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仙道 [复制链接]

　
～第六章 炎狱～
　
　　“真不好玩，我们是出来报仇的呗？”境天的手指一面卷着发丝，一面向紫炼抱怨道：“我居然没宰了她欸，是在魔界时把头撞坏了吗？怎么忽然大发慈悲。”
　　“我打心底希望，你把头撞坏掉，这样我就不用一天到晚陪你过这么刺激的生活了。”紫炼双手合十，似在思考某样大事。
　　“我怕你无聊咩，忘了你刚从书冒出来时吗？一脸闷坏、欲求不满的样子。”境天自顾自的说，不期然发现紫炼的不专心，他好奇询问：“在恍神喔？”
　　“恍个头啦，我在算钱。这阵子收入零，把我宝贵的时间、精力算进去，已经是赤字了！天呀，我的人生竟会有赤字？你果然是不祥的家伙。”紫炼咬牙切齿瞪视境天。
　　境天吐着舌，故意装作没听见。
　　亚帝国宫殿中的地精依旧欢乐无比，纵然婚礼上没有新郎，但是有新郎的爷爷做代表就行了。
　　一个月的庆祝时间未过，李逸几乎都处在半醉半醒状态。开心的喝醉，然后睡觉，醒来又等着喝醉……
　　王与李逸特别投缘，两人肩并着肩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李逸细细数着李楚小时候：“阿楚小时候呀……不喜欢吃饭……”
　　王则快乐的讲着地精故事：“呵呵，路丹是好孩子呢……”
　　没有交集的对话居然延续数小时，叫旁人看了无言。其实是两个在自言自语的人吧？其实他们并不是在聊天吧？
　　亚梨娜拄着头坐在两人前方，她好想念境天喔，却得在这里陪两个醉老头，仅能说是命运弄人。
　　“啊─”一阵尖叫突兀传来，忽然所有的喧闹都静止了，只剩凄厉的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闻者不由全身颤栗、猛然心悸。地精们一致向通道口望去，从山林通往前花庭的地道口看不出异处。
　　方才的尖叫是怎么回事？无人敢前去确认。大伙酒意瞬间全醒，凝视着通道口发怔。
　　通道口被阴影塞满，与前花庭的明媚春光呈现对比，黑漆漆、好深、仿佛无底的入口……
　　王颤着手，从宫殿移步挪向通道口……经过前花庭，地精纷纷投以担忧的眼光。
　　路丹随之回神，匆匆跑到王的身侧：“王……”话尾被王的手势打掉。
　　王潇洒的摆手，要路丹别多说，不管发生何事，身为王就有责任扛下。
　　地精队长斯里闪身挡在王面前，他道：“王，我去瞧。”
　　他话才刚说完，地精突然掀起骚动，有人尖叫、有人倒抽一口气，恐慌在刹那间蔓延开来！
　　“是头！”不知是谁大喊。
　　王惊的推开斯里跑向通道口。
　　通道口不远处，居然有一颗地精惨遭分尸的头颅，王震撼的愣住，他伫足的同一时间，另一颗地精的头又从通道口滚出。
　　咕噜咕噜的……像足球般滚出通道口，两只眼睛极凸，难以想像死前一刻见到怎样骇人的画面。颈部的切口碎烂，不似被锐器斩下，而似被用蛮力硬生生拧断。
　　踩着不怎么稳的步伐，李逸走到王的旁边，正好赶赴第三颗头被扔出通道口的戏码。咚、咚，弹了两声，这颗头滚到李逸与王的脚边。
　　李逸吓的退开一步，王则是心疼不已的拾起断首。
　　望着断首眼里残存的不甘与怨恨，王悲痛的对着通道口喊：“是谁？为什么要伤我亚帝国子民？”
　　“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但是我会大方告诉你，为什么亚帝国的子民必须死。”柔柔嫩嫩的娇嗲女声。
　　讶于闯入者是个女人，众人脸色微微变化。对方一把又扔出两颗头，唏唏嗦嗦的地精哭声从各角飘来。
　　王重重哼出沉厚的鼻息，“说！亚帝国与你有何冤仇？”
　　女人往前花庭跨步，仍未走出通道的阴影，身形幽幽暗暗的，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不高。“因为─你们救了境天。”
　　女子边移出阴影处，穿着一袭沾血的日式和服，脸上并盖着厚厚的血布，看不见她的脸。
　　她该是用天眼看世界，否则走路必然跌倒。王对于外形、声音如此柔嫩的女子感到好奇，难不成女人真是蛇蝎，不然如何下的了这种毒手。
　　“你太过分了！就算我们救了境天，你也不该滥杀无辜。境天是我救的！你杀了我呀。”亚梨娜激动的跳到王前方。
　　地精队长立刻前来保护，站在亚梨娜身边。左右地精也纷纷从震撼中清醒，露出敌意戒备的神色。
　　“杀了你，当然，我绝对会杀了你。可其他人也要陪葬！全部都得死！”蒙面的女人忽然发疯大叫，双手往外一张！一股强力吸劲将两只地精吸向她的手掌。
　　宛如磁铁正负极遇上，两只无辜的地精飞向蒙面女人，颈头自动就定位粘在女人的虎口上。女人的手掌变成利齿铁钳，卡啦一声……
　　手上的地精身首分离。咚、咚，又两颗头砸在地上。
　　“住手！”李逸大喝。手指正准备捏起指诀，猛然眼珠子一瞪。“啊。”惨叫梗在喉头，他双眼一翻倒地不起。
　　“李兄？”王骇然看着女人，“你……”
　　“他死了。”女人的声音愉悦，偏偏往王的方向走来，每走一步，就传来摇晃铃铛的声响。“现在该轮到你了。”
　　王猛然举脚往地上狠狠一跺，地面随之一阵摇晃。女人站不住，不由停下行动。
　　周围地精则迅速分散，留下一大片空地给女人与王。圆形空地宛如古罗马竞技场，两方各站一边，四面八方是围观人潮。地面不摇了，氛围浓稠的叫人吸不到空气，挺让人窒息不适。
　　王怒目一瞪，身子赫然胀大，鼓成百八十公分的身形，壮硕的身子是由团团坚硬的肌肉砌成。
　　“虚张声势。”女人略微侧头、口气不屑，她举起满是血腥的手，头盖布渗下一滴血珠。
　　王大吼一声：“杀！”愤往女人击去！背面的双翼倏地撑开，翼上两只爪子扒向女人的头。
　　女人怔了一秒，抽身后退，掌心一摊，放出百片的红色花瓣扫向王。
　　王眼看不妙，立刻以双翼护身，并急急叫道：“小心花瓣！”
　　不知何来的一阵劲风，将柔美娇滴的花瓣吹散四方。女人的掌心还是摊开，花瓣源源不绝流泄，随风飘扬。
　　地精子民听闻王的警告，大家抱头逃窜，有些地精实在闪不过，一个一个张起双翼挡开花瓣。
　　下一瞬间哀声四起，落在地精身上的花瓣，将皮肤烧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任他们的皮再硬、再粗，仍是不敌花瓣隐藏的强大波动力。
　　有些地精，双翼破的像把烂雨伞，有些捂着脸大哭。
　　王见不行了，又喊：“快进宫殿，把门锁上。”他的双翼亦是疤痕遍布，仅好在还没被烧穿。一反平常慵懒老头的形象，变成无敌金钢。
　　“这就想逃？”女人身形微晃，居然变出另一个她！吓的众人不敢动作。分化出来的女人点足一跳，消失不见。
　　正当众人恐惧疑惑之际，只听有人喊道：“她跑到宫殿前了。”众人不自觉看去，宫殿前正站着另一个女人。
　　本尊守着山林的通道口，分身占着宫殿的大门，分明不给众人余路，两个她异口同声：“全得─付出代价。”
　　王分身无暇，瞄了一眼女人的分身，决定先灭了本尊！他振翅惊起波涛巨风，将女人释放出的红花轰上半空。
　　女人不在乎的舞起衣袖，看似未具攻击性的美姿，却是最残暴的侵袭！手掌不再放出红花，而是吹起阵阵迷香。
　　受困前花庭的地精们没有防备，一个个瘫软身子，一屁股坐下，翅膀无力拖在地上。太香了……又甜又迷人的味道，中了香芬的地精片刻后露出痴傻笑容，顷刻，笑容扭曲成痛苦的狰狞，哇啦的吐出黑浊血水。
　　王忽觉胸口发闷、眼睛逐渐模糊，下意识知道是蒙面女人的技俩。脑海一道声音不断警告自己：“杀了她！快！必须快点杀掉她。”他奋然冲向女人，以双手的指爪划向她，迅速骇人的空气磨擦声咻咻响着。
　　可惜零乱的脚步导致杀招屡屡落空，女人轻松的游移身形纵足于王的左右，看似一只戏虎的蝶；在危险的悬崖边际踩着优美的舞步，轻舞、飞扬。举手投足都似促狭的笑意。她身上的铃声煞是好听，为她的舞蹈伴奏。
　　王暴躁扑爪却击不中猎物，动作已变迟缓。脑袋的思绪搅成一片，突然冒出一堆无关紧要的回忆，一段段早就遗落的记忆在混乱意识。他甩着头，忘了为什么要挥爪，忘了要攻击谁，忘了……
　　到底忘了什么？要记得什么？有人攻击亚帝国什么什么的来了……看不见是谁什么什么的……不见了谁死了什么的……
　　“啊！”爆出一声痛苦的吼叫，王双膝重跪地面，碰！气愤的抱头长啸，“啊─”记不起来！什么也记不起来。他为什么在这？这里是……
　　王的眼神遮上一层白纱似的迷雾，他盯着满是红花瓣在飘荡的天空，心中唯一想到的是：“好美。”露出喜爱的表情，他笑了：“呵。”婴儿一样没杂质的笑容，唇角牵出一条细长血河。
　　蒙面女人以一个回身做结尾，舞步停下，满天红花恰好沾上地精体肤。他们彷若没有知觉，任身体被灼烧数个深洞也不喊不叫。血从洞里冒出，噗噜噗噜将绿色草地染成艳红。
　　气氛宁静安详……宛如深夜里的墓园。
　　女人倔傲的踩过地精，走向宫殿前的分身，两人对视就像在照镜子。女人伸出左手握住分身的右手，分身片刻被吸回本尊体内，合成一体。
　　女人回首看着前花庭遍布地上的地精，顿脚喝道：“刺！”地面猛然冒出无数树尖贯穿地精的身体。
　　纵使逃过花雨，也难逃树尖催命。女人满意拨拨左右肩膀，身上的血污立时被擦去，衣服、头盖布干净的宛如新买的。
　　女人看向不起眼的角落，“谢谢你了。”
　　空荡的角落浮现出白色茧囊，像个巨大的白蛋。女人对着茧囊又说：“不过你也真狠，不怕背上臭名？吃里扒外的家伙，魔物果然不能小看。”
　　茧囊微微震动，裂开一道缝，里面是只人头的八脚蜘蛛怪。圆丑转着八只眼珠，身子伏向地面、四只门牙不善的嘎嘎响。
　　“好了，不说。”女人以手掩嘴，环视了圈满地尸骸后道：“诱出境天吧。”
　　圆丑摇摇头，这不在他与女人的协议之中。
　　“不要？”女人提高音调，半气愤的颤抖身子。
　　圆丑立刻关上茧囊的缝。女人对他莫可奈何，同样是五环能力者，可圆丑是属于质动力型，他的茧囊坚固的连子弹都打不透。
　　女人没发飙，静了静改变说词：“我杀了境天等于是帮魔界铺路。你不想让魔族看见阳光吗？这么美而温暖的光芒。境天是碍事的家伙，有他在，你的愿望就会晚一天实现。”
　　圆丑的茧囊又开了。
　　女人见他心念摇动，藏不住兴奋的讲着：“快吧，用心识传音呼唤紫炼，让境天回来看看他造的孽，这些地精也才算死的没浪费。我要杀了境天、杀了境天。”
　　圆丑看了一眼前花庭，完全不留活口，真是可怕的女人。当时仙人指控魔物没有人性，如今他眼前的古三娘竟比他还残忍。
　　圆丑眨眨眼睛，开始运动心识传音呼叫紫炼。
　　山林的通道口此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有着蛇尾的壮硕男子滑行进入前花庭，在看见地狱般的景象时怔了怔，片刻才走向蒙面女人。遗眦问道：“如何？”
　　“行了，就等境天回来。”三娘按着脸上的布，她的恨火在翻腾着。
　　遗眦皱皱眉心，问道：“你大可不必杀了他们。”许是曾受地精恩惠，遗眦有些不忍。
　　三娘提高音调，怪叫着：“当然得杀！他们是境天的同伙。”
　　“可……”遗眦还想说什么，话尾被淹在古三娘的叫声里。
　　“我和魔界的契约，是帮你们杀死境天，只要达成就行了吧！你不必管我用什么手段。”说着说着，古三娘忽然开怀笑了起来：“呵呵，境天，你完蛋了！完蛋了！”
　　不与眼前的疯女人吵，遗眦闭上嘴巴。半晌，他心中一阵讽刺，其实他与古三娘无异，在紫炼放他回魔界后，他马上把紫炼等人的下落当成筹码，去和魔主谈判。
　　藉由境天的下落，魔主答应让他们龙渊族可以免去之前的罪名，过着一般魔物的生活。
　　罢了，索性不再去想，做都做了。他拯救了龙渊，只好为难境天和紫炼。
　　紫炼与境天在李楚家快乐的玩跳棋，黄马也来参加，绝代忙着翻女性杂志，她被众多的化妆品广告迷住。
　　紫炼碎碎念道：“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玩？”简直是污辱他的智商，边抱怨，手一边提起一棋。
　　“老是玩些伤脑筋的东西，偶尔也得放松一下身心呗。”换境天移棋。
　　黄马道：“我觉得还不错呢，魔界没这种东西。”转头他看向绝代，“你不来玩吗？”
　　绝代摇摇头，指着杂志上一格口红介绍问楚妈：“这个是什么？”
　　大家都在忙，只有李楚绕着客厅走来走去。久久，他终于忍不住挨向境天。
　　境天把他推开，“阿楚，你是不嫌热喔？”
　　李楚尴尬的抓头，欲言又止，片刻鼓起勇气问：“你把左香香怎么了？”一直在注意新闻，似乎没有左香香被杀的消息。不过也可能只是暂时没发现她的尸体，李楚焦躁难安，要是境天没给他个答案，他肯定睡不着。
　　“心疼呀？”境天调侃道。手一边把紫炼的棋子挪开。
　　紫炼大叫：“喂，那是我的欸，你的是红色的、红色的。”
　　“我知呀，所以移蓝色的。”境天帮自己的棋子开好一条路。
　　“我不要和流氓玩啦。”紫炼火大，挥手把棋子打乱。
　　黄马跳起身：“啊，我快走完了。”
　　李楚要的答案拿不到，境天等人却笑闹成一团，他急的飙汗，“先说左香香啦。”
　　“不行，先把棋排好。”黄马开始捡棋子。
　　“境天要先向我道歉。”李楚是什么东西？紫炼睨了他一眼，要和境天说话也该排他后面吧。
　　“好啦，别闹他。”境天大施恩惠的揽过李楚，小声的说：“放心，我不是杀人魔也不是变态，只是给她一点小小惩罚罢了。”
　　“什么惩罚？”李楚挑起眉。
　　“喂大便。”紫炼帮忙说。
　　“大便？”李楚重复一次。“你叫香香吃大便？”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虽然左香香害他，但他还是爱着左香香，心头不禁揪痛。
　　“没真的吃啦，看你的脸，以后肯定是妻奴。”紫炼啧啧摇头。
　　“妻奴就妻奴，蝶什么花什么死，作什么也什么流。”李楚理直气壮反驳。
　　“不要乱念，和境天一样，不学无术。”紫炼一句话不知在骂谁。
　　境天侧眼看看他，不理，没那多余时间。转眼，境天和黄马在玩第二局了。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愿化彩蝶裙边去，一嗅余香死亦甜。不同两首，好吗？”紫炼细细解释，李楚却完全没在听。
　　李楚再度缠向境天，“香香没死？”
　　“没啦，走开。”境天用脚把李楚踢开。
　　“该不是残废了？”那和死差不了多少，李楚忧心忡忡。
　　“没啦，四肢健全。”境天不耐烦了。
　　“四肢？”李楚犹豫一下，多心的问：“你话中有话，该不会她被毁容了？还是你割下她的舌头？”
　　“你是不会打电话给她喔？”境天真想掀棋盘。
　　“呃，她又不会接，她不理我……”李楚心闷的移步角落，一个人躲在暗处画圈圈。
　　楚妈好奇插嘴：“谁是香香？”听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口一个香香，女人的八卦系统被启动。
　　“阿楚的前女友。”紫炼神秘兮兮的说：“是前的喔，因为阿楚被甩了。”
　　“不要帮我宣传啦。”李楚急急打断两人的对话。还是放不下左香香，他拿电话，又挂上、再拿起、又挂上……反覆十几次，按下久违的电话号码。
　　片刻，“喂？”左香香的声音从另头传出。
　　李楚感动的热泪盈眶，太好了，她没事。
　　“喂？”左香香又喂了一次。
　　“我、我是李楚。”一边哭，李楚一边说：“我好想你。”
　　“哔！”脏话自动消音，左香香喀的把电话挂断。
　　李楚抚着电话，还在感动中。
　　楚爸一直没说话，表情僵硬的很不自然。楚妈关切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心痛。”楚爸摸摸心脏的位置：“刚刚一直隐隐的痛，现在痛的更明显，呼吸不过来，好难过。”
　　“怎么会这样？”楚妈伸手为楚爸揉胸口：“有好一点吗？”
　　楚爸摇摇头。
　　紫炼忽然一怔，怪异的动作引起境天注目。紫炼简单解释：“圆丑心识传音过来。”他示意境天别打搅，因为圆丑的心识传音与其他人不同。
　　一般人的心识传音就是说话，可圆丑疑似不会讲话，心识传来的居然是一股感觉，利用悲伤、愤怒、快乐等不同的感觉，来表达他要传达的意念。
　　“他说什么？”境天总爱挑不好说话的时机提问。见紫炼不理他，烦人的拉扯紫炼。
　　紫炼忙着感应、忙着分析，还要一面对付境天。久久，紫炼沉下一张脸：“亚帝国出事了。”
　　李楚闻声手上的话筒掉落：“出什么事？爷、爷呢？”很不好的预感盘踞心头。他强作镇定把话筒挂上，然后等待紫炼公布答案。
　　楚爸、楚妈凝望着紫炼，多少能猜中是凶多吉少，可依然抱着一丝希望。楚爸的心脏揪的越来越紧，他不自觉重重喘息。
　　紫炼利用心识传音询问圆丑，得到的却是十分悲恸情绪。“只怕─不会太好，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李楚立刻上前拉着境天：“我们快回去亚帝国看看。”
　　“这嘛……”境天向紫炼寻求意见。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一时也慌了，为什么亚帝国会出事？圆丑在干嘛？
　　又者，对象是连圆丑也无法应付的强大家伙？
　　紫炼的疑虑与境天相同，他道：“是得回去看，但目前不是时机。”
　　“同感。”境天认同。
　　黄马与绝代没意见，他们还在状况外。
　　“现在就回去！迟一步的话，说不定爷就没救了！时间紧迫，我们快回去吧。”李楚求着境天和紫炼。
　　“嗯。”境天眉心拢起，被李楚说动了。李逸会遭难也是他的原因，不回去救人岂不无情无义。他脚步踌躇着。
　　看出境天的犹豫，紫炼抓住境天的肩膀说：“不好。你应该晓得感情用事的结果。”他语重心长的说：“也许─连圆丑也背叛我们了。”
　　境天颤动身子，虽然他可以猜出个大概，不过听紫炼直接吐露仍是震撼。
　　“算了，我自己去看！”李楚气愤的欲往外冲去。
　　境天下意识手刀挥下，砍在李楚的肩颈交界处。李楚没有防备，身子向后倾倒。境天伸手接起，没让李楚撞到地板。
　　楚妈尖叫一声：“你怎么打我儿子？”
　　境天语重心长表示：“除非你想再失去一个儿子。”
　　“我爸那边……”楚爸心心念念着李逸。
　　“中国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了解的，最少，我会帮你们带回李逸的尸首安葬。”境天表情沉重。他缓缓放下李楚，举足就往门外走。
　　绝代匆匆跟至境天身侧，“我帮你。我也是五环的，就算他们有阴谋，我也可以揍扁他们。”
　　“绝代，我不是去玩的。”境天认真的对绝代说。他不想再害任何人受伤，手撑着不让绝代再靠近，他奋然转身。
　　绝代一扑，紧抱着境天呢喃：“我要帮你，我不会捣乱，我不是要去玩的。你让我看见美丽的太阳，带我来人间界，我也要帮你。”
　　一股暖流在心口徘徊，境天浅浅一笑，他得到他要的回报了。“别傻了，我也是五环的喔，可以一个人打扁坏蛋，你就在家看杂志呗。”
　　绝代眨眨长睫，丝毫不怀疑境天的说词，点点头后跳回椅子上看杂志。
　　紫炼无言以对，觉得这只绝代也太好骗了。他移向境天耳侧悄言：“难保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先杀掉所有与你有关的人，让你受良心谴责，利用这方法慢慢折磨你。”
　　“我懂，你留下照顾李家人。”话完，境天如风飘逝。离开李宅，他即刻往亚帝国前进。
　　这该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想到这里，他自嘲的扬起唇角，不管是虎是熊，他都只有一条路能走。
　　“走这么快，你怎么舍得扔下我。”黄马忽然由境天身后冒出，跟随在境天左右。
　　“你来干嘛？”境天半是感动半是困扰。
　　“不能让美人犯险。”黄马对着境天抛媚眼。
　　“不理你，要来就来呗，死了可没人帮忙收尸喔。”境天苦中作乐的与黄马嚼舌。
　　黄马不在意，以微笑当回应。
　
　
　
　

～第七章 脱茧化蝶～
　
　　偕同黄马飞向亚帝国，境天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若是李逸、亚梨娜等人平安便好，若是众人不幸罹难，他用一生赎罪也还不起。
　　“不要闷了，这样一点也不像你。”黄马安慰道。
　　境天讶然看着黄马，反诘：“我该像什么样子？你认为自己了解我吗？”
　　“不了解，但我真心认为美女不该蹙眉。”黄马以手指在唇上勾出一道弧。
　　“美女，呵。”境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要以为我真的是登徒子。”黄马突然正经起来，“我是把你当朋友。电视上不是有说，朋友该有义气。”
　　“来人间界什么都没学到，倒是先学会迷电视了。”境天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朋友，颇开心的，“当我朋友会倒楣的，考虑清楚喔。”
　　“清楚了。你是我的幸运女神，我一定能从你身上获得好运，绝不会倒楣。”
　　“哈，果然是登徒子。”境天开怀大笑。
　　看着境天的笑容，黄马想起以前自己还是三环魔物的时候……那真是段艰苦的日子。在魔界，几乎每个人都没有朋友，过着自立自强而孤单的生活。或许，是自己才这样？他不清楚。
　　魔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至少他的国家─凌罗，便是这样一个地方。
　　人间界有政府，他们国家也有政府，不过他们的政府并不像人间界是用来维持社会秩序的。反倒像是古代的山寨，由于拥有武力，所以强过一般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惧于威权，因此听从他们。
　　那不是敬畏，而是恐惧的服从。
　　三环魔物在魔界算是一般等级，他们国家大多是二、三环的魔物。当魔物再高上四环时，所谓的政府─在他们魔界称为“天狱”，就会直接围攻杀死他们。如此作法是为了维持天狱的地位，天狱永远是最强的。
　　魔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人性，所以强者只要能推翻天狱，就可以改朝换代，使用这种手法来维持自己的政权，其实无可厚非。
　　他记得那是个初升三环的日子，总算不再是别人的食物，已有能力变成捕食者了。他也终于敢靠近其他较相近环数的魔物，与其他魔物交谈。
　　可惜，魔物毕竟是互食的种族，今天可以开开心心的畅谈，下一秒便会厮杀一块，欲将对方吃下裹腹。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绝对的敌人。
　　就这一点而言，他甚喜人间界的风气，尤其是“义气”这两个字，重重震撼他的心灵，原来可以有朋友的。
　　人间界没有粮食问题、有所谓的道德律法，种种新鲜的发现，都叫他爱上这个界限，也爱带他来此处的紫炼和境天。
　　他忽然开口问：“你会吃掉我吗？”
　　“你？”境天睨了黄马一眼：“你看起来并不美味。”说完便继续飞。
　　黄马偷笑着，是呀，他看起来不美味，境天长的就可口多了。一面想着，他又忆起魔界往事。关于女人……
　　他真的不是登徒子，更不是花痴，会喜欢女人不是单纯为了配种，而是对于寂寞的不甘。好寂寞，却没有朋友，每个魔物都具有天生的危险性，谁晓得他们何时会忽然肚子饿，一口往你的脖子啃来？
