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入牢狱(上)
他缓缓坐起,只觉身上又湿又粘,衣襟已尽被冷汗渗湿。
呆得片刻,突然间翻身跃下石台,疾步冲到道观门外。其时云散雨止,夕霞漫天,已是黄昏时分。这一觉他几乎睡了整整一天。
卫风站到道观前的空地上,极目向四方天空眺望,哪里能看得着什么七彩天桥?
他悻悻地返回到道观中,站在裂碎的“三清”神像前,说道:“三位老兄,你们的尊体烂成了这个样子,可千万不要怪我!我……我也是无心打你们的!谁叫你们三个溜到我的梦里来,把我引到了……引到了那么个地方?嘿嘿,引就引了罢,你们也等我做成好事以后再让我醒啊!操他姥姥的!一个大美女变一个大骷髅,差些没把我的魂给吓掉!霉气!雾气!”
他轻抚胸口,看着“三清”神像怔怔出神,脑中回思着刚才梦中的奇境,想到好处之时,禁不住咧嘴而笑,喃喃自语道:“极乐仙尊……极乐仙府……嗯,房子多多,美女多多……好啊……做神仙好啊……”
蓦地里想起自己还要去平阳城寻找黄灵灵,“哎哟”一声,立时转身出了道观,走到官道之上,大步流星地向平阳城方向赶行。
走不多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卫风担心走错了方向,好不容易碰到了一群行人,便向他们细细打听路程,用心记下。
待这群行人过去之后,道上便再无一个人影。卫风束了束腰,足下渐渐发力,到得后来,几乎已是足不点地,飘然欲飞。
黑夜之中,也辨不得什么时辰,突见前面出现一座城池。
他目力甚好,远远的便已看到了城门上的“平阳城”三个大字。
“哈,终于又回来啦!”卫风大喜过望。奔到城门前时,却不由又大为丧气。
原来此时夜漏更深,城门早已关闭上了。
卫风用力拍打着坚固厚重的城门,叫道:“开门!我要进城!我要进城!”叫声虽响,但守门的军士早已酣然入梦,睡得死了一般,哪里能够叫得开?
无奈之下,卫风只得退后几步,望着紧闭的城门怔怔出神。
眼光斜处,见到左侧城墙上贴了一张大白纸,一时间好奇心起,便凑到近前观看。只见白纸上画着个人头画像,下面写了几行小字。
卫风细看那画像时,觉得与自己有些相似,心中隐隐感到这张白纸可能跟自己有关。
他总算上过几年私塾,看了一遍画像下的几行字,虽认不完全,但也知道是抓捕自己的公文。下面落款处还盖着个官家大印。
卫风忽然间气往上冲,伸手将告示撕了下来,用手扯得碎碎的,漫天的撒了开去,骂骂咧咧地道:“哪个乌龟儿子给我画的像?奶奶个鸭子,画得狗屁不如,什么玩意儿!”
顿了一顿,又骂道:“老子好歹也算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雄好汉,这颗项上人头难道就只值十两银子?我呸!少数也要一百两起价的!”
乱七八糟地又骂了一阵,心中稍觉痛快,便开始思量着该怎样进城去找黄灵灵。
他见城门不通,便仰头去打量城墙,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二丈高下,心想自己当初攀崖越山,都是轻而易举,想来跃上这样的城墙也不在话下了。
当下后退了数十步,攒足了一股劲儿,猛向城墙下冲到。堪堪到了城墙根儿时,“嘿”的一声,双足用力蹬地,身子登时犹如穿云怒箭一般向上弹起。
他这一下用尽了全力,跃起时竟高过城墙甚多。却不想身子这般的直直上冲,回落之时便也是直直的下落,距离城头尚差了三、四尺的距离。
眼见着就要落回到原处,白白费了力气,卫风“呀呀呀”的怪叫几声,双手双脚乱扒,身子竟硬生生的横空向前移出数米,刚好落到了城头正中央的平地上。
他长吁了口气,拍着胸脯道:“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见前面是个石阶,便拾级而下,来到城中的街道之上。
他沿街寻到了黄灵灵的宅院,去推大门时,那门竟没从里面落闩,“吱呀”一声便开了。
卫风心中惊疑不定,连忙闪身入内。当蹑手蹑脚地溜到正堂大厅前,却发现大厅之门也自开着,里面满地狼籍,杂乱不堪。
他觉得有些不妙,便又偷偷地摸进了几间旁厅,亦是如正堂大厅一般情形。
“难道是官家来人抄了小娘皮的家?把他们一家人都抓了起来”卫风心中发慌,跑到后厢房内逐间查看,非但找不到黄灵灵和其父母,就连那些奴仆下人们也一并不见了。
“惨啦!惨啦!一定是被抓起来了!唉,小娘皮细皮嫩肉的,若是进了牢狱,哪能消受得了?”他想着就此走掉,躲得远远的,但总觉有些不妥。几番思量之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他妈的,我怎么这样贪生怕死了?嘿,死就死啦,十几年后少爷我又是一条好汉!我这便去投案自首,换了小娘皮一家人出来!”
