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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晴雯言情小说--豪门千金系列《巧凰戏凤 》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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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8
第一章

  时值大唐“开元之治”初期,在李隆基的励精图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长安城尤其一片欣欣向荣。

  在繁华热闹、无奇不有的长安城里,龙氏一族的传奇事迹,更是民间历久不衰的热门话题。

  说起龙氏一族,其来历和一般公卿贵族真是有很大的差别。

  原来龙家的祖先是江湖武林中,颇负名望的武林世家,一直到隋末唐初,龙家的祖先帮助唐太宗李世民取得天下有功,当时龙家的当家主又有退出江湖,重做普通百姓之意,因此便接受李世民的封赏,落第为侯,成为郡王,皇帝并以皇室公主下嫁。

  从此之后,龙氏一族便从草莽英雄转变成侯门世族,加上代代尽出英雄豪杰、才子佳人,百年后的现今,俨然已成为京城中,不可忽视的一大势力,尤其龙氏一族的现任当家一辈,又是协助李隆基登上龙位的重要功臣,龙家的地位就更牢不可破了。

  然而,龙家并未因为晋官封侯而和江湖武林完全断绝,代代当家都非常好客,交游广阔,难能可贵的是没有沾染官宦气息,这也就是龙门宾客络绎不绝的主因之一,更是百姓人家争相传诵的原因所在。

  由这样奇特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孙,自然在思想、作为各方面都有些异于世人——豪爽、不拘小节、心胸开阔,而且较不为世俗礼教所束缚。

  这样的家风,不但深深影响了龙家的每一名男子,同样也感染了龙家的每一个女子。

  使得龙门千金个个都“与众不同”,尤其最年轻的这一代,更是“登峰造极”。

  长安城东骠骑大将军府的千金龙君琦就是“特别”的龙门千金之一。

  昨儿个,是龙君琦及笄之后,首次由“正门”回到将军府邸——以往不是翻墙就是爬树而入啰!

  话说将军府中的龙啸虎夫妇,从不期望女儿像一般大家闺秀向他们行跪拜礼——那多无趣——用的全是江湖侠客的豪爽礼数。

  “爹、娘,你们一连十道飞鸽传书,将女儿急召回京,究竟是为何事?”

  龙君琦知道会让双亲有这般举动,必定是发生了不算小的事,而且,必定是非她本人在场,才能解决的大麻烦。

  否则,凭他们夫妇两人的精明干练,这世上实在鲜少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

  何况,京城中还有大伯在,更不该有什么问题。

  龙啸虎把难得见着的宝贝女儿从头到脚仔细的瞧了多遍,心中甚是满足。

  真不愧是他和月嫦所生的女儿,脸蛋长得标致绝俗不消说,眉宇间那股柔中带刚的豪杰之气,更是世间女子少有。

  “琦儿,我想你该知道,你的年纪已老大不小,虽然爹娘并不在乎世俗评语,也不急着把你嫁出去,但却有人替我们急。”龙啸虎开门见山的点明问题症结。

  这般的绝代佳人,若非因外传她“怪异”得紧,且京城中鲜少有人目睹芳容,加上他们夫妇俩刻意掩饰,只怕上门来提亲的王公贵族会再多出一倍以上。

  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年来,由于他和爱妻花月嫦应付得体,女儿才能一直单身而无婚约缠身的自在过活。

  “有人?大伯不可能,三叔和小叔也不会这么迂腐,况且我才刚从三叔那儿回来,剩下的应该就是皇上了?”龙君琦不笨,一下子就猜着可能人物。

  毕竟放眼当今天下,能让爹爹感到棘手的人物着实屈指可数,脑筋稍稍一转,答案便孕育而生啦!

  “正是当今圣上。”龙啸虎喜欢女儿的一点就通。“前些日子,听你大伯说,据宫中可靠的消息得知,皇上似乎有意要为你赐婚。”

  “所以,爹娘希望能赶在传闻成真之前,先把女儿嫁出去,免得被皇上乱点鸳鸯谱,落入一个无法期待的婚姻中。”龙君琦替爹爹把话说完,脸上是慧黠俏皮的笑靥。

  龙啸虎瞇起眼一笑,语气中有难掩的赞赏。

  “正是如此,毕竟在天子脚下过活,总是会有难以违抗的情况,你不会不明白吧!”

  龙君琦闭目静思了片刻,才做出决定——“我明白了,我想爹娘必定已有安排才是!”虽说她尚未有成亲的打算,但现在情况有变,总得权变一下,而且她完全信任双亲的安排一定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们是真正关心女儿幸福的长者。

  龙夫人花月嫦走到女儿身边,慈爱的抚摸她轻柔乌亮的发丝,清楚的说道:“你爹和我是打算办个‘比武招亲’的擂台,由你自己亲自坐镇观战,再从其中挑选你最中意的一个当你的夫君,你意下如何?”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吧!”究竟是血亲,思考模式相去不远。

  花月嫦和龙啸虎交换了一下眼色,不觉莞尔。

  “其实,我们本来觉得你和剑秋那孩子挺适合的,就是不知你们之间的感情如何?”

  花月嫦试着探问女儿的心意。

  杜剑秋确实是个相当理想的夫婿人选,非但人长得器宇轩昂、英挺有型,且年纪轻轻的便习得一身好武功,为朝廷四处征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难得的是,他并未因而骄纵狂傲,为人正直,沉稳内敛,是当今威震东北地方的“安东都护府”的大都护。

  龙君琦当下就表明白己对杜剑秋的态度。

  “我和杜大哥全然是兄妹之情,当不了夫妻的——”

  “但是在娘看来,剑秋这孩子对你可不只是兄妹之情哦!”其实花月嫦也不是非要杜剑秋当女婿不可,只是,比起在“比武招亲”大会上挑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给女儿当夫君,不如找个熟识的有情人。

  这是身为娘亲对女儿的疼爱。

  龙啸虎想法和爱妻如出一辙,究竟“比武招亲”是万不得已的手法,并不比“皇上赐婚”高明多少。

  “你娘说的是,琦儿,你难道对剑秋一点也没有——”

  他的话才说一半,龙君琦便阻止他再往下说。“爹娘,孩儿明白你们的心意,但是我和杜大哥,确实只能当兄妹!”

  她斩钉截铁的表态。

  龙啸虎夫妇俩互看一眼之后,只得放弃劝说。

  “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摆个擂台,举行‘比武招亲’了。”

  “嗯!”龙君琦喜欢这样的结果。

  定案之后,花月嫦便对女儿提及另一件事。“剑秋前些日子也回到京城来了,原本我们是想邀他到府里住个几天,他却婉拒,坚持要下榻在‘醉月小筑’,你——”

  “我这就去找他,他一向都是这样,你们也知道,就别瞎操心了,好了,我走了。”

  龙君琦说着便准备动身。

  “带些酒菜过去吧!”花月嫦深知女儿那行动派性格,一早便要下人把酒菜准备妥当。

  看着龙君琦那娉婷的身影消失在将军府大门,龙啸虎和花月嫦眼中有着相同的骄傲——这个女儿结合了他们两人的优点于一身,相信必定能以一双慧眼,在“比武招亲”

  的大会上,寻得自己中意的夫君。

  “醉月小筑”是龙君琦及笄那年,杜剑秋亲自为她搭建的生日贺礼。

  位于长安城外西侧约莫两里外的一片竹林深处,是个相当幽静的好地方,进出全靠一条蜿蜓的林中小径,且一路上机关重重。

  所以,除了龙家的人和杜剑秋,以及少数被允许自由进出的友人之外,鲜少有外人能接近“醉月小筑”。

  龙君琦一路快马奔驰而入,悠扬的筝乐声随着向“醉月小筑”的接近,愈来愈清晰。

  “杜大哥,我来看你了!”

  龙君琦帅气熟练的跃下马背,将马系妥,一抬头,便和早在那儿迎接她的杜剑秋四目相交。

  “才半年不见,你又变得更加动人心魄了。”杜剑秋表面上虽表现得很平静轻松,暗地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打从远远的望见马背上的俏佳人,他的魂儿便已飞了一大半了。

  他心仪将军府千金龙君琦,在他的亲朋好友之间,早已不是秘密,但龙君琦只把他当成大哥般看待,就更不是秘密了。

  “那些话留着去说给其它姑娘听罢,说不定还能骗个新娘子回来。”龙君琦总是巧妙的暗示他要对她死心。

  奈何杜剑秋是个死心眼的男人。“别说笑话了,咱们这么久不见,还是来畅谈一番较实在。”

  他伸手取走她带来的酒菜,摆放在竹荫下的石桌上,一个转身便大剌剌的坐定,斟满两杯好酒,自个儿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嗯!好酒!入口即化,颊齿留香!”

  杜剑秋快意的纵声大笑。

  似乎江湖豪杰与武士之流,都与醇酒有着不解之缘!看着眼前的杜剑秋,龙君琦这样的印象更为强烈,嘴边的笑意不禁漾开来。

  “怎么会突然从关外回京来?莫非东北现在已平静得不需要你这位大都护坐镇?”

  她可不这么认为,据她所闻,大唐声威虽正处颠峰,但这可不代表边境的外民就一定不会作乱。

  今儿个弃甲投降,献上忠心臣服大唐,明儿个兵强马壮之后,马上又造反作乱之事,早已屡见不鲜,否则,皇上又何必广设都护府,还赋予都护府的最高统帅们——大都护——极大的兵权!

  而这些大都护通常是不会随便离开驻守地域,除非皇上有事急召。

  杜剑秋一口气畅饮了半壶美酒,才缓缓的开口道:“是皇上派遣特使传达圣意,要我回京一趟。”

  “莫非又要再兴战争?”龙君琦知道杜剑秋虽武功高强、手握兵权,却非性喜杀戮之徒。

  “没那回事,皇上只是认为我长年驻守边关,离乡背景,相当辛苦,才趁着东北颇为安定的现在,召我回京小住,算是给我一个省亲假。”事实上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不说也罢,反正他本来就无意告诉她,省得她为他担心。

  “原来是这样,皇上还真有心,如果他不要那么鸡婆多事,我就会更欣赏他了。”

  龙君琦带点埋怨的口吻嘀咕,帅气的喝掉满杯美酒。

  “皇上多事?”杜剑秋眸底有着感兴趣的光芒。

  不知当今圣上听到一个姑娘家如此数落他,会做何感想?

  “不提也罢,我爹娘是未雨绸缪,认为与其等皇上赐婚,最后落个不得反抗的下场,不如自个先挑个如意郎君,把我嫁出去,以免夜长梦多。”龙君琦挑拣了几颗花生入口。

  嗯!好香好脆!

  说来,皇上如果真有赐婚之意,也绝对是出于对一门宠臣的关爱。

  那个笨家伙八成是听到传闻,说骠骑大将军府的千金,已年近双十,却因行径怪诞、不守礼数、离经叛道而乏人问津,恐怕终难逃脱出家为尼的悲惨下场,才会有此“善行”。

  真是迂腐至极!

  难道世人的眼睛全给鸡屎蒙蔽了,否则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传闻?

  她龙大小姐会嫁不出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她是不想嫁,不是嫁不出去!笨哦!

  “这么说来,世伯他们已有理想人选了?杜剑秋在乎得紧。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回京已好些天,到将军府走动得比回自个儿的老家还勤快,怎么全没听到什么风声。

  “爹娘本来的意思,是要把我们两人配成对——”

  “但你却立即加以否决,是吧?”他连想都不必想就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只是此刻,杜剑秋宁愿她只是一般的官家千金,唯爹娘之命是从,那么他便能一偿夙愿。

  但那就不是他所喜爱的龙君琦了——一个有主见、擅于独立思考的聪明女子。

  唉!就当做是他俩无缘当夫妻吧!

  “杜大哥——”瞧他一脸失意之情,龙君琦有些不忍。

  她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她不希望看到他悲伤失意。

  “没事,你别挂心,那现在世伯他们准备如何为你招婿?”虽然当不了夫妻,但他对她的情意并不因此而减少。

  见他调适良好,她较为安心些。真不愧是气量广阔的豪杰杜剑秋,风度果然令人心生佩服!

  “爹娘打算举办一个‘比武招亲’大会!”

  “比武招亲?”杜剑秋先是一愣,旋即露出盈盈笑意。“果然是世伯和世伯母的作风!”

  欣赏之情自然流露于谈笑间。

  他真的非常中意龙氏一族的行事作风。

  放眼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们一族更加任性而为的名门望族了。

  从来就不因在朝为官,便官腔官调,却又丝毫不失贵族世家的礼数,同时又拥有江湖豪杰特有的侠士风范,相当难能可贵。

  尤其龙门世世代代的当家主,对下一代都相当民主,从不会因为他们生在官宦人家,就强迫他们非出仕官职不可,一切任由小辈们自由发展。

  这也是成就许多龙门传奇的主因。

  “什么时候举行?”

  “依照爹娘以往的办事能力判断,多半是这几天就会展开了。”究竟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龙君琦举手投足间都难掩兴奋之情。

  “看来长安城这几天,铁定会热闹滚滚,不怕无聊了。”杜剑秋轻轻一笑。

  现实就是现实,尽管外传龙家千金有多么“特殊”,但龙门的权势财力绝对盖过这个“小瑕疵”,尤其当世人惊艳于龙君琦的绝世容颜时,竞争想必会更为激烈。

  “既然比武大会是开放给各方英雄好汉自由参加,那么我——”

  杜剑秋又重燃希望。

  他了解龙君琦的个性,她一向欣赏强者,一旦在比武大会上,她发现没有人比他更为高强,说不定——“谁都可以参加,就是你不行!”龙君琦笑着摇手反对,这也是她此趟来找他的目的之一。

  “为什么?”

  “你可是出了名的武功高手,放眼天下的年轻一辈,有几个能当你的对手,连我也打不赢你,你若参加了,那比武大会有跟没有不都一样了吗?”她丝毫不含糊,条理分明的说道。

  杜剑秋沉思半晌,才道:“我明白了,原则上,当天我不上擂台,除非情况有变!”

  “情况有变?”她一时会意不来。

  他眼眸中有深情流转。“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一个缺鼻子、缺眼睛又满身脓疮的擂台霸主吧!”

  “杜大哥——”她深深感动。

  被爱被疼惜对女人而言是幸福的,尤其杜剑秋是如此难得的英雄豪杰,如果她能为他拨动心弦,他们一定会是一对不比她的爹娘逊色的幸福眷侣,只可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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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0-28
第二章

  长安城东的骠骑大将军府的大将军龙啸虎,将为独生女儿举办一场“比武招亲大会”

  的大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城,就连城内外十里坡的青蛙都知道。

  凡是有心成为龙家乘龙快婿的年轻人,莫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有甫从江南巡察回京的宋千驹兴趣缺缺,舒舒服服的窝在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妓院“倚红院”的当家花魁余咏秋厢房中,吟诗作乐,好生快活。

  余咏秋美得令人目眩,眉目如画,朱唇不点而红,肤白如细雪,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高雅的气质,绝不输任何贵族人家的千金,尤其不沾染丝毫的庸俗脂粉。

  她只卖艺不卖身,因此,前来捧场的尽是一些绅士名流,将大把银两往倚红院那个精明厉害到骨子里去的老鸨身上砸,为的就是求得和如此佳人共度一段风流情缘。

  “弹得好,在长安城里只怕再也找不到琴艺比你高超的姑娘了。”乐声方罢,宋千驹便大方的击掌赞美。

  余咏秋将上葱般的纤指,自筝弦上收回,斟酒同君对饮。

  “千驹,你就别再取笑我了,这趟江南行可有收获?”

