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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八、大逆转（下）
　
　　“阿卜杜勒，真主会保佑他忠诚的战士，而那些掉进金钱堆中的富人想上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困难。阿卜杜勒兄弟，和我一起干一番大事吧，奥萨玛能让美国人畏之若虎，我们也可以让汉人怕得要命……”
　　“噗！”
　　阿卜杜勒突然用短刀一刀切开了买买提的喉咙，买买提正在滔滔不绝想说服他，却没有想到他不动声色就翻了脸。当买买提捂着喉咙倒下去的时候，那双眼睛还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瞪视着阿卜杜勒。
　　“不要胡说八道了，我想做个奥萨玛那样的亿万富翁，却不想做个他那样被人到处追赶的恐怖分子。”阿卜杜勒厌恶地看着还在地上抽搐的买买提，“象你这样的家伙，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事，你愿意为你的梦想献身，那你就去真主那儿报道吧。”
　　“阿卜杜勒……”
　　旁边的同伙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心惊胆战，阿卜杜勒瞄了他一眼：“我们躲在这里，这个不安伙的家伙肯定会惹事生非，不先除掉他，我们……”
　　他正要说下去，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骚动，这让他心中一惊，难道说是警察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少已经打过招呼，自己的人只要不要到处跑，警察绝对不会到这里来抓人。自己对王少还有大用，他不会鸟尽弓藏……
　　“快把尸体收起来！”阿卜杜勒有些慌张了，自己杀了买买提，为的就是不会再出意外，但没有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啊。
　　手下开始七手八脚将买买提的尸体抬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该塞到哪儿，正迟疑时，门砰一声被打开，一个同伴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怪……怪物……”
　　“什么怪物？”
　　阿卜杜勒霍然站起，他尖声问道，但那个同伴目光发直，嘴中不断往外喷着血沫，象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缓缓倒了下来。
　　“啊？”阿卜杜勒脑中一时间大乱起来，他杀死买买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当死亡的危险来到他面前时，他无法再保持镇静了。他绕过桌子向门口跑了过去，但还没跑几步，砰一声巨响，一个人体飞了过来，将半开着门撞得重重碰在墙上，几乎要四分五裂了。
　　“谁！”
　　阿卜杜勒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悄悄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支微冲。这只微冲是买买提给他带来的，在大多数使用自制火药枪的江南省黑道中，算得上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微冲的金属扳机有点滑腻腻的，也不知道是手上的汗还是什么。阿卜杜勒的心仍然在怦怦直跳，并没有因为微冲在手而放下心来。
　　“啊！”
　　外头又是一声声嘶力竟的惨叫，听声音是自己同伴，他叫得这么惨，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随着这声惨叫，外头再无声息，阿卜杜勒看了看惶惶不安的三个手下，自己的心腹都聚集在这里，但看来在外头的全部被干掉了。
　　“谁！”他再次喝问，手却没有从抽屉里拿出来。他的这张桌子正对着房门，如果来敌从门口进来，他立刻会扣动扳机，让那个“怪物”尝尝子弹的滋味。
　　“我……”一个象是要断气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进来，紧接着，他们听到了脚步声，这声音相当机械，听起来象是个关节不灵活的木头人在外跳动。
　　是什么东西？
　　正当他们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红一块白一块的人形东西突然跳到门口。阿卜杜勒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子弹突突突地飞进那个人形东西体内，但那人形的东西却屹立不倒。
　　那东西偏过大约是“头”的东西，用突出眼眶的眼珠巡视了一遍屋子里的人，屋子里的人吓得声音都不敢发出。
　　“报应！”
　　当他们看出这个怪物其实是一个肉被割去好几块甚至露同了白骨与脏器的尸体时，这两个字突然浮现在他们脑海中。这几个当初来到江南省时都很狼狈，靠在街头摆小摊卖羊肉串和葡萄干过活，没少做过盗窃殡仪馆里的死尸的勾当。这个怪物，就与被盗去了肉做羊肉串的那些尸体没有两样！
　　“呵……呵……”
　　干涩的笑声从尸体那传来，有个新疆帮的被吓得大叫，他双目直翻，几乎失去了神志。阿卜杜勒也被吓得魂不附体，难道说真的是被他们割去肉的鬼魂来报应吗？
　　“拼了！”
　　他猛然举起枪，对着尸体那只剩半边的脑袋将剩余半梭子弹打了出去。尸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飞了起来，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是哈桑！”这个时候，阿卜杜勒猛然想起，这个尸体是刚才在外发出惨嚎的同伴的！
　　“呵呵，对自己人也这么狠吗？”
　　当阿卜杜勒醒悟过来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阿卜杜勒看到一个用黑纱布蒙着脸的人。
　　“杀了他！”
　　阿卜杜勒一面命令一面给微冲换弹匣，他的手下见来者并不是怪物，胆气都是一壮，挥动弯刀向蒙面人砍了过来。
　
　

　
　
正文 五十九、绝杀（上）
　
　　蒙面人的身体突然间晃动起来，象是变成了一连串模糊不清的影子，围上来用刀砍的新疆帮成员只觉得眼前一花，蒙面人便已经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阿卜杜勒刚换好弹匣，他抬志枪口正要扣动扳机，突然发现那个蒙面人已经站到了面前，双指将他的枪口高高推了上去。阿卜杜勒大吃一惊，这人的动作太快了，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难怪那个报信的同伴说出“怪物”两个字来！
　　“你……你……”
　　面对惊惶失措的阿卜杜勒，蒙面人发出沙哑的邪笑声：“看看你的枪管，你要小心，不要乱扣扳机，会炸膛的！”
　　被蒙面人提醒，阿卜杜勒的目光移到了枪管上，却发现枪管被拧弯了，象一个钩子。无法开枪的微冲还比不上一根烧火棍，阿卜杜勒一松手放弃了枪，抬脚将桌子踢倒。
