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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 《 重生传奇》  作者:紫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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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1】许红霞
    许红霞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金丝绒风衣,黑呢毛料长筒裤子,半高跟牛皮鞋,还戴了一顶红呢小圆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找李泽涛。进门后和六猴儿一问,李泽涛果然又没在这,正想去别的游戏中心找时看到林紫纹坐在柜台后面傻乐,就过来打招呼。

    “哟,原来是红霞姐呀,今天这打扮可真漂亮!”林紫纹不是恭维,许红霞的这身打扮,配合她165身高的苗条身段,走在街上肯定有相当的回头率。想起小时候许红霞晒得黑黑的,有时候领着一帮小孩去河边用洗脸盆抓鱼,还在自己家地里挖土豆到砖厂烤熟了请林紫纹这帮小孩子吃,林紫纹对她印象一直不错。

    许红霞白了林紫纹一眼,不吃他这一套:“小紫纹,又旷课出来得色是吧?看你刚才美的,这两天是不是数钱数得手抽筋了?”

    “红霞姐,数钱的活儿向来都是涛哥干的,那钱从保险柜出来,过涛哥的手直接都存进了银行,我可是两手空空,一个子儿都没摸着啊。”林紫纹笑嘻嘻的边说边从柜台里拿出袋话梅递给她。

    许红霞也不客气,接过话梅撕开包装,塞进嘴里一粒说:“一包话梅就想和你姐套近乎啦?俺们家小涛给你干活,这两天又做骡子又当马的跑前跑后,瞅着都瘦了。眼看到年底了吧,你可看着办哦?”

    林紫纹伸手去想抓几颗话梅,被许红霞闪开没抓到,嘟着嘴假装委屈说:“这手续执照上全是涛哥的名字,我哪敢和您两位耍心眼儿呀,万一哪天你撺掇着涛哥把我给卖了,我还得蒙在鼓里帮你们数钱呢。”

    许红霞拿起一颗话梅,喂在林紫纹的嘴里哄着说:“林妹妹乖哦,你红霞姐和那小李子会是这种人吗,我可是看着你穿开档裤长大的,你那小鸡鸡当年我还玩过呢,哈哈。”

    林紫纹脸皮再厚,听她说起当年的这件糗事,也被闹了个大红脸。那年夏天林紫纹刚一周岁半,大热天的光屁股躺在炕上睡觉,小红霞自己溜达到林爷家串门,见到这个小弟弟有个稀奇玩艺儿,悄悄用手揪了两下,把林紫纹揪醒后就跑了。这事被当时看到的大人们做为谈资,聊了好几年才作罢。

    许红霞见林紫纹脸红,得意的笑弯了腰,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对林紫纹说:“我和你涛哥要结婚成个家,有点钱就够了,算着我俩现在的收入,已经是富裕人家了,钱这东西够用就行,赚再多也没啥地方花,难道无聊时用它买飞机,买大楼么。”

    林紫纹笑了笑没解释,无欲者无求,许红霞粗神经一根筋,嫁个喜欢的丈夫成个家,不愁吃穿,平平安安,她就算达成心愿,过理想生活了。这种人是最容易满足的,这种人的生活,何尝不是最快乐的呢?

    “红霞姐,这媒人还没上门呢,现在你就想着结婚以后的事了?你就不怕涛哥另外再找个相好的,把你给甩啦?”林紫纹挪揄她说。

    “哼,你这种还没长毛的小子懂个屁!你姐我这叫非君不嫁,你涛哥那是非卿不娶!赶快出来,外套套上跟我走,咱俩找你涛哥去,中午姐请你们吃饭!”许红霞一点都不脸红,这年头都恋爱自由了,凭啥不能想结婚以后的事。

    林紫纹知道掰不过她,别看这红霞姐平时没什么文化,一提到结婚,非君不嫁这种文明词都出来了,战斗力真不一般。

    两个出了游戏中心,外面天已经放晴,空中零星飘着几个雪花,六猴儿正拿着扫帚在门前扫雪。许红霞作吃惊状:“呦,小六子,挺能干呐,雪还下着呢就出来扫了。”

    六猴儿笑笑说:“扫扫门前利索点,来玩的走路方便。”

    许红霞惊讶说:“小六子,我记得你从小就是个邋遢人,整天嘻皮笑脸的,怎么现在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就跟我装起文明人来啦?”

    林紫纹连忙抢着说:“猴儿哥也二十出头大小伙子了,哪能还和以前一样呀,这不是看红霞姐你来了,赶快找机会表现一下么。”

    “他在我面前表现啥劲?哦,哦!我知道了,小六子,你该找媳妇了,想让我给你说说媒是吧?!”

    许红霞说完注意观察六猴儿表情,这小子还真不腼腆,干脆顺坡就上:“红霞姐,你看紫纹说的是不也对呀,再过个旧历年,你六弟我也二十三了,当然该找对象了。”

    许红霞抬起半高跟小皮鞋,在六猴儿大腿上来了一脚,笑骂说:“少和你姐套近乎,我才没你这个什么六弟呢。死小六子,那年我和你涛哥刚处对象时,你一张大嘴到处去宣传,你以为我忘了?”

    六猴儿委屈的说:“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们是地下恋爱呀,还以为有媒人介绍的呢。红霞姐,咱能不能换个称呼,你张嘴闭嘴小六子,皇宫里的太监才叫这名字啊,干脆直接叫我六猴儿行不?”

    许红霞又踹了他一脚,见他没躲,满意的拉起林紫纹就走,走出老远了回头对六猴儿喊:“死小六子,你姐我过几天领个大姑娘过来看你,你可得把自己先收拾利索了!”

    六猴儿一听把脸乐开了花,一边用力对许红霞挥手一边喊:“红霞姐,你就是我亲姐!六猴儿等着你给我当大媒了!”

    林紫纹和许红霞看着六猴儿的兴奋样,笑了一会儿,打了辆出租车去找李泽涛。

    一到紫旭游戏中心,两个就看到李泽涛也正在门前领着两个服务员扫雪,见许红霞和林紫纹从车上下来,李泽涛连忙迎上前说:“你俩咋弄一块去了,这是从哪过来的?”

    林紫纹回手带上车门,笑着说:“红霞姐去紫龙那边找你,我听说她中午要请你吃饭,就厚着脸皮跟来了。”

    许红霞笑盈盈的去挽李泽涛的胳膊,说:“小涛,你们这游戏厅以后要是开得多了,想找你还不容易呢。今天让你当家作主,你说上哪吃,咱就上哪吃!”

    李泽涛把手中的扫帚丢在一旁,给许红霞正了正头上的小红帽说:“这不昨天电话安完了,以后再想找我,你就打电话。再等会儿海哥也过来了,咱四个一起找地方吃饭。”

    三人进了游戏中心,不大一会儿海哥来了,一身全新的行头一看就是刚换的,和三胖子如出一辙,三胖子太肥,海哥太矮小,穿的衣服又都有些剪裁不够得体,看起来有些滑稽。海哥顾盼自得,表情中还仿佛有些上海滩里大佬的气势,李泽涛和林紫纹见他自以为潇洒,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得强憋着。

    商定好吃饭的地方,李泽涛安排了游戏中心的事,四个人步行到不远的李大麻子杀猪炖菜馆。这家炖菜馆的老板李大麻子以前是个杀猪的屠户,后来娶了个做饭手艺很好的老婆,李大麻子老婆嫌卖猪肉在外面风吹日晒的难受,两口子一核计,开了这个炖菜馆,居然生意十分红火,当年成为山城第一批万元户的就有他家。

    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正点,炖菜馆里没有几个客人,四个人挑了个在坑头的小间,把大衣挂在架上脱鞋上炕,盘腿围着桌子坐下,许红霞点了饭菜,大家聊天。不大一会儿菜上齐了,林紫纹接过许红霞递过来的猪手正想啃,听到衣架上“吡吡吡、吡吡吡”的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电子音。海哥放下筷子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大衣,在衣兜里掏出了个黑塑料疙瘩,三人一看,原来是个传呼机。

    这个东西此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林紫纹在山城很少看到有人带的,海哥在传呼机上按了几下看了看,顺手把它放在炕上,坐下继续吃饭。李泽涛问:“是不是谁找你有事?”