　　只有和女人在一起时才能安全，女人为了爱情会对你好，会温柔顺从。他寂寞，因此只好找女人来陪伴，免得忽然就被吃掉了。
　　久久、久久，就塑造出目前的个性。不过知道男人也是安全的之后，他就觉得人间界太美妙了，男人、女人都可以变朋友，多么欢乐的一件事，快乐的叫他想跳舞。
　　两人降落到山林，脚踩上厚实的土地，现在只要潜入地底便能到达亚帝国宫殿。
　　境天看着脚下思量。
　　黄马道破他的心思：“圆丑用质动力织出的防护网不见了。”
　　“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境天以脚尖拨动足下的落叶，一切景象再自然不过。
　　“代表什么？是圆丑把敌人放进去的？”黄马想印证两人想法是否一致。他看境天点头，又说：“所以是内神通外鬼了。”
　　“你挺会用成语的，人间界的电视教了你不少。”
　　“是我聪明。”黄马说：“别去了，我们折返吧，都知道圆丑是奸细，干嘛还自投罗网。”
　　“道义问题。”境天坚定的看着黄马：“他们是因为我才被牵连，纵使救出他们的机率只有千分之一、甚或万分之一，我都要尝试。”
　　“这好像叫作执迷不悟？”
　　“呵，这叫作择善固执。”境天深吸一口气，敛起悠闲：“你别下去，我不想再教任何人牺牲。”
　　“为了你，值得。”黄马仍是嘻皮笑脸。
　　“你知道我为何被关进冰枷吗？是因为三千年前，我阻碍了魔界入侵人间界。这样你还要帮我？该是恨我呗，让你晚了三千年才见识到人间界的美妙，又杀死你这么多族人。”
　　“族人？不要为我牵亲戚，我们族人是互食的，另一个角度而言，你是帮我减了很多危害。再说，三千年前如果不是你阻止魔界入侵，我现在看到的就不是美妙的人间界，而是炎狱般的人间界，我该要感谢你的。”
　　说这么多，黄马仅是不想放境天一人下去。
　　境天被说动了，他不能确定此回能否像上次一般幸运不死，像要把话全倒光，他调笑道：“你呢，又是为什么被关进冰枷？”
　　“呃，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魔主看上的。”黄马只说到这儿，境天就爆出一阵大笑。
　　“哈，明白了，其他不用解释，我会自己帮你加。”
　　黄马紧张的舌头结巴：“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走呗，要来就来，别后悔就好。”讲完，境天潜入地下。
　　黄马立刻跟上前。
　　两人来到地精通道，冗长阴暗又狭窄的通道。地精无法通过水晶层，可境天与黄马不受阻碍，偏偏已经习惯这样的路线。境天走在前头，步履谨慎，黄马跟在后头，脚步一样的轻佻飘浮。
　　沙啦！一声怪响，境天旋即转头，后头一片白纱罩不知何时降落，挡去他与黄马的连系。“黄马。”
　　半透明的白纱，依然能让两人看见彼此，境天伸出手指刺戳白纱罩。未被电击或烧灼，却能感应纱线里头有股强韧的力量在流转，要想破坏恐怕得费番力量。
　　“可恶。”黄马不悦骂道，一边想撕破阻拦。丝的冷凉触感，让他一摸就知道谁搞的鬼，“圆丑真的背叛我们了。”
　　“没关系，我去就行，你回头吧。圆丑的质动力太强，等你闯过来也差不多虚脱了，没法帮上任何忙，不如留点力量自保。”境天看看左右的墙，泥里全藏着同样的白纱网，纵然黄马想从别的地方偷鸡摸狗，也是拾不到好处真是缜密的布局，境天忧虑一叹，只因他现在的处境，等于是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白丝网中，就像跌落蜘蛛陷阱的蝶。
　　振翅是否能逃离？或者得到玉石俱焚的后果。境天苦笑，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居然感应不到地精的气与人气。
　　该不是全被移到别的地点藏匿，那便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
　　黄马没离开，脸挤在纱网上喊道：“我等你。”
　　境天摆摆手，迳自往另一头走去。待他完全出去后，黄马身侧的墙壁浮出圆丑的脸。
　　黄马早知他在，冷冷以余光斜睨，不屑与他正眼对瞧。同时不要求他放行，因为黄马知道，既然圆丑做了，就不会再有其他犹豫。
　　圆丑的门牙嘎吱一声。
　　黄马回道：“不可能，我不会背叛境天的。虽然我与你同样是魔物，不过─我不认为该因为同样是魔族，就站在同一方，没这道理。”
　　圆丑的门牙再动，黄马双手瞬间集起波动力：“我们都是五环，要真的动手，谁也讨不到便宜。”
　　圆丑将欲举的脚放下。黄马这才柔和表情，他道：“里面有多少人？”得到圆丑的答覆，黄马褪下愁容说：“既然是一对一，就各凭本事吧。”
　　境天跨进光明处，曝露在未知的敌人面前。他对于扑鼻的血味反感，方才的通道似乎设了术法，并未闻到血的腥臭。瞳孔花了两三秒方适应光亮，印入眼帘的景象叫他心痛，鼻酸的不能自禁，泪水湿了视线。
　　山谷内尸骸遍野，泥土吸收了血水变成带红的深褐色，不见一根绿苗，全是妖异的赤草。地狱剑山活生生搬上真实，上头扎着无数地精，没人逃过一劫。
　　“呵呵，好久不见，小皇儿。”开心的女声从天传来。
　　境天抬眼看去，蓝天白云变成格状，一层镂空的白丝网，像盖子一样遮住整个山谷。丝网的线颇粗，像细麻绳，境天明白是同一人的杰作，叫他吃惊的是─古三娘没死，他讶然：“三娘？”
　　古三娘从天而降，脸上仍是蒙着一张布，彷若她的面貌不可见人。“想念我吗？小皇儿，呵呵。”
　　境天心情复杂难言，开心三娘没死、惊讶她没死、恨她没死……定定心神，境天深吸一口气。仔细观量眼前的古三娘，再无之前的仙气，现今是满身魔味。
　　纵使她失了本心，如常人所说的“走火入魔”了，身上也该是散发妖气，而非魔味。境天不由感慨：“三千年前你造我退魔，三千年后你遁入魔道。居然和魔界成为一丘之貉，三娘，世事真是无常又讽刺，不是？”
　　“呵呵，小皇儿，不管是妖是魔或是仙，只要可以杀了你一解我的仇怨，我都愿意付出代价。”三娘的音调极度压抑，满身流泄出的，尽是邪恶能量。
　　境天索性不提了，他何尝不是为了仇怨杀掉九凉子等人，现在三娘为了仇怨与魔界连成一气，他又有什么资格说教？三千年前他退魔，三千年后他弑仙，与三娘真是绝配。思及此，露出自嘲的笑意。
　　“呵，小皇儿，没想到你还笑的出。”三娘讥道：“果然是不知死活。”
　　“你为什么要杀死地精？”境天不同三娘逞口舌之快。焦点落在某一角，李逸的尸首横倒在树尖做成的剑山上。他不忍再看，收回眼光摆在三娘身上。
　　三娘手掌一收，咻咻的啸声扫过耳廓子，树尖霎时没入土中。剑山消失、逝去的灵魂犹然无法起死回生。“他们帮了你，这是死罪，谁都一样。”
　　“好狠。”境天闭上眼睛，他忽然看见过去的自己，那是不久前的他。他也是这般狠绝吗？为了自己的快意不惜赔上别人的性命，原来─他不过是遇上过去的自己罢了。蓦然睁眼，境天道：“三娘，若是黑、白子知道你遁入魔道……”
　　“哼，你都不怕他们知道你杀掉九凉子了，我怕什么？”
　　境天被驳的无言以对。
　　三娘又道：“我现在的脸、我现在的模样，也没勇气出现他们面前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的。我就像死了，不会再有古三娘这人存在。”越说越哀凄，她垂下头去哀悼不复存的美丽。
　　“三娘？”境天不知她有什么遭遇，只能臆测八成和脸有关，否则不必遮遮掩掩怕人瞧见。他认识的三娘十分自豪她的美丽，总爱将自己打扮的娇艳动人，在人前晃来晃去。
　　此刻却是蒙面，着实诡异。记得与三娘的那场争斗，三娘的美丽毁了，并从天空往树海坠去……之后便再无消息。
　　是说，如果三娘没事，该能用念动力复原自己的脸，不然回去找黑、白子二人，他们也能帮忙治疗。他很难想像为何脸会迟迟没办法回复，得蒙面过日。
　　三娘双手掩着脸，咽咽啜泣，绵长恻人的哭声回肠荡气。
　　即使三娘杀害众多生灵，境天仍是产生心疼与不舍之情，他把原因归究到愧疚作祟，毕竟三娘的脸毁容，他无法推卸责任。
　　境天柔声关切：“三娘？”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境不知不觉中转化了，若是之前，该会用言词再伤三娘几百遍。
　　被境天的声音惊起，三娘抖着双肩说：“要不是你，我不会落此田地！”
　　“三娘。”境天无法恨三娘，尤其是现在见她如此。他的仇恨火焰烧了三娘，三娘的仇恨火焰反噬扑回他身上。因果循环、冤冤相报，境天赫然顿悟，只是事已迟，唯有亡羊补牢，“让我帮你看看好吗？说不定我能让你的脸回复。”
　　“呵，小皇儿，你以为三娘好骗吗？”古三娘发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手往脸上的白布摸去，指甲勾着一角，奋然往下扯开！
　　一张腐烂至不成人形的脸孔刹那间出现，境天啊地惨叫一声。
　　三娘面上的恐怖轮廓，彷若森罗鬼域的腐尸阴魔，那溃烂眉宇间展开的怒气曲线，那是连亚帝国也能焚烧灭尽的不甘怒气啊！无名火挟带强烈的怨念，刺得境天透骨冰寒，触目惊心。
　　而青红色无法辨明的模糊血肉，纠缠于焰口炎魔流淌熔岩的脸上，是毒火焚尽的漩涡，是蜡炬成泪的憾恨！
　　一条条刻划于地狱深处的扭曲肌纹，深深地钻入境天脆如苍冰的瞳孔，直入颤栗的心底。他全身冻结的血液，挡不住三娘口中吐着的怨恨苍火，一波一波地将自己吞噬殆尽，啊，那来世的鬼面……
　　那夜的战斗，月色蒙眬，虽知三娘毁容却无法看清伤的多重。这时境天才明白，三娘恨他恨的有理，即使天地毁灭，都比怒火怨气消逝来的简单。
　　“三娘，请让我试试。”境天低声下气，没有几分钟前兴师问罪的架式。
　　三娘越看境天，心口越觉闷苦。曾经她比境天还艳美，现在则是人见人打的怪物。
　　人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憎怨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她正受五阴炽盛所恼，只要境天死，她的五阴方能熄减得到解脱。
　　三娘张爪往境天冲去，布着数条血筋的面孔倏地倍增恐怖；挟带三娘惯用花雨的风中透着腥臭，全然嗅不见芬芳。
　　境天的耳畔是狂风的虎啸声，他怔住不能动弹，思绪还陷在震惊里头无法自拔。见三娘的面孔放大，他赫然闪身，手臂仍被抓出四道血痕，涔涔冒出赤红炙染三娘的瞳孔。
　　三娘旋身又是一抓，有意以近身肉搏杀死境天。她脸上的肉筋一蹦一蹦的跳着，像极独立生命的蠕虫。
　　境天没时间拈诀、思绪乱的抽不出适用的咒言反击，“三娘。”他苦苦唤道，若非不得已，他不想再施展波动力刺激三娘。
　　腥臭的暗蓝色花雨在风中舞绕，不经意落在境天衣上，变成蜘蛛利牙上的蓝色毒液渗入布料的孔缝中。衣服点点的黑蓝有如遭到蛇涎喷洒，境天的肌肤遭到灼蚀，叫他双眉互锁一团，“啊。”
　　短暂闪神，将三娘连四番的狠招全数接下，境天满身是血依然迟迟无法下手。一失足总成千古恨，是否还有再回首的机会？
　　三娘没死已是奇迹，是上天怜悯他的灵魂所赐给他弥补的机会，他得好好把握。一滴泪水滑下境天的脸庞，他猛然往后抽身，拉开与三娘的距离。
　　三娘紧追不放，像咬上骨头的饥饿猎犬，只有境天的血肉可以止住她对复仇的深切渴望。张开无唇的牙关，她引颈欲咬断境天脖子。
　　当下心中一急，境天一巴掌砸在三娘颊上。三娘禁不住突来的掌力，身子往侧飞出。境天惊喊：“三娘！”触碰到三娘的手掌上，沾满粘稠的不知名体液。
　　古三娘扳回身子，又往境天奔来。手腕一绕，一根花藤制的鞭子现于手上，她二话不说向境天抽去，咻的一声风啸，啪！鞭子将地面的石头劈成两半。
　　不由庆幸躲过一劫，境天瞠着大眼凝视那颗代他被分尸的石头。经过激烈的战斗，身上数条伤口血流不止，他总算体会到不能任三娘出气，三娘当真会把他给碎尸万段。
　　胸口吸气一鼓，瞬间使用念动力做好防护罩，花雨仍在下却已近不了境天的身。境天重新拉开阵式，他得先让三娘平静下来，否则永远也谈不成事。
　　三娘见鞭子失准，恼羞成怒的又往境天方向一阵乱抽乱打。地上的地精尸体惨遭鞭刑，已是满目疮痍的身体变得四分五裂。肉泥碎块飞上半天高，连要捡骨亦不知该从何下手。
　　境天看不下眼，大声喝止：“三娘！不要这样。”
　　不知是听不见或被怒意堵塞听觉，三娘的动作未停。见境天闪闪躲躲，更是恨的牙痒。
　　战况陷入僵持，境天无法对三娘出手、三娘打不中境天。久之，三娘自行收起鞭子，两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下互看。
　　这距离恰好是鞭子长度不及之处，境天有把握绝对不会被打中。“三娘，我们谈谈好吗？为什么不让我试试。”
　　“试？呵呵，小皇儿，这话是瞧不起三娘吗？”古三娘的语气似乎在不屑的笑着，但肌肉扭曲的面孔，委实瞧不出真正表情。
　　若是真能医好自己的脸，她何尝不会去做，纵使要上天偷取仙桃，她也会做！偏偏费煞苦心、历尽千辛，容貌还是不堪入目的恶心吓人，沦落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也许我们可以换皮。”境天没把握的提议。
　　换皮就像戴面具，如同聊斋故事里的画皮，是白骨精常用的技俩，伪装成二八年华的貌美女子，去勾引男人吸食其精气。
　　三娘以前正是白骨精修成的仙人，这招该对她管用。
　　只是境天话一出，三娘立刻发出讪笑：“呵。”她手一张，掌心霎时吸上一具地精尸体。三娘以指甲划开地精的脸皮，熟练的将之完整拆下。
　　境天侧了侧脸，想转头又觉不妥，挺不情愿的继续看下去。
　　三娘把拆下的绿色脸皮贴上自己腐烂的面部，瞬间像换了张脸，地精的脸皮融粘上她的颅面，就像天生的皮肤，天衣无缝。如果刚刚换上的是张美人脸蛋，相信绝不会被发现是假皮。
　　正当境天开心有法可救三娘之际，那张不属于三娘的绿色脸皮居然开始冒黑烟，顷刻便像化掉的糖浆溶成粘液滴下。
　　三娘的脸随着绿稠的粘液滴落而现出，双眼像会冒火一样。“如果行的通，我用的着你教吗？小皇儿。”
　　当时她使用的咒术极为毒恶，本就没打算放过境天，怎会使用可解的咒呢？岂料术法会扑向自己─她不后悔，只恨境天。
　　境天骇然退了一步，这动作挑起三娘的情绪，她大吼：“都是你！还我的脸来！”随着她尖声一叫，地上蓦然冲出树根做成的剑山！往境天方向突刺。
　　“啊！”境天点足往天上逃去。
　　树尖没止尽的往上长，宛如鬼卒手上的剑叉，欲刺穿境天的心脏。
　　境天见不妙，即时唤出数十只火精灵护身。树尖一触向火精灵释出的炎焰，在毫秒间便化成灰烬。片刻，数十火精灵又化成流星横扫前花庭，将花雨、树尖吞噬的无一留下。
　　境天则是环了一圈火焰轮，叫术法、植物无从偷袭。“三娘。”怒眉一竖，他最后劝道：“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不、可、能！”一字一字毅然吐出，古三娘是横下心眼了。
　　脑袋晕眩半会儿，境天无言看着天空。原来与三娘的重逢，并不是上天给他的弥补机会，而是要让他再杀一次古三娘，重新痛一次、重新煎熬一遍。就像自杀者，得重复当时的痛苦，脱不出的回圈、绕不出的迷宫。
　　多么残忍的惩罚。古三娘呢？她做错什么，上天又何苦折磨她？境天揪心喘息，难得感觉自己是凡夫俗子，看不透上天的安排。
　　他再叫出几只土精，土精从地底冒出，像是一只只的小石怪，扛着亚梨娜、李逸、王的尸首，往地精通道搬去。
　　至少得留这三人全尸，他看着三人的尸体搬离战圈，方放出波动力凝于指尖。
　　古三娘道：“呵呵，小皇儿，都什么时候还有空去理死人？”
　　“三娘，你不懂的，因为你不是三娘了。”境天边说边感痛心疾首，一股酸气冒上鼻腔。
　　“从我的脸不再是我的脸时，我就不是三娘了。”不管认知几次，三娘依然无法释怀，她的眸子笼上一层水气。
　　她瞪着境天，像要用眼神烧死他。原先还有把握可以宰了境天，没想到他居然又有金丹？这事圆丑未与她提，叫她应接不暇。更错愕的是，境天的力量再上一层楼，是谁给他的金丹、是谁渡给他真元力？
　　唯今之计只有玉石俱焚。三娘旋身一转，把自身变成一把无柄剑刃砍往境天。迅速猛残，将所有真元全换成波动力与质动力，只要能触到境天，剑身便会爆炸，同时把两人炸成肉泥。
　　境天心惊，三娘居然未用防护。他不敢贸然以波动力攻击剑身，只怕触碰到地雷会将自己炸的体无完肤，届时残留半条命亦不会快活。
　　他在前花庭内来回逃窜，与古三娘进行一场猫抓老鼠的争斗。
　　古三娘穷追不舍，叫境天疲于应付。只有一赌了，境天压抑心中的不舍，手中波动力气丸发射！同时把所有真元力转成念动力，架起强而有力的防护层。
　　气丸一发即击，射在剑刃上发出铮的一响。三娘变成的剑身猛然散出万丈金光，不预期，角落一张白丝罩忽然捆向剑身，将金光掩于丝罩之下。
　　下一瞬，境天的耳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震动，并眼睁睁看着捆住剑身的白丝承受不了压力，惨遭撕碎命运，如天女洒下的五月雪般，柔美轻荡风中。
　　“谁？”境天看向角落，大概臆测的出是谁帮忙。一颗茧囊出现他眼前，圆丑从茧囊中钻出，另外还有黄马也在。
　　黄马拨开茧囊道：“带我来是对的选择吧。”他向境天眨眼邀功。
　　“是呀。”境天温柔回应，可心系三娘的安危，他急急结束对话奔向三娘。
　　三娘有如被箭射中的翔雁直直往下坠，掉落在尘土上，全身没有生息的瘫软，胸脯亦无起伏难辨生死。境天忐忑走上前观看，只见三娘七孔流血，他骇然叫出：“三娘！”顾不得许是陷阱，他一把抱起三娘软柔的身子。
　　身子温暖柔嫩，与三千年前记忆中的三娘一样。境天伸手擦拭三娘孔窍溢流出的血水，他一面哭的淅沥哗啦，“三娘，你不要死、不要……三娘，小皇儿会乖乖的，小皇儿不坏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小皇儿好吗？”
　　黄马与圆丑赶至境天身边，两人在看到三娘吓人的脸部时，不由却步伫足。
　　黄马望着跪坐地上的境天提醒：“试着用念动力。”
　　“好、好。”境天瞬间从悲伤混沌里抽离，开始把念动力的治疗术运用在三娘苟延的残躯。
　　他将泛着蓝色晶亮的掌心贴紧三娘胸口，无奈三娘像是一个无底洞，晶亮被吸了进去依然未见成效。“三娘？”境天试着呼唤，不过心是一滴一点更往下沉。
　　片刻后，在境天怀里弥留的三娘眨动眼皮，挣扎两三番后打开眸子，一见是境天，再感觉胸口上的热流，她茫然提问：“你救我？”
　　“三娘，都是小皇儿坏。”境天说完，泪又洒落三娘脸上。
　　“小皇儿……”三娘见境天哭的如此恻人，眼中的敌意褪去。她有种大梦初醒的恍惚，眼中的世界像换了一个。原本的黑白水墨景色，现在宛似涂了一层油彩般鲜亮。但境天瞳中反映出的自己，依然长的恐怖。
　　原来不是梦，她是真的变丑了。嘴角流泄出一抹讽意，却已接受现实，这是她该得到的报应。泪水混着血红滚下，她呜咽的与境天对看。
　　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现象，她与境天都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敢说破。
　　“三娘，我会医好你的，你不要害怕。”境天比三娘更彷徨，尤其是那沾在皮肤上的血液已变冷，怀中的三娘亦在逐渐冰凉。境天对黄马大叫：“快来帮我呀！把念动力传给三娘。”
　　黄马怔了一怔，犹豫的缓步靠向三娘，他怕三娘的模样。纵使是魔界的魔物长的不成人样，也很少有这么极品的怪物。
　　三娘不禁心酸，黄马的反应叫她怎能接受。她忽然使劲握住境天的手：“别救了，三娘活不了的。小皇儿何苦骗三娘？别忘了，你可是三娘教出来的。”母性的慈爱回到身上，此时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魔界对境天的追杀。
　　“三娘，我做不到，我要救你。”境天哭的连声音都哑掉，他感觉心好像快被挖走一般，疼的刻骨。
　　“小皇儿，三娘……三娘没把杀你的方法告诉魔界。”古三娘的声音变虚弱，任谁皆听的出是时间到了。
　　“我不要听这个，这不重要。”境天轻按三娘的嘴，他拼命摇头阻止三娘继续说。仿佛三娘交代完遗言便会辞世，他宁可不要听，能拖一秒是一秒。
　　三娘纯真的笑出，“小皇儿，还是这么任性。”咳了两声，呕出黑浊的血块后又道：“小皇儿，帮帮三娘好吗？”
　　“好，三娘说。”
　　“三娘现在好丑……我好怕……被人看见。三娘该是美丽的，美的像天仙……该说……连天仙也比不上。”
　　“嗯！三娘最美了。”境天附和道。
　　“……嗯。”古三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境天听的吃力，他得非常专注才听的清楚。三娘喃喃着：“把我的尸体毁掉，我不要被看见……这么丑……我是最美的。把我的尸体毁掉，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好，小皇儿……知道了。”境天不敢眨眼，只怕眼睛一眨便成为最后一眼。
　　三娘开始唱起歌，一首境天还是原胎时的歌：“关关睢……在河……洲……”词未完，三娘已香消玉殒。
　　“君子……”境天接着三娘的歌词把曲子全数唱毕，怀中的三娘早已凉透。
　　境天伏在三娘的尸体上，对三娘说：“三娘，你是最美的。”讲完，手上没停止传送的念动力刹那间转成回动力！三娘的尸体瞬眼消失。境天背脊一挺、撑开胸膛。
　　黄马一瞧大叫：“境天！你把她融进体内了？”这么丑陋的东西，居然和境天化成一体，黄马讶然捂住嘴巴。
　　境天道：“我舍不得毁掉她的尸体。况且，是三娘造我出来的，我融合她有何怪异？”境天揩去脸上干涸的泪痕。
　　黄马看着没啥变化的境天，依然感到怪异。“融合”这项技术等于是把自己变成一座炼丹炉，然后借由回动力的吸收，把不同?料放入自己体内，让材料跟自己结合一块。
　　黄马忽然想到何处怪异，原来是一般融合都是吸收活物，把活物的真元力、功体吃掉，用以改变体质。
　　这可使功体偏向质动力的妖物，改善体质后也擅长念动力或波动力。也有可能是常用火系的家伙，借着融合让自己比较不会被水系冲克到。而境天偏偏吸的是具死尸？等于是吸收了废物，只是现在似乎不是发表感想的时候，因此黄马并未多话。
　　境天忧郁垂下眼眸，他指着天空：“圆丑，能烦你撤掉吗？”
　　圆丑点头，但也吃惊境天不和他谈背叛一事？他撤去天空中的蜘网，境天随之带着李逸的尸首离开，叫他无从发问。
　　几只境天叫出的土精则忙着处理余下的尸体，来回跑来跑去挖墓填坟。
　　黄马看向圆丑：“要和我回李家吗？”
　　圆丑摇头，吱嘎着门牙以黄马才懂的语言说话。
　　黄马了然表示：“那就保持连络。”话罢，他跟着飞上天空。
　　境天抱着李逸的尸体站在门口，他不知怎么向李家人交代。看着李逸破烂的尸体，这该叫死无全尸吗？这个成语的定义好像有些模糊。他甩头抛开杂乱的思绪，目前首要是把尸体交给李家。
　　叮咚……没有直接穿门而过，因为境天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心境。
　　前来开门的是楚爸，他一见李逸的尸体，表现倏地改变，急急往屋里奔去，抓了一条床单来到门前将李逸包起来。怕吓到妻子和儿子，他一个人抱着李逸的尸体，眼眶发红、脚步颤抖的来到客厅，跌跪在地板上哭道：“爷爷死了。”
