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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穿越时空奇幻三部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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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八章离别~
 
  一个月后,朵拉王后准备动身前往孟菲斯,指定黑鹰将军雷伊为其护卫。
  "乌兹姆将军和卡罗得将军都可以担当护卫的职责,为什么偏指定雷伊。"背对着法老王,俄塞利斯准确地朝神像前的火炉内撒入一把熏香,激起一蓬高涨的火焰。
  "这是王后要求的。"
  "如果王不同意,即使王后亲自要求也是可以拒绝的吧。"
  眼中跳跃着闪烁的火光,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王后同乌兹姆将军间有些间隙,卡罗得随大使去叙利亚,外面最近比较动荡,雷伊是最佳的人选。"
  "雷伊最近提出要成婚了吧。"突兀的,俄塞利斯转开话题。
  奥拉西斯一怔,随即淡淡道:"是的。"
  轻叹一口气:"王,你失常了……"
  不语。
  "雷伊不能去孟菲斯。"
  "原因。"
  "神的指示。"
  "神的指示?"扭转身,奥拉西斯冷冷道:"我就是神。"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个项链,展琳震惊地盯着雷脖子上金光闪烁的鹰型项链——如果没记错,它和21世纪发现的法老王木乃伊上的项链碎片造型几乎完全吻合!
  "琳?"
  "啊?"回过神。
  "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啦,脸色这么苍白。"
  "没什么。"神思恍惚:到底怎么回事,应该是法老王佩带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雷身上……
  "琳,我很抱歉,婚礼得延迟了。"
  "没关系。"低头,继续给他收拾行装。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凯姆·特境内……比你想像的要危险。"回想起那时候在市场因为被敌人认出而遭到的袭击,雷两道箭眉渐渐拧紧,虽然事后派人追查过,却始终没有查出袭击者的下落。类似这样的暗杀太多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展琳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不得不担心。
  朗朗一笑,展琳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怕什么,我不会成为你的弱点的!"从来就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涯,自己不找人麻烦已经不错啦,难道还怕麻烦找上门?
  伸手,紧紧抱住她,仿佛抱着整个世界。
  想起了什么,展琳轻轻推开雷,退后两步,随后,一只裹着层层破布的东西出现在雷面前。
  "是什么?"接过布包,雷疑惑地看了看她。
  "送你的,打开看看,"一脸神秘的笑,展琳的眼睛熠熠生光:"我给你的护生符。"
  一层层展开布包,身子颤了下,表情凝固:"铁刀……"这是一把真正的铁器,比匕首长一点,宽一点,乌黑轻巧,刀刃闪着寒光,薄而犀利,下半部被做成一排凹凸状槽口。
  有些讶异的眼看向得意洋洋的展琳:"琳,哪里来的?!"
  花了几个晚上偷偷在你的私设铁铺里打出来的呀,你的那些可怜的铁匠们,每天锤啊打啊,却不知道不经过淬火,枉你千锤百炼也制不出一把真正犀利的武器来!不过……手艺不行,做出来的齿口大大小小难看的紧,将就着用吧。
  "这是个秘密。"笑得很诡异,但被铁刀勾得心神荡漾的雷倒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握着刀柄反复摸索。
  "这些槽口……干什么用的?"似乎不伦不类的样子,没见过哪把武器做成这样的。
  "我们叫它血槽。"
  "血槽?"探索的目光对向展琳。
  "对。雷,记住,用这把刀刺入对方身体,刀刃下方的血槽会破坏对方的血管组织,借此给你的对手造成最大的伤害,被它刺中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它有个称谓,叫军刀。"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展琳的神色陌生而神秘。
  "你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只想要你平安。"
  "傻瓜,不过是护送王后去孟菲斯而已。"
  "雷,一定要平安。"望着他脖子上闪烁不定的项链,琳投身扑入雷的怀中,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他。
  成队的使女、侍卫,除了普通军队,法老王甚至还拨了一支黑骑军给她,倒真是做足了她这个皇后的派头呢!坐在华丽的马车内,朵拉冷眼看着外面极风光的阵势。
  够了吗?这就够了吗?再风光的场面又有什么用,做给人看的,而此刻法老王又在哪里,妻子即将离开他的身边,难道就连在人群中做做样子尽到一个丈夫的本分都不可以吗?奥拉西斯,你可以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女人表现失态,却不肯为一个为了爱你连自己国家都打算弃之不顾的妻子表达出一点点特别的感情来吗?
  远远的,一身黑甲的年轻将军策马过来,对着下属吩咐着什么,要出发了吗。
  出现吧,奥拉西斯,哪怕只是作戏。
  震了一下,车轮开始缓缓滚动。脸色苍白,颤抖的手轻轻放下帘子,好吧,终于,你还是没来。
  痛苦,失落,挣扎,最后,眼神归于平静。
  长长的队伍,开始行驶向未知的命运之路。
  "走这么远了,还看。"高大身影无声无息挡住坐在城墙高台围栏上默默眺望远处车队的展琳身上刺眼的阳光。
  "王现在才来送行,不觉得太晚了。"没有回头,展琳淡淡道。
  "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在乎离别。"
  眼一眯:"难道王是跑来城头吹风的?"
  "刚才凑巧在露台上看到一副感人的城头送别图,忍不住想过来看个仔细。"
  "为什么是雷。"话锋一转,她很直接地问。
  "我只想给自己一个公平的机会。"
  "你倒是很坦率。"
  "因为是你,没必要拐弯抹角。"
  回头,古怪的眼神看向背后的身影。
  阳光很强烈,隐匿在阴影中,看不清奥拉西斯此时的表情。
  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自腰间一拂,缠在腰际的皮带刹时化作一道长锁顺着她的手势紧扣到不远处高大的石柱上,倾身跃出,借着长锁的力量绕着石柱飞燕般缓缓落地,收锁,头也不回离去。
  干脆得如同那次被逐出宫门,走得毫无留恋。
  '要不要赌一把呢,琳。'渐渐用力的指,扣在城头斑驳的围栏,薄削的唇角扯开一丝轻笑。
  闲散的下午,闷得有些发慌,将军府的人把自己照顾得太好,衣食无忧,无所事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3000年前的古代有多无聊。挤在神庙外看了会献祭表演后,展琳漫不经心跟着烙饼和烤肉香味来到小吃店,叫了烙饼、烤鱼和羊肉汤,坐下来边看着身边人来人往,边像只老鼠一样抓着巨大的饼津津有味啃起来。
  不舒服的感觉,好象有个目光在盯着她?
  皱眉,若无其事喝了口汤,猛转头!
  流年不利……
  角落里,白色斗篷下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这样漂亮又阴险的脸全埃及找不出第二张来,手托着饼,连吃这样粗糙的食品都这么优雅,除了高贵的法老王还会是谁?微服跑到这种地方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疯了不成?
  叹气,食欲顿失,正准备起身走人,但是……目光下移,法老王桌子下两个蠕动的东西是……
  "咕唧。"什么声音?垂下头,桌子下冒出两个小小的脑袋,嘴角边的口水几乎拖到胸口,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奥拉西斯手里的烙饼一眨不眨。
  "咕唧。"吞下嘴里的饼,奥拉西斯朝他俩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大半块。
  "咕唧。"吞了吞口水,乌溜溜的眼睛看看饼,再看看奥拉西斯。
  静……周围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这幕僵持。
  握紧拳,展琳蓄势待发。
  半晌,奥拉西斯一挑眉,将饼掰成两半递到两个小孩手里。看着他们风卷残云般吃光手中的饼,意犹未尽地添了添手心。
  手指轻弹,一盘烤肉移到他俩面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奥拉西斯,小小的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慷慨的施主。愣了片刻,稍大点的小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向烤肉盘。
  "小混蛋!"随着一声尖叫,这两个小孩被冲进店里一名衣衫褴褛满脸怒容的女子揪进怀中:"谁让你们问人讨的!妈妈不会想办法吗!!没出息的东西!"继而抬头,涨红着脸对向奥拉西斯:"大爷,对不起,打搅您用饭了,对不起,对不起!"随后揪着两个吓哭了的小男孩往外走去。
  "等等。"声音不大,却不容抗拒。
  "大爷?"
  "啪!"一锭黄金不偏不倚落在女子脚下:"拿着。"
  不动,看了看脚下的黄金,再看看面无表情坐着喝茶的法老王,慢慢挺直了身体淡淡道:"大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我却不需要。"说完,扯着自己的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微微发怔的奥拉西斯,以及地上闪闪发光的金子。
  弯腰,拾起那锭金子,展琳追着那女子消失的身影跑出去。
  "大姐。"拥挤的街头,母子三人被她拦住。
  "有什么事?"抬头,疑惑地看了看这名陌生的异国女子。
  "拿着。"摊开手,一枚金灿灿的黄金。
  "不,小姐,我不能要,我们不是乞丐!"年轻的母亲连连摇头。
  不容拒绝,展琳拉过她的手硬是将金子塞进她掌心:"这不是施舍,"一脸高深莫测,瞥见身后跟来的白色人影,她故意压低声音道:"刚才给你金子的人,犯的罪孽太多,所以必须做许多好事来抵偿,你一定要收下,就当是给他积德。"眨眨眼,不去看不远处隐匿在人群中横眉竖目的脸,她一脸捉狭。
  "真的?"半信半疑。
  "真的,收下吧。"
  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奥拉西斯状似无心地走到展琳身边:"真巧。"
  "真巧。"
  "犯的罪孽太多……你这么认为?"
  转头看了看他阳光下细致俊美的脸,半晌,开口:"有些人,偶尔良心发现做点好事都高贵得不可一世,还真是别扭呢。"说完,忍不住的,一丝笑意从她嘴边绽开。
  一阵恍惚:"琳,你笑了。"头一次,没有心机,快乐而纯粹的笑容,因为他而绽开。就仿佛那次在高大的神庙下惊艳一笑,耀眼得让他眼中再也看不到别的存在。
  该死!逐渐深邃的目光让展琳惊觉不安:"我有事,先走了。"果断的,她转身逃离。
  "琳!"有力的手闪电般扣住她的腕:"给我半天,就半天,好吗?陪我随便走走。"声音见鬼的优雅而有礼,咬了咬下唇,展琳沮丧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去拒绝。
  "王后,孟菲斯到了。"隔着帘子,雷彬彬有礼地对车内的朵拉道。"好,进行宫。""是。"
  巨大的城门为迎接王后的到来而敞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城里。然而莫名的,雷觉得一切平静的表面下似乎蕴含着某种异样,令他心里隐隐不安。城里多了许多生疏的面孔。不动声色退到车队后,扬手招来自己的副手:"阿木罗。""将军?""你带最后的队伍退到城外候着,记住不要惊动王后。""是!"
  在雷的搀扶下,朵拉缓步下车,抬起头,旅途的颠簸令她的脸看上去有些苍白:"雷伊将军。"
  "在。"
  "今天晚上我要举行个宴会款待诸位将官,请你务必参加。"
  略迟疑。
  "怎么?"似笑非笑地淡淡开口:"将军身有不便?"
  "不。雷伊晚上一定准时出席。"
  微颌首,朵拉抬起头仪态万千地步入行宫森然的大门。
  回到住处,天色已经偏暗,稍稍梳洗了一下,解下配刀——参加宫里宴会是不准许佩带武器的,换上一套轻便软甲,准备动身时,目光落到展琳临别前送他的那把乌黑泛着幽光的小刀上。
  "我给你的护身符。"耳边,是展琳含着笑的声音。沉吟片刻,伸手拿起小刀,将它默默藏至软甲内。
  "将军,迟到了。"妖娆的舞女穿梭在席间用舞姿给将士门献酒,场面热闹而暧昧。躺在软塌上,朵拉在乐声和火光中慵懒而妩媚。
  垂首,雷默不作声,对舞女敬上的酒视若无睹。
  "将军真是很无趣呢。"看着在舞女有意无意的撩拨下不动声色的雷,朵拉微微一笑,端起一杯酒慢慢走到他面前:"那么,朵拉亲自敬将军一杯,将军喝是不喝?"
  蜜色的手指托着金色的酒樽,隐隐袭来曼陀罗花香味。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王后。
  脸上带着最甜蜜的笑,却是不容拒绝的。
  接过杯子,雷一饮而尽。
  咯咯一笑,朵拉翩然返回自己的坐位:"爽快。将军同诸位能来赴宴朵拉真是很高兴呢。"
  "王后辛苦来到孟菲斯,还没休息就要款待我们这些莽夫,属下们荣幸之至。"底下有人附和。
  "听说将军不喜欢亲赴宴会,连法老王都在赴宴这项尊重雷伊将军的意愿,朵拉这次造次,不知道将军会不会责怪朵拉。"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瞥着面无表情的年轻将军。
  "雷伊不敢。"
  "呵呵,真是拘束,无趣无趣。"呷了一口酒,她眯着眼柔柔地道:"其实,今天邀请诸位来,是想让诸位见个人。"
  抬头,看向笑容满面的朵拉。
  感受到雷伊的目光,她朝他举了举杯子:
  "这个人,特别想与雷伊将军会一会,这会儿,人怕是应该到了吧。"转过头,她若有所思看了看身后厚重的帷幔。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帷幔一掀,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踱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黑鹰将军。"
  一震,雷猛地抬起头,对上帷幔前一双深灰色妖异的眼。
  狰狞的青铜面具,银色张扬的发。
  "辛伽!"
  蜿蜒的尼罗河,静静流淌在万家灯火的底比斯城外,从峡谷上眺望下去,夜晚的古城竟是美得这样夺人心魄。
  坐在悬崖边,风吹得乱发飞扬,目光所触及之处毫无障碍,整个人仿佛翱翔于天空般心弛神荡。
  "壮观……"
  "喜欢吗。"坐在展琳身边,奥拉西斯俯瞰远处的城市,轻声道。
  "喜欢。"
  "琳,有没有看过比眼前更美的夜景?"
  有啊,从金贸大厦顶层往下俯视整个夜上海的时候:"没有。"
  "当然,"甩开被风吹得挡住视线的长发,他露出一丝颇为得意的笑:"我凯姆·特拥有世上最美丽的城市。"
  有那么一瞬,展琳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法老王笑起来像个孩子。
  "五年内,我要把从父王手里继承下来的版图扩大一倍。"
  野心不小,但不知道是否能活得到那天。眼睛的余光打量奥拉西斯淡定的侧面。眼里倒映着城里点点火光,他的眼神迷离而坚定。想到金棺里那具年轻的木乃伊,心,没来由轻轻一颤。
  "琳,你今天很沉默。"轻柔的话语打破展琳的沉思。
  "没……我只是在看风景的时候不太爱说话。"
  笑笑。看着风肆意掠动她柔软的发,专著的眼若有所思凝视远处,殷红的唇上下开合不知道在低哼着什么,两条修长完美的小腿漫不经心叩打着底下的岩壁……从未有过的感觉,恬淡,平静,很快乐……
  一声尖锐的鹰啸打破了两个人的宁静,警觉地抬头,半空中一只黑鹰盘旋着落下。
  抬手,疲惫不堪的鹰找到熟悉的落脚点,栖息下来。
  "铛!"随着它降落到奥拉西斯手臂,一条金色的物体从它爪间滚落在地。
  伸手,抓入指间。"不!"瞪着奥拉西斯手中的物件,展琳一瞬间脸上血色褪尽。
  金色项链,干涸的血迹遍布在栩栩如生的鹰型塑像上……用力捏住拳,他猛地站起身:"走!"
  "王!"回到王宫,等着奥拉西斯的是浑身浴血,气息不稳的侍卫长墨卡勒。
  "出什么事了,你应该在王后身边的吧。"即使心里有些明了,他依然保持平静的口吻。
  闻言,由侍卫搀扶着的墨卡勒突然挣脱对方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王后叛变,联合亚述王辛伽控制了孟菲斯,设计围困我们带去的部队。雷伊将军带着我们拼死杀出重围,在冲到外城同阿木罗将军汇合的途中,为了掩护我们,他,失踪了。"
  "你说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奥拉西斯犀利的眸危险地眯起:"王后背叛,雷伊失踪?"