    海哥喝了一口酸菜粉条炖猪肉汤说:“没事,收了个天气预报,明天晴天。”

    许红霞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传呼机上,忘了筷子底下的猪耳朵:“海哥,你这个BP机是汉显的?一千多块吧?!”

    海哥笑笑说:“可不是么,本来想明年开春有活儿了再买,前几天小涛和我说,他给游戏中心装电话可以顺便用优惠价买BP机,我就借光提前买了,省了半年服务费。”

    “小涛,你怎么不顺便也买一个,那我找你不就方便多了?”许红霞问李泽涛。

    李泽涛嘴里嚼着猪肘花肉,支吾着说:“四间游戏厅都装上电话了,你找我打打电话就行呗。买个BP机要一千多块呢,一年还得交三百六的服务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2】是营销技巧还是歪门邪道?
    许红霞一听三百六的服务费,也觉得太贵,给李泽涛夹了一筷子熘腰花,又问海哥:“海哥,那你买这个BP有啥大用啊,一个月30块钱呢。”

    “前些日子我不是带了些小子,组了个包工队么。有时候活儿忙,我经常要在几个工地来回跑,有啥事想联系很不方便。后来我看别的包工头都弄一个这玩艺别在腰上,一打听原来还挺好用,这不就买了么。”说完海哥抽了口烟说:“可惜现在入了冬没啥活儿,这几天它成天气预报员了。”

    海哥说完,大家一齐乐了,林紫纹咽掉嘴里的菜问:“海哥,你们包工队多少人,平时活儿多不?”

    “二十来个吧,偶尔也有人自己出去做点零活的,活儿多的时候召一下,三四十人也有。可惜就是不稳定,时忙时闲的。”

    林紫纹又问:“平时用的材料,是不是总在王老狠那买?”

    海哥饭量小,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点着一支烟后说:“可不是么,那个王老狠家的货全,到国营建筑公司去买货总是凑不齐,还得到王老狠家去补,时间久了,大家就都去他那买了。”

    其实这个王老狠今年才四十多岁,一点儿都不老,但他卖货要价太黑太狠,如果别人家没有,他的就一口价不带讲的。时间久了,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王老狠。

    海哥吸了口烟问林紫纹:“你怎么知道那个王老狠的?”

    林紫纹放下饭碗说:“紫馨装修时,我和猴儿哥去买点材料,听旁边买货的人聊天时说的。这王老狠家卖的东西可真不便宜,还不给讲价的。要不是他不给开票,我还以为他家商店是国营的呢。”

    许红霞在一边插嘴说:“他王老狠得意什么呀,就他这服务态度,别人在旁边开一家,迟早不把他生意顶黄了?”

    海哥撇了撇嘴说:“可不是么,妈的开个商店就整天牛逼哄哄的,可惜开一家卖装潢材料的商店本钱太大,没什么人和他竞争,每次到他家买东西都得受点气。”

    林紫纹笑着说:“其实要顶黄他的生意,倒是不可能,不过想把他赚的钱分个一多半过来,应该是件挺容易的事啊。”

    海哥眼睛一亮,他早就听李泽涛说林紫纹满肚子鬼心眼,前些天几次接触他也知道这小子的确是个人精。连忙问林紫纹:“紫纹,那你倒是说说,怎么顶他的生意,分他赚的钱?”

    林紫纹指着在座的四个人说:“现在涛哥是王老狠,海哥你是木匠,红霞姐是打算装修房子的客户,我是一家新开的装潢材料商店。海哥,你们木匠用的卷尺和漆匠用的刷子,都是谁拿钱买的?”

    海哥说:“大包的活儿是我们自己出工具,小包我们只出人工,不管材料。卷尺和刷子都在工和料外面,我们自己花钱买。”

    林紫纹一笑:“好,现在我的材料商店开张了,货不全,只有王老狠家的一半,生意半死不活的。有一天,一个木匠和一个漆匠到我这来买卷尺和刷子。一卷五米尺是九毛进的,卖一块二、一卷三米尺是六毛五进的,卖九毛、三把刷子一块八进的,卖两块四。我统统不要钱,三四块钱的东西,我送给他们俩了。”

    三个人不解的看着林紫纹,林紫纹从容的喝了口汤,接着说:“第二天,第三天,我也是见着木匠和漆匠就送,后来消息传到木匠海哥耳朵里了,你也来我这,收了两把我送的卷尺。谁也不能白拿了人家东西拍拍屁股就走吧,我和你聊了一会儿,咱俩聊的不错,多少算有了些交情。有一天,红霞姐听人介绍说你木匠活儿干的好,上门找你要打立柜,你会领她去王老狠家买材料,还是来我家买?”

    海哥明白了些,回答说:“当然是你家优先了,不过如果你家东西不全,剩下的还是要去王老狠家买。”

    林紫纹又说:“我家的小商店只有八平方米,两节柜台,屋里只摆着油漆和一些材料的样品。你在我这不可能把东西买全。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就有办法。”

    林紫纹又对许红霞说:“你家要打立柜,你懂什么材料好,什么材料不好,应该做成什么式样么?”

    许红霞理所当然的说:“我当然不懂,这些东西木匠懂就行了,我研究它干什么?”

    林紫纹说:“现在木匠把你领我这来了,告诉你说,这家的材料价格实惠,没有假冒伪劣,他和老板相熟还可以帮你讲讲价。你相信他不?”

    许红霞想了想说:“他是内行,我是外行,他说哪家的东西好,就应该是那家的好吧。我想我会相信他,不过买之前我得先到别人家问问价,买完了也得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抽条或被以次充好。”

    林紫纹看着海哥说:“我家店里的东西绝对没有她说的问题,你这次把人领来,她放心的把东西买走了。我卖了货,你还了人情,她也没上当受骗,大家皆大欢喜了。”

    李泽涛在旁边插话问:“可是你家的货不全,许多东西他们还是要从我这买,我还是赚到了钱,并且他们来的时候,我还有机会拆你的台。”

    林紫纹拿起茶壶给大家各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茶说:“红霞姐来买货的时候我会这样说,我家货太多,都在库房里堆着呢,店里只有样品,想买什么东西先看样品然后定来,我再安排人到库里去取。这个库么,其实就是王老狠家了,我去王老狠家多少钱买来,再原价卖给到我这来买货的人就行了。”

    停了一下林紫纹又接着说:“表面看,似乎利润被两家分了,但这中间,王老狠赚不到什么钱。因为比较赚钱的货是从我这出的,本小利大。本大利小的货我这没有,都是从王老狠家临时串来的,只从我这过一手,就卖给客户了,相当于不占用我的本金。海哥,这个你完全可以做的,只需要几千或一万的本钱,就能干起来。”

    海哥听完开始沉思,这个办法让他十分心动。李泽涛和许红霞没打扰他,和林紫纹三人继续吃菜。

    想了一会儿,海哥一拍大腿,激动的说:“这事能行!本钱还真用不了多少,紫纹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紫纹施展乾坤大挪移,再次把功劳转嫁到爷爷身上:“我爷爷教的呗,他和我说,当年他做生产队长的时候,附近部队的蔬菜全是在他们生产队买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就给我讲了。原来那些采购蔬菜的战士一到他们生产队来,都是新鲜的瓜果梨桃招待着,有时候赶上生产队杀猪,还能吃顿猪肉炖粉条。一来二去的,生产队大棚里的菜,全被部队包了。队里没有的菜,我爷爷就安排人到别的生产队去买回来倒卖,后来村里不让他们这么搞了,才算拉倒。我爷爷说,当时大棚里专挑赚钱多的菜种,赚的少的,就到旁边不远的三队用手推车推过来。”

    李泽涛和许红霞一听笑了,怪不得老林头在家附近人缘那么好,原来年轻时有这种光荣事迹。

    海哥认真的点了点头,感慨的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真是不假啊。不过我看,紫纹你这么小,就已经是块活宝了。”

    许红霞也兴奋的说:“小紫纹,你这主意我听着也能行,等来年海哥开店赚了钱,咱去勒索他,让他请客吃饭!”

