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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之赏金猎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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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8-01-05
 
简 介
 
  本书是一部以目前全球盛行的“CS”网络游戏为背景的小说,作者用生动谐趣的笔调描绘了一批热爱CS游戏的年轻人。故事梗概:在南京,有几个不同背景的年轻人因为对CS共同的热爱而走到一起,替人打CS挣面子赚钱。后来因为中国WCG比赛丰厚的奖金的吸引,他们成立了一个“赏金猎手战队”,出战WCG。比赛中他们经过坎坷的历程,一路杀出重围,成了大赛里的一匹黑马。这期间发生了无数爆笑事件和很多感人的故事。本书配有12个漫画形象和5幅插图。
  全书文风清新,故事性极强,风格带些“无厘头”式的搞笑,但并没有放弃关怀和美好,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本书以“赏金猎手队”的成立和发展为主线,辅之以上海“血之花战队”和北京“X档案战队”的故事,将一群年轻人多彩而浪漫的生活描绘得栩栩如生。展现出不同学历水平、社会地位的网络游戏者的性格特点和理想追求,是一本新网络时代的人性启示录。
  本书是写给众多知道CS和玩CS的网络消费者的读物,全书在叙述人物故事情节的同时,对许多CS比赛的场景也进行了绘声绘色的描述,介绍了CS游戏的一些技巧和常识。作者也希望通过此书推进中国的电子竞技历程,让更多的人了解电子竞技。
  本书是第一本面向广大网络竞技消费者的读物。
  作者情况:
  张硕,女,1976年生人,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1999年开始上网,随后在网上有了相对稳定的读者群,作品曾在网上广为流传。在各大网站都有个人专栏,单篇作品点击量过万。一些读者甚至在网上把她的小说打印出来带回学校全班传看。她的作品多次被收入文集,曾发表小说、散文等。其文风多变,比较偏爱恐怖、推理和搞笑类型的小说。其文字流畅锐利,可读性强,开放性思维。读者群多为16~35岁的年轻人。本书《CS之赏金猎手》是她个人的第一部长篇,写作时间约为9个月。
  另一篇作者简介:
  张硕,女,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求学期间获历届奖学金,于1999年获得香港主办的全国大学生论文比赛冠军,由丁肇中颁奖。同年,先后以“丁丁儿”和“丁叮儿”的网名在西祠、榕树下、清韵等大型网站发表文学作品,多篇引起轰动,作品并被收入多种文集。
  西祠站方曾作这样评价:“当顶礼膜拜到达极致,就演变为一种有趣的文化,西祠美女千万人,万众宠爱于一身。”——说的就是这位世纪之交的西祠文坛才女“丁丁儿”,曾有追随者为其开版“爱丁堡”,让人感叹其魅力之大。她也是西祠文学精品板块文昌阁的菩萨级人物。
  她的游戏历程始于街机“剑魂”,后转为网络游戏DF。2001年开始正式步入CS殿堂,在CS世界里也闯出一番天地。擅长武器:AK,AWP,USP。CSID:Vv | DingDing*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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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8-01-05
微信公众平台--辛集老兵视线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8-01-05
 
 
 
我为什么要写《CS之赏金猎手》这本书
 
  作者: 丁丁儿
  说起来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那时我正在读南大本科INTERNATIONAL AFFAIRS专业三年级。每天放学后,我总会带上几枚硬币从学校东门出来,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来到曙光游戏厅。那时候曙光游戏厅设在曙光电影院的大厅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全然想象不到几年后拆迁一片废墟的模样。
  当时我最迷恋的是一个叫《剑魂》的格斗游戏,画面精美自不必说,配乐和特效也是一流的。每次看到我最喜欢的TAKI在空中翻出漂亮的回旋踢都让人激动不已,我深深流连其中,甚至为了打游戏经常逃课。说起来逃课,除了哲学类的是必逃的科目之一,当时逃的最多的一门是尤教授的《世界古代史》。至今内心还有歉意,面对那么好的一位教授为什么我就是想睡觉或者出去玩呢?
  很快我就成为曙光游戏厅的“剑魂”霸主——当时也颇有些剑魂高手的,有些人甚至带着厚厚的游戏指南前来练习。但我始终坚固着霸主的地位,前来挑战的人无不黯然离去。我为最爱的TAKI写了首诗,大概意思就是说她爱上了游戏里的一个人物,但是她没有自己的自由只有宿命,一个硬币就能让她杀死她的爱人。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写所谓的游戏文化吧。TAKI很有意思的,她用一双长腿作为她的武器——其实她的手里还有一把隐藏的短剑,每次出奇不意的刺中敌人她都会轻叫一声,很有哀鸣的味道。
  那一年我以学分绩满分5分的成绩名列全系第一名,得到人民奖学金一等奖。
  后来就玩上了DF,这个游戏很象后来的CS,是团队型的射击模拟战争游戏。我常和BF在五星网吧玩这个游戏,当时很多人都热衷于此,直到CS深入人心,我们才纷纷改行打CS。初次进入CS并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那时的我是个连枪都不会买的菜鸟,只知道拿着MP5到处乱跑,经常被人用小刀就“粉”掉了。加上我被保送了研究生,于是就暂时停止了游戏生涯。
  读研的第一年很是清闲,导师在哈佛访学,对我鞭长莫及。事实上正是他老人家一贯开放的自由生长式的教育使我受益非浅。除了不得不读的一些书,更多的时候我可以用来发呆、听音乐和晒太阳。当那些未来的精英们坐在阴冷的图书馆里费尽心机的编论文的时候,我可能正坐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胡思乱想。真是快乐的日子。
  真正爱上CS是在朋友给我看一个瑞典国家队的CS比赛的DEMO之后。我当时被震撼了——不仅仅是因为模拟战争的真实和残酷,在这方面层出不穷的角色扮演的个人游戏多不胜数,CS在这方面并不是最好的——更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游戏将虚拟生活与人性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队员之间的信任、默契,对胜利的渴望以及不懈的追求让我的目光无法不追随他们的脚步。那时我对自己说,我要加入这个游戏。
  就这样,我进入CS的世界。
  刚开始的时候在混战服务器里练枪,那段时光里我上演了所有的Cs-FLASH里的搞笑镜头。用手雷轰死了队友和自己,用闪光把自己弄的一头雾水然后被刀子粉死,挥着小刀跑步看到敌人却忘记换枪,鼓足勇气从木门里跳了出来、却看见齐刷刷十几把AK对着自己……虽然这着实是菜鸟的岁月,但是在记忆弥足珍贵和分外温馨。最难忘记的是和几个兵组队打的第一场比赛,被24:0之后,人家问我们:“你们打过比赛吗?”
  尽管已经时过境迁良久,我仍然记得那时喷薄而出的泪水。此后我打过无数场比赛,赢过也输过,却再也没流一滴眼泪。至今那个薄曦微现的清晨里坐在显示器前流泪的情景仍不时在我脑海中划过,正是它激励着我一步一个脚印在CS的道路不断前进着。
  刚开始的时候在混战服务器里练枪,那段时光里我上演了所有的Cs-FLASH里的搞笑镜头。用手雷轰死了队友和自己,用闪光把自己弄的一头雾水然后被刀子粉死,挥着小刀跑步看到敌人却忘记换枪,鼓足勇气从木门里跳了出来、却看见齐刷刷十几把AK对着自己……虽然这着实是菜鸟的岁月,但是在记忆弥足珍贵和分外温馨。最难忘记的是和几个兵组队打的第一场比赛,被24:0之后,人家问我们:“你们打过比赛吗?”
  尽管已经时过境迁良久,我仍然记得那时喷薄而出的泪水。此后我打过无数场比赛,赢过也输过,却再也没流一滴眼泪。至今那个薄曦微现的清晨里坐在显示器前流泪的情景仍不时在我脑海中划过,正是它激励着我一步一个脚印在CS的道路不断前进着。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战队,我就去QQ聊天室的CS专厅当兵。那里是“劳力市场”,找比赛的,当兵的,要兵的,都在卖力的吆喝着。其实兵不好当,偶尔有人喊句“有兵吗”,立刻一群人就围上去了奋力介绍自己——“强兵自带CD和口粮,不强你KICK我”“超级变态兵,走位风骚,意识下流”“强兵绝对听指挥,要我将是你最正确的选择”……我挤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也很难被挑中。后来听说,如果是MM的话就比较容易被人家要去当雇佣兵了。于是每次我都红着脸叫卖道:“MM兵,不那么强,要的加。”果然经常被叫去打比赛了。不过烦恼也接踵而至,总有人问我:“你是不是人妖?”——似乎MM打CS是件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那是从前了,现在的好多MM都悍得一塌糊涂。在这个不需要蛮力、靠的是技术和智慧的世界里,女孩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正是她们的存在让坚硬的战场多了些柔情和色彩。
  从2002年开始,我有了固定的队友,几乎每晚都打3~5场比赛。最开始因为我是MM,通常只能M6旁观。当时心里很委屈的,后来才知道这是提高的一个捷径。通过M6我知道了很多阴人的办法以及和队友配合的诀窍。虽然我的队友在高手如云的CS里也只能是菜鸟级的,可是他们很认真很投入,那种执着的样子让人感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因为CS尚不能养家糊口,队友们渐次的离开了。他们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生计。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含热泪的离开时还心有不甘。可是又能怎样呢,那时CS还没有被国家列为体育项目,人们看待它的目光就是一个让人玩物丧志的游戏而已。时隔一年,我的队友们换了几批,唯一始终还在的人就只有我了。而我也终于从菜鸟熬成了不那么菜的鸟,QQ上几百个CSER。
  从02年到03年,几乎把整整一年交了CS,在社会生活上却毫无进步。偶尔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痴迷流连?问的时候就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里那句著名的台词——“忙着生,或忙着死”。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命题,却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一句话。当我们忙着往自己身上贴各种各样社会标签的时候,想的都是别人目光。把自己交给社会,升学,工作,升职……直到快死前交完房贷……2003年,我任性的活了一年,什么都不管的活了一年,很幸福。
  CS是一种游戏。游戏有很多种,社会学家们说低级的游戏是发泄过剩的精力的,高级的游戏是智力创造。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哲学,艺术,甚至人生都是一种游戏。它的起点是隐秘的欲望,过程是角色扮演、模拟或者幻想,最终要满足欲望。说到底人生是一场欲望的过程。欲望不是坏事,至少它让我们知道自己存在着。在CS里我不断出生,在炮火中奋力挣扎生存,然而最终是要死去的——不管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人生。
  最初我迷恋的是CS里射击的快感,但很快就被责任感所替代。我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个体,还意味着对整个队伍的责任。我不能放任自己的生死,因为我的队友需要我,他们的生死很可能取决于我前往支援的几秒钟里。杀戮和流血不是目的,拯救和护卫才是CS的真谛。在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CS流泪的那个清晨我就明白了,真正让人痛心的不是失败而是你不能尽到你的责任,不是你的死亡而是由于你的死亡带给队友的更大伤亡。当他们把一个街角,一个斜坡,一个洞口交给你的时候也交付了他们的命运。我明白了这是一种赤裸的真诚,在我们纷繁复杂的社会里一种单纯的信任——生或死。它让我激动,也让我感动。在这个真诚和信任匮乏的年代,CS给了我们一些被遗忘和忽略的人性细节。
  正式玩CS一年后我写了本书,名字叫《CS之赏金猎手》。那些在我生命中匆匆而过的CSER们在我的书中永远驻足了。如果有人问我这本书有什么意义我可以说它毫无意义,就象我们的生活一样,所有的意义都是人为的附加值。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还有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CSER们的追求。电子竞技在中国走出了第一步,它的路还很漫长。每个人都是奔着最后的胜利去的,更高更快更远,更大的自由和欢乐。我有幸成为了这个NEW时代的一个见证人,一个旁观者和一个参与者。CS不再是一种简单的游戏,它更是一项体育运动。它需要毅力、恒心和热爱。人类有着自我超越的本能,比如智慧,体力的自我挑战。如今人们又多了一个可以不断进步、不断提高的的追求——电子竞技。它是人类认识自我的又一扇大门,也是电子竞技得以生存的社会基础。除此以外它还逼迫我思考了一些有关生死的问题,我在试图超越这样困扰的时候看见了一些光。抬起头,看见晨曦微现的天空我知道了,那是把生死、恐惧和孤独都远远抛在后面的一种奔跑。
  我在CS里奔跑着,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
 
 
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二局 八月二十五日,晴
 
  清晨,刘左轻轻放下还在沉睡的烟凝,蹑手蹑脚向门外走去.门打开后刘左差点被门外的东西绊倒在地.定睛一看,原来是阿猪、屁哥、W和阿贵四个人歪七倒八地挤在门外睡着。
  刘左张大嘴巴,有点结巴道:“你们在,在,在门外睡了一夜?”