时近三更,平阳城的大街小巷冷冷清清的,偶尔能听到几声家犬的轻吠。
一名更夫打着灯笼,缓步巡行,不时敲击着手中的木梆来,大声报导:“平安无事啰!平安无事啰!”
经过一条巷子口时,突然间由旁侧的小巷内冲出一个黑影来,正撞到更夫身上。
这更夫自负身材魁梧,力气甚大,平素少有人及,但被那黑影一撞,身子竟然失去平衡,“噔噔噔”的斜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手中的灯笼也甩落到一边,登时熄灭。
那黑影“哟”一声叫,忙上前将他拉了起来,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操,我只顾低头走了,没看到你站在前面……”
那更夫也是倒霉,摔倒时屁股正巧坐到一块小石子上,登时痛得呲牙咧嘴,冷汗直冒,被黑影拉起来时,尚还在“啊哟!”“啊哟!”的痛叫着。
这黑影正是卫风。他本来是打算到县衙投案自首,但走出了没多远,忽又停步,心下思忖:“不行,还不能去的!万一小娘皮没有被官府抓住,而我却投了案,那岂不是亏大本了?弄不好还要白白搭上这条小命……嗯,小娘皮家里没人,或许是他们见大事不妙,举家搬到别处去住了呢……”
当下拿定主意,决定先到关押犯人的牢狱探上一探,看看黄灵灵与家人是否身陷牢狱。
他不知道平阳城的牢狱处于何处,便四下里游走,想找个人来问问,刚好与这名更夫相遇,却不想走得急了,竟将他撞倒在地。
卫风拉了更夫起来,见他满脸的痛苦之色,皱眉道:“哇,大哥,你也太夸张了吧!就轻轻的摔一小下子,至于痛成这样么?”
那更夫借着暗淡的月光仔细一看,见撞倒自己的竟然是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乞丐,禁不住怒火上冲,揉了揉屁股上的痛处,大声道:“臭要饭的,你说什么?奶奶个熊的,你力气还小么?再大一点,我身上的骨头非得被你撞断不可!”
卫风有求于他,也不还嘴,说道:“大哥,我不是要饭,我是杀人犯!跟你打听一个地方,你们这县城的牢狱在哪里?……”
那更夫听他如此说,只当是个疯子,没好气地道:“你问牢狱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没得饭吃了,想坐牢去?哼,那也容易,你提把刀去杀一个人就行了!如果不被秋后问斩,能坐一辈子牢,在里面吃上一辈子的白饭了!”
卫风道:“你胡说什么!倒告诉我牢狱在哪里,我有急事!”
那更夫“嘿”的一声,道:“臭要饭的,你有狗屁急事啊!我可告诉你了,这半夜三惊的最好找个地方去睡觉,免得吓住了别人。哼,刚才亏得我我胆子大,若换了个人,黑漆漆的见了你这副尊容,不吓得半死才怪!”
卫风见他不答问题,尽跟自己胡说,突然间探出双手,扳住了他的肩头,道:“少废话了!我问你问题,你倒是快说啊!”