  “你是指公事还是私事?”宋千驹率性却不失优雅的饮尽杯中物。

  余咏秋瞟了他一眼,才盈盈娇笑道:“谁不知道你这个赫赫有名的御史大人,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才子,依我看哪,你不单是把皇上交代的正事办得功德圆满,连‘私事’也是功业彪炳,成绩斐然才是。”

  她刻意在“私事”两字上加了重音。

  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当今的御史大夫宋千驹非旦办事能力强、有担当、功夫好,又饱续诗书,才气纵横,而且还风流惆傥,放浪不羁,处处留情。

  对于余咏秋的取笑,宋千驹一点儿也不以为意,依旧潇洒自若的说道:“有才情、有娇容的姑娘是遇到不少,就是没一个能及得上你的一半。”

  明知是奉承的话,但出自如此风流公子口中,余咏秋还是很受用,不禁嫣然一笑。

  “好了,你就别再取笑我了,说说看,我方才向你提及的那件大事,你打算如何?”

  “你是说龙啸虎为他那个奇怪的女儿举办‘比武招亲’的事?”他把玩着手中那雕有寒梅花纹的酒杯,轻描淡写的说道。

  “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兴趣?对方可是龙门一族的千金呢!”余咏秋知道宋千驹不是那种会汲汲于功名权势之徒,但这可并不代表宋王府上下也全是如此清高自持的族类,何况宋王爷和夫人又巴不得这个最宠爱的儿子早日成家!

  宋千驹自然听出她话中的含意,人之常情,怪不得人家如是推敲。“我的为人你最清楚不过,为了今后的日子耳根能够清静些,比武大会当天我还是会过去瞧瞧。”

  如果只是他老爹的怒气冲天也就罢了,最让他难以消受的是他娘那比少林寺高僧的“诵经功”还更胜一筹的涕泪合一“唠叨功”,三不五时又加个“上吊自杀功”,或者“一头撞死功”,那才真是厉害的高招哪!

  “不上擂台比画?”她带点好奇的追问,说不期待见识见识他那出神入化的拳脚功夫是骗人的。

  “如果她够漂亮,我会考虑!”

  “照这么说来,你有成家的打算?”这可稀奇了,她以为像他这么风流花心的男人,是不会有成家念头的呢!

  “这完全是两回事,除非那位龙家大小姐够得上我娶妻的标准——”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什么娶妻标准?”和他认识这些年来,她一直是他无话不谈的红粉知己,但像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听闻。

  “反正世界上不会有那样的女子,我又何必多此一说!”宋千驹一点也不当一回事。

  “好了,别谈那些无聊的事,你还是跟我说些我不在京城里的这段日子中,城里发生的鲜事儿吧!”

  余咏秋也不再追问无关紧要的事儿,反正没人相信这个风流种会早婚。

  又是“仙乐飘飘处处闻”的夜晚。

  “比武招亲大会”当天一大清早,长安城门一开,便有一大群人蜂拥而入,别以为他们是赶市集来着,全是专程赶来观看百年难得一见的比武招亲大会的。

  才没一会儿工夫,看戏的人潮已把比武擂台的四周,包围得密不通风。

  多的是携家带眷,前来“捧人场”的好奇老百姓。沿街兜售点心的小贩,也乘机来赚些外快,将整个场面点缀得更为热闹滚滚。

  为了招待前来观礼的王公贵族,避免落人口实,龙啸虎早把擂台旁的“高升客栈”

  给全包了下来,做为招待宾客之用。

  “高升客栈”可是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百年老店,据说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尚未登基前,曾来投宿,“高升”两字便是李世民亲口面授的呢!

  不过这只是客栈老板自个儿吹捧的,是不是真的已无据可考啦!反正,人们就是爱穿凿附会一些传奇,和英雄豪杰沾点边儿,好提升自家名气嘛!

  杜剑秋斜倚在客栈二楼靠近擂台的雕花窗棂,注视着下头人声鼎沸的人潮,轻笑一声。“喜欢凑热闹的人还真不少呢!”

  “那是因为这回举办人是将军大人呀!这在王侯贵族里,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样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更何况皇上还派人送来祝贺的匾额,这场比武招亲大会自然就更广为世人注意了,你说是吧!小姐。”一直跟着龙君琦四处奔走闯荡的贴身丫鬓绿儿,双手灵巧的为主子插上最后一只发簪。

  “绿儿说的是,虽然爹和娘已经尽量不虚张声势,但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的浩大场面。”难得打扮得如此精致娇俏的龙君琦,在梳妆完毕,见着镜中的自己时,不免有些惊讶。“绿儿,这真的是我吗?”镜中的那个美人儿,实在美得太不可思议,因此她才会有不敢置信之感。

  绿儿对自己的精心杰作满意至极。“不是小姐还有谁呢!绿儿早告诉过小姐,说小姐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只是平时都疏于妆扮,现在不过是回复真面目罢了!”

  “你就是这张嘴甜。”好话总是耐听,龙君琦情不自禁的漾起一抹甜笑。

  杜剑秋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绿儿没说错,你这身打扮真是太美了,简直比天仙下凡还美,待会儿外头那群狂蜂浪蝶见着了,铁定争先恐后的为你拼个你死我活。”

  事情顺利的话,他心爱的龙君琦,今后就是别个男人的老婆了,他终将落得连作梦的机会也不再有的田地,唉!

  龙君琦轻移莲步,挨近他身边,柔柔的说道:“杜大哥,你别这样,即使我真的嫁人了,我们还是好兄妹,不是吗?你只会多了我夫君这个意气相投的朋友,却不会失去我,是不?”

  “你这么确定我和你未来的夫婿会合得来?”

  龙君琦颇具玩味的说道:“我有自信我亲自挑选的夫婿,一定会是杜大哥也欣赏的男人!”

  就是这份自信和傲气深深的吸引着他。“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他突然释怀——不论龙君琦成亲的对象是不是他,他在龙君琦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是永不会改变的,这就足够了!

  “杜公子,小姐,老爷差人来传唤我们了。”绿儿和门外传话的家丁交谈了几句,便折回房里提醒他们。

  “算算时辰,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就下楼去吧!”龙君琦一颗心,现在才开始加速跳动。

  怪哉!什么大场面我没见过,也从来没有怯场过,怎么今儿个会为了如此小场面,心跳加快了呢?

  就在她沉思不解时,杜剑秋温柔体贴的在她耳畔轻声安怃她。“别担心,我绝不会让不适合的人选当你的夫婿!”

  “谢谢你,杜大哥!”听他一说,她似乎踏实了一些。

  虽说是为了不让皇上乱点鸳鸯,才举办这么一场比武招亲大会,但把自己的终身幸福赌注在一场比武大会上,着实是一大冒险啊!

  擂台周遭的喧闹声,在龙君琦出现,并坐上擂台最高处的座位上后,达到最高点。

  “天啊!真没想到将军府的千金是这么迷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只怕也没她一半美丽!”

  “这么倾城的容貌和显赫的家世,哪还需要比武招亲啊!”

  “可是传言不是说龙家的千金很‘奇怪’吗?”

  “奇怪?!真是笑话!你们自个儿看看,她哪里奇怪,依我看哪,那些谣言八成是妒嫉她美貌的有心人,刻意造的谣。”

  “但那些脍炙人口的传奇事迹又怎么说?”

  “这个——唉呀!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官宦人家就是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同,想的做的自然也不是咱们能全然明白的,咱们还是看戏吧!其它的就别管啦!反正咱们也管不来!”

  “说的也是!”

  “你们瞧见没,那些个准备上擂台争战的候选人,看到龙家大小姐的仙容后,个个色性大发,就差没当场流口水,有趣吧!”

  “就是啊!看来这场戏会比预期中精采许多。”

  “没错!”

  ……。

  吱吱喳喳的交谈声,一直到龙啸虎站到擂台中央,宣布比武规则时,才暂告歇缓。

  “各位贵宾,感谢诸位特意来为龙家这场比武大会捧场,老夫甚感荣幸,说起规矩,相信诸位都已明白,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请容老夫再重述一遍。诸位都知道,今天的比武大会是要为老夫唯一的不肖女选婿,老夫对未来的女婿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年轻人,都在欢迎之列,但凭功夫高下见真章,并以点到为止,切记不能使阴要诈,如果在座诸位没有其它问题,今天的比武大会就此展开,欢迎有心人士上台挑战!”

  龙啸虎语毕转身回座后,会场便又重新喧闹起来。

  很快的便有两位相貌不俗的年轻公子上擂台单挑。

  场面愈来愈热闹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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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0-28
第三章

  由于昨夜在“倚红楼”余咏秋那儿待得太晚,宋千驹今早一个不小心便睡过头,若非宋夫人差了十个丫鬟,连番上阵去催他起床,只怕到现在,他还在周公那儿和周公高谈阔论呢!

  宋千驹打了个盹儿,差点跌跤,摔个狗吃屎,幸好同行的贴身侍童来宝眼明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致于当街出糗。

  “少爷,你还好吧?”来宝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尚未完全清醒罢了!”宋千驹动动手脚,提振精神,免得待会儿又“造次”。

  来宝不禁嘀嘀咕咕的埋怨起来,“老爷和夫人也真是的,干嘛一定要少爷您去参与龙家的什么比武招亲大会,凭少爷的人品条件,还怕讨不到老婆吗?”

  说起这个主子,来宝可骄傲啦!

  在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像他主子这么才气纵横,对待下人又很宽容的好人了。

  他虽出身侯门,但却从未想过要靠宋家的权势,谋个一官半职,全凭自己的努力,去参加科举考试,结果,居然以十五岁的年纪,考上了当年科举状元,消息一经传出,立即轰动整个长安城,甚至连东边儿的洛阳城也全城皆知。

  次年,他又以精湛的功夫,轻轻松松的摘下武状元的头衔,并在皇上亲自摆宴的庆功宴上,以绝妙的吟诗功力和精辟入微的论政言辞,压过了宴会上所有与会的大臣王候。

  皇上更是对他赞赏有加,当下就口谕他得以自由进出御书房,与皇上畅谈政事,羡煞了朝廷文武百官。

  及至他十八岁时,便凭着无人能及的实力,当上了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御史大夫,带着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出使各地,督察百官,为民伸冤。

  像这么难得的人中之龙,就算是风流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老爷夫人又何必老咬着这点不放,对他的少爷唠叨不休呢!

  唠叨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要少爷去参加那个可笑的比武大会,啧!

  “你似乎对龙家这次的比武大会很有意见哦!”宋千驹一双眼睛不停的流转,欣赏沿途的街景。

  “小的哪敢有什么意见!”

  “你少来,快说罢!”一点主人架子都没有。

  就是因为这样,来宝才对这个主子如此忠心。“我只是替少爷你不值,虽然龙大将军是个令人敬佩的好人、英雄,但传闻他那个女儿,是个相当奇怪的女子,一年到头难得待在京城,到处去拋头露面,而龙大将军他们居然还放纵她如此胡作非为,最奇怪的是,这些年来长安城里几乎没人见过这位小姐的芳容,听说连龙家的仆人们也不清楚这位大小姐的长相呢!我看八成是丑得吓人,龙将军才将她送到偏远地方去,再差人制造一些令人惊叹的传奇事迹来蒙蔽世人。”

  瞧他说得那么流利顺口,好象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龙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现在才发现来宝这小子瞎掰的本事居然如此高超,说不定可以帮他介绍个说书的差事兼个副业,赚点儿外快,也算好人好事一桩。

  “当然是为了吓走登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啊!想想看,龙门一族是那么叱咤风云,才子佳人辈出,这会儿,龙将军却生了一个丑八怪,这要传出去的话,不被笑话才是怪事,龙将军的老脸要往何处摆?所以啊,干脆就利用龙家的传奇事迹当掩护,编造这么一个美丽的谎言啰!”来宝说得眉飞色舞,好不快活。

  宋千驹愈来愈佩服这个兔嵬子漫天胡盖的功夫啦!“既然如此,龙将军又何必挑在这个时候,来个什么比武招亲大会,这岂非自掌嘴巴,自曝其短吗?”

  “说起这个你就不懂啦!据说,龙家那个小姐已经快二十好几了,堂堂骠骑大将军府千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出嫁,铁定会引人非议,不如在尚未被人拆穿真相前,赶快找个夫婿将她嫁掉,但如果直接允婚嘛!又怕嫁过去后,夫家直喊受骗上当,这么一来,一向以仁义著称的龙家,只怕会落人口实,所以,干脆搞个什么比武招亲的名堂,让公子哥儿们自己来上勾,既然人是自己挑的,将来嫁过去之后,如果有什么差池,夫家就无话可说了。”

  “这说不通哦!照你的说法,在比武招亲大会上,那位丑八怪小姐就已曝光,岂不更让人笑话了。”宋千驹兴致不坏的和他一搭一唱。

  “这就是龙将军厉害的地方哪!他当然不会笨到让丑八怪的女儿,自个儿出来拋头露面,笑死众生,这样怎么骗得到英俊挺拔的女婿呢?所以啊!他一定是暗中花了重金,找来一个绝世美女代打,反正龙家几乎个个生得俊俏绝美,这样的替身是不会引起猜疑的,等到把英俊的女婿骗到手之后,再托辞说小姐在大婚前夕得了怪疾,容貌变丑就行啦!反正到那时,已是洞房花烛夜之后的事了,夫家就算发现吃了闷亏,也无从发作,相当尚杆的阴谋,对不?!”来宝说完之后,洋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宋千驹真是服了他的掰功。“别瞎猜了,龙将军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虽和龙啸虎往来不多,但从他数次上朝面圣的表现判断,宋千驹相信龙啸虎绝对是个重信讲义的豪杰之士,就如外头传闻一般。

  来宝可大不以为然了。“就是因为世人都认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才更可能放心去做啊!”

  “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呢?这和你不满比武大会又有何关?”他喜欢把来宝带在身边不是没道理的,这小子瞎掰胡盖的本事,添增他不少生活趣味哩!

  再则是因为这小子胆大包天,不会像其它下人一样和他保持距离、恭敬不逾矩,真是把他当成哥儿们般对待。

  所以和这小子在一起自在多了。

  “当然大有关系啦!少爷,你待会儿到了那边,无论在擂台上的姑娘有多天仙化人,你都不能上擂台比武去啊!否则包准上大当。”这就是来宝不满的地方。

  若说他这个主子有什么小缺点,就是对美女没有免疫能力啦!所以他才会这般担心。

  宋千驹总算明白他葫芦裹在卖什么药。“说了一大堆,原来是怕我上了美人计的当啊!”

  虽然他始终不认为龙啸虎会搞这种把戏,但来宝对自己的关心,确是不假。

  “少爷,你答应我,待会儿绝不能上擂台!”来宝锲而不舍的要求主子给予承诺,他知道主子一向信守承诺。

  “到了那里看情况再说罢!”宋千驹并未给他正面的回答,倒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来宝追了上去,嘴还念念有辞的叨絮着:“少爷,你绝不能上擂台,那上面一定是个代打的绝世美女啊!”