  阿猪用手揉着朦胧的睡眼,看着刘左说:“哦,你醒了啊?”他把细长的胳膊一伸,摇醒了其他几个人。几个人打着呵欠从地上爬了起来。
  刘左不解道:“你们怎么不回宾馆?”
  屁哥道:“昨天烟凝要吃红豆糕,我和他们一讲,他们也担心了。所以我们在病房外面守着你们,万一出点什么事也好照应。”
  刘左的脸一点一点开始变红了,他小声问道:“这么说你们都……听到了?”
  阿贵笑眯眯地说:“不光听到了,还在门上的小玻璃窗上看到了。”
  屁哥把他的大头一甩,对阿猪说:“报给他听听!这小子干的好事!”
  阿猪咳嗽一声,摇头晃脑道:“昨天夜里,某人一直抱着烟凝,趁怀中美女睡觉,偷吻人家香唇计有56次……”
  刘左怒道:“哪有那么多次?大家熟归熟,当心我告你诽谤!”
  屁哥把手一伸,止住刘左,对阿猪打了个响指,示意他继续。
  阿猪点点头,道:“……偷吻眼睛一次。继此事件后,某人又动手5次,分别为摸手两次,摆弄人家头发一次,抚摸背部两次。某人的眼睛也没闲着,欣赏美女脸蛋长达一夜,中间数次偷看美女胸部。”说完了,阿猪得意地斜睨着刘左。
  刘左的脸红得像刚榨出来的西瓜汁,他左顾右盼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听见W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我们现在赶回宾馆,还能吃到免费的早餐。”
  屁哥一拍W的肩膀道:“别看你平时不怎么说话,不过老是能记住这些关键的事哩!走,回去吃早点!”
  几个人确认了烟凝还在睡觉后,便离开了医院直奔宾馆。
  已经到了WCG的最后时刻,还住在宾馆里的战队已经没几支了。剩下最后几支没有走的战队都是想在现场看最后决赛的战队。他们虽然与最后的决赛失之交臂,但渴望并没有消失。赏金猎手战队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不少CSER认出了他们,纷纷走上前去和他们握手。
  屁哥摸着头顶傻笑着,回头对阿猪低声道:“混到今天,我才知道做名人的感觉多好。”
  阿猪也低声道:“你难道没听说吗?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名男人是难上加难。”
  屁哥道:“少罗嗦了。看那边,桌子那边,有火腿和煎鸡蛋。过去弄几个来!”
  阿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要痛下杀手,却见一个瘦弱的胳膊伸了过来,抢先一步把火腿煎蛋来了个满门抄斩。阿猪正要抬头发怒,却见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比自己瘦,比自己能吃的阿贵。阿贵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今天我要第一次上场,好紧张。越紧张我就越想吃,想不吃都不行……”
  阿猪咽了口口水,正想伸手虎口夺食的时候忽然被屁哥拉住了。他疑惑地回头看看屁哥,屁哥用手点了点远处正和几个人说话的刘左,低声道:“电视台来采访的了,注意形象!”
  阿贵嘴里还叼着一枚煎蛋,忽然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韩老师也来了,我的偶像!偶像!”他激动地喊着,完全忘记了跌落在地的煎鸡蛋。
  在自助餐厅的另一侧,刘左正在接受采访。只见戴眼镜的韩老师含笑拍了拍刘左的肩膀道:“你叫W吧?小伙子很帅气嘛!你的名字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啊,嗬嗬,很少见到有人用字母给自己当名字的。”刘左指了指身边的W,闷声闷气地说:“他叫W。”{队长怒了?}
  韩老师虽然身体较胖但仍健步如飞,一个猛子{韩老师跳水ing?}冲了上去握住W的手说:“你是赏金猎手队的队长吧?你的技术真是不错!尤其是M5那把枪用得非常好。”电视台的摄影不失时机地把镜头摇到了韩老师那张充满关切和赞赏的脸上。
  被握过了好一会儿手后,W才找机会插上话道:“我不是队长,他是。”W指了指旁边的刘左,接着说:“您说的那把枪是M4吧?”韩老师微笑着点头道:“对对,就是一下子能把人拉远拉近的那种枪。”旁边一个不知名的CSER实在忍不住了,说:“韩老师,那不叫M4,叫AWP!”
  韩老师恍然大悟道:“什么什么又是W又是屁,对了,危险的屁,赏金猎手队友这个人吧?我对他也很欣赏啊!能否请他谈谈感想?”
  刘左在旁边已经晕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韩老师话音未落,只见旁边一个瘦小男孩以狗急跳墙之势冲了过来,一把握住韩老师的手,热泪盈眶道:“韩老师,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手握手、面对面啊!您是我的偶像!我是看您解说长大的!我太喜欢您了!”
  韩老师点了点头道:“知音、知音那!想不到在CSER里也有喜欢看我解说的孩子们!来,这里没有酒,我以茶代酒,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多进几个球!”
  摄制组摇着镜头,从一双双紧握的手上移到了一张张的笑脸上。此刻,全国的CSER和CS的FANS们围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
  韩老师转身问工作人员:“X档案队的呢?”
  工作人员说:“他们是北京本地战队,没有住宾馆,直接前往比赛现场了。”
  韩老师一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GO!GO!GO!”
  搭了电视台的采访车,赏金猎手队的几个人第一次不用自备交通工具抵达了比赛现场。屁哥此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俨然已是大师级人物。
  刘左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说:“少臭屁!”
  屁哥委屈道:“我本来就是个屁,想让我不臭,还真难哪!”
  其实刘左的心情也是兴奋难抑。他清楚地记得赏金队组队以来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情形——为了省钱如何策划路线;四个男人用一辆自行车、一辆三轮车抵达了比赛现场——那时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会坐着电视台的专车前往决赛现场;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人山人海;第一场比赛的早餐,烟凝吃的是金丝麻球、萝卜丝包和热豆浆……想到烟凝,刘左的心里难过起来。此刻他多么盼望烟凝能和他们坐在一起,迎接决战时刻的到来!那时他们的梦想,是他们朝思暮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
  就在这时候,比赛现场一阵议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头问阿猪:“怎么了?”
  阿猪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X档案队所有的人都来了,唯独他们的两个核心成员阿杰和西城没有来。”
  刘左奇怪道:“有没有搞错?还有15分钟就要开始比赛了,这两个人搞什么飞机啊?按理说他们是最不该迟到的……”话音未落,刘左看见阿贵坐在椅子上,浑身不停地抖动着,双手僵硬地蜷着。刘左问:“阿贵,你怎么了?”
  阿贵脸色苍白,颤抖地说:“我太紧张了,我要呕吐了……”
  屁哥和阿猪连忙跑过来围着阿贵。阿猪道:“他这个样子连鼠标都没办法拿!”
  屁哥摇头道:“也难怪,这孩子光管后勤了,从来没上过前线。”
  刘左沉吟道:“事到如今,只有先给他按摩按摩稳定下情绪再说了。阿贵这个样子,我们……”他扭头看了看W,后者脸色如常,安静的坐在位置上调试机器。他想对W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然而W却想窥破了他心思一样,头也不抬道:“我们还是有胜算的,只不过赢面只有20%。剩下的,就看运气了。不过你放心,这次比赛的COBBLE里我会守中路大道……”他微笑了一下,接着说:“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刘左脸色凝重,点点头。
  时间还剩下5分钟开局。X档案队的队员们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阿杰和西城。按照规定,如果一个战队迟到10分钟以上,那他们就失去了比赛资格。如果以替补队员上场,X档案队的人心里清楚,失去了阿杰和西城的他们绝不是崛起的赏金猎手战队的对手。那样的结果只有自取其辱的失败。
  眼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主办单位经过再三催促,开始下通牒了:“如果迟到5分钟以上没人应战的战队,按失败计。”
  屁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阿猪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甚至连阿贵,手也不那么抖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不战而胜!如果能够不战而胜,那么他们就是顺理成章的中国WCG的冠军了,朝思暮想的10万块奖金就是囊中之物了。
  不管什么原因,阿杰和西城的迟到都不是赏金猎手队的责任。因此由于他们的失误而拱手送来的胜利,也没什么受之有愧的。
  阿猪和屁哥的脸上甚至偷偷露出了笑容,全然没有看见X档案队的队员对他们怒目而视。
  W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主席台。他向主席台说了什么,却见主办单位的人露出为难的神色。W又回到了座位上。过了一会儿,主办单位的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对赏金战队的人说:“既然你们提出要求,大会组委会也考虑了各方面因素,特地允许将比赛延后一个小时。”
  屁哥、阿猪和阿贵一听,眼睛都要落在地上了。
  刘左却点了点头说:“我们非常高兴这样做。”
  待工作人员走后,屁哥向W怒道:“你跑去说了些什么?”