那更夫猝不及防之下,肩头被他抓住,不由得痛彻入骨,又惊又怒,喝道:“放手!快放手!哎哟哟……你……他妈……他妈的,痛死我啦,痛死我啦!“
卫风道:“你不说我就不放手!痛死你!”说着手上又用了些力气。
那更夫怪叫几声,实在忍受不住,连声道:“说了!我说了!牢狱在……在城西……”
卫风道:“什么城东城西?操,我迷方向的!”推了推那更夫,道:“还是你带我去得了……”那更夫满脸的愿意,推推搡搡,不愿领路。
卫风脸孔一扳,恶狠狠地道:“告诉你,小爷我杀过人的,再多一个也没关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钱不要要送钱,美女不要要丑女……嘿嘿嘿,听见没有?”
那更夫自思斗他不过,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答应。返转过身子,先前领路。
卫风为防他逃脱,跟在他身子左侧,紧紧抓住了他的左臂。
两人左转右拐,穿街过巷,过得一盏茶功夫,那更夫手指前面的一堵高墙,道:“那就是牢狱了。”
卫风见那牢狱也不过一丈来高,心中一喜,低声道:“好,咱们就此分开了!你打你的更去,我进我的牢狱去。”说着松开了手。
那更夫先前害怕他会对自己有所不利,一颗心始终悬着,这时听他要让自己走,半信半疑之下,缓缓向后移动步子。
走了有五、六丈远,见卫风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子,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卫风走到牢狱的围墙下面,足尖微点,身子轻飘飘的升了上去。他有了刚才纵跃城墙时的经验,这次的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正落在墙头之上。
跳入围墙之内,只见一排排牢房纵横交错,约莫有二百来间,想来里面关押了不少的人犯,
卫风大感头痛,心想:“妈的,这么多的房间,也不知小娘皮被关在哪里,怎么办?总不成去问那些的看守犯人的狱卒罢。”
他趁着夜黑,在牢狱四周转了一圈,见每排牢房入口处都有两名狱卒把守,除非硬行闯入,否则断难进去,不由暗自着急。
一急之下,双拳不由紧紧握起,忽而心中一动,暗自喜道:“哈哈,正门进不得,老子就从后面再开个门。我一间间的查,就不信找不到小娘皮一家人!嗯,如果找不到的话,就证明他们没有被抓,已经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当下绕到一间牢房的后面,右臂平伸,拳头贴在牢房墙上,深吸了口气,缓缓向内推进。
那牢房墙体建得虽然厚实,但在卫风的拳头之下,竟变得如同土沙筑成一般,拳头推进之处,两块墙砖登时向里凹陷下去,落到牢房之中。
不消得半刻时间,牢房的墙体便已被卫风挖出个半人高的洞来。
他探头向内,见里面五、六名青年汉子并排站着,都是带着枷锁铁链,一个个正瞪眼看着自己,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卫风身子一躬,钻到牢房之内,低声道:“各位大哥好啊!贵姓?”
这几名汉子乃是县令赵富龙在任期间所抓,都是些劫富济贫的绿林英雄,只因三日后要被处以极刑,是故一个个毫无睡意,盘膝夜谈。
他们不知卫风的身份,面面相觑一阵,其中一名瘦高个汉子低声道:“敝姓陈,敢问阁下是……”
卫风道:“我?嘿嘿,我是个要饭的。这位陈大哥,跟你打听个事儿,这两天见没见到过一个女犯人被关了进来?嗯……穿着淡黄色的衣衫,长得还算不错……”
那姓陈的汉子怔了怔,摇头道:“这个倒是不清楚了。女犯人向来不与男犯人关在一处的。”
卫风微感失望,搔了搔头,喃喃道:“他妈的,小娘皮被关在哪了呢?”
那姓陈的汉子侧眼看了一下卫风被挖开的墙洞,说道:“兄弟,你孤身一人来此劫牢,胆子可着实不小啊!嗯,那名女犯人一定是你的亲人罢。”
卫风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是亲人,是……是一个朋友。”
姓陈的汉子皱眉道:“兄弟,你那位朋友被关押在哪里,看样子你还没弄清楚呢,是不是?”
卫风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不怕,我就像这样一间间的挖开个洞,不怕找不到她!”
姓陈的汉子摇头道:“不妥!不妥!这里的牢房有一、二百间之多,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在一夜间尽数挖开?”
