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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危机公关
　
　　“人都到了吗？”
　　在江南速食为集体辞职的人召开的欢送会上，刘慧悄悄问雷明，雷明摇了摇头：“还差几个，不过主要的都到齐了。”
　　“那好，我们就开始吧，剩下的人估计就算等也不会来了。”
　　此时的刘慧，镇静而大方，不象是一个大学女生，而象是在商海中浮沉多年的成功女性。
　　雷明点了点头后来到了中间，他举着麦克风大声道：“诸位，请安静一下。”
　　其实他即使不说，众人看见他开始准备说话也都安静下来。今晚的欢送会有些特别，这是在江南速食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召开的，而且被邀参加的人都是写了辞职报告的成员。也正是因此，众人都有些放不开，一种压抑与尴尬的气氛在这间屋子里流淌。
　　“这次欢送会，是公关部经理刘慧小姐建议召开的，下面请刘慧小姐给大家讲几句话。”
　　对于刘慧，江南速食的中高层职员并不陌生，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江南速食的形象代言人，更因为她还只是个在校大学生便成了这家新兴企业的公关部经理。当初莫野慎重其事地将刘慧介绍给众人时，江南速食的高层职员心中还窃笑不止，以为她只是靠一张漂亮的脸蛋和莫野搞好了关系而获得这个职位。
　　因此，当听说是刘慧提出召开这次欢送会时，江南速食集体辞职的职员都有些惊讶，这个被他们当作花瓶的年轻女孩子，这个时候提出这个建议，其用意究竟是什么？
　　“各位，大家都知道江南速食正处在一个危机时期，虽然各位这个时候提出辞职，但我和雷明董事、许元董事一样，都相信大家对江南速食充满忠诚。”刘慧一开口便让这些人听得怪怪的，他们在江南速食处在危机之时提出辞职，原本就是有落井下石的味道在里面，但刘慧却说他们对江南速食“充满忠诚”，看她的表情，并不象是在反话正说的样子。
　　“或许大家会以为我在说反话，但我可以真诚地告诉大家，我说的是真心话。为什么我会这样认为，因为如果大家对江南速食没有感情，对江南速食不够忠诚，就根本不会在要离开的时候还来参加这次欢送会——相信很多同仁是怀着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来的。”
　　她这一句话让不少人笑了，气氛也略显轻松了些，他们确实是准备来挨骂的。
　　“大家对江南速食有感情，江南速食对大家同样有感情……”刘慧目光流转，在众人身上一一转过，然后接着说道：“江南速食从诞生到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里，如果不是大家的努力，江南速食是决没有现在的规模与效益的。上次当江南速食面临被恶意收购的危机时，也是因为大家同心协力，我们才扛过难关。江南速食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大家的汗水与心血的结晶，她就象是我们大家的孩子一样，是我们看着成长壮大起来的。”
　　高级职员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苦涩，激动是因为回想起自己加入江南速食以来正是自己的努力使这家刚诞生的小企业成了全省乃至全国都小有名气的明星企业。苦涩则是因为，上次危机时大家同心协力成功应对过去，而这次危机到来时他们却选择了离开。
　　“马指导，你是江南速食的技术指导，江南速食的系列产品，之所以会大受欢迎，与你在技术上的工作是分不开的……胡经理，江南速食在省内扩张时，如果不是你就不会那么迅速顺利，陈副董事长不只一次对我说过，你和马指导是江南速食在最初阶段找到的两个宝贝，只要有你们，就算他现在是穷光蛋再次白手起家，他也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重新打出一片天下来。”
　　刘慧目光在这两人身上停了许久，这两人的表情异常古怪，他们与刘慧的交往不多，更多时候是与公关部的副经理袁琪打交道，却没有想到刘慧不但认识他们，甚至于这么了解他们并给他们这么高的评价。
　　“还有袁琪副经理，虽然我被任命为公关部的经理，但公关部事实上的经理却是你，我只是个甩手掌柜罢了。”刘慧目光又停在了袁琪身上：“所以，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一致同意，你的薪水应当与你的工作相匹配，你的月薪事实上拿的是公关部经理的数量。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整个企业的公关，甚至包括新成立的江南集团的公关事务，基本上全靠你一个人。”
　　袁琪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她一直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身为在校学生基本不上班的刘慧不应被任命为自己的上司。根据企业的制度，她只知道自己的薪水，以自己的薪水推断刘慧的薪水应该相当可观，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实际上一直在拿经理的薪水。
　　“还有你们大家……”说到这里，刘慧有些哽咽，她停了一下：“各位，你们为江南速食做出的贡献，江南速食永远不会忘记。虽然你们即将离开，江南速食还是欢迎你们回来看看。如果在外不如意，也可以回到江南速食，即使你们现在的职位用了新人，但我相信，以江南速食、江南集团的实力，给你们安排一个能让你们发挥能力的职务绝对不会有问题……”
　　“最的，祝福大家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刘慧的话说完之后，会场上陷入一片安静之中，过了一会儿，袁琪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响起了一片。
　　刘慧有些疲惫地向众人点点头，她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雷明接过了麦克风，刚想说什么，突然袁琪上来向他伸手道：“雷董，我想说几句话……”
　　“好的。”雷明心中微微一惊，按照他和刘慧事先的安排，这个时候应该有别人上来发言，没想到这个袁琪竟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这个时候拒绝反而不好，他只有将麦克风交给袁琪。
　　“各位，我很惭愧。”袁琪拿起麦克风后，稍微沉吟了会儿才开口道：“我想，各位也和我一样觉得惭愧。”
　　人从中有人禁不住点起头来，袁琪摇了摇头：“象刘经理说的那样，我本来是带着挨骂的心理准备来的，但是，雷董和刘经理并没有骂我们……这让我更加感到惭愧。”
　　“我承认，我是因为别的公司开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而辞职的，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是如此，否则的话，大家不可能同一时间提出辞职。这让我不得不产生疑惑，我们这么多人同时被高薪挖角，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联想到现在江南实业的处境，我想这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从江南速食到江南集团，是我们不断努力才发展起来的，大家和我一样，一定不愿意这家寄托了我们无数心血汗水的企业就此沉沦。因此，大家肯定在心里反复权衡，希望明白自己该如何选择。”
　　“我的内心也很矛盾，我不愿意离开江南，更不愿意看到我的离开给江南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害……我希望，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江南不会把我当作一个无信无义的背叛者，一个没有人性没有情义的叛徒！”
　　“因此，我决定，我会离开江南速食，但那是在公司找到接替我工作的人之后。”
　　袁琪的表态让这些辞职者更加尴尬，和袁琪一样，他们都把形势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甚至知道江南集团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可怕而强大的对手，为了不至于与江南速食同归于尽，他们希望尽快离开江南速食。但是，刘慧与袁琪的先后发言，让他们都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我是个让人讨厌的老头子，不会说话……”袁琪才将麦克风还给雷明，江南速食的技术指导马怀远挤上来拿过麦克风，他一双老眼有些朦胧，看上去泪光莹莹的。他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我本来想，自己的技术都传给了江南速食的技术人员，除了多吃几十年米饭的经验外，我基本上就是单位的累赘了，所以别的地方要我，我立刻答应了，也算是给单位减轻负担。但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今天，刘经理还有袁经理的话点醒了我，我以前怎么这样糊涂！”
　　“去年的时候，我老伴病了，儿子下岗，自己单位又没有效益发不出退休工资。我几乎走投无路，六十好几的人了还跑到人才市场与你们这些年轻的姑娘小伙一起找事做，可是哪有我能做的事情！是陈志强副董事长留下我，是单位里的大家帮了我，我才渡过难关，我怎么能在江南出现困难的时候甩手走人！”
　　“所以，我在这里向雷董提个请求，把我的辞职报告还给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马怀远是刘慧安排好了的，在研究了辞职人员的名单之后，刘慧认为这个老人还有说服的可能性。他以前在单位干食堂，常期公有制的情况下，早就将单位当成自己生活一部分，他本意并不喜欢今天换个地方明天跳个槽。果然，在昨晚与马怀远详谈之后，马怀远立刻同意与他们合作，在今天公开宣布收回辞职报告。只有袁琪的决定出乎刘慧与意料，在她心中，袁琪应是必走无疑的人物。
　　看来，自己对袁琪的判断有修正的必要了，这位副经理，完全有能力担当正经理的担子呢。她的判断能力与把握时机的能力，都是恰到好处啊。
　　果然，在马怀远的话音落了之后，立刻又有人接过了麦克风，那是开始刘慧提到了的胡经理。他接过麦克风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收回我的辞职报告，江南速食在省内的销路是我们打拼出来的，现在还由我们来维护！”
　　他说完之后，又有好几个人上去表态，或者说收回辞职报告，或者说在江南速食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后再走。看到接近一半的人都做了有利于江南集团的表态，刘慧心稍稍安定下来，虽然这样的表态作用不是很大，但起码可以让还摇摆不定的人倾向于留下来。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也知道，有些还没有发言的同仁，虽然他们没有拿起麦克风，但他们的心情和发情的同仁是一样的。”在第七个人说完之后，刘慧又接过了麦克风，她判断这之后只会有一两人发言，为了不让这股势头消下去，她必须再添上一把火：“为了答谢大家，有件事情，本来应该保秘的，但我还是直接告诉大家。江南集团下属的江南文化传播公司投巨资在美国拍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导演大家都很熟悉，大名鼎鼎的斯皮尔伯格！”
　　“斯皮尔伯格！”
　　听到江南集团与这位大导演在合作拍电影，下面人的表情立刻丰富起来，如果说此前他们还只是被一口烈气撑得表态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了。与斯皮尔伯格合作，也就意味着与一棵摇钱树合作，这个老头拍卖电影，既叫好又叫座啊。
　　没想到江南集团还有这一手……
　　有人在暗暗庆幸自己表态得及时，也有人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其实拍电影的这件事情对解决目前的危机并没有什么帮助，但至少可以让这些职员看到，江南集团是有前景的，前途并非灰暗一片。江南集团有前景，那么江南速食就更没有问题了，这毕竟是江南集团的根基之所在嘛。