    海哥呵呵笑着说:“等我赚着钱,天天请你们吃饭都行!我现在激动啊,好久没感到过心跳这么快了,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感觉钱已经摆在我眼前让我伸手拿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时候饭已经吃完了,海哥首先提出要走,出了饭馆,海哥马上和三人告别,急急忙忙走了。

    变相回扣和对缝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因为在计划经济和国营体制下这两招用处不大,建国后有些失传。但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林紫纹教海哥的这两招此时正在神州大陆上悄悄的遍地开花,不出几年它就会渗透进几乎每个行业里,无数人会因此一夜暴富,国家和集体也因此损失了蒙受了巨额损失。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3】馅饼只砸给有准备的人
    回到紫旭游戏中心正是中午时候,里面早已人满为患。许红霞见状提出要走,林紫纹也说下午要回学校上课,就先不进去了。扔下李泽涛回游戏中心,两人沿着马路上了主街。

    林紫纹先开口说:“红霞姐,路面不好,公交车肯定挤满人了,我给你打个车?”

    许红霞不爱坐车,刚吃饱想活动活动:“用不着,这天都晴了,又不是顶着雪走,打什么车?败家祸害钱!咱俩顺路,一起走走吧,这空气多新鲜,正好透透气。”

    林紫纹觉得走走也不错,两人上了人行道。昨天的积雪被行人踩得结实了盖在今天的雪下面,脚下很容易打滑,走出去没多远,许红霞就两次险些摔倒,林紫纹过去扶她,被许红霞拽住不撒手了:“这路太滑了!我搂着你走吧,四条腿比两条腿稳当!”

    许红霞比林紫纹高出十六七公分,把林紫纹搂在腋下高度刚好,林紫纹被她搂着别扭,咕哝着说:“你这么搂着我多难看啊,被我同学看见了还不得笑死我。”

    许红霞走了几步觉得平稳多了,哈哈笑着说:“他们笑你什么呀,我都不怕难看,你嫌乎什么?”

    “怎么会不笑啊,在马路上被一个大姑娘搂着走,还东倒西歪的,这要是传到出去了,第二天就能让全校学生都知道。”林紫纹可没有夸大事实,J中的小道消息都长着翅膀呢,一天就能在教学楼里飞个两三圈。

    “他们知道个屁,我是你姐!姐搂着弟弟,爱怎么走就怎么走!那些小兔崽子,爱说就让他们随便说去,少搭理他们。”许红霞是泼辣人,这种事情她可不在乎。

    林紫纹只好任她压着肩膀晃悠着走。走了一段忍不住了说:“红霞姐,你用什么东西了,身上香味这么浓?”

    许红霞得意的说:“你闻着啦?这可是在咱们百货大楼最贵的化妆品,你看我脸白不,就是抹这化妆品才白的!”

    林紫纹抬头瞅了一眼她的脸,的确是白,比脖子白了许多呢,太假了。一般人都是脸晒得比脖子略黑些,许红霞用化妆品把脸涂抹白了,脖子就显得比脸颜色深,其实化妆很忌讳这个的,不过在山城这种封闭地方几乎没人懂,许多时髦女人都这么做。

    吸了吸鼻子,林紫纹小声嘀咕:“这香味熏人,走这么一会儿我就有点脑袋迷糊了。”

    许红霞气哼哼的说:“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现在就流行这个!”

    林紫纹不满的说:“流行把自己弄得这么香?大冬天的,有蚊子让你熏么?”

    许红霞烦他唠叨,决定找个办法治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林妹妹,有对象没?”

    “没有,干什么?”

    “真没有?不忽悠你姐?”

    林紫纹看出她在耍诈,稍有警惕,提防着说:“我才几岁呀,每天还要学习呢,撩小姑娘的事还轮不到我干。”

    许红霞拉住林紫纹不走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林紫纹,把林紫纹看得心里发毛了才说:“你是男爷们不,瞅瞅你这头发,不长不短的。听听你那动静,还跟个小孩似的。站直了!”等林紫纹站直了又说:“十来岁了还没有我家前院那个上小学的丫头高呢,抬头!”林紫纹抬头,“喉结都没有!我就说么,我身上这香味谁都夸着说好闻,你偏说熏人!哼,小毛孩子你懂啥。”

    训完林紫纹,许红霞得意的拽着他接着往前走,林紫纹心说她这不是强词夺理么,难闻就是难闻,说不过了就扁人。许红霞还在那里意犹未尽:“要不是当年我玩过你的小鸡鸡,现在都该以为你是女人了,哈哈。”

    林紫纹一蹲身挣脱许红霞的手,红着脸反驳说:“你就得意吧,没见过女人还会耍流氓的,山城你是独一位了!”

    许红霞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捂着肚子喘着气说:“谁耍流氓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吧,小屁孩,恐怕连毛都没长呢吧。哈哈哈!”

    林紫纹知道这一场是彻底败下阵来,他的确还没长毛呢,上周有一次几个男生一起上厕所时大家议论着研究,连王光武都有一小圈比其它地方略粗黑的汗毛了,可林紫纹仔细看了看,自己还没有。

    这下不能再搂着林紫纹走了,这段路两人走得不算远,但雪后路滑也有一定运动量,许红霞走下人行道,站在马路边想拦辆出租车。突然脖颈一凉,原来被林紫纹悄悄走到后面,把一个雪团塞进她衣领里撒腿就跑。许红霞见追不上,笑骂着在脚下握了个雪团丢林紫纹,可惜被他跑远了没有打中。

    林紫纹没回学校,而是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些工具书,《妙药奇方》、《东北地方特产》、《参产品加工技术》、《林蛙养殖的前景与展望》、《木耳栽植技术》、《东北火锅与满汉菜谱》,然后又去百货大楼乱七八糟的买了一些化妆品。东西太多拎在手里不方便,林紫纹又上二楼又买了个新书包把它们装了进去。

    出了百货大楼,林紫纹站在马路边上,发现自己没有适合的地方去。在学校,看课外书不过于明目张胆,所以静不下心来;最近大白天回家的次数太频繁,被家长注意到旷课就不好了;四个游戏中心这时候都是人声嘈杂,还不如学校环境好;山城即没有洋快餐,又没有图书馆,在夏天的时候林紫纹可以到江边找片林荫,坐在树下,现在冰天雪地的,无处可去。

    “哪怕有家茶馆或者咖啡厅也好啊。”林紫纹嘴里咕哝着,心里也知道这个年代不可能有。四处张望了半天,想起了一处地方:山城粮库招待所。

    粮库招待所就在J中马路对面的山城粮库临街的位置,离J中、林紫纹家和紫龙游戏中心都很近。招待所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特色单位,粮库招待所平时主要给全国各地来采购农作物商品的出差人员提供住宿,在山城的黑土地上主产玉米、大豆、高粱等粗粮,细粮虽然很少,但西江贡米在清朝时一直是颗粒不剩都送进紫禁城给皇亲国戚吃的,也是赫赫有名。

    眼下是12月份正值寒冬和年底,粮库招待所几乎没有住宿的人,冷清的连只耗子都没有。林紫纹坐了十多分钟公交车就到了粮库,走进招待所的时候,住宿登记处那里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正在嗑瓜子聊天。

    “小孩,找谁么?”男青年见林紫纹向登记处的柜台走过来,以为他是来找什么人的。

    林紫纹四处张望了一下,招待所里还挺暖和,看来暖气片没少装,对那个男青年说:“不找谁,我要个暖和些的单间,大概住到元旦,只住宿,不在你们这吃饭。”

    女青年突然弯下腰去用手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往外吐嘴里的瓜子。男青年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又是端水又是敲背,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她听说这个小孩要住招待所,一惊讶咬到舌头了。