顿了一顿,又道:“兄弟,你行事时可千万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当今县令赵富龙心黑手辣,你若落在他手里,家中舍得花钱倒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是拿不出来,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了!”
卫风“嗤”的一声,轻笑道:“你说县太爷啊……他奶奶的,昨天已经拜见阎罗王去了!”
他此言一出,那几名汉子齐齐一震。
姓陈的汉子目光紧盯在卫风脸上,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县太爷死了?是真是假?”
卫风道:“操!什么真的假的?是我亲手把他打死的!唉,其实我也没想着打死他,哪知道他皮薄肉嫩,太不经打,只一拳就死翘翘了……妈妈的,当时可吓了我一跳!”
那几名汉子相互瞧了一眼,突然间齐齐向着卫风跪倒。
卫风大是奇怪,退后两步,道:“喂,这是干什么啊!”
那姓陈的汉子道:“实不相瞒,我们的结拜大哥就是被那县令赵富龙抓住杀害的,兄弟们思量着想给大哥他报仇,结果……结果没能成功,反而被抓入牢,问了个死刑。我们本以为大哥的仇再也不能报了呢,想不到老天爷开眼,竟借小兄弟的手把赵富龙杀了……哈哈哈,大哥啊大哥,兄弟们到阴曹地府时可以跟你做个交待了。”
卫风见他笑得甚是开心,便也陪着笑了几声,说道:“那个浑蛋县令,人人得而宰之!各位大哥快请起来。”心中却道:“我操!你他妈的高兴,我他妈的却是倒霉!唉,我手头上多添了条人命,阎罗王那里一定给记上了,恐怕死后到了阴间时,阎罗王会开堂审我的。”
他见那几名汉子神态恭谨,转而又想:“我杀的是坏人,做的是好事,也该算是个英雄人物了罢。嘿嘿,也说不定死后阎罗王对我另眼相待,封我个官儿做做呢。哈,我阳间做不了官,在阴间做也不错,手底下还能管着一批小鬼喽罗,威风!”
那几人站起身来,姓陈的汉子叹道:“兄弟,你杀了那狗官县令,我们兄弟实在是感激不尽。唉,只可惜我们都戴着刑具,不便行动,否则就能帮忙找你的朋友了。再不然也可以替兄弟你把把风,被狱卒发现时,还能抵抗一阵子。”
卫风道:“是啊,是啊。”伸出手去,摸了摸他手腕上的铁链,惊道:“我操,这玩意儿好粗!”
姓陈的汉子苦笑道:“我们都是练过武功的人,那县令害怕普通的链子锁我们不住,便特意打造了这样的铁链……”
卫风低声骂道:“妈里个巴子,那浑蛋县令坏得屁股生痔、脸上长疮、肚脐流脓、眼中出血!看来杀他是杀对了!”
他口中骂着,拿着铁链的两根手指不自觉用上了两分劲力,只觉那铁链微微一软,“咦”了一声,便又加了几分劲力,那铁链渐渐被他捏得扁平,终于从中断开。
那几名汉子身陷牢狱,被这粗重的铁链缠锁住,其间也曾试过无数种方法,但却根本不能损之一分一毫,早已断绝了逃狱求生的念头。哪知铁链到了眼前这乞丐模样的少年手中,只用两根手指便轻易地捏断了。
众人眼见卫风如此神力,不由相顾骇然,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风也是暗自欢喜,欣然道:“哈,这铁链子看着挺粗,原来却跟个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一点也不结实!”
说着随手将姓陈汉子脚上的铁镣捏断,又帮他除去了卡在脖中的枷锁。
那陈姓的汉子重得自由,心情大为激动,活动了几下拳脚,对卫风:“兄弟对在下的重生之德,在下没齿难忘。劳烦兄弟你再施展神功,帮我这几位兄弟也……”
卫风摆手道:“放心放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不说我也要帮的。我是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那个……在所不惜!”
姓陈的汉子感激莫名,哽咽道:“好!好!陈某在江湖中混了数十年,今日得遇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便是立时死去也值得了!小兄弟,以后你有什么差遣之处,尽管开口,我们是万死不辞!”