　　“爷。”事情突然，李楚一时无法接受，他往楚爸靠近，意图揭开白色床单。“爸，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见楚爸光是忙着哭，他转头求救似的问境天：“你在骗我的吧？你和我爸联合骗我的吧？”
　　境天咬住下唇，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爷！”李楚大喊一声，欲往李逸扑去。
　　楚爸严肃喝止：“不要过来！”
　　李楚被吓到，动作猛然僵住。
　　“爷不会希望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擦擦泪水，楚爸努力振作。
　　楚妈由后抱住楚爸，细声安慰：“我们先帮爷爷安葬，让他入土为安。”
　　楚爸吸吸鼻子，对境天说：“爷死成这样，要是交给法医只怕事情会闹大，你能帮我处理吗？”
　　“好。你有想葬的地点吗？”境天接过尸体。
　　楚爸思索一阵，“就葬古董店的后院，那是爷爷熟悉的环境，葬在那里再适合不过。”讲完，他对李逸说：“爸，我对不起你，不能为你办场像样的法事，等事情过后，我会回去看你的。”他摸摸白布下头李逸的脸，并拉过李楚去摸。
　　李楚肌肉僵硬，泪水无声滚落。楚妈也与李逸做最后告别，一样泣不成声。
　　境天后退一步，李家三人没跟上，他方带着尸体飞往窗外。
　　“看家。”紫炼向绝代交代完，旋之尾随跟上。
　　境天回到曾住的古董店后院，一面感慨人事已非，一面将李逸埋进土中。
　　紫炼靠在一棵树上，树皮有被地精啃食的痕迹，八成是亚梨娜的杰作。紫炼有趣的摸着树皮问：“亚帝国怎么了？”
　　“灭了。大家全死了，就像李逸。”境天为李逸覆上最后一把土。
　　“魔界干的？”紫炼的表现不像有悲伤，似乎李逸死不死与他无关。
　　“嗯，魔界串通圆丑，而且古三娘没死，她与魔界做了某些交易。魔界不知杀我的方法，但她了解，然后……这是她的筹码。”境天找了一块石头压在墓上当成临时的碑。
　　“哇呜，真是周到。”紫炼意有所指的看着那块碑，境天正在刻字。
　　境天写了一个“逸”字，小小的不容易察觉。他转头看紫炼：“你到底还想问什么？”
　　“呵，这么明显吗？”紫炼装傻的耸肩。
　　“说吧。”
　　“你……变成女体了。”紫炼敛起玩笑表情，一脸正经的打量境天。境天原先平板的胸脯其实有小小隆起，大概是因为只有Ａ罩杯，所以不易引人注意，加上衣服颇厚，若不是细心过人的他也很难发现。
　　“不是女体很久了吗？”境天反问。
　　“是呀，却只是表现，基本上你依然没有性别可言，仅是长的比较─像女人。从像男人变得像女人，可是摘下那张脸后，你的身体犹然没有性别。”紫炼失礼的盯着境天胸部，“不过现在不同了，你已是完全的女人。能再变成男的吗？”
　　“干、坤气的比例平衡时可以，现在─就算外相可以伪装成男人，我依然是女人。”境天皮笑肉不笑。
　　“为什么？”紫炼没头没脑的问。
　　“呵，什么为什么？如果问我为何要变女人，因为，我要代替古三娘美丽的活下去，她是最美的，而她现在与我一体，我美，她就美。”
　　紫炼皱起眉头。
　　境天又说：“我用回动力融合了古三娘。多了她的阴性，我体内的乾坤精气也受到影响，再也不是双生体。”
　　“嗯，总算不是人妖了。”紫炼挺高兴的说，“老实说，我还满不习惯和人妖相处。”
　　“不能用好听点的词吗？”
　　“那不过是掩耳盗铃，人妖依然是人妖。”
　　“罢了。”境天长吁口气，久久后说：“我不想再追杀仙人。”
　　“你总算想通了，满好的，不过迟了。”紫炼的口气充满幸灾乐祸，最后还故意吐舌。“他们会放过你吗？或者你要去昆仑退隐？”
　　“哪里也不去，我要留下。至少得确定李家人安全，不保证魔界会放过他们。”
　　“真操劳，都是泥菩萨了还想普渡众生。”紫炼恶劣的用脚踩扁一株小花。
　　“不讨论这个，跟着我会带来霉运的，你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紫炼故作困扰，片刻后答：“你这问题问过几百遍了，水都蹚了，焉能现在逃走？我是男子汉欸！”
　　“呵，我是小女子。”境天说完，迳自跳上半空。
　　紫炼呼道：“等我。”
　　两人一同返回李家想对策。
　　李家一片愁云，电话却在此刻打扰。李楚带着浓厚鼻音前去接电话，左香香的声音急促传来：“喂！我要找境天，境天在不在？快叫他听电话！”
　　“香香？”李楚不知该不该高兴。
　　“快点！”左香香几近咆啸。
　　境天恰好进门，见李楚指着电话，她自动接过话筒：“谁？”
　　“境天，我要过去你那里住。”左香香劈头提要求，“我马上就要过去，你快点来接我。”
　　“自己过来呀。”境天听的不爽，她又不是司机得负责接送。
　　“自己？怕是路上就失踪了。”左香香道：“你转电视看看，第三十八台。”
　　“转三十八。”境天指着桌上的遥控器。
　　请继续期待《噬仙道》续集
　
　
　
　

～第一章 群魔乱舞～
　
　　李楚闻言乖乖打开电视，一则新闻正要播毕，不过只看一半仍叫人心惊。境天、紫炼与黄马、绝代一看就知道其中隐藏的奥妙，李楚亦觉冷汗渗出。
　　新闻台播着快报：“……据专家表示，此生物疑似基因突变，至于是什么生物演变而来，还需专家确定……目前军方已经出动将它制伏，民众可以安心。至于受伤及死亡的受害者，政府拟定可申请国赔……”
　　境天转头对紫炼道：“快去接左香香，她会是有力的情报提供者。”左香香和绝代、黄马等人不一样，毕竟她真的有参与攻击人间界，是属于魔界组织的内部人员，所掌握到的消息，必然会不同于一般老百姓的黄马、绝代。
　　紫炼闻言立刻消失众人眼前。
　　他急急赶至左香香的住宅，见左香香还安在，不由得松口气。幸亏魔界没有抢先一步来灭口，他劈头对左香香道：“我先帮你把气藏起来。”讲完，随即向她喷出一团黑雾。
　　左香香提起早已备好的行李，紧张兮兮的迎向紫炼，她慌张的拉着紫炼的手请求：“快！快点带我走。”一面说话一面不时转头看向门边，就怕晚一步便会招祸。“从窗子，快点。”她又扯了扯紫炼。
　　紫炼接过她的行李，背起左香香飞向窗外。
　　两人裹着一层回动力当防护衣，一来可以躲避人类的视线，免得吓到人；二可以当作铠甲，不怕被偷袭。
　　紫炼从天空俯瞰街道小巷，视线所及的角落，皆是一清二楚的呈现在眼中，居然有魔卒藏匿暗处，似乎在等待什么准备伺机而动。见此景象，他的速度不自觉缓下。
　　左香香已经没有魔力，无法像紫炼看见远方情景，她拍拍紫炼的肩膀问：“怎么了？”
　　“有魔卒躲在巷子里。”紫炼解释，“从刚刚看到现在，少说有七只。”
　　“别管他们了，我们快点回去。”她害怕的抓紧紫炼。暗想，现在有这么多魔卒在人间界，她的行踪不就更容易曝光？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牙齿发出卡卡响声。
　　紫炼忽然加快马力冲回李家，速度之快，使左香香的视线倏地模糊，再回神时已经在李家了。
　　她晃晃晕眩的脑袋，眨眼环视众人一圈：“黄马、绝代？”
　　“咦？叫得出我的名字？”黄马凑近打量左香香，没料到人间界居然有人认识他。
　　绝代倒是无所谓，她忙着玩楚妈的化妆品，每一样都叫她感到新奇有趣。
　　“呃，是、是紫炼刚在路上说的。”左香香缩缩肩膀，未敢与黄马交会眼神。只因当年逮捕黄马的其中一人就是她，难保黄马不会报仇。
　　紫炼瞧出左香香有苦衷，他不想节外生枝，只有帮着瞒骗。“嗯，我刚在路上向她介绍过了。她叫左香香，你们也认识一下吧。”
　　黄马随之露出色迷迷的笑容，“原来你就是香香，这名字好熟喔，好像在哪里听过，啊！”他突然叫了一声。
　　左香香赫然僵硬，表情极度不自然。她被发现了吗？
　　黄马凝重的望着左香香，严肃道：“说不定是上辈子的因缘未尽，所以我对你的名字有印象，我们今生的重逢是为了前世未了的缘分。”
　　李楚要笑不笑的扯动嘴角，因为黄马刚刚说的话，完全抄袭昨天连续剧的台词，真是太卑鄙了！
　　左香香点点头，反正黄马爱怎么说都随他，只要没发现她的真实身分就好。
　　黄马得寸进尺的握住左香香双手，“你也认同？我果然是为你而生的。”
　　见此画面，李楚的酸意油然生起。他在心中暗骂：“恶心，这种话也说的出。”
　　客厅的气氛随着左香香来到，变得有些粘稠；左香香的不自在、李楚的醋劲，让空气弥漫不快。
　　本来在看戏的境天，感觉到紫炼投射过来的眼光，先是愣了一愣，心头霎时升起不祥预感，再见紫炼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主动开口：“发生什么事？”
　　“事态比想像中严重，我一路回来至少看见七只魔卒。”紫炼道。
　　“七？”境天皱起眉头：“他们究竟想干么？”两家的路程不算远，居然会有七只魔卒，比例未免过高了。
　　是说……这么多的魔卒出现人间界，魔界简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完全不顾此举必遭人间界的修真人与仙人发现其企图，根本是在蛮干，或者主导人是个白痴？
　　只是，这些魔物是如何偷渡进人间界的？境天比较好奇这个。确定的是……有一个非魔界之人在幕后帮忙，而且环数等级颇高，方能运送魔卒来去不同界限。
　　她尚在思考中，左香香不期然打断境天思绪说：“魔主想并吞人间界，这还用问吗？就像三千年前的红月之役。”左香香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现在再不动作，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机？”境天步向左香香。
　　“魔主已经策划很久了，虽然三千年前败战，不过为了魔族的永续生存，魔主一直在努力找寻偷渡到人间界的办法。他并没有放弃人间界这块沃土。”左香香表情复杂，不知该对魔主崇拜还是怨怼。
　　“现在找到方法了？”紫炼进一步探话。
　　“找到了，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方法。”左香香耸肩结束话题。“我只是小喽啰，天狱的低阶人员。”
　　“天狱？喔，魔界的政府。”境天自言自语。有些可惜，连左香香也不知魔卒是利用什么方法抵达人间界，不过她相信，结果与她的猜测相去不远。
　　黄马挑眉，疑问道：“香香是魔界来的？”他嗅嗅左香香，并没感觉到魔味呀。
　　左香香惊觉自己说溜嘴，满是惶恐的往后退。
　　只见黄马沉默片刻，半会儿方开口：“我们果然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一样都是魔族，也一样到了人间界。这份缘牵的太深了，让我不禁感动的五内炙热。”
　　左香香只能说黄马是白痴，不理会他的转头拎起行李：“我的房间在哪？”
　　楚妈讶然，“你要住下？那、那住阿楚的房间好吗？其他房间都满了。”
　　“欸？我不要和李楚睡一间。”左香香不满抗议。
　　“别担心、别担心，我们家也没开放到让你们同睡一间。”楚妈掩着嘴笑，“阿楚，你就睡客厅好了，总不能为难人家女生嘛。”
　　想说些什么，但怕左香香误会他小气，李楚努努嘴巴答应：“好，我睡客厅。”
　　房间一事敲定，黄马立刻献殷勤的帮左香香拿行李，并带左香香进房。
　　众人仍是锁着新闻台看，所幸没有再出现其他相关事件。半小时过后，大家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不料李楚突然大叫：“窗外！”
　　大家转头看去，居然是三只怪鸟停在对户的窗上。楚妈捂着嘴问：“那是什么？”长得像麻雀的褐鸟，嘴巴里藏着两排利牙，若非距离颇近绝不会发现。
　　怪鸟半启的嘴巴上，还卡着肉屑血渍，像在邪笑一样发出咯咯声，它们同时转头看向李家屋内，眼神的交会让李楚怔住，心跳漏了一拍，李楚飞快的奔向窗子把锁落上。
　　“不会进来啦，怕什么？这里有……一、二、三、四，四只五环能力的高手，是想进来当烤小鸟吗？”境天把锁重新扳开，让风能透入屋里，并探头向外观视：“是魔物，居然这么多。”
　　原来以为的麻雀，细看下居然全是怪鸟，停满屋顶、电线杆。至于麻雀则是一只难寻，看来已成为怪鸟的饲料了。
　　“有多少？”李楚颤抖的发问。
　　“少说百来只。”境天约略数过。
　　“这么多！”李楚想起曾看过的一部漫画，是画一堆鸟把人类分食的恐怖故事，他不由得头皮发麻：“我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目前不会有，将来鸟的数量再增加的话，就会有。”境天做合理推论：“毕竟这是个以多欺少的世界。”
　　紫炼看向从左香香房间出来的黄马道：“我说的毁灭─就像这样。”他指向窗外：“人间界被搞得腥风血雨，还能美妙吗？”
　　“是卡啦巴鸟，这么弱的魔物……”黄马认为紫炼夸张了，可下一秒出现的画面叫他信服。
　　一群原本停在屋顶上的怪鸟，忽然群起攻击一只黑猫，将黑猫啄得面目全非；黑猫张牙舞爪的发出尖叫，但短短十秒便被分食的连渣不留。
　　“在魔界，就算是最低等的魔物，来到人间界也会忽然变成强者。”紫炼感慨表示：“再不处理的话，明天被吃掉的就是小孩。”他这话是要说给境天听的。
　　境天佯装没听到，净顾着转电视：“哎，全是无聊的节目。”
　　李楚一把抢过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再后天被吃的就是我了！”气得将遥控器当案板敲，他强烈要求境天现在就处理怪鸟：“你应该可以把鸟清干净吧？”
　　“是呀，境天，我们这楼住的小孩不少。”楚妈忧心摇头，思索片刻猛然抱紧李楚：“儿子，你不能被吃掉喔。”
　　“妈，我会努力不被吃掉。”
　　“知道了。”境天翻翻白眼，她问紫炼：“你认为呢？动作太大的话，魔界会知道我们的藏身处。”
　　李家上下全布上回动力结界网，因此众人的行踪不至于曝光，但要是这区域的魔物莫名死了大半，就很难不被发觉异处，魔界肯定会派人来探。知道境天的顾虑，紫炼也沉默了。
　　众人在一片静谧到叫人窒息的气氛下想法子，基本上，楚爸、楚妈和绝代的脑袋是放空的，而境天、紫炼的思虑，皆是百转千折回绕在脑袋中，并不时打结，纠缠在一块。
　　电话声响起，专注的众人皆被吓到。
　　“去。”境天不客气的命令李楚。
　　李楚哀怨拿起电话：“喂？”沉默片刻，只听他重复应道：“是、是。”许久，眼神呆滞的挂上电话，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楚妈推推李楚问道：“怎么了？儿子。”
　　“妈。”李楚僵硬的转头看着楚妈，忽然一把扑向楚妈，紧紧抱住她大叫：“妈！”
　　李楚全身抖的不像话，结巴道：“刚刚有人来电说找不到爷爷，请我托话。他说，有一位陈伯伯死掉了，还有……”他话到这里，改看向境天和紫炼，“林倩倩一家也死了。他们怕爷爷也出意外，叫我们多留心。”
　　“林家、陈伯伯？”紫炼想了一下彼此关连，须臾惶恐蔓延上脸部：“魔界该不是想铲除所有修真人？那位姓陈的也是修真人吗？”
　　“是。”楚爸开口。
　　境天闻言一怔，因为紫炼的推测合理。魔界初到人间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是该先杀掉有威胁性的家伙，而对他们为害最大的便是仙人，其次则是修真人了。
　　仙人的力量太强，怕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柿子总要挑软的吃，就先宰了修真人。
　　“魔主没那么聪明。”左香香站在房门边，不屑表示：“魔主要真的聪明，就不会留我活口。那些修真人会死，大概是见人间界陷入危机，自不量力的去攻击魔卒，结果反而被杀掉，真是笨。”
　　“不是笨，是义。”境天睨了左香香一眼：“修真不是为了成就自己，也是为了成就众生。当他们有多一分的力量，尽管知道不足，为了义还是会去做。魔物不会懂的。地藏王何尝不是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连释迦牟尼佛也发愿，要长驻五浊恶世。”
　　“我就是不懂，不行吗？”左香香嗔怒的甩门回房。
　　黄马戳戳境天，一脸别扭表示：“我懂。”
　　“我知道。”境天回以微笑：“所以你劝服了圆丑，你有资格留在人间界。”
　　黄马闻言，心生欢喜，他得到境天的认同了。
　　众人又回到问题点上，该如何扫除这些鸟。境天问楚爸，因为楚爸是李家唯一比较能信任的人。“可以通知政府吗？如果是让人类来清理魔物，应该不会引起魔界怀疑。”
　　“政府？我想想要通知警察还是消防局。”楚爸犹豫的提起话筒，按下三个码：“喂？”
　　在众人关切的眼光下，他拉拉杂杂和话筒另一头讲了一堆，然后黯然挂上电话：“他们说有奇怪的生物不关他们的事。”
　　“会吃人欸！政府不是要保护善良百姓的吗？”李楚不满跳脚。
　　“是呀。”楚爸点头：“但目前还没人被伤害吧？对方叫我们不要大惊小怪，麻雀大小的怪鸟，构不成危险。”
　　“真要死人才处理吗。”李楚有种虚脱的感觉：“境天，快帮忙吧。”
　　“好吧。”吁一口长气，境天奋然起来：“紫炼、黄马、绝代，这事要大家一起进行。”
　　“请说。”黄马应下。
　　绝代依依不舍的关上指甲油，一边吹着她的指甲，“讨厌。”
　　“如果只有一地的呜啦巴鸟死亡，那魔界的焦点就会锁过来，要是我们乱弹齐发，他们要找共通点就难了。”境天看向屋外：“应该不只我们这里有怪鸟，大家要是遇上魔卒，也一并收拾干净好了。但要快！不能被看见真面目，也不能拖久，以一分钟为限。”
　　“是卡啦巴鸟。”绝代帮着更正：“境天笨笨的。”
　　“好啦，卡啦巴、卡啦巴。大家行动呗，十分钟后回头见。黄马往东去、绝代你去西边，紫炼往南。”境天讲完就冲向北方。
　　紫炼咦了一声，“那这附近的怪鸟是谁负责？”
　　黄马与绝代不理他，跟着境天后头跑掉，剩紫炼一人，单独面对李家三人企盼的眼光。
　　“不行，为什么我要顾两个地方，又没钱赚。”紫炼找回本性，准备一走了之。
　　李楚快速掏着口袋，往紫炼面前递钱：“我有十元。”
　　楚爸、楚妈也急忙掏口袋，三人加起来是一百七十二元。紫炼无奈望着那堆零钱铜板，“钱难赚。”抱怨归抱怨，依然收下。
　　境天出了李家直冲北方，已离李家十公里远了，眼前四周仍然尽是魔物，看的境天脚底发寒。两天前的光景还是一片明媚，才短短时间人间界已被攻占，不得不佩服魔界的效率。
　　她沉吟一声，随机张手一抓，网住风中尘埃。口中诵起咒音，手里的尘埃仿佛吸水海绵随着咒音膨胀，变成一颗颗圆泡状的中空球体。
　　球体中央灌注有境天的波动力，使之变成地雷般一触即发！境天甩手撒出，小如珍珠的黑球体，霎时往四方飞散。
　　黑球体外层尚包覆有境天的念动力，幻觉让球体看在魔物眼中，化作山珍海味似的美食。
　　魔物一时不察，群起攻击黑球体，张嘴就吞，只只现出饿鬼状拼命抢食。但一吞进黑球体，等于是吃了甜衣毒药，无一幸存的坠落地面。
　　路上下起一阵鸟雨，啪啦啪啦，魔物混着血水摔成肉泥。境天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但魔物的尸体居然又引出另一群魔物！
　　境天不由得傻眼，她没料到水沟中也藏有魔物，过于低级的魔物，魔味太低，不是专程找的话几乎不会发现，她只能说她失策了。
　　水沟里的魔物，像极了足有一尺长的肥大蚯蚓，模样甚是恶心，吓得路人尖叫连连。幸亏它们动作迟缓，不至于伤到人，但也不能放任不处理，境天抿唇沉思。
　　水沟里钻出的魔物爬覆在地上蠕动，分别滑到鸟尸前方，以无牙的嘴巴吸食泥块，画面煞是诡异。
　　境天懒得再想法子，以老招式抓起灰尘如法炮制，作出一堆黑球体扔到街上，结果没三分钟就被吃个精光。
　　五分钟下来，地上满是巨大蚯蚓的尸体与鸟尸。
　　怪象吸引躲在暗处的魔卒关切，他们怎知一步出黑暗就被境天抓到。境天立即屈指，瞄准目标弹出波动力球！
　　“啊！”魔卒在未看见敌人的情况下，命丧黄泉。
　　黄马的情况亦是顺利，他派出众多风精灵代为执行任务。风精灵巡游四方，一见魔物便化成风刃劈开对方，三两下光景，街道已然肃清完毕。
　　“交差。”黄马笑得开心。
　　绝代的能力较为特别，她选定一处无障蔽的位置后，提了提嗓子开始高歌，可扯开的嗓子竟听不见一丝音律，不过四周魔物倒是神奇的像被流弹打中，纷纷倒地。
　　紫炼就像在喷杀虫剂，以双袖放出浓浓黑雾，喷过的地方仿佛有剧毒似的，魔物一经过便自动丧生。
　　众人皆在数分钟内把工作搞定，重新折返李家报到。个个是骄傲交差向境天讨赏，紫炼毫不心软的开价：“至少付个成本费吧，五十万就好。我的真元力可不只五十万呀，这是友情价。”
　　境天掏掏耳廓子，直接跳过紫炼感谢绝代：“你可以再去擦指甲了，这回不会吵你。”
　　绝代高兴的抛媚眼，跳回沙发上，对境天又是皱鼻又是吐舌：“笨笨的，我擦完指甲了啦，我要玩眼影了。”
　　“境天，我这边也搞定了，你要给我什么奖品？约会一次？”黄马顺势就想勾搭境天肩膀，却被境天巧妙躲过。
　　“杀了这些魔物只能治标，治本的方法，我认为有必要好好计画。”境天严肃表示。见无人有异议，她接着说：“我们要找出魔物来到人间界的方式，依我估计，幕后该有一位非魔界的高手在。
　　“我们只要宰了他，再重新补强魔物往来其他界限的禁制，那人间界少说可以再悠哉个三千年不用愁。”
　　“我有问题。”黄马举手。
　　“说。”境天手掌往前送，示意他发言。
　　“那个……我认为你说的高手不一定存在。”黄马没啥自信的闪烁眼光。
　　“喔？”紫炼亦是大感兴趣，因为他的想法与境天一致。
　　“魔物无法往来各个界限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有网子─大概就是你们说的禁制，这层网子只对魔族有效用。如果说人间界、昆仑界、魔界等等界限的存在，依照时间点画分是平行的。那么，那层网子就是夹在魔界的上与下方，像是天罗地网似的，让魔族没有任何缝隙可以偷跑。”
　　“老师，我不懂。什么平行、什么网？”李楚插嘴疑问。紫炼与境天不约而同丢给白眼。
　　紫炼道：“不用理他，跳过、跳过。”
　　虽然紫炼这么说，黄马还是好心解释：“就像一幢大楼，我们住在三楼。假设三楼是魔界，二楼是人间界、一楼是昆仑界，四楼又是某某界。然后，我们在三楼通往四楼与二楼的通道口，各装上一道铁门，这样，我们就无法去四楼和二楼了吧，当然也不能去一楼。”
　　“那道铁门，就是三千年前仙人对魔族设下的禁制。一、二、四楼的人有铁门钥匙，因此铁门对他们不构成影响，可是三楼的魔族却如同坐牢，要被关在三楼。”境天拍拍李楚的头问：“懂了吗？”
　　“懂。”李楚与楚爸、楚妈一起点头。
　　“所以呢？”境天问黄马。
　　“咳，而这层网子，其实是很松的……网洞有点大，大到低级魔物可以来去自如。”黄马眼珠子心虚的蹓跶一圈：“我们看见的卡啦巴鸟，就是能够来去自如的魔物之一，只是它们虽然能来去自如，但能力不足以劈开界限与界限的粘合处，所以还是要靠别人啦。”
　　“在说废话吗？”觉得被浪费了许多时间，紫炼心中不禁空虚。“五环能力者方有实力去劈开界与界的粘合处，以便来去不同界限。纵使这些低级魔物不受禁制影响，但是它们的能力也不够打开粘合处，既然如此，禁制的设置与否，不就没差了。”
　　“但我说的靠别人，是可以靠有五环能力的魔物喔！不是非魔族也行。”扯了一堆，黄马总算提出重点。