  受不了这种目光咄咄的逼视,墨卡勒垂下头:"是的,王。"
  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听到这话后突然转身快步离去的展琳有些不稳的身影。
  视线追随那抹身影直至消失,奥拉西斯缓缓直起身:"阿木罗将军现在在什么地方。"
  "死了。"抬起头看了双眼结冰的法老王一眼,墨卡勒艰难地道:"我们所带去的部队,连同守城兵将,全军覆没。"
  大殿内一片寂静,沉默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法老王平淡无波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明天,我亲自带兵过去。"
  "王,万万不可,还是先等属下们计划周全之后再行动吧。"
  "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不是兵临城下,王切不可轻举妄动。"
  将金鹰项链系到脖子上,扫了四周忠心耿耿的部下一眼,他淡淡道:"雷伊,我要亲自去救。"
  请继续期待《尼罗河·穿越时空三部曲》续集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九章他再不是守护之黑鹰~
 
  用力擦拭这副锈迹斑斑的铠甲,雷14岁时随父出征穿过的铠甲。拿给展琳看时他曾开玩笑地说大小倒正合适她,当时被她猛揍了一顿。
  天色放亮。
  看着铠甲在桐油的润泽下泛出淡淡的光来,褪下上衣,用一根长布条一圈圈缠紧胸,拎起铠甲,套上。将手枪斜插在腰际,从武器架上选了两把合适的短刀,反手插到背后,抽出一支精铜长矛,披上黑色斗篷,在府邸中人诧异的目光下骑上雷的爱马'疾风'朝外飞驰而去。
  黑衣,黑马,突兀地闯入排列整齐,整装待发的军团中。
  一瞬间以为是雷伊将军出现了。
  "谁?"站在金色的战车上,奥拉西斯蹙眉望着这名不属于任何队伍的骑手。
  扯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头火焰般的发:"是我。"
  "琳?!你在做什么?"
  "去孟菲斯,带上我。"
  "我们是去打仗,女人,回去。"
  "我是去救人,男人,带上我。"
  僵持。静寂中,微怒的眼对上坚决的眸。
  这个倔强的女人,阳光下,黑甲黑马,燃烧的发,长长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舞动。粗旷的沙漠、粗旷的军队中一支笔直盛开的清莲,美到无法抗拒。
  挫败地叹息,抬手轻掷:"接着。"
  '啪!'展琳接到手中,微沉,一面雕刻着金狮子的单手圆盾。
  "跟着第三黑骑军走。"
  "是!"佩好盾,催马朝法老王身后黑压压的队伍走去。
  "回答得倒干脆,"经过奥拉西斯身边时,耳边传来他压低的声音:"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冲在前头。"
  不由自主回头看向他,深邃的眼……一碰之际马上闪开,低着头,随马进入队伍。
  辛伽,我还没对你的国家转念,你倒把爪子触碰到我的领土上来了。
  辛伽,你还真够性急的。
  辛伽,占有了孟菲斯是不是很得意呢。
  辛伽,想较量就来吧,你的对手是我!
  挺胸抬手,金色权杖指向炎炎烈日,流动着灿烂光华:"出发!"
  阴暗的宫殿,香雾缭绕,一地薄纱,厚重的帷幔后两个纠结的人影。
  "王,底比斯急报。"门外响起侍卫响亮的声音。
  身形一窒,松开怀里脸色徒然间有些异样的朵拉,亚述王掀开帷幔走了出来:"说了些什么。"
  "法老王奥拉西斯率军队亲自赶来孟菲斯了。"
  "哦?"嘴角勾起一丝笑:"还真迅速啊,一听说黑鹰遇险就急急赶来了吗,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美丽高贵的法老王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呵呵,"眼光瞥向帷幔后一动不动的朵拉:"宝贝,你说是不是?"
  没有回答,她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一丝厌恶的光从辛伽眼眸中闪出,转瞬,神色又恢复平淡:"他们来了多少人。"
  "四支黑骑军,阿蒙军团和拉军团,还有大批努比亚雇佣军。具体数量不是很清楚。"
  "有趣,法老王很认真呢。"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余烟未尽的城市,挑了挑眉:"城屠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准备点见面礼给远道而来的奥拉西斯吧,"顿了顿,他轻舔薄唇,笑意加深了:"我的礼,可是很特别的……"
  一座山,一座由人头堆砌而成的山!而城门上荡漾着的,是十多具已经僵硬了的军官的尸体。
  黄昏时分赶到孟菲斯城外的埃及军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大队人马瞬间停滞了下来。
  "魔鬼!"历史上亚述国作战时的残忍虽然略有所闻,但真的亲眼见证,饶是展琳见过再多风浪,这次都忍不住感到作呕。铁青着脸,她冰冷的手指紧扣长矛,此刻内心真正渴望手里握的是把AK-47!
  "阿穆路,你带领部下分成三线,一线以战车为主,轻步兵掩护,二线为步兵,三线步兵和战车各半,守在后面待命。"没有太大的起伏,奥拉西斯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属。
  "是!"
  "西迪亚,你带领盾牌军在最前线掩护攻城车和步、骑兵。"
  "是。"
  "其他的人跟着我,城门一破就冲进去。"
  "是!"
  "琳。"没想到他会叫到自己,展琳慌忙应了一声:"在。"
  "你要小心,记住我出发时对你说过的话。"一样淡然镇定的声音,却似乎掺了一丝关切。
  "好……好的。"看着军前指挥的奥拉西斯,忽然心乱得厉害,迷茫间好似回到军校时候,那个严厉的教官,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很听话地服从着指派的命令……
  "城是我们建的,优点缺点我也就不多说了,记住速度是关键。"安排完成,转过身,冷冷眺望远处的城门,年轻的法老王静静地道:"天色一黑,听我的号令,攻城!"
  夜幕降临。
  全身重甲,用长盾护在头顶的盾牌军以方阵状朝城门安静而迅速地推进,后面跟着攻城车和长枪兵。
  埋伏在陡坡下,展琳同奥拉西斯屏息看着他们。
  差没多少距离了。眼看攻城车离城门越来越近,方阵即将分成两半为车子辟道。突然,城楼上火光大盛!
  出于本能,重甲兵将盾牌高举过头连成一片,形成一张防护网挡住底下的身躯,以防止城楼上射下密集的箭雨。然而自上落下的并非是箭雨,而是一桶桶黑色粘稠的液体,莫名其妙的战士们被浇得透湿,一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撤!!!!"闻到从远处飘来的浓烈而熟悉的气息,随即见到城上弓箭手点燃的火箭,展琳猛地跳上坡大叫:"撤!快撤!!!!!!"
  来不及了!随着燃着火的弓箭雨点般落下,地面上的方阵顿时变成一片火海,连同巨大的攻城车,瞬间在城门前熊熊燃烧,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失去掩护的长枪兵急忙撤回,被城上的乱箭射死射伤无数。
  "王!被发现了!怎么办?"
  "王!盾牌军全军覆没,攻城车也无法用了,怎么办!"
  远远的,依稀可闻亚述军张扬的笑声。紧盯着城门口燃烧的火海,奥拉西斯抿紧唇不发一言:怎么办,该怎么办!
  "王,可有捷径通往城内?"
  疑惑地看了眼展琳:"有。"
  "告诉我。"
  "西墙有一个暗槽,如果沿着它爬上城可以不被发现,但一次只能勉强通过一人,而且无法架设云梯,所以一直以来没有被重视。"
  "我去。"
  "不行!"
  "只有我能办到。"
  "我说不行!"
  "王!相信我!"认真而坚决的眼神,无法拒绝。
  "命令你不准去有用吗?"
  "没用。"
  "那你去吧。"
  "是!"
  ""琳!"
  "什么?"
  "千万小心!"
  "明白!"丢下盾牌和长矛:"王,叫弓箭手引开他们的注意,最好想办法靠近城门,等会儿门一开,马上朝里面射箭。"
  "好。"
  低头,她俯身隐入黑暗之中:"记住我说的,门开立刻射箭!"
  看着她身影消失,奥拉西斯一挥手,长枪兵立即用圆盾组成一道围墙,墙后的弓箭手扯开弓开始对城墙上的亚述兵反击。
  一路狂奔!展琳充分发挥了她在军校女子百米冲刺冠军的速度,几乎是连蹦带跳冲到了西墙墙根,城下浓烈的火焰冲击着侍卫们的眼睛,因此谁都没发现偷潜者的身影。而她也在最短的时间里辨别到了那个隐藏的凹槽,将身体嵌了进去。
  目测好距离,手摸向腰际,扯开皮带扣,一按。
  "嗖!"一道长索凌空飞出,不偏不倚搭扣到城墙的围栏上。这是军方特制的皮带,内含升张力及韧性极佳的登山索。用力拉了拉,随即象条蛇般顺着长索在凹槽里慢慢向上攀沿。
  手搭住石栏,稍一用力,人窜上了城墙,抬头,两把长抢指住了她,好整以暇的笑容冲着她:"还真会钻啊,小妞。"
  似乎呆了呆,展琳背着手跳下围栏,冲他们微微一笑。
  神思晃了晃,却见她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抽出,两道寒光一闪间,这两名士兵一声不吭瘫倒在地上。
  纵身跃入城内,目光转向控制城门的地方,用跑的大约15秒左右的距离,一路上全是守卫,而正中央是成排的弓箭手。怎么过去?皱眉,一条路,除了冲过去外别无它法,冲吗?成功几率百分之30左右,其余不是被剁成肉泥就是被弓箭射成马蜂窝,冲吗?冲吧!反手握紧手里的短刀,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横竖这条命跨越了3千年,值了,借着瞬间的爆发力,一点足,她猛地冲了出去!
  "有人混进来了!"一声惊叫,城墙内顿时混乱起来。
  "杀了她!"
  "快!她在这里了!"
  "挡住!!!快!"
  "啊!"籍着闪烁晃眼的火光和混乱的场面,展琳一路用双刀突围,杀开一条血路。
  不能停,千万不能停!
  '琳!快!快啊!如果时间只剩几秒,而你被敌人包围,你所做的只能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杀出一条生路,神挡杀神,佛阻弑佛!'
  '琳!快!真正的敌人不会给你喘气的时间!'
  '琳!这样的速度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刀不停地在手中挥动,巧妙地在无数枪尖前闪避,眼前是一批批倒下的士兵。神挡杀神,佛阻弑佛!为了生存,要发挥出最高的速度!
  控制大门的扳手就在眼前了!余光,闪过一个在混乱中镇定对着她拉开弓的人影,这样完美的姿势,射中即死!毫不犹豫,展琳借边上的人力斜斜蹬出,人跃至半空,扔刀,拔抢,几乎不用瞄准的,射击!
  一声巨响,半张着弓的人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缓缓倒地,而这声撼动人心的枪声同时也摄住了城中混乱的人群。乘着这一刹那的机会,她闪电般窜到中心,一脚踢开守着扳手的人,抓住巨大的扳手用尽全力往下一按,门,吱噶着慢慢打开,同时,她飞快朝地上扑倒!
  几乎是在她倒地的同时,芒刺般的箭雨从门外铺天盖地射入,将守卫城门的士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喧嚣的人声和奔腾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转眼间城内刀枪声一片。
  趴在地上的展琳松了口气,正要起身,背上猛的一紧,下一秒,跌入一个宽阔的胸膛,有力的手紧紧缠着她:"天啊!你成功了!"
  马背上,法老王的声音竟激动得发抖:"你没事,太好了,琳!太好了……"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周身火辣辣的痛,不知不觉中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早被敌人的枪尖刺得伤痕累累。
  "王,"轻轻挣开他的手臂,展琳灵巧地滑下马,从地上的尸体中抽出一把剑:"找雷。"
  怔了怔,奥拉西斯把手一挥:"攻进行宫!"
  这是展琳第一次见到黑骑军的威力。马背上无声的骑士,幽灵般紧紧环绕在法老王周边,比一般的战士都要高大有力,握着巨大的青铜矛,籍着奔马的冲力所到之处亚述号称勇猛而快速的部队成片倒地!
  一边击退顽强抵抗的敌军,队伍一边往行宫推进。
  眼看就要攻到行宫,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支巨人般的队伍,铜墙铁壁般挡在门口!
  真正的巨人般的战士,穿着结实的重甲,挥动手里沉重的战斧,一时令黑骑军也感到吃紧。大批的军队堵在行宫门口开始混乱的撕杀。
  "两个对付一个!枪兵护住四周!"
  "王!东面又来一支亚述军!"
  "弓箭手顶住,贝艾得,发讯号给阿穆路!"
  "是!"
  片刻后,阿穆路率领三支分队浩浩荡荡开进城里,潮水般冲散将法老王军队包围住的亚述军。然而亚述军竟是这样的难缠,即便在人势上已被埃及人压倒,仍然作着顽强的抵抗,不到战死决不收手,战况陷入混乱的僵持。
  趁着打斗的间隙,展琳籍着灵巧的体形悄悄闪入大门内。看这情形亚述人应该全部出动对付法老王了,此时行宫里应该没有任何防守力量,只要雷在里面,应该是营救的大好机会。
  寻思着,她在相对于外面的喧嚣而显得格外安静的行宫走道内发足狂奔:雷!你在哪!
  正殿就在眼前,远远看到一脸平静的朵拉靠在榻上,若无其事得仿佛外面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庆贺新年。
  足间点地,展琳用力窜了过去:"朵拉!"还没到她面前,冷不防从帘后冲出一条巨大的人影,挥着沉重的战斧劈头盖脸朝她攻来!
  急速倒退,展琳几乎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倒。
  "真可惜……"一脸妩媚的笑容:"还以为会是奥拉西斯呢。"
  "是啊,"闪避掉巨人又一波攻击,展琳没有持剑的左手拔抢对准那颗硕大的头颅:"真可惜。"
  "乒!"电光火石间,巨人高大的身型猛地一晃,抬起血红的眼,他竟没有放慢攻来的速度!
  "乒!"第二声枪响,成功滞住了他跑动的身躯,惊怒地瞪着展琳,他慢慢将斧头举起。
  "乒!"第三声枪响,战斧落地,巨大的身影终于缓缓跌倒在地上!几乎已经是近在咫尺了,展琳轻吁了口气,握着枪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啪啪啪!"
  "精彩,"拍着掌,朵拉站起身慢慢走向展琳:"不愧是被高傲的法老王和黑鹰将军同时看中的女人。"
  "雷在哪儿。"不动声色,展琳的目光逼视着她。
  "琳,你为什么要出现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朵拉自言自语道:"没有你出现,一切便会不同。"
  "雷在哪!"
  "雷?你是说雷伊?"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雾气弥漫的眸子定定望着展琳:"是啊,他在哪呢?呵呵,问他不就知道了。"
  从她的瞳孔中,依稀看到一道急速的身影朝自己扑来,不好!猛回头,凛冽的寒光夹杂着劲风已经朝展琳头上压下。
  电光火石间,无法躲避!
  "呛!"一声脆响,两把铁剑在高速碰撞中激起无数火星。
  "呵呵,美丽的金鹰,独自一人赶来救你的小女人吗。"两把剑僵持着,青铜面具下邪魅的灰眼直盯着阻挡住自己的年轻法老王。
  "辛伽,你的对手是我。"
  "是吗?"微微一笑:"可不能让你的小朋友也闲着啊。"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一声尖哨,无声无息的,一道黑色身影悄然出现,闪电般袭向与辛伽对峙着的奥拉西斯!
  "小心!"低呼一声,展琳快速扑出,剑锋一转,险险挡住来人犀利的刀锋。
  "铛!"手臂一麻,剑断。
  脸色瞬间苍白,那人刀速很快,但还没快到让她看不清袭来的刀身,这把刀……黑色,犀利的刃,刃下密集的齿口,分明是该陪在主人身边的,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抬头,那人窜高身形举刀朝她猛刺下来,急速的风掠起他一头不羁的长发,发下露出一张俊逸但毫无表情的脸。
  "雷!!"张开口,展琳的动作一瞬间凝固!
  熟悉的脸庞,陌生的眼神,凌厉的刀光……
  脑中一片空白。
  "小心!!!"突如其来一声暴喝!
  身子猛的被撞开,一条高大的身形闪电般挡在她面前,手中的阔刃稳稳接住刺下的刀尖:"丫头!发什么呆!!"
  是率领埃及士兵及时赶进大殿的阿穆路将军。急急救下莫名其妙发怔的展琳,他全副心思集中到对手身上,一看之下,他也愣住:"雷……雷伊大人!"
  挑眉,灵巧地旋转刀身逼向面前这个有些年纪的军官,雷冷冷道:"你认识我?"
  "雷!你在做什么!!"猛然清醒,展琳用尽力气大叫。
  专著应付对手,雷对着展琳的喊声只报以漫不经心的一瞥。
  "雷??"为什么?这样陌生而冷淡的眼神,漠然得仿佛不认识自己:"雷,你怎么啦,我是琳啊……"
  混乱的打斗,展琳有些颤抖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兵刃撞击声中。
  "雷伊!"看到越来越多埃及兵涌入大殿,辛伽变招用力格开法老王的剑,身形轻灵地倒退数步,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淡淡道:"撤!"
  没有一丝犹豫,雷顿住不断逼近阿穆路的刀锋,腾身越起落到亚述王身边拦腰抱起他,双双越出窗外,一连串动作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追!"一声令下,众士兵急急追了出去。
  然,基于没人敢伤害到雷,因此而导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亚述王安然逃离。
  雷,怎么会用这么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从来只有微笑和温柔目光的雷,怎么冷淡得象一块冰……望着雷迅速消失的身影,展琳僵硬得无法动弹,突然间,觉得有丝寒意透过四肢百骸渐渐蔓延开来。
  "啪!"走到站在边上几乎被人遗忘了的朵拉的身边,奥拉西斯扬手一个巴掌,手无缚鸡之力的朵拉重重跌倒在地上。抬起头,毫无温度的眼对上愠怒的法老王。
  "贱人!你们对雷伊作了什么!!"