　　“嘿！”他的手下已经冲上来，狂叫着挥刀劈向那人，显然他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阿卜杜勒一声不响，当蒙面人调过头去应付他手下时，他贴着墙悄悄移到了门口。
　　在离开这间屋了前，他最后向里面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事情，那个蒙面人的目光与他最后的目光遇在一起，蒙面人的目光中涌现出淡淡的笑意，似讥讽又似怜悯。
　　没有时间去揣摩蒙面人目光中的含意，阿卜杜勒撒开腿就逃跑，他冲出房门，还没有走几步，却听到一个声音叫他：“阿卜杜勒！”
　　阿卜杜勒循声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是你？”
　　在他面前，沈强狞笑着站在那儿，他手中的钢管上下晃动，看起来分外晃眼。沈强一边摆弄着钢管，一面向阿卜杜勒走来：“当然是我，我从医院里出来，你没有想到吧。”
　　“你……你……”阿卜杜勒开始有些明白了，自己似乎陷入沈强的算计之中，他定了定神，眼珠四下乱转，希望能找到逃走的路子。
　　“知道嘛，你能活着出来，是我向老大千求万求的结果，哼哼，我们老大一但动了杀性，一般是很难收手的……”沈强离他已经不足五米，还在一步步接近：“当然，你应该猜得到，我求老大放过你的目的——我要亲手干掉你，为周观他们报仇！”
　　随着一声喝，沈强猛然冲了过来，钢管嗡一声斜劈。阿卜杜勒手中没有武器，只能一边躲一边挥臂去挡。沈强力气不少，喀咤一下便将阿卜杜勒的左臂臂骨击碎。
　　“啊……救命，救命！”
　　阿卜杜勒被疼痛所刺激，顾不得自己还在被公安追缉，大声嚷嚷起来。仿佛是与他应和，他逃出来的屋子里，也传来两个人的狂呼，但其中有一个声音只呼出一半便嘎然而止，其原因不言而喻。
　　“啧啧，真是英雄啊，就你这德性，也敢贩毒？”
　　嘴中挖苦着阿卜杜勒，沈强的手没有闲着，他再次挥动钢管，这一击敲在阿卜杜勒右肩之上。阿卜杜勒已经全力去躲，却仍无法避开，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他发觉自己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两下是给吴振的，你的人砍断了他的手筋！”
　　沈强将钢管在自己手上敲敲，似乎是给阿卜杜勒充分的时间去品味痛苦。阿卜杜勒早已没有丝毫斗志，一想到那个蒙面人的可怕身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逃。因此他侧身想跑，但沈强的钢管又轮了起来，重重砸在他左膝盖上。
　　“啊！救命啊，杀人啊！”
　　阿卜杜勒精神接近崩溃，他全然不觉左膝的痛苦，一拐一拐地想要逃走，但沈强紧接着又是一钢管，将他唯一一只好腿也敲断了。
　　“饶我……饶我……”阿卜杜勒在泥巴地上翻滚着，沈强看着他在挣扎，慢慢悠悠地说道：“这一下，是替周观出气的，妈的，你们让他只能躺在办椅上了！”
　　“不是我要干的！是有人逼我的，只要饶了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沈强一脚踏在阿卜杜勒胸前，嘴角噙起一丝狞笑：“不，还有我挨砍的没有还呢，妈的，背上一刀，险些让老子流血过多而死。”
　　“那个人还会对付你们，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饶了我……啊！”
　　沈强的钢管直挺挺地象他脑袋捅了过来，阿卜杜勒心中一凉，紧接着觉得脸畔嗡的一声，他侧过脸去，发现自己的耳朵被沈强的钢管捅进了泥地里，已经和他的头分家了。
　　“这是我的，现在，你可以说了，连你偷看你老娘洗澡的事情都给老子说出来，只要有一个字是假的，和你身体分开的，就不是耳朵而是你的狗头！”
　　半个多小时之后，蒙面人与沈强扔下阿卜杜勒离去，阿卜杜勒在地上哀嚎翻滚许久，才有人来到他面前。
　　“救我，救我！”
　　看到来人的面孔，阿卜杜勒满怀希望地道：“王少，救我！”
　　“里面人全被杀掉了，对方下手很残忍。”一个大汉忍着恶心的感觉从屋里走了出来，王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看了阿卜杜勒一眼：“全杀光了，就剩你一个，按理说你也该被杀才是……”
　
　

　
　
正文 五十九、绝杀（下）
　
　　“为什么不连阿卜杜勒也一起干掉？”刘邦的大嗓门，就是在外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莫野微微耸了耸肩，这家伙就这副德性，看来是改不过来了。
　　“老大早有打算，其他人都死了，唯独带头的阿卜杜勒没死，你说换了你是王进你会怎么想？”
　　“呃，这小子出卖了我们……原来如此啊，借王进之手干掉阿卜杜勒？”
　　“你反应可真慢，现在阿卜杜勒那小子大概已经和他的同伴会合了吧。”沈亮嘿嘿笑道，自己总算为那天掩护自己的吴振周观报了点仇，“我们杀阿卜杜勒，会给他一个痛快，而王进则不然，他心中恨阿卜杜勒出卖机密，绝对不会让阿卜杜勒好受……”
　　“好了，不要在这无聊啦！”正这时莫野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志强呢？”
　　“在里头陪那几位客人。”刘邦撇了一下嘴，莫野发现他越来越嚣张了，正琢磨是不是再给他点教训，刘邦却看到了他脸上浮起的笑容，立刻焉了下来：“老大，我可没惹祸！”
　　“靠，你倒机灵。”
　　既然刘邦已经怕了，莫野瞄了他一眼也就没有深究，他走开之后，沈强悄悄问道：“刘邦，你怎么知道老大要找你麻烦？”
　　“老大那样的邪笑一露出来准没好事，我已经被教训过很多回了，这可都是惨痛的教训……”
　　抛开这两个家伙，莫野走进了里面的会议室，在那儿陈志强正陪着几个人说话。见他走进来，陈志强忙站起来：“莫董。”
　　“时间差不多到了，记者应该已经进场了吧？”
　　陈志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半，离他们预定的记者招待会时间只差半个小时了。他向那几人招呼道：“各位专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一行人来到安北最大的宾馆“华宝大酒店”，早有许多记者呆在那里，最近有关江南速食的新闻被殡仪馆人肉事件压住了风头，这个时候江南速食突然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不知道又会曝出什么样的猛料来。
　　当他们看到莫野陈志强陪着好几个人一起来时都有些奇怪，这几个人都是生面孔，此前从来没有在江南速食出现过。
　　“各位女士、先生，首先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陌生的面孔。”陈志强一语解惑：“这几位都是从北京来的专家，首先介绍的是这位林先生，他来自国家质量监督局。”
　　“大家好，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和我的同事受江南速食委托，对江南速食的全系列产品质量进行抽查，经过这几天的工作，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江南速食的产品完全符合国家有关食品质量的有关标准。就我个人而言，我对江南速食这一宏扬传统饮食文化的民族品牌是非常放心的。我参观过不少食品工厂，还没有见过哪一家对质量要求有江南速食这么严格的……”