  来宝心中突然泛起一抹不妙之感,让他不由得加紧脚步。

  宋千驹却像故意逗着他玩一般,也把脚步加快,让来宝一直在身后两三步的距离苦苦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少爷!你答应我啊!”来宝也真够有耐性,就是不肯放弃。

  宋千驹只回给他沿街的快意笑声。

  远远的,宋千驹便感受到熙熙攘攘、万人空巷的盛况,就连阴沟里的老鼠,也比平常活跃了一些。

  “少爷,你听我说啊,你可千万别——”来宝还真是不死心,到现在还在游说。

  宋千驹依旧以笑应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更甭说放进心坎里。

  一双眼睛飘呀飘的,倏地锁在特定焦点,不再移动。

  哦!老天!好美的姑娘,他敢向上苍发誓,这名姑娘是他走遍大江南北这么多年来,所遇过最最合乎他心目中理想的典型。

  两道柔中带俏,俏中带刚的翠眉;大小适中、烂漫中散发着自信光彩的翦水双瞳;秀挺娇俏又带点傲气的鼻梁;嫣红如早春怒放的樱花般娇柔诱人的樱唇;浓妆淡抹两相宜的曼颜;就像出自名雕刻师傅手中,最完美无瑕的旷世精品般,尤其是翠眉间那股世间女子少有的自信豪气,融合在那股娇柔的俏脸上,非但无丝毫不适,反而平添一股令男人为之疯狂的难言魅力。

  尤其是对他这样的男人,那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力。

  宋千驹瞧得两眼发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心儿正以空前的速度鼓动着,全身的体温亦正不断的上升。

  现在,他终于相信世间真有“一见倾心”这档事儿了。

  来宝瞧见主子那副从未有过的反常表现,心里那抹不妙之感更重了。

  “少爷,少爷,你怎么啦?”他试着去拉扯主子的衣袖,企图拉回主子的注意力,却徒劳无功。

  “别吵,我找到世间少有的宝玉了!”宋千驹轻按住来宝拉扯他衣袖的手,语带激情的说道。

  “少爷——”

  完了!完了!少爷果真被擂台上,那个冒名顶替的狐狸精给迷住,失了魂了,这可怎么办?!

  来宝愈想愈心急,不禁又埋怨起宋王府的王爷和夫人,他们真不该硬要少爷来见识这场比武大会的,现在可好啦!全给他这个慧眼独具的书僮给料中啦!

  擂台上的比试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原来兵部大人的儿子王俊宝,花了大把银子,请来一位江湖道上的高手代为披挂上阵,自从这位高手上了擂台之后,被打下台的永远是别个挑战者。其中,虽有不满王俊宝耍这般鸭霸手段的与会者,向龙啸虎提出抗议,然而,那位武林高手却坚持声称,他是为自家亲事上擂台,而非代打,加上无确凿证据,龙啸虎也不好轰他下台。

  由于兵部大人王晋,也就是卑鄙小人王俊宝的爹,在长安城里颇有权势,是故与会人士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不停向他提出抗议,因此擂台上就一直维持一面倒的比试。

  到了后来,居然已经没有人敢上台挑战。

  “还有哪位英雄豪杰要上台来赐教吗?”那位武林高手礼数周到的将擂台四周扫射了一遍,最后视线和王俊宝对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他便又说:“既然各位兄台都这么承让,那龙大小姐就是不肖在下的新娘子了!”

  “是该我上台的时候到了!”始终站在龙君琦身后的杜剑秋,压低声音在龙君琦耳畔说道:“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卑鄙小人成为你的夫婿的!”,龙君琦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然而,就在杜剑秋要上擂台挑战之际,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出手。

  “且慢!这位兄台未免太心急了,什么没有其它挑战者,我这不就上来了吗?”宋千驹不顾来宝的反对,甩开来宝扯住他的手,轻功一跃,便以绝妙的姿势,翻上了擂台。

  他那腾空翻跃的英姿,立即博得全场看倌的齐声喝釆。

  杜剑秋的救美行动,因而暂告停摆!

  就像擂台周遭那群惊叹不已的看倌一般,龙君琦对这个突然跃进她视线中的少侠,第一印象非常深刻。

  这是自擂台开试以来,她首次为上台比试的挑战者吸引。

  好个风度翩翩又英气风发、眉宇轩昂的公子!

  龙君琦暗赞在心底。

  “你对他有意?”她的反应点滴不漏的进驻杜剑秋眼底。

  龙君琦曼颊微微沾染一抹嫣红,却老实的招认。

  “嗯!他很出色、很有魅力,不是吗?”说话时,她的视线一直未曾自擂台上那位翩翩佳公子身上移开。

  杜剑秋有点儿不是滋味——唉!该来的还是会来!任谁也抵挡不住!

  原本,他还偷偷在心里默祷,希望今天的比武大会上,不会出现令龙君琦心仪的男人。

  眼看比武大会接近尾声,他的祈愿即将成真,却偏偏杀出这么一个坏事的“黑马”

  少侠。

  “杜大哥,你见过这位公子吗?”明知长年戍守东北边疆的杜剑秋,认识他的可能性不高——除非他也是武林中人——,但少女的悸悸芳心,却趋使她提出如此一问。

  “不!我没见过!”杜剑秋漫不经心的敷衍了一句,便把注意力全副集中在擂台上。

  瞧他那身妆扮,铁定是来头不小的王公贵族,但瞧他又和一般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有所不同,眉宇间多了一道不凡的英雄气概,举手投足虽风雅潇洒,脚底下的扎实步子,却又显露出他非凡的武功造诣。

  他那从容不迫的态度,更显示出他没把对手看在眼里的狂放嚣张,任凭他脸上的笑容几近可掬,也掩饰不了他对自己的自信和狂傲。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替王俊宝代打的那位武林高手,凭着练武人的本能,嗅到宋千驹身上那股危险的味道。

  这小子不好惹,得当心些才行!

  他在心中警戒。

  只要再把这名男子收拾掉,让王俊宝顺利赢得龙家那位美姑娘,他就可以获得挥霍八辈子也用不尽的银两,这么划算的生意,他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弄砸。

  就在他慎重小心的打量宋千驹的当儿,宋千驹早把他和王俊宝的勾当和心态摸得一消二楚。

  只见宋千驹气定神闲,潇洒自若的向他作揖笑道:“在下姓宋,名千驹——”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宋大人,咱们的御史大夫宋大人啊——”

  “啊!对对对!怪不得我老觉得他很眼熟,原来是英雄出少年的宋大人啊!”

  宋千驹才报上大名,擂台下便喧闹成一片,争相传颂他的英雄事迹。

  宋千驹?!这小子什么时候回到长安城来的?!他来搅什么局?!

  王俊宝又惊又气,一张脸扭曲发绿少说一大半。

  不!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王俊宝竭力压抑自已的怒气,向擂台上的打手示意,绝不能败阵!

  他可不能让即将入口的肥羊就这么丢啦!

  接收到王俊宝的指示之后,代打的武林高手便主动宣战。

  “阁下请了!”

  宋千驹相当配合,旋即应战。

  原本人声鼎沸的场合,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全数屏气宁神的观赏即将展开的比试。

  若将照子放亮点,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围观的群众,几乎是一面倒的希望宋千驹赢得最后胜利!

  除了“才子佳人”配的期待外,有一半也是因为看不惯王俊宝的仗势欺人,不讲道理!

  “原来他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御史大夫宋千驹,果真是人才!”杜剑秋目睹他那神乎其技的武功本领之后,不禁由衷赞叹。

  心中的敌意顿时去了一大半——他一向欣赏英雄豪杰。

  龙君琦对宋千驹的倾心,随着他在擂台上的不凡表现,逐渐加深。

  “杜大哥似乎对宋公子的声名相当熟络?”她雀跃万分的打探。

  这回,杜剑秋表现得比方才平静客观。“我确实没见过他,但他的英雄事迹倒是听闻不少,据说他在十五岁那年,便隐瞒真正身分,自个儿参加科举考试,一举成为当年的状元郎,事后轰动了整个长安城,次年又过关斩将的成为武状儿,从此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十八岁时更由皇上亲封为御史大夫,带着御赐尚方宝剑,出巡全国各地,弹劾缉拿了不少权高位重的贪官污吏,所到之处,无不博得当地百姓的一致喝釆拥戴。难得的是,他并不因此而骄纵跋扈!”

  本来他想把宋千驹那和他的丰功伟业一样出名的风流情史也提提,但回心一想,这似乎是有损别人清誉之举,因而略过未提。

  反正龙君琦和宋千驹不见得会就此成定局,而谣言多半又添油加醋一大半,不足采信,他又何必枉作小人!

  龙君琦听得芳心大悦,赞不绝口。“原来宋公子是这般出色的英雄人物,怪不得看起来如此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她要他当她的夫婿!一定!

  龙君琦当下做出不容动摇的决定,就算要她去倒追,她都愿意。

  只有他!只有他适合当她的夫婿,她深信不疑!

  杜剑秋瞥见她眼眸中散发的灿烂光辉,不时暗叹在心底——看来君琦已经下定决心了!她双眸中那光辉就是最佳证明!

  自小的交情,让他对她的个性十分了解,每当她下定某种决心,誓在必行时,她的双眸便会绽放如此的光芒,那也是她是迷人之处!

  而他,就是爱上这般与日争辉的她!

  “已经决定了吗?”明知答案已在眼前,杜剑秋还是忍不住问道。

  龙君琦也不隐瞒,坦率的回答道:“对!已成定局!”

  话才收尾,擂台上的宋千驹正巧以一记“秋风扫落叶”的功夫,给了对方制胜的一击,那打手当下倒地不起。

  擂台下旋即欢声雷动——“赢了!宋大人赢了!宋大人赢了!”

  王俊宝一副恨不得将宋千驹生吞活剥的模样,但他并非笨蛋,自知斗不过宋千驹,便二话不说,带着一大群属下,转身走人!

  姓宋的,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俊宝在离去之际,嘴角泛起一抹近似残酷的冷笑。

  遗憾的是没人注意到败走的他这番举动,众人的目光始终集中在擂台上的胜利者宋千驹身上。

  只有来宝不高兴。

  “少爷啊!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那美姑娘绝不会是真正的龙家千金啊!”

  然而,来宝除了干着急也莫可奈何,他太了解主子的性子,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算天皇老子来劝,也难教他轻易更改。

  看来只有求上苍保佑了!

  何擂台上的宋千驹,则举止宜人的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整理好略嫌凌乱的衣饰,转过身,便直直的看向高坐在上头的龙君琦。

  “龙姑娘,在下似乎是这场比武大会最后的胜利者,如姑娘不弃,请下座来和在下做最后的允婚比武!”宋千驹毫不忌讳的朝她直瞧,脸上表现的是无懈可击的自信。

  龙君琦被他那似会勾人魂魄的黑眸,瞧得胸口发烫,曼颊红透,爱慕之情亦趋加深。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打算起身离座,下擂台去做最后比试。

  没想到却给杜剑秋给阻挡了下来——“且慢!”

  杜剑秋如脱免灵活敏捷的腾空一个翻转,便自座位处,降落到擂台上。

  不下于宋千驹的漂亮身手,引来台下的欢声雷动,交头接耳再度自云集的人潮中扬起。

  和宋千驹不同的情况是——此人是谁?无人知晓!

  龙君琦本想阻止杜剑秋的动作,但一来她来不及制止他,二来是她回心一想:这也不坏!

  杜剑秋是江湖武林颇有名气的武功高手,能和他交手超过十招的,实在屈指可数。

  而杜剑秋会下擂台向宋千驹单挑的心理,她也不是不了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试试这位宋公子的身手和杜剑秋相比究竟如何?

  因此,她索性作壁上观,先瞧瞧情况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杜剑秋定眼打量两大步前的宋千驹片刻,便风度翩翩的报上自家姓名。

  “在下是安东都护府大都护杜剑秋,想和宋公子切磋一下武艺,且请阁下赐教!”

  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看进宋千驹的眼底。

  安东大都护杜剑秋?!那不就是皇上前些日子所提及的……。

  宋千驹不动声色的迅速将眼前的男子瞧个仔细,很快心底便有了谱。

  “原来阁下就是杜公子,久仰久仰,赐教不敢,相互切磋便是!”宋千驹对他的第一印象相当良好。

  而且,同是男人,他当下就明白他眸底那两簇跃动的火光,代表着何种意义。

  “那就请了!”杜剑秋快人快语。

  眼力锐利如猎鹰的他,当然没有忽略宋千驹在获知他的姓名时,目光中所流窜过的异样光芒——虽然宋千驹掩饰得极好。

  至于那异样光芒所为为何,他心中有数,多半是和兵部大人王晋诬陷他的谣言有关。

  但此刻不是谈那档事的时候,对他而言,眼前的儿女私情才是真正的大事,同时他也在宋千驹眼中,看见相同的想法。因此在礼貌性的相互寒暄之后,一场龙争虎斗的比试于焉展开。

  在一来一往之间,宋千驹和杜剑秋都讶于对方武功造诣之高超,英雄惜英雄的情愫很快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座位上的龙君琦看得心儿怦怦跳!

  这位宋公子真是了得,他和杜大哥交手早超过十招,步伐却未见丝毫紊乱,招招扎实绝妙,甚至有比杜大哥略胜一筹的样子。

  果真是个非凡的人才,堪称人中之龙!当她的夫婿,绝对绰绰有余!

  龙君琦心花怒放,嘴边的笑意直直加深。

  擂台下的人群也是个个看得如痴如醉。

  最后,宋千驹以一招“蜻蜓点水”赢了这场比试。

  杜剑秋呆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笑意,满心佩服的说:“宋公子果然武艺非凡,杜某甘败下风!”

  “杜兄太客气了,是你承让,小弟才有幸险胜一招!”宋千驹相当谦恭自持。

  两人的极佳风度,赢得了台下看倌的热烈喝采。

  杜剑秋发觉宋千驹突然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呆愣愣的看向他身后的特定目标,杜剑秋寻着他的视线回眸。

  落进他视线里的是自座位上轻盈曼妙飘下来的龙君琦。

  不只宋千驹,台下的人群也全被她那世间少有的美迷了魂。

  杜剑秋轻叹一声——该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于是他转身打算悄然回座,在与龙君琦擦肩而过之际,迅速的在她耳畔小声的说:“他是一个心地光明磊落,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

  不舍之情犹存,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杜剑秋表现出落败者难得的器度。

  龙君琦感激在心,出自肺腑的向他致谢。“谢谢你,杜大哥!”

  接着,她便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向擂台上的宋千驹。

  “宋公子真是好功夫,小妹甚感钦佩!”龙君琦落落大方的表示,侠女豪放的特质展露无遗,却又不失官家千金应有的风范。

  她的表现即刻博得台下一致的赞赏。

  “是谁说龙家千金奇怪又异于常人的,人家明明就是个难得一见的名门小姐,论气质、风度、教养样样出色——”

  这样的“新谣言”很快在人潮中蔓延开来。

  宋千驹更加确定,自己的老婆非眼前这名柔中带刚、刚中见柔的美姑娘莫属!

  他愿意为她结束风流了大半辈子的王老五生涯,从此和她相伴相随。

  她,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新娘人选啊!

  “承蒙龙姑娘错爱,在下深感荣幸,现在,是否请龙姑娘亲自过招?”他言语中有坦率的情怀。

  龙君琦立即点头应允。

  “就请宋公子出招吧!”说着,便摆出迎战的架式。

  宋千驹爱极了她那宜静宜动的风采,一颗不安分的心鼓动得厉害,恨不得当众将她那窈窕的身躯,狠狠的拥抱入怀,疼她千遍万遍。

  这是他风流了大半生,从未有过的激情哩!