  W淡淡道:“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消息啊。”
  阿猪道:“你疯了?!明明我们可以不战而胜的。”
  刘左手一挥,道:“都不要说了。W做的,正是我想做的!不战而胜,我们赏金队不要这种胜利!”
  屁哥忿忿地瞪了一眼W,喃喃道:“就你多事!”
  刘左说:“那是我让W去找主席台说的。其实屁哥你不要装凶,我太清楚你了,你一直念念不忘想和阿杰再次决一死战。”屁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我确实想再和阿杰他们过过招!靠,老子就是不服这口气!”
  刘左又转向阿猪:“还有阿猪你……你不想为你的黑色天堂队一雪耻辱吗?”
  阿猪捏紧了拳头:“那个阿杰害得我们队破人忘!我无时或忘!”
  W在旁边冷冷道:“可是当胜利的可能性直接摆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对吗?”
  阿猪低声道:“没有!”
  刘左微笑了一下,拍了拍紧张兮兮的阿贵的肩膀说:“其实我知道,知道大家心里都在害怕,害怕我们会在最后一役里失利,害怕面对强大无比的X档案队……其实我心里也害怕。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从知道烟凝的病情之后,我的这个念头就越来越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
  阿猪插嘴道:“你和烟凝亲嘴的时候也在想吗?”说完他自知失言,一捂嘴,两只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一下。
  刘左的脸红了起来,接着说:“咳咳……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人活着为了什么。小时候父母教育我们要出人头地,上学了老师要我们名列前茅,工作了要看老板的脸色讨生活……我们一生都在听别人而生活,可有多少人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又有多少人能问心无愧地生活?”
  他捏紧了拳头:“……人究竟为什么活着,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听说最伟大的哲学家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可我现在知道,人活着就是要不断面对和克服自己的恐惧。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这是我以前听说过的一句名言。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要活得像个人,就是要克服自己的恐惧。害怕被抛弃,害怕死亡,害怕被嘲笑……这些其实都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东西。和你最后得到的大快乐,自然相比,它真的微不足道。”
  “我承认我害怕强大的X档案队。但这更激发了我和他战斗的决心。害怕对手,但却不退缩、不畏惧,这是我们赏金队的灵魂!唯一遗憾的是,烟凝不在这里……其实,烟凝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勇敢……我希望,我们能把中国WCG冠军拿回家去,带给烟凝!”
  屁哥低声说了句:“冠军!”
  阿猪也低低道:“冠军。”
  就在赏金猎手队和X档案队的队员们以及全国观众、网络上无数通过HTLV旁观的CSER们望眼欲穿的时候,西城正用他摩托车载着阿杰风驰电掣地向比赛现场进发着。
  虽然西城的速度已经发飚到让人难以坐稳,但阿杰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后面,神闲气定。
  距离比赛还有几分钟时间了。西城侧过头去对阿杰吼道:“喂!谢谢你!”
  阿杰说:“什么?”
  风太大了,两个人说话都像吼叫。
  西城说:“谢谢你把我从派出所弄出来!”
  阿杰说:“像你这种猴子应该关进动物园。”
  西城说:“他们太不够意思了!说好只是教育教育,怎么机场保安主任一定要把我送派出所?”
  阿杰说:“你快点吧!好好地坐着出租车,结果在路边看到你的摩托车,硬要下车开摩托。你要是9点前到不了,我要你好看!”
  西城说:“哥们你急什么?瞧瞧,这不到了吗?”
  西城一个急刹车,激起一溜尘烟。他的长腿在地上一踩,车子就停住了。阿杰二话没说,下了车就和西城向楼上跑去。
  西城一边跑一边说:“我这两天都练跑步了,我跑得够快吧?”
  阿杰说:“少废话。”
  两人一边说话,脚下却不见停。忽然西城慢下了脚步,道:“阿杰,你看那是谁?”
  阿杰抬头看了看,惊诧道:“怎么……是她?”
  西城笑道:“这下你不要急了,有人和我们一起迟到了。”
  他们前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听到西城的声音也停了脚步,转身微笑道:“8点59分,我们没有迟到。”
  8:59AM。
  工作人员已经在为原本应该9点钟开始的中国WCG总决赛作推迟通告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一阵骚动。伴随着口哨声和女孩的尖叫声,两个挺拔俊朗的身影走进了比赛现场。
  “西城!”
  “阿杰!”
  所有的摄影机和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这两个姗姗来迟的人身上。他们的名字代表了中国CS时代里一个史无前例的奇迹,一种令人震慑的力量,而他们本身又是这样英俊和充满阳光——他们毫无疑问地成为全场中心。
  那些曾经和X档案队交过手的战队队员们,此刻大部分都在电视机或者网络上直接观看这场比赛。尽管阿杰和西城这两个名字曾经给无数战队带来噩梦和阴霾,但毫无疑问,他们是中国目前公认的最强队。曾经败在他们手上、无比痛恨他们的对手也会毫不迟疑地把这次最后决赛胜利的赌注押在X档案队身上。他们的强大像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横亘在每个试图问鼎WCG冠军的战队的荆棘途中。
  阿杰严肃地走到主席台上签了字,没有任何话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带好了耳机,开始调试电脑。
  西城向所有对他尖叫的女孩歪歪嘴笑了一下,接着一个箭步冲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比赛就要开始了。
  刘左注视着他的对手。从门口到座位,他一直认真地注视他们。他看不到他们有任何惊慌,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掩饰不住对胜利的渴望和志在必得。
  刘左的目光回到自己的显示器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就在这时候,仿佛被某种磁力吸引,他忽然抬头看了看门口。
  在门口,站着一身白色衣裙的烟凝。
  他认得那件裙子——那是队里在南京搞“新街口一日游”的时候烟凝的战利品。买这件裙子的时候他们曾开玩笑说“WCG决赛的那天一定要穿它”。烟凝显然记得这个约定,此刻她穿着它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样子圣洁而宁静。
  她的手指轻轻抬起,压在自己的唇上。
  安静的烟凝,神出鬼没的烟凝。
  刘左的眼角有些湿润,但很快被微笑代替。
  比赛就要开始了。WCG比赛中国赛区CS总决赛。
  赢得胜利的人将有资格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决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离这两支战队如此之近。八月里的风儿吹过,炎热里有了凉爽。
  比赛就要开始了……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二局 红豆糕
 
  刘左蹑手蹑脚走进病房的时候,烟凝并没有睡觉。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安静地关注于她的凝视。
  刘左看见她漆黑明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烟凝一动不动,轻声道:“昨天看见了2 只鸽子,今天看见了4 只。”
  刘左说:“今天我看见了好多只呢,和屁哥去菜场买菜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个好大的笼子,关的全是鸽子……”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般的一捂嘴,倒吸了口冷气。
  烟凝没说话,不过她的目光从窗外移回到了室内,含笑看在和刘左。
  刘左一拍脑袋说:“我这个笨蛋,从来都不会说好话”
  烟凝说:“你们不要特意来哄我说好话,那样很累的。”
  刘左说:“不累,我……很愿意哄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左红了脸,声音跟蚊子一样哼哼。
  烟凝抿着嘴看着他,两片红唇虽然是淡淡的红色,但是形状嘟嘟的,分外可爱。刘左真恨自己不是流氓兔。那兔子虽然不是好鸟。可是见了PLMM绝对敢下手,这点就值得刘左去学习。
  烟凝看着刘左咬牙切齿的思考状,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刘左甩了甩头,慌忙道:“没什么,没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烟凝更加奇怪了,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刘左心想:“刘左啊刘左,你迟早得挂掉才省心。好端端想做个流氓兔,那跟见不得人有什么关系?怎么烟凝问什么,你就不由自主要实话实说呢?”
  他用手挠挠头,忽然说:“哎呀,天都快黑了。对了,你想吃什么?”
  烟凝低头认真想了一会,说:“红豆糕”
  刘左笑了出来:“收到!我这就去买!”说完一溜烟冲出了病房。
  说来也怪,北京作为全国人民心中向往的首都,作为一个即将承办2008年奥运会的一个现代化都市,作为刘左曾经选定度蜜月的城市——竟然到处都没有红蛋高卖!刘左跑了十几家超市后彻底绝望了。万般无奈之下,刘左只好买了点红豆。回去请屁哥帮忙熬点红豆稀饭,希望能弥补没有红豆糕的损失。
  返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怕是晚上七点多了。刘左满头大汗的冲进了2 号楼大门,在楼下的大洗手池旁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屁哥。屁哥一边洗衣服一边哼着小曲:“妹妹你西口欧欧,哥哥我记心头欧欧……”
  刘左说:“屁哥,我正要找你呢。烟凝让我去给他买红豆糕,我跑了好多地方也没……”
  话音未落,忽见屁哥手中拿着的一件刚刚洗好的衣服“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刘左疑惑地抬头看着屁哥,只见后者的嘴唇微微颤抖,连嘴上叼的烟头都快被抖掉了。
  刘左奇怪道:“屁哥你怎么了?”
  只听屁哥颤声问道:“烟凝真的让你去买红豆糕了?”
  刘左点点头。
  只听“啪嗒”一声,屁哥嘴上的烟头终于掉了。屁哥长叹一声道:“坏了,坏了!”
  刘左被屁哥的样子唬到了,紧张地问:“难道烟凝那么喜欢吃红豆糕,没买到的话她会怎么样?”
  屁哥摇摇头,满眼的悲哀神色:“非也非也。你有没有看过刘青云和袁咏仪主演的《新不了情》?”
  刘左摇摇头。
  屁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颤声道:“袁MM在片中饰演一位身患绝症的小姑娘,她以卖唱为声。很乐观,从未对别人诉过苦或给别人添任何麻烦。”
  听到这里,刘左身子一震。
  屁哥接着说:“刘青云扮演一个生性悲观的音乐家。偶然机会,他认识了袁MM. 他们相爱了。”
  “袁MM觉得刘GG太消极,于是想尽办法鼓舞他。她最后成功了,可是影片结束的时候她因为癌症而死了。”
  刘左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下掉在地上,里面的红豆滚了出来,撒了一地!