    林紫纹站在那看着他们忙活,折腾了一会儿女青年不怎么痛了,抬起头和林紫纹说话,嘴里声音还有些含糊:“小弟弟,你是哪个小学的呀,是和人打完架旷课了,还是偷了家里的钱逃跑出来了?咱这是招待所,给外地的采购员和领导什么人住的地方,你回家去吧啊,姐姐没空哄你玩。”

    “我也是采购员,你让我登个记,找间房给我住就行了,房钱我照给,又不赖你们粮库的。”林紫纹笑嘻嘻的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放在柜台上,伸手去拿旁边的登记本。

    女青年一把将登记本抓了过去,林紫纹没拿着。“小弟弟,你赶紧回家,别等一会儿你家大人找来了,打你屁股可没人拦着。”男青年在旁边笑着说:“就你这小岁数还当采购员呢,可别在外面玩时被人抓去,卖给南方来采购小孩的人贩子了。”

    “哎呀,不细啦,偶真滴细南方来滴,揍些小本生意,快帮偶登记啦。”林紫纹瞎掰了几句不伦不类的南方话,真说南方的方言,他还有些怕这俩人听不懂呢。

    两个青年都被逗乐了,女青年还要拒绝,男青年拦住她说:“那我们就让你住,不过只能登记一天的。”

    在92年,许多地方住宿登记是不需要身份证的,那时候没有联网抓捕在逃犯的技术手段,国营招待所也不可能容留卖淫嫖娼。银行都没实名制呢,招待所登记的时候,许多人干脆就是瞎填。

    林紫纹交了五块钱住宿费,男青年把他送到招待所二楼的一个单间里。单间大约六七平方,里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两只沙发,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男青年下楼接着聊天去了,林紫纹掏出那堆书和化妆品扔在写字台上,开始研究。这天下午,林紫纹一直坐在那个写字台边,一边看书,一边笔记,中间那个女青年上楼来送过一暖瓶开水,想和他聊聊天,被林紫纹想办法尽快打发走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4】瓦砾中的璞玉
    傍晚林紫纹把东西都扔在招待所里,按放学时间回家。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上午去学校都是算准时间,晚到早走,下课就到操场上活动,踢踢足球,练练单杠。下午找各种理由请假不上学,到招待所里搞研究。对白泓和陈小蕾的态度,他还和以往一模一样,但因为在校时间缩短了,又和她们的活动范围不同,每天能说几句话就变得曲指可数。白泓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表露出来,陈小蕾只是好奇林妹妹为什么不带饭了,并且每天都找理由请假。

    陈老师并不知道林紫纹画了幅画给她们,他觉得林紫纹的这种冷处理方法很好,即不引人注意,又不疏远同学。林紫纹请假总是先斩后奏,偶尔有次提前请假,陈老师不准,林紫纹就干脆旷课没来。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处理,陈老师只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很快就到了年终岁尾的最后这几天,学校里老师和学生们都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李泽涛那边紫函游戏中心的开业准备也已经结束。这一天,林紫纹在招待所里的研究暂时告一段落,写完总结笔记后收拾了东西装进书包,背好下楼。

    上次那个咬到舌头的女青年是负责登记兼送热水的,男青年是保安,两人在林紫纹第一天来的时候确立了恋爱关系,林紫纹顺便成了见证人。

    “小林,又到点要回家了?”女青年见林紫纹从楼上下来,先打招呼。

    林紫纹嗯了一声,把房间钥匙放在柜台上说:“周姐,明天开始我暂时先不来了,那间房你给我退了吧。”

    小周和她对象前几天观察了一下林紫纹后,认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爱上学跑出来找个地方看课外书。林紫纹每天到了放学时间就背着书包走了,从来不在这吃饭住宿,房间都不用人打扫,小周也乐得清静,一天只要送一瓶热水就行了。林紫纹把东西都放在这也不拿走,每天看不看书都来一趟,交五块钱房费,那个房间就成了他的。这是粮库招待所一年之中最闲的时候,整个招待所似乎是给他专门准备的,环境清静又无人打扰,十分适合坐下来思考。

    “为什么不来住了呢?”小周随手在本子上划了一下,抬头问道。退房什么手续都不用办,在登记本上划个圈,记录一下时间就行了。

    “期末了嘛,用功几天,准备准备考试。周姐我走了啊,以后有空再来,拜拜!”林紫纹打完招呼,拎着书包走了。

    小周这个工作每天坐在柜台后面见不着几个人,枯燥的很,就这么一个住客还要走了,有点恋恋不舍,把林紫纹送到招待所门外还挥着手告别:“小林,没事时候再过来玩!”

    林紫纹这两天考虑得最多的事情是,怎么能找到合适的人。他现在需要几个可以独当一面,又要绝对可靠的人,游戏中心的生意算是他一时兴起做的,赚钱是理所当然,但他主要的目的是试试身手。李泽涛、刘宏宇和那些人有多可靠,林紫纹还不准备探这个底。前世时林志文听说过一句话,“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李泽涛等人是不会因为金钱而背叛他的,至少暂时是这样。沈红霞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很有代表性,他们虽然穷过,知道钱的好处,但却对钱没有狂热的欲望,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钱够用就行了,太多了也没地方花。这种想法在二十一世纪的许多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那些人可能为了几万块钱,就会和挚友反睦成仇,为了一笔可观的利益,就能在亲朋之间诈骗一圈,之后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爷爷家附近有户邻居,去年冬天男的查出有胃癌,需要到长春做切除手术。这家的女主人是家庭妇女,还供着独子上大学,男人患癌的消息无异于青天霹雳。街坊邻居们听说这个消息后纷纷送钱过去借给他们,家穷拿不出钱的也送米送面,在那之后,山脚下这个小围子里一个多月没有谁家吃过肉,到过年的时候有人感慨说,好久没闻到肉味了。那个患癌的男人手术成功后回来时,家里已经欠了两万多块钱的债,两口子又都没什么收入,之后一家三口包括儿子上大学的钱直到现在都是街坊们扶助的。两万多块钱在90年代初,就算他家儿子大学毕业回到家乡找个好工作,也要省吃俭用二十年,才能还清。

    山城处在内陆,老百姓淳朴传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许多小富人家为了给亲戚朋友家里救急而倾家当产,都不算什么新鲜事。赤裸裸的财富、金钱、利益,现在在北方人民的眼中,远不如早晨去公共厕所站排时,邻居的一声问候:“吃了吗?”来的实在。

    李泽涛和刘宏宇、六猴儿三胖子这些人是不会背叛他的,林紫纹心中清楚。现在还需要找几个同样可靠的,有一定专长,有潜力有才能的人。

    这样的人选有三四个,大姑父杨振兴、大姑父的女儿杨霖、三叔林从山、林从武单位的一个小老弟郭德刚。大姑父这些年来在经营一个自家办的小厂,生产些苍蝇拍塑料盆之类的东西,生意还不错,杨霖今年二十岁出头,中专毕业在家帮忙。林从山在部队退伍,带着北京当兵时处的对象,刚回地方不久,年初时刚结的婚,两口子在税务部门工作。郭德刚不是说后来相声出名的郭德纲,虽然两个人同样的伶牙俐齿肥头胖脑。这个郭德刚个子刚过一米六,刚做采购员的时候是林从武带的,锻炼好之后自己单干了几次成绩不错,在单位很受好评,小郭知道这是实习时林哥教的多,没事去林家串门,还经常给林紫纹买些水果零食之类的东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晚饭后,林紫纹刷完牙早早钻进被窝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和爸妈聊天。林从武这几天忙着联系印刷厂,给产品新包装制版,他们科室人少,林科长只好自己亲自跑上跑下的,日子倒也充实。

    聊了一会儿林紫纹把话题扯到郭德刚身上问:“小郭最近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

    刚认识郭德刚的时候,林从武要林紫纹对他叫叔叔,郭德刚不肯,说叫哥就行,林紫纹见这个郭德刚长的憨实却是个伶俐人,开他的玩笑,只对他叫小郭。后来时间久叫惯了,也就没改口。

    “小郭今年也倒霉,出了点事,前段时间回家停职反省了。”林从武叹了口气说。

    林紫纹奇怪的问:“出什么事了?他工作不是做的好好的么,上次来咱家时,还说受单位表彰了。”

    “小郭想换个好工作,春天时开始托人走动,忙活到夏天总算调到水产公司去了。刚做了两次采购,水产公司换了一把手,从上到下搞了一次整顿,给小郭安了一个收受贿礼的罪名,赶回家了。”林从武说。

    王玉梅气愤的说:“你爸现在这个职务,不也是被新领导排挤去的么,采购员的工资待遇好,又经常出差能捞到油水,谁都想争着做。你爸资格老有职称,新领导就给他安排个烂摊子,小郭没钱没势的,干脆被找借口人撵回家了!”