　　看到下面的人在议论纷纷，刘慧心中微笑了，这样一来，对方想釜底抽薪将江南速食的中高层职员挖走的目标不可能完全实现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通一看，然后喜悦之情溢于颜表。
　　“诸位同仁，还有一个好消息，最大的好消息！”她大声说道：“我们终于与莫野董事长联系上了！”
　
　
　
　

正文 八十一、反击
　
　　虽然能够会见律师了，但市公安局仍不允许保释。
　　不过，现在市公安局看守所的警察们对莫野是又气又怕，说不客气些，有几个被莫野整治惯了的干脆绕着他走。莫野的条件改善了，连带着陈志强郭佳的待遇好了起来，只不过这两人没有和莫野呆在一个看守所里。
　　而沈强，因为手下兄弟太多，犯的事情也严重，所以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莫野估计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心里有些歉意。陈志强郭佳其实不怕，他们练《太一经》别的成就没有，这挨打的能量远非常人所能及。但沈强不同，自从在骆若嘴中得知暗世界存在后，他就没有再将《太一经》传给别人，怕惹来大麻烦。
　　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已经证实了莫野的猜想，这一次确实是别人设计好了圈套等着自己钻。蒋阳的出现是这个圈套的开始，整个圈套目标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江南速食这块肥肉。他也可以把这个圈套当作上半年海天实业收购江南速食的余波，因为策划实施这个圈套的，又是王进其人。
　　这个圈套极为高明，原因就在于对蒋阳的利用上。如果自己没有想到蒋阳与海天实业会有如此密切的关系，甚至能让他不远千里从躲藏的地方跑来为王家算计自己，那么，自己就极有可能栽个大跟头。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有些大意，没有想到对方会以强制征地拆迁为陷阱呢。大亏没有吃到，但也让自己和沈强他们冒了险啊。
　　之所以会如此，还是在于自己急于求成，自己实在是太想进军建筑开发业，这才会明知是饵仍然吞下。当初蒋阳与沈强见面时，他其实已经说了，这是一个饵，本来以为这个饵要钓的是江南速食，因此自己反用江南速食为饵来钓他们，但是，莫野确实没有料到对方下手会如此迅速，害得自己还得到牢里称一回老大。
　　姑且不论王家的人品，王进这个人还是颇有能力的，他将自己送进监狱，连带着把江南集团的核心成员几乎一锅端。然后乘群龙无主之际，高价收买江南速食的中高层职员，只要把这些人拉走，江南速食几乎就成了他囊中之物。幸好刘慧在外危机公关得法，一是终于提醒卫杨教授联系上穆书记，二是暂时稳定安抚了江南速食的军心。自己拉她进入江南速食，原本只是可有可无的一念之事，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成了自己的妙手。
　　王进现在一定很郁闷吧，他第一次用连环计对付江南速食的时候，平白冒出个自己，将他的连环计破坏无遗。第二次用蒋阳这个间细对付自己，却没想到又冒出个年轻女孩刘慧，将他布置的好棋搅成一团糟。
　　自己的运气，看来还真是好啊。如果做个老实本分的人，自己的运气还会有这么好么？
　　想到这里，莫野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他身旁的一个犯人立刻凑上来：“老大，有什么事情么？”
　　说实话，莫野在看守所里比在外头舒服，真可谓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本来犯人都需要劳动改造，莫野也品尝了一回起点著名小说《四面墙》里那种捡豆子的生活，但自从他成了所有牢头的老大后，这点小事就根本用不着他操心了。
　　他并没有为那些处于囚犯最底层的可怜虫们做什么，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护住他们一时，却无法护住他们一世。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呆长久，等自己离开之后，看守所里便会恢复旧有的游戏规则。
　　人不自争，天不为其争。一个人，如果自己丧失了斗争的勇气，丧失了争取自己权力的智慧，单纯靠别人施舍，永远也不能成为强者。
　　“没你的事。”莫野没有搭理这上凑上来的家伙，心中却暗暗好笑，这个小小的牢房里便是社会百态。以前自己在看《四面墙》时总觉得作者说得有些过分，进来了才知道，作者说的已经很含蓄了。
　　“老大，你的饭。”
　　送饭的劳作自从被莫野让同牢的狠狠弄了一顿之后，就再也不敢嚣张了，当他发现连警察都拿莫野没有办法，更是每天赶巴巴地先把餐车推到莫野这间牢房来。
　　莫野哦了一声，他根本不用动手，立刻有小劳作冲上去替他拿饭。小劳作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些异样，除了饭之后，还递给莫野一个东西。
　　莫野并不怕有人告密，但这些劳作怕，因此他们在递东西给莫野的时候还有些小心。莫野接过来直接放进了口袋里，心中颇有些感慨，连这东西都能夹带进来，没准哪天有人送把枪进了这看守所里呢。
　　吃完饭，莫野一个人到了卫生间里，有两个人不等他吩咐就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象两个哨兵一样把敢于靠近的人都赶开。
　　打开那个小包，果然不出他所料，送进来的是一只手机。莫野立刻拨通了刘慧的号码：“刘慧，多亏你了！”
　　一直在等这个电话的刘慧长长出了口气，听到莫野的声音，她突然觉得一切困难都不存在了。她有些哽咽地说道：“你不要急，我们很快就把你保出来……”
　　“不，不必急着把我保出来。”莫野嘴角再次微微翘了起来，露出邪邪的笑容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既然施出这么多手段，如果自己不给他们演一出精彩点的戏来，那岂不很对不起他们！
　　九月三十号，也就是国庆长假的前一天，各大中文论坛又扑天盖地都是一个文章：毛毛虫长了翅膀就能变蝴蝶吗？
　　这篇文章最初出现在著名的论坛“天涯社区”的版面“关天茶舍”上，这是一处敢于曝露社会不正常一面的论坛，活跃在这里的许多人都是全国都有影响的青年学者。他们中既有正义感强敢于直言不讳的思考者，也有哗众取宠代理某些外国势力的投机者。但这里的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敢说能说。
　　通过国外代理发在这个论坛的《毛毛虫长了翅膀就能变蝴蝶吗》一文，很快就引起论坛网民的注意，当得知一个主管宣传工作的省委代理副书记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让全省中小学停课去看自己女儿拍的电影时，他们都痛斥这种腐败行径。这些网民言辞激烈，但一般都是属于凑热闹的，但他们掀起的舆论力量却很强大，这个贴子在一天之内被点击了三万多次，而且三天后回复的贴子多达数千。
　　紧接着黑客高手成功侵入了江南省工商部门的电脑，从其资料库中调出了所谓“海天文化传媒发展公司”的资料，这家公司法人代表就是王弯的母亲、王铁林的妻子，而这家公司全部资产总额不过是两百万元人民币，根本没有投资数千万元人民币到国外拍外景的能力。
　　然后有江南省的企业员工就抱怨说，全部投资都是这个海天文化传媒发展公司向江南省的各家企业强行摊派的。这个消息更让舆论一片哗然，权力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可以让某些掌权者的家属玩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起初这些贴子并没有引起关天茶舍的强者们的注意，这些人的不平之气立刻被激发出来，当然也有混水摸鱼想达到某些目的者，但无论怎么样，他们一篇篇口诛笔伐的檄文在客观上让这件事迅速向其他网上论坛传播出去。这些妙语如珠的文章有如一道道声讨王家的檄文，其中有一些甚至成了经典名段。
　　随着事情影响的扩大，在新浪、网易、搜狐等门户网站，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成了最热的话题。舆论几乎是一面倒，王家在网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如此极端的事情，也引起《南方周末》、《中国青年报》、《北京青年报》等各大报纸的关注，这些报社驻江南省的记者在十月一日便接到了对这件事进行采访的命令，嗅觉灵敏地更是在接到命令之前已经开始了工作。于是，在十月三日这一天，《南方周末》首先公开报道了这件事情，紧接着，胆子较大的《中国青年报》也跟了上来，而《北京青年报》见先机已失，便要求驻江南省记者挖一些更猛的料，在时间上失去的先机要在内容上补回来。
　　因为政府机关部门都在休国庆长假，虽然有值班人员，但这样的事情他们作不了主，也有意无意地装聋作哑。因此，当王铁林得知这事时，已经是十月五号了。
　　“又是互联网，该死的互联网，应该把这个东西取消掉，取消掉！”
　　愤怒已极的王铁林在家中咆哮，但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下令回收所有十月三日的《南方周末》和十月四日的《中国青年报》，但影响已成，为时已晚。当他听说《北京青年报》将在十月六日对这件事情进行详细报道后，他打电话找到北京青年报的主编，一阵恐吓与哀求之后，他不得不面对《北京青年报》不为所动的事实。
　　于是，第二天江南省的老百姓拿到《北京青年报》时，奇怪地发现《北京青年报》的头版竟然消失了。
　　但是，当天傍晚，不知是谁印了上万份《北京青年报》头版，贴得安昌到处都是。虽然次日晨公安改行当捡破烂的，满城收起废纸，但仍然有数千份在安昌市流传开来。
　　而安昌网吧这两天生意也特别火爆，进网吧上网的除了那些玩游戏的外，绝大多数都在跟踪关注这件事情。
　
　
　
　

正文 八十二、平民的力量
　
　　因为突然而来的“毛毛虫事件”，王家被弄得非常被动，他们想方设法要找到对付他们的人，但结果是他们惊恐地发现，似乎所有的人都有对付他们的嫌疑。
　　也正是因此，这几天王铁林看见谁都阴沉着脸，当韩东才把他叫去痛斥一阵的时候，他甚至与韩东才发生了争执。而王弯也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耳光，即使不知死活如她，也能体会到父亲的紧张，挨了耳光后一反常态，老实得象个乖乖女。
　　“好的，我就到……”
　　当王铁林接到省委穆书记的秘书打来的电话时，心中极为不安，这个时候召开紧急会议，想来想去除了自己的事情外没有别的可能。
　　他沉着脸出了家门，王进看出他神色不对，紧紧跟在他后头道：“爸，要不……”
　　“现在还没事，你不要轻举妄动。嗯，你弟弟沉不住气，把他赶到美国去，让他在那儿避一避。”
　　出门的时候，王铁林回头吩咐了一声，王进应了声是，却没有离开，仍跟在他后头。这让王铁林颇为感慨，自己三个子女，就这个老大还算点样子。
　　“小进，你自己也小心些……江南速食的事情，现在不要着急，慢慢拖吧，你又不是非要那个企业不可。”想到自己对这个儿子一向就是命令，很少其他的关心，王铁林隐隐有些对不住他的感慨。
　　“知道了，爸。”王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爸，我怀疑这件事是江南速食搞的。”
　　“哦，你怎么会这样判断？”听了他的话，原本坐进小轿车中的王铁林又站了出来，拉着王进远远避开来问道。
　　“我们的仇家中，拥有这种财力人力的，只有江南速食了。我本来以为把江南速食的核心人物都抓起来，江南速食就会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我再去收买它的骨干员工，便可以用最低的价格把江南速食抓到手里，但现在证明我还是小看它了，据说江南速食又出了个年轻的女公关部经理，把江南速食的人心都稳住了。”
　　“唔……”
　　“所以，极有可能是江南速食发现了我的意图，为了牵制我而攻击妹妹的事，好让我们无暇关注他们。”
　　“你的意思，是围魏救赵？”王铁林浓眉一挑，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我怀疑那个莫野刘慧之后还有一个人，他们两个太年轻，无论是上次破坏我们连环计还是这次用围魏救赵之计，都不是他们这么年轻的人能想出来的。”
　　“找到那个人，干掉他！”