卫风咧嘴一笑,道:“什么话啊,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去死?嗯,来吧,我帮你们把铁链子都弄开了,你们也好帮着我找人。”
余下几名汉子面露喜容,缓缓凑到他身前。
卫风双手动处,将他们身上的铁链枷锁一一捏断扯开,完了后双掌一拍,说道:“好啦!大功告成!”
他面不改色,气不吁喘,这般神奇的功夫,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几名汉子自忖便是再练上一百年的功夫,也未必能达到卫风如此境界,脸上无不露出钦佩仰慕之色。
卫风道:“走啦,找我朋友去。”当先出了墙洞。那几名汉子随后出来。
姓陈的汉子看了看天色,道:“快四更天了,咱们要快些行动。兄弟,你那位朋友是个穿着黄衣衫的小姑娘对不对?”
卫风道:“是啊,都告诉过你们了……穿黄衣衫,长得还挺不错……”
姓陈的汉子道:“是了,这回我记住了。咱们分头去找。”
卫风拱了拱手,道:“多谢,多谢!你们找,我也找,如果都找不到的话,那便表明我的朋友没被抓来坐牢……哈哈哈,没抓住最好,倒省了我一件心事。嗯,你们几个可也要小心些,再被抓住的话……”
姓陈的汉子讪讪一笑,说道:“不会的。我们兄弟也懂得些武功,如今又都去了刑具,百儿八十个狱卒衙役倒不会放在眼里。即便是不敌,脱身总该没问题的。”
卫风嘿嘿一笑,心道:“又来吹牛!你们那么厉害,当初怎么又会被抓住了?”
心里如此想着,口中却道:“那我就放心啦。嗯,咱们开始找人罢。我就留在这里,你们各位随便!”
姓陈的汉子道:“好,我们几个到别的牢房去探探。找到了就过来招呼一声。”说着手一摆,道:“大伙儿跟我来。”其余几名汉子应了一声,随在他身后去了。
卫风见他们几个步履轻盈,动作灵活,果然不同于寻常的百姓,心道:“他们是本地人,又在这里坐过牢,一定比我熟悉里面的情况。嗯,小娘皮要是真被抓了,想必也能找得到。”
当下也不闲着,移身到旁侧一间牢房,依照前法挖了个墙洞,见里面依然没有黄灵灵等人,不免微觉失望。
正欲转身走时,忽想:“那个浑蛋县令既不是好东西,那他抓来的犯人想必都是好人了。奶奶的,本少爷我今日就多做做善事,统统的都放了。”
返身进去,将那些犯人的刑具逐一弄开了,沉声道:“本人是天神下凡,今日特来解救你们出火坑的,咳咳……快跑!快跑!跑不掉的不要怪我啊!”
如此接连挖开了十数间牢房的墙体,哪里见着了有黄灵灵的半个身影?反倒是牢狱内的犯人被他放跑了一百余名。
那些犯人多半是赵富龙在任时所抓,有的实属冤枉,在牢狱中终年不见天日,满腔愤懑,此刻既得卫风解救,便慌慌张张的各自寻路逃命去了。
便在这时,一名狱卒醒后出来小解,见牢房附近人头攒动,猛地里一个激灵,破开嗓子大叫:“不好啦!有人逃跑啦!有人逃跑啦!”
他大嚷大叫一阵,其它的狱卒纷纷惊醒,各自持了兵器出来围捕追堵。
一时之间,整个牢狱内哭喊声、叫骂声、怒喝声此起彼伏,交杂在一起,乱糟糟的。
卫风眼见狱卒越来越多,暗道不妙。正想拨脚开溜时,忽见一名狱卒持刀向着自己这边冲来,抬手就是一刀劈下。
卫风侧身闪开,骂道:“我操你老娘!我又没招你惹你的,想砍死我么?”
那狱卒大怒,“呼呼呼”的又是几刀。
卫风见他刀法既快又狠,边骂边闪,转眼间已被逼到了一处墙角。
那狱卒面露狞笑,扬了扬刀,恶狠狠地道:“妈的,你们这些犯人胆敢逃狱,当真是可恶之极!今日不杀掉几个,看来难以树威!”