    林紫纹没说什么,心里想,也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郭德刚幸运,眼下正在发愁的事,恐怕一下子就能解决了。

    第二天,1992年12月25日,星期五,晴……中午放学后林紫纹跑到学校门口,在地摊上买了一大堆贺年卡,夹在腋下冲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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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5】郭德刚卖鱼去了
    九十年代初还不怎么流行过圣诞节,这几天大家的话题都是元旦联欢会,心急的同学已经早早的买完贺年卡,写好后装在书包里每天背着,盼着元旦那天送给要好的同学。

    林紫纹把贺卡塞进桌子里找了两本书盖住,拎着空书包出了教室,他打算下午接着旷课。脚下走的急,在走廊拐弯的地方险些和迎面的两个女生撞在一起。

    对面的女生高了林紫纹整整一头,不用抬头看就知道,遇到陈女王和白泓了。陈小蕾见是林紫纹,一把抓住说:“林妹妹,怎么中午就背着书包走了,每天都旷课啊你?老实交代,跑哪玩去了!”

    林紫纹挣了一下没挣开,一边掰陈小蕾的手,一边说:“快撒手,上厕所憋不住了,再不放手我要就地解决了!”

    这招林紫纹不是第一次对她们使,陈小蕾没有再上当:“撒什么手,上次体育课你也这么说的,我放你走后,等了半节课你也没回来,当时还以为你掉里面了呢。后来还是赵刚告诉我们的,你小子从厕所旁边跳学校围墙跑了!”

    林紫纹信嘴胡说:“上次往厕所跑得太急,把裤子抻开裆了,没脸回来只好逃学跑了。这次是真急着去厕所,天冷着凉了嘛,昨天没来就是因为这个才请的假。”

    陈小蕾当然不信,正要再说,白泓在旁边插嘴说:“你看他急得都要蹦起来了,估计真是要上厕所。先放他走吧。”

    陈小蕾听白泓这么说,就放了手。林紫纹抬腿就跑,听白泓在后面喊:“过几天就期末考试了,别贪玩,在家好好复习!”

    林紫纹回头挥了挥手表示听到,陈小蕾看着他转身跑远,有些担心的问白泓:“这小子整天旷课,陈老师又不太管,期末考试他怎么办?”

    白泓拉着她往教室走,认真的说:“我看他自己有分寸,应该不会考砸的。这几天咱俩也要认真复习,这个期末一定要考出好成绩,给那些人看看!”

    陈小蕾有些奇怪,问白泓:“给那些人看看?什么人呀?”

    白泓气愤的说:“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小蕾不知道白泓说的那些人是谁,见她少有的情绪这么激动,也用力点了点头。

    林紫纹拎着空书包,一路小跑到了紫龙游戏中心,找三胖子一起出来吃饭。几间游戏中心管事的人物按着林紫纹的安排,隔些日子就轮换一下,而员工的工作岗位固定不变,按家庭住址就近安排。林紫纹这么做的原因,大家都不太懂,其实这种方式可以降低一些消极不利因素,在多年后被许多家族企业采用。帐面上大的问题是不会出的,游戏机里都有历史记录可以查,但让一个管理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做太久容易产生惰性,林紫纹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

    边吃饭三胖子边感慨,两个多月前自己还只能坐在地摊上,为吃冷面还是炸酱面而发愁,现在却能穿着毛料风衣,坐在饭馆随便点菜了。林紫纹一边听他哭诉以往的苦难史,一边笑着往嘴里塞米饭。吃饱喝足后三胖子做总结发言:“紫纹啊,没有你,我和涛哥六猴儿他们就没有今天,像我们这种粗人,进单位工作也是一辈子普通工人,出来干也得出一辈子力。我在家呆着的时候,半来年没一个人给我介绍对象,现在混得有点人模样了,光上礼拜他妈的就有三个老太太上我家说媒了!我三胖子以后跟你混了,过几天处上对象,三哥先领来给你看看,你看中了,我就和她接着处,你要是看不中,拜拜免谈!”

    林紫纹拎起装样子用的空书包,“三哥,你说这话多见外呀,我们最多帮你出出主意,最后还得你自己看着办。红霞姐过几天给猴儿哥介绍对象,你和涛哥说说,让她帮你也找找!”

    在路口和三胖子道别后,林紫纹坐上公交车,去找郭德刚。

    郭德刚家在石油化工机械厂后面的居民区里,离J中并不远,只有十多分钟车程。夏天的时候郭德刚经常吃过晚饭后骑着破自行车到林紫纹家串门,和林紫纹下下棋,打打羽毛球,天黑才回家,不过秋后就再也没来了。林紫纹在石油化站点下了车,穿胡同过小巷,好半天才走到郭德刚的家。

    这一路上从马路边走到居民区的中心,到处都是积雪、垃圾,有些路被居民每天倒出的脏水冻积成一片片冰面,脏乎乎的还很容易滑倒。林紫纹曾经在春天到过类似的地方,冰雪消融后化出的脏水的把整个居民区都泡在里面,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着一排排砖头,走路需要在砖头之间跳跃,一不小心掉下去,积水就会把鞋子灌满。

    郭德刚的家在一个小胡同里,光秃秃的连半平方米院子都没有,只在胡同尽头有个小仓房,放些煤和柴禾杂物等。林紫纹走到门口,在房门上一块旧汽车胎下面一摸,冷冰冰的一块铁锁头,锁着门呢。看来郭德刚不在家,林紫纹只好敲开邻居家的门打听,原来郭德刚这段时间借了个独轮手推车,从水产公司进了些带鱼黄鱼,每天早出晚归,到东岭市场上摆地摊。

    “原来是去做小买卖了。”林紫纹恍然,对郭德刚的邻居道了谢,转身才走出几步,听到那个邻居边关门边自言自语说:“好好的铁饭碗没端住,现在混成二道贩子了,唉,小郭命不好啊。”

    “二道贩子”和“捣蛋部队”是贬义词,是建国后老百姓们很看不起的职业。后来从九十年代初期开始,因为从事被看人不起的职业而成为“万元户”、“小老板”的人越来越多,二道贩子们的社会地位才逐渐提高。而到了二十一世纪,个体工商业主在工薪阶层的眼里,早已不再是受鄙视的“暴发户”、“资本家”,而是被羡慕的对象了。

    一边往东岭市场走,林紫纹一边乐呵呵的想:“我现在就是‘暴发户’、‘小老板’、‘资本家’,过段时间还会成为‘二道贩子’,幸好现在是九二年而不是六二年,不然走在街上还不得像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东岭市场在一条比较宽阔的马路上,因为位于许多大单位和居民区在央,慢慢发展成农贸街形式的市场。今天的户外温度大概要有零下十五度,是名副其实的天寒地冻,郭德刚正站在马路边上,搓手跺脚走来走去。

    林紫纹远远的就认出郭德刚来,这小胖子戴了顶耷拉耳朵的狗皮帽子,身上一件黑乎乎的军绿棉大衣已经看不出本色,袖口早已磨烂,往外翻出的棉花被抹得黑乎乎的。

    “小郭!”林紫纹站到郭德刚旁边大喊一声,把郭德刚吓得一蹦。

    “紫……紫纹啊,你怎么跑这来了,呵呵。”郭德刚想对林紫纹笑笑,可是冻了大半天了,牙关一直咬得紧,张嘴说话有些吃力,脸上肌肉僵硬着笑不出来,只能咧嘴呲了呲牙算是笑了。

    林紫纹看看他结着冰碴的大头鞋和冻得发青的脸,再低头瞅瞅独轮车里用麻袋盖着半边,露出的颜色有些泛黄的刀鱼,心里滋味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紫纹下午没课了?来来,我给你绑几条刀鱼,你拎回家晚上炖炖给你爸下酒。”郭德刚满脸热情,搓了搓冻僵的手,就要去揭那块盖鱼用的麻袋。

    林紫纹连忙拦住说:“别别,小郭你先别忙活,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有事要说。”

    郭德刚被他拉着,见他说的认真,问道:“专门来找我的,家里有什么事了吗?”