　　王铁林不假思索地道，但立刻又叫住王进：“等等，要慎重，现在我们不能再出什么麻烦，等我参加了党委紧急会议再说吧，最要紧的是把你弟弟和妹妹送到国外去，这种事情，他们在这只有坏事的份！”
　　目送父亲离开，王进突然觉得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感觉浮了出来，让他打了个冷颤。
　　十月的江南省，秋老虎刚过，余威尚在，这个时候打冷颤绝对不会是自然原因造成的。
　　党委紧急会议上只有省委常委的几个人，王铁林心中一松，既然是让自己也参与这次会议，那就意味着不是宣布对自己的处分了。
　　“这次会议是讨论一下王铁林同志的问题。”
　　主持会议的穆书记一句话让王铁林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打起精神，等待着穆书记的发言。但是穆书记却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后才说道：“铁林同志，你的事情弄得省委非常被动，所以我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商量一个比较好的对策来，你不要往心里去。”
　　听穆书记的口气，他似乎有维护自己的意思，王铁林悬起的心又落了下去。他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其他党委成员一眼，却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与他都是一触即移。
　　这加深了王铁林的疑虑，他现在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虽然韩才东会动用自己的人脉保他，但如果要到那一地步，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升迁之路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这件事情，我觉得铁林同志不谨慎是次要的，主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推波助澜。”穆书记见大家都在沉默，显然是在等他这个一把手定下调子，他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党内的民主会议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瞧这几位一个个噤如寒蝉，比起封建时代的官员都有所不如，那个时候还有敢于直言的谏臣呢。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毛主席的这句话，他们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开完会后，王铁林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穆书记定下了基调，他的事情属于“不谨慎”，也就是说，既不要负法律责任，又不要担当纪律处分。
　　看来韩老头子和他做的交易还是划算的，关键时候这老木头还是拉了自己一把啊。
　　他却不知道，在他前脚离开之后，穆书记又以还有其他事情为由，将几个常委留下来密秘商议了一阵。如果以往有这样的举动，立刻会有人传到韩才东那儿去，但这次韩才东虽然知道了常委开会，却不知道开了两个会。他打电话问王铁林情况，王铁林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这让韩才东放下心来。
　　根据会议上的决定，王铁林在江南日报上公开登出一封道歉信。在信中他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是说自己刚接手宣传这一块工作，对很多事情不了解，对因此造成的“误会”表示歉意。
　　这封致歉信只是在结尾表示了一下歉意，而且是对“误会”的歉意，让一直关注这件事情的网民更加不满。王家对此噗之以鼻，一些无权无拳的平头百姓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只要上司不追究，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王铁林却忘了一件事情，他的道歉姑且不管内容如何，都意味着他的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从这道口子里，民众积郁已久的愤怒，象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他们完全忘了自己手中权力的根源了，他们把“公仆”当作了“众主”，以为自己是公众的主人，是一切的主人。
　　但他们很快就后悔了，平民百姓手头上确实没有有形的力量，但他们的无形力量比任何有形的力量都要可怕。一千多年前唐太宗出于对这种无形力量的敬畏，发出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感慨，而他们，已经注定要在民众的愤怒中倾覆下去。
　　点燃民众愤怒的导火索是网上公布的另一则消息，有“好事者”对王弯在国外留学期间的生活学习进行调查，在这个信息时代，做到这一切并不很难。结果众人都惊呆了，王弯在美国呆了一年，这一年仅仅是单纯的学费就高达三万五千美元，再加上其他杂费，一年她交给校方至少六万美元。而这笔费用跟她在法国缴纳的费用比只能算是小儿科，法国那所私立学校每年各种各样的费加综合起来高达三十万欧元，而王弯在那儿读了两年！
　　这还仅仅是交给学校的费用，王弯本人的生活费用与往返费用尚不包括在内。“好事者”经过一番统计之后指出，王弯三年留学生涯，至少要花掉五百万以上人民币，问题是，她的家庭凭什么能供给她这么巨大的资金？
　　紧接着，有人又通过江南省工商部门的档案查出，王弯还只是十一岁时，名下就有一家注册公司，注册资本高达一百万元人民币。当她在国外留学时，先后有三家企业成了她的财产，她的产业资本迅速增长到了近五百万元。而这三家企业，有两家原来是国有资产，另一家私企则是被以一万元价格转让给她的，而这家私企的实际资产应有一百五十万元人民币以上！
　　那位好事者愤怒地写道：“当王书记和他的女儿想让毛毛虫长出翅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到，在西部，在我们的国家，还有成千上成的孩子在为接受义务教育的这点可怜权利挣扎。是的，王家的毛毛虫长出了翅膀，可惜变成的是一只自投火海的夜蛾，而在王家的贪欲下，有多少原本可以长出美丽翅膀的孩子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这段文字被一字不拉地打了下来，复印了几万份，次日开始在安昌市流传。警方再次成为垃圾收购者，四处追缴这些纸张，但却没有抓到任何责任人。如果他们真全力以赴去破这个案件的话，要找到印刷这个的人并不难，但警察也是人，大多数警察也是平民百姓，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也深恶痛绝。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与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为的不是保护这些贪官污吏！
　　很快有人来到了江南省委大楼前静坐集会，在静坐集会被公安机关以“未经许可”为名禁止之后，更多的人来到江南省委大楼前“散步”。公安机关有权不批准群众集会，但却无权干涉群众的正常“散步”。于是，省委大楼前的“散步”者，成了安昌市的一道奇特的风景，“今天你散了没有”成了人们相见时的问候语。
　　一封封检举信与揭发信象雪片一样地飞出，飞向省委、省纪委、中央，王家与海天实业的一桩桩罪行被有心人捅了出来，连带着韩才东一党也被牵连进来。穆书记以前手头没有能够击倒韩、王的确凿证据，现在他才发现，证据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有些证据能保存下来，提供证据者是冒了相当大的危险的。
　　公道自在人心。
　　就在群众的怒火之中，王挺与王弯悄悄乘上飞机，离开了江南省。
　
　
　
　

正文 八十三、秋后算总帐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还在封建王朝时期，秋天就有特别的意义，一年积累的死囚们，大多会在这个时候被推出斩首。农民辛苦一年，收获了粮食，官府辛苦一年，收获了人头。
　　王铁林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叹了口气。
　　看了看自己呆的这间屋子，从条件来讲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他已经失去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自由。
　　以前的时候，总认为权力是最重要的，有了权力，爬上高位，那就什么都有了。但是现在想来，那些权力也好职位也好，都是梦幻一场。自己宁愿用那一切换取自由，自由……
　　可惜的是，被双规了的他，不大可能重获自由了。
　　万幸的是，自己见机得早，让王挺与王弯先到了美国，他们的钱足够他们在美国好好生活了。
　　不知道王进如何了，他有那群人帮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现在一定在想办法将自己救出去吧，不过，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自己怎么会被双规呢，一周前一切还是好好的，穆书记都说了自己不过是“不谨慎”而已，怎么会突然间就被双规了？老头子那里也没有传来一点风声，难道说老头子也被对付了？
　　那个老木头，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打断了王铁林的沉思，他闭上眼盘坐在床上，也不理会进来的是谁。
　　“王铁林，穆书记来看你了。”
　　负责“陪同”他的人推开门，口气很不客气，从这口气中，王铁林就知道自己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不大了。
　　“穆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穆书记，王铁林还算冷静，他谨慎地问道。
　　“呵呵，也没有什么事情，你记得那个莫野吗？”
　　“江南集团的那个学生董事长？”
　　“对，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蛮深的。这也难怪，是他一手策划了把你送到这儿来的计划啊。”穆书记笑了笑，露出讥讽的表情来。
　　“什么！”
　　虽然王进早就提醒过他，但是当穆书记说出事实来时，王铁林仍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他？那么，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不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在某种程度上，他才是我背后的人。”穆书记苦笑了一下，这件事真的说出来，自己也算不上太光彩。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让他自己来向你解答吧，他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随着穆书记的话，莫野推开门走了进来。王铁林是第二次见他，回想起第一次在安昌市公安局见他的样子，现在的莫野象是换了个人一样。
　　“王副书记……王厅长……或者说，王铁林。”大约是故意刺激他，莫野一连换了三个称呼，三个称呼无论哪一个从他嘴中叫出来，都透着那么股轻蔑味儿，让王铁林非常愤怒。但王铁林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称呼而冲动的年龄了，他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小伙子，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不，你低估的不是我，而是老百姓，你一直视如草芥的老百姓！”
　　莫野撇了一下嘴，对于王铁林的话不以为然，本来按照党的纪律，他是不允许会见双规中的王铁林的，但是有穆书记通融，他还是作为穆书记的随员来与王铁林谈话。