  不语,微笑。
  蹲下身,双目危险地眯起:"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朵拉没有这份荣幸,"开口,一屡黑色的血丝沿着唇角淌下:"雷伊他……再不是……守护凯姆·特的黑鹰……"话音落,她软软瘫倒在地。
  握着拳,奥拉西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奥拉西斯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站起身,他静静道:"把王后埋了,告诉巴比伦她死于疾病。"
  "是!"
  "阿穆路,你带领你的部下留在北凯姆·特,替我重建孟菲斯。另拨两千士兵给你,加强防范。"
  "是!"
  目光转向站在殿中央,目光有些涣散的女子,心底微微一叹:"琳,"
  眼珠动了动,转向奥拉西斯:"什么?"
  "明天,随我回底比斯。"
  一颤:"底比斯……"没有雷的目光,没有雷的笑容,她该何去何从?一向无所畏惧的她,竟怕了……
  "跟我回宫。"坚定的话语,坚定的目光。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十章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我不会走的姐姐,吃过我给的东西,你就是属于我的了。""如果不做这样奇怪的动作,姐姐基本上还是满可爱的。"
  "姐,你怎么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好奇啊。"
  "琳,我爱你。"
  "琳,相信我。"
  那些朝夕相伴快乐的日子,平淡得没有任何感觉,仿佛一切都是自然的,然而一旦失去了,带来的痛楚竟是这样的锥心刺骨。
  一个人默默坐在城头,离别那天明朗的笑容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温暖的笑容,雷的笑容,只属于她的笑容……伸出手,怎么都……抓不住呢……
  "王,好多天了,琳小姐她老这么坐在上头发呆。"端着几乎没有动过的晚饭,侍女一脸沮丧地回复着法老王。
  "王,小姐她痴了呢,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摆摆手,示意侍女离开。
  抬头,看着城墙上一抹孤单消瘦的身影……能想得到吗?这个桀骜的女子,意气风发的女子,在万军中勇敢突围力挽狂澜的女子,竟会为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从此一蹶不振了呢?
  走上城楼,慢慢来到展琳身后:"琳。"
  一动不动。
  "琳,别这样,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苦折磨自己。"
  仍然一动不动。
  蹙眉,琳,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伸手,一把揪起她:"你看你,象个什么样子,别说雷,我都觉得你讨厌了呢!"扬手,一巴掌落到展琳呆滞的脸上。
  "唔……"吃痛,眼神动了动,凝神,看到面前神情恼怒的法老王,忽然,一层雾自眼中升起,渐渐的,化作一团水珠,在眼框里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他……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一直是温柔的,快乐的……我第一次,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他的笑,喜欢他的声音,为什么他会突然不认识我了?为什么他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为什么……我觉得很害怕,我不可以觉得害怕的,可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急促的、颤抖的声音伴随着无法停止的泪、从懂事后就再也没流过的泪,宣泄似的,无法停止。
  用力将她抱进怀里,将脸深埋进她火焰般的发丝,奥拉西斯那张曾经骄傲的脸庞苍白而痛苦,琳啊,如果正象你所说的我没有心,也许就不会感到痛了吧,琳,你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凯姆·特的主宰为你心都快碎了啊!
  "好姑娘,不哭,振作起来,等一切都筹备好了,我们去亚述把雷伊夺回来。"为了你的泪水,我要让亚述付出代价!
  "亚述城地理位置特殊,三面环山,峭壁是他们天然的屏障,是底格里斯河边的山城。要攻进城只有城门一条路,但他们的守备力量是相当强悍的,所以有人说亚述拥有世上最难破的城门。"
  看着地图,奥拉西斯微微皱眉:这样的地形,如果想避开城门攻入其内部,除非是插了翅膀……
  "王,据探子密报,亚述掌握了制造铁器的技术。"
  "铁的武器吗。"垂首沉吟:"亚述军事力量强大,如果再拥有铁器,未来不可想像。"
  短暂的沉默。
  "王。"突兀的,坐在角落里不为人注意的展琳静静开口。自从那次在城墙上恣意发泄过后,她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只是突然对兵器制作感起很大兴趣,常常在武器部一待就是大半天,也经常不发一言地在法老王召开议会的时候坐在角落里默默倾听。
  听到她的召唤,奥拉西斯抬起头:"什么事?"
  "带我去见全凯姆·特最有经验,手最巧的工匠。"
  "原因。"
  "原因,只有在证实我的打算可行之后才能告诉你。"
  默不做声地看着坐在黑暗中的展琳。明亮的眼睛倒映着火把跳动的光芒,似乎隐藏着无数解不开的秘密,从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被这双怎么都看不透的目光所吸引,不可抗拒。
  "好。"
  埃及最灵巧的工匠,藏在深帏的宫廷中,隐藏着的铁匠铺。千锤百炼,挥汗如雨地为法老王打造一把把精巧锐利的武器,同时,费尽心机研制着铁制的武器。
  屏退了所有人,甚至连法老王都在她的坚持下留在外头,展琳一个人慢慢走了进去。
  "什么人?!"挺下手里的活,胡子拉渣的工匠一脸警惕地瞪着她。
  将手中法老王的信物晃了晃:"王让我来的。"
  眨眨眼,他放缓表情继续垂打:"还没到时候怎么就派人来取了。"
  "我不是来催你交东西的。"四处打量着,展琳随意地踱到他身边。
  "那你来做什么?"将手里的东西一抛,工匠直起身没好气地瞅着这个打搅他工作的女人。
  "我来,和你作个交易。"微笑。
  皱眉:"交易?什么交易?"
  "我教你锤炼出比铁还要犀利的材料,你帮我锻造出这样一种武器来。"一张纸莎草纸在工匠的面前缓缓展开,铁匠的脸瞬时凝固若雕像。
  "发出惊雷般响声的武器,造成伤口不大,却能瞬间夺人性命,甚至连是什么东西造成伤口的都查不出来……身份至今不明的女孩,你用的究竟是什么神器呢……"
  懒散地靠在石椅上,单手支头,狭长的灰眸注视着台阶下静静伫立的黑甲战士。
  这次牺牲了这么多手下的战争还是值得的,不是吗,重创了凯姆·特的元气,甚至还捡到了那么珍贵的宝贝……若有所思,他嘴角勾出一丝浅笑,雷伊啊,守卫凯姆·特的战神般的勇士,头部遭到撞击而失去记忆的他竟被自己拣到了,稍稍几句谎言,一点点迷药,便使有着忠诚天性的他对自己无条件服从,哈哈,奥拉西斯,看到自己曾经最忠实的部下效忠于敌手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雷伊。"薄薄的唇,轻声召唤。
  "王。"闻声,雷伊单膝跪地。
  "你去,帮我杀掉一个人。"
  直起身,亚述王将目光移向殿外。仅凭借一人的力量力挽狂澜,身边还携带着威力不可测的武器,法老王身边那个叫琳的女子绝对不容小窥。这样威胁性极强的人物,如果无法收为己用,不如就毁了她吧。
  将含碳量在百分之五以下的块炼铁直接放到炙热的木炭上加热,渗碳,再经过反复锻打而形成钢,这是中国古代最早出现的制钢工艺,技术比较简便,但火候度很难抓,没有熟练的工艺水准比较难成功。沦落到古埃及的展琳向这里最灵巧的工匠提供的,便是这种古老的技术。
  整整三个月,几名最有经验的工匠在工匠头伊姆海得的带领下没日没夜地在熔炉边研究着展琳教给他们的炼钢术。屡屡失败,但'炼出比铁还坚固的材料'这样一种信念无声支持着他们耗费心机和体力,日以继夜地劳作着。
  门开,一道轻快的身影闪了进来,白色衣裙令这块暗热的地方一亮。几个工匠见惯不怪地继续着手里的活,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人一定是那个让法老王都没折,身份不明但却能在宫里出入自由的奇特女子琳。
  "老爹,我又来了。"走到伊姆海得面前,展琳一脸没心没肺的笑。
  瞥了她一眼,老头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本来,炼铁炼钢这样阳刚的地方是不准女子随便出入的,然而法老王尚且拿她没办法,他们这几个还得厚着脸皮向这个小丫头学习的老头自然更拿她没折了,不甘啊不甘。
  看看他们的表情,展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默默走到鼓风机前帮他们鼓风:"还没有成功吗……不急不急,慢慢来。"看来比想像中要难啊,莫非不成了吗。
  "喂丫头!在干什么呐?这是奴隶干的活,你别去动!"
  背对着他们,展琳置若罔闻。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着她细白的指,及指上幽幽泛光的一枚戒指。不找点事做怎么行呢?不找点事分散注意怎么能制止住满脑子晃动着的雷的身影呢??
  望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时无语,只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屋子里回荡。
  突兀的,一只粗大的黑手抓着把用布包裹得很仔细的东西递到展琳面前:"给!"
  "给我的?"停下手,她好奇地接过:"可以在这里打开吗?"
  点点头,伊姆海得垂下头继续干活。
  片刻后……
  "老爹!!!"突如其来拔高嗓子的尖叫。
  几个老头吓得手一抖。
  "老爹!!你们居然成功了啊?!!"抓着从布包里露出的隐隐泛着寒光的东西,展琳猛地跳起来一把将那个满头大汗的严肃老头紧紧抱住:"你太伟大啦!老爹!!"
  黑色暗雅的光,刃长:175mm全长:327mm刀厚:6mm刃宽:34mm,锋利的刀刃下一个个整齐细密的齿槽。果然不愧为埃及最灵巧的工匠,撇开必须用机器才能制造出的柔滑表面和极致造型,这把21世纪MOD-MARK5型军刀已被他临摹制作得几近神似。
  仅仅是描绘了一张草图,这名古代聪慧的工匠居然真的就把它制造出来了,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展琳雀跃不已。
  不知所措的老伊姆海得好不容易推开热情的展琳,红着脸不自在地连连咳嗽。
  "老爹,你什么时候炼成功的,保密得那么好!"
  "前两天突然觉得手顺,就把你说的那种材料锻造出来了,然后按你给的样子造出了这把刀,经过淬火,还真犀利得不得了,一刀下去就把外头侍卫的配刀给一切二啊。"说到得意处,老头比画着动作眉飞色舞。
  "那是不是说……我们那个武器可以投入研制了?"抬起头,展琳的眼睛光彩熠熠。
  肯定地点了下头,伊姆海得认真地道:"这几天觉得基本把握住火候了,只要大量锻造出来,就可以去试着去做了。
  "那太好了。"
  "琳小姐,用饭的时间到了。"外面传来使女的召唤声。
  将刀用布缠好,插在腰际:"不打搅你们啦,我该走了,对了老爹,有空再帮我做个刀鞘呀。"展琳皮很厚地冲着伊姆海得笑嘻嘻地道。
  "你不要老跑来碍手碍脚我就帮你做。"抡起锤用力敲了一下,老头嘀咕道。
  "好说好说。"摆摆手,展琳心满意足地走出去。
  快到门口时,伊姆海得忽然抬起头:"丫头。"
  "恩?"
  "你给我看的那个武器,真是很特别。"火光中,他的脸色严肃而怪异:"我打了大半辈子武器,从没看过这种样子的,丫头,你从哪看来的?"
  微微一笑,展琳推开门:"老爹,它可不光是件武器呢,从哪看来的,当然是从我脑子里蹦出来的啦。"带着笑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伊姆海得一脸的狐疑。
  不同的美女,不同的音乐,不同的佳肴,相同的两个人——主席上漫不经心嚼着食物的奥拉西斯以及副席上全副精神只在食物上的展琳。
  很柔和古朴的舞曲,缓慢的,几乎带有催眠的作用。
  端着酒杯,幽深如水的目光透过舞姿妖娆的舞伎静静注视着那边一手撑头,一手心不在焉地在盘子里搅和食物的展琳。摇曳的火光下,她半合的眼显得有些疲倦。
  这段时间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总能每天找出一大堆事情来做,把自己折腾得疲惫不堪。有事没事老往工匠那里跑,甚至帮他们做些奴隶才做的事,还振振有辞地说自己不能在宫里白吃白住,想方设法同他划清界限……苦笑,这个傻丫头,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整天瞎捣鼓,真不是一般的倔强啊。
  '啪嗒'一声不吭,展琳的头滑到桌子上。半晌,一动不动。
  蹙眉,挥退舞伎和乐伎,奥拉西斯起身走到她的桌前,俯身:"琳?"
  没反应,竟然睡着了。
  哑然失笑,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毫无防备呢,琳,如果清醒过来发现是谁在抱着你,还会这样子柔顺吗?看着怀里酣睡得象只猫一样的女孩,年轻的法老王忍不住低头用脸颊在她细细的发丝上来回摩挲,长长的发丝扫在她的脸上,微微蹙眉,展琳迷迷糊糊地侧开脸。
  叹息,微笑。
  没有点亮火把,奥拉西斯籍着月光把展琳轻放到床上。手臂即将抽离她脖颈的一瞬间,展琳忽然翻了个身,皱着眉把头往他的臂膀中钻了钻,嘴里发出轻而含糊的声音:"雷……"
  身子一颤,奥拉西斯脸色微变。
  沉吟片刻,他默默在她身侧坐下,任展琳舒适地抓着他手腕睡得人事不省,一动不动,环着她的臂膀渐渐收紧。
  夜色寂静,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一声接一声微弱的虫鸣。
  安宁精致的房间,熟睡的展琳,睁着清醒双目的法老王。
  窗外,一双闪着幽光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黑亮的眸。
  恼人的麻痒感成功将展琳从梦中拉回,第N次拂开扫在脸上细细的不明物体,她睡意朦胧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
  突兀地对上头上一张脸,由模糊到清晰,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清晨淡淡的阳光将他俊美的脸庞勾勒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细致而优雅……眨巴着眼,展琳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
  "你!!你!!"猛窜起身,她微颤的手指着奥拉西斯没有知觉的脸,横眉竖目。
  "我……我?"被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吵醒,奥拉西斯微睁开迷蒙的眼,淡淡扫了她一眼,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怎么会在这里?!"指指法老王,再用力戳戳自己的床。
  "我怎么会在这里?"皱眉,他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一把揪住他的肩头用力晃动,展琳的吼声咬牙切齿:"别学我的话!!奥拉西斯!!你给我醒醒!!!!"
  低哼一声,奥拉西斯按住自己几乎没有了感觉的那条手臂:"琳,我坐在这儿当了你一晚上的枕头,你就这么感谢我吗?"
  "没人要求你这么做!!"
  "除了我自己,没人能要求我怎么做。"
  "你这样做很无耻!!"
  "无耻?我好象没对你做过什么吧,琳?"挑眉,嘴角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他好笑地看着面红耳赤表情激动的展琳。
  "你!!"
  "我??"
  怒气冲冲的眼对着波澜不惊的眸。
  半天,忽然觉得泄气。
  当强悍女遇上无赖男,等于——没辙。对着空气用力挥了下拳,展琳挫败地跳下床,垂着头一声不吭往门外走去。
  "小心。"
  "乒!"话音刚落,展琳的头不偏不倚撞上门框。
  "SHIT!!!"人要倒霉,老天都来跟你捣乱。
  双手背头靠在床上,含笑凝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微笑着的眼里笼上一层黯然的阴影。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十一章出征~
 
  炙日炎炎,刚从工匠那里出来,没头没脑捂了一身汗,走在碧波粼粼的内河边,展琳微微叹息——为什么这么漂亮的河里会被那个变态法老王养了这么多鳄鱼呢?不过说也奇怪,来了那么久倒也没听说过有被鳄鱼袭击的事件,大概是养驯了的吧?
  远处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薰香味。伴着叽叽咕咕的轻柔笑语声,一群衣着简单的美丽女子嬉笑着从后宫处走来。所谓后宫,便是法老王眷养姬妾的地方,男人是不得进入的。看到她们出来,展琳下意识打量四周,果然,侍卫们都回避掉了。
  "听说内河清理过了,种了一大蓬莲花呢。"
  "看,真的呢,花开得多旺!"
  "我都等不及了,下水去玩会吧,这天热的……"
  微张着嘴,展琳愣愣地看着一群娇柔的身影欢快地跳入清澈的河中。
  "喂,你不下来吗?"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一名棕色卷发的女子笑嘻嘻地指着展琳问。
  "这个……"展琳迟疑了一下,纳闷地问:"河里不是养着鳄鱼的吗?"
  "鳄鱼?"水里的女子们面面相觑:"什么鳄鱼?"
  "她在说什么呀?"