  懂武之人都知道,一个人真正的性情可以从其所练招式看出来。

  心狠手辣之人,出招阴毒无情,且招招致命;相反的,心存正气之豪杰,出手多会留情,且不带邪气。

  龙君琦便是从和宋千驹的比画中,亲自印证了杜剑秋对宋千驹的评论。

  而宋千驹也从其中,进一步确定眼前这名美姑娘,确实是值得他钟爱一生的瑰宝!

  两人相互欣赏倾慕之情,在一攻一守之间,迅速成长茁壮。

  当宋千驹以一招“飞龙跃天”的超高水平招式,在未弄乱她一丝乌绢下,自她头上摘下一只凤形金钗后,一场连日来轰动长安城各大街小巷的“比武招亲大会”终告落幕。

  龙君琦的“准夫君”就是打遍擂台无敌手的御史大夫宋千驹了。

  才子佳人配,赢得与会宾客一致的赞赏与祝贺。

  当然也有悻悻然离去的落败者,不过这只是瑕不掩瑜的小插曲,欢乐的气氛依旧高涨不减,且愈来愈热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0-28
第四章

  拥有龙啸虎和花月嫦这样的双亲,是非常幸运的事,尤其对生在古代的女子而言,更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非但将世俗礼教踩在脚底下,让子女自己选择终生伴侣,这会儿夫妇两人还使出浑身解数,扛下了所有接待宾客之责,好让宝贝女儿有机会和甫出炉的“准夫婿”独处闲谈,增加小俩口之间的熟识和了解。

  将军府里的“吟风阁”确实是一个十分适合谈笑吟诗的好地方。

  沿着闲躺于“醉月湖”上那千回百折的曲桥漫步,途中,越过彩虹般的拱桥,于湖中央的曲桥尽头处,便是“吟风阁”的所在。

  八角形的楼阁造形,有六个壁面上头皆嵌着八角形的镂空雕纹窗棂,面桥的入口处及其对称的那面墙上,则各有一个月洞门,除了取其通风、采光与利于观赏湖上风光之外,相对呼应的一对月洞门,更隐含着“别有洞天”之诗意,相传是创建将军府的第一代租先,特别嘱咐百工兴建,当作赠与夫人求婚的礼物,一时还传为美谈,相传至今,依然是龙家人经常提及的浪漫情事。

  坐在“吟风阁”里的三个年轻人,同是豪爽健谈之人,且话又投机,因此,不到一柱香的光景,三个人已处得十分融治。

  杜剑秋执满杯醇酒,率性中带有满腔热诚,向宋千驹敬酒:“宋兄,君琦就如在下的亲妹子一般,盼今后宋兄能善待君琦,别让她受到半点委屈,这是在下唯一的心愿,请宋兄务必成全!杜某先干为敬!”

  说着,便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杜大哥,你——”面对他的一片深情,龙君琦除了感激,还有更多的歉然。

  宋千驹以一诺千金的气概保证。“杜兄请放心,千驹一定会疼惜君琦一辈子,绝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能被两个如此出类拔萃的男子深爱,是相当不易又幸运之事,龙君琦只能说上苍真是太厚爱她了,感激之余,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了不让自己当下落泪,扫了兴致,她借口暂时离席——“酒快没了,我再去取一壶来!”

  执起酒壶便一溜烟走人。

  两个男人凝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娉婷倩影,久久皆无法回神。

  半晌,还是宋千驹先行开口,打算趁龙君琦不在场,了解一下“贪污预谋造反”的谣言。

  “有件事想请教杜兄,不知杜兄肯否畅言?”

  杜剑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爽快的应允。“宋兄尽管问,只要是剑秋知道的事,一定据实以告!”

  宋千驹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前些日子,我甫从江南巡察回京,便被皇上急召入宫,密谈有关兵部大人王晋连番上奏你有‘贪污及预谋造反’之嫌,非要皇上判你重罪不可,皇上并不相信你有贰心,却又无法漠视王晋的频频上奏,因此便想出缓兵之计,把你远从东北召回京来,你知道这个中道理吧!”

  看得出来宋千驹对自己完全信任,杜剑秋决定坦诚相告。“王晋的四公子曾经是我的副将,在三年前的一次征战中,枉顾军纪,带头奸杀降城的妇女,并私吞大半战利品,因此被我以军法处刑,就地问斩,王晋从此对我怀恨在心,一直处心积虑的想除掉我,以报杀子之仇,我心想只要自己行得正,不要落人口实,王晋便无法对付我,因此并不十分在意王晋的动静,没想到这次却——”

  他就是这副性子,爽直正派,器量宽宏,从不道人长短,也不与人争权邀功,只是克尽职责,戍守东北,一切但求问心无愧。

  事情果真如他所料,其中大有文章!宋千驹十分欣赏杜剑秋的为人。“王晋难缠的地方,在于他的大公子于去年底迎娶了广陵王的千金,而这个广陵王不但是皇上的三舅,同时也是太后最疼爱的弟弟,王晋便是利用这层关系,三番两次的在皇上面前造谣生非,非入你于罪不可,在广陵王、太后和王晋三方人马的势力包围下,皇上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虽然龙门的几位大人一直向皇上进言为你脱罪,但依照你方才所述的恩怨看来,王晋是不会善罢干休——”

  宋千驹不愿让杜剑秋含冤人罪,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更是正派的侠士人物。

  杜剑秋不想在大喜将届的时候,净谈些杀风景的严肃问题。“多谢宋兄关心,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请宋兄不必挂心,何不多放点心思在君琦身上。”

  一提及龙君琦这个巧笑倩兮的美人儿,宋千驹便情不自禁泛起痴痴的笑意。

  “君琦的事,我当然不会轻忽,至于王晋的事,还请杜兄多留意,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他一派为朋友跨刀,在所不辞的气势。

  “多谢宋兄,我——”

  “你们在谈什么啊?远远的就见你们一副聊得很起劲的样子。”龙君琦端着一壶新酒,翩然而至。

  两个男人很有默契的打住原来的话题。

  杜剑秋待龙君琦坐定,便起身告辞。“我想回去探望探望家父家母,所以先向你们告别,咱们改天再聊!”

  “杜大哥——改大见!”原本打算挽留他,但顿时察觉他是为了制造他们两人独处机会,便不好出口慰留,改口道别。

  待杜剑秋走远,龙君琦才收回视线,赫然发现宋千驹从方才便盯着她直瞧。

  “没看过姑娘家吗?”她的不自在不一会儿工夫便销声匿迹,转而以自然的神态投给他一个浅笑。

  “姑娘是看过很多,但没见过像你这般标致迷人的美女倒是真的。”他潇洒帅气的轻摇手上的折扇,一派风流倜傥的样子。

  如果不是在比武擂台上,见识过他高人一等的武艺,单凭他现在的举止判断,龙君琦真会以为他是个仪表出众的公子书生,绝不会将他和学武之人联想在一起。

  “公子认为女子的外表美丑很重要吗?”尽管他的才气、仪衣都很符合她的心意,但龙家特殊的家庭教育,让她练就一套独特的见解和想法,不会单凭这两项特质便认定他是完美无缺的男人。

  “我并不认为美丑很重要,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内涵,一般人都标榜‘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不以为然,与其要一个三从四德、胸无点墨的女子为妻,我宁愿要一个才华洋溢又独立有主见的女中豪杰相伴,如此生活才不会乏味而缺乏情趣,毕竟夫妻相守并非只为传承香火,也要对得起自己,才不枉此生,不是吗?”他当真如是想,正因为迟迟未能遇见如此的女子,他才对婚事漠不关心,终日流连于不同的女子之间。

  听君一席话之后,龙君琦不禁芳心大悦,喜出望外。

  “好一番见解独到的言论,如果世上的男人都能像你这样,那世间女子就能过得更像人、更自由些了。”她就知道,终有一天她一定找到一个器量宽宏、思想开明,不与世人一般见识的奇特男人,就像她爹及叔伯他们一样。

  如今,她的愿望终于实现。

  “就像你一样!”是赞美不是讽刺。

  “对!”她豪放不羁的喝掉杯中酒,散发着自傲的光彩。

  “我是御史大夫,婚后亦不太可能镇日待在京城中,一年当中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四处察访,身为我的妻子,要有聚少离多的心理准备,除非——”

  “我和你一道出使,我的本事你见识过,不会碍着你,而且凭我的智能,还能成为你的参谋及最佳拍档!”独守空闺不是她嫁人的目的,既是夫妻,就该比翼双飞,像她的爹娘和叔伯那样。

  宋千驹仰天大笑,久久未见平息。

  “我正有此意,就怕你不愿意。”

  “这正是我希望的生活方式,怎么会反对,难道龙家千金很‘奇怪’的流言你没听过?”关于这点她可不相信。

  由于爹爹龙啸虎——也就是骠骑大将军——和龙夫人花月嫦两人,皆是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侠士性格,因此,龙君琦虽生为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却未被调教成三从四德、足不出户、唯爹娘之命是从的贵族小姐。

  她和她的爹娘一样,生得一副率性豪爽的豪杰性格,有自己的想法和价值判断,说白一点,就是她比一般世俗礼教下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多了一点“人性”,活得像个“真人”,而不是任由爹娘摆布的“娃娃”。

  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不学无术、刁蛮任性,相反的,她是个极知进退,又诗、书、棋、艺、琴、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就连刺绣、编织……各种姑娘家该会的手艺,她也样样拿手。

  只是,龙啸虎夫妇并不希望女儿的一生,就在刺刺绣绣中度过,因此,虽把这些手艺全数教会了她,却不鼓励她终日独守在深闺中,足不出户,不问世事。

  反而教了她一身好武艺,且鼓励她多到四处走走,亲身去体验世间百态,增加一些江湖历练。

  所以,龙君琦虽是贵族千金,但打自娘胎出生后这将近二十年的日子,却鲜少乖乖在将军府中度过。尤其是在过了及笄之年后,她待在将军府的日子,更是用数的都可以数得出来,而且每回都来去匆匆。因此,长安城的百姓多半只知骠骑大将军府有位千金,却鲜少有人能说得出她的相貌。

  反倒是她和她那班“狐群狗党”们在各地发生的事迹,在长安城内广为流传。

  这也是她被世人视为“异类”的由来。

  宋千驹为她和自己各斟了满杯的醇酒,举杯对欢之后,才又说:“流言是听过不少,不过我一向不轻信传闻,凡事得自己亲身经历判断之后,我才会相信,我是凭自己的眼光选上你的,就像你亦是以自己的意愿挑中我一般!”

  “你很有自信。”正中她的意,男人就是要这样才迷人。

  “你不也是!”他欣赏和他一样自负的女子。

  到此为止,龙君琦已完全确信他们的婚配没有任何问题,剩下的就是——“你的双亲容得下像我这样和世俗礼教格格不入的儿媳妇吗?”

  这的确是个难题。龙家的权势财力虽令人惊叹,但宋王府并不下于龙家,也是一门皆俊杰的侯门世家。他们不见得会对龙家拥有的权势财力有兴趣,所以接纳一个可能成为世人笑柄的儿媳妇的可能性,龙君琦不敢太期待。

  然而,她也不可能为了嫁入宋王府而改变自己的作风!

  宋千驹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但比起龙君琦的忧心忡忡,他的想法可就简单多了。

  “我决定的事,我爹娘并不会过问,何况婚后我们又不常在家,你又何必顾虑太多,都不像你了。”如果他是那种“乖乖牌”型的“孝子”,今天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英雄事迹可供传述了。

  唯一挂心的事解决,龙君琦不禁释怀一笑。

  美人当前,宋千驹的理智都快飞光了,风流倜傥的本性眼看就要展露——不行!君琦和以往遇到的轻薄女子不同,他不能任性的调戏她!

  就像他对“倚红院”的当家花魁余咏秋一样,绝不任意轻薄她。

  只是不知为什么,面对余咏秋时,他可以非常自制,而在龙君琦面前,他似乎愈来愈没有把握能当君子了!

  还是早日把她娶进门,才是上上之策!

  “如果你不反对,我想请皇上为我们赐婚,你意下如何?”

  “赐婚?!”她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只要皇上亲口赐婚,你就不必担心我爹娘他们会不欢迎你了。”完全是一片体贴之心。

  “你对我真好!”幸福之情完全洋溢于形。

  迎着她那动人心魄的笑靥,他的胸口一阵烫热,理智已濒临阵亡边缘——“那我先告辞,明早进宫去请示皇上,你等我好消息!”

  再不走只怕就要把持不住,大开“色”戒啦!

  那可不行,君琦和别的女子不同,他必须尊重她的感受!

  “嗯!明天见!”龙君琦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也会对出阁怀着期待的心情。

  宋王府坐落于长安城西,占地面积及气派之宏伟不下于龙啸虎的将军府,而且在瑶宫琼阙之后,有一大片御赐的森林,是宋千驹十六岁那年高中武状元时,皇上亲封给他的贺礼。

  每逢他返京小住时,皇上通常都会移驾至宋王府,和他两人在那片御赐华林中尽情的狩猎、比画骑射技术,畅谈世间万物,不知羡煞多少皇亲公侯。

  快马回府后,宋千驹立即被老早守在大厅的双亲逮住,争相追问他有关将军府千金的婚事。

  瞧他们那副喜出望外的夸张表现,宋千驹一时间还真以为自己是缺鼻子、缺眼睛,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的可怜虫呢!

  “拜托你们别再烦我了好不好,我这回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和龙家的亲事是铁成定局啦!赶明儿,我还要进宫去面圣,请求皇上为我们赐婚呢!可以放心了吧?”难道他就这么没信用?!说来,他也不过毁婚过两次罢了,而且那两次的失败也不该赖到他头上,谁教这两个抱孙心切的老人家要擅作主张,瞒着他胡乱作媒,丢了老脸是活该。

  要抱孙子还怕没有吗?把大哥、大姊、二妹这些年来生下的龙子龙女集合起来,都可以组成“娃娃兵团”,就怕他们两位老人家即使都是千手观音,也会忙不过来。

  居然还掰得出这样可笑的催婚理由!

  这下好啦!他算是克尽人子孝道,顺了他们的心意,要娶亲了,该不会再三不五时来烦他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大摇大摆的到龙将军那儿下聘,风风光光的把将军的千金娶进门来了,是吧?”宋夫人因为太过兴奋之故,抓住儿子衣袖的双手都发抖了。

  “对啦!”宋千驹就差没有指天立誓。“我这回绝不会再毁婚了,别再让我说一遍好吗?”

  如果龙君琦见着他爹娘这种态度,压根儿就不会再担心自己会是个不受欢迎的儿媳妇啦!

  宋王爷一本正经的向儿子做最后的确定。“千驹,不是为父的不相信,但此事非同小可,龙将军他虽然是豪爽之人,却并不代表他的器量会大到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莫名毁婚,还能保持风度不计较,你可不能害咱们宋王府和龙家结下梁子啊!何况,请皇上赐婚更非儿戏,一旦有变可是欺君大罪呀!”

  别人是绝对没有天大的胆子做出这些轰轰烈烈的可怖大事,但若是他这个宝贝儿子,他可就不敢信心满满的大声说“不可能”啦!

  “我已经说过,我这次结婚结定了,你们干嘛还这样,再说下去,我可要改变主意了!”威胁的手段在这种时候是相当管用的招术。

  宋王爷夫妇俩果然立即闭嘴,不再烦他,转而紧张兮兮指挥管家准备下聘大事,热闹之程度已快要将王府的屋顶掀啦!