　　“不要跟我说大道理，我说过的比你更多。”尽管即将成为阶下囚，王铁林的话语里仍然透着那么一股霸气：“我输了，但是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输的。”
　　“嗯，这还要从蒋阳的出现说起。”莫野半讥半讽地说道：“蒋阳一出现，其实我就猜出大半了。”
　　“什么？”王铁林再次吃惊，对付江南速食的计划，是王进一手安排的，蒋阳的出现他认为是个妙手，因为莫野想不到身为安昌市黑社会老大多年的蒋阳会和省公安厅厅长有迁连，却没有想到，问题就出在这个被他认为“妙手”的蒋阳身上。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蒋阳是公安部通缉的要犯，在去年扫黑中，他是安昌市三大黑帮头目中唯一逃走的。作为公安部通缉的要犯，他怎么能大摇大摆出现在安昌市？”莫野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联想起蒋阳在从安昌逃走时，绝大部分产业都被海天实业与温州人合伙吃下的事情，我就觉得，你儿子的海天实业与蒋阳有关。”
　　“因此，我判断蒋阳来绝对是为了布一个局，一个让我入套的局。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你儿子本来是想让我把江南速食的资金抽到建筑开发中，这个时候突袭江南速食，象上回一样造成我资金周转不灵。本来你们以为我年纪轻轻又白手起家，手头上的资金有限，这样一来我就会象风箱里的老鼠进退两难。但是，我能从美国银行里调来大量的资金，这让你们摸不透我究竟有多少钱，于是便开始了计划的第二步，在征地拆迁过程中制造事端，利用舆论把我名声搞臭，同时动用法律让我失去自由。”
　　“这些你不可能事先就知道！否则的话，你怎么会进监狱，江南速食为什么会有一阵子混乱？”
　　“我之所以被你们抓进监狱，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贪婪这么迫不及待，另一方面也因为无论如何，强行拆迁征地导致死伤的事情我有一定责任。至于江南速食出现混乱，那是因为我并没有交待他们，我也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狠将郭佳陈志强都抓起来。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混乱，那么你们还会不知道我有所准备么？”说到这里，莫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当初确实心动过，甚至在董事会上都有强行推动这次合作的意愿，但是，郭佳提醒了自己，自己才将计就计，把王家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你有所准备？”
　　旁边的穆书记这时插进话来：“嗯，八月中旬的时候，我和小莫见过一次面，小莫送给我一句话，‘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王铁林呆了一呆，立刻明白过来：“难怪你突然同我岳父交换，让我成为党委委员，难怪你提名我担任党委副书记，难怪你突然让我主管宣传工作……”
　　“对，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我设下的一个局，不仅这个，你们希望我上当，和蒋阳合作，那么我就上个大当。”莫野又接过话头来：“当我得知你宝贝女儿的大作拍了电影，我就有这个打算，你这种人，有句诗早就形容了，‘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只要让你觉得春风得意，你就会做出愚蠢的事情来，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你一家中，大概就你的大儿子王进还有头脑，但他和你一样太贪婪，贪婪导致愚蠢，这是亘古不破的真理。如果你们不是急于吃下江南速食，如果你女儿不是急于成为明星，如果你自己不是急于爬上更高的位置，你应该能找到我布置的漏洞。但可惜，你没有，你不知道穆书记让你在《江南日报》上作检讨的真正目的，这样一来长期在你淫威之下的群众认为你可能要出事，他们就敢把你违法乱纪的证据拿出来了。你那个时候的注意力，应该全部集中我身上了吧，呵呵，我想，我那贪婪的叔叔婶婶，也是你们找来的吧？”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看了看两人，王铁林没有回答莫野的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无须回答，他的思绪在穆书记与莫野的关系上。的确，现在想起来对方的安排确实也有漏洞，但当时自己的注意力不是被引到江南速食上去，就是被牵到其他事情，根本没有对穆书记产生足够的警惕。
　　“在六月份你父子对付江南速食失利后，我就注意到小莫了。”穆书记冷笑道：“你们父子用那一套在江南省成功了不少次，至少有十多家大有前途的民营企业给你们弄垮后低价吞并了吧，但是却在一家还没有成立一年的企业前吃了哑巴亏，我当时就想，这个江南速食的董事长对付你们还真有一套，所以在七月初，我特意和小莫见了一面。”
　　“对付你这样的人，光明正大的方法是没有作用的，只有走歪门邪道！”莫野脸上又挂起了狂邪的笑意。
　　“哼……”王铁林哼了一声，突然露出笑容来：“老木头，你够阴够狠，这么处心积虑要除掉我……但是你以为我就这样输了吗？”
　　穆书记没有注意到莫野突然露出异样的表情，他淡淡一笑：“王铁林，你还在指望你岳父韩东才救你吗？我告诉你，韩东才现在在医院里抢救，病因是在逮捕时心脏病突发。这一次，你必定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
　　“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一条退路吧，哈哈哈哈……”
　　王铁林哈哈大笑起来，这让穆书记有些摸不着头脑，象王铁林这样的人，他说的话应该是言之有物的，但他在这场情况下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
　　“小心！”
　　莫野突然推开穆书记，用力挥出拳头，他手上似乎光芒闪了一下，紧接着在他手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咦！”
　　出现在莫野拳头前的那个个惊讶地呼了声，不等他做出第二反应，莫野的拳头已经重重击在他的胸口，他哇地大叫着飞了出去，沉重地撞在墙上，身体颤了颤，似乎还想爬起来，但是莫野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反应能力，莫野突然间便到了他身前，又是重重一拳击出，将他胸口打得陷了下去。
　　看着口中不断流出鲜血的这个人，莫野吁了口气，这人显然是活不成了，自己还是缺少经验，心急中直接杀了他，而没有留下来问口供。
　　“你……”穆书记瞪着眼睛他，似乎象是在看一个怪物。莫野刚才的表现，也确实象一个怪物。
　　“这就是你别的路吧，王铁林！”
　　莫野没有理穆书记，而是充满杀气地站在王铁林面前。王铁林已经在瑟瑟发抖，他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但这个人却没有接下莫野两拳！他强自镇静地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我……”
　　“你以为有暗世界的人保护你就高枕无忧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莫野不认为自己还能瞒过穆书记，他也不打算再瞒下去，而是直接厉声喝问王铁林。王铁林面色灰白，刚才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王进身后的那个暗世界，他深信暗世界的人会来帮他，但却没有想到这个莫野也知道暗世界！
　　更没有想到的是，莫野竟然两拳就击杀了暗世界的人。难怪新疆帮的人死得那么惨，大儿子王进还以为是刘邦与沈强那两个黑道头头干的；难怪莫野在看守所里安然无恙地出来，自己还以为看守所里的亲信也背叛了自己……
　　其实莫野能做到这点，实在是侥幸。一是因为那个暗世界的人拥有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被普通人类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庸才”发现的能力，没有想到莫野这样一个少年在他一接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有心算无心，莫野当然一击而中。二是因为兰婷回来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与莫野交流了不少练功心得，虽然兰婷跟那怪异女人学的东西不适合男子，但相互切磋下，莫野不再是那种“半庸才”了。三则是在看守所里挨打，特别是被看守用电棒电击，让莫野在大半年后再次获得突破，能够按第四幅图的内容进行内息运转。他的《太一经》原本就是极为奇妙的功夫，一有突破，能力几乎成倍增长。这几方面因素综合作用下，才能一举击杀了那个善于隐身的暗世界的人。
　　“莫野，够了！”
　　从莫野的目光中看出莫野动了真正的杀机，他极有可能立刻出手杀死王铁林，而这样做既违法又不是恰当时机，穆书记及时喝止了他：“会有法律给他制裁的，我们走吧！”
　　“不，我还有句话要跟他说。”莫野杀意暂歇，嘴角又噙起那招牌似的笑：“王铁林，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你吗？”
　　“不就是因为江南速食吗？”
　　“不，不仅如此，即使你不动江南速食，我也会对付你的。怪只怪你那个二儿子，你知道简方吗？”
　　“简方？”王铁林努力回忆，却无论如何有想不起这个人，他摇了摇头，现在他几乎濒临崩溃，即使他心智正常，只怕也无法回忆起被自己次子糟蹋残害的一个可怜女子。
　　“真可怜，连自己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都不知道……”莫野的目光里却没有丝毫同情，他停了一下，又给王铁林最后一击：“你看到了，我拥有杀死暗界巡狞使的能力，因此，我会去对付你的子女的，即使是跑到美国，我也会追过去，把他们投进痛苦的地狱……”
　　“不……不要，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指使的，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好了！”王铁林突然狂叫起来，他虽然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父亲。
　
　
　
　

正文 八十四、正面冲突
　
　　从王铁林的双规屋子里走出来时，穆书记与莫野都大感头痛。
　　不为别的，只为那个被莫野两拳打死的暗世界的人。在场的人除了穆书记、莫野和王铁林外，还有两个看着王铁林的，要想堵住这么多人的嘴，显然不现实，虽然莫野并不害怕，但毕竟这是一个麻烦，特别是传到暗世界人那去，莫野的秘密就无法保守了。
　　“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你们都看到了，这事情关系到国家机密！”那两个惊魂未定的看守正不知所措，穆书记咳了一声后严肃地说道：“另外……把马远叫来吧。”
　　被叫来的马远对莫野来讲不是陌生人，原来的昌阳市公安局的，托北斗的福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升官升得很快，才在昌阳市公安局的副局位子上没坐几天，因为王铁林的关系重整公安队伍将他调到了安昌市来。
　　马远看到地上尸体时怔了一下，他以为是发生命案穆书记来让自己破案，但穆书记瞄了他一眼后道：“马远，对这个人开一枪，他意图劫持我以交换王铁林，被你当场击毙了。”
　　马远脸立刻白了起来，他好大喜功，胆子也不小，但这种事情让他做，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很明显地上是个死人，这个死人是在现场的这四人中某人杀的，但让自己开枪，这不明摆着让自己背黑祸吗？
　　“这……这……”
　　“这是国家机密，迁涉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这具尸体必须有个解释。”穆书记目光严厉：“你是站在王铁林的一边还是站在党和人民的一边？”