    天这么冷,林紫纹在外面站久了也感觉有些冻脸,张嘴说话都费劲,于是说:“你能不能把摊先收了,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咱俩坐下慢慢说。”

    “道边上那个剃头棚我经常去坐坐聊天,咱俩上那去。摊子先不收吧,我找个人帮我照看着。”郭德刚和旁边卖豆芽的大娘打了个招呼,领着林紫纹进了马路边上的小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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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6】卖的没有买的精
    这间小理发店门脸不大,四周墙上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的,正中间一只小铁皮炉子烧着干煤块,整间屋子里暖洋洋的。理发的老头正戴着老花镜在窗户前看报纸,见郭德刚领着林紫纹进来,放下报纸热情的让他们坐。

    林紫纹坐在墙边三十多公分宽的小火坑上,顿时觉得屁股底下暖烘烘的,全身的寒气仿佛一下子散了一半,惬意舒服。郭德刚问林紫纹:“说说,大冷天的什么事让你专门来找我?”

    林紫纹正要说话,外面卖豆芽的大娘喊:“卖鱼的,有人要买鱼!”

    郭德刚连忙站起来往外走,对林紫纹说:“你先坐会儿等等,我卖了这秤回来再说。”

    大冷天的,一天能卖几条鱼屈指可数,郭德刚急忙往外跑,不想错过生意。林紫纹见理发的老头正专注的看着报纸,就没找他聊天,把脚伸到炉子前面烤火。

    直烤到鞋子里面都热乎乎的了,郭德刚也没进来,林紫纹又坐了几分钟,估算着这时间都可以卖十多秤了,外面也没动静。难道有啥事了?林紫纹站起来趴窗户一看,郭德刚卖鱼的车子还在,铁杆秤压着麻袋盖在鱼上面,人却没了。

    林紫纹和理发老头打了声招呼,出门问那个卖豆芽的大娘怎么回事,大娘说:“刚才有个人买了几条刀鱼走了,小郭站了一会儿说不对,然后就往那人走的方向跑了。”

    “干什么去了?”林紫纹心中纳闷,把空书包往独轮车上一扔,按那卖豆芽大娘指的方向跑去。

    一直跑到市场的尽头,林紫纹总算找到了郭德刚,只见他正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肩膀抽搐着无声的在哭。

    “小郭,怎么了?出啥事了?”林紫纹几步跑过去,拽起郭德刚问。

    郭德刚抽噎了几声,用袖子抹着脸,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没说出来,一屁股蹲在地上还想接着哭。林紫纹用力把他拉起来,发火说:“大老爷们的,啥事哭成这熊样!憋着不说有个屁用,很本事么!走,上旁边饭店先坐坐,我请你吃点饭。”

    郭德刚止住不哭,刚才两手擦脸弄上了眼泪,被冷风一吹冻得生疼,连忙拢手插进袖子里。听林紫纹说要去旁边的饭店,用力往后退着不让林紫纹往里拉。

    “痛快点!先进去暖和着,有事儿坐下说!”林紫纹态度强硬,生拉硬拽着把郭德刚拖进小饭店。

    小饭店里的服务员刚才就看到郭德刚在那蹲着哭,叫来了老板娘两个人隔着门玻璃看热闹。见林紫纹把郭德刚拉进来,老板娘想招呼客人,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紫纹直接一撩旁边小单间的门帘子,把郭德刚先推了进去,然后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在老板娘手里说:“去给我炒几个热菜,烫壶白酒,速度快点。叫你那小服务员先送壶热茶过来,完了别在那站着,也去厨房帮忙,我们这有事说。”

    老板娘见这小孩板着脸说话有模有样的,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嗯了一声,拉着小服务员到厨房去了。

    林紫纹进了单间,郭德刚正坐在里面的小火坑上,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桌子上油腻的桌布,不动也不说话。林紫纹心说这小郭刚才肯定被刺激的不轻,还好自己正要给他带来个好消息,希望一会儿能让他高兴些。

    坐在郭德刚旁边的炕上,林紫纹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小服务员把茶水送进来走了,林紫纹拿起两只茶杯倒满,放到窗台上晾凉。

    “小郭,听说你们单位换了新领导,没过几天就把你停职反省了?”林紫纹问。

    郭德刚发着愣,点了点头没出声。林紫纹又问:“在单位上班时,一个月工资多少?”

    郭德刚没抬头,回答的声音很小:“工资补助什么的全算一起,大概一百七八十块。现在停职了,一个月只有三十元的生活补助。”

    “那卖鱼这段时间呢,每天能赚多少?”

    “没准,多的时候一天能赚十块钱,少的时候保个本。现在天冷了生意不好,这个礼拜,一共没赚到十块钱。”郭德刚用力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仿佛胸中积郁的怨气永远都吐不出来一般。

    “单位说没说,什么时候让你回去?”林紫纹把窗台上的茶水拿过来,递给郭德刚一杯。

    郭德刚又叹了一口气,林紫纹看着直皱眉头。郭德刚说:“开始时我还觉得,写完检查交上去,再送点礼,过几天就能回去了。谁成想还没打听到领导家住哪呢,单位同事就悄悄告诉我说,我的位置已经有人顶替了,就是新来那领导的小舅子。现在位置满了,对我的停职处分又不解除,看来是想赶我走了。”

    林紫纹沉默了一会儿,估计这个领导是有恃无恐,不然谁敢把以权谋私的勾当做得这么明显。看来小郭的饭碗八成要丢了。“那他们也不能一直给你停着,就算你有过错,也不至于开除你吧?他们能把你赶到哪去?”

    郭德刚说:“我托人探了探消息,有人让我给领导多送送礼,复职恐怕不可能了,估计能调动到别的岗位上去吧。可我家穷成什么样,紫纹你也知道,这礼恐怕也得送出去俩月工资,我不想干了。摆摊卖鱼虽然不如采购员工作好,我努努力,一夏天也能赚出一年的工资来,我打算干几年攒些钱,租个小门面做生意。”

    林紫纹见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引开话题说:“刚才追谁呢,怎么跑到这哭起来了?”

    郭德刚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用手用力的搓着脸,半天才抬起头,沮丧的说:“刚才被人骗了,一下子亏了二十多块钱,我这半个月一共才赚了那么点钱,被那个王八蛋一下子全弄去了。”

    二十多块钱在林紫纹这种暴发户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郭德刚这种父母又亡,无亲无故,刚还完旧债又失业的人来说,可是半个多月的伙食费钱。不过林紫纹知道,对郭德刚造成这么大打击的原因,不全在这二十多块钱上,主要还是来自一段时间里单位、生活、未来给他造成的压力。

    “小郭啊,这事是不是特憋屈,刚才追那人的时候,你心里怎么想的?”

    郭德刚瞪圆了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一样:“我当时没别的念头了,一心只想着整死他,和他同归与尽也行,那个王八蛋!”

    “他刚才是怎么骗你的?”