  屁哥继续沉痛道:“袁MM临死前曾对刘GG说想吃红豆糕,于是刘GG跑出去给她买了回来。可是刘GG回来的时候,袁MM已经挂掉了……从此香港人都说,得病的人不能吃红豆糕。很多卖红豆糕的人因此破产或转行。”
  “……本片曾获得第十三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第8 届金马优秀剧情片……”
  屁哥话还没说完,浑身抖的像筛子一样的刘左已经转身跑开了。他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到了电梯门口,用力地砸着按钮——电梯已经到了11层,仍然往上爬。
  刘左立刻转向安全楼梯,疯狂地向上跑去。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
  觉得有点天旋地转,可是刘左不曾停过片刻脚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抖的厉害。他自己浑然不知,只是觉得犹如在云端奔跑。一共十层楼的距离,不知道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其实对于大多数的重症病人来说,这楼梯他们只有上去的机会。再下来,就是被抬出来的。
  在医院陪护烟凝的几天里,刘左已经看了好几个病患死去,其中有个是因为忍受不了化疗的痛苦从12楼跳下去的。
  可烟凝总是那么安静,没见过她害怕的样子,没听过她怨天尤人。这个女孩才18岁,可是她对于一切都如此安然。她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可她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她和他们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失败的痛苦——可是她自己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承受,只到她晕倒在赛场上——她把秘密保留到了生命透支的尽头。这就是烟凝么,这是那个走路没有声音,眼睛漆黑明亮的烟凝么??
  五层,六层,七层,八层……
  如果可以,刘左愿意把自己的余生全部换给烟凝,他愿意看见烟凝微笑的眼睛,哪怕是在天国向下俯视都没关系。他想让烟凝远离烦忧苦痛,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贡献出来哪怕只换得对烟凝一点点的好处。可是上帝在哪里?天神在哪里?
  谁来主持神类的日常工作?刘左把自己的想法向上天交代了多次,就是不见受理。
  他苦恼,他痛苦,他由快乐变得忧伤——可是有什么用?
  也许阿猪和阿贵更家实际。他们和W 每天帮医生打扫办公室卫生,给护士打下手。给他们讲笑话。逗他们开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对烟凝好一些。
  让他们的针管扎向烟凝的时候轻些,再轻些……
  屁哥负责给烟凝做小灶。他费劲心机买来药膳食谱,总是弄些人称“偏方”
  的药菜。刘左闻起来都觉得恶心的东西,烟凝却很努力地吃下去。屁哥曾感慨地说,烟凝在我们中最柔弱,可是她最坚强。
  刘左每天陪着烟凝,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瘦,看着她在疼痛难忍的时候仍然极力微笑让他安心。他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也许只能等待,等待上天善心大发,派送个奇迹过来让烟凝痊愈。可是这是多么渺茫的事情——所谓命运,着实令人气愤!
  十层终于到了。刘左气喘吁吁跑向1009房间。
  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刘左终于明白书上说的“血液凝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他颤抖地叫了声”
  烟凝“
  床铺铺得整整齐齐,好象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睡过一样。他觉得浑身上下寒得不行,连小腿都要抽筋。他颤颤巍巍走向床铺,怀着一丝希望往床下爬边说道:“不要捉迷藏了,出来吧,烟凝!”
  床下没人。
  刘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头壳越来越晕,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烟凝,烟凝你在那里??
  刘左不敢想象最可怕的那一幕,然而在他内心越来越恐惧的一个声音在说:“她是故意把你支走的,她知道她要不行了。她要一个人离开……”
  刘左像疯了一样冲出病房,打开他看见的每个房间们大声呼唤烟凝的名字。
  人们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这个疯狂而帅气的大男孩,看着他一间一间地找下去。
  他高声呼唤的声音弥漫着整座大楼,一些护士闻声而动出来劝阻,无奈刘左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甚至连女厕所都找过了,仍然不见烟凝的影子。刘左顺着墙壁颓然滑落,蹲在地上。
  旁边一个小护士轻声道:“那人怎么啦?怎么脑科的病人到我们血液科来了?”
  另一个护士也轻声道:“嘘,小声点,这种病人最怕刺激。我去给院部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人来把他弄走。”
  就在两个护士嘀嘀咕咕商量的时候,远远的走廊的尽头有个忽视推着一张病床过来了,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尽管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五官,刘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烟凝。
  烟凝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刘左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都竖起来。尽管在寻找烟凝的时候已经隐隐感到大事不好,但真的见到烟凝的遗体,刘左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绝望的心情。他缓缓走向烟凝。
  推车的护士认识刘左。虽然她面无表情,但仍然放慢了脚步,让刘左站在车边仔细端详烟凝。
  刘左站在烟凝身边,认真的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美,美的仿佛不沾一丝风尘,美的让人心碎。他一把抱住了她,嗷嗷叫着地痛哭出来,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落在烟凝脸上。
  推车的护士道:“你……”
  刘左根本没头脑关键别人的声音,也看不见别人。他抱着烟凝一心一意只盼着世界末日快点到来,让他和烟凝就这样永在一起。
  他嗷嗷地哭着,忽然听见怀里的烟凝微弱的声音:“打雷了,下雨了,要收衣服啊……”
  刘左愕然,低头看着怀里的烟凝,虽然气色不旺,但是微笑的看着他。
  刘左眼泪还挂在脸上,有点结巴道:“烟凝你还活着,你还活呢,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收回刚才所有骂老天爷的坏话!”
  在一旁的护士不耐烦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什么活啊死啊的,人家活的好好的呢,你倒好,提前给人家哭丧!”
  刘左挠挠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笑了出来。
  烟凝凝视着他,轻轻说:“你真的在乎我?”
  刘左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忽然一低头吻上了烟凝的清唇。他忘情地抱住她,紧紧的吻着,忘记了全世界的存在。
  烟凝先是惊讶,随后她温柔地伏在刘左怀里,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护士咳嗽了一下道:“咳咳,你们好了没有?”
  刘左抬起头,惊讶地大限所有病房的房门都开了,各式各样的病人聚集在门口,聚精会神得看着他们接吻。
  刘左的脸“腾”的一下暴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围观的人们善意的哄笑起来。护士也笑了出来,道:“帮我把你女朋友推回病房吧!只不过做个常规检查,脊椎上抽点血,看你急的!”
  刘左推着病床慌慌张张往1009室去了。进们后他把大门关上,才长长出了口起。躺在推车上的烟凝用手撑着坐了起来,试图躺到病床上去。刘左赶忙过拉抱住她,将她在床上轻轻放下。
  烟凝躺下后刘左不知道该干什么,脸继续红着,站在床边低着头。
  “喂!”烟凝喊他。
  刘左应了一声,准备接受烟凝批评。
  烟凝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轻声细气道:“你,可不可以再来,再来一次……”
  刘左的心“砰。砰”直跳,好象要跳出来一样烟凝害羞地接着说:“不过这次不要再亲歪了啊……”
  刘左笨手笨脚在床边坐下,再次把烟凝抱在怀里,她如瓷器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清凉的光泽,眼睛闪亮如星辰,正看着他。刘左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依在刘左怀里,烟凝似乎沉沉睡去。刘左不太放心,把手放在她鼻子下面探了探,见还有气便放下心来。他不敢动,生怕惊扰了烟凝。就这样抱着烟凝,让她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个激灵在瞌睡中醒了过来。烟凝还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只是眼角滚落了一滴泪水。不知道烟凝正在做什么梦——这是刘左第二次看见烟凝的眼泪。他心疼地吻去了泪水,更加紧地抱住了她!!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一局 歪脖树之约
 
  2002年8 月24日,西城拿出手机。
  他的手有点抖,这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但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变化,只是一心一意的按出一个个汉字。
  “晶儿,还有一天就要WCG 总决赛了。我们为这场比赛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明天将是见分晓的时候了。对手很强,强得超出意料。可是我们不会输的,因为我们必将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赛。”
  “晶儿,清晨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你,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快疯了。如果真的疯了就好了,让我带着自己的罪恶自生自灭。只要我一日还有知觉,我就不能停止想你。”
  “晶儿,赏金猎手队里有个队员生病了,好象很严重的病。下午我会去看她……她一定也曾有过自己的爱情,渴望和恐惧。想到也许她有可能会和一切永远告别我心里非常难过。晶儿,请不要离开我。”
  “晶儿,我爱你。”
  走进医院的时候正是午休时分。医院里静悄悄的,好象大家都在午睡。西城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出回响,仿佛CS里奔走时的脚步声。他苦笑了一下,开始认真寻找病房。
  在2 号楼10层走出电梯的时候,他意外的听见一阵喧哗声。只见1009室的门口站着几个人,正在激动的理论什么。
  一个戴眼镜、穿着高档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在用蹩脚的南京普通话说着:“我被你们搞昏的唠!老板只是派我来把20万块钱送到,没的钱,拿什么治病?
  你们拿我气什么?老板不是不来,是没的时间!一天有三个洽谈会要开,怎么来?“
  一个面容清秀、尖下颏的男孩子也正用南京话气愤道:“没的见过这么差劲的老爸,女儿眼见要挂掉,老子不来瞧一眼!我呸!”
  西城想了想这个男孩他认识的,他名叫猪头3.这么清秀的男孩怎么能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西城无论如何也没想通——好象赏金队的人喊他“阿猪”来着。
  阿猪旁边一个面色红润、身材颇高的胖子止住了阿猪的声音。他向眼镜男点点头道:“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别介意。说话老是说不到点子上,呵呵。”
  西城又想了想这个胖子他也是认识的,他名叫“危险的屁”,赏金队的人喊他“屁哥”。这个名字更加让人迷惘,“屁”如果危险,会是怎样的一个屁呢?
  眼镜男听屁哥这么一说,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到屁哥教训阿猪道:“小孩子就是不会说话!一点力度都没有!”说完屁哥转向眼镜男,脸色变得恶狠狠道:“你马上给我死滚回南京去!你个小呆比,告诉你老板,烟凝就算没有这个老子,有我们这帮重情意、讲义气的朋友照顾她!”
  眼镜男显然被屁哥的样子吓唬到了,转身欲跑。忽听屁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慢着!钱留下!人消失!”