  "呵呵,宫里哪会有鳄鱼,不管她了,我们去那边玩。"叽叽喳喳,几十名女子妖娆的身影转瞬间没入摇曳生姿的莲花丛中。
  被摆了一道啊……瞪着荡漾河水展琳自言自语。随后,踢掉鞋子用脚拨了下水面——凉快……
  嘴角迅速潋开一丝笑,搓搓手脚,摆好姿势正准备往河里猛扎进去,突然,眼睛的余光瞥见一道暗光朝她无声袭来!
  条件反射地偏头、扭身。
  "咄!"一声轻响。回头,一支黑亮的铁箭几乎齐根没入她背后的树干,尾端尚且轻轻颤动着。
  谁?!迅速打量四周。静逸的树丛,河里欢快的女子……安详而平和的午后世界,感觉不出一丝异样。
  不动声色套上鞋,她慢慢朝王宫大门的方向走去。
  "琳小姐?出去散心呐?"见到展琳出现,守宫门的侍卫都熟门熟路地朝她微笑着打招呼。
  "是啊,出去走走。"点头示意,她转眼间出了宫门,溶入人群拥挤的街头。
  出城,越来越偏僻的坡道。
  感觉到身后愈发变得明显的视线,展琳冷冷一笑:追踪者,失去了掩体,你还是快点出手吧。
  风吹沙,山谷里萧瑟的回响。停下脚步,她闭上眼,右手不易察觉地贴近腰际:"喂,我知道你很有耐心,就这里吧,你可以出来了。"
  平静的坡道,流动的风,静寂的岩壁……徒然间被无声打破!
  骤然暴发出的杀气,簇拥着一道黑色身影闪电般出现,凌厉幽亮的刃快若流星,刺向伫立不动的展琳的咽喉!
  睁眼,拔刀,横阻。
  刀尖抵入咽喉的一刹那被一柄缠裹着布条的刀身挡住。
  "喂,速度还不够快啊。"轻笑,灵动的眸从刀尖移向那名袭来的杀手。
  劲风过,黑色斗篷无声滑落,散出一头桀骜的长发,抬首,无温度、天狼星般晶亮的双眼……
  倒抽一口气,笑容迅速冻结:"雷!"
  不容她发呆,雷迅速侧身反手一刀劈来。
  急退,空白的大脑使展琳持着刀只会本能地作着防御。
  "雷!你要做什么!"
  "雷!我是琳啊!"
  被刀刃割碎的布片从她手中的刀身上纷扬飘落,这把亲手为他打造的铁刃啊,此刻却化身为刺痛她心的利器!苍白着脸,展琳在雷凌厉的攻击下发出无奈的呼喊。
  "镗!"两刀对峙,发出沉闷的响声,欺近她的身体,雷淡淡道:"我知道你叫琳,但我不叫雷,我是亚述王的骑兵将军雷伊。女人,你叫我再多次的雷,也不能阻止我杀你。"
  "嗖!"破空之声,及时收住了展琳张口欲吐的争辩。用力将刀刃顶回,她不顾一切抓住雷的肩膀,纵身朝坡道下滚去。
  与此同时,一支长箭呼啸着从雷所站的位置急速掠过。
  "停!"注视着远处纠缠在一起滚落下坡的身影,带着侍卫匆匆赶来的法老王挥手制止了弓箭手的袭击:"别伤到琳。"低沉的声音。
  抬头,深邃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直至两人从视野中消失。
  坡下,撑着手,展琳用尽全部力气将雷的肩头压制住。
  很近的距离,很熟悉的气息。整日整夜不停思念的人啊,此刻却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她,不但陌路而且敌对……神,我想诅咒你。
  "雷,你就叫雷……"俯身,将头贴近他冷淡的脸庞,她轻而坚定地道:"你永远是我的雷……"低头,柔软的唇覆盖住了他紧抿的嘴角。
  雷,好想你。
  雷,好爱你。
  雷,求你,恢复记忆吧……
  电击般一颤,雷猛地挥手将展琳甩开:"走开!"
  重重跌落在地上,背撞击到身后坚硬的石壁,气血翻涌,一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流淌下来。
  随手抹去,无语,她静静看着满面怒容的雷站起身,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一声尖哨。
  跃上飞奔而来的骏马,扭转缰绳,他用力蹬了下马腹,头也不回朝远处的大漠绝尘而去。
  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蜷起身,将头埋入膝盖。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麝香,一道身影悄然伫立在她身后,片刻,发间传来手指温暖的触感。
  "琳,我们回去。"轻柔的,法老王的声音。
  疾风般的速度。卷着沙扑面而来的风,打得脸生疼,却抹不去唇上温暖柔软的感觉。
  心跳得剧烈。
  恐慌,还是惶恐?埋在心底这蠢蠢欲动的奇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皱着眉,雷用力抓着手中的缰绳。
  那个女人叫他雷,那个女人的眼神炙热而绝望,那个女人竟吻了他!乱啊,无措的乱!她是敌人,他必须去杀掉的敌人,为什么见到她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痛!剧烈的痛楚从颅内溢出,整个头仿佛要裂开一般。
  天摇地动,捧着头,他重重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金色的沙海顷刻间暗淡无光。欲裂的颅,刺痛的心,黄沙中挣扎扭曲的身影……
  "为什么!!"空寂的世界里,凄厉的呐喊。
  宽广而宁静的卡纳克神庙。
  沉默的祭司推着俄塞利斯缓步来到庄严的阿曼神像下,神像前熊熊燃烧的火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挥手,他淡淡道:"你们下去。"
  行了个礼,祭司们躬身退下。
  从法老王大婚后开始,俄塞利斯便养成每天到神庙里祈祷和占卜的习惯。自小失明的他曾是先王心底最大的遗憾,然而逐渐成长中,自从发现他居然能通过火和水来预测未来,对国家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玄妙而精准的预言,让凯姆·特在征战中屡屡获胜,他也因此而成为神的代称。然而,在俄塞利斯15岁时,他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体质也每况愈下,在请示过拉神之后,众神官得出结论——俄塞利斯的先知触怒了神,失明是警告,瘫痪是代价,如果再明确地将只有神才能见到的路指点给凡人,他将受到比这个严酷千倍的惩罚。之后的一场高烧,让他再也无法以清晰的目光看透未知,只能通过模糊的提示来推测。至此,他不再为任何人作出预测,只除了现在,为了自己惟一的亲人,惟一所珍视的弟弟奥拉西斯、最不信服他推算能力的奥拉西斯。
  见到琳,是他能力削弱之后第一次能不借助任何媒体而清晰地看到命盘的人,但不是未来,而是过去。混乱而奇特的过去景象曾令他一瞬间几乎窒息,短短的一刹那,便什么都看不到了。琳——看不到未来的人,混乱而诡异的破命之人!
  火光闪烁不定,无神的眼透过它看向不知名的彼方:"一切,按照命盘显示的发生,战争、权利、欲望……破命之人出现,看不到结果的战场,火焰上盘旋的尼罗河之鹰……"手一挥,火焰显出奇特的形状来,妖异,纷乱:"希望之所在……但……奇怪……"皱眉,他伸指在空中无规则地滑动,继而,喃喃地道:"这到底是什么呢?"
  亚述王进军东北,征服了米底各部落。
  西征北叙利亚各同盟国获胜,俘敌7万余人。
  西征叙利亚,围攻阿尔帕德城,胜。
  宽广的大殿,各色武器堆积如山,这里是废弃武器的坟场。
  居高临下,展琳坐在由破武器废战车堆砌而成的小山上俯视殿中央被特意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用白布半掩着的东西。伊姆海得老爹果然是天才,自从炼出钢后,仅花了一个半月时间就把这样东西给做出来了。经过几次实验和修改,它差不多已经定型,同当初的设想有些差别,她在原有基础上又做了一点点的改动,只是一点点哦……嘴角上扬,她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不要怪她设计得太过头,只怪亚述王惹火她了,先不管他如何让雷失去记忆,最不该,竟让失去记忆的雷来暗杀她。
  '把我惹火没什么好处的,辛伽……'抿着唇,展琳横在战车铁杆上的双腿漫不经心地轻轻晃动:'短期内迅速扩张的版图让你很得意吧,但是,这份得意能坚持多久呢,玩玩看吧,亚述王,看看谁玩得过谁。'
  "吱嘎。"门被推开,挥退身边的侍卫,奥拉西斯径自走进殿内。
  "这是什么?"看到空地上半盖着白布的东西,他一时呆了呆,旋即回过神,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展琳,皱眉:"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东西吗,它是什么?为它你竟要我交给你200名战士。"
  "它叫什么?"愣神:"我还没想过。"
  "琳,我们正在策划攻打亚述的行动,你却叫我来看这堆连你都不知道叫什么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它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纵身跳下,展琳几步来到那堆东西的跟前,用力扯落罩着的白布:"这段时间我测试了许多次,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它,可以帮你的军队攻进亚述城!"
  "你在开玩笑。"
  "没有。"
  "作为攻城武器,它实在是太小了点。"
  "啪!"一叠纸被展琳的手掌按到法老王胸口:"我的计划,看了再作决定。"
  狐疑的眼色看了看她,低头,接过纸。
  一页一页翻看,由敷衍的神情到认真,逐渐凝重,末了,抬起头:"琳,你疯了。
  对亚述国发动的总攻,在展琳的执意要求下延迟两个月,选在一个无风的季节。
  毫无征战预兆,一夜之间由数名将军召集齐,黑压压的大军悄然开往美索不达米亚。
  '征服亚述国,夺回黑鹰将军。'蛰伏那么多时间,持着用比铁还犀利的材料锻造成的武器,埃及人对这场筹备已久的战争势在必得。
  "接近底格里斯河,我们兵分三路,扎布特带战车和步兵殿后;弓箭手、骑兵、盾牌军、长枪兵、攻城车随我直接取道亚述城,"顿了顿,奥拉西斯抬头看向一边默不做声的展琳:"阿穆路,按照计划,你带那200黑骑军同琳绕道登上扎格罗斯山,看讯号行动。"
  "是。"
  吩咐完毕,回头看向身后负重的长长车队,满载着琳所有心血和信念的车队,吸了口气:"琳,交给你了。"
  "放心吧!"骑着雷的黑马,穿着临走前老工匠亲手为她打造的黄铜铠甲,展琳那双清亮的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寂静的夜。
  猎猎火光映着大神官沉静的脸色忽明忽暗,无神的眼眸对着前方,木然,宛若一具雕像。
  殿外一阵阴风袭来,火盆中高涨的火焰晃了晃,显出一副妖异纷呈的画面来。
  "啪!"火星轻轻爆裂。
  抓着扶手的指猛地收紧,俄塞利斯颤抖着支起身:"乌玛库!乌玛库!"
  "大人?"闻声,一名祭司匆匆跑进大殿,头一次看到沉稳的大神官现出这样激动的神态,他不免有些失措。
  "王,帮我把王找来!"
  "是!"接到命令,他急忙朝外奔去。
  靠回椅背,俄塞利斯缓缓吐了口气,阴骛地对着火盆中摇曳诡异的火光沉吟。
  不久,大殿外传来祭司匆忙的脚步声:
  "……大人,王他,前晚已经秘密率领大军离开底比斯了。"
  手上青筋暴突,俄塞利斯猛地转过头,空洞的双眼逼迫着那名脸色苍白的祭司:"他走了……"继而,想起了什么,急促而盲目地伸手对着他的方向:"赫露斯呢?放赫露斯去,把王给我截回来!"
  "大……大人……"被大神官失态的举动吓得瑟瑟然的祭司吞了口口水,低声道:"赫露斯被王一起带走了……"
  "王!"俄塞利斯身体猛地朝前顷,椅子承受不住重量,颓然倒地。
  "大人!"祭司慌忙上前扶住他瘦弱的身体:"大人!小心啊!"
  "派人……"靠在祭司身上,俄塞利斯发出低沉的声音:"派人快马追回王,无论如何,带他回来。"
  沿着底格里斯河一路前行,隐约可见扎格罗斯山,这座天然屏障下所包围着的,便是亚述城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凝神远眺,奥拉西斯勒住马,朗声道:"分开走吧。"
  "是!"
  调转马头,展琳正要跟着阿穆路将军离开,冷不防被身后低沉的声音叫住:"琳。"
  "王?"看着他策马朝自己慢慢走近:"还有什么吩咐?"
  两匹马靠近,停下,疑惑的眼睛瞪着没什么表情的眸子。
  片刻,眼帘低垂,一道笑意自无表情的眸中绽开:"琳,不和我告别一下吗?"
  怔住,不知所措的眼神扫向四周。
  低声交谈的交谈,对着远处发呆的发呆,而阿穆路将军竟带着手下自顾自慢慢朝前走掉了。展琳尴尬地陷入僵局。
  叹息。
  肩膀一紧,犹豫不决坐在马背上发愣的她不由自主投入奥拉西斯温暖而结实的怀抱。
  沉缓有力的心跳冲撞着她的耳膜,抬头正待挣扎,却被扣得更紧:"琳,别这么紧张,"耳边传来法老王低柔的话音:"很多人看着呢,"
  有意无意,他薄削的唇在她脸颊畔轻轻扫过,伴着淡淡温热的气息:"你总不忍心让凯姆·特的王在自己手下面前威信扫地吧?"声音透着些微的调侃。
  莫名轻颤,抵着奥拉西斯胸膛的手竟可悲地使不出力气来,控制不住的脸红,展琳声音有些狼狈地开口:"告别……不用这样子吧!"
  哑然一笑,低头,他毫无预警地在她颈上用力咬了一口!
  "唔?!"用力推开一脸坏笑的法老王,展琳捂着脖子吃惊地瞪着他:"你!!"
  "呵呵……"勒转马头,奥拉西斯微笑地看着她,渐渐,神色变得凝重:"千万小心。"话音落,不等她回答,扬手挥鞭,带着队伍头也不回坚定地朝亚述城方向驰去。
  "琳!"
  "……"
  "琳!!!"
  "啊?"回过神,展琳转身看向远处朝她挥手的阿穆路将军。
  "发什么呆,快跟上了!"
  "好……好,来了!"神色恢复正常,一脸懊恼的她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抬头朝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狠瞪了一眼,策马,赶向自己已经走远的队伍。
  为什么,脸会红?为什么,心会乱?雷!快恢复记忆!雷!我来带你回去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法老王身边……已经太久……
  苍茫的天际,一只孤独的鹰悄然滑过,发出淡淡的低鸣……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十二章象鹰一般,盘旋而下~
 
  薰香,烈酒,美女,意气风发的众人。站在角落里,雷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安静得格格不入。
  连续征战的胜利,令亚述人征服的欲望得到空前满足。天性中隐含的野蛮与残暴让他们铁骑所踏之处无一不沦为修罗炼狱,他们喜欢屠杀俘虏,将一个个人头高高悬挂在城头的木桩尖上昭示他们强大的征服力量是亚述人最大的乐趣。然,他却从未在这中间感受到快乐和骄傲,甚至在每一次胜利后接踵而来的,是心头无法抑制的厌恶和——罪恶感。
  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个国家自己竟是与众不同的吗?丧失记忆,但仍可敏锐感觉到周围人对他若即若离的眼神及暧昧的态度。亚述王,对自己可以说是重视的,每次征求他的作战计划、每次派自己担当最危险的任务、每次胜利后大量的赏赐……但,他对自己的神情始终是不信任的,甚至,还写有警戒……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搂着怀中柔顺的利比亚美女,辛伽狭长的双眸透过她的发默不做声扫向角落里孤独伫立着的那个黑甲战士。雷伊,这只聪明矫捷的黑鹰,自己到底还能控制他多久呢,无论怎么完美的胜利,怎样华丽的屠杀,都无法从他眼底点燃激情的火焰,始终,是不可信任的人……可惜啊……雷伊…………
  "王!"穿过重重大门,一名侍卫急促地跑进热闹的大殿跪倒在地:"哨兵报告,凯姆·特法老王率大军朝我城方向赶来!"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呷了口酒,推开怀中的美女站起身,亚述王脸上露出一丝噬血的笑:"支离叙利亚,动摇巴比伦,美丽的法老王终于沉不住气了吗?"慢慢沿石阶走下,他从身边侍卫手中接过青铜面罩,将自己白皙秀美得如女人般的脸庞罩住:"吩咐下去,让他们把那个东西准备好。"
  "是!"
  侧头,转向雷,眼内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雷伊,同我一起去会会那位奥拉西斯。"
  "是!"
  巨石堆砌成的城,近20米高的城门其巍峨气势几乎与卡纳克神庙那举世瞩目的大门不相上下。白色高大的城墙及周围连绵的山将亚述城包围得密不透风,远远看去,赫然一座坚固的山中堡垒。
  一个个巨大的木桩矗立在城墙,里头装着奇特的转盘,上面绞着极粗的绳索。成排士兵静立在木桩边俯视浩浩荡荡从正前方迅速逼近的埃及军队,城墙上没有弓箭手。
  隔开一定的距离,埃及军停下前进步伐,肃静的城楼,屏息待命的部队,一上一下遥相对峙。
  "王,他们没有弓手?"鉴于上次攻城时的惨痛教训,盾牌军将领略带不安地将目光投向奥拉西斯。
  审视的眼细细眺望城头,除了不知道派什么用处的木桩和转盘外实在找不出有远程部队的痕迹。皱眉:亚述王,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略微沉吟,他果断地抬起头:"弓箭手掩护,给我冲!"