  宋千驹这才摆脱双亲的纠缠,回到自己住处所在的“凌宵阁”,虽取名为“阁”,却是一座不亚于王府主屋的独立华邸,这也是皇上赐与他的封赏。

  一进大厅,就看见一脸忧愁的来宝。

  “怎么啦?为什么不到正厅那边去和大伙儿凑热闹?”宋千驹大步走向坐椅,大刺刺的坐下,喝了一口来宝呈上来的龙井茶。

  “你是明知故问!”来宝没好气的埋怨。

  宋千驹扬扬眉毛,继演喝他的茶。

  这小子熬不住的,不理他,要不了一刻钟就会自个儿开口啦!

  他是摸透了来宝的性格。

  果不其然,他才又喝了两口茶,来宝便憋不住发飙!

  “我说公子啊!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是赶紧打消迎娶龙家千金的念头吧!”

  “你是不是又要说,在擂台上见到的那位大美人是冒牌千金,真正的龙家小姐是个半夜起床会吓死人的丑八怪啊?”欣赏来宝吹胡子瞪眼睛的要宝,也是增加生活情趣的一种方法。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我明早还要请皇上为我赐婚呢!”

  “公子你——”来宝但愿是自己听错了,他引以为傲的主子,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抉择?!

  难不成是给那个冒牌货给迷得失魂了?!

  为了明早进宫打算,宋千驹决定不再和他瞎耗,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就别再说下去,这事已成定局,懂罢!”

  “公子——”这下子来宝再穷着急也没用了,更甭指望王爷和夫人会帮他劝他英明的主子,那两个老宝贝啊,只要他主子肯娶亲,就算他要个叫化子进门,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唉!

  “公子,你一定会后悔的——”

  次日一早,宋千驹便盛装入宫,于早朝结束后,和皇上在御书房私下相会。

  皇上很快便允诺赐婚。“真是太好了,朕本来就打算待贤卿这趟回来时,找个适当时机向贤卿提及这门婚事,贤卿也知道,贤卿和龙贤卿都是朕最看重的爱卿,你们若能结成亲家,未尝不是件美事,没想到朕还投来得及向贤卿提起,贤卿们便自行结亲了,朕真是太高兴了!”

  其实他迟迟未提及要将龙啸虎的千金许配给宋千驹一事,还有一个考量,是因为传闻——听说龙家的千金都很“奇怪”,也不知是真是假,又不便向龙家的人打探,加上龙家多位爱卿都竭力避免提及龙家千金们的婚事,种种顾虑加在一起,让他不愿贸然采取行动,万一弄不好,伤了龙家和宋家的和气,对朝廷绝非好事,也非他乐意见着的结果。

  没想到这会儿宋千驹却自个儿找上门来请求赐婚,他岂有不应允的道理!

  宋龙两家的婚事成定局后,又开始挂心另外两件事。

  “贤卿,关于你这趟到江南视察及杜贤卿的事——”

  宋千驹老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启禀皇上,关于大都护之事,应是空穴来风,臣在比武擂台上和他交过手,并和他结成好友,他是位正派忠心的臣子,更是难得的武将,请皇上宽心。”

  为了增加说服力,宋千驹又把兵部大人王晋和杜剑秋之间的恩怨提了一遍。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缘——”皇上顿时大彻大悟。

  “所以请皇上宽心,臣今后会密切注意王大人的行动,以避免憾事发生!”

  宋千驹信誓旦旦的陈言,一切全是为了杜剑秋这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有贤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明早就召杜卿进宫,要他早日回到东北去驻守,那关于江南——”接下来这件事才真是令人头痛的大事,而且还和广陵王这老狐狸扯上关系。

  宋千驹十分明白皇上为难之处,究竟这个广陵王来头太大,不但兵权在握,又是太后最宠爱的亲弟弟,为人又老奸巨滑,没有确凿证据的话,休想治得了他,还可能被反咬一口,搞得乌烟瘴气,不可收拾。

  “臣启陛下,目前尚无显著实绩,但臣一定会再接再厉,直到水落石出!”宋千驹笃定的说道,他绝不允许那样仗势欺人,残害善良百姓的烂人继续作威作福、逍遥法外,就算他是广陵王也一样!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治他的罪!

  就是这份气魄和志气,让皇上对他深宠不减,“一切就交给贤卿你了,不过,目前还是以婚事为重吧!”

  “感谢皇上恩典!”一想到婚事,龙君琦那亭亭玉立的身影便毫不客气的跳进他的心中,霸占了他所有的心思。

  待会儿出宫后就去向君琦报告这个好消息。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0-28
第五章

  皇上为宋、龙两家赐婚的消息,不到一天的光景,便成为长安城里城外最新的话题。

  随着大喜之日的迫近,宋、龙两府里里外外的喜气亦愈来愈浓郁,尤其是宋王爷夫妇俩,天天都满面春风,也难怪,最宠爱、最难搞定的三公子终于要成亲啦!

  整个宋王府里,恐怕只有认定那位绝世美女是冒牌货的来宝不高兴了。

  哦!不!在将军府里也有一个闷闷不乐的人,她不是别人,正巧就是长年跟随在龙君琦身边的贴身丫鬓绿儿。

  满面春风的龙君琦已注意她好些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绿儿,你是怎么了,最近这几天都愁眉苦脸的,你别担心,我不是说过了,你和我一起嫁到宋王府去,我们还是好姊妹呀!”

  “小姐,绿儿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绿儿一脸难色,欲言又止。

  龙君琦正在拆阅最特殊的一堆贺礼——这些是她那群感情甚笃,却不克前来参加她的婚礼大典的姊妹淘们,自各地寄来的礼物,对她而言,自是别于一般贺礼。

  “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我们一向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不是吗?还是你已经开始对我有秘密了?”要让绿儿开口的方法,她少说精通十种。

  绿儿连忙大加否定。“不!不是的,小姐,你千万别误会,绿儿是怕说了会伤小姐的心,而且这些都只是谣言罢了,所以——”能让你一直放在心上的一定是非同小可的谣言,不是吗?“龙君琦想了一下,似乎有了什么觉悟。”是不是和宋公子有关的谣言?“

  不愧是冰雪聪明的才女,一猜就中。

  绿儿索性豁出去,全说啦!

  “是和宋公子有关没错,这几天我上街去买东西时,经常听到街上的大伯大婶们说……说宋公子他……他生性很风流,身边一直有许多女子相伴,而且经常换来换去——”她绝没有乱嚼舌根,一开始她也不信,直觉主子口中的宋公子,应不是那种人,否则她聪慧过人的主人根本不会倾心于他。

  然而,三人成虎,再者,若非真有其事,为何全城的人都这么谣传呢?

  为了主子未来的幸福着想,她不能一直保持沉默!

  龙君琦沉默了半晌,才说:“这个社会本来就给了男人极大的优惠,他们不论如何风流,处处留情,都会被社会所宽容,视之为常理,何况宋公子他是那么的出众,就算他本人无意于花丛间穿梭,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儿还是会找上他的,但是,不论他以前是如何风流,待结婚之后一定会忠于我一个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就像三叔他和三舅妈成亲前,也是被一堆女人追着跑啊!但婚后却始终只爱三舅妈一人,忠心得不得了,不是吗?”

  人是不可能完美无缺的,她知道,所以,当她听到绿儿那番话后,虽受到一些打击,但影响并不大,很快便又重新振作。

  她爱宋千驹,并深信宋千驹也一样爱她,因此不想追究过去的事,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绿儿当然了解主子的气度和个性,但事情并非这么单纯啊!

  “我还听说宋公子这几天,还经常在全城最有名的‘倚红院’出入,据说他和那儿的当家花魁余咏秋姑娘已相交多年——”这才是她最不放心的事。

  “你亲眼见过宋公子去那‘倚红院’了吗?”龙君琦表现得十分冷静。

  绿儿老实的摇摇头。

  龙君琦走过去,像个爱护小妹妹的大姊姊般,温柔的轻搂着她,语气轻快的说:“那不就结了,一切都是谣言,你也知道,人一旦有名就容易招惹是非,像咱们龙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不要再想那些没营养的事了,当心想白了头发,将来就没人要啰!”“可是——”绿儿就是无法释怀。

  龙君琦神色自若的又说:“我说过我相信宋公子对我的情,这就够了!”

  “万一他——”

  这回龙君琦先轻笑几声,才用一种颇为耐人寻味的口吻说道:“你可别忘了,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如果他真负了我,我绝不会让他好过,到时你别忘了帮我就成啦!

  对了,在宋公子面前,先别提这件事,懂吗?“

  “嗯!”听主子这么一说之后,绿儿总算释怀许多,她的主子的确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她还是希望宋千驹并非如传闻所说一般才好。

  明天就是宋、龙两家大喜之日,杜剑秋偏选在婚礼前夕出发回东北去。

  龙君琦明白他的心情,因此并未强留他,而是在城外的“醉月小筑”摆了一桌酒席,向他饯行。

  托龙家门风特殊所赐,龙君琦才能在大婚前夕,还能自由自在的溜出家门,和杜剑秋在这儿小聚。

  否则,依照一般世俗礼教,即将出阁的女子,在大婚前三日内,是不可以出家门半步的,名门千金礼数更多,哪能让她像现在这般逍遥快活。

  “杜大哥,君琦祝你一路顺风,安抵东北!”语毕,她便一口气喝掉三杯美酒,以示诚意。

  杜剑秋立即回敬她。“大哥我也敬你三杯,祝福你和宋兄能白首到老!”

  很快的,又是三杯醇酒下肚。

  事到如今,他在京城已了无遗憾——宋千驹一定会给君琦幸福的,他深信!

  而旦,和兵部大人王晋之间的事,也暂时平息无事,皇上还是十分信任他,加上宋千驹和龙家人也为他两肋插刀,根本不必再担心。

  现在,正是返回东北的最佳时机!

  “君琦,你要记住,不论你结婚与否,我们永远是好兄妹,所以,今后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杜大哥一定为你跨刀,知道吗?”他出自肺腑的表露真心。

  龙君琦甚是感动,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频频点头代答。

  接着,他们又尽情的畅饮了两个时辰,话尽天南地北,直到不得不散席,才依依不舍的挥别。

  “杜大哥,你要保重,到了都护府记得捎个信给我,让我知道你已平安抵达!”

  她对着渐行渐远的人儿吶喊。

  杜剑秋并未回首,只是在马背上,高举手中的剑向她致意,不久,便随着一阵飞扬的尘砂,完全消失在她眼界。

  她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便收拾起离情依依,打道回府,为明天的大婚作最后的准备。

  当夜,龙啸虎和花月嫦夫妇把即将出阁的女儿,召到书房,三人如朋友般举杯畅饮,难能可贵的亲情充满整个书房,一直到夜半三更,亦未散去。

  大喜之日清晨,起了个大早的绿儿,天还未全亮便来向龙君琦敲门,叫她起床,并开始做各种准备。

  谁知在为龙君琦掀开床缘的丝绸帐幕时,被映入眼底的“奇景”吓了一大跳——“小姐,你快醒醒,你的脸——”

  绿儿因为震惊过度,结巴得厉害。

  龙君琦因她不算小的惊叫声,而自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说:“怎么了?”

  “你——”绿儿真是傻了眼,呆愣了半晌,才想起什么,转过身到梳妆台前,拿了一面镜子,递给龙君琦,示意她揽镜自照。

  龙君琦揉揉睡眼,仔细瞧了瞧镜中的自己。

  “?!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昨天喝了太多酒,才起了满脸的酒疹吧?!”她的惊讶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恢复平常心,不当一回事。

  绿儿可就没她那么轻松自在了。“小姐,此事非同小可,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今夜又是洞房花烛夜,万一公子他——不,是姑爷,他看见你的脸——”

  “相公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男子,我相信他!”突然改口叫“相公”,心中不免有些兴奋和羞涩。

  “万一他一时无法认出是小姐你——”在绿儿心底始终有着谣言的阴影。

  龙君琦当下断然地否定绿儿的挂虑。“绿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相信相公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再说,我只消跟他说明白就成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快帮我梳妆,否则赶不上吉时就不好了。”

  她边说边下床,开始梳洗的工作。

  “小姐,我来帮你——”虽然绿儿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以貌取人的男人,但她的小姐眼光过人也是不可置疑的事实,或许这个未来的姑爷,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只是她个人对他有偏见也说不定!

  还是帮小姐好好打扮,让她成为长安城有史以来,最美的新娘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酒疹,就用粉来掩饰一下,虽然无法全数覆盖,但或有小补。

  再者,小姐说的也没错,就算姑爷他最初真被小姐的酒疹吓到,只消稍做解释就没事了,她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对!就是这样!

  宋王府里的准新郎倌宋千驹,今天一大早起床之后,也是神采奕奕、满面春风的神情。

  从镜中欣赏装束完成的自己,宋千驹甚是满意。

  嗯!果然英姿焕发,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出色不凡的男人啦!

  看看时辰,差不多是启程到龙家迎亲的时刻了,宋千驹愈想愈开心——从今天起,娇俏绝俗的君琦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再也不必为了怕冒犯她,而老是害自己的理智和激情交战啦!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世间,会有这么一个女子,让他如此魂牵梦系,想她想得痴狂,甚至辗转难眠。

  就连上“倚红院”去找才气纵横的红粉知己余咏秋调情,也无法稍稍减退对君琦那股如万顷波涛般的爱恋。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的痴笑起来。

  “三公子,吉时已到,该启程到新娘子家迎亲了!”

  管家来报,才将他从醉梦中拉回现实世界。

  “我这就出发,来宝,准备走了!”他回头叫唤始终像个闷胡芦般,闷在角落的来宝。

  明知多说无益,一心护主的来宝还是忍不住再度劝道:“少爷,请你三思,趁现在悔婚还来得及,您今天迎娶的姑娘,绝对不是那天在擂台上看见的那位呀!请听来宝的劝谏吧!公子!”

  宋千驹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拍拍来宝的肩头,心情大好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那些荒谬事,相信我吧!我不会看错人,岳父大人不是那种心术不正之流,我今天迎娶的一定是君琦没错,好了,咱们该出门啦!”

  也不管来宝还要再说什么,宋千驹便把他拉出大门。

  “君琦!我来迎娶你了!”宋千驹满心喜悦地想着。

  拜堂成亲之后,一对人人称羡的璧人便正式完婚结为夫妇。

  新娘子早早便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倌还被宾客留在大厅罚酒,暂时是不会进洞房的。

  绿儿趁姑爷还未进新房前,对龙君琦再三劝告:“小姐,待会儿姑爷进来,你一定要记得在他掀开你的头盖之前,告诉他你昨天酒喝多了,起酒疹一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绿儿一颗心,从进了王爷府之后,便猛跳个不停,老觉得会有不幸之事发生,而且是和小姐有关的大事,但是如此喜气洋洋的时刻,她又不便明说。

  龙君琦握握绿儿略嫌冰冷的小手说:“我知道你关心我,关于酒疹的事,我会找适当机会告诉相公,说不定,用不着我多说,相公自己就明白了,你别再瞎操心,不会有事的,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出生在幸福的龙家,自小被双亲及叔伯姑婶宠爱有加,堂兄弟姊妹也情同手足,还有忠心护主的绿儿相伴,现在,又嫁了心爱的男人为妻,还有一个夫妻做不成,却依旧对她情深义重的杜剑秋。

  上天真是太厚爱她了,在如此欢欣的时刻,她不禁淌下热泪。

  绿儿可就被吓着了,连忙为她拭泪——“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大喜之日哭泣是不吉利的,是不是绿儿说错什么,你尽管责骂绿儿,别哭了,小姐!”