话声未了,只听得卫风怪叫一声,虚空一拳向他打来。他“哎哟”一声惊叫,身子登时倒飞而出,跌落在地,五脏六腑好似移了位一般,爬在地上只是惨哼。好在卫风知道自己拳重,不想再伤及人命,因此那一拳只用了一点点的劲力,否则他便立时见到了阎罗王。
卫风上前抓住他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道:“来啊,来杀我啊!你奶奶的,拿把破刀劈来劈去,当我害怕么?嘿嘿,这回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那狱卒惊得魂飞魄散,忍痛哀求道:“好汉爷饶命!小的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八十岁的老母……”
卫风扬起手来,“啪”的扇了他一记耳光,森然道:“妈的,你少啰嗦!我来问你,你们牢房里这两天有没有关进来一个女犯人?穿着黄衣衫的,叫黄灵灵……妈妈的,你可要老实点,不然小爷我‘喀什”一下拧断了你的脖子,然后再把你的老婆卖到妓院当妓女去,把你的孩子卖到外乡做苦力去,把你老母卖到……快说!”
那狱卒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是,我说,我说!我们这里只关着四名女犯人,都是一年前关进来的,没有你……好汉爷说的那个……”
卫风心中一喜,道:“真的没有?嘿嘿,你少来唬我,我已经查出来了……”
那狱卒道:“小的若是敢说假话,就……就让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卫风道:“不行,还得让你全家死光光!”
那狱卒忙道:“是……是,我全家死光光……死光光……”
卫风笑道:“这才乖!去你的罢!”松开了那狱卒的衣领,再不理会。
他侧眼瞧处,只见牢狱的大门被许多狱卒堵住,犯人们拥拥挤挤,无路可逃,微一思量,便放声大叫:“来啊,这边有路,从这里逃啊!”
众犯人闻言之下,便纷纷返身向这边跑来。
当先过来的却是姓陈手那几名汉子。他们到了卫风跟前,道:“兄弟,我们几乎找遍了所有的牢房,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位朋友啊,这可怎么……”
卫风道:“不用找了!我那朋友原来没有被抓!操啊,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害得我白忙乎了大半夜!”顿了顿,又道:“没事了,你们自己逃命去罢。”
姓陈的汉子道:“我们能逃得了,但是还有许多犯人呢?如果他们再被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对了兄弟,你刚才说这边有路,在哪里呢?”
两人说话之间,那些犯人也都奔了过来,满脸的惶恐焦虑。
卫风转过身子,面对着牢狱的高大围墙,说道:“路是没有,待本少爷给你们开一条啊!”握紧右拳,向着围墙用力击出,只见一道淡淡的青光自他拳端发出,碰到墙体之上,那围墙“轰”的一声,立时塌倒了个丈余宽的大口子。
众犯人先是一阵愕然,随即齐声欢呼,无不将卫风视若天人。
卫风洋洋得意,说道:“现在逃跑的路有了,接下来大家各显神通,看谁逃得快了!”
众犯人闻言,齐发一声喊,越过了倒塌的围墙,沿着街道四散而逃。
卫风见众人都跑完了,而那些狱卒也已赶到近前,双手叉腰,大声道:“来吧,人都是我放的,我是主犯,你们过来抓我就行了!哈,还有,你们县太爷也是我打死的!哪个抓住了我,那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此后一定能够官运享通、财源猛进、前途无量……”
他此言一出,那些狱卒登时一片哗然。眼见卫风不快不慢地跑了起来,便也挥舞着钢刀,哇哇大叫着,紧紧追上。
他们个个都想争先立功,因此无不奋力追赶,但又如何能够追得上卫风?
卫风穿街入巷,将平阳城的大小街道几乎绕了个遍。那些狱卒累得大汗淋漓,欲待不追,但又实在实不得眼前的富贵,便拼牙坚持,穷追不舍。
眼瞅着东方鱼白,天色将亮,卫风觉得无趣,便加力奔跑,将他们远远甩开。心想今夜这事闹得够大,此地是再也呆不得了,便翻越过了城墙,向北直奔。
那些狱卒追着追着,不见了卫风的人影,登时泄下气来,双腿一软,横七竖八的躺倒在了地上。一个个双眼翻白,“呼哧”“呼哧”大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