　　“啊……”马远突然觉得自己象是被掏空了一样，好大一顶帽子，自己想不戴都不可能啊。
　　“呵呵……”
　　莫野轻轻地笑了起来，心中却开始有些警惕了，穆书记现在逼迫马远做的事情，严格地说是违法违纪的。自己知道这个老头不是那种马列主义老顽固，但没有想到他也会来这样一手。
　　看来自己跟他比，还真是嫩得很呢……
　　回想起与穆书记的交往，莫野猛然发现，一直是自己在为穆书记出谋画策冲锋陷阵，整个过程中，穆书记自己几乎没有担上任何责任与风险。虽然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但自己的设计过程，何尝不是在穆书记牵着鼻子下完成的呢？
　　这个老奸巨滑的老东西啊……
　　莫野不但没有怪穆书记，相反，在他心中隐隐有些欣赏。他觉得自己与穆书记有相似之处，都喜欢在背后掌握主动权。
　　马远最后还是屈服于穆书记的压力，当他有些垂头丧气地将尸体处理掉时，穆书记与莫野相对一笑。
　　两人慢慢走出了这地方，当他们来到太阳底下时，又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了口气。过了会儿，穆书记突然说道：“你就是北斗吧？”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莫野很坦然地回答道：“是，我就是北斗。”
　　“了不起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穆书记竟然称赞了莫野一句，莫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穆书记的笑容变成了苦笑：“知道吗，江南省的绝大多数官员并不怕我，他们只是表面上对我唯唯喏喏，背后里叫我老木头……但是，江南省所有的官员都怕北斗，北斗的存在，做到了很多我这省委书记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你也不需要部下怕你。”莫野沉吟了会儿后突然这样说道。
　　穆书记停了下来，看着莫野，过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成，如果他们不怕我，就没有什么他们怕的了，他们就会无法无天，象那个人一样。”
　　他把嘴往背后一呶，莫野知道他是说王铁林，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倒不这样觉得，怕你并不能让他们不如此，怕北斗也不能让他们不如此，只有怕群众，进而害怕群众给予的权力，他们才会真正称职。”
　　“这个道理你懂，我懂，所有人都懂，但实际上……”穆书记摇了摇头，这牵涉到许多方面，他虽然是江南省的一把手，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现在至少没有王与韩牵制你了，你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我想江南省有你，至少会比其他没有你的地方强吧。”
　　莫野没有用敬称，他心中与穆书记惺惺相惜，几乎没有感觉到年龄与身份的差异，说起话来很自然。
　　“光有我不行，还要有你，你不要想就此甩手。”老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顿了一下，他又微微一笑：“你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走，我有事要找你。”
　　“这难讲，我还要去找王进。”
　　莫野没有过多提到暗世界，穆书记也聪明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莫野隐隐觉得，穆书记对于暗世界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有可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怎么还没有回来？”
　　在安昌市郊区的一幢比较偏僻的别墅里，王进焦灼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问身旁的人。
　　“应该快了。”
　　身旁的人脸上带着懒懒的笑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回答的时候也漫不经心，这让王进心中一阵不舒服。但这个人却是他不敢斥责的，因此他只能继续焦急地在屋里绕圈子。
　　父亲被双规已经有好几天了，一直不知道他被带到哪儿，而且自己也被警方追捕。唯一还能在政治上支持他们的外祖父，不知道怎么搞的进了医院，谁都无法接近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暗世界的人了，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
　　以他们的能力，将父亲带出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现在的王进，已经不再想翻身的事情了，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样把父亲救出来，一家人到美国团聚去。反正自己弄的钱已经足够了，到了美国，凭借自己的头脑，还不可以再赚下更多的钱么？
　　门突然间打开了，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大步闯了进来，他面色阴沉，看上却非常可怕，如果莫野在场，就会发现这个人与被他杀死的那个暗世界的人出奇地相象。
　　“我弟弟……被打死了！”
　　“乌海，你说什么！”
　　这个时候最紧张的，并不是王进，而是那个挂着懒洋洋笑的年轻人，他目光闪烁不定，象是听到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们找到了地方，我弟弟跟踪进去了，过了很久，一个警察也进去了。我在外头只听到一声枪响，没有一会儿，我弟弟的尸体就被抬出来，直接送往火葬场了。”
　　虽然脸色阴沉得可怕，但这人的声音却很清楚，没有丝毫颤抖。那挂着懒洋洋笑容的年轻人嗯了一声，过了会儿他道：“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相信，但是，我没有机会夺回尸体……”
　　乌海的话还没有讲完，那个挂着懒洋洋笑的年轻人突然耳朵一动：“谁！”
　　“砰！”
　　随着他的喝问，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两具尸体被扔了进来。
　　挂着懒洋洋笑的年轻人吸了口冷气，这两个都是自己的部下，仅仅这么一会儿便在外头被人杀死，来者也未免太可怕了。
　　他的目光向门口望去，果然，仅仅片刻之后，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当他看到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时，心中一阵狂跳，几乎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能够杀死自己部下的，也应该是来自暗世界的人，但眼前这少年，根本察觉不到他拥有暗能量，他怎么可能干掉自己那两个手下？
　　进来的是莫野，他出了双规王铁林的屋子就察觉到那个乌海的气息，因此反而跟在乌海之后来到这幢别墅。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暗能量感觉如此敏锐。
　　“你是什么人？”
　　那个年轻人首先反应过来，他厉声质问道。
　　“我嘛，复仇者。”
　　想起自己正在美国拍摄的电影，莫野轻松地笑了笑，一连击杀了三个暗世界的人，让他对自己自信满满，只要不遇上那个奇怪女子那样的怪物，一般的暗世界的人还不是自己对手。
　　年轻人不认识莫野，王进却认识，对于自己这个对手，他还是花了一些功夫去了解的。王进指着莫野颤声道：“你是江南速食的莫野？”
　　“对，你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了。”莫野握紧拳头，红色的炎光在他拳上凝聚，渐渐形成两团跳跃的火焰。莫野看了看这里面的人，自己不准备让其中任何一个活着离开，因此也就无须保留了。
　　“哼，你是个游魂！”那个年轻人冷哼了一声，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他向莫野伸出手来：“我是暗界巡狩使……”
　　“我对你是谁不敢兴趣，我只知道你在帮他对付我。”莫野沉声说道：“帮助我的敌人，那便是我的敌人，所以你得死！”
　　随着一个死字出口，莫野突然间变成了一十几个，王进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是由于莫野速度太快而导致的残影，还以为暗世界中拥有传闻中的分身术一般的功夫。
　　这十几条人影都拖着长长的火光冲向那暗界巡狩使，但就在两人将要触着的一刹那，莫野拳头上的炎球突然飞了出去，速度几乎可以比拟出膛的炮弹。那个乌海正想上来与暗界巡狩使一起围攻莫野，没有想到莫野明攻暗界巡狩使，实际上的目标却是他，因此当炎球来到面前才做出反应。但他臂上的暗能量根本无法抵抗那炎球爆炸产生的巨大的威力，在一声轰响之后，他的右臂连带半个脑袋都消失了。
　　乌海的尸体还没有倒下，莫野哼了一声，人身倒飞了回来，险些没有站稳栽倒在地上。他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眼中闪出异样的神光来。
　　这个暗界巡狩使比起乌海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又一心二用，竟然吃了一点小亏！
　　“哼，口出狂言，不过如此。”
　　那个年轻的暗界巡狩使心中也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对方分心之下自己竟然也没有得手，早知如此，开始还是援救乌海好了，现在虽然让对方受了伤，但自己能否击败他，还是一个未知数。
　　“是不是口出狂言，再试试我这一下就知道了。”
　　莫野吸了口气，让自己胸中翻滚的气血平静下来，振臂又扑了上去。暗界巡狩使向后一撤身，让开莫野这充满锐气的攻击后，左脚横摆，猛踢向莫野的腰间。莫野动作虽然快，仍然被他脚尖带着一下，象是被千斤巨锤击中一样，产生了剧烈的疼痛。
　　“去！”那暗界巡狩使占了上风，攻击连绵不绝而来，莫野左支右突，仍然给他叼住手腕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莫野在空中想保持平衡，但就在他撞着墙的那一刹那，面前又是一股强大的暗能力袭来。莫进驻顾不得其他，先用双臂护住了自己的头部，那股强大的暗能量击在他臂上，轰一声炸开，推得他将背后的墙壁撞出一个窟窿，人也从楼上摔了下去。
　　暗界巡狩使心知这一击未必能要了莫野的性命，因此他紧跟着莫野的身躯从那窟窿中跃出，在半空中追上了莫野，伸手揪住莫野的头发，将莫野面朝下按，然后喝了一声：“死！”
　　如果这一下被他结结实实击落，那么莫野即使不死，鼻梁骨也必然折断。但就在他们离地面不到两米之时，那暗界巡狩使突然觉得全身一阵剧震，象是十余万伏的高压电从身上穿过一样，让他禁不住松了手。
　　他这一松手，莫野的手却搭上了他的双腿，在空中莫野一翻身，将他夹在自己双腿之间。刚刚被那阵电流击得身上有些麻痹的暗世巡狩使刚想到不好，人已经重重落在地上，而莫野则骑在他的身上！
　　“旋风大坐！”
　　如果无差别搏击经纪人斯蒂文在此，一定会惊呼出来，不错，莫野这一手正是那个死在他龙之牙下的俄罗斯佬雅科夫斯基的绝技施风大坐。
　　《太一经》第四副图的功能就是能在危难之时本能使出自己见过的最合适的招数。而那道让暗界巡狩使麻痹的电流，却是安昌市看守所里莫野被电棍击打后取得突破的附带品！王进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让莫野进看守所，竟然会给莫野带来这样的意外收获。
　
　
　
　

正文 八十五、谁要见我
　
　　从暗界巡狩使身上爬起，莫野抹去额间的汗水，剧烈地喘息着。
　　刚才的生死之斗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踢了暗界巡狩使一脚，这家伙没有动弹。莫野回过头去，一腾身从那个窟窿里又跳了回去，但是，屋子里只留下了三具尸体，而王进则不知道跑哪去了。
　　莫野骂了一声，这幢别墅很大，自己要想找到王进，就得和他玩玩捉迷藏的把戏。王进又不是暗世界的人，自己不能凭借他身上的暗能量来搜寻他。