  一声令下,重甲执盾的先遣部队势如破竹,潮水般向城门急速涌去!身后,是缓缓推进的巨大攻城车。密集的箭雨掩护着盾牌军,不断朝城墙上射击。
  没有任何反击,城头上的士兵只是撑起巨大的盾牌挡住呼啸而过的飞箭,按兵不动。
  分三面攻入的部队逐渐会合,离大门还有不到一半的距离。抬起手,奥拉西斯正要下令第二拨部队前进,忽然城楼的高台处出现一张熟悉的青铜面具,阳光下,折射着诡异的光。
  '辛伽……'手滞住,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
  刹那之间。
  城墙上所有的盾牌一翻,背面银亮的壳齐齐对准炙热的烈日,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反手,挡住眼睛,几乎是同时原处传来阵阵急促的破空声,一时间,惨叫惊呼不绝于耳。
  "王!他们在发射石弹!"
  "王!看啊!"阵阵骚乱,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油桶从天而降,在埃及军队中猛然炸开!
  抬起头,只见城头上随着那些粗绳绞动转盘,无数硕大的石块和燃烧着的油桶雨点般射向自己的军队,这样的攻势,令盾牌几乎毫无抵挡能力,一时间,冲在前锋的先遣部队尽数狼狈撤退——
  世上最难攻破的城门。
  握住拳,奥拉西斯紧盯着城墙上宣泄下来的密集攻击。抬头,目光锁向更高——扎格罗斯山的方向:'琳,看到了没有,那个城门不破的秘密!"
  "不破之门的秘密……"站在峭壁上,展琳俯观地面战况:"这就是亚述令别国难以攻入城门的武器吗,确实霸道。"埃及军队人数虽多,但对于这样猛烈的袭击根本无法朝城门逼近一步。几乎已经起到炮火的作用,这种武器在当时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极先进和强悍的了。
  "这样的情形,王为什么还不发信号给我们?"
  "阿穆路将军,别急,时间还早,王正在引导我们算出亚述的火力,天黑才对我们有利。"
  默不做声,阿穆路在身后悄悄打量眼前的女子。从上次战役中便显现出,越是接近危险,她越表现得沉稳冷静,安静时如磐石、一旦爆发则迅猛如野兽,简直天生就是一名优质军人!这不可思议的女子。
  "将军,"
  "嗯?"
  "这里的悬崖比我预计的要高。"蹲下身,展琳目测着距离:"没有计算在内的数据,我担心会不会出问题。"
  "王相信你,我们也相信你。"
  微微一笑,回过头望着这位表情严肃的将军:"将军,我们这次真的是玩命了呢。"
  "丫头,黑骑军里没有懦夫。"
  静静地对视。
  笑,灿烂如骄阳。
  两军对垒,僵持整整一天,这一天里埃及军始终停滞在原先发动攻击的位置,没有任何进展。
  入夜。
  尖锐的鹰啸,赫露斯从天而降落到阿穆路将军肩头。取出系在脚上的纸条,草草看了下,抬头:"丫头,准备了。"
  闻言,展琳同所有200名黑骑军一齐起身,朝早已整齐排放在不远处的黑压压的物体走去。
  上过浆的帆布为翼,钢精为骨,最底下那个黑色布满孔洞的方型物体是由展琳精心设计安装6*6排孔弹簧弩发射器。空地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是200多架按照滑翔机制造出的带武器装置便携式滑翔器。
  钻入滑翔器,绑好安全带,接过阿穆路将军递来的密封桶,悬挂在扶拦下的小钩上,为了不超重,她的滑翔器是惟一没有安装弩发射装置的。回头,对着身后整装待发的战士们:"我先去了,听到声音马上下来。"
  "是!"
  "训练时教给你们的东西都记住了吧。"
  "是的!"
  "路特,"随口叫着一名离她最近的战士的名字:"把最基本那条说一遍。"
  "象鹰一般,顺气流盘旋而下。"
  "对,象鹰一般。"
  无风的季节,悬崖上只有微风轻轻扫过,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周围那些年轻战士剧烈的心跳声。
  "起跳要及时,这里比我们训练的地方短了整整一半距离,你们自己把握。弩一共可以更换三次,三次之后就是你们着陆的时间,小心弓箭手,"用力提起撑杆,看向距离不到5米的悬崖口,深吸一口气:"好运气!我走了!"话音落,人已经带着宽大的滑翔器箭般朝前冲去。
  亚述,拥有世上最难破的城门,如果想避开城门攻入其内部,除非是插了翅膀。今天,我偏是插了翅膀来灭你不破的传说!
  足尖点地,前倾,人凌空扑出。
  只感觉人略略下沉,片刻,张扬的翼身奋力一振,展琳已随滑翔器稳稳浮现于空中。辽阔的空间,恣意无任何阻拦,天与地之间心驰神荡的瞬间……回头,她冲身后的队伍扬了扬眉梢,唇角勾出抹自信的笑容,手轻轻一按,机身朝下倾斜滑去。
  "凯姆·特军队也不过如此了。"
  "王,不如进去休息吧。"
  "他们打算就这样耗一晚上吗。"推开手下送上的披风,辛伽靠在城头眯着眼注视着远处的凯姆·特军:"不进,也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我倒要看看美丽的法老王究竟想干些什么。"
  风动。
  奇怪,今天风几乎没有,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风声?
  "王,看!天上好大一只鸟!"
  抬头,被无数火把映亮的夜空中一只庞大古怪的鸟无声无息盘旋着往城头方向落下。再仔细打量,这哪是鸟啊,分明是个人伏在巨大的三角形蓬帐下俯冲下来!
  "人!是个人!!!"
  火把将城墙照耀得亮如白昼,清晰显示出每个人惊讶万分的表情。
  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此行的目标——不断往木桩处运送油桶的巨型原油缸,为了方便运送,就设在城墙下方,靠近城门。
  运气不错啊。巨翼下,展琳对着那些惊得目瞪口呆竟忘了召集弓箭手的人们微微一笑,随即控制机身朝城楼俯冲下来。
  "弓箭手!!!召弓箭手过来!快!!"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亚述王首次失去冷静,急吼。
  "晚了啊,辛伽。"半空中用口型说出这几个字,手往下轻拨,悬挂在滑翔器下的桶立刻直线朝底下的油缸内掉落。与此同时,展琳闪电般拔枪,瞄准,在桶没入油缸的一刹那,射击。
  爆炸!惊天动地的响声贯彻云霄,大地抖动,仿佛神在发怒!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厚厚的城墙被炸开个巨洞,四周的建筑溅上了原油和火焰而燃烧起来,亚述城——不破的神话,就此终结。
  籍着爆炸的冲击,滑翔器突地上升,眼看着手执弓箭的士兵们匆匆赶来,展琳立刻解开安全带,在滑翔器即将偏离城楼堕下去的刹那迅速跳下,险险滚落到城楼中。
  起身,几十把长枪架住了她。
  "是你?"认出是上次战争中力挽狂澜的红发女子,他阴冷的眸徒地激射出精光:"竟然又是你,奥拉西斯好运气居然找到你这样的怪物,插翅才能飞进的城堡你倒当真变出个翅膀飞进来了!"
  抬头,微笑着看向他,不语。
  "锵!"一把抽出剑对准她,这个女人,轻易便撩拨了他的怒气:"你行!我便在这里解决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办法为那个法老王出谋划策!"话音落,举剑就要砍下。
  用长枪指着展琳的侍卫连带操控武器的士兵突然无声倒地,乘机,她在剑砍落的瞬间往后闪开,迅速拔下身边火炬用力往城墙外一丢,反手抽出腰间钢刀:"辛伽,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
  耳边风声夹带着破空声不绝于耳。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一瞬间取掉那么多人的性命?!抬头,亚述王茫然地看向天际。
  神啊!漫天飞舞的巨鹰!盘旋于半空,如急雨般弩箭密集地在城内扫射!强势攻击下,弓箭手根本来不及阻挡。
  "王!看啊,亚述城上飞着那么多的鹰!"
  马背上,奥拉西斯惊异地同所有手下一起眺望远处着了火的城头上那幕不可思议的景象:"琳……琳……你竟然做得到……"
  一道火光由城楼滑落,这是和琳商量好的暗号。敛神,他转头对着所有部下,扬手:"跟我冲!"
  "当!"趁亚述王分神,展琳挥刀快速袭向他的咽喉。而辛伽的反应竟也奇快,翻手将刀刃抵住,两把利刃碰撞的一刹那火星四溅。
  "好快的身手。"
  "好刀。"
  "雷在哪里。"
  "雷?"灰色眸中幽光一闪,用力推开展琳:"想见他,自然会出现。"
  "不说你会后悔。"旋身,刀尖又抵上亚述王。快攻,便是展琳偏好用短刀的原因。
  相对于她训练有素的身手,辛伽的剑法已经开始变得凌乱,十几个回合下来,展琳一个回旋踢将他手中的剑踢飞,欺近,将他逼迫到围栏边,反手用刀抵住他的喉咙:"最后问你一次,雷在哪!"
  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出奇的冷静:"雷伊吗,他在……"
  "琳!!小心!!!"在城头边掠过,一名士兵在滑翔器上对展琳大吼。
  急转身,已经来不及,眼前黑色身影闪现,一拳重重击在她的肩上!后退,腰猛撞到背后的围栏。余光瞥见急速袭来的剑刃,她忙举刀用力挥去。
  "叮!"撞击,剑折断。抬头,那张俊逸而苍白的脸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喜:"雷!!"终于找到你了啊!
  左手旋出,张弛间,他面无表情地将隐在手中的利刃准确无误插入眼前这名忽然对着自己露出惊喜神色的女子腹中。
  黑色刀身,密集的齿槽……
  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把在自己腹中吐着寒气的铁刃,再抬头看看面前眼神冷得毫无温度的男子:"雷……"张口,鲜红的血从口中涌出。"卡嚓!"爆裂声过,倚靠着的围栏突然碎裂,深深看他最后一眼,展琳无力地朝城楼下堕去。
  "用这把刀刺入对方身体,刀刃下方的血槽会破坏对方血管组织,借此给你的对手造成最大伤害,被它刺中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
  依稀一张脸,笑容如旭日般灿烂……谁?是谁?!
  头痛欲裂。
  "啪!"电光火石间,雷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展琳下滑的手腕,及时止住了她继续坠落的趋势。
  茫然抬头,没有神采的眼睛看向神情莫辩的雷,不语。随即,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凌空荡起,飘然落入他张开的怀抱。
  "雷伊!你在做什么?杀了她!"
  "杀了她?"静静抱着脸色苍白的展琳,雷隐没在黑暗中的神情看不真切:"王,她已经快死了。"
  扬起脸,面具背后灰色眸子闪烁不定:"把她丢下去,锉锉凯姆·特军的锐气。"
  "我不想这么做,王。"转身,雷背对住他靠墙将失血过多而目光有些涣散的展琳放到地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地上拾起剑,辛伽不动声色欺近俯身看着展琳的雷:想起什么了吗,黑鹰将军,真可惜啊,这么一个人才,为什么要那么快恢复?舍不得呢……
  "雷伊,对自己的王说这种话真是大逆不道啊。"高举起剑,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得不到的,不如就毁掉罢!毫不犹豫,闪着寒光的剑锋直刺向雷的脊背!
  "扑!"剑未落,身形却止。
  也不见雷是怎样出手,手中那柄断了一截的剑刹那间被他反手插入亚述王穿着护甲的胸膛!头未回,望着展琳,微笑。
  温柔的笑,只属于她的雷的笑,瞬间,光彩自展琳涣散的眼神内激射而出。雷,她的雷,回来了啊!
  "你……"指着雷,辛伽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为什么会这样,断了的剑……怎么可能刺穿坚实铠甲!
  猛转身,雷肩膀微侧,斜扣住亚述王握着剑的手,毫无温度的眼朝他淡淡斜窥。安静,却充满危险气息,如同看上猎物的猛兽……这就是黑鹰将军的真实面目吗……
  "辛伽,"低沉淡然的声音:"利用我的代价你出不起。"
  拔剑,猛刺——对着他没有防护的腰部。
  拔剑,继续刺——对着鲜血疯狂喷出的伤口……面无表情,一下接一下,直到亚述王颓然跌倒在地上。
  城楼下,是埃及军斗志高昂的喧哗。黑暗中突如其来飞行在空中的神秘武器令他们如虎添翼,强大的反扑转眼把亚述兵团打得溃不成军,这座被天然屏障所包围的坚固城市顷刻间沦陷。
  凯姆·特赢了,安全了……丢掉手里沾满鲜血的残剑,雷一步步走向靠在墙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女子。
  忽然,耳朵内传来隐约异声。微侧头,眼睛余光瞥见右方不远处高台上一名混身浴血的弓箭手扯满弓,愤怒的眼神对准展琳。
  不假思索,他纵身朝她飞扑而去,在那名弓手用尽最后力量将箭射出的霎那,落到展琳跟前,双手撑墙,牢牢将她护入自己的羽翼!
  "雷?"微骇,展琳怔怔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雷突然加快速度,风一般掠到跟前,身子微颤了下,张手撑墙将她环住。久违的温暖感觉呵——无血色的脸,竟闪过一丝红晕。
  "琳……"靠得很近,空气中传来他熟悉而淡雅的气息,抬手,小心翼翼抚摸她柔软的发梢、脸颊:"我竟伤了你啊……琳……"手指冰凉,他脸色苍白得可怕。
  "没事……"精神松懈,展琳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思维涣散:"我不在乎……雷……可我觉得有点困……"
  "别睡,琳,不要睡……"手慢慢垂下,悄然环住那副无力的身躯,头在她颈窝处靠下,雷的声音透着丝疲惫:"琳,等我好吗。"
  "等……"为什么要等?涣散的意识,却不容展琳深思,只是本能地喃喃应道:"好……我等……"
  闭眼,皱眉,抱着她的手慢慢用力。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得到,轻易便又失去……
  冰凉的感觉,从背后贯穿入体内,终于忍不住,一口甜腥从嘴里喷出。从琳光亮的铠甲上,清晰倒映出身后亚述王摇摇晃晃的身影及摘去面具后被狰狞所扭曲的面容。
  "呵呵,傻小孩,以为这么点力气……就足够至我于死地了?"
  "我本来便活不久……辛伽……既然还有口气不赶快逃命,却浪费力气在我身上……到底是谁傻……"看着怀中已经失去意识的展琳,雷静静道。头,始终不回。
  伸出鲜血淋漓的手,一把将他飞扬的发扯起,辛伽突然失去自制地嘶吼:"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回头!!!你连看我最后一眼都不肯吗!!"抽回剑,带出一道鲜红的血,抬手,他将剑高高举起:"好,好!高傲的黑鹰,我便捣碎了你的肺腑,看你还能不能冀望来生和她的……"话音,突然止住。
  闪着寒光的剑头,不偏不倚从他心脏处透出。背后,静立一条金色的身影。
  震怒的目光转向身后:"奥拉西斯……"
  "当!"手中的剑落地,脸上,却显出一丝诡异的笑来:"我在地狱等你……"
  头低,落腰,一支漆黑乌亮的弩从领内骤然射出!
  层层叠叠的火把,映照着相拥在一起两人安详的脸。风,吹拂纠缠的发,径自舞动……
  "琳……"朦胧的呼唤,展琳勉强集中精神,睁开一丝眼帘。
  眩晕,混乱,茫然中一只微微晃荡的金鹰雕像渐渐向她靠来……
  "不要……不要啊……"你这不祥之物,不要再靠近我!
  耳边不停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和散乱的话语,遥远而空洞,随着琳的意识,渐渐消失于空气中。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十三章爱人还是陌生人~
 
  刺眼……刺眼的光,地狱,天堂?
  "醒了,她醒了!"
  "琳?!"
  "大夫,快找大夫来!"
  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遥远而模糊。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撩拨她额上发丝,同时拉回她混沌中游离的意识。皱眉,费力地睁开眼:"谁……"
  "琳,琳,醒醒……"
  模糊到清晰,逐渐适应了一室的白,也看清了眼前两张欲哭无泪的脸。
  "慧……利丝……我不是在做梦吧……"
  毫无防备,牧慧一头扎入展琳的怀里:"混蛋!你去哪啦!一年多!我们整整找了你一年多啊!!"
  目光由激动的她身上转向利丝:"我在哪儿?"
  "我们的人在伊拉克境内发现了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你,急救的同时用最快速度通知我们,由上头亲自出面把你带回上海。琳,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的?"