  眼镜男迅速把手提包里的一包钱塞到屁哥手里,然后一溜烟的消失了。
  屁哥和阿猪相视一笑,席地而坐开始沾着口水数钱。
  阿猪叹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啊。真想把它们铺在地上睡一觉。”
  屁哥说:“我想用它们编个草裙……”
  西城心里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时1009室里溜出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西城看了看,觉得自己不认识他。
  其实这个人就是阿贵没错啦。阿贵看了看正在数钱的阿猪和屁哥,几乎要哭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抢银行是犯法的?!”
  西城再也抑制不住,狂晕倒地。
  西城扑地的声音惊动了三个正在痴迷看钱的人。三个抬头一看,叫了出来,呦,这不是西城吗?
  西城倒在地上,手里扬起一束天堂鸟。三个人点点头,上去扶起了他。
  在三个人的关照下,西城蹑手蹑脚进了病房。进了房间他才发现,原来烟凝并没有睡觉。相反,病床上的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
  西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期期艾艾的说:“你好,我是西城。恩,祝你早日康复。”
  烟凝看都没看他,轻声说:“谢谢。”
  病床上的女孩湮没在一片苍白之中。但她的美丽即使是病房的肃穆也不能掩盖。和晶儿认识之后他一直觉得晶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然而他不能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她迷离的眼神仿佛游离在生活之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后他决定问她个问题:“明天的决赛你会参加吗?”
  问完后他立刻后悔了,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然而烟凝似乎毫不介意,她仅仅是微笑了一下,没说任何话。
  又是一阵沉默后,西城决定告辞。在他站起身来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烟凝轻盈的声音说:“我爸爸一直对我很好的……只是在他认识了那个女人后,离我越来越远了。其实我也明白,他是害怕最后和我的分别。”
  她的眼睛望着窗外,仿佛始终在自言自语:“对于自己的亲人时刻可能离开这样的事实,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等到结局的。爸爸害怕和我分别的那一天,就象他害怕和妈妈分别的那一天一样。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使我们离结局更近而已。”
  西城站起身来,默默注视了一会烟凝,转身离开了。
  门口的三个人还在数钱,他们同时商量着是把钱存到银行里还是直接打到医院的帐户上。西城苦笑了一下,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就在他即将离开他们视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三个声音齐齐喊住自己:“站住!”
  他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过身。
  只见阿猪仰着他清秀的脸,硬是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擦亮你的枪!
  明天比赛见!“旁边两个人不失时机的鼓起掌来,笑着说:”好有气势喔!
  “
  西城哭笑不得,转身离去。边走边隐约听到身后的人的对话。
  “这句台词好硬啊,阿猪你哪学的?”
  “嗨,我这气质根本不用学,浑然天成!”
  “哎,待会给烟凝表演一下,她肯定开心。”
  “这还用你说?另外我和屁哥早排好一个相声节目,准备专门给烟凝开心呢——名字就叫《医生也疯狂》!”
  “什么内容?大概透露一下嘛。”
  “嗨,就是风流倜傥的屁哥医院晕针的光荣事迹呗!”
  ……
  西城站在电梯间门口等着开门。以前他心里一直不太明白,就这么一群人是怎么打入WCG 决赛的呢?他们的技术和战术,与他们的形象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一群小混混,竟然能走到全国比赛的最后关头?现在,他隐约感受了这支奇特的战队的特质。这特质里有一种让人难以表达的令人感动的成分。他知道,他们是一群值得尊敬和重视的对手。
  正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西城一看,这不是血之花战队的吗?除了田楠,其余人都在,阿琳当然也在其中。
  西城一看见阿琳,立刻以袖遮面,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个女孩见状扑哧一笑,留下阿琳一个人傻傻的对着西城,其余人一窝蜂的跑到烟凝病房去了。远处传来屁哥阿猪他们幸福而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阿琳看着西城,迟疑道:“一直想说对不起,却没有机会……”
  西城眼睛看着地面,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不过,她不理我了。”
  阿琳那双电力无穷的眼睛忽然红了,她咬住红唇道:“我知道,队长都跟我说了,也批评我了。晶儿她的误会有道理,我确实……”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仿佛下了决心一样,坚决的说道:“我确实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吧。所以……”
  西城听到这里,慢慢抬起头凝视着阿琳。阿琳的眼睛盯着自己脚尖,不停的蹭着地板道:“所以我不会强求什么。那天,那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西城点点头,转身踏入电梯间。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阿琳忽然大声说:“队长告诉我,晶儿要去法国了。好象就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电梯大门缓缓关上,截断了阿琳的声音。西城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仿佛傻了。电梯呼啸而至到了一楼,西城还是傻站在那里。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护士。她们看西城一动不动,以为他要上去,便按了上楼的电钮。电梯开动起来,有个护士好心的问西城:“你到几楼?”
  西城这才从梦中惊醒,他叫了起来:“我要去机场!”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西城跳了起来,拼命的按停止按扭,不过停下时,高速电梯已经回到了10楼。门一开西城就从里面冲了出来。阿琳正倚在电梯门正对的过道上发呆,看到西城不禁“啊”了一声。
  西城苦笑道:“我是猪。”说完飞一般冲向了安全楼梯。安静的大楼里,西城的跑步声震耳欲聋。他没命的跑着,终于跑到一楼后,他连气都来不及缓就跑向自己的摩托车。他跳上车,风驰电掣的开向了首都国际机场。
  犹如离弦的箭,西城疯狂的奔驰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晶儿,让她留下!她必须留下,因为没有她,他绝对不能存活。
  分别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生离,一种是死别。无论哪种对于爱情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西城以100 迈的极限速度向前冲着,每前进一米也许就离晶儿更近一步。他心里暗暗祈祷着:“晶儿,不要走,等我。”他疯狂的冲向他的爱情,企图留住它。
  跑到西单附近的时候,疯狂的摩托车终于力不从心,嘶哑着慢了下来。西城低头一看,原来是发动机过热。他毫不犹豫的把摩托车丢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哥儿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出租车司机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西城,慢条斯理道:“400 !”
  “成!你快点吧!”
  “呵呵,你找对人了!瞧好儿吧!”
  车开起来了。这个司机看来还真不是吹的,虽然赶不上西城开车那么疯狂,但速度也是飞快。可是西城仍然不停的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仿佛是老天有意为难西城,车子开到知春里的时候,大街上开始堵车了。西城咬牙切齿的等了5 分钟,堵车的状况丝毫不见缓解。他扔下400 块钱,冲出车门开始狂奔起来。虽然说在大学的时候是体育健将,但毕业后的锻炼毕竟大不如从前了。只跑了800 米西城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丝毫不停脚步,继续咬牙向前跑。道路两旁的树呼啦啦的在耳边倒退着,他眼睛盯着前方脚下一刻不停。
  或许并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有这样为爱情狂奔的机会。但是那些真正爱过的人都会知道,有时候爱情往往就取决于那几秒钟的时间。迟了,早了,都会错过。属于你的那个人,是在刚刚好时刻赶到的那个人。
  西城——是这个幸运的人吗?
  出了知春里,不见堵车了。西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的向首都国际机场赶去。等他赶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距离他离开医院20分钟。
  他冲进机场大门后,眼睛一直在搜寻着晶儿的身影。可是机场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操着各种语言,穿着各种服饰的人们象鱼一样在机场里游来游去,偏偏看不见晶儿的身影。他跑到领取登机牌的地方仔细察看了一下去往法国的航班,3:20分登机。他看了看表,3 :10分,看来晶儿很可能已经通过安检了。如果是那样,晶儿此刻一定已经在国际侯机室了。他几乎是绝望的双手抱着头站在大厅里。人来人往,人来人往,无数的皮鞋在他的眼前掠过。
  忽然他眼睛一亮,向侯机厅的2 楼跑去。
  晶儿安静的坐在侯机室里,手里端着一杯冰红茶。她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一定还等在外面——飞机不上天,他们是不会肯离开的。
  爸妈对于今天的分别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她转身走进安检处的时候连最爱哭的妈妈都没流眼泪。其实她知道他们和她一样眼圈有点红,但是法国那边爸爸早已拜托了他的老同学照顾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临别时哥哥拥抱了她一下。她很想问问哥哥和田楠的情况怎样了,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话。哥哥昨天回家后,她能感觉到他内心很难过,尽管他的一切还和平时一样。哥哥就是这样的人,所有的一切他都一个人抗着,哪怕再痛苦他都要一个人抗着。
  她手里的冰红茶很凉。机场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她觉得有点冷,就把杯子放到了身边的小茶几上。两只手一空出来,她不自觉的摸出了手机,再打开手机的收件箱,里面满满的全是西城的留言。她看了几眼,忽然心里又悲伤起来,于是按了关机键——迟早要关机的,飞机上不给用手机。
  她闭上眼睛。那个人——那个人此刻在干什么呢?真是奇怪,越是想忘记一个人,这个人越是能清晰而频繁的出现在你眼前。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西城坏坏的笑。那种笑容倾倒了多少女生呵。
  他在想着我吗?
  他会用多久忘记我?
  他——真的爱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看见他们的那一幕呢?说到底自己真不是个勇敢的人。不勇敢,就会选择逃避,选择让时间帮助自己淡忘和脱身。
  西城。
  西城……
  就在这时候,大厅广播响了。一个柔和的女中音分别用英文、法文和中文提醒F1205 航班的乘客10分钟后登机。晶儿睁开眼睛,收好了手机,打起精神看自己有没有遗忘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柔和的女中音的广播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仿佛话筒被那个男人抢走了一样——广播里传出了一个急切的、勇敢的声音:“晶儿,晶儿,你能听到吗?晶儿,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爱你!
  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我永远会等……“话没说完,广播就中止了,侯机厅里一片哗然。
  晶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侯机厅的大门跑去,一直跑到安检处。她要跑出去的时候,一个机场保安拦住了她。她不能出去,可是远远的,她看见了跑过来的西城。西城身后还追来了两三个穿制服的机场保安。
  西城被保安拉住了,手向后背了起来,似乎被严厉呵斥着要带到什么地方。
  西城对这些保安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晶儿可能出现的安检处门口。
  当他终于看见晶儿的时候,大声呼唤了起来:“晶儿!晶儿!”
  晶儿跳着脚向西城挥着手。她脸上洋溢着犹如花朵绽放的光彩。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对倒退着被保安拉走的西城大声喊道:“西城!我知道!我是个胆小鬼!
  可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用手做成喇叭的样子围在嘴巴上,笑着大声喊道:“我想通了!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未名湖的歪脖树下见好吗?不见不散!”