    “嗯……他先捡了几条鲤鱼让我称,算完价一共六块多钱。给了我一张五十的,我零钱不够找,他就想捡下去两条鱼,用身上零钱少买几条。你知道的,少卖一条鱼我就少挣一份钱,我就说可以给他到别人那里把整钱找开,等我在别人那借了二十块钱,把零钱找给他后,他接到手里数,还没数完就说,‘我想起来了,裤兜里有零钱。’然后把我找回来的零钱递给我,又从兜里拿了六块多钱给我。我把他原来那张五十的给他,他就走了。”郭德刚说到这又激动起来,喝了口茶水接着讲:“我把鱼摆好用麻袋盖上,去找借我钱的那个卖肉的还钱时,手里的钱怎么数都对不上了,那个卖肉的见我把钱数了好几遍,一问怎么回事就说,我被人串钱了。”

    林紫纹插嘴问:“串钱了?什么是串钱。”

    “我也不懂,卖肉的讲了一遍我才知道,他接过去我找给他的零钱后,一边数一边就从中间抽走了几张。然后又把剩的钱还给我,再从裤兜里拿六块多钱给我,换走那张五十的。这个就叫串钱。”郭德刚忿忿的说。

    林紫纹明白了:“哦……最后就是,他用六块多钱买走了鲤鱼,五十块钱还给他了,而你找来的零钱里,被他抽走了二十多块。他妈的这小子太坑人了!”这种骗术林志文好像在央视一个防骗节目上看到过,当时林志文看完还在想,有时候买的的确比卖的精,有心算无心,谁都有可能被骗。

    郭德刚喝光了杯里的茶水,苦着脸说:“我算是完了,在单位工作被人排挤,到市场上摆个地摊又被骗。想种地又不是农村户口,开了春找个工地当苦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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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7】暴发户林紫纹
    林紫纹乐了,前几天刚听说有人办农转非户口,又托人又送礼花了一千多块钱呢,这人还嫌工人户口不好。于是问郭德刚:“我家胡同里有户人家,去年给他们刚上高中的儿子刚办完城镇户口,花了将近一千块,前几天又听说有人农转非花了一千多。人家都抢破头去办工人户口,你怎么反倒喜欢农村户口了?”

    郭德刚认真的说:“这个我可不是乱讲,这几年城镇发展快,工人收入明显比农民高,大家才都忙着给孩子改户口,这样孩子毕业后能到工厂工作,赚钱能比种地多许多。可是你看城镇每天都在扩大,农村的耕地越来越少,中国十多亿人口呢,以后能种的地少了,粮食肯定越来越值钱,到时候农村户口一定比工人户口好。”

    其实郭德刚说的不对,林紫纹知道,二十年后在某些地区,农村户口的确比工人户口值钱的多,但直接原因并不是耕地占用,而是有多方面因素。不过这个时候郭德刚能有这种超前眼光,能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林紫纹很是欣赏。

    林紫纹没说话,低头慢慢喝着茶水,郭德刚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中思绪起伏,也沉默不语。很快老板娘就把菜一个挨着一个端了上来,林紫纹倒是挺佩服这个会做生意的老板娘,收了二十块钱之后在厨房同时下料,菜一齐上来,让你再想少要几个菜也无法开口。

    郭德刚见一下子上了这么多菜,十分吃惊,等老板娘出去后连忙问林紫纹:“紫纹,你点这么多菜是……”

    林紫纹一摆手,抓起筷子先夹了块锅包肉放进郭德刚的食碟里:“帐我刚才都结完了,小郭你放心吃就行,一会儿我给你个大惊喜,你先垫垫肚子,别到时候吓晕过去!”

    郭德刚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鸡鸭鱼肉荤素搭配着还挺全呢,旁边还有一小玻璃壶白酒烫在碗里,这一桌起码也得十块钱。“紫纹,你点这么多菜,哪来的钱啊。刚才,你说来找我有事?”

    “吃菜吃菜,先垫个底咱俩再喝两盅,有话慢慢说!”林紫纹夹了块肘子肉扔进嘴里大嚼。

    郭德刚见他不说正事,只好把注意力暂时集中在菜上面。这些天他土豆萝卜大白菜翻来覆去的吃,又不舍得放油,平时胖鼓鼓的肚子早都瘪下去了,突然一桌子大菜摆在面前,他索性把一切念头抛在脑后,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郭德刚狼吞虎咽的很快消灭了半桌子菜,林紫纹陪着偶尔夹几筷子,两人吃饱后停了下来,酒却未动。

    “怎么不喝一杯?”林紫纹问。

    郭德刚抹了抹嘴:“我白天从不喝酒,怕醉了耽误事。”

    林紫纹哦了一声,开始说正事:“我来找你,是要给你介绍一份新工作。你不是想租门面房开间小店么,眼前就有这么个机会,你也不用等开春去做力工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到一家店去做主管。”

    郭德刚疑惑的问:“有这种事?”

    林紫纹微微一笑:“别怀疑我胡说八道,凭咱俩这一年的接触,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家店呢,先不告诉你是做什么的,店主比较古怪,自己不能出面打理,只好找个二老板平时照看。我先带你去看看这个老板的其它生意,让你大概有个了解。”

    郭德刚点了点头,林紫纹不是喜欢编瞎话的小孩,这事看来是真的,他开始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位老板是做什么的了。

    林紫纹召老板娘来结帐,郭德刚想要把剩菜打包,林紫纹也没制止。

    把几方便袋剩菜放在独轮车的麻袋底下盖好,郭德刚又从大棉袄兜里掏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大螺丝刀来也塞了进去。林紫纹背起空书包,见到这么大个家伙,好奇的问:“这玩艺儿是干什么用的?”

    “用它把鱼从冰砣里抠出来,我这个把手长,比较好使。”

    “那你把它揣兜里干什么,怕丢了?”

    郭德刚不好意思的说:“刚才追那人的时候拿上的,当时我一心想要整死他。”

    林紫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滋味很不好受,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郭德刚把小车收拾好,推到市场附近的朋友家里找人代为保管。

    出了胡同,林紫纹站在马路边左顾右盼,郭德刚奇怪,正要问他在做什么,见他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别瞅了,快上来!”林紫纹见郭德刚犹豫着不上车,隔着车窗对他喊。

    郭德刚想,这林紫纹怎么像个暴发户一样,又下饭店又坐出租。这次没再犹豫,直接跟着上了车。

    出租车在冻得像镜面一样的马路上缓缓前行,林紫纹对郭德刚打趣说:“小郭,你看我像不像个暴发户?”

    郭德刚点了点头:“像!”

    林紫纹哈哈一笑:“不光是像,其实我就是个暴发户!”

    两个小时后,逛完了四家游戏中心的林紫纹和郭德刚,回到东岭市场下了出租车,郭德刚看着菲亚特冒着蓝烟慢慢在冰面路上爬远,感慨的说:“这二十块钱太好挣了。”

    林紫纹摇了摇头说:“出租车生意的确很赚钱,但和游戏厅一比,差距就很大了。”

    郭德刚用力点头:“嗯,其实暴发户是他们,你已经不是暴发户了,你是资本家!”