　　林先生滔滔不绝，完全不吝啬赞美之辞，记者们精神一振，这边包括安北区质量监督部门在内的联合调查组还在对江南速食进行调查，那边来自国家最高质量监督机关的专家已经认定江南速食没有任何质量问题，这其中奥妙，实在是人人都能品味出来。
　　“这一位是来自卫生部的专家，黄女士。”
　　在林先生说完之后，陈志强紧接着介绍第二位，那位黄女士也站了起来：“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和林先生之所以要调查我们的身份，是因为防止有人误会我们是江南速食找来的骗子。经过我们化验分析，导致莲花镇食物中毒事件的并非江南速食的产品，而是当时群众吃的某种卤味，我们的化验结果已经验证备案。”
　　两位专家的话将强加上江南速食身上的“产品质量有安全问题”这顶帽子摘落下来，记者们心中已经开始兴奋了，联合调查组进驻江南速食是因为三项罪名，一是导致食物中毒的产品质量问题，二是环境污染问题，三是偷税漏税问题。现在第一项罪名已被洗清，以江南速食最近表现来看，另两项罪名也存在不了多久。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剩下的几个陌生人身上，果然，接下来是国家税务总局的专家，他用简明扼要的话语证实，通过仔细查帐，证明江南速食没有任何偷税漏税行为——恰恰相反，江南速食在福利事业上的巨大投资，江南速食本应享受一些减免税收的优待，但江南速食主动放弃了这种优待。
　　“总之，象江南速食这样的企业，是我们国家民族产业的脊梁，也是我们国家财政税收的脊梁。”
　　税务总局的专家最后如此评价，在他之后，国家环保局的专家也就江南速食排放的水质问题进行了澄清。仅仅半个小时，强加于江南速食头上的所有罪名就全部不存在了。
　　“这就是一仆二主的好处了。”看着拼命记录的记者，莫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按现在的体制，权力机关既要服从属地行政权力的管辖，又要接受中央本部门的领导，是典型的一仆二主。海天实业能调动地主行政权力，却没有想到自己借了中央部门的权力与之对抗，现在它的所有伎俩都遭到了绝杀，甚至还受到自己的轻微反击，如果王进是聪明人，就应该收手了。
　
　

　
　
正文 六十、见面（上）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莫野看了看屋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兰婷已经离开半年多了，一直没有她的音讯传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再见到这个活泼可爱的小表妹。以前在身边的时候，虽然感觉到她对自己很重要，但从来没有象离开后这样，几乎每天都要想她想上几回。
　　学期终于结束了，调查组灰溜溜走了，王家吃了个哑巴亏后暂时没了动静，江南速食的新一轮扩张也正式开始。借助刘慧拍的广告，也借助前段时间风波带来的广告效应，江南速食大步走出了江南省，在湖南、安徽、浙江、江苏、上海都省市迅速扩张起来。莫野走的依旧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先是小县城与农村大点的集镇，然后是地级市，至于省城，有个总代理和几家分店就可以了。现在还不是在这些大城市里与洋快餐对决的时候。
　　与农民的谈判也进行得相当顺利，发现自己被人利用的农民怀有一种愧疚的心理，前段时间江南速食的停业事件对他们影响极大，他们意识到江南速食对他们的意义。因此，在江南速食答应派遣专家去指导他们养殖之后，他们也很痛快地接受了江南速食提出的质量标准。事实上他们不答应也不成，在得知他们与江南速食的合作产生矛盾之后，安昌市附近几个县的人眼巴巴往江南速食赶，希望江南速食把收购点移到他们那去。
　　沈强又开始重振旗鼓，阿卜杜勒惨不忍睹的尸体已经在安河中找到，公安说是黑社会仇杀，而安昌市黑道的混混流氓们则传说是沈强干的——阿卜杜勒的尸检报告中明确写了，他是四肢被金属钝器击碎后虐待而死，而安昌市最有名的金属钝器就是沈强的钢管了。
　　事实上，莫野还有一张牌没有动，就是昌阳的那些集训了一年有余的混混们。经过一年的训练，这些家伙不但能打，而且能熟练地开车、开锁，甚至有十多个人给训练成了枪手。
　　“这些人不是用在安昌这个小地方的，江南省在全国只算是个小泥坑而已。”当初情况紧急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向他建议动用这批人，但莫野一笑置之。
　　“老大，真的带我出去旅游啊？”
　　在门口等得不耐烦的刘邦推门进来，莫野一摊手：“不带你走，谁知道你会在这里惹出什么祸来，上回砸人家店的事情还没完呢！”
　　“嘿嘿，不就是砸了个黑心店嘛。”看出莫野没有真生气，刘邦一边说着一边凑前来帮他拿包：“依我说，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现在有钱还有什么买不到的？”
　　“少胡说……”正想教训刘邦，莫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莫野董事长吗？”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情？”
　　这个手机号码除了七兄弟与沈强等少数人外，莫野并没有告诉别人，因此对于这个人能通过这个号码找到自己，莫野还是有些吃惊的。
　　“我们想见见你，请问你有没有时间？”
　　对方口气很客气，但说话时隐隐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这让莫野有些不快。但他心中一动，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仍然用这种味道同自己说话，那么对方不是自信得过了头，那便是确有所恃。
　　“对不起，我不与陌生人见面。”虽然心中有所感触，但莫野还是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这大概是哪路自以为了不起的菩萨，想到自己这打秋风吧。象这样的家伙多着呢，什么什么协会，什么什么委员会，什么什么研究会，都是些从官场上失意而去的下台干部，借着往日的几分官威，到处强行要钱而已。陈志强曾抱怨说，他平均每天会收到三份来自这些人的要钱通知。
　　对于这些人，莫野总是冷冷哼一声就不再理会了，虽然他们会给江南速食找一些麻烦，比如说上回的事情，没有人推波助澜的话，凭海天实业也不会闹得那么恰巧。但莫野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人，当官的时候吃得肚满肠肥，吃国家的吃人民的吃惯了，下台了还想吃，也不怕钱多了烧手油多了发胖。他们比起街头的乞丐还要低劣——乞丐往往是生活所迫，而这些人则纯是蛀虫。
　　这些蛀虫的欲望永远无法填满，他们就象东南亚某个群岛国家的猴子们，中国人民一片热诚捐出的食物，他们一面大吃大嚼一面污蔑说食物过期——不知道感激的人，不知道谢谢的人，不知道自省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为人。
　　在刘邦的陪伴下，莫野出了门，没走几步，手机又响了，他打开一看，是卫杨教授打来的。
　　“卫教授？”
　　“嗯，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了吗？”
　　“是啊，号码是你给的？”
　　“哈哈，是我给的，你们谈得怎么样？”