  绿儿又慌又心疼,小姐自小到大,哭泣的次数,她用手指头数都数得出来,现在却——。

  唉!都怪她不好,好端端干嘛猛提酒疹的事,让小姐担心!

  龙君琦抹干泪水,心疼的说:“绿儿你别自卖,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新婚心情紧张,你又待我这么好,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幸福,一时失控才落泪的——”“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绿儿自幼孤苦无依,幸得王爷和夫人好心收留我,小姐又待我情同姊妹,绿儿当然要好好服侍您啊——”说着说着绿儿也哭了。

  好不容易止泪的龙君琦被绿儿这么一搅和,泪水又扑簌簌的猛掉个不停。

  结果演变成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些时候。

  待迥廊外头的喧闹声逐渐接近新房,绿儿才注意到时辰,连忙抹干泪水,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让绿儿帮你擦擦脸,再补一下妆。”

  绿儿手脚俐落的忙碌起来。

  谁知她方为龙君琦拭净脸蛋,来不及上妆,宋千驹的脚步声便急促逼近。

  “小姐——”

  “没关系,别上妆了,我盖上头纱后没什么差别的——”龙君琦一点也不以为意。

  “可是——”

  绿儿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宋千驹已开门进来。

  无奈之余,绿儿只好向他行礼,急急退出新房。

  不祥之感再度袭上心头——但愿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绿儿只能求上苍保佑她的小姐幸福!

  现在新房里只剩少说有八成醉意的新郎倌宋千驹,和坐在床沿,戴着凤冠,覆着红盖头,含羞带怯的新娘子龙君琦。

  宋千驹一见着心爱的人儿,轻颤着身子,无依的独坐床头,满心爱怜便油然而生,踩着略带醉意的踉跄步伐,捱近龙君琦身边坐下。

  “娘子,你好漂亮啊!”他一开口说话,酒气便弥漫开来。

  好话总是耐听,龙君琦心儿跳得更猛更烈。“相公就爱取笑人家,我盖着红头盖,你根本见不着我,怎知我漂不漂亮?”

  幸福的时刻愈来愈近,她早忘了绿儿先前的叮咛。

  宋千驹听到她那带着娇羞的怡人轻语,满腔激情已达最高点,热情加火的将她搂进怀中。“那我立刻将头盖掀开,不就能看见你这个迷煞人的大美人儿了!”

  说着,他便毫不迟疑的掀开碍事的红头盖——“啊——”

  可怕的惨叫声在掀开头巾,触及新娘子那张“大花脸”时,惊天动地的自新郎倌口中扬起,迅速的划破天际,直达天听。

  “你——你这个丑八怪是哪里冒出来的,你把我的君琦弄到哪里去了——”

  宋千驹的浓郁酒意在惊见可怕的“大花脸”时去掉大半,吓得跳离龙君琦身边,背背紧贴在门板上,一脸惊慌未定的惊吓神情。

  龙君琦被他出其不意的尖叫声,吓了好一大跳,一时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说:“相公,你怎么了,我就是君琦啊!你看清楚一点,我是因为昨晚——”

  “你别再骗人了!你是龙君琦?!别笑死人了,凭你那张连街上的大痳子也会给你吓死的大花脸,也配用君琦这么美好的名字?!说!你把我的君琦藏哪里去了?”倏地,来宝的话在他耳边频频作响,他顿时大彻大悟。“我明白了,你是龙君琦没错!但不是我的君琦,想我聪明一世,竟会被龙啸虎那只老狐狸摆了一道,真是——”

  哈——哈——哈——宋千驹像发疯般纵声狂笑,笑声中充满自嘲的味道。

  “相公,你听我说清楚——”龙君琦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急急解释。

  宋千驹却不给她机会。

  “什么都不必说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才是龙家千金龙君琦没错,而我那天在招亲擂台上遇见的大美人,是龙啸虎重金聘来的冒牌货,是不是啊?哈哈哈——”

  疯狂的吼完心中的想法之后,宋千驹便头也不回的冲出新房,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如果他不要醉得七荤八素,如果他再清醒些,就会从她的声音知道真相,只可惜满脑子浓郁的酒精味早已将他的判断力全都淹没!

  “相公——”被丢下来的龙君琦怎么也唤不回怒气冲天的新婚夫婿。

  倒是响彻云霄的喧闹声,引来了大批的家仆。

  第一个冲进新房的是绿儿。

  “小姐——”

  乍见红头盖掉落在地,满脸“豆花”的龙君琦,绿儿立即明白了泰半。

  天啊!居然给她不幸言中了!

  尾随而至的来宝,在门口瞥见龙君琦那张足以把死人吓出棺材的“大花脸”后,立刻逃之夭夭——果然如我所料!那天的美姑娘是冒牌货!

  不过现在说那些已无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快去把他那落荒而逃的主子,好好的劝慰一番才是!

  来宝一点也不怕找不到主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一定是跑到“倚红院”找余咏秋姑娘去了。

  因此,来宝便趁慌乱中,王爷和夫人还没来得及差人传唤他之前溜出王府,找他的少爷去啦!

  为了不让王府中的下人有机会看龙君琦的笑话,绿儿在一大群人还没来得及涌进房门之前,把房门紧紧的关上上锁。

  掌握全部状况的龙君琦,这会儿已开始怒不可遏的发飙——“这算什么?!他明明说过,他不会以貌取人,女人的外貌并非最重要的,现在的情况他又怎么说?真是‘伪君子’——肤浅卑鄙至极!”

  她气得把头上的凤冠用力摘下,朝大门的方向猛力砸去,结果那可怜又无辜的凤冠便穿破门上的纸窗,飞了出去,“叩!”的一声,命中门外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家丁,和倒霉的家丁双双倒地“睡去”。

  然而,龙君琦的万丈怒火,并未因此而稍有减退,反而愈烧愈旺。

  从未见过冷静的小姐,生过这么大的气的绿儿,真是吓呆了,连上前劝慰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新房里的桌椅、骨董摆饰,很快便一个接一个成为龙君琦泄怒下的“牺牲品”,纷纷宣告“阵亡”。

  一直到王爷和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新房,龙君琦才暂时停止“练功”。

  碍于礼教,王爷和夫人不便闯进新房,而全站在房门外,大声问道:“少爷人呢?

  知道的快说,如有包庇全部重罚!“无辜受累的家仆们,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没人知道。

  王爷和夫人互看一眼,更加难堪而生气。

  “这么一大群人,居然没有人知道少爷上哪儿去?!来宝呢!快把来宝召来,那兔崽子成天跟在千驹的身边,一定知道千驹去了哪里!”

  过了半晌,去找来宝的家仆气喘吁吁的回来,怯怯的说:“回秉王爷、夫人,听门房大叔说,来宝他已出王府好些时候了!”

  “什么?!来宝出去了?!”这兔崽子铁定是去追千驹了!王爷和夫人心里都有数。

  “是——听门房大叔说,来宝走的方向好象是要去——去——”那家仆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下去。

  “去哪里快给我老实说,否则就家法伺候!”王爷气呼呼的瞠目怒吼。

  千驹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他和夫人还在庆幸这次婚澧顺利圆满,没想到这个不肖子马上就给他捅出这么大的楼子——居然在新婚之夜,丢下新娘子逃走!这象话吗?

  传出去的话还得了!他又如何向皇上和龙家交代?!

  被王爷一吓,那家仆立即下跪求饶,抖着身子全招了。

  “回秉王爷和夫人,门房大叔说来宝去的方向,好象是‘倚红院’,所以少爷很可能是去那儿找余咏秋姑娘了!”那家仆说完之后还抖个不停。

  只因他知道,王爷和夫人平时待下人虽和善体贴,但发起火来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所以不敢不招。

  “什么?!”

  王爷和夫人瞬间垮了脸。

  “这算什么?!”龙君琦的声音,盖过王爷和夫人的合奏,破门而出。

  “小姐——”绿儿来不及阻止,龙君琦已怒发冲冠的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宋千驹,你给我记住!这梁子结定了!绿儿我们走!”

  说完,便三步并两步的穿过人群,迅速的自一干人眼界中失去踪影。

  绿儿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追随主人。

  由于事出太过突然,一屋子人全呆傻住了,没有一个人去拦阻她们主仆二人。

  直到她们离开王府,王爷才惊觉不对,大声命令:“快派人去追龙家小姐,还有,立刻去把那个畜生给我捉回来!”

  原本喜气洋洋的洞房花烛夜,顿时风云变色,转变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情势。

  来宝没料错,宋千驹冲出王府之后,的确是直奔“倚红院”,找余咏秋大吐苦水。

  在来宝找上门时,他已飙好一阵子了。

  幸好余咏秋深谙人情事故,吩咐“倚红院”上下,不准把宋千驹在新婚之夜来访一事张扬出去,而“倚红院”也深怕得罪宋王府和龙将军府,全都表现得十分合作,一点风声也不敢泄漏出去。宋、龙两家的“糗事”,才没在这深夜中,迅速传开。

  “可恶!龙啸虎那死老头居然敢耍我,亏我还将他当成一代豪杰,没想到——真是太可恶了——”

  这话打自他闯进余咏秋的厢房后,少说已重复上千遍了。

  来宝无奈的叹了声,才说:“我早劝过你,说那位美姑娘绝对不是龙家千金,你偏就不听,现在可好了——”

  “我怎么会知道事情会这样!”宋千驹愈想愈懊恼,如果他早听来宝劝告,不就没事了?!

  灌了一大壶酒之后,他气得把那酒壶摔个粉碎。

  始终未曾说过一言的余咏秋,静静的说道:“好了,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事非同小可,尤其你又亲自请皇上为你赐婚,绝不可毁婚,否则后果的严重,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可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在的确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得好好的处理这门亲事才行,他可不能害一家人因他的莽撞行事而遭连累!

  但是,被骗的怒气又咽不下去!

  余咏秋见劝说生效,接着又说:“你还是快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我相信王爷和夫人派来的追兵就快到了,别给倚红院无辜的嬷嬷和姊妹们添痳烦!”

  宋千驹更加冷静清醒,思索了半晌,终于做出决定。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绝不连累任何人!”

  究竟他是个才智过人又冷静有担当的大男人,不能因一时气愤,铸下大错,还牵累无辜。

  余咏秋见他已全然恢复昔日的冷静,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宋公子!”

  来宝也安心了,心底真是感激余咏秋,好个明理又贤慧的姑娘!

  若非她出身不好,他会赞成她当少爷的少夫人的,起码比那个“大花脸”强上一百倍!

  宋千驹理好衣着后,温柔而带着歉意的对余咏秋说:“抱歉,拖累你了!”

  “快别这么说,咱们是朋友,理当互相帮忙,不是吗?”余咏秋真的一点也没怪罪他。“好了,你们快回王府去吧!”

  “嗯!”

  谁知宋千驹和来宝才正要动身,便有人跑来通风报信,说王爷府的人马已到“倚红院”来要人。

  宋千驹一听,旋即带着来宝下楼应付,避免将事情闹大。

  究竟是探明事理的王爷,他并未派来一堆人,只遣两名可靠且口风紧的家仆,掩人耳目的前来。

  在“倚红院”老鸭的毒誓保证下,宋千驹赏了她可观的银两后,便领着家仆赶回王府。

  明知这事不可能隐瞒太久,但多争取一点时闲,好和龙家共商权宜大计总不是坏事。

  宋千驹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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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0-28
第六章

  在宋、龙两家的合作无间下,宋千驹在洞房花烛夜逃跑一事,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因此外传的谣言少说有十来个版本,众说纷纭——“你们听说没,宋人人和新进门的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时,一起到倚红院找咏秋姑娘,说是要将她纳为妾?!新娘子真是好度量,不愧是龙门千金!”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只有新娘子去找咏秋姑娘谈判!”

  “不对啦!是宋大人爱妻心切,决定和咏秋姑娘断绝往来,所以去找咏秋姑娘说清楚!”

  “才不是,你们都搞错了,根本不关咏秋姑娘的事,是他们小俩口自己闹意见!”

  “你才是胡盖!据我所知根本没这回事,是新娘子想家,宋大人体贴,不顾礼教的允许新娘子回家小住几天!”

  “唉!反正怎样都好,咱们听听就算了,反正大爷们的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也管不来!”

  ……。

  如此议论纷纷,多半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最令宋、龙两家大松一口气的是,皇上并未过问此事。

  倒是冷静下来,静思熟虑后的当事人宋千驹,对龙家那位“正牌”君琦小姐有一抹很深的歉意,虽然他很气龙啸虎的作为,但龙小姐却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实在不该在盛怒之下,迁怒于她,让她深受伤害,唉!

  这趟到将军府请罪,得好好向她说明白才行。

  到了将军府,见过龙啸虎和花月嫦夫妻俩之后,宋千驹便由家仆领至香居所在的“紫烟阁”。

  一路上,他不断想起龙啸虎夫妇方才的言谈举止,怎么看也不像心术不正之人,就像他印象中那般正派又光明磊落,因此,他心里虽很气他们骗婚,但多少也能够理解“天下父母心”的苦衷,何况,人家当初也没有拿刀抵着他的脖子,非要他要他们的千金不可,是他自己不顾来宝的忠告,硬要娶人家的,连请皇上赐婚,也是自己提起的……

  愈想就愈没道理埋怨龙家的人。

  所以,方才面对龙啸虎和花月嫦夫妇时,他的态度还算得体,并无失礼之处。

  “姑爷,小姐的住处到了。”那领路的丫鬓呈报后,便被宋千驹遣走。

  接着,他便带着来宝进入“紫烟阁”。

  很快便和出来迎接的绿儿撞上了。

  “见过姑爷!”绿儿柔声柔气,礼数不缺的说。

  “免礼,小姐她——”本想改口唤“正牌”的龙君琦为“少夫人”,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主意。没办法,在他心目中,只有在招亲擂台上遇见的那位“冒牌龙君琦”,才是他认定的“娘子”啊!

  “你来干什么,马上给我滚出龙家大门,我龙君琦没那个福气,劳你尊贵的宋大少爷走这一趟!”充斥着嘲讽和火药味的咆哮,自龙君琦的闺房中传出来。

  洞房花烛夜的“骤变”已够她生气,偏偏气回将军府的路上又受了风寒,搞得鼻塞难受,喉咙发炎,连声音都变了,这些身体的不适令她更怒不可遏。

  最遗憾的是,她这么一“变声”,使得已消醒不再醉酒的宋千驹没机会认出心上人的声音,因此“冒牌货”的“误解”依旧。

  绿儿才要说什么,宋千驹便做了阻止的手势,一个箭步,挨到龙君琦的房门口,彬彬有礼的说道:“龙姑娘,请你息怒,我知道这一切全是我的过失,我在此向你赔罪,但请你看在宋、龙两家的份上,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面对“正牌”龙君琦的怒骂,他并未动怒,是自己伤害人家在先,被骂也是应该。

  听到宋千驹那既陌生又客套的话,龙君琦沉默了下来,没有立即回嘴——他又在搞什么把戏了?!难道他以为他故做生疏,就可以息事宁人?!但从他的说法判断又不像是这么回事!

  这到底是——门外的绿儿见状,道了一句:“姑爷,请您在门外稍候,绿儿这就进去劝劝我家小姐!”