　　“因此，不一定有非魔族的人在幕后帮忙，可能是你们魔主自己把魔物丢过来人间界？”境天问。
　　“对。”黄马露出笑容：“原来你们懂嘛。”
　　“不懂。”李楚又在打岔了，但这回没人理他。
　　“以此类推的话，治本的方法─我们只要干掉你们魔主就行了。”境天看似认真，又像在开玩笑，让人摸不透心思。
　　“境天，你不是说要详细计画？”紫炼忍不住提醒她。
　　“很详细了呀，干掉魔主嘛。”境天把事情完全简化处理。
　　“战略呢？”紫炼已在冒汗。
　　“杀他个措手不及。”境天作出一个砍人手势，转头问黄马、绝代：“谁要和我去？”
　　两人有志一同的摇头。
　　“魔主欸！魔主，之所以叫魔主，就是说他─很强。”黄马有种想敲醒境天的欲望，“我们魔主和月牙国的魔主不一样，月牙国的魔主银星，是因为有人缘才变成魔主，我们的魔主是真的很强。”
　　“什么月牙国？”境天对魔界没啥概念。
　　黄马用手指凭空画出一张十分简陋的地图，手指涂过的地方，出现三个圆圈圈，看的出黄马没有美术天分。他分别在圆上写着：凌罗、千音、月牙。
　　“这是魔界三个主要国家的名字。”黄马画下最后一笔。
　　“啧啧，国家？你不是说过，魔界的政府像是山寨吗？魔主等于山寨大王，所以你们不能用‘国家’，会亵渎这个词。我想想有什么好字眼，应该说是‘势力范围’，魔界分成三块势力范围。”境天道。
　　“势力范围是四个字，我一字值千金，所以说国家就行了。”紫炼不给面子驳回。
　　“反正就是有三个嘛。我和绝代居住的是‘凌罗’，也就是抓境天去关的地方。我们魔主叫‘擒烨’。”黄马说：“另外月牙国的魔主‘银星’，是三国魔主中最弱的一个，他能当魔主完全是人气高、有人支持。若是你们说要宰掉的是他，也许还有可能，但现在目标是擒烨……”他露出没信心的表情。
　　“黄马，我们现在画分能力是以‘一环、二环……’来区别，只要是超强高手，都归到五环便没再继续累算上去，因为人间界能到三环的人都很少，况且是四环。”
　　紫炼拉过黄马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到黄马手上。“其实五环之上仍有区别的，我的等级是‘黄’。依七色彩虹来推，红是五环最低的，紫是最强的。”
　　“那我呢？”绝代好奇的把手递给紫炼。
　　“绝代是橙，黄马和我都是黄。”紫炼放开黄马与绝代的手，“你们说的魔主擒烨是哪一等呢？境天是属于蓝的。”
　　大概掌握等级的差距，黄马抿唇盯着境天：“你居然有蓝。”
　　“她都有橙了。”境天指着绝代。
　　黄马看向绝代，忽然释怀：“这样说也是，所以实力和行为表现其实不成正比的。”
　　“和智商也无关。”紫炼帮忙补充。
　
　
　

　
～第二章 妖生四起～
　
　　凌罗国的魔主擒烨，实力仍是一个谜，由于黄马、绝代都未曾与他交手，所以无法断言他的实力。
　　境天这才晓得，原来黄马、绝代都是被使用迷香迷昏关入监牢冰枷。紫炼由此大胆推测：“该不会他的实力不高，不然何需使用迷香？”
　　“难说，如果有简单不费力的方法，干么打得那么辛苦。”境天认为紫炼的论点太薄弱。“好啦，反正这就是一个谜。干正事要紧，我们一起去宰了擒烨吧！”
　　无人附和境天，众人任她孤单的唱独角戏。一场会议讲到最后无疾而终，但大家也庆幸境天没有真的冲去魔界。
　　但一进入夜晚，原先已经肃清过的街道又出现魔物，使众人不禁冷颤。这种现象太夸张了，魔物出现的速度，简直是一瞬间的冒出，比雨后春笋还多。
　　“境天，你有什么看法？”紫炼自己关上窗户，因为这次出现的不是卡啦巴鸟，而是一群身子像拇指肥大的毒蛾，它们发出嗡嗡类似苍蝇的恼人声音，叫紫炼无法专注精神。
　　“我吗？我的看法─去魔界宰了擒烨。”境天依然不死心。
　　紫炼就当自己问错人，他回过头去观察街道变化。一只奇怪的精兽，正站在附近一户人家的屋顶，张着嘴巴努力吞吃毒蛾。
　　一看就知道毒蛾不美味，瞧那精兽难堪的表情……紫炼替它叫屈，可不懂它干么强迫自己吃毒蛾？
　　看似晴朗的天空，不期然落下白毛毛的雨丝，配上毒蛾、妖怪与路灯的昏暗光亮，形成一出充满灵异味道的默剧。瞧不出主角是谁，许是等会儿出现在巷口被吃掉的年轻人；可能是在屋内享受闲适，却在下一秒遭砍头的夫妻，或者是走不回家的孩子。
　　紫炼被静谧幽冥的气氛感染，他陶醉的倚在窗边欣赏“美景”。境天一声大吼扯回他的意识：“喂，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有种怀念的感觉，但我也不知道在怀念什么，就是一股似曾相识。”紫炼手掌贴紧窗户玻璃，好想冲到外面加入默剧演出。
　　“妖怪本能，纵使你从未见过这景象，也会被勾出体内最潜藏的欲望，因为，你是妖怪。”境天为紫炼解答。
　　“原来如此。”得到答案，紫炼眼中的陶然一瞬即灭，彷若吵着要吃糖的孩子，知道糖的滋味后，便不再觉得新奇喜欢。
　　“魔物已经够麻烦了，怎么连妖怪都来了？”境天将脸挤在玻璃窗户上，她伸手指向另边天空：“那里还有欸. ”
　　黄马引颈看去，一面期待询问：“我没有看过妖怪，可以让我偷看一下吗？”
　　境天自动让位，手指仍比着远方：“在那里，有瞧见一只九头狐狸吗？”
　　“狐狸？”黄马对这个词陌生。“原来那九个头的叫狐狸。”
　　“不是，是长的像狐狸，狐狸只有一个头。”境天忙著作解释。
　　李家三人则忙着躲在角落害怕。李楚问道：“很多妖怪吗？”
　　“挺多的。”这次换紫炼说：“你家楼下也有一只猫女。”
　　“嗯，她忙着吃蚯蚓兽。”境天自己为怪虫命名。
　　“原来那是猫女。”黄马开心的咧嘴笑着：“她吃的是‘肚噜’，比那些在飞的东西可口一点。”他比划着灯下的毒蛾。
　　“基本上我都不感兴趣。”境天耸耸肩膀：“哇！今天是妖怪大集合吗？既不是满月也不是月朔，它们是神经搭错线喔？”她瞠目盯着从阴影处冒出的食梦貘。
　　不到半小时，天空在紫炼、境天眼中以紫色呈现，满天的妖气、魔气把城市搞得像座死城魔都，传说中的幽冥鬼域，大概就是这种模样。
　　“真是太有意思了，紫炼，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境天作势要离开屋子。
　　李楚着急喊道：“不要！不要离开我。”眼泪未滴，鼻涕先挂两行出来：“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
　　“绝代。”境天以下巴指向不可靠的绝代。
　　“有我。”绝代立刻高举双手：“我来。”
　　瞧了一眼绝代，李楚继续哀求境天：“不然你带我们三个去。”他已决心不离开境天。
　　“带你们去当然不成问题，但怕把你吓死。你还是进房间找件被子把自己包紧好了，记得不要把头露出来喔，否则被砍断可不关我的事。”境天以脚尖画了一个圆，所碰之处泛着血色围绕成一圈：“要去的话就进来。”
　　李家三人二话不说的直接跳进圈内。境天道：“紫炼，带着他们。”说完，自己快速逃跑。
　　“喂！”紫炼大吼仍是晚了一步，因为境天已经跑掉。
　　李楚拉着紫炼不放，以哽咽的声音道：“带着我。”
　　紫炼睨了他一眼，并用指尖各点在李家三人的额头上，三人随之化成牙签高的小人。紫炼将三人藏进袖子，一面喃喃：“别掉出来。”随后追出房子。
　　黄马、绝代跟着去。
　　四人站在高空上凝望，视野大的含括了四分之一的城市。眼前所能及的地方，不是散发紫雾、要不就是泛着暗光，这些状况代表的，非魔即妖。
　　“真的沦陷了吗？”境天鸡皮疙瘩窜上，身子不自主抖了一下。
　　李楚不乖，依然钻出袖子偷看，拥有真元力的他能看出端倪，这一幕果然把他吓坏。
　　他啊了一声，不小心从袖口滚出，幸好紫炼手快，方没让他摔成粉末。紫炼重新把李楚塞回袖子：“都叫你别掉出来了。”
　　李楚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叫：“完蛋了、完蛋了！世界末日到了。”
　　境天左顾右盼的转着头，确实无一幸免后重新问众人：“要不要实行暗杀计画？”
　　“不要。”绝代、黄马依旧不改口。
　　紫炼倒是变得踌躇：“我想想。”如果放任魔界下去，人间界真的会沦陷，但境天的计画不是普通的烂，叫人如何接受？约莫一分钟时间，他艰涩开口：“也只能这样了。”
　　“紫炼，想清楚！”黄马立刻劝告。
　　绝代也是拼命摇头：“境天是倒楣星。”
　　“人间界总需要一个人撑着，我留下。境天，魔界就拜托你去了。”紫炼作下最后决定。
　　“咦？就我一个？”境天手掌贴紧脸颊，她没料到大家这么没义气。
　　“去吧，你行的。”紫炼拍拍境天的肩。
　　黄马与绝代也各搭一边，异口同声道：“去吧，你行的。”
　　“我？不行。”境天忽然变孬的摇头，“至少一个人陪我去，我要是昏倒路边，也要有人帮我叫救护车呗。”
　　李楚也来凑一脚，露出半个头说：“去吧，你这么强。”
　　就是受不了被捧，境天一改态度的嫣然微笑：“也对，我这么强。”
　　紫炼马上就化出黑雾，连道别都不用，就直接往境天身上喷：“慢走！”
　　境天被突来的雾气遮挡视线，仅听见紫炼最后一句慢走，她将雾煽开时，人已经站在魔界。
　　额上的冷汗不禁渗下，紫炼把她当瘟神来送吗？还是穷神？
　　瞧了一眼左右，感觉这处似乎不是凌罗的势力范围，虽然风的味道一样让她不适，天空依旧黑压压，像是把头往年久未清的烟囱里窥探，可气氛却是截然不同，空气不会凝结的快逼人窒息，身后也不像随时有人会冲出偷袭。
　　境天努力思考身处何地，她讨厌迷路。一颗土黄的小头从身前黑漆的泥地冒出，眨巴着芝麻大的眼睛，用比樱桃还小的口问境天：“客人从哪里来的？”
　　境天强忍住踩扁对方头的冲动，深吸两口气平息欲望，她反问：“先生从哪里来？”
　　“你站在何处，我便是从何处来。”对方与境天打哑谜。
　　“可否请教，我站在何处？”境天是真的不知道，她一面高兴终于有人可以解答，一面庆幸刚刚没有踩对方的头。
　　其实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头拥有的能力是四环，但说话的自信，显然是看准没人敢欺负他才会如此轻松的与她搭讪，这个家伙八成是有来头的。
　　“你不知道这是何处，来此干么？”小头讶然。
　　“我是被送来的。”境天困扰的抓头，想想，许是紫炼太急才会乱送呗。
　　小头思索片刻关于话里的真伪，而后说：“这是月牙国。”他的身子随后冒出黑泥地，没有脖子，头下直接便粘着宽大不成比例的厚实肩膀，身形俨然像是一百八十公分、九十公斤的健美先生，但那颗头……仅有棒球大小。
　　境天得承认，人不可貌相。“请问，凌罗国怎么走？”她转了一圈，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你是凌罗国的人？”小头的芝麻眼挑了一下。
　　“不是。”
　　“你去凌罗国要？”
　　“这是秘密。”境天把手摆在唇中央不答。
　　“嗯，既然你不是凌罗国的人，那我们魔主有请。”小头退开一步，示意境天跟他走。
　　“你们魔主认识我？”
　　“不认识。”小头边说，已经一边走向魔宫。
　　境天快步跟上，没再多问什么。
　　路上的景致没啥好谈，千篇一律的丑。两人走至一处巨大的黑潭前，小头的家伙才驻足。
　　黑色的潭水死平没有波澜，广的像座小湖泊，由于没有光线反射，因此看不见底。
　　小头的家伙指着潭水道：“就在下面，月牙国的魔宫。”说完，自己先往潭中步去。
　　他的脚踩进水中，却没惊起任何涟漪。境天下意识的挑眉，若不是潭面是幻象，便是这家伙的质动力已超过她预估。
　　随着小头家伙的身高变矮，境天大概知道潭的深度了，她先多疑的绕出一圈回动力当防护罩，方才走向潭中。
　　潭面真的是幻象，境天得意的勾起笑容，因为与她料想一样，身子碰不到任何水。
　　脚踩在潭面下，脚底板的触觉就像踏在坚硬的花岗石上方，这让境天微微松懈，她喜欢实实在在的感觉。只是看不见脚踩在什么东西上，仍叫她略感不安。
　　直到眼睛也在潭下了，境天才看清一切。她佩服魔宫建造者的巧思，原来潭面不仅是遮掩魔宫的屏障，更是阻挡魔宫内部光明外泄的主要布幕。
　　魔宫内亮的像站在月亮里，难怪这个国家叫“月牙”，境天顿觉命名者真是诗情，这无疑勾起她对月牙魔主的好奇。
　　记得月牙的魔主叫作……银星，境天片段的记忆中，银星好像实力不高，当然，这是相较于凌罗国的魔主擒烨，而非绝对值。
　　他们往一处下坡路段直走，约莫来到地底二楼的深度，身边黄色的月晕光亮转成银白的月轮亮。境天伸手接住光芒，一片黑色的魔界难得会有光，真是太珍贵了，让人也不由自主珍惜起来。
　　她一时感到好笑，光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在人间界的白天，随手都抓得到，许是因此，也叫人类不懂珍惜光呗。
　　但说到珍惜，又该怎么珍惜？境天吐吐舌头，为自己的无聊感到好笑。她伸手拾起一颗小石粒，以质动力将黑色的石头变成白色透明的水晶质。接着裁下一片魔宫里不知来源的光芒，将光芒用念动力封入水晶粒里。
　　由于境天的行动缓下，小头的家伙好奇回头，正巧看见境天在封存光芒，他疑惑的询问：“你在干么？”
　　“在珍惜光、珍惜今晚的回忆。”境天展示着她刚做好的水晶粒，巧笑一声，将之藏进袖中。
　　她要把这颗会发光的水晶带给圆丑，然后跟圆丑说：“只要搬来月牙国，纵使没去过人间界，也能活在有光的地方喔。”
　　她相信圆丑会很开心的，但也觉得讽刺，圆丑为了人间界的光，为了让同类看见美丽的光，不惜背叛她……
　　“带路呗。”境天请小头家伙继续走。
　　小头家伙点点头，又往里头走去。目前为止，他们走的路仅有一条，途中没有房间也没有岔路。
　　境天无聊的低头乱看，不经意瞧见自己的影子，她抬头看向上方的黑潭布幕，恍然大悟！原来布幕是光的来源，这个黑潭一面是闇、一面是光，实在是厉害的术法。
　　走了颇久，一处岔口将一条路变成两条，小头的家伙指示：“这边是内殿，另一面是魔主的位置。”他介绍完毕，往魔主的位置去。
　　境天走在他后面，看着小头的家伙……头像吹气球似的慢慢鼓起、慢慢膨胀，胖成一般人的比例，他解释道：“魔主看我的小头碍眼。”
　　讲完，一道无法分辨年龄的男声传来：“背后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带路的家伙顿足，模样困窘的不知该怎么回话，他将境天往前推，附耳说：“这边开始，你自己走吧。”
　　境天看看前方，又看看身边这家伙，无所谓的自己往前走。
　　路带着她来到一处草原，真的是草原，翠绿绿的苗冒出泥地，还有几朵小花点缀上头。与一般人间界郊野无异的景色出现在月牙魔宫，真让境天感到不可思议。她结舌瞠目，用脚丫子去触碰草坪。
　　软软刺刺的草尖搔得她发痒。她一步踩上草坪，离开通道后，视野宽了许多，这仿佛是一间有上千坪的温室，空气的味道不再腥臭，而是混着泥味的清新。
　　看向一边树下的男人，她问：“你就是银星？”问的是男人，可视线却被树给擒住，紫黑色长的像榕树的植物颇为粗壮，气须像是下垂的肉筋，好像会将人捆住吃掉……印象与童话中的食人树吻合。
　　“银星？”男人上下打量境天，直觉得她出言不逊：“这名字不是你该叫的。”
　　境天亦是不客气的瞄着男人，评估他约是五环的最低级“红”色，这下她认同黄马说的了，月牙的魔主实力不高。
　　“你应该称她为魔主。”男人离开树下走向境天，“我不是魔主，我叫水琼。”
　　“你可以叫我境天。”
　　“境天，挺耳熟的名字，和三千年前……”
　　境天抢过话：“你说的是境皇。”
　　“对。”
　　“同一人。”
　　“你是境皇？”水琼吃惊的重新审视境天，“你是女的？”
　　“三千年前是男体，但没有实际性别；如今，是女的没错。”一拨发丝，境天笑得妩媚。
　　水琼第一次绽开笑容，对境天道：“我们魔主也是女的，相信你们可以成为好友。”
　　这次换境天错愕，可仅止于一瞬，本来詑异女人可以当魔主，但想起自己现在同为女人，这种带着略为歧视的心态，其实就是在看轻自己呗？“好友……兴趣不大，你们魔主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当朋友？”
　　“嗯，我也是魔主的朋友。”水琼笑得更灿烂了。
　　“恭喜。”境天除了这两个字想不出其他词。“我得失陪了，你们的魔宫很美，至少─比凌罗国好看。”她记得凌罗的光来自水苔，幽幽暗暗的。
　　“凌罗国？你去过凌罗国的魔都？”水琼突然激动的冲向境天，以眼神直逼她的双瞳：“你和凌罗国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逼供吗？”境天也火了。
　　“当然不是，抱歉，我失礼了。”水琼往后退开一步，可眼中的锐利未消。
　　“我和凌罗国的关系，恕不奉告，我只能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境天话完，拂袖便走。
　　水琼迅雷移动，转眼挡在境天面前：“既然不是我们的敌人，何不考虑当朋友？月牙会善待你。魔主会喜欢你的，你也会喜欢魔主。”
　　“不要。我不需要你们魔主喜欢，但你若继续拦我，我会讨厌你们魔主！”
　　“留下吧！你再考虑一下，听我说……”水琼坚硬的打开双臂。“我们月牙国的制度与他国不一样，我们采取的是元老制，你若是加入的话，便会是元老之一，到时候我们的能力多一分……”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境天开始耍幼稚，因为她讨厌被强迫。
　　“你听一下！”水琼将境天捂在耳上的双手扳开，一字一音咬的清楚道：“我们的能力多一分，对月牙有利，你进来月牙也能享受到这种优势，对你不无好处。”
　　“干么挑我？”境天狠狠的瞪着水琼。
　　水琼一时语塞，久久方道：“你的能力够格。”
　　“喔。”
　　以为境天了解了，水琼松开手道歉：“对不起。”
　　“嗯。”境天点完头，转身逃跑。
　　“不要走！”水琼吃惊，下意识飞扑！将境天撞倒在地。“呼！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答过了吗？我不要，我很忙。”
　　“你！”水琼气结，正想说些什么，眼前忽然一黑，叫他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
　　“哇！月牙也会停电？”境天亦感困惑，瞳孔适应不及光线变化，她伸手不见五指。背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境天反射性的直飞向上！并以质动力分解身体，免得撞到墙壁或天花板。半秒时间，境天冲出黑潭！
　　她看着黑潭陆续冒出等级四环以上的魔物，一只一只像气泡似的浮起，想来和她的原因一样，都是被忽来的黑暗吓着。
　　一只三眼魔物指着境天骂道：“是你把光夺走的吧！”
　　月牙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件，境天一来就发生，很难不把原因联想到她身上。
　　境天有口难辩，水琼移身她旁边帮腔：“她没机会下手，光暗下的时候，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然还会有谁？”三眼魔物多疑的扫视众人，再度将焦点落在境天身上：“这里只有她是外人。”此话一出，几十只魔物皆换上敌对眼神。
　　水琼横身护着境天，对众人道：“除非你们不信任我的能力，认为她可以在我的眼皮下作怪。”
　　“这当然很难啦。”三眼魔物立刻反口：“谁都嘛知道，水琼是魔主的得力助手，没人瞒得了你。”
　　三眼魔物的口气酸溜溜的，搞得境天委实难分话里是讽刺还是认同。不过，她算是安全了呗？点点水琼的背部，境天悄声问：“我可以走了吗？”
　　“这……”水琼虽然刚刚话说的挺大声，但他其实没那么自信。
　　“不可以。”一名牛头的魔物道：“不管如何，你得等我们魔主回来，厘清你的嫌疑后，要怎样再说。”
　　“对！”一群魔物跟着附和。
　　水琼顺势道：“境天，就委屈你了，魔主不会太晚回来的。”他心中半是忧心光线消失的原因，半又开心有借口留下境天，这样能多点时间说服她。
　　境天无奈的嗟叹：“诸事不顺。”不过也只有等了。
　　众人盘坐在黑潭之上，几只魔物打闹成一团，几只又聚在一起嘻笑，瞧得出大伙感情颇好，并无黄马所说的什么对立、厮杀、没朋友的，境天私以为，黄马与圆丑都生错国家了，否则应该会很快乐呗。
　　水琼挨着境天，叨叨絮絮同一件事：“月牙是个好地方，你很快就能融进这个团体的，只要你愿意待下来，肯定会爱上这里。”
　　境天已不想搭理水琼，她撇过脸连看都不想看他。时间在烦闷的心情中流失，一分钟、一小时……
　　大伙的笑语慢慢淡下，最后纠结为一团沉默。总算有人发现事有蹊跷，一只魔物道：“记得魔主曾说过，有她在的一天……”
　　“光就不会消失。”另一人接道：“她说月牙的光是她的生命，只要她的生命还持续，光便永远存在。”说到最后，声音微微发颤。
　　“生命……”水琼抓着头发，表情慌张：“魔主她……她有说要去哪里吗？”
　　“水琼，你和魔主最好，她要出去没跟你说？”大伙皆乱成一团，把问题又丢回给水琼：“水琼！你怎么没跟在魔主身边？”
　　“天呀！没人保护魔主？”疑问变成责备，水琼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境天看不过去，出言帮忙：“喂！不然你们月牙的魔主是叫假的吗？魔主欸，需要什么帮忙？”
　　不强能当魔主吗？境天不信月牙的魔主会弱到什么程度，即使实力不高，至少能自保呗。
　　“境天。”水琼略为摇头，暗示她别再说话。
　　又是一阵静默，压得境天喘不过气。直到有人提议：“我去找魔主！”话罢，说话的魔物离开黑潭。须臾又几人跟进，黑潭上的魔物越来越少。
　　水琼这才跟境天解释：“我们魔主的实力，其实只有四环。”
　　“啊。”境天既尴尬又不懂，四环在魔界不算很强，这样也能变魔主？黄马的话响起，记得他曾说，银星能当魔主全然是因为人缘好。境天吐舌，自己刚刚竟说出那么讽刺的话，难怪水琼要她别再讲。
　　瞧出境天的疑惑，水琼续道：“魔主拥有一项特殊能力，可以变出光，就这一点，她已经能成为魔主了。”
　　“也对，魔界是无光的世界。”境天掏掏袖里，摸出一颗发光的水晶粒子赠给水琼：“这个送你。”
　　“咦？”水琼讶然收下，心情沉重的把玩着水晶粒子，呢喃着：“魔主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唉。”
　　境天看着黑潭水安慰：“只是光不见，黑潭水还在，这代表她没死，你别烦了。”照常理判断，银星的等级那么低，要是死掉，八成会连使用过的术法都一并消失。
　　“嗯。”水琼假意接受安慰，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
　　境天唉了一声：“我就是心太软。”
　　水琼不懂的看着她：“怎么说？”
　　“帮你们找呗。”境天伸手揩来一片黑潭水，黑潭水就像一片黑色破布，被境天挟在手指间，随着她的咕哝，黑布慢慢融成一团，变成境天握于手中的黑丸。
　　境天另手摊开，猛然啪的合掌！把黑丸打碎。
　　“这！”水琼看不明白境天的把戏。
　　“看着。”境天把合起的手打开，黑丸被她压成一个箭号。境天的念动力一催，扁平的箭号急急旋转，东西南北疯狂打转。