　　“我没有理他，因为不知道是你介绍来的……”莫野有些奇怪，以卫杨教授的脾气，他绝不会与那些蛀虫们有很深的交情，更不会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们。
　　“这样啊，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那边电话挂掉了，莫野觉得莫明其妙，卫杨这次做事有些神神秘秘，对方是什么人，找自己有什么事，直接告诉自己不就成了吗。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莫野已经坐在车上，而刘邦则在替他开车，这个时候手机再次响了。
　　“莫野，电话里说不方便，你现在有没有空？”
　　莫野一皱眉道：“事情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对我们很重要。”卫杨的声音有些急，在颇有养气功夫的他而言，这是很少见的。
　　“哦……我有时间。”
　　“那你到我这来……不，到昌阳去，我们的学校那儿。”
　

　
　
　
正文 六十、见面（下）
　
　　莫野双眉紧锁，看来自己的行程不得不改变了。本来按他的计划，放假后先游玩几天，等回家探亲的施同回来，就一起再去进行一次环球豪赌。但卫杨那儿有急事的话，自己就不得不取消游玩计划。
　　简氏光荣学校位于昌阳湖畔，这原本是一所农垦企业的子弟学校，因为农垦企业这些年不景气，学校也日渐萧条，终于不得不关门大吉。校舍与教学楼虽然还在，但已经没有往日的热闹了。四月份的时候，这被来自美国的简氏教育基金收购，这两个多月来开足码力进行建设，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
　　但是，建筑工人依旧在这里辛勤的忙碌，虽然雨季不适合建楼房，但根据规划图，水泥路是要铺好的，各种管道是要铺好的，花圃围墙是要先弄好的。特别是围墙，这些建筑工人中的行家曾非常惊讶地说，光建这堵高达三米多的围墙，投资方就要花掉好几百万。
　　一辆黑色的轿车冒着细雨开了过来，接近刚建成不久的校门时停住。保安上前看了看，然后打开了大门，轿车缓缓驶进了校园之中。
　　一个工人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旁边的另一个打了他一下：“干嘛发呆，快干活，雨大了就不好干了。”
　　“刚才车里的人，有些眼熟……”那工人嘟哝了一句，“好象在电视上常看到。”
　　“你管那么多，你这崽哩子做事不要三心二意！”
　　小包工头生气地吼着，让那个工人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开始手中的工作。
　　黑色轿车进去不久，又有一辆轿车开了过来，但这辆灰色的桑塔纳没有引起注意。
　　“终于来了。”
　　站在屋檐下等的卫杨看到莫野从桑塔纳里出来，有些兴奋地迎上去：“小莫，快过来。”
　　莫野对他笑了笑：“卫教授，你可是用十二道金牌把我调来的。”
　　卫杨也笑了，从莫野口中他听到一丝埋怨，他说道：“你现在怪我怪早了，等下子会感激我的。”
　　几人一起走进了中学以前的办公楼，这幢两层的楼房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现在看起来相当老旧，但还算结实。与卫杨走上了二楼，他们走到以前的校长办公室前，莫野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那儿等着他们。
　　“啊？”
　　莫野一眼认出其中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就是江南省的省委书记，他吃了一惊，这位江南省的一把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位穆书记的资料，他原本是上海市的副书记，在上海时颇有政绩，后来接替平调的前江南省省委书记之职，来到这个中部的贫困省。据说他上任前曾向中央要来了前所未有的优惠政策，免去了江南省三年应上缴中央财政的国税，凭借这个资本，他提出要将安昌市建成花园城市、实现江南省在中西部地区率先崛起的口号。虽然实际效果不尽如人意，但他做的事情出的力量，老百姓还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稍稍有些好大喜功了些——但这是官员们的通病，为官一任，如果没有政绩，让官员们如何升迁如何留名？
　　“不需要我介绍吧，哈哈。”
　　卫教授笑着说道，虽然讲是讲不需要介绍，他还是介绍了双方。穆书记莫野是认识的，他身边的秘书庄化宇则是第一次见到。
　　“开始电话是我打的，可能说话时没注意，让你误会了。”庄化宇一边与莫野握手一边说道，“我是卫教授的学生，早就从卫教授那听到你的大名了。”
　　一面与他们寒喧，脑子里一面疾转着，这位江南省的一把手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在安昌市见自己而要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进来坐吧，在外面被人看到了不好。”
　　卫教授招呼着众人进了校长办公室，既然莫野请他管理这所学校，他就算是主人了。
　　“不知道穆书记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穆书记话不多，莫野判断他是那种喜欢开门见山的人物，因此在客套了几句后，他直接问道。
　　出乎他意料，穆书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莫董事长——叫这个太麻烦了，我也学卫教授，叫你小莫吧，你叫我也别叫什么穆书记，老穆就可以了。”
　　“哈哈……”莫野除了陪笑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从书本上学到不少知识，但比起这样在官场上打了许多年滚的人来说，他还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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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一、对策
　
　　“穆书记要见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莫野不相信这位省委书记要见自己，只是为了和自己闲聊拉家常，他再次问道。
　　“小莫啊，你知道我来江南省几年了吗？”
　　“五年了……”莫野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是，五年了……当初我入江南省时，满是豪情壮志，决心要把江南省的经济搞上去，把江南人民的生活水平搞上去。一晃五年就过去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啊……”
　　“这五年江南省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安昌市已经是个花园城市了。”莫野不知道他绕弯子是什么意思，因此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依他的性格，原本不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自己的全部产业几乎都集中在人家地盘之上，而且又是卫杨教授介绍来，莫野怀疑这其中另有深意。