  梦境,还是现实?这近两年所发生的难道只是场幻觉?无语,展琳慢慢垂下眼帘:"我累了……"
  听到两人脚步声渐渐远离,握紧的拳小心翼翼从被窝中伸出,对着窗外淡淡投入的阳光,张开。
  黑色古朴的戒指,盘踞在她白皙指间,幽光闪烁,无声昭告一切。
  "不是梦啊……"手指用力收拢,叹息:"雷……你竟又骗我了……三千年后的现在,叫我如何再能等到你……"
  三个月后。
  "这么说,木乃伊和金棺都不见了?"
  "没错,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狼籍,最珍贵的那些文物全部遭劫。"
  "埃及方面怎么说?"
  "他们给我们破案的最终期限是一年,事实上,时间早已超过。"
  呷了口咖啡,展琳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向倚在档案部门口看着她的罗少校:"一点线索都没?"
  "不是一点都没,"慢慢踱进来,罗扬到她对面坐下:"这次派小慧和利丝去欧洲就是为了前段时间的一些发现。"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你还没完全恢复。"
  "啪!"用力合上文件,她站起身:"你们是不放心我吧,罗少校!"推开椅子快步走向外面,门口处她停了停,转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顺便问一下,我被发现时穿在身上的那套衣服你们该研究够了吧。"
  "琳……"不等回答,她已消失在走廊外。
  文物被窃的当时失踪,一年多后穿着奥拉西斯王朝时期的铠甲昏迷不醒出现在伊拉克境内,总部里有人不禁对展琳的遭遇产生质疑,也因此没有将刚刚归队的她安排入欧洲之行。只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信不过她的啊,为什么展琳望着他的目光是那样子陌生和疏远……
  她变了……时间还是错觉?蹙眉,罗扬发现回来后的展琳似乎遥远得隔了一整个世界。
  害怕阳光,因为那个给自己带来阳光般温暖的人不在这世界。爱上下雨的天气,习惯不撑伞在落雨纷纷的街头漫步,风夹杂冰冷的雨扑面而来的感觉,仿佛广袤无垠的大漠里四季下沙的吻触。车来车往,路人行色匆匆,神情冷漠。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似有若无的音乐声,潮湿地面,映着街面店牌上的霓虹色彩纷呈、晶莹剔透。店内温暖的光,店外微寒的气流。停下脚步,展琳在一家已经歇业的商店宽大的玻璃橱窗前站定。
  蓝衫,黑裤,已经半长的发被雨水打得湿透,紧贴脸颊杂乱无章地粘在一起,脸,苍白而憔悴……这是自己吗?一眨不眨注视玻璃窗内折射出的自己的身影,她微怔。
  依稀看到金色阳光下那名快乐少年紧随着饥肠辘辘满头是汗的自己,在熙攘街头你一言我一语吵闹不休……
  '琳,等我好吗?'
  "雷,你在哪里……"手指在玻璃上沿着幻觉中的画面轻轻勾勒,不觉视线渐渐模糊……
  痛,来自脖颈上那处曾被奥拉西斯咬过的地方。两个多月前照镜子时就发现了,这块地方,有个小小的蝴蝶状红斑,碰上去没什么感觉,可是总也消不掉,但,每当她想雷想到心痛得发慌时,这块斑便会隐隐作痛。苦恼,奥拉西斯,你留下的这个是什么呢……这到底是什么呢……
  幻境消失,抬头,无语看天。
  "滴……滴……滴……"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展琳的注意,从口袋里掏出联络器,上面短短几个字:总部急召,速返。
  "门外好些记者,珍,出什么事了这么晚找我们来?"总部大楼今晚异样热闹,许多平时不常见面的放外人员也赶了回来,而且门口还等了不少记者。有些惊讶,展琳好奇地询问大厅接待。
  "展小姐,不得了呢,今天有个大人物要来。"压低声音,她显得神神秘秘。
  "大人物?"挑眉:"这么晚来这里?还要赔上那么多人休息时间?"
  "听说是刚从英国赶来的……"
  "琳,802找。"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被边上接听电话的另一名接待匆匆打断。
  谦然朝珍笑笑,她往电梯处走去。8楼,总部枢纽要地,所有首脑都集中在那里。而802,便是他们的会议中心。
  这个时候把自己找去会有什么事呢?满腹狐疑,电梯门'叮'的一声在8楼缓缓打开。
  "琳,你可来了。"见她出来,立在另一台电梯口候着的罗扬忙折回:"再不来我要下去找你了。"
  "今天谁要来?这么隆重。"
  "马上就能知道,跟我来。"
  匆忙的脚步,跟随罗扬踏入这间平时鲜少有人涉足,宽敞而豪华的多功能会议厅。
  雷蒙德·佩莱斯特·赫克,法国U。B。L财团董事(名义上),一个不在财富榜,却富可敌国的男人,一个明里从事多媒体及影音业,却又并不仅靠此为主要财产来源的男人。十月份,在世人惊讶的眼光中将大英博物馆珍藏的近三十件古埃及文物买下后转赠埃及政府,于是他一夜间,成为世界上最受媒体关注的男人。听说他有四分之一血统是埃及人,听说那些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文物并非用钱,而是以同等价值、令英国政府极为感兴趣的东西交换而来的。听说,那都是些被世界各国所觊觎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作为小老百姓,没人知道。
  为什么这么做,除了爱国情绪,别的似乎都无法去解释,不过倒也确实符合他的个性。通常来说,雷蒙德是个让人无法琢磨,亦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在展品遭劫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由着埃及与中国两国间不断协调和追查,冷眼旁观。就在人们以为他几乎把这事遗忘的一年多之后,他却突兀地出现在上海,并携带大量调查人员,声称将于5分钟后赶到此地。
  灯光将廊外越来越密集的雨映射成一张白色巨幕。随众人守侯在门口等待贵宾驾临,展琳不由觉得好笑:至于吗,不就是钱多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让人看着笑话!
  "琳,对方指名要AT三人组到场,现在牧慧她们都不在,希望你能和他带来的调查员全力协作。"耳边是上级郑重其事的叮嘱,不以为然:凭什么要让那些外行人来插手,这么多优秀的探员调查近两年几乎没有什么进展,那个什么雷蒙德以为趾高气昂带个一大堆人跑来上海就可以解决一切?笑话,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无非是有钱人吃饱饭没事做心血来潮而已。
  喧闹声和交织的车灯将她思路拉回。
  准时。
  五分钟刚到,十多辆黑色林肯蜿蜒驶入总部高大的铁门,将消息灵通且早已守侯多时的记者尽数阻挡门外,齐刷刷在办公大楼前停住。
  车门开,一名看上去相当强壮的高大黑人男子钻出,撑起手里的伞绕到右车门,打开。
  咦,主角登场了。微笑,展琳冷眼看着身边的人群涌向头一辆车打开的车门。
  一抹黑色身影从车内不紧不慢跨出,抬头,漫不经心甩了下发,那把乌黑飞扬的长发。
  昂贵飘逸的丝质风衣,黑薄羊绒套衫,黑色长裤,修长身影在簇拥的人群中醒目而独立。
  "雷蒙德先生,欢迎欢迎。"
  "雷蒙德先生,我们快进去吧。"
  墨镜挡住心灵的窗户,薄唇勾出淡淡笑容:"好,请带路。"声音低柔,象一道和煦的春风。
  "请问,AT三人组成员在哪里。"步入大堂,同周围热情的人群稍微寒暄了一会,雷蒙德轻声询问身边的负责人。
  "噢……啊,她在那里。"顺着手指的方向,他看到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站在大门边,透过落地玻璃无聊看着窗外雨景的红发女子。
  只有她一个?微蹙眉,他丢下众人径直朝她走去。
  干净的玻璃,清晰倒映出那条倍受瞩目的黑色身影穿过人群朝这边稳步走来。温热气息随着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悄悄袭向她的背。停住,镜片后的目光在落地窗的倒影中与她微微有些惊讶的目光碰撞,片刻,摘下墨镜伸出手:"雷蒙德,你好。"
  转身,抬头,突兀地对上凝视着她的眸子,那双黑亮幽深得如同天狼星般的眸子,'天!'脸色骤变,展琳一瞬间生生失去呼吸。
  雷……雷!!!!!
  心乱……脑中一片空白,木然张开自己突然变得冰凉的手,同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交握,颤抖的唇喃喃道:"展……展琳,你好……"
  手中冰冷的温度让雷蒙德怔了怔,细细打量眼前女子:"琳,我可以叫你琳吗?"
  "……可以。"
  "你全身湿透了。"
  "没事。"
  "等会去清理一下,我不喜欢看人发着抖同我谈话。"
  "呃?"
  "半小时后来见我,我们谈谈。"
  "好……"木然,呆呆看着他转过身重新投入人流的环抱。
  命运……把爱突兀带来,又轻易掠走。三千多年前的爱人,三千多年后的陌生人,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失去记忆尚可恢复,但根本不认识的两个人,如何去唤醒他消散在远古的回忆……
  对着陌生的目光,苦笑。
  雷,我找到你了……雷,可你我却成了走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雷,我该怎么办……
  "这么说,那天晚上牧慧和利丝迟到了整整两小时三十分?"身子靠向椅背,雷蒙德十指交叉侧脸看着坐在对面一直垂着头回答他问题的展琳。这女孩和资料里介绍的好象不太一样,资料里说她个性刚强,神经敏锐,是个遇强则强天质极佳的军人,但眼前的她分明无精打采,一副苍白而神经质的样子,有没有搞错??
  "是的。"
  "你有没有问过他们迟到的原因。"
  "问过,她们说她们也不清楚,赶到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已经迟到了。"
  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琳,请你抬头看着我。"
  不情愿地抬起头,展琳目光的焦点却对着雷蒙德身侧。真的不敢对那张熟悉的脸庞多看一眼,害怕崩溃。
  "什么叫不清楚,什么叫莫名其妙,你可以告诉我吗。"
  "不清楚就是不晓得,莫名其妙就是想不通、对发生的事感到迷茫、思维模糊。"神啊,快结束这场谈话吧!
  静。整个办公室清晰听得到两人微微的呼吸声。
  半晌:"琳,我希望你能保持合作。"
  "我在合作。"
  "合作?"手支着桌子,他身子前倾,双眼危险地眯起:"不清楚、莫名其妙,你不觉得这样的回答相当不符合你在这栋大楼里的身份?"
  "事实就是事实。"
  "她们这么说你就相信?没有怀疑?这样的回答漏洞百出。"
  "当然。"眼神猛转向雷蒙德,微愠的眸徒地闪出一丝光:"有怀疑就不会合作。"
  "你对我有怀疑。"
  "怎么讲。"
  "你不合作。"
  "……"
  猫科动物般锐利的眼神,包含思绪瞬息万变,隐隐流动威胁的光芒……这才对嘛,微笑:"那好,撇开她们莫名迟到的原因不谈,你呢,遭到袭击的当时身为AT三人组的你不可能一点抵抗都没有,束手待毙?"
  "……他们速度太快……"
  "哦?"挑眉:"你在夸他们还是贬低自己?"
  "突如其来的强光削弱了我的反应能力。"克制……克制……
  "不要告诉我最优秀的特种兵之一,你们竟连这样应付突发事件的训练都没接受过。"
  "呼!"突然起身,展琳冷冷的目光对着似笑非笑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揍他一拳的雷蒙德:"这是合作交流还是审问?"
  "琳,你有点激动。"
  "对不起,但今天我已经很累了,雷蒙德先生。现在是凌晨两点,明天我还有工作要做,能不能请求告辞?"
  "当然,"抬头看着转眼间变得象是另一个人的展琳,他若无其事玩弄手中银亮的打火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我们可以……慢慢谈,是吧,琳。"
  "再见!"转身,展琳用最快的速度朝门走去。
  "琳。"看她走到门口,他忽然开口叫住她:"雷,我习惯我的合作伙伴叫我雷。"
  "晚安!雷蒙德先生!"头也不回,她推门而出。
  雷!雷!真见鬼!自己居然会把他当成雷!不过是长得极像而已!!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咄咄逼人!他哪里和雷相同了!该死!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十四章塌陷~
 
  "琳……"房间很暗,雾气迷蒙。单人沙发上隐隐绰绰坐着一个人。"谁?"是谁?无声无息潜入自己房间而自己竟一无所知!
  "是我啊……琳。"
  雾气好象淡了点。那个坐在沙发上消瘦的人影,白衣,柔长的、掺杂着银丝的黑发……天使般脸庞……
  "俄塞利斯?!"
  抬头,深邃的眼眸忽闪,笑:"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破命之人……"眼里忽然闪过一缕淡淡的哀愁:"请随我回去……让王重生。"
  "奥拉西斯他……死了?"
  "是的……"
  "那……雷呢……"压低声音,她语气有些不稳地问。
  "随我回去……琳……"莫名的,那抹白色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回答我!俄塞利斯!雷,他怎么样了?!"伸出手,竭力想去抓住他越来越淡的身形。
  距离,总保持那么一截,从自己站立的位置到沙发,无法逾越。
  "别走!回答我!"尖锐的叫声从喉咙内急切宣泄而出,睁眼,手半张,对着天花板。
  柔柔街灯透过窗户斜射入室内,安静,昏黄,但不模糊。
  是梦……
  "小乖乖!起床啦!!小乖乖!起床啦!!……"牧慧的超级闹钟以绝对高分贝音量尖叫着把展琳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
  蹙眉,伸手掐掉闹钟声音,目光停留到指针上:"糟糕。"11点半了……
  忍着突然被吵醒后大脑晕旋迷糊的感觉,她起身跌跌撞撞冲向卫生间。
  "乒!"一不留神,把书架当成了卫生间门,习惯性靠上去推,却震落上头整排书本。真是越急越乱事……
  "叮铃铃——"好巧不巧,电话偏又在这时疯狂响起。长叹一口气,她跨过撒了一地的书,拎起电话:"喂?"
  "你好,请问是展琳小姐吗?"
  "对。"
  "我是雷蒙德先生的助理秘书阿黛勒,他让我转告你,从今天开始请你放下所有事情,全权协助由雷蒙德先生亲自负责的调查工作。"
  "什么?全权协助?我不明白阿黛勒小姐,雷蒙德先生似乎没有安排我工作的权利吧。"
  "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和你上司沟通一下,我只负责将雷蒙德先生的话转达到,此外他希望你务必在下午1点准时赶到2号实验楼,他在基因分析科等你。"
  "……"2号实验楼,那个雷蒙德倒是对总部环境熟悉得飞快……
  "展小姐,你都清楚了吗?"
  "是的。"
  "那再见。"
  "再见。"挂上电话,皱眉:全权协助雷蒙德?好吧罗扬,希望等会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俯身,开始收拾地上散乱的书籍。
  突兀的,一本翻开了的厚重书本上醒目的粗体字撞入展琳眼帘:奥拉西斯王朝——短暂神秘的钢铁时代。浑身一颤,她将那本厚重的书一把抓起——《世界历史》。
  "人们惊讶地看着罗内尔教授从奥拉西斯王朝时期的墓穴中取出几种武器,激动地喊:'钢,这是钢啊!'那个时期应该是连铁器都未得到普及的时代,却不可思议地出现钢制武器,而在若干年后,这神秘的炼钢技术随着王朝的更新又突然消失,并没得到广泛运用,也没推进古埃及的军事发展,因而这段极为短暂的钢铁时代同尼罗河之鹰一役并称为奥拉西斯王朝时期两大不解之谜。"
  尼罗河之鹰一役……似乎有些省悟,她颤抖的指飞快往后翻。
  "亚述拥有号称'攻不破'的城门,数万埃及军空有众多兵力却被亚述军新式猛烈的守城武器阻拦得无法朝火力范围内推进一步。僵持不下之际,天空突然出现无数巨鹰,巨大声响随着冲天火光破开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火焰上漫天飞鹰盘旋,法老王奥拉西斯在这看似神力的帮助下一举攻下亚述城……后人在石碑上用敬仰的口吻记载:伟大神子奥拉西斯,召唤来守护埃及的尼罗河之鹰,打破世上最坚固的城门。尼罗河之鹰到底是什么,破开固城的方法又是什么,至今没有人能揭开这个谜。尼罗河之鹰——沉睡在尼罗河底的永恒秘密。"
  她敢发誓,从没在《世界历史》中读到过这两段东西,从没有过。尼罗河之鹰,他们是这么称呼那些滑翔器的?哈哈……哈哈……
  "啪!"书从指间慢慢滑下。
  "历史……我改写了历史……"哭笑不得。
  "罗少校,为什么把我指派给那个雷蒙德?!"