　　境天把自己变成罗盘的手掌平举，箭号霎时成为指南针般的追踪器。她道：“你们里面没人是念动力型的吗？”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把戏，只要有四环接近五环能力的念动力型都能使用，何必大费周章的到处去找。
　　“嗯……”水琼沉吟一声，开始认真思考。
　　“也罢，不是很重要。”境天将水琼从思绪中拔离：“这边。”
　　她顺着手掌上的箭头而走，水琼紧跟她身边。
　　两人尚未走出黑潭，身后便传来其他魔物的提醒：“水琼，小心那家伙。”
　　“水琼，必要的时候就宰了她。”
　　……
　　水琼不知该作何回应，讲什么似乎都化解不了尴尬。
　　境天佯装没听见，她秉持一个原则，要受大敬仰的人总得先受大毁谤，而且清者自清嘛。她对放慢脚步的水琼说：“我不在意，你也别在意。”
　　讲完后，她加快脚步追着箭号的明示飞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点找到银星，就能早点离开月牙。
　　水琼虽然感谢境天协助，但不免怀疑这招的可行性，一块小小的黑潭水就能找到魔主，那不是很危险吗？
　　以后有人想抓魔主，只要揩取一块黑潭水，魔主不管躲到什么地方，都无法避过追击。心中的忐忑使他矛盾不已，到底是希望境天找到魔主，还是希望找不到？
　　“找到了？”见境天停下脚步，水琼倒抽一口气。
　　“没，这边。”她转了个方向走。
　　水琼终于按捺不住发问：“你之前问我，月牙有没有念动力型的，为什么这么问？”
　　“有的话，就可以找到你们魔主呀。”境天未听出水琼语气里的紧张。
　　“这么说……只要是念动力型的人取得黑潭水……便能找到魔主？纵然她躲得隐密？”水琼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当然不能这样一概而论啦，你说的‘躲得隐密’，得看是躲在哪里；要是躲在紫炼的回动力圈里、我的念动力防护罩里、还是有磁场隔绝的屏障中，那八成就找不到了。”
　　“如果不是？”
　　“就会像现在，箭号追踪得到她。”境天敲敲手上的黑色箭号。
　　“那我们快一点吧！”水琼反过来催促境天。
　　境天不由得瞠目，因为从头至尾都不是她在拖时间呗？嗟了一声，她也不与水琼争辩什么。两人寻至一处沼泽遍布的荒凉处，箭号啵一声，像水泡破掉重新变回黑潭水。
　　水琼急忙问：“怎么回事？”
　　“没事。”她用眼神瞥了瞥身前的沼泽：“到了。”
　　水琼望向境天所指的沼泽，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屏气凝神的伸手进沼泽内感受气息，手指先是感觉到微微的脉动，随之变成强烈的刺疼，他急急的把手抽出，唤道：“魔主！”正准备纵身跳入，却被身后的境天抓住肩膀。
　　“年轻人，别冲动。”境天的手掌一挑，将带来的黑潭水抛进沼泽里。沼泽瞬间如同滚沸的开水大起波纹，气泡一个一个的弹响。
　　一团黑色的东西被从沼泽底部送上，靠着气泡的支撑载浮载沉。由于全身里着泥泞，着实难以辨识原貌。
　　可水琼一见外形即心中了然，他点足飞去，一把抱起黑色的东西。转眼又回到岸边，他迅速拨开覆在东西上的泥泞，一边唤着：“魔主！”
　　银星未做回应，软趴趴的挂在水琼手臂上。
　　水琼鼓气一吹！“呼！”无数水精灵从嘴巴跳出，三两下便将银星清洗干净。
　　这下境天看出她的外貌了，是个有猪鼻子的少女，引发境天戳她鼻子的欲望。
　　“魔主。”水琼再叫一声，并将自己的真元力导入银星体内，稳定她的生命迹象后，水琼直转回月牙魔宫，一面抛出讯息召集大家回营。
　
　
　
　

～第三章 观贞派～
　
　　奄奄一息的银星躺在黑潭上方，接受诸多魔物的治疗，在源源不断的真元力输送下，她总算回复些许生气。原先紧闭的眸子在众人注视中缓缓撑开，露出散发月光的瞳孔。
　　境天不由得被她美丽的眼珠吸引，银星那对眼珠子仿佛是两颗小月亮，莹莹发着金黄光芒，随着她的体力恢复，眼珠子发出的光芒越亮。
　　美丽的眼珠与猪鼻子不搭，境天不禁摇头，又想到这里是魔界，若有一对会发光的眼珠子，无疑是提醒敌人：“我在这里。”她不知生来这对眼珠是幸或者不幸，也好奇银星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位是？”银星眼中的月光射向境天，像两道车灯照在她身上。
　　水琼柔声为两人做介绍，银星听完忍不住兴奋的怂恿境天：“月牙真的是好地方，你就留下吧！”
　　“我留下只会为你们国家带来危难。”毕竟她是一名“杀手”，是刺杀凌罗魔主擒烨的，境天对银星的邀约敬谢不敏。
　　银星还打算问境天何出此言，却被其他魔物硬生生打断，一人道：“魔主，你怎么会昏倒？”
　　“是呀，你跑出去外面干么？”一连串关切，像连珠炮似的轰向银星。“魔主，你要不要回宫休息？”
　　“魔主……”
　　银星听得一阵头昏眼花；境天则觉得大家不像在关心，倒像在质问。
　　见银星困扰的表情，水琼出声制止众人：“你们要魔主先回答谁？”
　　三眼魔物道：“不然我们先进魔宫好了，魔主的眼睛太容易招敌。”
　　“是好主意。”众人连声附和。
　　三眼魔物接着说：“那就先请魔主让魔宫回复光明。”
　　境天闻言心中暗笑，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众人一口一声魔主，表面看似尊敬银星，实则只是要利用她的能力得到光明。境天为银星感到悲哀，认为银星就像一头乳牛，被众魔物圈养在月牙魔宫里头制造牛奶，魔物对她的好都是为了牛奶。
　　看不惯众人假惺惺的表情，境天道：“既然我的嫌疑已经洗清，我就先走了。”
　　水琼与银星同时出声留人：“等一下。”
　　水琼看了一眼银星，两人用眼神达成共识。得到银星的允许后水琼才发言：“让我们感谢你吧！毕竟是你找到魔主的。”
　　“我们没意见。”三眼魔物与其他人皆不予置评。
　　境天吁了口长气：“能说不吗？”
　　“不能。”银星拼命摇头：“让我招待你嘛！你会爱上这里的。”为留住境天，银星急运起她的能力，黑潭的破洞霎时钻出一束光芒。
　　境天一看那破洞，不就是她揩破的吗？她尴尬的用手涂涂抹抹……不一会儿破洞便被补起，看不出半点缝隙。
　　银星露出崇拜表情道：“境天，你真厉害，如果月牙国有你的加入，肯定阵容坚强。”
　　境天真想破口大骂，怎么水琼和银星都听不懂人话吗？她的拒绝为何都没人理睬。
　　众魔未等银星回到魔宫，已经个个自行潜入黑潭里头了。
　　水琼手掌一送：“请。”示意境天一起来。
　　境天瞧了一眼凌罗国的方向，半是无奈的潜入黑潭之下。
　　人间界中的紫炼在送走境天后，决定到街上实地了解情况。他与绝代、黄马降落于一处街道，并与两人同时隐身。
　　街上的状况比想像中糟糕，不只是妖、魔出来作乱，连鬼域也是不甘寂寞的搅乱。紫炼看向几处阳台上准备跳楼的人类，以及他们背后唆使的冤魂，不禁犹豫是否要插手救人。
　　街上开始出现被附身的傀儡人，像是活死人在街上流连，瞧不出他们的目的。黄马打了个冷颤道：“真可怕，一点都不美妙了。”
　　“我……”紫炼才刚要发表言论，眼神不经意瞥见一名修真者，他立刻改口：“看那！”指着那名修真人，紫炼充满不敢置信。
　　“怎么了？”绝代傻呼呼的看去。
　　一名修真者拿着桃木剑与一只妖怪对峙着，在修真者对面的妖怪，长的像一只羊，却在四只蹄上绕着美丽的花藤，看似一只浪漫的白毛山羌。
　　“好可爱。”绝代惊呼。
　　“不是要你看那个。”紫炼没空解释，瞬间飙向修真者与妖怪中央，横挡住两人的视线。
　　妖怪放下充满敌意的前蹄，缓缓退后两步……见众人没再逼近的意思，急急转身离开。他没有跑太远，停留在一处电线杆旁与魔物奋斗。
　　修真人凝望紫炼，在发现紫炼不好应付后，前额滴下两行汗渍：“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紫炼话没讲完，他的视线再被其他修真者吸引过去，“喂！”一声急喝，成功吓止住正要杀死妖怪的修真者二号。
　　二号修真者身子怔了一下，错过下手时机，他转头盯着紫炼看：“妖物！”
　　“我？”紫炼一时莫名。
　　而二号修真者的猎物成功逃脱。
　　“妖物。”绝代好玩的模仿，指着紫炼说：“你是妖物欸. ”
　　紫炼无言以对，黄马快速拉回绝代的手指：“不要说话，嘘。”
　　“嘘。”绝代乖巧点头，随后又问：“为什么不可以说话？”
　　紫炼差点没崩溃，好在黄马快一步把绝代拉去角落。紫炼问两名修真者道：“为什么要杀妖怪？”在他的认知里，由于都市化的结果，修真者早就和妖怪达成共识，不再互相逼杀。
　　两名修真者互看，由其中一人说话：“妖怪搅乱人间界的秩序，是他们违反约定在先。”
　　紫炼先不回应，他以眼神示意黄马。
　　黄马飞快跳向刚刚的白毛山羌前，问道：“妖怪不是答应不插手人间界的事物，你冒出来做什么？”
　　“咩咩。”山羌用特殊语言回应，只见黄马直点头，随之放山羌离开。
　　黄马回到紫炼身侧表示：“妖怪被修真者与魔物两者逼杀，为了洗刷妖怪的冤枉，所以他们主动出击要把魔物赶回去，证明妖怪是清白的。修真者把妖怪和魔物当成同类，虽然造成他们的困扰，可是他们无从解释……”
　　“懂了。”紫炼举手要黄马不必再说，他问两名修真者：“你们懂吗？”
　　“什么意思？”修真者一脸茫然。
　　“意思就是─你们搞错对象了！”紫炼气道：“魔物和妖怪是不同类的东西，就像猴子和人，长得挺像，但不是同类，懂吗？”
　　“而你们把猴子当成人类了，因此不只对作怪的猴子逼杀，同时要灭掉无辜的人类。”黄马帮着解释：“人类只好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不跟白痴的猎人讲解，而是自己清除掉猴子，想说没有猴子就不会有乱事，既然没有乱事……自然你们不会再对人类下手。”
　　“多么高洁的情操，至少值五千万吧。”紫炼陷入自己的幻想。
　　“魔物？”修真者显然对这个字眼感到陌生。
　　“也对，你们不可能活三千年这么久。”紫炼开始说古：“人间界有妖怪，而另外还有一个世界叫魔界，里面有魔物。魔物长得和妖怪很像，但气的感觉差很多，只要你们有用心去感受就能发现。”
　　“现在大肆破坏人间界的是魔物，你们应该和妖怪携手合作才对。”黄马表示。
　　“天呀！原来我们的目标不是妖怪。”修真者不敢置信的大叫。
　　二号修真者先是一愣，旋而愤恨骂道：“你本身就是妖怪，其实这些话不过是你们的计谋吧！什么魔不魔的，不过是想混淆我们的视听。”
　　紫炼被指责的莫名，他咬牙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黄马跟在后头问：“不理他们了吗？”
　　“不理了。”
　　“任他们杀妖怪？”
　　“这……”紫炼终于心软：“应该把境天留在这里，我去魔界的。”
　　“呵。”黄马会心一笑：“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先把妖怪集中起来，全到亚帝国集合。”紫炼发布命令，“别让他们加入混战，修真者的部分让我来处理。”
　　“好！”黄马马上应下。
　　“若有不听从的妖怪，就任他们去……难保不会有趁火打劫的妖怪，这些就让修真者顺便做一次肃清。”紫炼是铁下心肠了。
　　黄马、绝代领令后，自行往两方跑开。
　　“啧。”啐一声，紫炼又是施放让魔物会死亡的毒雾，又是寻找修真者。他颇不喜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重点是没工钱拿。
　　路上他逮到几名修真者，皆是先用武力让对方屈服，再传输真元力给对方，让对方能区别魔物和妖怪之间的分别。
　　他不嫌烦的重复解释，说明魔物入侵人间界、妖怪出面帮忙的始末，要是他认为沟通成功，就会放走对方，让对方去传送消息。
　　若是修真者太难沟通，他便暴力的打昏对方，将对方收纳进袖子里，避免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来耍笨。
　　而紫炼的方法居然颇有成效，因为妖怪皆集中到亚帝国去了，所以城中被杀的几乎都是魔物；修真者得知消息后，也开始会对妖怪、魔物作区别。
　　明明是粗略的方法，却意外有用，黄马仅认为紫炼是瞎打误中。
　　一面进行计画，紫炼一面忧心，魔界入侵的范围比想像中还要广，已是全国皆陷入恐慌中。是否其他的国家也一样？紫炼不敢妄猜。
　　“不要跑。”紫炼勾住一名修真者的领子。
　　修真者感应到紫炼的妖气，伸手就是偷袭！拿着画有咒字的匕首刺向紫炼。
　　紫炼肚子一缩，躲过致命一击。他反手便将修真者推向墙壁！
　　修真者不敌紫炼蛮力，背部撞上墙壁后跌倒地面，可手仍是死抓着匕首不放。
　　几条魔物发现食物的味道，从水沟孔中钻出打算啃咬修真者，修真者急急拿着匕首乱刺乱戳。
　　匕首上的咒字每触碰到魔物，就会泛起一般人见不到的光芒。而魔物则是被匕首戳中便会一命呜呼，不管被刺中的是否为要害处。
　　紫炼挑挑眉，对匕首不持太高评价，毕竟这种匕首要对付一环魔物还行，但对于三环以上的敌人，就等于是废铁。
　　“居然有五环的妖怪出来了……”修真者抖着声音自言自语：“世界真的要灭亡了吗？”
　　“还没。”紫炼摇头：“待我跟你解释一下，三千年前有一场战役叫红月之役……”
　　一听到开头，修真者表情倏变：“你是紫炼？”
　　“嗯？”换紫炼愣住，但他随即想通：“你收到消息了？”
　　“对，我知道魔界的事了。”
　　“真快。”
　　“呵。”修真者苦笑一下，拿出口袋中的手机：“因为科技发达。”
　　“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让我盖个印章。不然这么多人，我也搞不清楚谁知道、谁还不知道。”紫炼扶起修真者，手指顺势在修真者头顶绕圆。修真者染上紫炼的念动力，在紫炼眼中变成一个头罩金光的家伙。
　　当然，这片金光只有紫炼自己瞧得见。
　　“盖好了？”修真者疑问。
　　“行了，继续加油。”紫炼拍拍修真者的肩膀。才刚要离开，又被拉住：“怎么了？我很忙的，一秒钟几亿上下。”
　　“我想请问。”
　　“不给问。”
　　“嘎？”
　　“我的时间宝贵，如果有问题，请打客服专线：零八零零零零零零零零。”
　　“嘎？”
　　“走了，再见。”紫炼趁着修真者还在发呆，快速脱离纠缠。他给自己定过目标，一个修真者不能花费超过三分钟时间，不然事情怎么办得完。
　　“等一下啦，我们师尊想找你一谈。”
　　紫炼闻声自己走回来，“师尊？”
　　“是的，或者你可以称他为掌门人。”修真者见紫炼不再一副要跑的样子，松下一口气，他迅速拨打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递给紫炼。“其实很多人都在找你，没想到让我遇上了。呵，我刚真的吓死了，想说这么强的妖怪……准没命了。”
　　“原来我身价这么好。”紫炼得意的笑。听闻电话另头有人接起，他道：“我是紫炼。”
　　“紫炼？啊！紫炼，你稍等一下。”
　　电话另头听来慌张，几下的碰撞声后，换了一人结巴道：“是紫炼吗？”
　　“对。”听对方传来的声音背景，似乎有一群人在吱吱喳喳的讨论什么。紫炼不禁高兴，说不定可以捞点工本钱回来。
　　“我们想找你一叙……”
　　“好，什么地方？”
　　“在……”接电话的人报出一串地址，“你可以叫阿洪带你过来。”
　　“明白。”紫炼马上挂掉电话，对手机的主人道：“阿洪，带路。”
　　阿洪绽开笑容，原怕紫炼会拒绝，他对事情的顺利感到欣喜。“请跟我来。”
　　坐着阿洪那台BMW 的轿车，两人开往一处山区。山区的路不宽，仅有两线道，一路上来没见任何摊贩、店家，紫炼猜想此地未经开发。
　　他大概能了解不开发的原因，一般修真者的基地，都会选择在地气灵动的位置；只要山区被开发了，地气便有漏泄的可能，更可能会造成风水破坏等等，总之不好的影响大过好的影响。
　　几十分钟过去，景物越发偏僻，连本来还能看见的电线杆都找不到了。车速缓下，一间日式大门的建筑经过眼前，车子则停在建筑旁边的停车场。
　　如此荒凉的地方，停车场内却摆了几十部的车子，年代、车种各有不同，但从前挡风玻璃望进去，不难发现每台车内的后照镜都绑着一个相同的中国结。
　　阿洪解释道：“那是我们门派的徽章，挂在车上可以保平安。”
　　“可以招财进宝吗？”紫炼比较好奇这点，如果可以，他不排除弄一个来挂。
　　“不可以吧。”阿洪认真的思考起来。
　　“保佑生孩子呢？”
　　“应该也不行。”
　　“闯红灯不被拍照？”
　　阿洪再摇头。
　　“喝酒开车不被抓？”
　　阿洪的头越摇，心里越空虚，本来认为这个结是好物，但现在被紫炼一问，倒觉得这个结似乎没想像中那么好。
　　紫炼还在问：“不然，总可以保佑三天不睡，开车仍不会打瞌睡吧？”
　　“也不行。”
　　“喔，真叫人遗憾。”
　　阿洪无言以对，他尴尬的带着紫炼来到日式大门前。
　　紫炼抬头望进门内，不见二楼，臆测里面该是只有一楼的日式房子。
　　大门共有三道，中间两扇门板的中门最大，左右则各留一道只有一扇门板的小门。阿洪敲敲小门的门环，对里头道：“是我，阿洪，我带紫炼来了。”
　　小门迅速打开，里面一名青衣人躬着腰对紫炼说：“快快请进，我们师尊有请。”
　　紫炼一走入门内，才发现别有洞天，门后的范围是一个大型结界，可隔绝任何魔物、妖怪闯进。
　　不过最让紫炼惊讶的是……衔接着门的，居然不是院子，而是条长长的下坡楼梯，在楼梯另一头是个大型广场，广场上立着一幢三层楼的宽敞建筑。
　　紫炼恍然大悟，难怪刚刚在门外见不到建筑物，原来是因为地势较低。
　　广场上四处可见青衣人，许是制服吧！紫炼如此猜测。
　　大伙见紫炼来到，无不行注目礼。紫炼大方的向大伙招手，“你们好哇。”
　　阿洪见状憋着气想笑。
　　三人走到建筑物内，一楼是个像禅室的地方，木质地板散发出幽幽清香，角落则是通往二、三楼的通道。
　　紫炼喜欢这里，不仅是建筑物的地气灵动，也是因为挑高设计，使他没有压迫感。
　　青衣人请紫炼继续往上走，阿洪则被挡在一楼不能再前进。紫炼随着青衣人走上建筑物二楼，二楼一进入便是一个大房间，房间的门外候着两名青衣老人，显然是卫兵。两人的表情皆是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
　　领路的青衣人向门边的青衣老人打声招呼，随后问紫炼：“需要喝点什么吗？”
　　“咖啡？”紫炼自己演起来：“不要。水？不要。可乐？当然……也是不要。给我一杯你们里面最贵的东西就好了。”
　　“呃。”青衣人一时无法反应。
　　门边的青衣老人接话：“我们有一两一万二的茶叶，泡一杯给你行吗？”
　　“都可以，我很随性的。”紫炼指着门问：“我要进去吗？”
　　“是的，请进。”青衣老人敲了两下门板，对房内说：“紫炼先生来了。”方才打开房门。
　　紫炼大步跨入，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醒脑薰香，让他对这个门派的印象大大增分，他喜欢风雅的人、风雅的地方，而房间内的摆设再次让他惊艳。
　　房内也是木头地板，没有桌、椅，十几个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旁点着薰香，还供着几尊佛。
　　大伙盯着紫炼看，紫炼不甘示弱的回盯。
　　一名熟悉的家伙混在众人里，但头上那片金光瞒不了紫炼。他看了紫炼一会儿，倾身对一名白衣老人道：“师尊，是他了。”
　　白衣老人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弟子去取蒲团来，他请紫炼上座：“你好……我是观贞门派的掌门‘野狐’。”
　　“我是紫炼。”
　　“是……我已经听弟子说过了。”野狐看了一眼那名头顶金光的弟子。“听闻此次的祸事，是由魔界而起。”
　　紫炼点头。
　　得到紫炼的答覆，野狐长吁一声，他转头又对其他弟子说：“去打开。”
　　几名弟子得令，马上跑向紫炼身后，野狐同时表示：“紫炼先生，你请看。”
　　紫炼转过身去，才发现在进门处有一台四十多吋的大电视。
　　观贞的弟子将电视打开，几幕骇人的画面传来。新闻画面中正播放魔物吃人的可怕景象，字幕则斗大写着：“怪物横行！军警奋力搏斗。”
　　军警……斗得过吗？紫炼不由得怀疑。“原来这么严重了。”
　　“是，我们国家算是危害很小了。”野狐自责道：“所以我们都没发现，如果早点发现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难。”紫炼马上反驳：“魔界从三千年前败战之后，就一直在计画了，你们就算发现，也敌不过他们三千年的布局。”
　　众人哑口无言。
　　“依紫炼先生来看，我们该怎么做？”野狐又是一叹：“我们的人太少，只怕面对面的冲突是螳臂挡车，但有紫炼先生的协助，相信可以奋力一搏！”
　　“嗯……”紫炼抱臂沉吟。
　　大家的心情跟着跌进谷中，无不期待紫炼提供帮忙。
　　紫炼困难的抬头，满是歉疚表示：“我无能为力。”
　　“啊。”年近九十的野狐差点昏过去，他问：“先生请别推辞。”
　　“我不是推辞，是真的无能为力。”紫炼摇摇头：“也别叫我先生，我担当不起。”
　　气氛正僵，房门却被打开，刚刚带着紫炼来的青衣人捧着热茶进入，向众人点头致意后，把茶送上紫炼身前，然后缓缓退开。
　　紫炼轻啜一口茶水，重新开口：“其实不是我不帮，可是我怕我家老大不高兴。”
　　“老大？”众人皆是讶然。
　　野狐进一步问：“紫炼先生还有老大？”
　　“都说别加先生了，叫我紫炼就行。”紫炼道：“我家老大叫‘境天’，但是她目前在魔界。”
　　“她是魔界的人？”野狐瞬间变得小心翼翼。
　　“不是。哎，别插嘴，听我讲完咩。”紫炼又啜了一口茶：“这次的事件不能光从人间界下手，不是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我们得拔除病根，病源在魔界，我的老大当然要去魔界。”
　　“原来境天先生也是如此热心的人。”野狐露出惭愧表情。
　　“嗯。”紫炼直点头：“不过她有交代，人间界就像一个化脓的疮胞，一样得医治，而她分身乏术，因此人间界交给我负责。只是……她交代的工作仅有让修真者和妖怪的误会解除，我怕─要是我多管其他的事，她会不高兴。”
　　“这……也是一理，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连系上她吗？我和她谈谈。”
　　“没办法。”紫炼遗憾的耸肩：“但若要我先斩后奏也行啦。”
　　“请指点？”野狐眼睛放光。
　　“我这老大喜欢古董，要是她生我的气，送给她一点古董，她应该就能气消了。”紫炼眼睛蹓跶一圈：“你们有古董吗？像是─那个石狮、还有那个石狮、跟那个石狮。”他指着野狐身边的石狮摆设。
　　依紫炼丰富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只石狮价值不凡。
　　野狐一惊，再笨也听得出紫炼想要他手边的石狮。“好，请拿。”
　　得到野狐的允许，紫炼一抓，掌心的吸劲将石狮吸到手中，他开心的把石狮纳为己有。
　　其他弟子莫不感到可惜，他们都知石狮是观贞的镇门之宝。但没人反对，因为众生的生命比石狮还有门派重要！
　　紫炼藏好石狮后，眉开眼笑的问大家：“有人知道魔物最喜欢袭击的地点是哪里吗？”
　　一人举手，嗫嗫问：“是牧场吗？”