　　“我心里面有数，有些事情，你们不好跟我说而已。”穆书记苦笑了一下，他看了看莫野：“我以前有些看不起我的前任，觉得江南省这么大一个省，地理位置、自然资源都相当不错，为什么却是全国经济倒数省之一，现在到我自己手上，虽然中央给了不少政策，但也没有多少起色。小莫，你说这原因是什么？”
　　莫野笑了一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有关江南省经济为何滞后的问题，他不只一次思考过，但是不是要将自己的思考所得全部说出来，他还有些迟疑。
　　“大胆说，我们这几个人在，有什么不敢说的！”穆书记鼓励他道。
　　“嗯，我觉得江南省最缺的不是别的，是人，人才。”稍稍安静了会儿，莫野终于开口：“现在人才外流现象很严重，一流人才在国外，二流人才去沿海，三流人才留下来。”
　　听到莫野编的顺口溜，穆书记轻轻笑出声来，他摇了摇头：“这不是关键因素，这是所有中西部省份共同面对的问题，我们有这种困难，人家也有。”
　　莫野哈哈笑着道：“我目光短浅，能看到的就只是这个了。”
　　“说吧说吧，目光短浅你就不能以不到弱冠之年成立江南速食了。”穆书记诚恳地说道：“我最多在江南省任两任，现在时间过去一大半，我希望能给江南人民留下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莫野听了心中一暖，自己祖籍就是江南省的，穆书记这句话，说得很实在，自己听了也很感动。
　　“其实还是人的问题……”莫野终于开口，他目光闪了闪：“宋以前，江南人杰地灵，卓越之士倍出，自此后江南人饱经战乱，自元末朱元璋起事以来，江南省就一直是大战场，当初昌阳湖水战后两岸几十年没有活人，尸臭味数年之后尚能嗅到。清末太平天国起义，石达开与曾国藩又将江南作为主战场，而随后的北伐，江南又是战况最为激烈的地方之一，革命前辈搞革命，在江南打了八年……这些战事，无论动机如何出发点如何，都给江南省造成极大伤害。基础设施破坏殆尽不说，仅仅人才方面的损失就让江南省从文化大省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多次去农村，在农村我发现一个奇怪又让人尴尬的问题。外来的移民，比如说浙江人，他们要比江南省本地人要勤快，他们种植各种经济作物，例如柑桔，而本地人则宁愿用那个时间在家里闲侃，等移民的桔子熟了，他们眼馋了就去偷，偷了还不满意，还要破坏……”
　　“啊，有这样的事情？”莫野所说的是穆书记闻所未闻的，因此他禁不住讶然问道。
　　“有，而且很普遍。”莫野苦笑了一下，“穆书记也应听过这样一个例子，国家援助老区一批农业机械，发到了江南省后，农民把机械当废铁卖了分光，然后再伸手向国家要援助……”
　　莫野说的事情在江南省很有名，穆书记对此知道得比莫野更详细，因此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一个地方的群众素质，不是他一任两任那几年时间能够根本改变的，按莫野这种说法，江南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了。
　　“所以，江南人最大的缺点就在这里，自己不勤快不动脑子，还见不得别人勤快动脑子。”莫野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甚至不是一代两代人能改变的。战乱让文化沉积都没有了，所以清末修京广铁路的时候，原本要从江南经过，却被当时湖南的一位进士上书说江南民风愚蛮而改道湖南。虽然对此我很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大京九修成之后，江南出现多次偷铁轨的事情，这个穆书记也应知道吧。”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办？”
　　莫野微微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倒不是他拿翘，这事情比较大，他不认为自己对穆书记说出对策会有什么帮助。
　　穆书记仔细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是有解决方法的。穆书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伙子，不要卖关子，说出来吧，如果真能解决江南的大问题，你就为国家为后代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
　　“呵呵，那么远的事情，我倒没有想过。”莫野没有上当，这种口头的表扬对他没有任何帮助，虽然他很愿意将家乡的经济搞上去，但如果能一举两得给自己也带来些好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给你们江南速食三年免除地税——算是我扶持本省名牌企业吧。”老头再次笑了笑，笑容有些狡猾。
　　“这不太好吧……”
　　“还有，这里的学校，是你和美国简氏教育基金合作的吧，我让地方政府退还你们的征地款，算是我大力发展本身教育事业……”
　　莫野嘿嘿笑了笑：“这两样可都是您得好处，我只能说是附带。扶持本省名牌、发展本省教育，这不都是值得新闻报道的政绩嘛。”
　　“你小子，桀骜不驯啊！”听到莫野说的话里有些挖苦的滋味，穆书却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口里在批评莫野，心中却比开始要更满意了。这样的莫野，才象是一个能以不足二十之龄建立价值数亿资产的人。
　　“这样，您先欠我，有朝一日我会向您讨回来，如果我需要您帮忙的话。”想到那个省公安厅的厅长，莫野终于开口提条件，这个条件跟没有条件一样，只不过是穆书记的一句承诺而已，而且这句承诺以后会不会兑现还成问题，但莫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反正自己只是出主意，就算日后穆书记不认帐，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好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违反法律违反政策的事情不要来找我。”穆书记睨了他一眼，又道：“比如说那些个安昌帮新疆帮之类的事情，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莫野心中一颤，他深深凝视了穆书记一眼，这老家伙是有备而来，连安昌帮新疆帮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
　　“其实也就是标本兼治而已，治本，就是我现在做的，兴办新式学校，提倡真正的素质教育，让下一代人耳渲目染，成为江南省未来的生力军。”
　　一面想着，莫野一面说道，这个治本的方法无须多动脑，中等智力以上的人都能想到，关键在于这种方法的周期太长，而对于任期有限的官员来说，这是自己耗费精力为他人做政绩。
　　“嗯，真正的素质教育……”穆书记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看起来这个莫野对于目前提倡的素质教育并不满意啊。他打断了莫野的话：“你认为什么是真正的素质教育？”