  远远的,西城微笑的点了点头。他挣扎着不让保安把他拉的太远,眼睛始终痴痴的停留在晶儿身上。
  晶儿再次笑了,大声喊道:“西城,我爱你!”
  西城忽然间呆立在那里了,犹如被销魂。这是第一次听晶儿对自己说那三个字,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明年今日,未名湖畔,歪脖树下。
  西城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边几个保安拖着西城走了。其中有个特别重感情的保安还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二十局 咫尺或天涯
 
  还有2天就要进行中国WCG的决赛了。央视体育频道和全国的报纸、新闻网站都在频频报导这次比赛的盛况。出人意料的是,进入决赛的两支战队都不约而同表示了禁止采访。一位资深的体育记者在他的报导中这样写到:
  “面对取得决赛的资格,两支战队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和愉悦。相反,在他们的脸上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凝重。他们仿佛各怀心事,却又拒绝采访。谁也不知道在这两支最幸运也是实力最强的战队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国的网络游戏职业化的道路刚刚开始,也许正是这样沉重的责任压在两支年轻的战队身上让他们倍感意义重大。中国的网络游戏职业化进程已经远远落在欧美和日韩后面。但愿这次WCG能以一个完美的结局打开中国网络游戏玩家职业化的新局面。”
  西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拿出手机。
  “晶儿,这是今天给你发的第一个短信。前面给你发的上百条短信不知道你是否收到了。”
  “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我很期待这次比赛。我希望成为一个真正的CSER,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网络游戏玩家。让CS和所有网络游戏都象传统体育项目一样被大众接受。这是我的梦想。”
  “昨晚我又梦见你了。我看见你离我越来越远,想伸手拉住你,可是拉不住。我心里很害怕很慌张,你在我心里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只是我恳求你,不要用永远不理睬我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
  “晶儿,我爱你。”
  阿杰走进西雅图网吧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了。一进门他就看见网吧掌柜的在对他笑。他疑惑的看了看他,后者把嘴巴努了起来,指了指网吧的里间,悄声道:“有人在等你。”
  阿杰径自走进了X档案队的训练专区。因为临近WCG决赛,X档案队的训练暂时停止。往日里热闹的训练区如今空荡荡的。此刻里面只坐了一个人,面对着一排排黑色屏幕的电脑,背对着入口。
  阿杰的心在刹那间微微荡漾了一下。然而仅仅是刹那间而已,他很快控制了自己恢复到常态,快步走向坐在那里的人。
  “还以为你已经回上海了。”
  听到阿杰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回过头,微笑了出来。她冷脆的声音让所有的男人都难以忘怀。
  “呵,想留在这里看你们的决赛,不可以吗?”
  阿杰在她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样报以微笑道:“田楠……很高兴你对我们战队的关注。”他停了片刻,接着轻声道:“那天的比赛……”
  田楠敏捷的打断他道:“我来看你不是跟你说比赛的事情的。我想代表我们战队的人向你和西城道歉。阿琳她……她不是个坏女孩。她也没想到会给你,西城还有晶儿带来那么多困扰。这件事情,她真的是无心的。”
  提到晶儿,阿杰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他用温和坚定的语气驱散了它:“晶儿一开始确实很受伤害。不过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渐渐平静了。其实,她早已获得了去法国读书的签证,我父母也有不少朋友在法国,他们都很喜欢她。她始终没下决心走就是为了和他……不过,明天她就要走了……”
  田楠低下头,一头英气的短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华。她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阿杰看着她,沉默着。
  仿佛有太多话想说,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网吧的小弟给阿杰和田楠端来了两杯纯净水。他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田楠说:“你……”
  阿杰说:“我……”
  田楠说:“你说吧。”
  阿杰说:“不,还是你先说吧。”
  田楠说:“你的样子几乎都没变。”
  阿杰说:“我觉得你更漂亮了。”
  田楠爽朗的笑了出来,对阿杰说:“几年没见,觉得你样子虽然没变,但是比以前会说话了好多。”
  阿杰摇摇头,严肃的说:“我说的是实话。”
  田楠说:“哦……”
  两个人又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阿杰说:“那天比赛的时候,你们对AZTEC的战术理解非常特别啊。”
  田楠说:“其实那不是常规打法,是针对你们战队特别设计出来的战术。全世界的CSER对AZTEC的战术都非常了解。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你的对手都了解你的战术意图。可是……我了解!”
  阿杰说:“哦,那你说说看,我的战术有什么特点?”
  田楠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道:“你是个很执着的人。”
  阿杰头点了点,说:“哦?”
  田楠说:“执着的人,往往固于追求,却忘了自己的身后。”
  阿杰伸手拿到水杯,喝了口水,说:“明白了……你来,是害怕我们和赏金猎手战队比赛的时候输是吗?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弱点,但是你们战队毕竟输给我们了。这是事实。你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争强好胜。”
  田楠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转过脸去,把自己藏在黑暗中。
  她转身向大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停了下来,头不回的说:“也许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田楠瘦高的身影消失在网吧门口。她喝过的水还静静放在桌子上。阿杰发了会呆,忽然站起身来向网吧外追去。
  网吧外面是一片夜色。街灯闪烁,来往的车辆好象城市里的野兽,睁着大大的眼睛来回奔驰。到处都没有田楠的身影。阿杰的心里越来越空荡荡,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是已经彻底忘记这个坚硬的女孩了吗?不是已经划上了句号永远不再想她了吗?难道自己连自己做的决定都无法遵守吗?阿杰的眼睛快速的扫视着四周,动荡的思想斗争在内心此起彼伏。
  分手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夏夜。两个同样要强的人决定终止彼此永无休止的争论或争吵。这次分手似乎非常坚定,连共同组成的CS战队也受到影响最后不得不解散。此后共在校园里的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多次看见她和朋友们在教室里上自习、一起说笑着散步,过着似乎非常快乐的生活。她不知道,毕业的那天他曾经找过她。他只是想问她一句话——可不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为了她,他愿意留在上海,愿意放弃北京的一切。
  那天他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没有看见她。
  清晨的时候,他送最先离校的一个同学去了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学校了。
  就是在那一刻吧,他告诉自己,永远离开上海,永远忘记她。不能得到的,不可以强求。
  就象今夜一样。
  阿杰的眼睛急切的搜寻着网吧门口所有的道路。然而她已经走了,再无踪影。他知道,象她这样的女孩,走了就是走了,绝不会回头。
  他克制住内心的失望和被回忆泛起的隐痛,慢慢的沿着人行道走着。再向前,就是个十字路口。他本能的向右转。他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坐在出租车上,一盏又一盏街灯快速的掠过田楠的眼睛。田楠在明暗之间呼吸着——不知道多久以前,她曾和他每夜在街灯下散步。那时候大家都很害羞,连牵手都不敢。可是他们争论起问题却是刀锋相见毫不留情,谁也说服不了谁。
  分手的那个夏夜是记忆里最冷的一个夜晚。她一个人在黑暗里缩在床角,拼命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一滴。此后她拼命的读书,考试,和朋友们一起,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快乐。分手后共在校园里的一年半时间里,她曾多次看见他在教室里上自习,看见他一个人从容而自信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分手在他身上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不知道,毕业的那天她曾经找过他。她只想问他一句话——可不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为了他,她愿意去北京,愿意放弃上海的一切。
  那天她在他的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没有看见他。
  清晨的时候,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装。一句“再见”,她告别了复旦、所有同学、朋友以及她的初恋。
  就在那一刻吧,她告诉自己收起所有的眼泪。昨日不可能重现,不是你的,就要放下。
  就这样毕业后一年里,她这样放下了过去的一切生活着。朋友的手机号码一直在变——中国移动通信、金卡快捷通、小灵通一直到CDMA,而她却固执的保留着大学时代的手机号码。那上面,存储着一个让她时刻想念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忘记不了他?田楠坐在车上咬着嘴唇,看着窗外的街灯象流星一样一闪即逝,一个流星过后是另一颗流星。忽然田楠对司机说:“麻烦你,请带我回到刚才上车的那个网吧门口。”
  司机师傅理解的一笑:“姑娘,你忘记什么东西在那里吧?”
  田楠点点头说:“是的,很重要的东西。”
  出租车开到网吧门口,下车前司机问道:“要不要我等你?”
  田楠微笑道:“不必,谢谢。”
  司机也笑着接过钱道:“你的声音真脆!祝你好运,找到自己丢的东西!”
  田楠不再说话,下了车冲进网吧里。她直奔X档案队的训练专用区,然而那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转身奔向网吧柜台,急切的问道:“阿杰呢?”
  掌柜的摘下眼镜打量了一会田楠,才慢里斯条的说:“走了好一会了,你追不上了。”
  田楠出了大门,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那时候阿杰的身影刚刚在街角向右转去。
  她没有看见他。
  他也没有看见她。
  她黯然站在北京的夜晚里,在失望里沉默了一会,然后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8-01-05
 
 
第十九章 “烟凝的秘密”
 
  刘左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坠坠不安过。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捏着他的幸运棒球帽走来走去。每当路过一个医生或护士摸样的人时,他都会抱以热切期待的目光,企图从他们身上获得任何有关烟凝的信息。然而那些人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仿佛刘左空气一样的不存在。阿猪站在刘左的身边一边紧张地咬着指甲一边试图安慰刘左:“不会有事的,她最多是贫血,贫血能贫死人吗?就好象贫嘴一样,最多不过是个缺点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贫嘴贫死的?”
  W静静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睛看着对面的白墙,一言不发。
  刘左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旁边的阿猪不停说话,他一句也没听见。倒是同样等待病患诊断的另一拨家属被阿猪的话给逗乐了。他们隐隐的笑声在充满紧张气氛 的医院里听起来怪怪的,阿猪不由地对他们怒目而视,心想:“我开导我们队长地话怎么被这些人给受用了呢?好嘛,队长好象什么都没听见,这些人倒乐得开心!”
  远远得屁哥跑过来了,手里扬着一叠子单据,嘴里嚷倒:“好了好了,总算吧手续办好了。这医院也太大了,跑得老子累死了!丫头人呢?”
  刘左低声说:“推进去以后医生就把我们撵出来了。到现在她还没出来。”
  屁哥说:“嗨,我问过挂号的医生了,他们说可能是热伤风或者空调病——这些日子没少收这样晕过去的病人。他们待会耳由急诊室转到内科去,开点感冒药就好了。”
  屁哥的一番话让刘左的眉头终于稍稍的舒展了些。哥儿几个站在墙角处,眼巴巴地看着急诊室门口喊道:“丫头!丫头!你醒了没有?我们赢了,你别担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门板差点撞在屁哥地鼻子上。一个戴着口罩,手拿着注射器的护士出现在门口训起了屁哥:“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懂规矩?喊什么喊,这里是医院,要喊到外面喊去!”