    林紫纹乐了:“我可没压榨过谁,他们在我那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够你上半年班赚的了。就连那些跑腿的服务员,工资待遇都和我爸一样。我那可是加班有奖金,每个月都有轮休的。”

    郭德刚笑着说:“赚多少都是你的,他们只拿工资,你这个老板不是资本家是什么。”

    “社会主义社会是没有资本家的。咱不是说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么?我这只是其中一种经济形式罢了,我这叫私营业主,不叫资本家。”林紫纹得意的诡辩。

    郭德刚推出小车,和林紫纹告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天下午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他仿佛看到脚下的冰雪已经在融化,一觉醒来之后美好的明天就会到来。

    当天晚上,郭德刚把家里收拾妥当,把剩下的鱼分送给了邻居,托大家照看他的房子。邻居们听说他要出差,以为他又回单位上班了,纷纷祝贺,郭德刚也没解释。

    第二天下午四点,怀揣林紫纹昨天给的一千元车马费,郭德刚坐上山城开往北京的火车。车站与以往一样,无一人送行,但这一次,他的心里不再是寂寞和无奈,而是对未来满腔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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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11-18
【048】新年礼物
    新年的第一天上午,J中的各个班级正举办元旦联欢会。林紫纹把写好的贺年卡发了一大圈,全班除了白泓和陈小蕾之外人人有份。陈小蕾在讲台上主持活动,见他在下面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把手里礼物都发空了,却没有自己和白泓的,狠狠瞪了他几眼。林紫纹假装没看着,一边磕着瓜子和张勇聊天,一边听表演节目的同学讲笑话。

    这时进行到击鼓传花项目,鼓声停下时花在谁的手里,谁就要上台表演节目。班长赵刚背对着同学们在讲台上敲鼓,台下的同学们热闹的吵嚷着,林紫纹在嘴里叼着只苹果,悄悄溜出教室。

    坐在林紫纹对面的白泓见他出去,忙对讲台上的陈小蕾使了个眼色,两人假装去厕所,手拉手追出教室,跑出去没几步,就见林紫纹站在走廊拐角的地方,笑呵呵的瞅着她们,显然猜出她们会跟出来了。

    “林妹妹!我们的新年礼物呢,怎么全班同学都有,偏偏没有我们的!”陈小蕾抢先开口问罪。

    林紫纹一摊手,摆出幅无奈的样子:“本来想给你们买的,可是我嘴馋吃糖葫芦把钱花掉啦,没钱就买不成了。”

    “你会没有钱?胡说八道!骗子,快说为什么不给我们买。”陈小蕾才不信他的鬼话,这小子平时花钱就大手大脚的,刚才送出去的那些贺年卡就得值一百多块钱,有几个女生得到的还是五六块钱一张的音乐卡呢。

    白泓见林紫纹外套右边的袖子鼓鼓的,明显比左边的粗了一圈,猜出了个八成:“林紫纹,你悄悄溜出来站在这发什么呆,是不是和谁有约会?”

    “没有,我出来透透风,教室里太热了我出汗。”林紫纹一边扯淡,一边左右挪步打量着两个女生,想找找她们要送给自己的礼物藏在哪里。

    白泓对陈小蕾使了个眼色,陈小蕾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把拽住林紫纹,在那个粗了一圈的袖子上用手一摸,软绵绵的果然藏着东西。白泓笑嘻嘻的说:“藏不住了吧,快交出来。”

    林紫纹假装不从,陈小蕾抓住他的胳膊,白泓也不管他反抗,拉下他衣服拉链就把手往里伸。白泓居然有这魄力让林紫纹很惊讶,男女生在走廊里拉扯被人看到可不好,林紫纹没再抗争,让白泓顺利得手。

    这是一只小小的黑塑料口袋,里面的东西又软又滑,白泓和陈小蕾好奇的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副黑色小手套。小手套的羊皮面柔韧软滑,在手腕的位置外翻着洁白的兔绒,做工精致,样式十分惹人喜爱。

    “没了?”陈小蕾问林紫纹,小袋子里只有两只手套,一人一只?

    白泓戴上一只手套,感觉不错,再去戴另一只时发现,两只都是左手的。两人马上抓住林紫纹再次搜身,在那只袖子里又找到一只同样的塑料口袋,两只右手的手套果然在里面。

    “买了礼物就大大方方的送我们啊,躲躲藏藏的,你以为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么?”陈小蕾用力在林紫纹胳膊上扭了一把,她对这份礼物十分满意,但对林紫纹送礼的态度很不满。

    白泓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这礼物肯定只能背后送的,林紫纹耍赖不拿出来是和她们闹着玩呢。白泓先把手套叠好,在上衣两边口袋里一边一只揣了进去。然后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取出一顶帽子来递给林紫纹:“新年快乐!”

    林紫纹接过帽子,这是顶羊毛针织圆帽,颜色纯黑,带暗红色的小碎花,样式有些类似滑雪帽。林紫纹从手感和外观一下就断定这是件好东西,恐怕需要二十块钱以上。

    “怎么样,惊喜吗?”陈小蕾看林紫纹有些发愣,笑咪咪的从他手里拿过帽子,戴在他脑袋上摆正。

    “嗯,惊喜!你们真舍得花钱呀,这帽子便宜不了!”林紫纹用力点点头。

    白泓点点头:“算你识货。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看这帽子贵才惊喜的?”

    “哪能呢,咱不是那样人,你们就是给我买双袜子送来,我都高兴。先走了拜拜!”林紫纹算着时间,觉得该回去了,摸了摸头上暖融融的帽子准备闪人。

    “站住,还没完呢。”陈小蕾拽住林紫纹,神秘的说:“还有件礼物,你猜是什么,猜对就给你。”

    这种猜迷游戏太难为人,林紫纹胡乱猜了几种应付了一下,都没猜对。陈小蕾也觉得出来时间有些久了,决定放他一马,从脖子上解下她那条有将近两米长的大白围巾,用手抖了抖,从中间抽出一条小小的黑围巾来,和那顶帽子样式相同,明显是一套的。

    原来她们早就算计好了,这还真是个惊喜,林紫纹干脆无赖到底,接过围巾递给白泓。白泓明白林紫纹的意思,大方的给他围在脖子上,还系了一个花扣。陈小蕾见白泓像小媳妇伺候丈夫一样给林紫纹系围巾,在旁边瞅着直匝舌。

    白泓拉着陈小蕾去经销店,说是要去买汽水喝。林紫纹大摇大摆的往教室走,一边享受帽子和围巾带来的温暖,一边心想,这份厚礼肯定是白泓出的主意,这小丫头还真是懂的多,胆子大。围巾和帽子上传来阵阵少女身上带来的淡淡芬芳,林紫纹心里又有些感谢陈老师,如果他对三个人的关系不管不问,估计眼前这份刚收到的新年大礼就会被降级成贺年卡一类的了。

    闹腾到十点半钟,联欢会结束。陈老师安排班级干部和几个家离学校比较近的学生留下来重摆桌子大扫除,林紫纹和王光武抬着一筐垃圾出来倒掉,往回走的时候把空筐丢给王光武,自己顺路早退溜了。

    今天是紫函游戏中心开业的日子,这间游戏中心位于人民电影院那条街上的一条胡同里,面积有二百余平方,单就面积来说,应该是山城最大的游戏厅了。这二百余平方米是把三户房子打通整修后得来的,林紫纹秋后有一天在街上闲逛时找到的这里,这三间房子中间一家冷面店,两边分别是一间仓库和一个倒闭要出兑的农药代销处,林紫纹逐个击破把三间房子都买了下来,一共用了将近十六万。

    把这两个月来四间游戏厅赚的钱都拢在一起,买完房子后也所剩不多了,林紫纹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欠了赵老板一些尾款先买来三十台新游戏机,又从四家游戏厅里调来了二十台,凑够五十台先凑合开业。等一个月后资金周转过来了,再添新机器把空位置补满。

    二百余平方的房子只有五十台机器会显得很空旷,前几天李泽涛按林紫纹的指示,让装修房子的工人把装游戏机的木箱拆开,用木板钉了两块大屏风摆在紫函游戏中心的中间,拿苫布遮挡严实后就把游戏中心分成两半。一半开业,另一半先空着不让来玩的人知道,等快过农历年时扩充游戏机之后再宣传。

    林紫纹来到紫函游戏中心的时候,三胖子正在点门口小柳树上挂着的一串大地红鞭炮,按林紫纹吩咐的,今天每隔一小时就要放一串鞭炮吸引人注意,从早晨放到现在,游戏中心门前的马路上已经是一层厚厚的红鞭炮纸了。

    三胖子点着鞭炮捂住耳朵退入看热闹的人堆里,正看着林紫纹站在旁边不远,连忙拉着他进了游戏中心。今天开业,普通游戏机又是免费玩,紫函游戏中心里虽然人多,却不像其它游戏中心平日那么拥挤,一百平方米空间的确宽敞,林紫纹和三胖子没费什么劲就挤进了里面。
我自横刀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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