　　“一专多能，兴趣广泛。”莫野笑了一下：“但我所说的专与能，与现在素质教育里的专与能不同。现在的素质教育只是所谓的素质教育而已，过于急功近利，比如说学钢琴，就巴不得个个都成为贝多芬，学画画，就希望每人都是徐悲鸿。中国不需要那么多钢琴家画家，也不需要那么多歌唱家运动明星——中国缺的是能踏踏实实搞工作的人才，而不是搔首弄姿卖弄色相的戏子艺人。所以，我同卫教授谈过，我们办学的宗旨就是上个世纪国学大师陈寅恪老先生的那一句话：‘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主义’。我们认为的素质教育，也正是培养出拥有勇于创新的自思想与不畏权威的独立主义的科学人才！”
　　“这个问题，你们有些偏激了，当心走到另一个极端。”仔细听了莫野的话后，穆书记岔开了话题，不愿意在这个上面多做纠缠：“还是回到我们开始的话题上来吧，你说了长期治本的方法，那么短期治标的方法呢？”
　　“治标之法，分为三步，首先是树立典型，这典型既要包括官，也要包括民，既要有正面，又要有负面，让江南省的百姓真正感觉到上进光荣落伍可耻，只有知耻而后勇。这第一步就要得罪人，毕竟人人都想当先进的典型而没有人愿意当落伍的典型。第二步是改变作风移风易俗，江南省地方基层干部，大多是本乡本土的人，受宗族势力影响极大，因此应当从乡一级就实行易地治理制，不允许乡一级干部回自己家乡工作。这牵涉到的范围极广，要想做好了是不易。第三步……”
　　讲到第三步时，莫野突然看了看穆书记，微微笑了起来：“第三步我就不说了，穆书记来江南省五年了，对于最大的阻力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哦，你说说看，听听你的意见，能让我从别的角度考虑问题。”
　　穆书记再在鼓励莫野说，莫野也觉得意犹未尽，他放低了声音：“此前几任书记，大多象穆书访一样，满怀壮志而来。但他们走的时候却不得不带着遗憾离去，原因无他，江南省的人事关系过于复杂，颇有些尾大不调之处。”
　　“你是指……”
　　“王与韩，共江南。”莫野轻轻吐出这六个这来。
　　“哈哈，小莫，你是深受这个王字之害吧……”穆书记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让他的眼神非常深远。莫野在与他眼神一对的时候，心中忽然大悟，这老家伙，一直在等自己说这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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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二、再度远征
　
　　在与穆书记密谈后第三天，施同从家中赶回来，莫野又和他一起起程赶往英国。
　　这一次他们把澳门排除在行程之外，去澳门赌博的十之八九是国内的官员与大款，赢得再多，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不如去英美这样的西方国家去。骗外国人的钱比骗本国人的钱，来得就是要痛快得多。
　　英国的首都伦敦其实也是世界上著名的赌博之城，在小说家狄更斯笔下，这应是个被薄雾笼罩的阴暗寒冷的城市。但莫野他们来到这里，看到的不是《雾都孤儿》中介绍的那个脏乱的城市，而是一个古意盎然的文化名城。
　　“妈的，这些洋鬼子，东西保管得真好！”
　　徘徊在伦敦著名的圣保罗大教堂前，看着古建筑群，就算是刘邦这样的半文盲也禁不住赞叹道。
　　“这算不了什么，如果去看了大英博物馆，你才会真正惊讶。全世界的文化，似乎都集中于此了。”
　　“我们下一个目标不就是大英博物馆吗，我要去看看！”
　　虽然自己也没有去过大英博物馆，但对于喜爱阅读的莫野来说，大英博物馆并不陌生。这是人类文明的圣地，是世界文化的宝石，是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
　　正是奇耻大辱，带有浓厚奴隶制色彩的满清帝国，对内实行民族压迫与专制，对外却先倨而后恭，将五千年来各民族血汗凝结而成的瑰宝，几乎是拱手让出。在大英博物馆中，中国馆里陈列着的，全是我华夏民族璀灿夺目的珍宝。慈禧那老妖婆“宁与洋人不与家奴”、“量中国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无耻政策，让这些珍宝成为别人皇冠上的明珠。
　　而且，这耻辱延续一百五十多年，至今没有彻底消除。英国借口中国没有能力妥善保存这些文物，迟迟不肯归还。当莫野站在中国馆前看着那些光彩照人的珍宝时，几乎有砸碎玻璃将之带回国内的冲动。
　　“迟早有一天，这些都是要偿还的。”想到同是狄更斯的名篇《双城记》中的一句话，莫野默默在心中反复咀嚼了几遍。
　　“妈的，老子有一天会来这里接回你们，先在这凑合着呆一段时间吧。”离开中国馆时，他身旁的刘邦咬牙切齿地说道：“到那时，不但要带走你们，还要连利息一起带走！”
　　“哈哈！”
　　莫野一手揽住刘邦的脖子，轻轻笑了起来，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中国人自强不息，只要中国人不忘记自己的名字。
　　三人离开了大英博物馆后便没有了参观的兴趣，直奔赌场前去。这一次他们轻车熟路，而且三人有明确的分工，莫野负责观察是否有人注意他们，施同负责用微型计算机与激光扫描仪判断俄罗斯转盘的结果，而刘邦则负责下注。
　　事实上，一年前曾有三位赌徒用与他们相同的方法在伦敦的赌场上拐走一百多万英镑，但后来引起赌场警觉被送交法庭，法庭却判决他们无罪释放。此后伦敦的赌场便对这个极为重视，防备的也很严格，但莫野他们的设备是施同自己改装的，赌场的检查人员不可能对他进行完全搜身，也就不能阻止他们赚钱了。
　　刘邦换了一万英镑的筹码，在这赌场里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豪客了。他七晃八晃，在各个地方都小小地赌了一些，大多下的是几十镑的注，一圈转下来，大约输了五百镑左右，这个时候，他也转到了俄罗斯转盘处。
　　莫野与施同早在等在那儿，莫野换了一千镑的筹码，正泰然自若赌得开心，身旁还站着两个黄皮肤的亚洲人，听莫野用英语与他们交谈，似乎这两个是韩国的留学生。
　　施同则满天大汗，不时擦擦自己的额头，大概他身上的钱输得差不多了。刘邦在轮盘上连押三把一百镑，结果都押中了，他露出大喜之色，将一千镑的筹码一下子就押在了零六这个数字上。
　　可惜，这一次他没有押正，一千镑被庄家扒走了。刘邦咬咬牙，又押下一百镑，这一次他押准了。
　　“SHIT！”他用标准的中国式英语骂了一句，一口气又押了一千镑，这次还是给他押中了。赢了钱的刘邦得意洋洋，他抱着筹码，看了看赌桌，显然还想赢更多的钱。
　　但是，接下来连押几十注，他都是胜少负多，身上的筹码很快就光了。刘邦再次骂了一声，象他这样没有赌品的人不多，因此颇有些人注意他。
　　又去兑换了一万英镑之后，刘邦再次回到这个转盘赌的赌桌边上来。这一次他似乎谨慎了些，始终中押大小而没有押数字，但就是这样，一万镑也是转眼就去了一半。看了看眼前不多的筹码，他露出哭丧的表情来。
　　“妈的，拼了！”
　　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旁边的人从他的表情上也看出这家伙输红了眼，他将全部筹码都押在了十六这个数字上，球开始转动，在这时玩家还有一点时间，刘邦猛然将筹码移到了二十一上来，球在转盘中转了会儿，赫然停在了二十一上。