　　他一连冲进两间屋子，却都没有发现什么，这让他心中觉得极为诧异，自己怀暗界巡狩使的搏斗只持续了一会儿，这么短的时间里，王进怎么可能逃走？
　　他又在各处找了会儿，却仍然一无所获，当他从屋子里搜索到外头时，却发现刚才已经不动弹了的暗界巡狩使竟然不见了！
　　“糟，那家伙是装死？”
　　莫野心中一颤，如果暗界巡狩使是装死，现在已经成功逃离，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秘密将被泄露出去，暗世界的追捕者将源源不断地赶来。凭自己的力量，对付一个暗界巡狩使已经比较吃力，如果同时有两个三个出现，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带着这样的担忧，莫野离开了别墅，但过了半个小时，他又重新出现在这里。又仔细搜索一遍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等警察赶到之后才悻悻离去。
　　王进这一消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而暗世界的人随时有可能前来追捕，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解决掉一些问题。
　　“怎么了？”看到莫野那脸色，兰婷就知道出了问题，她小心地问道。
　　“我见到王铁林了，然后去抓王进。”莫野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当谈到自己与那个暗界巡狩使的搏斗时更是轻描淡写，以免引起兰婷的担忧。听他说完之后，兰婷淡淡笑了笑：“哥，你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最担心的就是……”莫野脱口而出，但话说了一半他看了兰婷一眼又停了下来：“怎么？”
　　“哥你最担心的就是我吧。”兰婷脸上浮起了微微的红晕，她挽住莫野的胳膊：“同样，我最担心的也是哥哥。我们两个都拥有了那种力量，暗世界迟早会来找到的，象那个带走我的女人一样，她说她被暗世界追捕了几十年了。反正……哥哥到哪，我也会到哪，担心归担心，但我绝不害怕。哥，你也不要因为我而害怕！”
　　莫野觉得一种回肠荡气的感觉浮上心头，兰婷这句话，不仅仅是表面的劝慰，更是一种生死相许的依托。自己怎么样做，才能对得起她这种依托？
　　“我们去一趟美国吧。”
　　发了半晌呆，莫野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把兰婷拥入怀中的念头，微笑着说道。
　　“美国？”
　　兰婷有些困惑，这个时候莫野提出去美国干什么，难道说是躲避暗世界的人吗？
　　“嗯，去美国找王挺，比起王进，我更想收拾的是他，还有他那个妹妹王弯。”莫野笑了笑，没有说出自己如何找到王挺与王弯，也没有说找到后会拿那兄妹两如何。但兰婷觉得有些森冷，似乎从莫野的目光里看到这两人的悲惨下场。
　　“哥……”
　　“除恶务尽，他们既然做了，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偿还的。”莫野阻止了兰婷的话，他知道兰婷可能是要为他们求情，不是求饶过他们，而是求给他们一个痛快。
　　“老大，我也要去！”
　　陈志强挺胸说道，莫野却摇了摇头：“不，从现在起你要和我保持距离，不要被暗世界的人发现你也拥有暗能量。我们的实力少被对方知道一分，我们的希望就多增加一分。”
　　一边说着，莫野一边拿起手机，他正要打电话，却发现电话打了进来。
　　“喂？”
　　“小莫吗，这几天不要到处跑。”
　　打电话来的是穆书记，两人才告别不到两个小时，而且他开始已经交待过这件事情，但现在他还是打电话来，似乎是怕莫野忘掉的样子。这让莫野心中打了个节儿，老奸巨滑如穆书记者，应该没有人老话多的毛病才是。
　　“穆书记，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放心是好事，而且这段时间你们江南集团的事情也需要你多关心一下。”穆书记呵呵笑道：“我知道你想去美国，没有逮着王进，去拿王挺出气对不对？”
　　“哈哈，穆书记，你既然知道那就放我走吧。”
　　老木头的口气让莫野觉得很难揣测，在他看来是好事的事情，自己看来则未必是好事啊。
　　“算了，我不卖关子，给你透露一点吧。”老头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莫野在电话这边皱起了眉，老木头已经是江南省的一把手，但他口气里，那个要见他的人似乎身份比他还要高……难道说，是中央某位大人物要见自己吗？
　　莫野心中又是一动，老木头对付王铁林是绰绰有余，他更希望的是通过对付王铁林把韩才东在江南省的势力一举铲除。韩才东为官多年，势力不仅仅限于江南一省，在中央和其他省似乎也有人，如果没有来自高层的许可，至少是默许，老木头会玩出如此大的手笔来吗？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看透老木头，王铁林想与他斗，根本就是送肉上砧嘛。
　　接下来的几天莫野一直在忙碌中渡过，一方面，江南集团顺利接收了原海天实业建筑方面的产业，政府各部门对此大为配合，莫野知道这是对他搞倒王韩两家的奖励，因此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另一方面，安北广场小区的征地拆迁工作必须善后，在他入狱前本来拟好了善后计划，却因被捕而打断。失去了挑拨者与幕后支持的王家势力，善后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受害人家属对于赔偿也很满意，此前因此一面倒地攻击江南集团和莫野的媒体舆论也进行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江南集团又成了关心社会公益的企业。
　　除此之外，莫野还得去看望沈强，他在看守所里吃了大苦头，而且有关他违法行为的证据非常充分，但莫野让陈志强施加了大量影响，因此只被判了两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对他，莫野颇有些愧疚，但他自己倒不觉得什么。
　　莫野的叔叔婶婶在被昌阳市的几个小流氓“拜访”过之后，立刻到法院撤在了诉讼请求，这件事是陈志强一手办的，对此莫野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他也只有苦笑，那两对贪婪的叔婶，对付他们也只有采取这种手段。
　　在第四天，莫野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穆书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让他不要离开，马上有车去接他。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莫野还是有些激动，不知道要见他的会是谁。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普通国产红旗便到了这里，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莫野早从窗子看到了他，因此不等他敲门便打开了门。
　　“请问，莫野同学是哪一位？”
　　看到屋里有好几个人，那个秘书问道，他说话很客气，语气也很平缓，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就是。”莫野向他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
　　稍稍寒喧几句后，那秘书便请莫野跟他一起离开。坐进这辆黑色国产红旗，莫野的心忍不住又狂跳起来。
　　他并非那种容易失去冷静之心的人，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之所以紧张，并非是因为去见一个大人物，而是因为他预感到这次见面对自己的重要性。
　　对于莫野而言，铲除了王家的势力，他的一大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再将王挺好好炮制一番，当初简方老师的仇便彻底了结了，下一步该做什么，他只有一个大致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实现与今天的见面前将有重要关系。
　　车子没有开进省委大院，而是进了近郊的一幢别墅，莫野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却发现这里的布置看起来不起眼却恰到好处，每一处都显得别具匠心。
　　“这别墅是谁的？”
　　莫野心中冷笑了一下，因为官员如果拥有这样的别墅，他在经济上就必然有问题。
　　“听庄秘书说，这里原来是韩才东的。”那个秘书模样的人笑了笑，大概听出了莫野话语中的讽刺成分吧。听了他的话，莫野心中一动，按道理说，应该让庄秘书来接自己才对，为什么来接自己的是这个陌生人呢？
　　来不及仔细思考，莫野已经被引进了别墅之中，进了一楼的客厅，莫野就是一怔。
　　除了穆书记，他看到的人他很熟悉，这个人他常在电视新闻中见到，虽然他自己一直想保持低调。
　　党和国家的一把手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即使是莫野的心也禁不住狂跳不止。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莫野从别墅离开，莫野在这里与最高领导人谈了什么，一直是个秘密，甚至他在这里见到的是谁，他都一直讳莫如深，没有告诉任何人。
　　回到住处，莫野打了个电话给在美国的方路，自从离开美国之后，莫野就没有怎么与他联系，因为对方路这个人莫野非常放心，这人的头脑与能力都是第一流的，只不过一直缺乏资本而郁郁不得志。他在自己危机之时帮助过自己，自己也将他从困顿之中拉了出来，现在的他，一定在策划干大事业吧，小小的拉斯维加斯，恐怕还不够他兴风作浪的。
　
　
　
　

正文 八十六、美国，不是天堂
　
　　旧金山是中国人熟悉的一座美国城市，如果要让普通中国人说出五个美国城市，旧金山出现的比例将会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这不仅仅因为这座城市位于美国的西海岸，与中国港口的贸易往来频繁，更重要的是，这座城市，这个名字，记载了华人被当作“猪仔”贩卖的屈辱史。一百多年前，数以十万计的中国人，被关在沉闷而肮脏的甲板之下，来到这座承载着他们梦想与痛苦的城市。他们的斑斑血泪浇筑成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似锦，他们的累累白骨支撑起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
　　也正是因此，旧金山是美国华人最多的城市之一。王挺与王弯选择这座城市而非纽约这样的大城市，其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王弯在美国呆了一年，一口美国英语仍然结结巴巴，而王挺更是哑巴一个，离开了翻译连上个超市都困难。
　　为了生活更加方便，华人多的旧金山就成了他们居住的首选。
　　如果王进在的话，就一定会让他们搬到别的地方去，那地方华人越少越好。可惜，王挺花花公子一个，除了玩女人没别的本事，而王弯则除了做梦长出翅膀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机。
　　“还没有国内的消息吗？”
　　一面吃着零食，王弯一面问道。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事情自己老爸不能搞定，虽然传说父亲已经被双规，但不过是走个过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给自己打电话来要自己回去吧。
　　王挺比她年纪大些，多少要懂点事情，心中却有些惶惶不安：“大哥也有几天没打电话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别疑神疑鬼的，这段时间你们少出去！”王铁林的妻子韩玉凤斥责道，她胸前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十字架，不停地用手摩挲着。
　　“可是这里好闷，我要到唐人街去！”