  语毕便一溜烟闪进房内上锁。

  “小姐——”绿儿一进门便小小声的唤了一声。

  龙君琦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或许另有蹊跷,我们就姑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不愧是心有灵犀的好姊妹,心里想的都相去不远,主仆两人不禁相视莞尔。

  门外的宋千驹和来宝等了片刻,房内尚无动静,来宝上前准备出声叫人,却被宋千驹制止。

  “龙姑娘——”

  “你就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宋千驹才唤了一声,龙君琦便没好气的丢给他这么一句。

  “多谢龙姑娘成全。”他接着便开始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事得从比武招亲当天说起,我奉双亲之命,前来参加比武大会时,一眼便看中了坐在上头的美姑娘,可说是对那姑娘一见钟情,因此才上了擂台比试,而在夺魁之后,和那位姑娘又私下见过数次面,畅谈许多事物!愈和她接近,便愈喜欢她,非她莫娶,甚至恳请皇上赐婚,没想到那位姑娘并非龙姑娘本人,偏偏我太愚昧,直到洞房花烛夜才知那姑娘和龙姑娘完全是两个人,她只是帮龙姑娘招婚的替身罢了,所以在乍见龙姑娘芳容时,才会受到偌大的震惊,一时之间受骗之感顿生,才会在盛怒下口不择吉的迁怒于龙姑娘,并气得出走,这便是整个事情的经过,请龙姑娘谅解!”

  宋千驹条理分明,态度诚恳的诉说一遍。

  这个呆子在说什么笨话?!龙君琦听得好气又好笑!

  “小姐——”绿儿小声的低唤她,似有什么话要说。

  龙君琦示意她稍安勿躁,自个儿开口道:“宋公子的意思是说,你在洞房花烛夜弃我而去,是因为发现我并非你要娶的那位‘假龙姑琅’,而不是因为我的容貌不够漂亮?”

  经过那夜的事,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他。

  “正是这个意思!”宋千驹说的是实话。

  “如果说那位‘假龙姑琅’只是和我一样的姿色,宋公子还会爱她吗?”

  “当然会,我爱的是她的才情、内在,而非只是她的容貌!”

  若没有新婚之夜的事,龙君琦会立即相信他这番话,现在嘛……“龙姑娘?”听不到门内继续传出的回音,宋千驹又唤了一声。

  龙君琦的脑袋正在强力运转,倏地,一道灵光闪进她的脑际,她顿时泛起一抹笑意,看来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龙姑娘?”等不到回音的宋千驹又唤了一遍。“请你谅解,在下说的句句属实!”

  “那宋公子现在有何打算?”先听听他的决定,再权衡要不要运用这个妙计。

  宋千驹一本正经的说:“依在下之见,龙姑娘不妨和我一道回王爷府去,不论如何,咱们已拜堂成亲是不争的事实,且又请皇上赐婚,所以,为了宋、龙两家着想,咱们还是得维持夫妻之名——”

  “宋公子的意思是说,咱们只当有名无实的夫妻?”亏他想得出来!龙君琦一把火又烧了起来——自私鬼!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哪!是哦!有名无实,你大可以正室不能生育,而大张旗鼓到外头拈花惹草,到时候,又可弄几个小妾进门,岂不快活?哼!想都别想!

  宋千驹未察觉龙君琦言语间的怒意,继续说:“如果龙姑娘愿意,我们也可以当真正的夫妻!”

  想得倒好,龙君琦在心中冷哼。

  “宋公子那位‘倚红院’的余咏秋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她跳过上个问题的答案,开启另一个疑问。

  宋千驹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咏秋是我的红粉知己,我和她之间纯粹是才艺方面的交往,没有肉体上的关系。”

  说得可真好听……,不过,听他那语气又不像在说谎,但这不正是他厉害的地方吗?!

  龙君琦的心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举棋不定。

  须臾,终于下定了决心——执行那个“妙计”!

  “我可以跟你回宋王府去,但是宋公子必须和我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他不解。

  “就是我们分房而睡,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平时非必要,你不要来找我,也就是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你要在外面如何风流花心都随你,我不过问,唯一的条件是不准娶进门!”这些是执行她的“妙计”必备的前置步骤。

  “太过——”来宝甚为主子抱不平,本想出声相援,却被宋千驹阻止。

  为了主子的立场着想,来宝是暂时忍住一口气没错,但心里可就忿忿难平了什么东西嘛!分明是她们龙家欺骗主子在先,就算主子洞房花烛夜逃走有些不尽人情,但一切是龙家先不对的啊!况且主子都气度宽宏的向她陪不是了,她居然还如此拿跷?!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想想自己是一堆“牛粪”,能得到主子这朵“鲜花”就该每天烧三炷香,感谢祖上有德啦!啧!

  相对于来宝的满脸不平,宋千驹显得平静许多。

  “龙姑娘为何要如此做?”

  他是不反对她的提议,但凡事要有个道理,免得将来又出纰漏。

  “因为我不愿意成为心中有其它女子的男人的妻子,何况宋公子非但另有心上人,且还有一位红粉知己,外加一堆比天上繁星还多的莺莺燕燕,我可不想和众多女子分享你!今天之所以答应你回宋王府,完全是为了龙家着想,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要论理的话,她龙君琦从小到大还很少遇到配称对手的人哩!

  宋千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毅然决然的说:“好,一切就依你,那么是否可以同我一道回王府去了?”

  可能的话,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夫妻关系,虽然他明白这世间多的是这样的怨偶,尤其在官宦人家更是屡儿不鲜,不足为奇,他们宋氏家族里这样的夫妻就有几对。

  但是,他不同!!既然要当夫妻,就要志同道合、心灵相契,能够一生一世比翼双飞,就像他对“假龙君琦”所说的那般,否则他又何必迟迟不婚!

  奈何事与愿违,原本大好的喜事居然演变成这步田地,唉!

  无论如何,对这位“正牌龙君琦”,他是注定要负了人家,再说,她这会儿所提出的要求,论情论理都不算过分,他还能说不吗?

  然而,宋千驹的好意,听进龙君琦耳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好!答得可真爽快啊!你当然好啦!既可以不必担心皇上怪罪,又可以继续过拈花惹草的风流生活,岂会不好!哼!

  不过你休想得意太久,我龙君琦可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宋公子答应了,那你明天再来接人吧!”

  为了打点一些实行“妙计”必须的配合事项,在将军府里多逗留一天是必要的,现在她反而庆幸自己生病“变声”,好让她能“将错就错”的执行这个“妙计”。

  宋千驹只延迟了一下下便点头应允。“好!在下就明天此时来接龙姑娘。”

  “好了,你们走吧!”她立即下逐客令。

  宋千驹犹豫半晌,还是把一直放在心中的疑问说出口。“我知道问龙姑娘这件事很失礼,但请看在我的一片真心,成全我的心愿!”

  “宋公子有何指教?”瞧他说得那么必恭必敬,她就姑且听之吧。

  没有半点耽搁,宋千驹便即刻说:“敢问姑娘是否知道那位‘假龙姑娘’的真实姓名,还有家住何处?”

  明知向“正牌龙君琦”探问这件事很不应该,但是他已别无他法,又不能去问龙啸虎和花月嫦,但是,他太思念那位在擂台上邂逅的俏佳人了。

  本来还可以向杜剑秋打探,但杜剑秋已返回东北,就算以飞鸽传书,这一来一往也得耗掉不少时间,且杜剑秋不见得会据实相告,权衡之下,还是直接问这位“正牌龙君琦”是为实际。

  想到杜剑秋,他脑袋瓜中不经意的产生一种令他心惊的念头——杜兄和“君琦”早就相识,也就是说杜兄从一开始就知道“冒牌君琦”这件事,却和“君琦”一搭一唱的蒙骗他?!但依照他和杜剑秋的几次交谈判断,杜剑秋并非那种性喜骗人之徒啊!莫非他也和龙啸虎夫妻俩一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难道——他和“君琦”原本就是一对?!

  哦!不!不可以!

  宋千驹愈想愈心慌,也难怪他如此,因为他虽风流,却从不和朋友抢女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但是“君琦”不同啊!她是——“宋公子不觉得问我这个问题很失礼吗?”

  龙君琦的回答打断了他紊乱的思绪,“我先前已说过这的确很不应该,但请看在我对那位‘假龙姑娘’的一片真心成全在下——”

  难道他是真心的?!龙君琦的心又起了一阵涟漪——她是气他的以貌取人没错,但撇开这点不谈的话,在她内心深处依然是爱他,且相信他对自己的爱,否则她也就不必煞费苦心的安排这个“妙计”来“试验”他了。

  “龙姑娘?”

  “我真不懂,宋公子花名满天下,身边多的是粉黛娥眉,应是不差她一个才是?”

  “此话差矣!对我而言,她是特别不同的,我不否认自己风流成性,但唯一让我兴起成亲念头的就只有她,而且我已和她约定过,今后我宋千驹生命中只有她一个情人、妻子!”他虽风流成性,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否则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他、赏识他了。

  “说得可真好听,那么‘倚红院’那位红粉知己又如何解释,听说宋公子一直到大喜之日的前一天,还不忘到一‘倚红院’去拜访那位大美人呢!”说到这点,她不免有些吃味。

  “咏秋是不同的——”

  “宋公子的不同可真多啊!”这并不像她平日的作风,但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开口闭口都亲昵的叫着别个女子的名字,她就忍不住的想嘲弄他。

  没想到宋千驹当真发火了,不悦之情即见于言辞之间——“龙姑娘可以说我的不是,但请别牵累咏秋,我和咏秋之间的确是清清白白的,不,说明白点,咏秋和任何男人之间都是清清白白的,她虽出身青楼,却很洁身自爱,这么多年来,无论慕名而去的王公贵族出多高的代价,她都未曾心动,始终坚持卖笑不卖身,是个相当难得的好姑娘,不但人长得美,才情、性情和气质也都是一流的,说不客气一点,咏秋就是和一般贵族千金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

  “宋公子不会是绕着圈子在贬损我们小姐吧!”护主心切的绿儿,不顾一切的冲口而出,连“姑爷”都叫成“宋公子”。

  来宝马上就给予反击——“会有这种想法,代表你对你们家小姐信心不足,我们家公子才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小人,别把别人都想成像你们一样!”

  “那你一定是你们家公子的奇耻大辱啰!”绿儿不甘示弱的再度发飙。

  来宝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立即问道:“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会更加贴切,你说是不是呢?”

  “你——”

  “绿儿!”

  “来宝!”

  两个主子的制止命令几乎同时下达,一场护主之争才暂告平息。

  只是被绿儿和来宝这么一搅和,原有的气氛也散得差不多啦!

  龙君琦决定就这么打住算了,于是便说:“宋公子还是先请回吧!明天再来接人。”

  关于他方才为余咏秋所做的一番辩白,龙君琦非但投有像先前那般吃味生气,反而欣赏起那位集才情、性情、容貌和自爱于一身的大美人了。

  她一向就喜欢和她同类型的女子,正是所谓:英雄惜英雄的心理!

  如果这位余咏秋姑娘真如宋千驹所说那般美好,就怪不得宋千驹舍不得她了,连她自己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这样的姑娘呢!

  宋千驹可没有就此打住的打算,他依旧延续原来未竟的话题,继续说:“关于咏秋,请龙姑娘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而且,我也不打算隐瞒‘假龙姑娘’咏秋的事,我本来就打算找个适当时机,将咏秋的事告诉她,并介绍她们两人认识,我相信她们两人一定会互相欣赏对方,而成为好朋友!”

  “你就那么相信那位冒牌货会有那个度量,能容得下自己的夫君另有红粉知己?”

  自己个性自己最了解,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为了确定宋千驹对自己的看法。

  只听他快意且自负的轻笑数声,才以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别的女子或许没这种器量,但她不同,她的器量之大只怕比许多男子更甚,我这么说并非要为自己的风流脱罪,而是我深信她和我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喜欢交朋友,能广纳有才气的英雄豪杰,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姑娘,绝非一般世俗女子所能比拟,我这么说请龙姑娘别介意,她的确就是这么好。”

  一谈起他那心爱的美婵娟,他的心就波涛荡漾,难以平复。

  能听到心上人如此赞美自己,又对自己了解如此透彻,龙君琦窝心极了。

  不过该问的话还是不会忘记。“既然宋公子那位心上人和咏秋姑娘一样好,宋公子难道就不爱咏秋姑娘?”

  宋千驹轻吐一口气,才缓缓却不失清晰的回答她的问题。“人的感情是很难说的,我和咏秋从初次邂逅,彼此就互相欣赏,但我们彼此也心知肚明,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存在,纯粹就是同性般的友谊,相交这么多年,这份感情依旧,但对她就不同了,我对‘假龙姑娘’真的是一见钟情,从第一眼见着的剎那,我就知道我爱上她了!”

  他回忆起当天在比武招亲擂台初相见的情景,一抹深情的笑意不禁浮上心头,只可惜门里的龙君琦看不见。

  至此,龙君琦已几乎又完全相信他,也不再那么生气,照他的说法,洞房花烛夜那天他会逃走也是无可厚非,因为我不是他心目中的“君琦”,而不是因为我的“丑”!

  但话又说回来,他如果真的那么爱我,就不该因为我脸上的酒疹,就认不出我,把我当成别的女子才是!何况,就算他一时认不出长相,也该认得声音,或许是因醉酒使他失去优异的判断力,没能认出她的声音,但是他也不该表现得那么伤人啊!

  尤其那夜他开口闭口就是“丑八怪”三个字,这不就是他很“以貌取人”的证据?!

  想来想去还是维持原议——进行“妙计”!

  “宋公子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位姑娘和我一样的姿色,你依然会喜欢她?”这正是她要“验证”的重点之一。

  “对!”毫不考肤便斩钉截铁的回答。

  很好!我就来替你“验收”这句话的“可靠度”有多高吧!龙君琦的双眸流窜过一抹发人深思的光芒。再一次庆幸自己因受风寒而“变声”,否则就没机会实行这个“妙计”啦!

  “我完全明白了,请宋公子明天再来接人吧!”这一次的逐客令比前一次语气强硬,且没有转圜的空间。

  偏偏宋公子就是非问到“假龙君琦”的消息,而不肯走人。“龙姑娘还没告诉我,那位姑娘的名字和住处!”

  龙君琦想了一下,才说:“我并不清楚!”

  “此话当真?!”听得出他言语中有难掩的失望。

  “我没有必要骗宋公子,好了,请你们先行离开吧!绿儿,帮我打些水来,我想梳洗一番,准备小憩。”这下子看你走不走。

  宋千驹自是不便再待下去,而且也无意义,便带着来宝离开。

  待宋千驹一走人,绿儿马上就追问主子在打什么主意。龙君琦秉持“好东西与好朋友分享”的原则,把自己的“妙计”详详细细的告诉绿儿,在她的“妙计”中,绿儿可是少不了的关键人物哩!

  “这样好吗?”的确是很有意思的计谋,真不愧是她引以为傲的主子,但万一出了问题——,绿儿是为主子担心。

  龙君琦胸有成竹的说服绿儿。“放心吧!你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出的主意,有出过什么差池吗?”

  这倒也是实情,龙君琦在那一班姊妹淘里,算是最擅长谋略的“阴谋家”,不!应该是“智多星”!

  见主子那势在必行的样子,这游戏也的确很吸引人,所以绿儿就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啦!