　　围观者都惊呼起来，这一下就意味着刘邦押上去的赌注翻了三十六倍，五千镑变成了十八万！捧着大把筹码的刘邦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准备抱着筹码离开，但看了看转盘上的其余筹码，他又贪婪地舔了舔唇，将筹码分成两半，其中一半收了起来，另一半则又押了下去。
　　这一次他很惨，九万筹码烟消云散，有些赌徒开始观察他的表情，看他那表情不象会就此收手的样子。果然，刘邦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当转盘再次开始转动时，他将自己剩余的九万多筹码又全部押了上去。
　　小球缓缓减速，终于停了下来，人群中暴发出呐喊，再次中了！
　　在伦敦呆了十多天，这十多天中，他们逛遍了伦敦的正规赌场，最多一次赢了三百万英镑，少的也弄走一百万，而且每次方法都不同。比如说第一次他们是扮演背水一搏的赌徒，第二次则是慢慢消谴的无聊人士，第一次他们不到半小时就赢走了近三百万镑，第二次则花了一天才零打碎敲赢走了一百来万。
　　当飞往纽约的飞机将伦敦市抛在身下时，莫野在瑞士银行中的存款增加了两千万英镑，按此时的汇率折合成美元，接近四千万美元已经入手了。
　　“妈的，真是爽啊，赌场神话，绝对是赌场神话！”刘邦在飞机的头等舱里大呼小叫，旁边的人个个都对他侧目以视，他却恍若无觉，直到莫野一巴掌敲在他头上：“你给我收收吧你！”
　　刘邦老实了会儿，没多久又涎着脸问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再来？”
　　看了看周围的人，莫野确实没有华人在场，他低声说道：“下次来不干这个，这个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迟早会被人发现。”
　　“有钱不拿白不拿……”刘邦嘟哝了一声，莫野瞪了他一眼他才安静下来。正这时，施同轻轻推了莫野一把，莫野顺着他目光所及望去，却发现一个肥肥胖胖的白人老头正看着他们。
　　莫野起初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他们说话声音大了些让别人注意了，说实话，那白人老头爱因斯坦式的头发与胡子也让他觉得好笑。如果不是太胖了，这老头活脱脱是爱因斯坦二世来着。看到他憨憨的神情，莫野心中一动，这老头有些眼熟啊。
　　看到莫野望向他，白人老头友善地笑了笑，来了句“HOWDOYOUDO”，莫野点了一下头，礼节性地回了一句。没想到这一句说出后，白人老头特兴奋，紧接着问道：“先生，我可以同你说几句吗？”
　　莫野心中一动，这老头难道说是旅途寂寞要和自己闲聊吗？不太可能，单从他身边那几个家伙紧张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他们是一伙的，要谈他们自己可以谈，干嘛要找自己。
　　老头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莫野想了想，他离开座位来到老头身边。老头身边的一个白人青年一声不响让出了座来，莫野便坐在他的位子上。
　　“年轻的东方人，你去美国？”
　　“是的。”
　　“东方人，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一次。”老头直视着莫野的眼睛，浑浊的目光里尽是狡猾，莫野猛然一惊，他突然想起这老头为何自己觉得眼熟了。这老头的打扮神情，与那个拳坛大鳄唐金有八成相似，如果不是一个黑一个白，莫野肯定会以为自己遇上唐金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我谈这个……”
　　“年轻人，在大多数白人眼中，你们东方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我不同。”白人老头再次狡猾地笑了一下：“我见过的人，不管是白人黑人还是黄种人，只要我想记住，那我就能记住。你们三个，今年年初的时候，到过拉斯维加斯吧？”
　　莫野心中一惊，自己上次环球狂赌确实到过拉斯维加斯，而且在那儿，还同当地黑帮发生了冲突。那次冲突的原因现在还没有证实，不过他们推测应该和几个小日本有关。
　　“不要否认，我亲眼见到了你和那群人的打斗……不可思异的东方人啊……”白人老头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起来：“觉得我象谁吗？”
　　莫野点了点头，白人老头颇有些骄傲地说道：“不错，我和那个人是同行，都是搏击经纪人。”
　　莫野心中恍然大悟，这老头无意中见识了自己的身手，于是想半自己拉进搏击圈子。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他问了一句：“你是说让我成为拳击手？”
　　“不不，那种不刺激的运动，让唐金和泰森去玩吧，我说的是搏击，无差别搏击！”
　　“无差别搏击？”莫野先是愣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运动，但很快他就想到网上流传的那个有关黑市拳击的帖子，虽然有人洋洋洒洒著文批驳，但以莫野对自己力量的认识，觉得其中有些事情是人力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让自己去参加无差别搏击，这未免有些荒唐，自己可不希望在那种场合遇上暗世界的人物并被他们干掉。
　　“知道吗，一场比赛，你可以赚上几千万美元，当然，前提是你赢。”
　　“是吗，如果输了，那就没有任何必要了吧？”莫野笑了笑，这种比赛，负者失去的应该包括性命吧。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如果你认为价格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往上加，另外，你在拉斯维加斯的麻烦，我可以帮你摆平。”白人老头眼睛里闪着黄金的光芒，这让莫野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恕我冒昧，您是犹太人吧？”
　　“嗯，你猜对了……”白人老头看出莫野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思，于是拿出一张名片给他：“如果什么时候你有这方面意思，不妨和我联系，打这个电话就可以了。”
　　莫野在收起名片时瞄了一眼，那上面很简单，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就一个名字：托尼_斯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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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三、方路其人
　
　　“爽啊，太爽啊，真他妈的太爽啊……”
　　刘邦在道路上大呼小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他中了一千万美元的大奖似的。
　　一千万美元的大奖是没中，但六千万美元的赌资却是实实在在赢来了。这次莫野是打定主意狠狠赚上一笔就收手，因此也在弄得比较大，他知道三人已经引起了赌场的注意，但赌场目前还只是刚刚开始注意，离怀疑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莫野立刻收手，三人为了赢这六千万，足足花上了近二十天时间，漫长的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了。