　　王弯嘟着嘴，不太服气地说着，虽然一向对这个妹妹不怎么喜欢，但王挺觉得妹妹这句话是说进了自己心里。如果闷在这别墅里不出去，这与坐牢有什么差别？
　　“你们两个没有用的东西，如果能当上你哥哥一半，我们也不用逃到美国来了！”韩玉凤破口大骂，三人中就数她最为担心，父亲、丈夫、大儿子，都留在大陆没有消息，万一出了事情……
　　身为高官女儿的她，对于官场上那一套是很熟悉的，墙倒众人推，如果她父亲和丈夫倒了，落井下石最厉害的就是那些此前拼命拍他们家族马屁的人。这些人的手段，自己不是没有见过，为了向老木头一伙表忠心，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你有用就回去把他们接来啊。”
　　王弯不满地回嘴道，她在美国法国呆的时间长，根本不把父母的教诲放在眼里，别的没有学到，叛逆的性格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哼！”
　　懒得听这两个女人对骂，王挺大步出了门，自己开车进了唐人街。这里与中国差不多，路上到处可以见到说中国话的黑眼睛黄皮肤者，虽然他们说的大多是闽粤方言，但也有说普通话的。
　　“那不是王二少吗？”
　　王挺将车子开进一间酒店的车库，才出来就听到有人叫他。王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却发现叫他的人他认识。
　　“蒋阳，你怎么在这里？”
　　实际上，王家与蒋阳合作有比较长的时间了，但随着蒋阳建筑生意越做越大，王进对这一块的利益也垂涎三尺，于是上次三帮派火并时，王家没有保护蒋阳，迫使蒋阳被迫逃走。一直是王进控制这件事情，王挺对此也很清楚，但他与蒋阳却不是很熟悉。
　　“帮大少办了那件事情后我就躲到这来了。”蒋阳苦笑道：“二少怎么也来了？”
　　知道自己家的事情未必能瞒过他，王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问起蒋阳来：“你在这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小赌一把而已，二少要不要也来玩玩？”蒋阳耸了耸肩，看到王挺有拒绝之色，他又笑了一笑：“放心，只是小小玩几把而已。”
　　王挺仍然不太愿意进去，他对赌一向没有什么心思，对色的欲望则要强烈得多。蒋阳又劝他道：“二少，小赌怡情，有不少大老板在这里联络感情，一起来玩玩吧。”
　　听到蒋阳这样说，王挺心中一动，如果自己要长期在美国呆下去，多认识几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对自己会很有好处，也省得被老妈那更年期老妇女说“没出息”。
　　跟随蒋阳进了酒店，四处都是装扮成兔女郎的火爆美女，这让王挺心中大爽，觉得仅此就不虚此行。自己还不知道这家酒店竟然也是销金窟呢。
　　蒋阳在这里看来还算有面子，很快就有侍者来将他引领了一间屋子，甚至没有等他吩咐。王挺有些奇怪，按理说蒋阳来这里应该没有多久，怎么会对这这么熟悉呢。
　　“这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朋友的好处了，呵呵。”
　　当王挺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时，蒋阳微微一笑，如此回答。这样一说，王挺心中便释然了，自己昌阳和安昌的时候，那些娱乐场所对自己的朋友也不是马屁拍得震天响嘛。
　　自己那些朋友，现在一打电话找他们，不是虚言搪塞就是干脆不接，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到这里，得结交一些靠得住的朋友才是。
　　跟着蒋阳进了一间屋子，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是华人，王挺心中一松，是华人，讲的是汉语，自己就不必太担心了。
　　这群人在玩扑克，王挺注意了一下他们身前放的筹码，不过是一美元一张的钞票而已。王挺在心中冷笑了一下，这些人还算有钱有势，赌起来只是一美元一张，就算自己这不太玩的也没有把这放在眼里啊。
　　“蒋阳，你来了，来来，我把位置让给你。”
　　看见蒋阳，正面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笑着说道，蒋阳摇了摇头：“我带了个朋友来。”
　　“那么我也让吧，有新朋友来，蒋阳也不介绍认识认识？”
　　“这位是石老板，这位是郑老板，这位是方先生……”蒋阳先是将在场的几个人一一介绍给王挺，从他的口气里，对这几位都是挺尊敬的。
　　“这位是王二少，大陆江南省的。”
　　“久仰久仰。”
　　那几个人嘴里说着久仰，脸上却透着一丝不屑，王挺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己，他看了看桌上的赌注，微微一笑：“我能来吗？”
　　“当然可以。”
　　那位方先生将另一个白人赶了起来，那个白人却丝毫没有不开心，而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众人开始了牌局，王挺根本不把这一美元一美元的小赌注放在眼中，玩得很轻松，还时不时吃吃送东西来的兔女郎的豆腐。不到前个小时，他便输了一百多美元，旁边的蒋阳劝道：“算了吧，二少，不要再玩了。”
　　“没事，没事，这点小钱，我还不在乎。”王挺颇有些瞧不起蒋阳，才几百美元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爽快，二少果然爽快，这个朋友我们交了，以后你在这旧金山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们。”
　　那姓石的胖子哈哈一笑，不停地吹牛，只差没有拍胸脯了。王挺傲然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江南省，自己又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王二少了。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王挺输了两千多美元，他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于是起身要告辞。石胖子赢得最多，听到他要走便问道：“王二少，那么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钱？什么钱？”王挺心中一怔，自己怎么该了这家伙的钱了。
　　“就是刚才输给我的钱啊。”石胖子笑了笑，目光中闪过狡猾的神情。
　　“刚刚输的钱……”王挺有些莫明其妙，自己输了两千多美元，不全部都在这赌桌上么，石胖子似乎知道他的疑问，指了指他头顶上，王挺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头顶上的天花板上贴着一个巨大的公式，一美元赌注=一万美元。
　　王挺脸色立刻变了，那个石胖子又指了指四周，四周墙壁上也贴着等式，只不过这等式两边除了阿拉伯数字外其他都是英文。石胖子慢慢悠悠地说道：“二少，你输给我一千六百二十万美元，零头我就不要了，算是给二少的吃红，一千六百万美元你什么时候给我？”
　　“蒋阳！”
　　王挺怒吼了一声，回头去看蒋阳，却发现蒋阳站在身后不远之处，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就劝你不要再玩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不知道是这些美元只是筹码！”
　　“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他们是有钱有势的人，让你只是小赌怡情，你偏偏要和他们赌，这怎么怪得了我！”蒋阳的嘴脸突然变了，他阴沉着说道：“二少，你愿赌服输，不要扯到我身上来！”
　　王挺的怒气被激发出来，他霍然而起，厉声道：“你们布置好这个陷阱让我跳？”
　　“二少，你输不起就算了，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一直没作声的方先生笑嘻嘻地说道：“如果你不道歉，我的律师就在外头，他很快就会和你在法庭上见面——当然，是在你还了赌债之后。”
　　王挺虽然没出息，却并非傻瓜，他看到站在王先生后面那高大白人阴森森的目光，张了张嘴又改口道：“我身上不可能带那么多现金。”
　　“这简单，支票也行，当然，我们会向银行证实资票是否透支的……”
　　王挺怒视了蒋阳一眼，他相信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不过，美国是法治社会，只要让自己出去了，就可以摆脱这伙恶棍。想到这里，他说道：“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们赌得这么大，我并没有这么多钱，你们能不能宽限一段时间？”
　　“宽限，当然可以，你是蒋老板的朋友，我们多少得给他留点面子。”方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吧，你写一份欠条，用你家在美国的财产作抵押吧。”
　　为了尽快脱身，王挺咬牙写下了这份欠条，写完之后他问道：“我可以走了吧？”
　　“呵呵，不要急嘛，我们还在等一个人呢。”方先生哈哈一笑：“很快他就到了，二少多坐一会儿，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开口，我请客。”
　　“哼！”
　　虽然心急如焚，但王挺不得不留下来，大约又等了十来分钟，方先生的手机响了。方先生接通后简单地说了两声，然后对王挺道：“到了。”
　　王挺看了看蒋阳，这里只有蒋阳他熟悉些，因此王挺希望能从他脸下看出什么来。但是蒋阳只是苦笑，目光也不与他的目光相对，一副心虚的样子。王挺觉得周身有些发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浮现在他心里。
　　屋子的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王挺见了后吸了口气：“莫野！”
　　“你认识我，那就好。”
　　莫野看着王挺，目放异彩，象是饥饿的人看见食物。他停了一下，又说道：“还有，我是昌阳市第五中学简方老师的学生。”
　　“简方！”
　　这个名字象电一样击在王挺身上，王挺挺身站起，却被身边的人牢牢摁在椅子上。他看了看周围那几人，颤声说道：“你们……你们……”
　　“我们是美国的华人黑帮。”方先生笑了笑：“有钱有势的华人黑帮，而这位莫先生，则是我们这个帮派的教父。”
　　这个消息对于王挺来说已经不能产生多大震憾了，他已经被畏惧与惊恐击倒，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混在一起。王挺长长吸了口气，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吧，他这样想，那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自己现在应该还是江南省，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王二少吧。
　　女人的呻吟声有些熟悉，王挺霍然睁眼，光线突然射入他眼中，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定下神向那呻吟声处看去，却被所见的景象激得怒火万丈。
　　他的母亲韩玉凤正被一个黑人压在身下，而他的妹妹王弯则骑在另一个白人的腰上。
　　“你们……你们！”
　　他咆哮着相冲过去，却被人一把扯了过来，他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方先生的那张笑脸。
　　“这中间有块玻璃，从这里可以看到那边，听到那边的声音，但从那边却看不到这边。”方先生舔了一下唇，他的笑容在王挺眼中比起魔鬼的怒视还要可怕：“你欠的钱太多了，就算以你的全部产业作抵，也不足以还清，所以，只有请你母亲和妹妹来拍点色情片还债了，要怪，就只怪你自己。”
　　“你们……你们！”
　　“据说你妹妹比较喜欢当明星，我们会把她捧红来的，让我想想，她下部片子的男主角是谁来着？”
　　旁边的石胖子眯着眼笑了：“是那匹阿拉伯种马啦，这部片子的名字就叫宝马与美人……不过，你妹妹和美人还有一段距离啊。”
　　“放心，放心，马是无法分清你妹妹是不是美人的。”方先生轻易抓住了王挺挥过来的拳头，森然一笑：“愤怒了？痛苦了？”
　　“你们不是人，你们这些畜牲！”