  屁哥把腰一挺,正要回嘴,忽然一眼瞥见护士手重的注射器,他眼白一翻就软下去了。
  屁哥一倒可把刘左他们吓坏了,急忙上前扶起了他,只见屁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道:“快带我……离开这里……”刘左二话没说就把屁哥拦腰一背,像背一挂猪肉一样地背到了大楼外面。旁人目光诧异地注视着他们。。。。
  出了门,屁哥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看着眼前关切地几张脸,屁哥不好意思道:“我小时侯没见过针,长大后就晕针。那个那个,见针必晕……”
  阿猪抚着胸口道:“屁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刚刚倒了一个烟凝,还以为你怕她寂寞要追随她去呢。”
  W道:“阿猪阿贵,你们在这里照料屁哥。我和刘左再回去看看烟凝的情形。”
  阿猪和阿贵点点头。
  回到大楼里,急诊室门前原来等的那拨家属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病人已经出来。刘左和W耐心的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烟凝的消息。刘左小心翼翼地蹭到急诊室门口,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急了起来,难道是烟凝出来地时候没看见他们几个就径自会宾馆了?他搓了搓手,心想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我们不在的时候出来,要是她真的自己走了的话,路上出点差池怎么办啊?
  身后的W忽然说道:“我看烟凝不是那种会自己乱走的人。我们进去问问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还算英俊。唯一可惜的是他的鼻翼右侧不合适宜的长了一个黑痔,看上去像个没有擦干净的鼻屎。想必值班医生对自己的缺憾了如指掌,因此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歪着脖子。这招看上去愚蠢一起非常有效,至少刘左和W站的角度是绝对看不道那颗真黑痔假鼻屎的!
  “医生,刚才推进来的那个晕过去的美女她……”
  值班医生歪着脖子,瞟了一眼刘左说:“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还是家属??”
  刘左擦擦汗,说:“我们是她的……同事。”
  值班医生冰冷的态度有所收敛,甚至是有点面带笑容道:“她……”刚说了一个字,他显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立刻又恢复了原来得语调道:“她换科了。”
  刘左还在等待下文,谁知道医生不再说话,低头接着看报纸。刘左只好接着问:“内科在哪里?她感冒得重不重?”
  值班医生头也不抬地说:“谁说她是感冒了?她换到血液科去了,听她说她认识血液科的张主任,可能以前来过的吧?”
  刘左觉得自己的脚开始发抖了。但阿猪的话随即涌上心头:“……不会有事的。她最多就是贫血。贫血能贫死人吗?就好象贫嘴一样,最多是个缺点罢了,什么时候见过贫嘴贫死人的?”刘左稳了稳神,又问医生道:“请问血液科又在哪?”
  值班医生终于抬起了头,仔细看了看刘左。刘左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以为医生终于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医生又低头看报纸了。
  刘左“啪”的一下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值班医生被他吓了一跳,错愕地抬起头——慌乱之中连头都忘记歪了,那颗真黑痔假鼻屎在刘左地面前一览无遗。刘左咬着牙说:“XX也是道上混地!刀子,M4,AK样样爆头。想不想单条?”
  值班医生思考了几秒钟,接和迅速说到:“血液科在四楼向东走,0412室以东都是他们地地盘。”
  刘左青着脸走出了急诊室。W跟在他后面。
  走上四楼,眼前是一条长不见尽头的走廊。人明显比一楼的大厅少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哭声和血呼呼的病患。刘左和W快步向前走着。0401室.0402室.0403室……一间一间办公室在身边经过。刘左心里忐忑不安,希望快些来到烟凝的身边。可是他心里又在隐隐害怕,害怕什么他不知道。可是如果这走廊永远走不到尽头多好。烟凝永远的烟凝,永远神出鬼没,娇俏可人。
  0412室到了。
  刘左和W在门口对视了一下,同时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有几个人,都在喝茶水,刘左和W同时问道:“烟凝在不在这里?”
  一个面色焦黄的中年妇女医生用手向右边指了指,有气无力地说:“会诊室在0414。”
  刘左和W对视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0414室的门口刘左忽然有点腿软。他推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回头看看W说:“怎么这个房间号码这么怪?0414,死了又死,X……”
  W说:“你在门口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刘左点点头道:“好……算了,还是我先进吧……不,还是你先吧!”
  W向刘左微微一笑,推门进去了。刘左在门口捏着幸运棒球帽。那顶帽子本来是雪白的,如今被捏得充满了汗渍。刘左对这顶帽子可谓爱护有加。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洗一次。烟凝显然对这顶帽子得来历已经忘记了。有次烟凝指着刘左得帽子说:“你怎么一天到晚戴这顶破帽子?”说是破帽子其实不为过,因为被洗得太多,帽子显得有点旧!
  刘左嘿嘿笑着说:“喜欢呗……”
  烟凝说:“你戴帽子看上去像高中生。”
  想到这里刘左忍不住笑了,高中生,亏她想得出来!然而这片刻得温馨回忆立刻被医院得消毒水味吹散了。烟凝此刻正在会诊室里,她在干什么?她感觉害怕吗?她有想我吗?刘左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W出来。
  W进去了已经有一会了。好几次刘左想推门而入,直接去看看烟凝究竟怎么了。进什么科不好,偏偏进这个该死得科,看上去异怪死了。
  如果,如果烟凝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会怎么样呢?刘左一想到这个玩意立刻觉得喉咙发干,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打颤。真是个软弱地男人呢。刘左想到,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连向人家表白地勇气都没有。混了这么久,连在吃饭的时候给她夹块肉都不敢。因为她……她……刘左悲伤地想到,她太美了。这种美丽是种暗示,也是距离,把他和她远远分开。当然自己也是帅哥没错,不过又能怎样?烟凝还不是远远地站在云端,自己只有站在地面仰慕地份儿。
  可是在CS里就没有这种距离。
  她和他一样是战士。
  烟凝地一切在眼前如电影地慢镜头一样掠过。她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地房间里,她不会用MP5,她拣到了那把AWP——在AZTEC地大地上她喘息,恐惧,冷静,她救了关键地一局,她用生命换回了战友地生命,她在队服上写下“赏金猎手站队”六个难看的大字,她看到帅哥会流鼻血……等等!流鼻血,她流鼻血?
  刘左隐隐意识到什么。好象一切早有预言,只是不得而知,她为什么会流鼻血?在刘左的记忆至少看到她不下三次流鼻血。他们还笑话过她。
  她苍白,开始的时候很少言语。可是她出现以后的第一次笑容是专门为他的。刘左清楚地记得,在洗手间里看到的第一次笑容,那种让人眩晕的感觉……
  刘左站起身来,开始来回踱步……
  他记得她的哀伤神情。那种哀伤是宁静的。他们都知道她隐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一定有足够的理由让人心碎。他们尤其是她时刻关注着她,看着她的笑容一天天的多起来。他原本以为,这笑容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直到他遇到幸福的归宿。
  想到这里刘左再也忍不住了。他几乎是冲到0414的门口,推门而入。
  烟凝,烟凝!刘左连害怕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也好。
  门刚开了一半,他停住了脚步。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对W解释什么。
  “这种病的病因不清,但有很大可能性是遗传的。病患的近亲中一般有人得过这种病。这种类型得白血病在临床医学上非常罕见。这种病例存在都是遗传病因,目前尚未有骨髓移植成功得先例。采用得是保守治疗法,病患活到了30岁。这在这种类型得病患中目前是存活时间得上限了。”
  说到这里医生停了一下,好象W低低得声音问了什么。接着医生回答道:“是的,你说得没错。小烟她早就直到自己的病了。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爸就带她来北京到我这里看病,她妈妈就是死于这种病的。小烟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就算她很小的时候,我们做骨髓抽样,那么痛她都没哭过……我对她印象很深刻。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又这么漂亮了,唉…………”
  一阵长长的沉默!
  还是医生打破沉默说道:“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小烟都没有说起过自己的病情吗?她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不过,现在的医学是救不了她的,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她父亲来了吗?她这次情形不妙…………”
  刘左站在门口。
  屋子里没开空调,开着窗子。开着的窗子和半开的门形成了对流风,吹得刘左得头发忽闪忽闪。窗外得蝉鸣清晰可闻,时刻提醒人们这是盛夏。
  这是夏天吗?刘左站在门口,觉得浑身冰冷。原本忐忑不安得心情因为得知了答案而平静下来,取而代之得是冰冷得感觉。这种冰冷和空调下得冰冷不同,是如同地窖般得冰冷,是来自黑暗得冰冷。刘左原以为自己会晕倒,但是他没有。相反,他得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烟凝的一切,她的奇怪之处和她的哀伤,她的欲言又止都又了解释。他好象从没有站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烟凝,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他如醉如痴了。
  W向医生致谢后,转身出门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刘左。
  刘左呆呆地站在那里,好象灵魂出窍一般。
  W走上前去,站在刘左对面看了他一会。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在灵魂出窍……
  几秒钟后W从刘左身边走了出去。
  W走出门后停留了一下。刘左听见他一贯安详沉静的声音说道:“她被送道特护病房了。2号楼10层1009室,她留话给医生说想见我们。”
  屁哥在阿猪和阿贵的照顾下显然已经从晕针的阴影钟恢复了过来。他表示需要一支特大号的雪糕来镇定自己。他这么一说阿猪和阿贵的口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了下来。阿贵自告奋勇去买了雪糕。雪糕买回来后三个人蹲在大楼的墙根里呼噜呼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过往的护士评头论足。
  “喂,那边的那个是飞机场。”
  “KAO,向右边看,右边的那个是飞机。”
  “嘿嘿,美女来了。注意,距离我们10米,9米,8米,7米…………天啊,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是什么?雀斑……女鬼啊!!!”
  女鬼护士听到阿猪的惊呼声,不满地向他狠狠瞪了一眼,瞪得阿猪心惊肉跳。屁哥对阿猪训道:“医院里,不要动不动就提女鬼什么得,容易招魂!”