　　剩下的时间，莫野也早有安排，一是要购买一批最先进的设备，二是在美国寻找投资方向。
　　“弗朗西斯，你联系好了那套计算机设备吗？”
　　“什么，受美国进出口条例的限制，那套设备不允许卖给中国？那好，你在日本注册一家公司……”莫野在手机里向弗朗西斯命令道，他心中冷冷一笑，向中国限制出口技术和设备？除非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商人，否则这个禁令就根本不可能实现。
　　弗朗西斯先在美国注册一家公司，然后用这家美国公司之名在日本又注册了一家公司，由这家日本公司出面购买了一套价值一千二百万美元的计算机设备。然后在这家日本公司送货途中遭遇“事故”，全套设备不翼而飞。
　　要做到这些，莫野必须拥有一定的走私途径，这个必须回国后再搞定。一边想着这个，他们一边前行，但走了没多远，莫野感觉到不对劲，他一拉施同，三人同时跳了起来。
　　“叭叭！”
　　两声轻微的响声，象是加了消音器的手枪的声音，莫野觉得手上一沉，回头一看，发现施同捂着大腿发出低低的呻吟。
　　“妈的！”
　　刘邦愤怒地向那个方向跑去，那儿有个黑人男子正举起手枪向他瞄准，但刘邦的动作太快。他只是就地一滚，便向前冲了近十米的距离，黑人男子的这两枪落了个空，当黑人男子调整枪口时，刘邦的瑞士军刀已经从他的喉间划了过去。
　　莫野还来不及叫停，那个黑人男子便扭着身体倒下，喉咙不断地向外冒着血泡，气管给彻底割开了。
　　“走！”
　　这只是在三五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莫野看到又有几个人举着枪向他们冲来，便低声命令道。他将施同往身上一背，转身就狂奔起来，刘邦跟在他身后窜进一条轻小的街道。
　　迎面跑来一个黄种人，身后跟着三个穿背心的美国佬，看他们身上的刺青，似乎都曾在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干过。那个黄种人见到背着施同的莫野怔了一怔，大笑道：“怎么，你们也被人追？”
　　“靠！”跟在莫野后面的刘邦听不懂他说的话，以为他也是袭击他们的人一伙的，骂了声后喝道：“滚开！”
　　“咦，老乡啊！”双方此时相距不到十米，那人听了后汉语脱口而出，这句汉语救了他的性命，莫野收回准备击向他脑袋的手，喝了一声：“让！”
　　“真是怪事……”那人挠着脑袋，此时身后追他的美国佬已经赶到了，那人懒洋洋说了声“不陪你们玩了”，一个连环飞腿，将跑在最前头的那个美国佬踢倒在地，另两个正要围上来，刘邦从那人身边穿了过去，瑞士军刀带着尖锐的风声划出，在那两个美国人膝盖韧带上一人来了一下，那两个美国人立刻大嚎着抱腿倒下。
　　“好身手！”
　　那个黄种人刚赞了一声，一发子弹射了过来，击在他身边的墙上，他吓得一缩脖子：“妈的，快跟我走！”
　　莫野有些莫明其妙，但那人一手拉住刘邦就跑，刘邦挣了一把，那人急切地呼道：“快跟我走啊！”
　　“砰砰！”
　　后头又传来开枪声，莫野与刘邦撒开腿跟着那人在街道间横冲直撞，那人撞翻了几个路边的水果摊子后，终于将身后的追兵甩开了。
　　“往这！”
　　那个人并没有就此而停，相反将两人拉进一个破旧的屋子里，屋子里不少人在，但那人谁都没理，拉着两人就直接穿了过去，而屋子里的人对于进一的他们也都象没有看到一样。
　　穿过这屋子，便又是一条狭窄的街道，那人招了招手，一辆破旧的轿车开了过来。
　　“OK。”
　　那人打开车门，司机立刻从车中下来，那人一屁股就坐了上去，莫野将施同也放进了车，发现他已经痛晕了过去。
　　“去哪，你们有去的地方吗？”
　　那人用汉语问道，莫野想了一下，反问道：“哪儿有医生，得帮他看看。”
　　“你们是国内来的吧……”那人起动了车子，吹了一声口哨：“正规诊所就别想了，那家伙是枪伤，一看就知道，诊所会报警的。不过，我有地方，你们身上有钱吗？”
　　“有一点。”莫野自己身上是不带什么现金的，刷卡比现金方便得多，但刘邦那小子则不然，他为了在美国人面前显派头，身上一向带了上万美元，这钱最大的作用就是给美国人付小费。
　　车子在一连串的街道上七扭八拐，拉斯维加斯不是什么大城，因此很快就拐到了城郊。车子直接开到一幢孤零零的建筑物前，那人死劲按了几下喇吧，建筑物的车库门缓缓打开了。
　　将车子停入车库，那人领着莫野他们走进一间小屋子，这间小屋子看上却脏兮兮的，根本不象是间诊所。将施同放在屋子中的一张床上，莫野有些焦急地问道：“哪有医生？”
　　“马上来，他正通过监视器看我们呢。”那人对着墙角一个黑乎乎的镜头咧了咧嘴，似乎是笑了一下，过了会儿，处头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该死的庄，你又给我带麻烦来了！”
　　进来的人一拐一拐的，象是一个残疾人，那人笑了笑：“医生，我给你介绍生意，你该付我佣金才是。”
　　“该死的方，你自己还欠我钱呢，你这小贼，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还得起……所以你千万别死在大街上，否则谁来替你还我的钱！”
　　那个拐子医生唠唠叨叨，很随便地检查了一下施同的伤口，然后向莫野一伸手：“五千美金。”
　　虽然知道美国医生收入高，但也不至于才检查一下伤口就要五千美金，但是担心施同的情况，莫野对刘邦道：“拿五千美金给他。”
　　“什么，五千，妈的，这是抢啊！”
　　嘴巴里不停地咒骂着，刘邦掏出身上全部钱，他还想数数，那个医生老实不客气地一把拿走了：“多出来的算是替你们的朋友还债了！”
　　“他说什么？”
　　刘邦脑袋上已经有青筋冒出来了，莫野看了那个带他们来的人一眼，那人笑了笑，非常坦然，并没有因为医生的话而露出感激或者尴尬的神情来。
　　“这人不错。”莫野心想，他向刘邦摇了摇头：“施同要紧，别的不管。”
　　医生进了里面的屋子，过了会儿拿出一个小箱子，看着他处理施同的伤口，莫野向那人打招呼道：“谢谢你，还不知你的高姓大名。”
　　“我嘛，姓方，方路。”那人非常随意地道，但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呢。”
　　“莫野，他是刘邦。”
　　“汉高祖？”
　　“正是。”
　　双方说的话都很简明，莫野对这家伙更为欣赏起来，不问与他无关的事情，证明这家伙很谨慎，完全不象他外表那样。
　　“不要用我听不懂的话交谈！”医生不满地命令道。
　　“哼，只要你去学汉语，不就可以听得懂我的话吗！”方路哼了一声，不过到是改了英语：“如果没有人肯教你，我很愿意当你的家庭教师，每个小时只收你一千美元就在了，比起你的要价可便宜多了。”
　　“闭嘴，好了，带上你朋友，立刻从我这里消失，两分钟之后要是我还看到你，我就用手术刀割开你的喉咙！”医生将施同的伤口缝好，子弹头已经取出来了，施同虽然仍然昏迷，但呼吸什么的都稳定下来。这一枪打得不是重要部位，如果不是施同体弱的话，他甚至不会晕过去。
　　“该死的，走吧！”方路咒骂了医生一句，但动作很迅速，开车载着众人离开了。莫野估计了一下时间，他们离开绝对没有用两分钟，看来方路没有把医生的话当作玩笑。
　　“现在你们去哪？”方路没有回头，对着后视镜问道。
　　“希尔顿大酒店，我想对方只敢在路上袭击我们，到了大酒店，他们不得不收敛，毕竟那儿经常有警察。”
　　“警察，拉斯维加斯的警察也就能抓抓非法卖淫的吧……”方路嘟哝了一声，但还是将车开向希尔顿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