话!”
  在一旁的护士不耐烦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什么活啊死啊的,人家活的好好的呢,你倒好,提前给人家哭丧!”
  刘左挠挠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笑了出来。
  烟凝凝视着他,轻轻说:“你真的在乎我?”
  刘左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忽然一低头吻上了烟凝的清唇。他忘情地抱住她,紧紧的吻着,忘记了全世界的存在。
  烟凝先是惊讶,随后她温柔地伏在刘左怀里,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护士咳嗽了一下道:“咳咳,你们好了没有?”
  刘左抬起头,惊讶地大限所有病房的房门都开了,各式各样的病人聚集在门口,聚精会神得看着他们接吻。
  刘左的脸“腾”的一下暴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围观的人们善意的哄笑起来。护士也笑了出来,道:“帮我把你女朋友推回病房吧!只不过做个常规检查,脊椎上抽点血,看你急的!”
  刘左推着病床慌慌张张往1009室去了。进们后他把大门关上,才长长出了口起。躺在推车上的烟凝用手撑着坐了起来,试图躺到病床上去。刘左赶忙过拉抱住她,将她在床上轻轻放下。
  烟凝躺下后刘左不知道该干什么,脸继续红着,站在床边低着头。
  “喂!”烟凝喊他。
  刘左应了一声,准备接受烟凝批评。
  烟凝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轻声细气道:“你,可不可以再来,再来一次……”
  刘左的心“砰。砰”直跳,好象要跳出来一样烟凝害羞地接着说:“不过这次不要再亲歪了啊……”
  刘左笨手笨脚在床边坐下,再次把烟凝抱在怀里,她如瓷器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清凉的光泽,眼睛闪亮如星辰,正看着他。刘左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依在刘左怀里,烟凝似乎沉沉睡去。刘左不太放心,把手放在她鼻子下面探了探,见还有气便放下心来。他不敢动,生怕惊扰了烟凝。就这样抱着烟凝,让她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个激灵在瞌睡中醒了过来。烟凝还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只是眼角滚落了一滴泪水。不知道烟凝正在做什么梦——这是刘左第二次看见烟凝的眼泪。他心疼地吻去了泪水,更加紧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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