　　“还有呢？”紫炼再问。
　　“还有……鱼塭？养鸡的人家好像也受损严重。”大伙开始热烈讨论：“我记得前些日子不少猪寮被破坏。”
　　“还有小学。”
　　“是呀，学校……”
　　紫炼满意的点头，“有发现共通性吗？”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如果说共通点是动物，对学校就说不通了；要说是小孩，和猪寮又没啥大关连。”
　　“难道─是生命？”野狐忐忑不安，这是最可怕的答案，他宁可自己误会。
　　“果然是掌门人。”紫炼不见众人难看的表情，拍手鼓掌，“答对啰。”
　　“什么？”一名弟子脸色发白，期期艾艾重复一遍：“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专门攻击生命聚集的地方？”
　　大家莫不冷汗涔涔直下，依紫炼的推理，意思不啻是魔界将人间界当成食物储存柜吗？
　　“人间界是冰箱，魔界的魔物为什么要入侵人间界？就是因为人间界有好吃的东西，像是牛呀、马呀、鸡的……以及人类。”紫炼嘴角带笑：“不过也有吃素的魔物啦，别把魔物都当坏蛋了。”
　　“不行！就算他们、他们不全然是坏蛋，也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待下去。”一人歇斯底里驳斥，受到这人的影响，众人纷纷用力点头附和。
　　“菜虫也是吃素，可菜虫太多，农夫的辛苦将化为乌有。”
　　“没错，不是吃素就是好。”
　　“唉。”紫炼霎时换上愁容，“魔界不是真的觊觎人间界的食物，其实魔界生活挺苦的，没有阳光种植农作，在食物缺乏的状况下，只能彼此厮杀吃掉同类。”
　　大伙静默片刻，一人不赞同道：“总不能因为乞丐没东西吃，就把他们全接回家里住呀。”
　　“这是人类的道理，但不是天理。”紫炼浅浅道。
　　听得出他话中的讽意，野狐抿紧双唇不敢搭话，仅示意弟子别再争辩。
　　一人憋不住气，仍是小声抱怨，他故意要讲给紫炼听见：“他们用这种强势的手段侵入人间界，要我们怎么同情他们嘛。”
　　“如果你家来了一个乞丐，他求你让出一个空房间借他住，你肯不？”紫炼玩着热茶冒上的氤氲。
　　“我肯呀！”
　　“如果来了一群乞丐，他们好言好语求你让出客厅借他们住，你肯不？”
　　“我肯！”那人仍是理直气壮，“如果他们好言好语，如果他们真的需要我家遮风避雨的话，我肯。”
　　“如果那群乞丐也住进你的厨房、厕所，只留你的房间给你私人用，你肯不？”
　　“那是我的房子！这问题太偏激。”那人胀红脖子，不想再答。
　　“喔，但你一个人只需要一个房间，要那么多个干么？”
　　“我买的房子欸！”
　　“嗯，买的。”紫炼露出不齿的笑容：“买的，所以就是你的。你们这群人类呀，自以为出生在人间界，人间界就是你们的。”
　　野狐见气氛僵凝，他开口打住话题：“紫炼，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反正就是要把魔物赶回去嘛。”紫炼放下杯子，伸出一根指头：“第一，这次的事情不可能单靠人类就处理好，你们必须与妖怪联手。”
　　妖怪和修真人的关系，早不像几百年前的对立，野狐仅问：“他们愿意吗？”
　　“妖怪和你们人类一样，都想守护人间界。”
　　听紫炼这么说，野狐方安下心。
　　紫炼再说：“我会处理妖怪那边的，其次。”他伸出两根指头：“第二件事，修真者似乎不太会分辨妖怪和魔物的差别。”
　　“对，这是大问题。”野狐说：“修真者可以看见妖怪与魔物，不过两者外形相似度太高，一环以下的弟子皆是不懂辨别，造成我们行动上的困难，怕会误伤友军。”
　　“这不怕，我会召集妖怪给他们盖章，头顶上发出白光的就是自己人。”
　　“太好了。”野狐躬身致谢。
　　紫炼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液，起身步向野狐。众人忽然紧张的绷起身子，这反应看在紫炼眼中，他只觉得可笑：“我们不是该互信吗？”
　　野狐微微颔首，大伙才懈下警备。
　　紫炼吐出一团黑雾交给野狐：“我不习惯用手机，咱以心识传音连系好吗？”
　　野狐毫不考虑就把黑雾吞下。
　　屋外天空上覆着厚重云雾，雨丝不知不觉下得更急了，却浇不熄众人心中的焦虑。
　
　
　
　

～第四章 献供～
　
　　月牙魔宫中的境天，怀疑这次来到月牙国，其实是上天给她的考验，让她好好学习忍辱波罗蜜。
　　耳边的两人拼命给予她精神轰炸，重复说着月牙国的美妙、与加入月牙国的优点。而她则一再推辞，像唱盘跳针说着同一句话：“不要。”
　　水琼气得大骂：“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要？”境天道：“你们说的好处，我只要回人间界就能享受到了，干么留在月牙。”
　　“你到人间界应该不能为所欲为吧？但你有月牙的同伴当后盾，将可在月牙国过着帝王似的生活。”水琼轻而易举推翻境天的立基点。
　　“可是我不想为所欲为，我只要平凡单纯的生活就行了。”
　　“月牙也可以给你平凡简单的生活。”银星祈祷般将双手合抱。
　　“不行，我还要去杀擒烨。”境天摇头，过了数秒，发现耳边的轰炸居然停了，她反倒感觉奇怪。
　　“擒烨？凌罗的魔主？”水琼作出切割的动作：“杀？”
　　“像这样，扭断。”境天假装在拧抹布。
　　“真好，祝你成功。”水琼鼓励的拍拍境天，可笑容不到十秒倏地改了一张修罗脸：“够了！你就算不想加入月牙，也讲个好点的理由吧！”
　　“我要回家服侍我妈，她不喜欢魔界。”境天马上改口。
　　这才平息水琼的怒火：“好吧，如果你坚持。”
　　“希望你母亲快乐。”银星也不再强留。
　　境天闻言开心的往上飞去，一面大声道：“再见了！朋友们，有缘再相逢。”
　　一秒后，她已经离开月牙魔宫。不再耽搁片刻，她急往凌罗国出发。
　　三秒不到，身下的黑潭倏地爆炸！强劲的风压震的境天身子发麻，她急急往更高处逃开，头不敢低的远离爆炸区。待身下的热气消减，她才慢慢将视线挪向月牙魔宫。
　　身下的黑潭不复见，有的是一个巨大窟窿，像是一个嵌在地上的大锅子，拿掉了锅盖，可以一目了然内部构造。
　　许是刚刚的爆炸，使得境天找不到曾见过的草原与魔树，留下的，仅剩废墟般的内部结构，和袅袅黑烟在飘荡。
　　像帆布一般的潭水，被炸得如破布乱飞，东一块西一块……零零碎碎，不过上头的术法并没消失，从远远看下去，像在凝望夜空中的星河，让境天联想到月牙魔主的名字─银星。
　　“嗯？术法没消失？”境天像是想到什么，会意一笑，俯身直冲而下。她重返月牙魔宫的土地，只是此刻的泥巴散发出焦味，不再是清新的草香。
　　用脚磨了一下被热气烤硬的沙土，境天喊道：“需要帮忙吗？”讲完，她的脚底霎时发寒！因为声音的回震有问题，显然音波是撞到某些生物，某些……她刚刚未察觉到的生物。
　　这些生物为什么会在？又为什么要藏起来？
　　加上刚刚月牙魔宫受到的爆炸攻击，境天恨不得揍自己一拳，她居然笨到跑回来！要救人也该等到敌人现身呀。
　　她迅速抬头看向魔宫的峭壁，几道不明人影证实她的感觉没错。
　　一声低声咒骂传到境天耳中：“可恶！没炸到她。”
　　似曾相识的声音，境天吼道：“是谁？”听那人方才的意思，仿佛她也是对方的目标之一，这使境天更是不解。
　　月牙该是中立国家，有美丽的魔宫、养育万物的阳光、一个和善的魔主。月牙没道理要害她，而且……
　　她恍然大悟！起身欲逃，怎料一张大网忽然跳出，将整个魔宫网住！境天煞车不及硬生生撞上去，网与境天的接触点爆出无数星光，雷击般的痛楚，教境天忍不住喊出声：“啊！”身子往下跌去，她连忙撑住身子，才没摔断骨头。
　　身边的泥土震动了一下，一只沾满灰尘的手伸出，像从地底爬出的尸体，水琼唤了境天一声：“你还在？”他拖着银星从地底钻出。
　　好在躲得快，不然两人皆没命。水琼拨了拨银星的脸，关切道：“魔主，你还好吗？”
　　“境天？”银星皱皱眉心，她的眼珠溜向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只受伤的脚。
　　“魔主！”水琼急忙运用念动力替银星治疗。
　　银星则是忧心的凝望上方，盯着那片网子发愣，随之对境天道：“我误会你了，实在很抱歉，我怎么会以为是你……对不起。”
　　“别自责，如果是我也会误会的，时间点太巧合了，我前脚刚走，魔宫后脚就遇上这种事。”境天指着网子说：“那才是我们该烦恼的事。”
　　水琼治好银星，加入两人的对话：“地下也被封死了，我本来想带魔主从地底脱逃，不料敌人早作好准备。”他猜想，银星的脚大概是碰到地下的电网导致受伤的。
　　“喔？这里是月牙魔宫，有人可以瞒过你们的耳目，在魔宫下方埋网子？”境天想来可笑，这月牙的戒备真是森严呀！而水琼和银星也太迟钝了呗。
　　“啊。”银星捂住嘴巴，她不愿相信遭受背叛的事实。
　　“到底是谁？”水琼被点醒，他气愤的朝着网外喊：“为什么要陷害魔主？魔主对你们不够好吗？”
　　境天勾起讥讽的笑容反诘水琼：“我说，谁是叛徒不是显而易见吗，刚刚爆炸，为什么现在被困住的只有我们三个？”
　　“这……不可能的。”水琼用力摇头。
　　银星颤抖着双肩，害怕的拉着水琼嗫嗫问道：“我们、我们两个……被所有人遗弃了？”
　　“是被所有人─卖了。”境天提出一个更贴切的说法。“如果我够聪明，应该是被卖给凌罗国了。”
　　银星、水琼不知如何反驳。
　　境天又道：“是说，我一向很聪明。”耸耸肩膀，她突然轰出一记波动力球！
　　靛青色的闪电球体急奔往上，经过网子时并未被挡下，而是遭切割成四颗小电球后钻出网子，奔向暗黑的天空。
　　─网子没事。
　　境天无言。
　　“可恶，打不破。”水琼边说边护着银星，就怕她出事。
　　银星娇小的身子仍是抖个不停，原本藏在水琼身后的她，不预期推开水琼往前跨出一大步。忍住哭泣，她强作镇定喊话：“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头没有回音。
　　须臾，境天噗嗤笑出，“哈。居然没人敢搭话，怎么他们也有羞耻心，没脸面对你。”
　　银星终于崩溃的号啕大哭：“呜，为什么要这样？月牙、月牙这么好……大家……大家都这么好……”
　　“魔主。”三眼魔物的声音从网外传来，由于怕被水琼或境天攻击，因此没敢露出身体：“我们了解你的心意，你也希望大家都过的好吧？”
　　银星误以为大家回心转意，她吸着鼻子点头：“我希望大家都好，你快让我们出去。”
　　“不行，对不起。魔主，你如果是真心为我们好，就原谅我们的决定。为我们好，不是说说就行，你拿行动来表示吧！这次我们把你交出去，我们就能得到好生活，你可以不必再担心我们了。”
　　“你、你说什么？”银星倒抽一口气，身子往后倾。
　　水琼顺势接住银星，他对网外咆哮：“你们太没良心了！居然把魔主献给凌罗。”
　　三眼魔物被激怒，回道：“哼！当初我们来到月牙，是因为月牙有光！有食物。不然银星凭哪一点可以统领我们？让一个四环的丫头带领……水琼，你整天跟在银星屁股后头转，就不害臊吗？有没有一点自尊？”
　　另一只魔物跳出补充：“凌罗要攻打人间界，这场战役的胜算有七成，加上我们的投靠，可以高达八成……人间界也有光，食物也比月牙充实，魔主，我们是不得已的。你会死，但人间界的太阳不会消失；一旦你死了……我们又得陷入地狱的生活，想必魔主不会忍心。”
　　“就算你们要去投靠凌罗，为什么要献出魔主？”水琼不懂。
　　“这是诚意。”三眼魔物道：“我们怎么说都不是凌罗国的，随随便便跑去总不好，要是被误会是间谍呢？何况凌罗国起初也有邀我们参加，就是你！水琼，你唆使魔主不要参与。”
　　“水琼，我们本来不想杀你，没想到境天救回魔主……”不知是谁插话：“如果魔主按照计画死掉，我们将会选出新的魔主，然后─你会跟着我们一起参与凌罗国的战争，去吞噬人间界，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水琼听着这话，心中五味杂陈。
　　“上路吧！魔主、水琼，我们会记得你们的。”三眼魔物讲得言不由衷。
　　水琼将银星拉近身侧，以一种愧疚的眼神望着她，对于自己无法保护银星自责不已。
　　境天耍孬的问：“那应该可以放我走呗？”她指着自己说：“我是无辜的。”
　　“不行，境天、境天……就是三千年前的境皇，嘿，逮到你就发财了。”三眼魔物挥手示意。捂在境天等人头上的网罩开始下降，缓缓靠近境天等人。
　　水琼一惊，赶紧抱住银星，把她包在自己的臂弯内。须臾，网罩在三人头顶约莫三十公分处停住，方让水琼微微松口气。
　　三眼魔物从上方扔下三捆绳索，命令三人：“自己绑起来，还是你们要让网罩把你们切成八瓣？”
　　境天拾起其中一条，感觉到流窜在内的念动力，将一条草编绳索变的比钢索还坚韧，她讶然：“既然怕我们逃，干么不直接把我们切成八瓣？”
　　“活的总是比死的有价值。”三眼魔物嘿嘿笑了几声，忽然生气怒骂：“快绑！少说废话。”
　　境天努努嘴巴，她靠向银星：“来，让我绑。”
　　“不行。”水琼瞪着境天。
　　“不然你让我绑。”境天改将绳索往水琼身上套。
　　水琼下意识拨开绳索，往后退开大步：“境天！”
　　“快点！”三眼魔物等的不耐烦，又把三人头上的网罩下降十公分。
　　眼看会被切成八瓣，水琼只得妥协：“我来帮魔主绑。”
　　捡起地上的绳索，他犹豫不决的端着，不知该从何下手。眼前的银星是他敬爱的魔主，水琼不想做出不敬的行为。
　　“还是我来啦。”境天瞥了眼水琼后，便将银星的手往后缚住。
　　水琼本想阻止，最终仍是忍住了。
　　“换你。”境天拿过水琼手中的绳索，熟练的把水琼也绑好。她盯着地上最后一条，娇声问：“我会乖乖的，可不可以不绑我呀？”
　　“不行！”三眼魔物大喝：“快！不然就切了你们三个。”
　　“坏人。”咕哝一声，境天拿起地上最后一条绳索捆绑自己的双手。
　　待三人全绑好了，头顶的网罩咻一声化开。旋之，数十只魔物由四面八方跳下魔宫，把三人团团围住。
　　三眼魔物走向银星，躬身作揖道：“魔主，请上路。”他挪出一只手，准备牵银星。银星咬着下唇，将自己的双手递出。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之际，水琼双手一撑，腕上的绳索倏地滑落，他一把扯过银星，带着她冲上天际。
　　居然是个活结！三眼魔物怒吼道：“追！”话毕，他转头死盯着境天。
　　境天未逃，装无辜的吐舌：“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没绑好，真的！相信我。”
　　“可恶！”三眼魔物扯住境天的领子，恨不得将她拧死。片刻，稍稍消气才甩开境天：“别再让我发现你玩鬼把戏。”
　　“嗯。”境天点头如捣蒜的说：“我会乖。”然后与三眼魔物一同抬头欣赏天上的战况。
　　阒暗的天空划过数道流星尾巴，炸开百朵国庆烟火般的炫烂，不时可听闻铮铮的碰撞声响与吃痛的叫声。
　　距离太远，加上双方速度皆在百公里以上，让地面的看倌一时分不出双方高低，境天推推旁边的三眼魔物问：“现在是谁占优势？”
　　“当然是我们，水琼如果是一个人说不定能逃，但他还带着一只银星，简直是自寻死路。”三眼魔物不屑的睨着境天：“瞧外头把你传得多强，连这点基本的战况竟也分析不出。”
　　“嘻，以讹传讹咩。”境天配合的自嘲。她又把视线放上天空，眼中的画面经由念动力转化，形成像红外线的景象。每一只魔物都变成一颗小红点，而银星、水琼则被她设定成蓝点。如此一来，尽管距离再远，她都可以明确看清战局发展。
　　看着蓝点左闪右躲，数十颗红点内外包夹，她长叹一口气，唇瓣无声蠕动：“亏我这么帮你，逃不掉就是你的造化问题了。”
　　天空上的水琼渐感不支，以他的能力要逃绝对可以，但还带着一只银星……银星只有四环能力，没法飞天遁地，若是不小心掉下去，肯定变成粉末。水琼就像少了一只手，攻击无法完全发挥实力，防备的闪躲也未能灵活，又得怕敌人的攻击会伤到银星，他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眼前一颗火球迎面轰来，水琼急急侧身闪开，不料落空的背部却在此时硬生生接下一记偷袭！阵阵刺痛叫水琼往后弓起背脊，手上欲发的冰箭霎时崩碎。待他脖子感觉到勒意时，已经与银星同时落在敌人手中。
　　银星的月眸闪着水光，害怕的瑟缩肩膀。抓她的魔物柔声表示：“魔主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水琼哑着声音道：“魔主，对不起。”
　　银星拼命摇头，她想告诉水琼别自责，无奈太过于害怕，使她发不出声音。
　　两人被带回地面，由于怕水琼再滋事，负责抓他的几只魔物，早在带回他的途中狠狠修理他一顿，因此当他站在土壤上时已经气息奄奄。
　　三眼魔物气呼呼的走向水琼，举手就是一拳揍在水琼脸上！反手又是一阵痛殴。
　　银星光顾着哭，久久才向三眼魔物哀求：“牛斗，不要、不要再打水琼了。”
　　得知三眼魔物名叫“牛斗”，境天仔细观量他一遍，确实有西游记里头牛魔王的架式。是说，牛魔王虽是魔王，倒也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何况是设陷阱背叛主子呢。境天想到这点，又觉得牛斗不像牛魔王了。
　　牛斗咬着牙关忍住怒火，这回他亲自为水琼上绳索，把水琼的双腕勒得死死，像要绞断他的手似的。
　　“上路。”呼喝一声，牛斗领着众人上路。
　　境天心里吃吃暗笑，本来还在担心─要怎么闯进凌罗国的魔宫刺杀擒烨。这下好了，有专人带路，只要跟着牛斗进去魔宫，再来演一段图穷匕现！谅擒烨是秦始王再世，也躲不过她这只荆轲二世的杀招。
　　大伙浩浩荡荡上路，可走不到五分钟，境天就发觉不对劲，她提醒牛斗：“这方向不是去凌罗国的，你们走错了呗？凌罗国是那边。”
　　“谁说我们要去凌罗？”
　　“不是要把我们献给凌罗的魔主擒烨吗？”境天吓了一跳，忧心自己的完美计画会破功。
　　“我们要去千音国。”牛斗回道。
　　“千音？那是什么鬼地方？”境天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再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要去凌罗？”
　　“看千音的魔主怎么决定。”牛斗发觉自己说太多，一改态度大骂：“你废话太多了！当心我扯掉你的舌头。”
　　境天立刻闭嘴，她转头换问哭个不停的银星：“你等一下再哭，先告诉我，千音是什么地方？”
　　“千音和凌罗是盟国，这次凌罗负责攻打人间界，千音则扮演后援的角色。凌罗也怕他们忙着攻打人间界时，会有其他小国趁机偷袭，因此和千音联手，一国对外、一国对内。然后……呜……然后，等人间界被攻下，他们就一起瓜分利益。”银星刚讲完，才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哗啦落下。
　　境天沉默不语，如果千音只是暂时的监狱，或者可以考虑留下。反正迟早有一天会被送往凌罗国，到时再行刺杀任务也不晚。
　　怕只怕，要是被关了十年才送往凌罗国……境天喃喃唱道：“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更让她忧愁的还有另一点，如果千音的魔主要代为处决她，到时候一群人看着，要逃就更不容易了。而且她暗杀千音的魔主，无法产生大效用，凌罗一样会侵犯人间界。
　　“还有多久会到？”境天问。她得知道自己剩多少时间考虑。
　　“赶着送死吗？”牛斗调侃道，引发一群魔物的讪笑。
　　“是呀，我要预估还有多少时间能写遗书。”
　　“哈哈，你真有闲工夫。但是你要写在哪里呀？又要写给谁看？省着吧，再一会儿就到了，你还是把握时间做好送死的准备。”牛斗用力推境天一把，催促她走快些。
　　境天长叹一声，现在只好走一步是一步，古人云：“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就勉为其难相信古人一次。
　　片刻，众人视线内所及的沼泽数明显变少，脚下带着湿气的土壤也有渐渐干松的变化。境天猜想，该是因为离开月牙国境的关系。
　　每国的气候和人间界一样，都会有些许差异，她开始研究周围的不同。
　　不一会儿，黑色土壤变成乌亮的砾石，沼泽已经不复见，所在之处宛若一片砾漠，可惜没有仙人掌和绿洲，相似的，仅有打在脸上会引起微微刺痛的风沙，一阵阵的刮着，风声呼呼在耳畔长啸。
　　境天伸手擦擦脸颊，并为自己覆上一层防护，她讨厌砂子扎脸的感觉。
　　不料这举动再次挑动牛斗的神经：“娘们！都快死了，还管脸呢。”
　　“你说的咩，我有闲工夫呀，死也要死的漂亮点，当然得好好保护我的脸。”境天噘着嘴唇回应。
　　看她不畏死的模样，牛斗莫名火大，他不预警一巴掌甩在境天的脸上！啪！随之放声大笑，心头爽快非常。“不是要漂亮吗？我就把它打肿了，看你还怎么漂亮。”
　　境天咬着牙龈不回应，怒火在肚里狂烧，恨不得当场把牛斗撕成八十八块，只是如此一来，也不用去千音了。
　　努力压抑着怒火，她逼自己效法韩信，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能屈能伸才能做大事。我是做大事的料，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她将注意力从脸颊上转移，片刻后眼珠子东张西望的乱看，认真搜索附近，想找出千音国魔宫的所在。
　　但看得到的地面似乎没有通道口，境天臆测还有一段路得走。
　　忽然，牛斗停下脚步，“到了。”
　　境天先是讶然，而后感到佩服，因为她感觉不到附近有魔宫的通道，可见千音的魔宫隐蔽难寻。能把魔宫通道藏得如此难发现，千音魔主肯定有过人之处，绝对不是银星这种只会哭的丫头。
　　她瞧了一眼银星，见银星居然还在哭，不由得汗颜，暗想：“难怪牛斗要叛变。”
　　牛斗拉过境天，抬头往上看去。
　　境天跟着往上看，霎时被头顶的景象震撼住，傻愣了三秒才回神。
　　这处的天空居然有盖子？像天花板一样平平的罩在众人头上，而且范围之宽敞，几乎无法估量。由于与天空同为黑色，加上高度在一定水准上，境天才会到现在才发现。
　　牛斗发出狮子的吼叫：“吼呜─”
　　吼声停，天花板倏地化开一个大洞迎接众人。
　　简直是在拍外星人电影！而这块天花板─就是外星人飞碟的底盘。
　　境天顿感头晕，原来魔界与自己想像的相差甚远。她小瞧魔界了。
　　“走。”牛斗示意左右的魔物。
　　魔物一同顿首！分别扣住水琼和银星，跟随在牛斗身后飞入天花板化开的大洞。进入内部后，大洞立刻合起。
　　站在千音国魔宫中，境天不发一语，她只觉得一切太神奇了。千音魔宫的景色，完全就是星际电影的飞碟翻版。
　　她下意识怀疑，外星人就是千音国的魔物，不然就是星际电影的导演曾经来过千音国魔宫。此处的光明不下月牙国魔宫，看来，只有凌罗国的魔宫是黑漆漆的鬼地方，境天发出啧啧的怪声。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个圆盘，就像升降梯。通道看似以金属材质建成，而头顶有会发白光的灯泡维持明亮。境天定睛一瞧，原来所有的灯泡其实都是一个小笼子，里头关着数只萤火精灵。
　　境天又是讶异，她一直不知萤火精灵能发白光，在她的认知中，萤火精灵是只能当装饰的虫子，一般战斗要是召唤出来，除了损耗真元力，就不知道还有啥用途了。