  抬头,罗扬望着一进门就直接走到办公桌前两手撑着桌子有些咄咄逼人地询问他的展琳:"琳,只是暂时的。"
  "我不想同那样自以为是的外行人谈合作。"
  "你是直面过袭击者的人,也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特警之一,他希望得到你的协助。"
  "有疑问他尽可以来找我,不必让我直接去接受他的调遣吧,我是国家公务员,不是属于他私人。"
  "琳,"看着有些失态的她,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这是上头的意思。"
  "……"语塞。
  白色大褂,罩着深灰色西服,黑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那张清俊、冷漠的脸,一丝不苟的眼神盯着闪动着的电脑屏幕。
  就这样坐着,仿佛看到雷安静的身影……站在门前,展琳望着雷蒙德沉思不动的身影,失神。
  "你迟到了。"抬头,雷蒙德修长乌黑的眸淡淡扫向门口发怔的她:"10分钟,希望下次能够准时。"
  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把展琳泼醒:"我去找了下罗少校,所以来晚了。"
  "不用给我解释。"目光从表情有些僵硬的她身上重新移向屏幕,敲打键盘,不语。
  尴尬,展琳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以为自己几乎被他忘记干净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忽然缓缓响起:"罗把以后的工作情况都同你交代清楚了吧。"
  "呃……是的。"
  "那好,"身子朝椅背上一靠,他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进来,看看这个,以前有没有见过。"
  十分不情愿的,展琳顺着他的意愿走到他身边,顺着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向雷蒙德面前的电脑屏幕。
  心猛跳了下。
  身子不自觉颤了颤:"见过……"屏幕上,是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清晰显示着一根古朴但做工细致的项链,岁月的痕迹让它早已变得晦暗而残缺,但那未遭受太大磨损的纯金鹰形雕像,还是让展琳一眼便将它认了出来。怎么会不认识呢!先后在木乃伊、雷和奥拉西斯身上出现过,这昭示着不祥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认识!
  "见过,还很熟悉,"微笑,雷蒙德将目光直视她的眼睛:"是吗?"
  "我,"吸了口气,展琳让自己脸色迅速恢复正常:"在那具被盗木乃伊身上见到过一次。"将在自己眼内不断探究的眼光不动声色逼退回去,她盯住雷蒙德深不见底的眸:"有什么问题?"
  "琳,你真是很不细心呢。"移开目光,修长的指在键盘上飞快点了几下,屏幕上的图片放大了。
  "这是?"望着雕像边一枚小小的圆形黑色物件,展琳不解地看了看雷蒙德。
  "是被盗当天连同这项链一起遗落在展览厅内的,你看得出是什么吗。"
  "这个……"自己看了看,蹙眉:"好象是……"
  "看不清楚是吧,那换这张看看。"鼠标轻点,一张图从背后跳了出来。铜色,有些磨损,但仍能辨认出上面刻着CK二字。
  "纽扣?"
  "对,"轻笑:"确切的说,是一粒经反复鉴定而确认,来自三千多年前印有CK标志的纽扣,有意思的是,它和两年前CK牛仔服上的纽扣造型一模一样。"
  CK……CK啊……展琳只觉得头皮微微发麻,CK不正是自己莫名掉入古埃及时空的时候穿的那件牛仔服的牌子吗!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脸色如何,她勉强挤出丝笑对着雷蒙德:"怎么可能,呵呵。"
  "是啊,怎么可能。"似乎没注意她的表情,雷蒙德目光深深注视着屏幕:"如果不是这次遭窃,我们可能至今发现不了这个有趣的小东西……"漫不经心的,他瞥了眼展琳后忽而随口问道:"你很喜欢CK这牌子?"
  展琳穿在白大褂内的正是这个品牌的牛仔服,不知所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突然警惕地回复过脸色:"雷蒙德先生,你今天叫我来是为了谈衣服品牌?"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雷蒙德稍稍愣了愣,继而微微一笑:"不,还有一件事。"
  "什么?"
  "这根鹰形项链,"鼠标点了下,图片切换过来:"传说法老王对它从不离身,也是鉴别法老王木乃伊真伪的有效证据,不过这次我们的科学家在它上面分离出了微量血迹。"
  "血迹?"心微微一抽,不动声色。
  "经过DNA分析,发现它和那具木乃伊的DNA完全不符合。"
  "哦?那你的意思是……"
  "传说被推翻,项链应该是后期来到法老王身上的。不过……"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对项链原先的主人倒颇感兴趣了,琳,想想看,沾了原先主人血迹的项链被高贵的法老王当作宝贝一样贴身带着,至死相随,他们之见存在着某种怎样的联系呢?"
  "雷蒙德先生,你的想像还真浪漫,这血迹也许N久之前就有了,天知道是属于谁的。"惨白着脸,展琳轻描淡写地道。
  "我们带来了这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它告诉我那些血迹同木乃伊身上取下的切片所显示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5年。"
  "……"
  "不过,现在被你一说倒觉得没意思了,琳,"站起身,雷蒙德舒了舒身子:"一流的调查员要有一流的想像力,往往看上去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便形成了……"转眼看向她:"答案。"
  "我只是个特警。"别过脸,展琳不想再继续看那张同雷形似神不似的脸。
  "别给自己找借口。"
  又来这一套……索性垂下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下巴忽而一紧,下一瞬头被扳起,无防备地对上那双夜星般的眸。
  "真奇怪,"看着她有些失措的眼神,雷蒙德突然露出笑容,阳光般纯净的笑容:"我发现每次你看我的时候总好象嘴里塞了一打话梅似的。"
  "……"瞪眼:放手。
  "琳,你很倔强。"
  "……"这个与你无关,再不放手我要不客气了!
  "过于强硬的性格怎么能当好一名优秀的特警?"
  "呵呵……"被禁锢在他指间,展琳忽然朝他绽出一道明媚的笑脸:"那是因为……"
  乘雷蒙德因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而微微失神,她猛抬头将脸从他手中挣出,随即,张开嘴,闪电般毫不客气地对准他半张的虎口用力咬了下去!
  "喂!!"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被人咬,而且咬自己的人一秒钟前还在自己的目光中不知所措,雷蒙德捧着印了一圈深深牙痕的手整个人呆住了。
  "哈哈!"看到他头一次失态的样子,展琳忍不住得意起来,闪身窜到门口:"那是因为我总是能给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打击,所以就算有缺点也不影响我成为一名好特警。雷蒙德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他怔在原地眼看着她轻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之中。
  楼道口,展琳停下奔跑的步伐,微笑的脸色逐渐凝固。
  刚才是看错了吗?有那么一瞬,雷蒙德那愣愣的样子……有点象雷呢……
  "琳……"低柔的声音,且远且近。
  急转过身,安静的走廊内,一道白色身影明灭不定悬坐在半空,长长的发丝无风自动。
  "俄塞利斯……"是梦?是真?
  "没发觉吗?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我回去……"伸出手,他睁着空洞的眼朝她微笑。
  "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电梯开,一名认识展琳的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
  "我……"一屡清风拂过,俄塞利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是雷蒙德先生叫我来的。"
  "哦,我先走啦,再见。"
  "再见。"
  再次剩下她一个人,犹豫了一下,她小声喊:"俄塞利斯?俄塞利斯?"
  走廊内,安静,一如往常。
  地底1号研究室。
  密封罩内,静静安放着一套经过处理后散发黄金般光泽的铠甲,女式的。
  玻璃反光映射出一条人影,黑衣,长发,手中握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
  黑色刀身,铸着密集的齿槽,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它虽然做工粗糙,却绝对是按照军刀的样式制成。有趣,三千年的刀龄,三千年后的造型,是巧合还是……
  离开密封罩,雷蒙德往边上的沙发内坐下,手,有意无意旋转玩弄着那把古朴的短刀:穿着奥拉西斯王朝时期的铠甲,被同一年代的铁刀严重刺伤,有人认为那是分赃不匀后展琳被歹徒所伤,然后用这些东西欲盖弥彰误导警方的手段。但是,自己却不这么认为,怀疑展琳……实在是件很荒谬的想法,也是实在想不通原因后所找的借口。发现的时候,刀身严重锈蚀,但是她的伤口表面却几乎不含铁锈,只能说明一点,刺入她体内的刀本没有生锈。但伤,确实是被这把刀所为,并且在刺伤她后才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锈化过程……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原因……三千年前的刀,没有生锈,刺伤展琳,恢复生锈的原貌……乱……混乱……
  "雷蒙德,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冰凉的指尖按在他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空气中飘来淡淡CD香水的味道。
  "蔚维安,我在思考的时候不要来打搅我。"侧头,他偏开那双细柔的手。
  "……对不起,那我帮你泡杯咖啡?"
  "不用了,"站起身,他将外套甩上肩头,朝那位美丽的助理微微一笑:"你早点休息吧,我出去转转。"
  温柔优雅的笑,毫无温度,一道无法逾越的距离。
  "卡啷。"四分五裂,那些看上去应该是可以凑到一起的部件偏偏就是组合不起来。折腾了一会,展琳开始失去耐心。
  "你在干什么?"干净清朗的声音,从头顶突兀响起。抬头,看到那张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脸……
  "我在……"还没等她回答,雷蒙德随手拎起了一个部件。
  "沙漠之鹰改进型,今年最新出品……怎么,你组装不起来了?"微笑。这表情……展琳忽然觉得牙根有些痒痒。
  "是……"没来得及回答,他已径自坐到她身边,抓起散乱的部件熟练地拼装起来。
  展琳几乎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些被自己拆得凌乱的小组件在他修长灵活的指间迅速成型,快捷而干练的手法,仿佛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
  "别象个白痴一样瞪着我。"组装完毕,雷蒙德握着枪杆随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呆滞。
  一抹晕红以不可察觉的速度飞快爬满整个脸颊。片刻,展琳默不做声抓起桌子上的摩托车头盔转身朝休息室外走去。
  "琳。"
  停下脚步。
  "你开机车来的?"
  "是的。"
  "介不介意载我出去透透气?"
  "……时间不早了,雷蒙德先生。"
  "你看,我来上海那么久都没时间好好逛逛……这样,你顺路载我一程,我自己叫车回来。"
  "你……"回头,那双黑亮闪烁的眼睛……说不出来的感觉,无法拒绝:"你说的,我可不负责送你回来。"
  "没错。"
  "好吧……"
  '我是个白痴!!'当雷蒙德高大身躯跨上她的机车,双手很自然地将她腰环住的一刹那,展琳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自己怎么会答应载他的?!
  淡淡的气息,熟悉的环抱。他不是雷啊,不是雷……但为什么气息如此相似?仅仅一个相仿的动作、一句相仿的话,便让自己透不过气来,更何况眼前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幸好,严实的头盔遮住了她泄露在脸上清晰的不安和窘迫,深吸口气,她勉强镇定地将车驶出总部大门。
  "琳。"
  "琳!"
  "什么!"大声回答,以掩饰声音里透着的微颤。
  "你会骑机车吗?"
  "当然!"
  "但我坐在这里觉得很没安全感。"
  "那你来开!"
  "好啊,你下来。"
  "什么?!"
  "我说好啊,你下来。"
  靠边停下,展琳翻起头盔上的挡风罩,回头:"你来?"
  "没错。"下车,雷蒙德握住车把手,头朝她微微一扬:"后边去。"
  "……"很自觉的,展琳配合地朝后挪,刚挪到后坐,她忽然醒悟:咦?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正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雷蒙德修长的身影稳稳坐到她前面:"抱紧我。"
  "唔?"不情愿的,她伸手象征性拉住他衣角。
  一阵轰鸣,机车猝不及防被发动,箭一般朝前驶去!差点被甩下车的展琳条件反射地将雷蒙德的腰抱紧:"喂!你!!!!"
  "我说抱紧我。"微侧头,带着笑意的话语从黑色头盔内漫不经心飘出。
  环型高架,底下是万家灯火,高低参差,一派辉煌琉璃世界。
  风在耳畔呼啸,眼内目眩神迷,恍惚中,又来到那个飞沙的世界,骑马在辽阔的旷野中飞奔,指间流动快速掠过的凉风,飞一般感觉……有个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隐隐传来……'好玩吗姐姐。'……
  "好玩吗,琳。"
  "什么……"怔,扣在雷蒙德腰际的指不知不觉渐渐用力。
  "喜欢在高速公路上体验这种极速的感觉吗?是不是觉得象在飞?"没有回头,却能清楚感受到他神采飞扬的表情。
  迷惑……
  "喜欢……"
  反应不大啊?蹙眉,他忽然反手将头盔扯下。
  乌黑的发,在狂风肆掠下急速散开,夜空中张扬舞动。
  "喂!!"手忙脚乱拨开挡在自己头盔上的发,展琳拔高声音大吼:"你在干什么???"
  "精神了?"飞快回头冲她得意地笑了笑。
  "你……这里是高速公路啊!你在干什么啊!!"
  "这样比较帅。"
  "你这……"气结:"猪啊你!不想活了?快把头盔带上!!!!"谁能想到,外表温柔沉稳,优雅且一丝不苟的大富豪雷蒙德·佩莱斯特·赫克在人后的样子居然是这副德行!!
  朗朗的笑。
  背后远远传来警笛声:"前面的摩托车,请靠边停下来。"
  "这是我最固执的搭档利丝的车,"把头靠近他的耳边,展琳寒着脸一字一句道:"你说怎么办吧。"
  回头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减慢速度,车沿着路边渐渐停下。
  身后警车声越来越近,叹口气,正要下车,冷不防手被雷蒙德一把扣住。
  "喂……"狐疑的目光看看他没有动静的背影,再回头瞥瞥已经停下来的警车:他……不会吧……
  "先生,请出示你的驾驶执照。"下了车,年轻的警察朝他们直直走来。
  挑眉,雷蒙德冲他微微一笑,发动机声瞬间响起。
  呆住。眼睁睁看着那辆漂亮的流线体机车低吼着如同脱缰烈马朝远处飞弛而去……
  片刻,醒悟:"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雷!你真是个疯子!"掀开挡风罩,展琳俯在雷蒙德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大叫。
  "哦?你刚才叫我什么?"
  "雷……雷蒙德……"
  "叫我雷,琳,请叫我雷。"
  "不管怎么样,你先给我把车停下来!你疯了,我可不想陪你疯!"不用再去看那个不断飚升的码表,疯狂后退的街景已经明确昭示此人驾驶机车的速度已到达何程度。
  横眉竖目。
  "呵呵,别阻止我,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你说呢琳,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眨眨眼,展琳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这个无聊的大少爷想找刺激是不?"
  "喂,女人,我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冷嗖嗖……"
  "啪!"话音未落,一只还带着展琳发间余香的头盔稳稳罩在雷蒙德的头上,有效敛住了他飞舞不羁的发:"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刺激。"随手拂开被劲风吹起的发,她一手按着雷蒙德的肩头,一手越过他的身体对准车头上一个小小的突起连摁三下。
  一道火焰,从车身下的排气缸直射而出,发动机声由原来的轰鸣变成尖啸!
  "牧慧亲手改良的发动系统,媲美最新款法拉利赛车,雷,刺激不刺激??"紧紧抓住雷蒙德驾驭车头的双手,耳边呼啸的风突然间让她有种释放出自我的强烈快感,克制不住自己脸上越来越深的笑意,她的心燃烧起来。
  "琳!你这疯狂的小东西!"
  "雷!比比看我们身体里不安定的活力因子谁更强悍!"
  "你在挑战吗?"
  "我只想看看你伪装的外表下还隐藏着多少疯狂的细胞。"
  "想看吗?"笑,在他漆黑的眼内流动出一抹奇特的光彩。
  "当然!"话音刚落,车突然在尖锐的刹车声中嘎然而止,正沉浸在极速体验中的展琳情不自禁一头撞到他结实的背脊上。
  跨下车、转身,出手如电。
  还没缓过神来的她就这样被猛地揪入雷蒙德敞开着的怀抱。
  "你……"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眸,不好……那样的笑容……有点危险。
  "如你所愿……"低头,滚烫的唇落到展琳微张失色的口上,熟悉的气息,片刻间掠去她所有意识。
  '琳,我觉得我是熟悉你的,在很早很早以前……从最初见到你的那一瞬,灵动的眸,火焰般的发,熟悉的感觉,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琳,你是我深藏在体内狂野而不安定的因子。'
  安静的街头,纠葛的身影,急促的呼吸……
  世界,悄悄塌陷……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12-21
 
~第十五章天狼之眼~
 
  "啪!"一叠报纸被甩到展琳的面前。
  '年轻英俊的超级富豪与不知名女子当街拥吻,倾情演绎现代版灰姑娘的浪漫故事!'巨大而醒目的标题,配着几幅角度不同的照片。侧面角度所拍的照片,展琳和雷蒙德的样貌被照得相当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瞥了眼新闻,展琳不动声色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琳,你和雷蒙德到底怎么回事。"交叉十指,罗扬看似平静的眼里隐隐泛着汹涌的波涛。
  "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上边让我提醒你,要注意影响。"
  挑眉:"怎么说。"
  "刚才雷蒙德的未婚妻,那个社交界相当有名的石油女王打电话到8楼,表示了她的不满。那些有钱人都喜欢猎奇……"
  "我明白了。"不等他说完,她转身径自朝外走去。
  "琳,别招惹他,你玩不起!"