　　“我们不是人？这一切不就是你常做的吗，你和你那个罪恶的家庭不就常做这一切吗？”方先生凑在王挺的耳边低吼：“我们的教父离开时，要我们告诉你，你和你那罪恶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审判，即使你们躲到美国躲到加拿大躲到澳大利亚！从今天起，世界上再无贪官污吏及其家人的避难所！你们判决已定，就是让你们遭受你们曾经加在平民百姓生上痛苦的十倍、百倍、千倍！”
　　“你母亲，将作为娼妓在纽约那所地狱的最底层服刑，直到她死亡为止。你妹妹，将作为色情影片的主角而为人所知，而且，我们将通过走私途径将她的影片贩回国内，当她无法提起男演员的性趣之后，她将和你的母亲一起在纽约服刑。”
　　“而你，你们这个罪恶家族最无耻最凶残最低能的一个，你将成为男同性恋者的宠儿，海洛因的瘾君子，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美国街头不值一文的流浪汉！没有了钱，没有了权，你将不如纽约地铁里流浪汉身边的那条狗！”
　　“审判已经决定，你们无权上诉！”
　　方先生的话象无数恶魔围绕着王挺跳舞，让王挺的呼吸都快停止。这样的“审判”有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让他魂飞魄散。
　　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人呵，当心，当心，当心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吧。当那个诅咒降临之时，一切的权势都如烟消散，一切的财富都如水流走，一切的一切都不将属于你们，即使是逃到美国，那也绝对不是你们的天堂！
　　“现在，开始行刑！”方先生附在王挺耳边，用近乎妖魔的声音说道：“慢慢享受地狱的快乐吧，和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一起，很快，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也会来与你们相会的。那个人不会放过他们，因为那个人就是掌管死亡的北斗！”
　　王挺已经完全呆了，他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神志。直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某个部位传来时，他才恢复了一些感觉。他眼神空洞，茫然地望向前方，希望找到什么，但是，前方什么也没有……
　
　
　
　

正文 八十七、主动出击
　
　　长长吸了口气，莫野将身边塞进软绵绵的沙发里。
　　“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在美国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大概花了十天功夫吧，兰婷偏着着问莫野。莫野只有苦笑的力气了，陪女孩子逛街，比陪三个暗界巡狩使生死相搏都要累人啊。
　　“问你话呢！”
　　见自己问他他去笑而不答，兰婷伸手去轻轻拧他的耳朵，弄得莫野耳畔痒痒的，让他更是大笑起来：“后天……后天就走，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告诉过我我就不能问了？”兰婷使起女孩子的小性子，娇嗔着又拧了一下莫野，但她下手很轻，看是拧了，实际上莫野却感觉不到疼痛。
　　拿这个妹妹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既懂事，又可爱，莫野在内心深处一直痛恨自己与她有血缘关系。虽然这血缘关系放在古代没有事情，但在现代……
　　一想到这里，莫野就收住心神，不再往下想去，一切顺其自然吧。
　　“有人敲门了，去开门！”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莫野偏过头去，装出严肃的样子向兰婷命令道。
　　“遵命，大人！”兰婷学着电视里古代女子福了一福，然后带着欢快的笑声跑了过去。这一点一直让莫野很欣慰，虽然失去了双亲，虽然被那个古怪女子强行带走，但兰婷却还没有失去那份天真烂漫。
　　门开了之后，莫野听到兰婷和来人打招呼，回过头去一看，来的是方路。
　　“怎么跑这来了？”
　　因为他们把美国的最后一站选在休斯敦，所以莫野有些诧异地问道。
　　“来看火箭队的比赛，顺便要跟你说件事情。”因为当着兰婷的面，方路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与莫野的关系表露出来，因此口气有些含糊。莫野稍皱了一下眉，向旁边坐了坐，然后拍着沙发道：“坐吧。”
　　他之所以会皱眉，是因为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情，方路只要打电话跟自己说就可以了。他到这里来，事情一定不象他嘴巴上说的那么轻松。
　　难道是王家那三人逃了？没关系，他们没了钱没了权，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美国，也只有受罪的份。
　　看到莫野不避讳兰婷，方路也就直截了当说道：“我们没有空隙可钻了，要进一步发展，只有和西部大圈帮火并一场才行。”
　　“大圈帮？”
　　这个词对莫野来说不陌生，所谓大圈帮，是指来自大陆在美国的华人黑帮。最初的大圈帮大多经过文革的洗礼，动手凶狠而狡猾，很快把势力从唐人街扩张到所有亚洲人的聚居区。他们在美国站稳之后，渐渐由黑转白，成了合法的移民。在老一辈隐退后，大圈帮开始走下坡路，二代三代没有什么出色人物，大都依靠前辈们的遗产，还拼命排斥异己，所以才会被越南人打得落花流水渐渐不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莫野让方路他们建立的势力，大圈帮要强大得多了。
　　“非要和大圈帮对抗吗？”对于华人打华人的事情，莫野还是希望慎重些。
　　“嗯，如果不打垮吞并他们，我们始终只会是用钱机器，而不能成为赚钱机器。”方路微微一笑：“现在的大圈帮，大多是香蕉掌权，他们的父母可能还记着自己是中国人，他们则早就黄皮白心了。”
　　从方路的口气里，莫野听出他对大圈帮很反感，想起自己初见他时他的落魄，看来他刚到美国时没少受到大圈帮的排斥啊。
　　谈到钱的问题，莫野有些好奇，他问道：“那些黑手党家族的钱是怎么来的？”
　　“黑手党的资金来源主要是毒品和走私，联合国有份数据，犯罪集团每年的收入是七千五百亿美元，其中有四千到五千亿来自于毒品。英国国内事务委员会一九八九年的报告显示，每年英国的毒资高达十八亿英镑。这两组数据都是十多年前的，现在已经数倍于此！”
　　“七千五百亿美元！”
　　如果说这么大一笔钱不让人动心，那绝对是骗人的，特别是听说英国每年的毒资是十八亿英镑时，莫野的眼前更是一亮。
　　“英国的黑手党怎么样，强大不强大？”
　　“英国的黑手党不算强大，但是，这个国家比较难渗透，华人想在那里立足很难。”
　　“呵呵，用不着我们，有人会帮我们干的。”莫野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这丝狂邪的冷笑落入方路眼中，让方路心禁不住颤了一下。
　　“怎么？”
　　“在历史上，英国不是对中国发动了两次鸦片战争吗，那是中国近代悲剧的重要原因之一，现在在大英博物馆的中国文物便是罪证。”莫野目光炯炯：“爱尔兰共和军一定很乐于把毒品卖给英国人的，我们只要把毒品卖给他们就成了。方路，你有毒品的渠道吗？”
　　“嗯，渠道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运进英国。”
　　“这个事情，爱尔兰共和军会为我们想办法的。”莫野伸了个懒腰，看到兰婷表情似乎有些不快，他便岔开话题：“这是报应，英国的恶行老天没有报应，那就由我们来报应。对了，方路，你也喜欢看NBA比赛吗？”
　　将莫野他们送上飞机之后，方路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希望让自己从疲惫中清醒过来。
　　昨晚他几乎一晚没睡，与莫野在谈如何扩大自己力量的事情。贩运毒品到英国那是中期计划，方路说服了莫野支持自己对大圈帮主动出击的计划。确实，中国人按理是不该打中国人的，但黑社会里你讲究道义别人未必讲究道义，更何况现在的大圈帮不过是群黄皮白心的香蕉。
　　目前美国大圈帮主要由广东帮和福建帮组成，其中又分为许多小派别，是从加拿大发展过来的。与初到北美时替华人打天下不同，现在的大圈帮勇于内斗而怯于外战，结果让越南人弄得鸡飞狗跳。莫野改变了方路的目标，从消灭他们，发展成为统一他们。
　　“让全北美的华人用一个声音说话！”这是莫野给予方路的指示。
　　“从西北部下手，最后轮到纽约。”在仔细分析了相关情报后，莫野计划道：“从美国西北部，我们可以直接得到来自加拿大的毒品，并且把大陆需要的高科技产品走私出去。因此，西雅图是必须拿下的目标，这个城市华人虽然不算太多，但可以从别的城市调人过去。”
　　“在组织构成上你一定要注意，要形成四个圈，最里的是核心部分，由你们四个人组成，只有你们四个知道我的存在。往外是你们信得过的华人，他们将是组织驻北美各地的管理者，他们必须绝对服从你们的指挥，即使被北美警方逮住也不能把你们吐出来。再向外是执行各种具体事物的圈子，成员骨干是华人，但也不要排斥其他人种，只要合适，哪怕是越南人日本人也可以用。他们的待遇要好些，不要不舍得钱，他们能为我们赚更多的。再往外是驻留各地的眼线，这些人只能充当眼线，不得进行任何违法行为，干这一行，情报是关键。另外，你再建立一个直接隶属于你的小型组织，负责出面收买拉拢北美的官员和警察。”莫野对于传统的比较松散的华人黑帮形式显然不满意，他提出了一套新的组织构想。一回忆起莫野的这段话，方路头就有些发晕，这与其说是组建一个全新的华人黑帮，倒不如说是在组织一个地下政党。
　　这种发晕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两周，直到行动开始前才消失。因为这个时候，方路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现在的事情上来了。
　　看了看荧光表，晚十一点整，方路一挥手：“命令所有人到们！”
　　十多个人开始从这间屋子里走了出去，方路自己是最后一个，他乘上一辆早就停在屋前的小车。
　　车子飞快地开出了西雅图市区，在离西雅图不到两公里的一处别墅外停了下来。他们停车的地方离别墅大约有五百米，方路下了车，再次看了看荧光表，晚十一点十八分，离预定的时间只有十二分钟了。
　　两辆面包车缓缓开了过来，方路向车上的人招了招手，车拐到路边上，三辆车都熄了灯，无声无息地停在路旁。
　　十一点半整，西雅图市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方路一挥手，有人立刻将几个圆圆的类似狗食罐头的东西放在前方拐弯的数十米处。
　　大约过了五分钟，别墅里的灯光亮了起来，隐隐听到狗叫声和人的喧哗，方路半蹲在路边，眯着眼冷冷一笑。又过了两分钟左右，几点灯光向这个地方冲了过来。
　　“注意。”
　　方路低声向那个放置罐头状物品的人说道，隐隐的星光下，那人比了个OK的手式，当那最前的车灯光抵达他放置罐头状物品地方时，他握着一个类似电视遥控器的东西按了下去。
　　“轰！”
　　随着爆炸声，火焰腾空而起，将众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别墅里出来的五辆车被炸毁了三辆，车里的人恐怕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幸免于难的两辆小车急停住，车上的人连滚带爬地跳了出来。但是，一阵快速的射击之后，他们仅仅比同伴晚走不到半分钟而已。
　　不必等方路他们打扫战场，那三辆炸毁的小车油箱开始爆炸，将这两辆车也点着了。方路再看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分，他微微一笑，挥手道：“过去！”
　　三辆车冲到乱成一团的别墅前，冲锋枪突突喷射着火焰，将看到爆炸后从别墅中赶出来增援的人纷纷扫倒在地。不等残余的人从这雷霆般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三辆车已经扬长而去了。
　　“让本拉登为我们买单吧。”小轿车高速奔驰时，方路从车上扔下一件阿拉伯头巾，微笑着对同伴说道。
　　第二天，美国各大媒体几乎都把头版头条聚焦在西雅图：恐怖主义再袭美国，西雅图连环爆炸枪击，四十七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