　　多么微妙的电灯泡呀！原来，照明才是萤火精灵真正的功能所在。
　　思考一阵，她还是判定月牙国获胜，即使月牙和千音国都有光明，但千音国的光是冷光，并无法让植物行光合作用以产生养分，不能种植花草的光，除了维持亮度，其实没有什么实质帮助。
　　千音国的使者站在圆盘外候着，一只独角魔物问牛斗：“这是？”他指着水琼和银星。
　　当初的约定不是这样，记得双方的协议是，牛斗会带水琼等人来投靠，但水琼如今一副不支的模样……身上带伤、双腕被绑。
　　加上协议中会死掉的银星，现在也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独角魔物搞不懂牛斗在玩啥把戏。
　　“哼，本来可以很顺利的，没想到遇到这家伙。”牛斗把境天推上前。“知道她是谁吗？三千年前的境皇，嘿，是个大收获吧！”
　　“嗯。”独角魔物打量境天几回，最后不予置评，他很难相信牛斗可以逮到传说中的境皇。他改看向银星，问道：“银星要怎么处理？”
　　“怎么说都是我们月牙曾经的魔主，一次杀不了她，我下不了第二次的手，就交给你们去杀了。”这回牛斗改把银星递上前。
　　独角魔物看了银星好一会儿，深深被她的双眸吸引。“很漂亮的眼睛，留给魔主作主好了，也许魔主会留下她当宠物。”
　　话毕，他接着便示意左右把银星带下去。
　　见银星将被带离视线，水琼忽地大喊一声，伸手欲抓留住银星：“魔主！”
　　银星亦是害怕的拼命挣扎，不想被带离水琼身旁：“水琼。”
　　牛斗唯恐事情再多生变故，手刀砍向水琼的颈背，水琼立时昏厥。牛斗把水琼抓给千音国的独角魔物道：“要宰要留都让你们作主去，交给你们后就不关我的事了。”
　　独角魔物皱眉思考，片刻交代身边的喽啰：“关起来，说不定会有用途。”
　　“不杀吗？”牛斗失望的怂恿：“这家伙挺会闹事的，留着只怕会惹麻烦。”
　　“牛斗！”银星气愤的咬牙怒喝，转而改变态度哀求独角魔兽：“请你们别杀水琼，我会好好和水琼沟通的。”
　　独角魔兽未把她的话当真，态度冷然的吩咐其他喽啰：“把她带下去，还有她。”
　　“我？”境天不太情愿，她比较想去见千音的魔主。“我和你们去见魔主呗，我也要投靠你们。”
　　独角魔兽认真想了一下，终是摇头：“关下去。”
　　“等一下啦！”境天还有话说，但负责她的喽啰并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往牢里拖。
　　银星的待遇显然与境天、水琼不同，她未被与水琼、境天关在一块。
　　境天看着与自己同间牢房的水琼，不禁叹息：“唉。”只因计画还没实现半步，人已在囹圄之中，果然世事难料。
　　她环视一圈所在的牢房，环境挺优的，干净的四方房间有灯、有桌还有床。摸摸地板，冰凉凉的，不像石头也不像金属，滑滑的触感很难形容是以什么做成的。
　　头上有两盏灯，光明度不输给冰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女同房！居然把她和水琼关在一起，是她长的像男人还是水琼像女人？
　　“唉。”境天又是一叹。这次她走向所谓的牢门，果然很像星际电影，牢门长的像一面大镜子，没有门把也没有锁，就是单纯的一片镜墙。
　　她的脚步越走，镜中的自己就越来越放大，直到与她的鼻子贴鼻子，境天才停下脚步。伸手平贴镜墙，可惜感觉不到任何能量，使她一时无法评估出逃脱的困难度。
　　眼睛瞪的像牛铃，却无法望穿镜后，五分钟后，境天总算死心。回头看一眼床上的水琼，不得不称赞千音国的服务周到，连俘虏都能睡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镜子底部化开一个像老鼠洞大小的窗口，境天忍不住兴奋对外说：“你们魔主要见我了吗？”
　　外头只喊了一声：“吃饭。”推了两盘食物进来后，窗口自动消失。
　　失了与外界的连系，境天气急大骂：“搞什么鬼，我是境天欸！境天认不认识？就是境皇！我要见你们魔主，让我见你们魔主。”喊了四、五声，外头一点回应也没有，倒是密闭牢房中的回音无限，快把人给震聋了。
　　境天莫可奈何，悻悻的走向餐盘前，一面感到疑惑，记得魔物食物短缺，为何会有多余的食物喂俘虏？或者是想收买她和水琼？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百分之八十的机率可以在短时间内见到千音国魔主。
　　但在瞄见餐盘上的东西后，她发觉是自己想太多。
　　几条干巴巴的虫子伪装成面条在盘上蠕动，她怀疑这道美味只有青蛙才吞的下去。一脚踹翻餐盘，她忍无可忍的指着镜中的自己骂：“我又不是乞丐！”
　　终于受不了境天的大吼大叫，床上的水琼被迫醒来：“魔主……魔……”
　　“被抓走了啦！”境天不客气回应。
　　水琼闻言马上弹坐起身，在明白自身的处境后，害怕的问境天：“魔主怎么了？”
　　“她被关在别的地方，没事啦，她的能力那么弱，对千音国构不成威胁，加上那只头上长角的家伙好像对她挺有兴趣，银星一时半刻是死不了。”
　　“要叫魔主。”水琼如是坚持。
　　“魔个头，都灭国了还主咧！是要煮花生汤还是煮红豆？”境天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水琼正想再问，不经意瞧见地上的伪面条虫子，他讶异问境天：“这是什么？”
　　“不知道，千音国送来的。”境天不悦的环抱双臂，她可不承认那是食物，“嗯……”水琼离开床铺，他毫不嫌恶的抓起一只虫子往嘴里放，嚼了几下咽进肚里，接着抓起另一只送向境天：“你的。”
　　“吃吗？”境天看的瞠目结舌，急急的摇头拒绝：“你用呗。”
　　水琼听了又陆续吃了几只。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境天用脚拨拨地上苟活的虫子问：“好吃吗？”
　　“不错，你真的不吃？”水琼伸手解救她脚下的小生命，不明白的问：“这是好东西，你怎么不吃？”
　　“好东西？它这么丑。”
　　“都忘了你是从人间界过来的。这算是好东西了，比起卡啦巴鸟那种焦味浓厚又没养分的东西，还有咕咕兽也是满身土味……”仰目看着天花板，水琼沉闷的呢喃：“不知道魔主吃了没？”
　　疑问刚完，镜子中间随之化开一格窗口。从牢里望去无法看见外头，窗口是一片乌黑。水琼紧张大叫：“请让我见魔主！”
　　“我要见你们魔主！”境天也是把握时机大叫。可她指的魔主却与水琼想见的不同人。
　　一张脸若隐若现浮在窗口的乌黑里，他道：“水琼，我们魔主要见你。”一只绿色手臂从窗口伸入，对方向水琼勾勾手指：“请到这里来。”指了指窗口前的位置，他又说：“境天，请你留在原地，等会儿就到你了。”
　　“咩。”境天学羊叫了一声，听话的往后跌坐在床畔上。
　　水琼则丝毫不犹豫的按照指示做。来到窗前的位置，他脚下的地板唰的出现一圈青焰把他包住，一道光柱倏地出现在青焰包围的圆中，将水琼罩住。
　　是回动力的移动术法，境天了然于心，下一刻，水琼已经从光柱中消失，窗口同时不见。
　　境天马上跳起身，高兴的团团转：“咩咩咩。”有机会见到千音国的魔主，那事情便好办了！
　　她要改改计画，计画换成挑拨离间！她什么都不强，挑拨是个人兴趣之一，谁说挑拨是坏习惯，用在好地方就是好习惯！念头刚起，她立刻心虚的扁嘴。
　　─这真的不是好习惯。
　
　
　
　

～第五章 召请仙人～
　
　　人间界迟迟等不到境天的消息，黄马、绝代以及李楚一家，全猜测她已经遭遇不幸。只有紫炼深信不疑，认为境天应该是跑去别的地方玩疯了，所以忘了正事，也忘了要和他们连络。
　　不过连日来的忙碌倒也让紫炼忘了要关心境天，他得去和妖怪沟通修真者与魔物的问题，又要和修真者讨论灭魔大计，所有事情混在一块，搞得他焦头烂额。
　　李楚一家就快乐了，托紫炼的福来到观贞门派，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外头的腥风血雨。黄马和绝代完成紫炼的吩咐后，也躲回亚帝国的据点去找八脚蜘蛛怪圆丑，独剩紫炼尚在外头奔波。
　　紫炼一边数着抓在指间的发丝有几根，一面烦恼。都数到第一千零七十二根，依然想不出个头绪。幸亏和观贞的修真者有个共识，大家都同意这次的危机，单凭人类绝对无法处理。
　　忽然灵光乍现！紫炼决定了！既然人类无法独立处理，就找仙人讨论讨论，试着取得仙人的协助。
　　但他也是妖怪……妖怪似乎没啥立场去和仙人要求什么。他继续抓着头发烦恼，鬼哭神号的乱叫一阵子后，灵光再闪！
　　这回灿烂的笑容绽现脸上，他直奔向二楼和室找野狐。
　　野狐被紫炼来势汹汹的模样吓着，他期艾问：“有、有什么指示吗？”
　　“我是妖怪，仙人不爱和我说话，不过你就不同了，你好歹也是一个宗派的传承者、掌门人欸！”紫炼诡异的笑着：“就由你去谈啦。”
　　“这……不行、不行。”野狐连考虑都省了，直接摆手推辞：“我的能力还不够，你太抬举我了。”
　　“我说行就行！”紫炼立即板起脸，抓住野狐的前襟威胁：“去不去？”
　　“若是众生真的需要我……”野狐还没讲完，话尾被紫炼自动截去。
　　“那就是答应了。好，接下来让我来安排就行。”紫炼开心的拍拍野孤的背，转身便从和室消失。
　　离开和室，他第一个找的就是阿洪，谁叫阿洪和他最熟。他勾着阿洪的肩，笑的贼兮兮：“阿洪兄，我需要你的协助。”
　　“是！请说。”阿洪严肃的等候吩咐。
　　紫炼细碎的交代一堆，接着用力一把推开阿洪：“去吧！你有五分钟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五分钟？”阿洪大惊，神色慌张的边跑开边喊：“等一下啦！等一下再计时，我马上去准备。”
　　紫炼浅浅一笑，他喜欢阿洪的个性，憨直的好汉子！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他不用担心被阿洪骗钱、或者被利用。
　　境天就不一样了，紫炼想起境天，眉头微微皱起，说不担心她是骗人的，虽然她常常骗他的钱，而且利用他……
　　但紫炼却感到心甘情愿，他不晓得上辈子到底偷了她家多少萝卜，今生才得一一把坑补起。
　　七分钟后，阿洪十分尽责的回来禀告：“紫炼，我备好了，你说的五供还有符纸、文房四宝，全齐了。”
　　胸口还在喘着大气，紫炼不禁想笑，他对阿洪道：“是齐了，但你晚了两分钟。”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一时找不到朱砂……我……”
　　不给阿洪解释机会，紫炼口气遗憾的表示：“唉，误了时辰！我本来要做一坛法把魔物赶回去，但这下误了时辰，星位跑了……现在法是做不成啦，只能说人间界的福分不够，注定得遭此一劫。麻烦你把东西收一收，是我要说对不起，让你白忙一趟。”
　　讲完后，他重重摇了两下脑袋。
　　阿洪的下巴险些脱臼，只差两分钟……紫炼早就交代要五分钟之内备齐，他却用了七分钟……因为他办事不牢靠，因此得害全人间界的众生受苦……
　　“呜。”阿洪忽然痛哭失声，愧疚的跪下用头去撞地板：“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再快个两分钟……呜。”
　　这下反而是紫炼吓到，他望着地上的阿洪发呆，反省自己是否玩笑开得太过火。“喂，阿洪，我刚说笑的。”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我不能原谅我自己。”阿洪鼻涕眼泪齐下的大哭，左顾右盼像在寻找什么。
　　“你找啥？我帮你。”紫炼想赎罪，他发觉自己不该玩弄一个单纯男人的心，这样会有罪恶感，要玩应该找阿楚这种的来玩……不怎么单纯，但很笨，又好骗，实在是富有趣味性。
　　甩甩头，紫炼意识到目前不是想这事的时机。
　　“我要找刀子，我要切腹。”一抹脸上的鼻涕，阿洪决定以死谢罪。
　　紫炼忽觉不妙，了解阿洪的个性说一是一，他立刻劝解：“阿洪，你以为死了就能负责吗？你一条命可以抵众生几条命？你应该做的是挽救！”
　　“要怎么挽救？还有机会吗？”阿洪死寂的眼珠总算回复一丝生气。
　　见阿洪这么认真，紫炼突然不敢说出自己在耍他的事实，只好演到底的说：“我本来是要摆坛封印魔物，但现在既然事情砸了，就走第二条路吧。”
　　“请指教，我不会再延误了。”
　　“呃，指教是不敢啦，跟我说你把东西摆哪里就行了。”紫炼示意阿洪带路。
　　“就在广场上。”阿洪吸着鼻子，请紫炼跟他走。
　　两人来到广场上，宽敞的广场早已挤满好奇的观贞派弟子，准备看紫炼显神通。
　　紫炼轻咳，“咳，野狐呢？”
　　听闻紫炼直接唤掌门人的名讳，引发左右一阵小骚动。
　　野狐从人群中的一角钻出，步向紫炼：“我来了，让你久等实在抱歉。”
　　“没差、没差，我们快开始。”紫炼拉着年迈的野狐往摆好的坛桌中间站，他检查一遍供品后，又翻了翻空白的黄色符纸以及毛笔、朱砂。
　　“我照你说的仪轨做就行了吗？”野狐问。
　　“嗯，以你的福德要召请仙人，成功机率是九成，放轻松点。”紫炼给予鼓励。
　　左右看戏的观贞派弟子则是反应不一，有人失望，因为他们还以为是紫炼要表演；有人则满心期待，毕竟掌门人野狐也是不常出手的。
　　野狐端起毛笔，心中仍是不断挣扎着。与神佛的沟通是有过，但要直接召请一位仙人下凡济世，这可是头一遭。
　　毕竟要请仙人现身，和帮佛像开光是不同的两码子事。
　　野狐首先做了一些必要的前置仪轨，接着念诵护身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我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敕。”
　　诵咒完毕，他硬着头皮将毛笔蘸上红色朱砂，双脚挪移踏运紫炼传授的魁罡步法，一面口中喃喃唱咒：“……一心奉请二佛八菩萨……弟子一心奉请仙人下凡……一心……”空出的左手也没闲着，不断的变化所掐的指诀，几乎是每画一笔就换一次手印。
　　而他的身法让紫炼大开眼界，紫炼很难把眼前生龙活虎的野狐，和那位平常的老人家联想一块，此刻的野狐看似一名年仅四十的中年人，那般灵活有朝气。
　　一边的弟子们也是傻眼，简直要用叹为观止来拍掌叫好！尤其是初入门没多久的年轻弟子，无不对野狐燃起仰慕的爱火。
　　布满乌雨的天空在五分钟后出现大变化，纵使天空依然满布阴霾，但雨丝已不再飘舞。云层被阳光射破一个窟窿，金黄的光束从天而降，恰好罩在野狐身上。野狐闪闪发光的在光下舞着，步步刚硬有神。
　　猛然！他的朱砂笔顿在最后一画上，周遭静了三秒，他提笔大喝：“哈！”将笔抛出，而柔软的笔尖居然像炷香一样，倒插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天空轰了三声巨雷，震耳欲袭的雷鸣教众人忽感头晕。云层中央的破洞越裂越大，仿佛仙人即将下凡！
　　众人无不屏息期待，望着阳光来源企盼得到恩泽。可光芒却只是闪烁着，不见任何仙人现世。
　　野狐更加紧张，他急忙打开香盒取出一根香点燃左右两头。
　　弟子赫然大惊，从未见野狐点过两头香，这回居然破例！依照仪轨记载，两头香是事关生死时，紧急用来召请神明的。若不是要事，点燃两头香……轻则修法感应不灵，重则缺手断脚残肢，亦有丧命之例。
　　弟子们心中再次掀起波澜，明白此次的人间界危机有多么严重。
　　两道香烟袅袅飘升，野狐口中不停喃喃，众弟子不约而同附声念起召唤咒，且虔诚祈祷。
　　一转眼，广场上只见一名身着黑色日式狩衣的男子，从阳光中慢慢降下，吸引众人目光！
　　他的脚下踏着七彩祥云，身体外围散发柔和的蓝色琉璃光，狩衣衣摆袖口飒飒飘荡，一袭仙风道骨的模样令人为之倾倒。
　　“来了！”弟子兴奋低吼，当场跪地狂叩猛拜。其余人见状，马上跟进的拜仙如玉兔捣药。
　　仙人降在坛桌前方，与野狐隔了一个桌子对望，他的双脚未着地，就像莲花不染尘，踩着两片轻扬的仙雾。
　　“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地理四流推，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眼前尽是八流人，不想染尘返回去。”一片修真辈中，仙人口出调侃。
　　野狐就站在黑狩衣仙人的前方，他满脸尴尬不知如何应答，亦不明了哪里得罪仙人，沉默半晌，他结巴问：“禀问仙人，不知观贞派何处得罪？失礼之处还请仙人指教。”
　　见野狐恭敬的态度，仙人摇摇头表示：“若是清静地，怎有妖气？”
　　“这！”野狐大汗，其余弟子也是低下头不敢看仙人。
　　紫炼站在建筑物的角落踌躇，他没想到回动力圈的结界做得这么好，仍是被抓包，这使他不由得佩服眼前身着黑狩衣的仙人，果然非是等闲！
　　正当紫炼还在犹豫该不该此时现身，仙人先开口：“既是召我来，何不亲自现身？”
　　人家都说了，紫炼自然大方站出，他向仙人拱手并一边往仙人靠近。
　　野狐的老脸被汗水、雨水打湿，不热的天气却仍是赤红着脖子、耳朵。即使修真者与妖怪间，不再像以前一样见面就打打杀杀，但也没有好到可以坐下吃饭聊天。
　　刚刚被仙人一番调侃，野狐年近九十了，竟会遭到这种羞辱，他真想找洞钻进去。
　　仙人打量一会儿紫炼，微笑着道：“黄五环实力。”
　　被一语点破实力环级，两人甚至连手都没触碰到，紫炼丝毫不觉这是赞美，而有被比下去的感觉，他认真盯着仙人瞧，片刻道：“你也不差，蓝五环实力，比我强呢。”
　　讲罢，他快速补充：“幸好你不是下来收妖的，不然我可有的苦头吃了。”
　　仙人挑挑眉，将脚下的云霞散去，双足点地。
　　紫炼立刻明白，仙人是接受召请了。
　　不过仙人依旧摆着一副高姿态，他略过紫炼，直接转身问野狐：“八流道翁，何事需点双头香急请？”
　　野狐一抹额上的湿意赶紧开口：“魔界祸世！恳请仙人救渡众生。”才讲完，已是老态龙钟的野狐不预警的咚一声跪下，对仙人拜三拜。
　　广场上的弟子见状一一跟进，向仙人叩首并祈请：“恳请仙人救渡众生……”
　　黑狩衣的仙人不理众人，他好奇的缓步走向紫炼：“召我下凡，居然无话可说？”
　　“要我对你拜三拜吗？”紫炼反问，他看出仙人的意图，但就是不想被得逞。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怎能随便跪。
　　“一拜即可。”仙人手掌一送，示意紫炼可以跪在他前面。
　　对于仙人的好意，紫炼不敢恭维，他气得牙痒，不过仍然保持好风度：“一拜不够，我三拜在心。”
　　见两人交会的眼神就快迸出火花，野狐打断两人：“仙人，恳求帮助人间界渡过此劫。”
　　仙人不答，但已收回与紫炼隔空交会的视线。他半眯着眼睛思考，久久抬头观视天空的云层。云层的破洞已被其他雾气补上，阳光再次不见踪迹，雨丝细细滑下，发出沙沙声响。
　　“红月之役……是吗？”黑狩衣仙人举袖遮挡雨点。
　　香炉的两头香被浇熄，宛如野狐仅存的希望幻灭，野狐呜呜的捂面哭泣。
　　感受到野狐的悲伤，众弟子亦是泣不成声。他们被抛弃了，人间界恐怕没救了。
　　仙人长吁一声，浅浅道：“没说不救。”
　　众人惊讶扬头，须臾爆出欢呼：“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
　　野狐破涕为笑，一面艰难的站起身，恭敬询问仙人：“不知如何称呼仙人才合宜？”
　　“黑子。”黑子一拨长及地面的狩衣，如此黑漆漆的打扮，正是他名字的由来。
　　野狐了然点头，同时请黑子进屋商讨大事。
　　紫炼则是怔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抚着额头摸摸自己有没有发烧，又掏掏耳朵怕是刚刚耳屎太多才听错。
　　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后，他试探性的唤道：“黑子。”不料，黑子真的转头看他一眼。紫炼差点晕倒。
　　黑子见紫炼不说话，他索性也不问，与野狐直接走向建筑物。
　　紫炼还在晕眩中，只因黑子这名字如此熟悉，不就是境天要找的七个仇人之一吗？
　　双生的黑子、白子，疼境天的九凉子、爱笑又娇艳的古三娘、会吃人的紫衣朱五娘、严肃木讷的秋桐，以及神秘的素硫。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野狐随便召请竟会请到黑子！要说冤家路窄还是世界太小？
　　紫炼不知该为境天操心，还是为黑子的命运忧愁，他只希望事情别越来越复杂的好。
　　黑子被请上二楼的和室谈话，他一跨入房内就扬起愉悦的笑意，淡雅的薰香让他心情放松，他喜欢这样的修行环境。
　　看见黑子微笑，野狐稍稍松口气，他亲自为黑子铺好坐垫，待黑子坐好之后才敢入座。
　　明明是自个儿的宗派，这位置也坐了几十年，野狐难得的不自在，面对正坐前方的黑子，他总感到别扭，两人对看了许久他才开口：“黑子前辈。”
　　“黑子。”黑子更正野狐的叫法。
　　“是，黑子。”野狐认真点头，之后诚惶诚恐问：“我就先说人间界的情况吧？”
　　“不等你的客人？”黑子逮到机会再消遣野狐一遍。
　　野狐招架不住，仅能拼命点头：“是，等、等他。”
　　不知众人正等着，紫炼三分钟后才懒洋洋的飘进和室中，他随意找了个位子侧躺。良久后发现大伙儿都不说话，每只眼睛全盯着他，他讶异问道：“干么？”
　　野狐尴尬开口：“紫炼，我们要开始了。”
　　“好哇，快开始呀。”完全没发现是自己的错，紫炼反倒催促众人。“我的时间宝贵欸. ”
　　“我的也宝贵。”黑子倏地开口。接着从他的顶窍冒出一道白影！白影咻地坐到黑子身侧，与他并肩，连姿势都摆的一模一样。
　　同一时间，黑子原先的蓝五环实力降成黄五环，紫炼再看向白影，白影亦是黄五环，三人实力不相上下。
　　白影停下动作，众人方看清他的长相，居然和黑子如同一个模子雕出！连衣服都是同款式、同大小的狩衣，仅有颜色不同，他的是纯白。
　　一黑一白的搭配，教大家搞不清状况。
　　白影嘻嘻笑着向大家打招呼：“我是白子。”
　　“我是黑。”
　　“我是白。”两人一搭一唱。
　　“这位？”野狐大喜，因为有两位仙人来助阵。
　　紫炼则是大惊，来一只就够他头疼，没想到一来就是两只。但他也气恼自己，早该想到的，黑、白子是双生，从以前就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宝，会一起降世也是正常。
　　“紫炼？”白子兴趣富饶的瞧着紫炼。
　　“对。”紫炼点头。
　　“传说中，那本记载古今天外奇事的神书？”白子又问。
　　“对。”紫炼有些沾沾自喜，并自己说道：“人称‘军师’的紫斗炼天录是也。”
　　“久仰久仰。”白子像在和紫炼唱双簧，两人对答的颇是开心。
　　黑子倾在白子耳边细声提醒：“别忘了你是仙人。”
　　白子赫然收敛，他端坐回黑子身边，严肃表示：“人间界的劫难我们看在眼里，不下凡非是不知。”
　　“如果二仙已经明白人间界的苦难，我就不再多赘述，不知二仙有何指教？观贞弟子定当全力实行，只求二仙帮忙解救危机。”野狐的双瞳冒着熊熊火焰，现在多了仙人帮忙，他斗志全开。
　　黑子看向白子：“你说吧。”
　　“你说。”白子把烫手山芋丢回给黑子。
　　“你来。”黑子伸手推推白子。
　　白子嘴巴扁下，满是不悦的拆黑子台：“你说要下来的欸，当然是你说呀。”
　　“你也同意要下来的，我还以为你有办法。”黑子不爽的环抱双臂瞪着白子看。“这又不是我一个人拿的主意。”