  "乒!"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雷蒙德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女孩和您是什么样的关系?"
  "雷蒙德先生,传言你们正在交往是不是真的?"
  "雷蒙德先生,您打算如何处理您的未婚妻和那个女孩……"
  "对不起,雷蒙德先生很忙,请大家配合让一下。"大门口,蜂拥的记者将林肯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此起彼伏。雷蒙德的保镖们以及守门的门卫穷于应付,但收效甚微,所能做的也只是将那些兴奋的记者牢牢挡在车外。
  因大门堵塞而只能从小门绕道而出的展琳眼前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热闹纷呈的场面。
  从黑色豪华的林肯车旁静静走过,感受到触及身上来自车内的目光,她停下脚步,回头。
  明亮的眼对上一副黑色的墨镜,淡淡的神色,因着被墨镜阻挡住的眼睛而读不出任何表情。短短间视线的碰触,旋即分开,平淡得仿佛陌生人……展琳转头离开,雷蒙德带着墨镜的眼重新移向拥挤的人群。
  把钥匙丢到床上,将自己深深埋入书桌前的转椅内。
  累,仿佛疲劳了一个世纪。
  失神,怔怔望着电脑屏幕上变换多姿的线条。
  '琳,等我好吗。'
  "雷,我怎么才能等到你……等到那个完完全全真正的你……"不期然的,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时间在静默中悄悄流逝。
  "嚓……"电脑忽然发出轻响,脱离了睡眠的状态。一个弹出窗口出现在桌面上:您的邮箱中有一封来自LS@8899。COM的信件。
  是利丝发来的信。
  振作精神,她坐起身握住鼠标将邮箱点开。
  '琳,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听说雷蒙德·佩莱斯特·赫克上你们那来了,他们说你被派给他做手下,真的?HIAHIAHIA!!老头子们真够过分的。对了小慧说要你帮她问雷蒙德要张签名照片,说是她心目中的偶像,汗……好,言归正传。我们来欧洲的这段日子很不顺利,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点线索因为目标的死亡而失去继续调查下去的希望,但是我们也打探到一些额外的情况,那就是博物馆遭袭击事件歹徒的主要目标并非是那些珍贵的古董,而是为了一块石头。古埃及大祭司所膜拜的神石,拥有无穷大力量,能召唤逝去的灵魂,也能赐于人以神的能力,铭志上记载,它叫作——天狼之眼。琳,是不是觉得有些好笑?不管是不是真的,通过我们调查所显示,那次袭击博物馆的歹徒可能不止一批人,明天我们会再去埃及作深入调查,顺便去摸清天狼之眼的传说,一切等到了埃及再说吧。这些资料本来该是保密的,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真希望你能和我们在一起,AT三人组集合到一起才是最强的,想你。利丝。'
  "天狼之眼……"事情好象更复杂了呢……传说中的神石,引来不止一批人的争夺,是真,是假。
  逃避。
  目前定居瑞士的阿拉伯石油女大亨弗丽姬亚在12月25日前专程赶到上海,向媒体透露这是为了给身在上海的雷蒙德一个大大的圣诞惊喜,而并非为了他前段时间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外遇事件。
  "雷的私生活是相当严谨而有条理的。"在簇拥包围的媒体前,淡褐色肌肤,年轻而美貌的女油王表现得优雅而自信:"很多人都希望能在他的私人问题上作些文章,但很可惜,那些照片只是个误会,我们是相爱的。"
  镁光灯下,她的笑容完美得体,回答无懈可击,而雷蒙德特意放下手里工作陪同她在黄浦江畔豪华游轮上相拥欣赏夜景的画面一时又成了大大小小报刊杂志上一大闪亮点。
  '琳,弗丽姬亚将在上海逗留至圣诞结束,这段时间,希望你可以负责一下她的安全。'看着手中的报纸顺着指尖滑入垃圾桶,抬头,她用力甩了下发梢。
  不远处,一群保镖和助理簇拥着两个耀眼的身影朝这个方向渐渐走近。目不斜视,展琳旁若无人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不需要回头多看一眼。
  "展小姐?"即将离去的一刹那,弗丽姬亚忽然停下脚步突兀地叫住了她。
  "什么事。"停住,却并不回头。
  "谢谢你答应在我留在上海的日子照顾我的安全。"
  "应该的。"
  "也谢谢你在前段时间对雷的帮助,他是个相当挑剔的人,很难相处吧?"
  微微颤了一下,她也叫他雷……
  "还好,雷蒙德先生只是在处理问题的态度上比较认真而已。"
  "呵呵,希望以后我们能一样相处愉快。"
  "会的。"
  "待会儿见,展小姐。"
  "再见。"
  "雷,真是的,总要我这当未婚妻的来为你收拾局面,不太好吧。即使你再怎么无聊,女特警也有兴趣招惹?身为佩莱斯特家族惟一继承人,有些在公众面前维持良好形象的觉悟好不好。"
  "你来上海干什么。"
  "来看看我不太安分的未婚夫呀。"没有理会雷蒙德有些泛青的脸色,弗丽姬亚自顾自走到窗边,一把推开长窗:"嗯……真没想到,这么简陋的地方你也能住得惯。"
  "我给你在波特曼安排了总统套房,没事的话你可以过去了。"
  "过去,当然可以,"啜着笑,她瞥了眼站在身后的雷蒙德:"那位展小姐也同我一起去的吧。"
  眼里危险的光芒,一闪即逝:"如果你出的加班费让她觉得满意的话。"
  "呵呵,雷,也只有你会说出这么可爱的话。"歪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这么说,我的砝码增加了呢。"
  "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那笔交易,你的目的,没有忘记吧?"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她撑在窗框上的手轻轻转动指上闪着银光的戒指。
  "你可以走了。"隐忍的口气。
  忽然,弗丽姬亚朝下探出头:"咦,那个和展小姐在一起很亲密的帅哥是谁?"
  "弗丽姬亚,"猛地提高声音:"你可以走了!"
  优雅地转过身,她快速走到门边,打开门,回头冲雷蒙德笑了笑:"我走了,亲爱的雷。"
  目送她走出,反手将门关上,雷蒙德这才急步走到弗丽姬亚刚才所站的位置,朝下看去。
  大楼下,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
  身后,门开,本该坐上电梯的弗丽姬亚竟去而复返,倚着门框一脸诡异的笑容:"啊啊啊,回来得正好。"
  "你!"趁勃然转色的雷蒙德还没来得及发作,她'乒'的一声关上门,伴着急促的步伐和有些压抑的笑声逃似的离开。
  "天狼之眼,古时候也称'奥西里斯之泪',从天而降,是上苍赐与埃及的宝贝,能见到它真面目的只有历代法老王和最高祭司。但是从奥拉西斯王朝结束之后关于这块石头的传说就渐渐消失了,目前也只作为野史在民间流传,知道的人不多。琳,我猜也许这个'天狼之眼'是块比较稀有的陨石,可能因含有某种放射线所以被人视作神物吧,但是为什么现代会有人那么想得到它就很难解释了。来到埃及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遇到了一些人,说不清什么原因,我觉得这里有点古怪,如果你在多好,我们三个可以深入研究了,但是现在……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利丝。"
  "琳?"
  飞快关掉页面,展琳转头看向门口:"罗少校。"
  "在查资料?"
  "是的,弗丽姬亚在雷蒙德那里,现在比较空,所以我……"
  "午休时间,一起去喝杯咖啡?"
  "我……"正想找理由拒绝,一眼瞥见窗外两道熟悉的身影——白色柔媚的弗丽姬亚,黑色英挺的雷蒙德,脱口而出:"好,门口的咖啡屋?"
  "对。"
  "我们走吧。"匆忙的,在那两个人的眼光触到她之前,挽住罗扬朝外走去。
  精致的食物,在展琳低垂的眼里全幻化成一张张熟悉的脸,雷的脸,雷蒙德的脸,层层叠叠,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雷,哪个是雷蒙德……
  '不是雷……'用刀在牛排上切了一下。
  '绝对不是雷……'再切了一下。
  '他绝对绝对不可能是雷……"继续再切。
  "长得象只是巧合……"继续用力切。
  "觉得有熟悉感那是我该死的错觉……"继续继续努力切……
  "琳,"实在无法再对她施在那块牛排上可怕的蹂躏视若无睹,罗扬忍不住低声开口:"胃口不好?"
  "什么?"茫然抬头,再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脸红……盘子里肥嫩的牛排已经被切成了一堆肉糜状。
  "不如叫些甜品吧,我记得你一向爱吃甜的东西,香蕉船如何?"
  "不用了,我不饿。"
  沉默。
  看着服务员撤走餐盘,端上咖啡,罗扬瞥了眼依旧低头啜着饮料的展琳:"我总觉得,你回来后变了许多。"
  "有吗,可能一年多没见的关系吧。"
  "医生说你脑部没有受到损伤的迹象,怎么会一点都记不起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你在代替上头查问我?"咬着巧克力棒,她漫不经心看着窗外。
  苦笑,罗扬轻轻转开话题:"在弗丽姬亚那里如何?"
  "还好,她有一大堆保镖跟着,我挺轻松。"
  "听说她在筹备一个大规模圣诞派对,可能到时候你会很忙。"
  眼神闪了一下,展琳将目光转向对面的男子:"扬,让我去帮小慧和利丝。"
  心脏猛地收缩,这是她自毕业后第一次主动叫他名字:"这恐怕……"
  "有难度。"淡淡一笑,展琳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上面压着是吗。"
  "琳……"
  "算了,筹划宴会的安全事项也够我忙一阵了。"
  "对不起……"不假思索,轻轻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冰冷,毫无温度:"其实我……"
  热切的目光,却对上一双有些失神的眼。顺着她的眼神,朝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看去。
  路对面,银亮的宝马车边,一身休闲打扮的雷蒙德打开车门牵着弗丽姬亚进入车子。似乎有所感应,他钻进车内的同时朝这边扫了一眼。
  微微抖了下,展琳将手从罗扬的掌心内悄悄抽回:"我们走吧。"
  "……好。"
  大型圣诞派对定在波特曼宴会厅举行,届时会来相当多的政界及商界要人,保安措施需要极为严密。
  由四个分厅打通组合成巨大的宴会厅,宽敞得可以召开国宾会。中央一棵超大规模圣诞树,被各色灯泡和饰品装点得缤纷绚丽。
  安装好所有的监视器和监听设备,工作人员陆续出去用餐,留下展琳一人细细检查。
  从高高的梯子上倒挂下来,边上一只悬挂在天花板上微微晃动的金色超级大星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伸出手戳一下,星星摇动,撒下点点金粉,好玩……再戳一下,又撒下点点金粉……笑,展琳乐此不彼。
  "卡。"开门的声音。倒悬着由下往上看,一丝不苟的精致着装,修长身影斜倚在门前,侧头,幽深的眸不动声色静静望着她。
  吃了一惊,险些从梯子上栽下来。稳住身形,她翻身从梯子上滑下:"雷蒙德先生,你来了?我在检查设备。"
  挑眉,目光中读不出表情。
  "你要不要看一下,差不多都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低头,展琳从他身边绕过,企图重演最近经常在总部大楼内上演的《猫和老鼠》剧目。
  近来无论是自己还是雷蒙德,都在有意无意回避着对方,就象两块同极的磁石,走到一起总会身不由己地分开。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那个深夜曾令她不可抗拒的热吻;也许是为了近期总将他同雷的身影叠现;也许是因为在他酷似雷的身影边出现了一个,女人……总之,不想见到他,尽量避免着同他的接触和会面,她在害怕,非常害怕,怕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失去方向,在雷蒙德和雷之间迷失了自己的意识和情感……俄塞利斯……那个幽灵般不可思议的男子,自从在实验楼消失后再没出现过,真混蛋的一个人,号称要把自己带回古埃及,却就此不见踪迹。俄塞利斯,你在干什么呢,快带我走吧,我现在真的很想跟你回去呢……抑郁,一样的外表,不太一样的内在,不属于自己的雷,存在于这样的世界迟早会让人崩溃……
  "啪!"似乎早料到她的企图,雷蒙德的左手状似无心地探出,轻轻扣在门框上,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展琳的去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眼睛瞄着他结实的手臂,考虑该从哪里下手。
  "想从哪里下手?"淡淡一句话,打碎了她脑中闪烁的念头。低头,温热干净的气息拂过展琳略微僵硬的脸颊:"最近很忙?"
  "还好……"
  太熟悉的气息,闭上眼,仿佛雷就在身边……只能反复默念:他不是雷,他不是雷,不是雷……
  "雷,你在这里呀。"柔软快乐的声音,伴着妩媚身姿突然出现在雷蒙德身后,一手亲昵地抱住他横在门框的手臂,一手软软搭到他粗旷修长的指上。微微颤了下,那手指顿时因着她的触碰而滑落,畅通了原本被拦阻的大门。水波般眼神流转:"咦,琳也在。"
  "弗丽姬亚小姐……"迅速看了她一眼,低头,当再抬起头,已经换上一张明快的笑脸,挥挥手,从被弗丽姬亚轻易破开的大门闪了出去:"东西差不多都安装好了,你们慢慢看。"随着声音的消失,她人已走远。
  "你想怎么样。"看着仍抱着他手臂不放的弗丽姬亚,他冷冷道。
  抬头,露出笑得灿烂无比的魅颜:"琳好可爱,和你一样可爱,忍不住让人家想逗逗她……"
  "别去惹她。"
  "哦?"眼里闪过一丝光,转瞬即逝:"雷,那可由不得你说……你们家族欠我的哦……"眼神低了低,笑容却更妩媚:"人家等了那么久,有些不耐烦了呢……"
  话音未落,她的下颚被雷蒙德提起:"我在想,这笔交易是不是值得,你要我办的事看来并不单纯。弗丽姬亚,你知道我不喜欢让人利用。"
  冰刃般目光,如同一只嗜血的兽,隐隐流动危险的气息。
  "这副样子有没有让琳看到过?那样的眼神,一般人都要被你吓死啊……"微笑,幸好自己不是一般人:"帮我这次,今后我们两家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否则……"垂下眼帘,正色,仿佛自言自语:"你知道我有101种整人的手段……"
  "我会帮你办到,不用老来提醒我。"甩开她的手,他径自离去。
  望着两人身影一前一后离开,从排气窗内翻身落下,展琳若有所思……
  回到家已是深夜。
  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忽而眼神一凌,退后,从兜内掏出手枪。
  用枪口将没有上锁的门轻轻顶开一道空隙,她无声无息潜了进去。
  "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客厅中央靠椅上坐着的一名黑衣异国男子,籍着外头街灯投射进来的光芒,清晰看到他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上腹部一柄短刀深深扎入,直没刀柄,看来已经被绑在这里多时,伤口处淌下的血已将地毯染湿。嘴上被胶带封住,他望着展琳的眼神惊恐而急躁。
  迅速环顾四周,确信没有埋伏,她立即跃至那名男子身边为他解开束缚。
  见到她过来,那男子开始猛烈挣扎,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直瞪着展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一把扯下他嘴上的胶带,展琳平静地道:"别激动,不管你是谁,我必须马上送你去医院。"
  "你快走!这里危险!"密封的嘴一得到自由,一连串阿拉伯语掺杂着英语急泄而出。
  "什么?"
  见展琳不明白的眼神,他咬咬牙,反手握住刺在腹上的刀柄用力一扯,原本就深的刀口立刻拉出一个血洞!
  "你!"
  拔出刀,他闷哼一声,随即把滴着血的刀咬在嘴里,伸手,他将指慢慢探入伤口……
  "你干什么!"被他的举动骇住,展琳竟忘了出手制止。
  被汗水和剧痛所扭曲的脸忽然呈现出一丝笑容,颤抖着把展琳的手拉到自己面前,那只在伤口内摸索的手缓缓拔出,粘连着血肉和内脏的拳头放到她的掌内,感觉一块温热滑润的物体落入她不由自主摊开的手心:"神的意志……请你……守护天……狼之眼去……埃及……"
  话音落,他已无力地垂下了头。
  天狼之眼?!怎么可能……抬头,正要试图去唤醒那个不知道是死还是昏迷了的男子,瞳孔却在一刹那收缩!
  只见那男子脑袋垂下的方向,赫然显出一个亮着红点的小小东西,静静悬挂在对面的墙上。液晶显示屏上清晰跳动着触目惊心的数字:4……3……2……"
  "SHIT!"不加思索,她猛起身拔腿朝门外飞扑而去!就在扑到门外的一瞬间,伴随惊天震响,强大的气流瞬间将展琳吞没。
  被重重甩到路面上,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勉强支起身,紧握的拳轻轻将嘴角的血迹抹去。不动声色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子,周围开始喧哗起来……低眸,摊开掌心,一枚椭圆型晶状体安静地躺在指间,幽幽的蓝,如同百慕大神秘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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