  阿贵道“说起来医院确实和鬼挂钩。我爸爸当年在新疆下乡得时候,有这么一回事————一个老头子,一个挺倔的马列老头在医院看门。那天我爸偷吃西瓜吃多了,闹肚子,到医院看病。那马列老头就坐在门口看门。”
  说到这里,阿贵听到两声响亮的口水。显然是”西瓜“这个名词勾动了另外两个人的兽欲。阿贵意识到这点后也情不自禁地狠狠咽了口口水。三声口水声在接近黄昏地医院大院里居然有波涛汹涌之势。阿猪嘴里叼着那跟已经被咬烂的雪糕棍,舍不得放下。
  阿贵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其实我爸经常偷吃西瓜,偏偏那天闹肚子,想必也是种缘分。他到了医院之后,已经很晚了。那马列老头就在门口坐着,呆呆的,大铁门锁得死死得。旁边站着一维族姑娘,挺年轻,看上去正在和老头说话。我爸叫了他好几声那老头都不理。我爸心里这个气啊,这个可好,一气又咬拉了。没办法,我爸找了个僻静得地方解决了一下。等他回来后,喝,门口更热闹了,来了一大家子带了个孕妇。那个女得惨叫声半里地之外都听地清清楚楚。一家人一直在喊那个老头开门,羊水都破了,总不成让人家把孩子生在医院大门外吧?”
  刚说到这里,阿猪忽然大喝一声:“慢·” 阿贵和屁哥正深深投入中,被阿猪地这声吆喝着实吓了一跳。阿猪大声问道“什么是羊水?”
  旁边经过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听到阿猪的问话不由得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他们,低着头快步从他们面前通过。
  屁哥怒道:“你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阿猪昂然道:“有教无类,悔人不倦”
  屁哥又好气又好笑,道:“教你头!悔你头!”
  见屁哥这副德行,阿猪不由得疑惑道:“难道你有难言之隐?不会吧?他爸下乡得时候你年纪应该不大啊,那个孕妇怎么可能和你有染……要么就是你太早熟……”
  阿贵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接着讲道:“羊水是一种高档汽水,专门给孕妇喝得……(旁边得阿猪露出了恍然大悟得神色,一边领会地点头一边鄙夷地看着屁哥)我爸一看真不行了,要生了,就自告奋勇从铁门爬了进去。等他进去后那个维族女人已经不见了。喊哪个老头,那个老头像睡着了一样不动。我爸急了,干脆从老头地裤腰带上把大门钥匙拿了下来开了门。孕妇那一家子胡噜噜都进去了,进去不久,就生了个女儿。”
  屁哥鄙夷道:“你这算那门子鬼故事啊?要不要我给你讲个吃人肉的鬼故事?保证真实,独家新闻。”
  阿猪哈哈一笑,用手拍拍屁哥的略微秃顶的头道:“你夜夜偷上鬼故事网,当我们不直到?就那点鬼故事吓唬谁啊?不就是有点黄嘛?”
  阿贵夜说:“我这故事还没完呢。那一大家子进去后,我爸也跟着进去了,正要找医生开止泻药。忽然肩膀上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吓的我爸魂飞魄散——只见那老头一张枯干的黄脸正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爸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你一直在睡觉,又有女人生孩子,所以我爬门进来拿了你地钥匙开的门……”
  “那个老头怒道,你骗谁啊?!我一直坐在门口,绝没睡觉,若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爸说,你不用发誓啊,你一开始是没睡觉,在和一个漂亮得维族姑娘说话嘛。我爸这话一说老头更生气了,嚷道:‘你小子真能瞎话,我坐在这好好的,从来没和什么女孩说过话!’我爸听老头这么一说,心里直发毛。那天晚上风特别大,又黑。嘿,当时那样异怪啊……”
  只见阿贵绘声绘色地说着,屁哥和阿猪听地有点毛骨悚然。阿猪因为听地特别入神,口水险些流下来了。
  阿贵继续道:“我爸心里合计着,该不会是撞鬼了吧?不过这里人这么多,鬼应该躲人才对啊。他也没管那么多,就去找医生了。你说这事奇不奇,就这么巧,医生上厕所去了,让我吧在屋里等着。结果你猜怎么着?”
  阿猪抢先道:“你爸碰见女鬼了?”
  屁哥道:“你爸和女鬼搞上了?”
  阿猪转向屁哥怒道:“屁哥你个老不正经,没品位。老是像着那档子事!”
  屁哥辩解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出点事才怪了!”
  阿贵说:“可是对方是鬼哎!……你俩别吵了。每天都吵,我都要被你们吵翻了。我爸没和维族姑娘!”
  阿猪和屁哥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阿贵说:“可是我爸看见了一样东西——放在医生桌子上的一份医疗事故报告。报告上说一个女孩因为手术失败不得不截肢,但最后孩是死了。那个女孩的彩色照片很显眼地贴在报告书上,不是当时忽然想起来,其实他看见那个女孩地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想起来了。那个女孩不对劲的地方是膝盖以下——夜晚虽然黑暗,可是我爸还是想起来了,那个女孩的膝盖以下空空荡荡 的!”
  屁哥和阿猪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个时候屁哥觉得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想都没想就嗷嗷叫了起来。叫了一会后,他感觉周围停了不少惊异注视的目光,这才冷静下来。回头一看,是W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屁哥叹气道:“拜托你有点人气好不好,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怎么跟维族女鬼一样?”
  阿猪和阿贵站了起来,问W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烟凝好了吗?可以出院了吗?”
  W静静道:“烟凝出事了!”
  阿猪含在嘴里的雪糕棒“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W带着屁哥他们几个来到了2号楼10层1009房间门口的时候,透过房门的玻璃,能看见刘左早已到了。他正站在那里和烟凝说话。烟凝半依在病床的床头,笑眯眯地看着刘左。
  阿猪悄声说:“烟姐好好地嘛,你看,还在笑呢。”
  屁哥“啪”地一下拍在阿猪头上,底声训道:“你小子懂个P!”
  阿猪怒道:“这样很疼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还在上学!你把我拍笨了怎么办?”
  阿贵急忙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一了下。然而为时以晚,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烟凝对刘左说了什么,在她的微笑的注视下刘左转身走向他们打开了门。
  屁哥和阿猪.阿贵一色地陪着笑,小心翼翼挪进了屋。
  屁哥首先道:“烟妹妹,你玉体欠安,理应多休息的。刚才我们在门口没吵架,只是有点不同见解。”
  阿猪也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屁哥他没打我头,打得一点也不痛!”
  烟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你们俩的把戏我还不知道嘛?别担心我,我这是老毛病,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别把我当病人看啊。!
  屁哥竖起大拇指道:“烟凝,莫说你不是病号,就算是病号,也是全中国,不全亚洲最美丽的病号!”
  阿贵好奇道:“为什么烟凝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病号?”
  屁哥沉吟了片刻,郑重道:“我始终认为,从各个角度来看,如果奥丽黛.赫本生病的话,她应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病号。诚实地面对现实,我们烟凝只能排在世界第二,不过亚洲绝对是第一!!”
  烟凝微笑道:“屁哥真是会说话,呵呵。刚才那一局我们赢了。真开心呢。我更加有信心战胜X档案队了。真想看看阿杰和西城傲慢的脸,看到他们失败的样子呢,我们才是最强的!!”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W忽然道:“其实打比赛这么久了,最开始为了钱的想法,现在都在慢慢改变。有多少奖金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团体,是一家人。没什么比我们在一起更重要了!!”
  阿猪道:“对!对!烟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朋友,你的战友,也是你的家人。”
  烟凝笑起来道:“听起来好肉麻喔……不过好开心!”
  屁哥捏着拳头咬牙道:“就算最后拿不到10万块钱都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
  烟凝顿了顿,有点诧异的望着他们,轻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输定了?”
  大家一片安静。阿猪用手揉了揉了鼻子,看了看大家脸色,什么都没说。
  烟凝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激动地大声说:“我们不会输的!我还会参加比赛,我们不会退出的!我们,我们从南京走到北京,和那么多站队打过比赛。为了奖金, 为了挑战X档案队,我们,我们一直走到WCG的决赛,怎么可以因为我的病就放弃?不,不会的!决不!!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一定会参加最后的决赛……”
  烟凝话音未落,站在床头的刘左忽然吼了起来:“不要胡闹了!你的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爱惜你自己,也要想想爱惜你的人!你,你,你怎么可以再继续参加比赛?你怎么能带着这个秘密每天和我们若无其事地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明明知道我们有多在乎你,可是你呢,你瞒着所有的人!你放弃了自己!我决不允许你再这样做!作为赏金猎手 的队长,我命令你退出比赛。从现在开始,阿贵顶替你的位置!你好好养病,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爸爸。就这样!!”
  刘左吼完以后,一转身出了房门。他的手重重的带上了们,“砰”的一声惊动了每个人的心。
  屋子里的人的目光从砰然关上的大门转到了病床上的烟凝,后者犹如潮水般纯净的眼重慢慢涌出了些许泪水。但是她咬着嘴唇,始终没有让泪水落下一星半点。
  屁哥一跺脚道:“这个死刘左!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有话好好说嘛,干嘛那么着急。我看看他去。”说完便要追出去。W伸手拉住他,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照顾烟凝,我去看看刘左。”
  W轻轻走出病房,偌大的走廊空荡荡的,寂静得近乎空旷。其实每间病房里都有病人,只是他们和陪护都在沉默着。这里是高危病房。高危病房连探视时间都没有限制,因为医院和病人们心里一样清楚,谁也不知道下个时刻是不是就是终点。只要你愿意,你就和你想见得人多些在一起的时间吧!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宽大的窗户。从窗户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只是接近黄昏,天空里已经没有纯净的蓝色。巨大的夕阳用它金色光辉染透了它所到之处。夕阳的余辉从窗户里斜斜洒了进来。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大男孩蹲在窗前,手捂着脸。
  W知道拿是刘左。
  他轻轻地走进他。刘左地双肩微微耸动,捂着脸地手指间不断有泪水涌出。显然他在极力控制自己,可是泪水仍然像失控地雨水一样纷纷落下。隐约能听见他低低地痛哭声,那种哭声和普通哭声的委屈,恐惧。愤怒不同,是一重痛彻心扉的伤心欲绝。他T恤衫背后的“赏金猎手站队”六个难看的大字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颤抖。W在他的身后站定,默默无语地站在那里。
  远远地,走过来两个查房的护士。她们看到窗前的两个人,也看到了绝望的泪水在指间汹涌的情景。年纪较小,胸前挂着“实习护士”牌子的小护士忍不住眼圈红了,放慢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年纪大些的护士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快点。要量几十个病人的体温呢!看什么啊,习惯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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