　　“那怎么办？”白子六神无主的抓头。
　　两人不知不觉中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使野狐与众人狂冒汗。
　　野狐拭着额角的汗渍，暗想，怎么召唤下来的两位仙人越看越觉得不牢靠。众人亦是傻眼，一开始叫人敬仰的仙人跑哪去了？现在的黑子，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吧？”紫炼出言制止。
　　黑、白子瞄向紫炼，异口同声道：“不然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先扫除人间界的魔障。”紫炼开始发号司令。
　　黑子不反对的点头：“好主意，就照这样办啦。”
　　“我本来也想这样说。”白子不予置评的努嘴。
　　黑子叫道：“骗人，那你刚刚干么不说？”
　　“做仙不能招摇。”白子为自己辩护：“要低调、要谦和。”
　　“做戏。”黑子不屑的推了白子一把。
　　白子被推的不爽，直接挥拳回击。黑子被打中门面，咬牙扑上白子。两人滚成一团，孩子气的互扯衣服。
　　旁边众人未敢上前劝架，就这么看着两人打了半小时。黑子抹抹嘴角道：“是我说要下来的，但我又没说要来观贞。我是下来找三娘和九凉子的，而且没叫你跟呀。”
　　“啰嗦，反正就是你的错。”白子回骂。
　　紫炼越听越不敢搭话，因为两人口中的三娘和九凉子，全死在境天手下了。他假装不知情的说：“不如我们先清除魔障，你们可以顺便找寻你们说的三娘和九凉子。”
　　“听你的。”黑子说：“总比听他的好。”他睨了眼白子。
　　白子学着说：“听你的，比听他的好。”
　　“就这样啦，大家行动。”紫炼不甚欢喜，却见众人毫无动作，他疑惑询问：“怎么了？”
　　“呃，我不懂，我们现在到底要干么？”一名弟子问。
　　“要扫除魔障，说的不清楚吗？”紫炼重复一次：“大家行动吧！我们去扫除魔障。”
　　“紫炼，关于扫除魔障……是否该先定出区域或是计画之类的。”野狐终于出声。
　　闻言，紫炼开始认真思考……
　　外头响起一阵急重的敲门声，野狐皱皱眉头示意弟子开门：“看是谁。”他交代过不可打扰，但听这敲门声的频率，八成是有急事，故而他没生气。
　　顾门的弟子开启一道门缝，未让来者直接进门，两人在门边吱喳交耳一阵，只见顾门的弟子脸色骤变，碎步跑向野狐：“师尊，不好……刚刚新闻有消息说……”
　　野狐听完也是大骇，“快开电视！”
　　两侧弟子马上把电视搬出，转好频道，画面中是一片猩红的密闭空间，就像没有窗户的学校教室，空荡荡，但满地、满墙都是血红，连天花板也被溅得污点斑斑。记者面色苍白的站在中间报导，镜头则到处转着拍摄到的恐怖景象。
　　记者的声音变得哽咽抽搐，一段段不清楚的说：“……被集中躲藏的人群，目前失踪不知去向，我们只能看见……满地的……”
　　“啊！小心。”新闻画面蓦然震动，又听见电视中传出一声：“他昏倒了。”之后镜头便被接回主播台。
　　主播强作镇定表示：“不好意思，刚刚我们的连线出了一点问题。我们为您转接下段新闻……”
　　一名弟子把电视关掉，另名立刻将电视推进去。
　　野狐虚脱的喃喃：“终于轮到人类了。”
　　“不是早说了，魔物是来人间界找食物的，人类一群躲在一块，和牧场岂没两样，自然会被吃掉……唉，说是失踪，谁都明白他们回不来。”紫炼再泼一遍冷水。
　　他瞄了瞄黑、白子，假装不经意的开口：“三千年前的红月之役，是你们平息的，三千年后……”
　　“不行。虽然三千年前是我们搞定的。”黑子说。
　　白子说：“对呀，我们喔！”他可得意着。
　　黑子说：“但也不全是我们。”
　　白子说：“是呀，不过主要还是我们。”
　　“还有另六个人。”黑子说。
　　“但有两个死了，一个三千年前死了，一个早轮回不知几百遍。”白子说。
　　紫炼猜想，死的两位是境天以及秋桐。
　　黑子说：“另外还有失踪的，现在我们的人手只有四个，其中一个不晓得能不能连络上。”
　　“就算连络上也别抱大希望，她九成九是不会参与。”白子想到朱五娘就发抖。
　　三千年前要灭境天，持反对意见的不仅有九凉子，五娘也是强烈反弹，虽然最后还是配合的做了……但此后就与他们出现心结，处处找他们麻烦，三不五时还会搬出旧时帐来扎他们一下，强迫众人记得境天。
　　能和五娘沟通的，大概只有九凉子，可惜九凉子目前下落成谜。
　　黑子猛摇头对紫炼说：“除非我们再设一次结界，这次的结界要完全封锁人间界！叫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对，完全封锁，如此魔物就别想偷渡了。”白子附和。
　　两人难得的意见一致，黑、白子相视而笑，并且互相拥抱道：“好兄弟。”
　　“在说笑吧。”紫炼不置可否：“我们能召集多少帮手？凭我们几个……结界做得再强，若是明王、金刚、佛菩萨随便三、四尊加起来，都能轻松打破。之前能制住魔界是因为文化关系，魔物之间不会合作，因此才奏效。如今不同了，魔物能潜到人间界来，七成是后头有个非魔生物在操控。”
　　“不然呢？”黑子不爽问。
　　白子同样不悦的逼问紫炼：“你提方案嘛。”
　　“做结界。”紫炼道。
　　众人扁下脸，不懂这和黑、白子刚刚的提议有何不同？
　　看透大伙的疑虑，紫炼道：“既然人类已经开始集合人群避难……”
　　话未完，一名弟子打岔：“所以我们得快通知所有人，千万不要聚在一块，只会吸引魔物前去攻击！”
　　“对、对，我们马上去通知。”另一名弟子附和。
　　见野狐准备发布命令，紫炼急急制止：“听我说！我们应该要鼓励人类集合一堆，这才方便我们保护。”
　　出乎意料的讲法，众人无法思考的愣住。
　　“我们要在他们的集合地点外做结界！之后进行大扫除，把结界外的魔物干掉。”紫炼诡谲的笑着：“有别的意见吗？”
　　“没有。”大伙异口同声。
　
　
　
　

～第六章 仙魔情结～
　
　　观贞门派的弟子分成三人一组，每组手上都拿着一张据点清单，这是透过关系从政府单位取得的，上面的地址全是人群集中藏匿之处，不外乎是防空洞或是政府中心外头。
　　至于从政府方面拿不到的部分，就由黑、白子二人利用神通力获得，其中包括外国的据点。
　　大伙集合在广场上，每组派出一人拿取分配好的工具：六十四个加持过的宝瓶、两把铲子、一盒铁钉、一根铁槌、一捆红绳及随身小刀。
　　每组一边检查自己的工具是否有缺，野狐一面做精神训话，他短短几分钟就讲了三遍要众人注意安全。
　　完毕后，各组一一出发往自己清单上的地点。
　　到了地点，小组便取出像小白瓷瓮的宝瓶，接着将之埋在地点外围的东、南、西、北方四处。
　　等结界做好，便一同结手印、诵念心咒加持结界空间，一切都结束还要绑红线做第三重的稳固工作，这才得以安心。
　　说也神奇，结界空间中的魔物由于被结界包围，居然像枯萎的玫瑰，纷纷脱水死亡。
　　─观贞弟子对此感到满意。
　　可这现象仍是阻挡不了众多的魔物像扑火之蝶，大批大批涌上，即使看见同伴死亡，却毫不在乎的挤上前去陪葬。
　　消化不了过多的魔物，三重的结界显得有些摇晃。观贞弟子虽然忧心，不过也无可奈何，仅能祈祷结界别倒！
　　紫炼他则是去连络绝代、黄马等人前来道观集合，等众人到齐了，他便大略的报告一遍计画。随之要求大家与黑、白子联手，一起去对付外国的魔物。
　　紫炼的解释是：坐飞机得耽搁太多时间，何况不能保证飞机不会在半空中被魔物挟持，由五环的众人来负责国外部分，是最恰好不过的。
　　听完紫炼的说法，黄马与绝代二话不说，马上自愿前往国外，圆丑也表示愿意支援。
　　与黄马这边的反应成对比，黑、白子两人自头到尾都不发一语，瞧他们的表情似乎颇不满。
　　紫炼问道：“你们有话要说？”
　　“仙魔不两立，此次攻打人间是魔界的主意，我们却要与魔物联手？”黑子提高音调。
　　白子亦道：“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黄马的脸色立刻拉下：“好心帮你们，还嫌我们碍手碍脚？”
　　“这算人身攻击吗？”绝代茫然的看着紫炼。
　　紫炼决定先打发绝代：“绝代，不然你先出发好了，加油！”
　　“加油！”绝代跟着大叫一声。
　　“好，去吧。”紫炼拍拍她的肩膀。
　　绝代点点头，望了众人一眼：“不可以吵架，紫炼说吵架不好。”讲完就往外飞去。
　　紫炼换对黄马说：“你也去吧，这里让我来处理。”
　　“可是……”黄马显得犹豫。
　　“哎，快去、快去，绝代刚刚也说了，不可以吵架。”紫炼哄道：“不听话的话，我要跟绝代告状。”
　　搬出美女牌立刻奏效，黄马马上答应：“我去，这就去。”才讲完人就不见了。
　　解决己方，紫炼开始认真处理黑、白子的问题，他想了一下说：“我也是免费帮忙，人间界若真是烂了，其实我和黄马只要到昆仑，也能快活的渡过余生。既然你们不想和魔物合手，我也懒得管这么多，就让人间界灭了吧。”
　　黑、白子互看一眼，黑子问白子：“就让人间界灭了吧。”
　　“我只是来找九凉子、三娘的，人间界灭不灭无所谓。”白子说。
　　“好，那我们走。”黑子说。
　　野狐早就听得汗流浃背，一闻黑、白子要走，他立刻跪下，对黑、白子二人说：“请仙人不要舍离！”
　　紫炼接道：“人间界的存灭，其实对大家都没有利害关系。何不让我们抛开原有立场，以单纯的角度来合作，一同挽救人间界？”
　　野狐叩了又叩，仍是老话一句：“求仙人勿舍离。”
　　黑子看向白子：“你说呢？”
　　“你说，别到时又怪我。”白子推回给黑子。
　　“是因为你每回都出馊主意。”黑子道。
　　白子说：“你出的尽是歪主意。”
　　“你的是烂主意。”黑子有些恼怒。
　　白子光火说：“你的是臭主意。”
　　“二仙请息怒。”野狐忙打圆场：“求二仙帮忙救渡人间界。”
　　“我可以保证黄马、绝代不是间谍，绝对能信任。”紫炼接着说：“对五环的魔物来说，昆仑是比人间界更美妙的乐园。”
　　黑、白子静默半晌，不约而同点头说：“勉强接受。”
　　二人亦被说服，愿意前往国外。
　　野狐感动的痛哭，待黑、白子离开后，他拉着紫炼不停说谢。
　　紫炼却不为所动，他对野狐有点不悦，深觉野狐自从黑、白子降世后，便倾向黑、白子……有些没道义，居然忘了是他居中引线的，如果他没教野狐召唤法……
　　许是不满被冷落吧，紫炼厘不清自己的情绪，甩甩头，他拨开野狐：“干正事要紧。”话毕，他咻一声飞去，亦往国外前进。
　　黑子与白子离开道观后两人分边走，平常两人是形影不离的，简直就像连体婴，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只好单独行动。
　　虽然平常总是和白子斗嘴，可一个人时竟不觉得安静，反倒有空虚的孤单感。黑子才刚与白子分手，就开始想念对方。
　　另一头的白子亦然，总觉得少了什么。
　　黑子无聊的自言自语：“九凉子没找着，却找到一身麻烦。都是老白害的，回去拧死他。”
　　讲完没多久，他的脸色沉得更难看，因为真的遇上麻烦了。周围的气流波动不稳，充满肃杀之气，浓浓的魔味熏鼻，明显是来找碴的。
　　须臾，云层不正常的重重叠起，变成一团团厚实的灰色城墙。雨在风中滚着，被冻成细小冰雹，迅速绕着黑子飞旋而下，宛如一颗颗晶亮的星芒。
　　星芒拖曳出长亮的尾巴，似后羿长弓拉出的射日箭！向黑子击来。黑子快速化出一堵防护罩将冰雹挡下，冰雹一触到无形的防护罩即刻蒸发。
　　黑子喝道：“这就是所谓的携手合作？”
　　黄马从云层后方冒出，语带不满的回应：“给紫炼面子才没当面和你打，不过我、就、是、看、你、不、爽！”他将手指折的格格响，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黑子的表情由不屑转为兴奋，他一舔下唇笑说：“我也看你不爽！别以为我一个人就好欺负，就算没有老白在，我同样可以将你拧死。”
　　“好！就看谁会死吧。”黄马大叫一声，“哈！”一拳挥向半空。
　　强劲的拳风扑向黑子，黑子迅速转身，一面唤出风精灵。
　　两只风精灵从黄马身后的云层钻出，随着黑子手指一弹，他们即刻变成真空弹射正向黄马。
　　真空弹射过的弹道宛如黑洞的无底漩涡，把周围云雾、空气卷入，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横躺的龙卷风。
　　黄马一惊！急急往上逃去，私以为跟在屁股后头的已不是精灵等级，而是精灵王了！
　　风精灵紧追不舍，空中的云层被他们扫得面目全非，像是发酵过的乳酪，肚子满是坑洞。真空的威力波及到无辜的飞禽，一只鸟被卷入，出来时只剩数根折烂的羽毛。
　　再逃下去不是办法，黄马一声吼叫：“哈啊！”赫然转身面对袭来的风精灵。他高速旋转双臂，打出无数个拳风。就比谁的风劲大了！
　　拳风由于与空气磨擦，因此形成白雾状，远看就像数个白色大锅砸向风精灵。
　　站在一边的黑子也开始动作，他趁着黄马在忙，双手结出金刚手印诵念：“一心虔敬召请秘密护法尊！请速降临护持。”接着喊了几声奇怪的发音，似乎是名字，又似是无意义的状声词。
　　黄马却闻声心头莫名颤动，他不自觉得抽动眼角，不明白为何黑子所发的声音会叫他脚底发凉，就像蚊子听见电蚊拍三个字，那种下意识的畏惧。
　　黑子声停，身后蓦然发出巨大白光，形成一轮光环罩在背后，就像背着太阳在行动。
　　光的亮度叫黄马刺眼，黄马分神瞄向黑子。不看还好，一看差点从半空中摔下，黑子身后居然无端出现一名红身的巨人，怒目瞪着他瞧。有些抵挡不住那样的眼神，黄马倒抽一口气。
　　原先被制住的风精灵因为黄马的分心，偷得空缝，左右包夹冲撞而上。
　　待黄马发觉之际，风精灵已离他仅三公尺距离。他没法，只得牺牲左边，全力对抗右边的风精灵。他使劲打出一拳！拳头轰在风精灵的脸上。
　　风精灵的身子即刻像盐巴遇上水一般……哗啦溶化。
　　可黄马却讨不着便宜，他背部的衣服被绞的稀巴烂，身后的风精灵仿佛一台果汁机，吱吱嘎嘎转着风刃，硬要将黄马吃掉。
　　幸亏本身底子够厚，黄马才没变成包水饺的肉馅，可背部仍是被风刃划的血肉模糊，他的血珠在风精灵幻出的龙卷风中腾舞着，将龙卷风染成粉红，如同台风即近的晚霞般眩目美丽。
　　黄马忍着痛，表情甚是难看的赫然转身，旋足一脚踢爆风精灵。
　　风精灵咻一声被斩成两段，身影转成模糊，又从模糊变成虚无。
　　解决完风精灵，黄马看向黑子，他说不出半句话来。明明与自己等级一样的黑子，为何可以召唤出这么强大的护法尊？他不懂其中原理，同时感到惶惶不安，不只是畏于红身护法的外像，也害怕护法散发的凛凛气势。
　　黑子唤出的红身护法巨大无比，他身后的光环仅是护法的上半身，至于腰部以下则隐于云中无法窥视。
　　但叫黄马胆怯的不是他的高大，而是那一头六臂的形象威武刚强，加上严肃的表情充满浩然正气，眉心中间还多了一只第三眼，似会喷火一样闪着熊熊炽芒。想必任何邪秽只要见着他，都会落荒而逃，连打都不用了。
　　黄马自认不是邪秽，可也承受不了迎面逼来的压力，如同阵阵的焚风在燃绕他的斗志。
　　不敢对视红身护法的眼睛，黄马将视线下拉，这回直接对上红身护法的六臂，最下面那对手掌，一只握着弓、一只拿着羽箭，黄马的脑海不自觉得浮现自己心窝中插满箭的画面，霎时冷汗直飙。
　　再看护法中间的两只手，拿着一对法器金刚铃、杵。黄马咕噜咽下一口唾沫，被金刚杵敲中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担心自己会被打得脑开八瓣。
　　最后是最上方的那对手，看完后黄马不由得疑惑。为何一边是拿莲花？而另一边的手则是空的。
　　黑子忽然说话：“觉得奇怪吗？因为他得腾出一只手─摘你的头颅。”
　　黄马闻言震撼，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即使是五环能力，但对于大风大浪却没几次经验。以为和他打的会是黑子，没料到黑子会叫出这样的护法来。
　　黑子嗤笑：“怕了吧、怕了吧，但已经没有退路了。”看黄马怕成这样，他强忍住手舞足蹈的欣喜，暗想总得保持一些仙人的样子。
　　黄马决定先下手为强，手指格啦一押！击出两道带着煞气的波动力。目标是黑子！还没昏头去打护法。
　　护法是由黑子召唤来的，只要黑子失去意识或维持灵动力的能量，护法自然会退去。黄马深谙这个道理，未被恐惧冲的失去判断力。
　　强大的波动力冲向黑子，黑子竟毫不畏缩，站得直挺挺等着挨打。就在波动力近身一公尺时，护法忽然动作！手上的莲花打向波动力。
　　挥棒成功！波动力被击回，飞返黄马方向。黄马骇然退后，来不及闪身的状况下，只得硬生生接下。砰的一声，波动力散去的同时，黄马的手掌也磨破了皮。
　　焦黑还留在掌心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红身护法。黑子和他皆是黄五环实力，红身护法刚刚的表现，却是绿五环的实力。
　　“护法要是比我弱，我何必请他帮忙。”黑子笑盈盈的解答。仿佛黄马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黄马此刻不想和黑子斗嘴，他只想知道要怎么脱身。目前是一对二，想来胜算是微乎其微。
　　红身护法怒喝一声：“喝！”
　　黄马即刻被音波震的头晕眼花，云雾皆被吹得不知去向，左右变得清朗朗。
　　红身护法丝毫不给黄马喘息机会，他架箭上弓，白色羽箭顿时化为一道蓝光。
　　黄马即时化出一面铜色盾牌挡于身前，此时逃也不是、出手也不是，他仅能呆站着等对方先动作。
　　护法勾着蓝光的手指一放，弓上的蓝光流星般飞出！速度之快，完全看不清箭道轨迹。
　　当黄马再次察觉到蓝光之际，是盾牌像被殒石打中时！极大的冲击迫使他连退数步，手指传上的麻疼叫他握不住盾牌。盾牌嗡嗡的晃动着，随时有崩坏的可能。
　　蓝光还扎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高音频声，与盾牌的接触点则不时激发蓝亮的异彩。
　　─它还在极力想钻破盾牌，欲刺穿黄马胸口！
　　黄马胆颤心惊，拼命把真元力集中在盾牌上，偏偏这不是他的强项，肉搏才是他的专门。臂膀的肌肉已经从僵硬变成抽颤，而眼前的红身护法又有新动作！黄马忽觉死神镰刀就架在脖子上。
　　红身护法再拉一箭，蓝光咻咻射出两道！
　　黄马的盾牌发出铮铮二声，他再也抵挡不住，赫然松手。盾牌旋之像破散的拼图四分五裂。
　　三道蓝色光箭得到空，趁隙刺向黄马心窝。黄马伸手护在胸前，却不敌蓝光的威力，他啊的叫出声，其音凄厉刺耳，他的表情狰狞在一块，分不清鼻子、嘴巴。
　　护法唰一声从黑子身后移位，眨眼时间手掌已经抓住黄马的颈子。
　　黄马难受的想拔掉心窝上的箭，可他只能像个被扎针的草人，任人摆布。
　　红身护法盯着黄马看，长着两根獠牙的嘴巴，随时可以将黄马咬碎吞下肚。
　　黑子高兴的笑着：“嘿，你说说看，我现在要怎么处置你才好哇？”他故作伤脑筋样，揩揩额际再说：“不是我去招惹你的，是你自己跑来找麻烦。如果我现在将你揉碎，大家应该不会怪我。”
　　黄马听了又气又怕，气黑子的得意，又怕黑子真的把他杀掉。他总觉得黑子不是说笑，因为黑子似乎对魔物成见颇深。
　　不想要投降，偏偏又怕死，黄马心情矛盾复杂，正考虑着是要自尊还是要命。
　　黑子说：“说声对不起吧，我可以念在目前人手缺乏而饶过你。”
　　黄马一听黑子这么说，就更不愿意低头了。他嘴硬的咬着下唇，努力装凶恶的瞪视黑子。
　　黑子努努嘴巴说：“我不喜欢你这个眼神，明明是手下败将还逞凶。”他啧啧摇头劝道：“快点道歉，是你做错事，要你道歉并不过分，少觉得你委屈了，是我该觉得委屈，只要你一声对不起就了事。”
　　红身护法见黄马迟迟不语，他摇动手上的金刚铃，阵阵铃响散布清朗的天际：“铃……铃……”
　　急促刚硬的铃声，像是把耳朵贴在电话上听一百二十分贝的电话响声，黄马有种体力都被铃声摇掉的错觉，他的脑袋昏胀难受，彷若要炸开了。
　　加上胸口那三道蓝色光箭，把心脏扎得阵阵发疼，好像有人拧着他的心脏用力掐紧。他终于屈服：“对……对不起。”
　　红身护法停下铃响，再将手上所持的莲花摆在黄马胸前，他的手一绕……莲花跟着放出一阵香息与细小光点。
　　插在黄马胸前的箭，缓缓被溶化在小光点中，黄马不可思议的来回抚胸，居然连伤都没留下！
　　黑子于胸前交叉弹指，红身护法眨眼消失。方才散去的云层重新聚回来，左右又是厚重的乌云，随时有下雨迹象。
　　重获自由，黄马忙着大口大口呼吸；黑子没打扰他，静静候在一边。
　　片刻后，黄马与黑子对上眼神。
　　由于不知该说些什么，黄马尴尬的搔头。
　　“我刚刚没听清楚，你最后一句说什么？”黑子故意捉弄黄马，他把手刮在耳朵上，假装听力不佳。
　　既然刚刚都丢脸了，黄马也不怕的再讲一遍：“对不起。”
　　黑子大动作的点头：“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不计较了。”讲罢真的转身就走。
　　黄马急忙唤住：“等一下。”
　　“嗯？”黑子侧头看他。
　　“今天的事……可不可以别说。”黄马嗫嗫表示。
　　“怕人知，何以为？”黑子挑眉反诘。
　　“小孩子就不懂事嘛。”黄马为自己开脱：“可以不说吗？”
　　“好吧，不说。”黑子答应。
　　黄马这才安心的扬笑：“谢谢你！我去忙我的部分啰。”
　　“好。”黑子与黄马道别后，他急急飞向他的目的地，与黄马的打斗耽误不少时间，他有些害怕时间拖太久会使众生的损伤越大。
　　穿梭过众多云层，一只长的像小天使的绿色风精灵，忽然从黑子袖口钻出，他飞到黑子耳畔咕噜细语，黑子听完马上缓下速度，改往下方降落。
　　风精灵又溜回黑子的袖里休息。待黑子离开云层后，已能看清楚地面的景色，完全的人间炼狱。果然比李楚的国家还惨，黑子捂住嘴巴，他难忍悲伤。
　　轻轻的来到地面，他却不敢踩上沾满血腥的道路。眼前已经没有人间界生物的生命迹象，仅剩的是像沼泽瘴气一样的魔味。
　　几只吸壁鱼似的魔物紧附在地面上，嘴巴一抽一抽在吸吮道路上的血污。还有几只虫状的魔物在捡拾碎肉，一捡到就往嘴里塞。
　　黑子看不下去，他将视线挪开。眼前尽是断垣残壁，他猜想攻击此城市的魔物，不只是地上这些低级魔物，该有四环能力者在。
　　一只折翼的飞鸟吱的一声长鸣，从半空中摔下。恰好被黑子接住，黑子道：“你的命运未免太好，整个城都灭了，就独你仍活着。”
　　他笑了两声，手上受伤的鸟儿附和的也叫两声，接着挣扎的想要再飞。
　　黑子将鸟儿握住，不让它乱动；鸟儿喘着气……黑子可以感受到鸟儿像帮浦一样在手中缩胀，缓缓的，它的体温从黑子的掌心传上他心窝，他不由得感慨：“这就是生命？”之后抖抖袖口，叫出躲在袖里的风精灵。
　　风精灵露出绿色的娇小脸蛋，看了看黑子又看了看他掌中的鸟儿。
　　“赏你吃。”黑子说。
　　风精灵即刻露出欢喜表情，翅膀飞向鸟儿身边。
　　黑子将手摊开，鸟儿忽然变得精神！凶残的攻击风精灵。白色染红的翅膀刹那间变成蝙蝠的黑肉翅，上头还布着数条肉筋。
　　风精灵一巴掌打在鸟嘴上，鸟儿重心失稳，撞上一旁的邮筒。
　　鸟儿这回可真的是受伤了，拍了几下翅膀后在地上苟延残喘。风精灵一溜烟来到鸟儿身边，他的双手化成树藤勾住鸟儿。
　　鸟儿越来越扁、越来越小……不一会儿，精气全被风精灵吸干。风精灵的眼珠闪过一丝红光，之后收回树藤飞返黑子的袖口。
　　鸟儿的尸体一落地，一堆魔物马上蜂拥而上将它分食掉。
　　黑子指着鸟儿的尸首说：“不可以骗人，尤其不能骗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