  “既然小姐心意已决,绿儿当然全力协助啰!”

  给那个风流成性又不长眼睛的宋千驹一个教训,也挺有趣的呵!

  于是主仆两人便开始密谋她们即将展开的大计划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大概的细节已全然计划完善,接下来就是付诸行动了。

  “正好堂哥这几天就会回京来,咱们就又多了一个现成的大帮手了。”龙君琦对自家堂兄弟姊妹们,团结的向心力完全不怀疑,他们的一鼻孔出气可是出了名的呢!

  绿儿也是一脸兴奋和期待。“除了堂少爷那边之外,小姐可别忘了秉告王爷和夫人哦!”

  “安啦!我办事你放心!”她轻点一下绿儿的小鼻子。

  宋千驹,你就等着接招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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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0-28
第七章

  第二天,宋千驹如时到骠骑将军府接人,结果一脚才踏进龙君琦的香居“紫烟阁”,便差点又倒弹了出去,还好他修养功夫到家,才能“处变不惊”的“定”在原地,没有逃走,不!应说吓走较为贴切。

  哦!天啊!那是什么可怖的打扮?!

  宋千驹的眼珠子都快给龙大小姐的“特殊”造型给吓掉了!

  两个发髻活像“麻花卷”加“大馒头”的“综合体”,稀奇古怪的垂在头颅两侧,比双耳稍高的地方,活像是现代卡通那只“米老鼠”的两个大耳朵,如果只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偏偏她大小姐还在那两个特大“米老鼠耳朵”上各插了一朵大红的芙蓉花为发饰!

  “少爷,我知道有‘杠上开花’这种事,也儿过‘铁树开花’的奇景,但就从来没有看过‘馒头开花’这档事?!”来宝煞有介事的在宋千驹身边小小声的低嚷。

  “别胡说,太失礼了!”都怪来宝不好,比喻得那么贴切,害他有一股想要爆笑的冲动。

  继续看看龙大小姐的“特殊”妆扮——上苍!请听我说,虽然我说过我不住乎美丑,但她也犯不着刻意展现“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给我看吧!何况她那副模样非但没有变“神奇”,反而更可怖,不!换个角度说,这也算是一种“神奇”——满脸“豆花”也就算了,她偏偏还要强调这些“缺陷美”,刻意把那些“豆类”染色成“红豆”或“相思豆”。

  不只这样,那张脸上涂的“面粉”,哦,不!是粉底,之厚之白,足可吓退孤魂野鬼,偏偏她还要在两颊上各画一圈“红色螺旋”,凭良心说,在戏班子里饰丑角的扮相都比她赏心悦目。

  可怕的情景至此才不过一半,再瞧瞧她那身衣饰——全身上下都是绫罗绸缎没错,错就错在衣服的款式,就算她再没有审美眼光,身旁的丫鬟们也不该任由她去,穿得比“正牌”乞丐更像乞丐,最不可思议的是,束腰的腰带上,居然挂着木鱼和木槌。左右还各有一个不算小的皮制袋子。

  “好奇怪的尼姑?!”来宝禁不住又戏言一句。

  “闭嘴!”再听他多说一句,宋千驹真会笑场了。

  “相公,你瞧我这身打扮漂不漂亮啊?人家可是为了你,才刻意打扮一番的哦!”

  龙君琦像是怕吓不死他一样,冷不防的冲到宋千驹面前,以“变声”后的“装饰音”笑道。

  宋千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拔腿逃走。“娘子的眼光真是独到,与众不同极了!”

  毁了,毁了!外传龙门千金都很“奇怪”,果然不是无中生有!

  一想到今后要和眼前的“奇怪”女子结发一生,他的背脊不禁发凉。

  “谢谢相公的赞美!”瞧他那副糗相,龙君琦心中可乐了。

  而随侍在侧的绿儿,则是满心不解的不时偷瞄她引以为傲的小姐——她真是愈来愈不了解主子了,好端端的一张绝美容颜,干嘛如此糟蹋,就算是为了“计划”,想给姑爷一点颜色瞧瞧,“易容”成“麻花”满脸的平凡面容,就已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打扮成这副令人啼笑皆非的模样呢?

  “我们可以启程了吗?”只要把她带回王府就没事啦!就忍耐一点吧!

  原以为“灾难”会就此平息,没想到第二波灾难马上向他报到——“等一下,还不能走,让我先占一下下,此时是否为上路的吉时。”说着,龙君琦便挡住大伙儿的去路,蹲下去,从系在腰带边的皮袋子里,取出一些占卜用的蓍草,嘴巴念念有词的开始她的占卜大业。

  宋千驹真是看傻了眼!

  她这是在做什么?!

  善于察言观色的绿儿,很好心的对他提出忠言:“姑爷,请别打扰小姐占卜,小姐她很相信卜筮之言,所以每每要做什么决定或行动时,都一定会先占卜一番,不必担心,小姐卜术很好,只消须臾时间便成。”

  看他愈变愈难看的脸色,绿儿在心里偷偷窃笑,直觉小姐这招用得妙。

  来宝语带嘲弄的低声说了一句:“果真是个奇怪的小姐,难怪——唉唷——”

  话才说一半,便因脚丫子一阵剧痛而中断。

  “你干嘛踩人?!”来宝怒眼大瞪,对罪魁祸首绿儿提出抗议。

  绿儿怪声怪气的娇笑了数声,才不痛不痒的笑说:“咦?那是阁下的臭脚啊!我还以为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堆狗屎呢!”

  “你说什么?!”来宝气得大声起来,这臭丫头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对他,在宋王府里,有谁不知他来宝是千驹少爷身边最受宠的大红人,又有哪个家仆敢对他态度不好,更甭说和他作对,而这个黄毛丫头竟敢如此顶撞他!

  绿儿在将军府受宠的程度可不下于他,又岂会吃他这一套,马上就又回了一记:“我说你的臭脚像狗屎!你能把我怎样?”百分之百挑衅的态度。

  “你——”再怎么说,来宝也不至于打姑娘家——他不是那种差劲的男人。

  “谁教你骂我家小姐,以下犯上,成何体统!”绿儿咬住来宝的“话柄”,得理不饶人的反击。

  “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来宝,不得无礼!”不想让事情愈闹愈大,宋千驹警告性的下达命令。

  “是,少爷!”来宝这才想起身在何处,为了不让主子为难,只好鸣金收兵,大人大量的不再跟臭丫头计较。

  绿儿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朝来宝扮了一个鬼脸示威。

  来宝只能气在心里,装作没瞧见。

  这边才休战,另一端的战事却方兴未艾——蹲在一旁卜卦卜了半天的龙君琦,已经卜出结果,大声嚷道:“有了,吉时就是现在,我们快启程吧!”嚷完之后连看宋千驹一眼也没,就拉着绿儿一马当先的往大门冲。

  感谢唐朝女子还未有“缠足”的风气,所以她这个千金小姐才能跑得像风一样快!

  “少爷——”看着龙君琦那粗鲁没一点淑女应有的教养的举止,来宝情不自禁的同情起可怜的主子。

  碍于自尊心做祟,宋千驹强装无事,冷静的说:“我们也快走吧!”再忍耐一下就好,等马车回到王府,一切就天下太平了!他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谁知天不从人愿,到了马车前,龙大小姐又有意见啦!

  “且慢,我觉得这马车里头有一股不洁之气,待我驱邪之后,再上马车!”龙君琦双臂向左右平伸一挡,活像只大螳螂般。

  这个奇怪的小姐不会是想作法吧?经过两次的惊吓,宋千驹显然已适应她出人意表的怪异举止,所以这回已不再有惊愕之情,只是一脸平静的“没力”。

  嘿!真给他不幸命中了?!

  龙君琦当真就从系在腰带左边的皮袋子中取出一叠符咒,在那儿煞有介事的比手画脚。

  “南无阿弥陀佛,各方妖魔鬼怪快快散去!”念一次,就朝天洒了数张符纸,直到手上那一叠全洒光了才罢休。

  “好了,除魇完毕,咱们可以进马车了!”

  “少爷——”

  “别再说一个字,否则我不能保证我的拳头不会揍人!”

  来宝一听,立刻噤若寒蝉。

  看来少爷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但愿别再生事才好!

  当龙君琦进了马车坐定,便一把抓住正要转身去骑马的宋千驹。“相公不陪我同坐吗?”

  “我骑马在前面领路护队。”一想到她的无辜,宋千驹强迫自己捺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解释。

  “你真的不陪我?”她心里又生了一招整人妙计。

  “请娘子谅解!”宋千驹很快放下马车包厢的竹帘离去,跃上马指挥车队。

  待车队上路,马车里的龙君琦便不慌不忙的将木鱼固定在大腿上,开始用力猛敲,并以石破天惊的雷公声,不停的重复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怫!”

  托她大小姐的福,整个车队活像是沿街搞笑卖唱的街头艺人班子。

  骑在高大骏马背上,显得“高人一等”的宋千驹尤其难堪,成了沿街看戏人潮好奇视线集中的焦点。

  只有和主子同一个鼻孔出气的绿儿没有丢人现眼的感觉,还很尽责的挨到宋千驹马边,对他解释道:“请姑爷体谅,小姐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生平最大的兴趣就是诵经念佛,以及占卜问卦,绝无恶意,待姑爷日后习惯,就会明白小姐可爱之处了。”语毕还不忘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多谢相告,你快归队,以免发生危险!”宋千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对她说。

  习惯?!别开玩笑了,只怕他还没来得及习惯,就已经先去向阎王爷报到了!

  唉!想他宋千驹究竟造了什么孽?否则怎么会那么好运,娶到这么一个“好妻子”!

  还好他们有“约法三章”在先,这是他唯一感到庆幸的事。

  不过也犯不着太悲观,说不定她和娘会合得来,因为她们一样爱“念经”——虽然此经非彼经!

  在响彻云霄的“诵佛声”陪伴下,一行人终于在未因过糗而全队阵亡前回到宋王府。

  宋王爷和夫人两个老人家,险些给“造型特殊”的三媳妇儿给吓出心脏病。

  瞧见两位老人家那副惊愕不已的滑稽貌,宋千驹居然升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快感,语带嘲弄的说:“怎么?爹、娘不是一直希望孩儿早日成亲吗?这会儿孩儿乖乖的讨了一个媳妇儿进门,你们怎么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我知道了,你们是太开心了,才会一时说不出话来,真是太好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我这个媳妇儿,今后就有劳你们两位老人家多多照顾她,毕竟孩儿要为朝廷效命,经常不在家。”顺势把烫手山芋丢给两位老人家,免得他们闲闲在家,没人陪伴。

  我真是个难得的孝子,呼呼!

  然后,在宋王爷和夫人尚呆愣在那儿时,宋千驹领着龙君琦到他的住所“凌霄阁”。

  真巧,他也把住处取名为“阁”,龙君琦一到凌宵阁的入口处,便注意到这个巧合。

  想必是和我相同的理由吧!这让龙君琦多了一点心有灵犀的甜蜜感,但现在并非坦诚以对的良机,所以她就暂且先搁在心坎里,自己独乐吧!

  “相公请留步!”计划继续进行。

  宋千驹停下脚步,并未答腔,但看得出他是在等她开口。

  龙君琦一本正经的提醒她:“相公没忘记我们昨天的约法三章吧?”

  “没,我记得非常清楚,放心,我一定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既不和你同房而睡,平时没事也不会去叨扰你,万一有事,也一定先遣来宝知会你一声,再去见你,还有,你做什么事,只要不败坏家风,我都不干涉过问,同样的,只要我不娶妾入门,你也不过问我的事,没错吧!”经过这一番折腾,宋千驹再怎么样也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种种约定,这可是他今后“保命长存”的护身符哩!

  龙君琦满意的笑道:“相公记性真好,那就请立刻实现承诺,给我一间最隐密的房间吧!”

  “请放心,我昨晚已差人连夜布置妥当,保证是凌霄阁里最隐密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绝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他恨不得速速把事交代清楚,好早日脱离苦海。

  龙君琦和绿儿互看一眼之后,龙君琦接着说:“多谢相公成全,请带路。”

  到了宋千驹为她们主仆准备的住处后,宋千驹连片刻也不愿多待,便领着来宝迅速离去。

  他们前脚才走,龙君琦和绿儿便互相做了一个“OK”的手势,胜利的笑靥旋即爬上双颊。

  “小姐,你真是太棒了,瞧姑爷那张屎脸,真是太有趣了。”绿儿真是好生佩服。

  龙君琦也对自己的“第一击”甚感满意。“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有事没事就来骚扰我们,我们可以好好的进行下一个步骤啦!”

  “嗯!”

  “别忘了明天要去接慧明过来啊!”

  “小姐放心,绿儿一定会办得很妥当。”

  “很好,再来就等天云堂哥后天下午回来,再去找他助阵,进行下一个步骤。”龙君琦笑得好得意,尤其回想起宋千驹一整天下来的各种糗相,她嘴边的笑意就更张狂。

  等着瞧吧!一切才开始呢!亲爱的相公大人!

  宋千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即换了一套骑马装,怒气冲冲往王府后面的大片树林疾步迈进,来宝自然是跟了上人。

  到了树林的马厩,选了他最爱的一匹“黑神风”,一跃而上,挥鞭长驱,往林中奔驰而去。

  该死!该死!该死!

  除了“该死”两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其它字眼了!

  在一旁等候主子的来宝,深为主子感到不平,居然娶到那种老婆。

  但这桩亲事是主子自个儿招惹的,又是主子自个儿要皇上赐婚的,演变到这步田地,又能怨谁呢?唉!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0-28
第八章

  虽然他们已经说好互不干涉对方,但是那个怪女人也不该如此嚣张吧!

  居然把尼姑给接到府里来住,还在香闺里摆设佛堂,说什么那尼姑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特地来王府里教她参经礼佛。

  结果搞得他清幽宁静的“凌霄阁”,成天都被木鱼声和诵佛声罩顶,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他们王府已改建成寺庙了哩!

  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叩!叩!叩!……

  交叠不休的声音,终于让宋千驹再也待不下去。

  “来宝,备马准备外出!”

  他大吼一声,执起挂在床边的宝剑,大步走出凌霄阁。

  “少爷,你要去哪里?”基于职责,管家不得不问。

  “随便走走!”宋千驹没什么耐性的嘤嚷,他更讨厌自己了,居然迁怒管家,这是他平日最不屑,最不以为然的不当行为啊!

  “少爷,请留步!”一名家丁飞奔而来。

  “有话快说!”还是怒气不减。

  “皇上请陈公公来召你即刻进宫!”

  “什么?”这种时候?!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宋千驹冷静的盘算着。

  也好,先进宫看看再说,无论如何总比待在这个会令人发疯短命的鬼地方好上千万倍!

  “去回报陈公公,就说我即刻进宫!”

  “是!少爷!”

  宋千驹折回凌霄阁更换了官服,便匆匆的走出宋王府,这回来宝自然是不能跟啦!

  负责“察探敌情”的绿儿,确定宋千驹已离开王府后,便立即溜回龙君琦的香闺呈报。

  “小姐,小姐,机会来了,姑爷他被皇上召入宫去,暂时是不会回来了,你快趁这个空档溜出去找堂少爷吧!”坏事的吸引力总是大过好事啰!

  龙君琦一听立即眉开眼笑,手脚也开始忙碌了起来。“的确是好时机,绿儿快来帮我找衣服。”

  她一面忙着弄掉脸上那层“平凡的掩饰”,回复真正的绝代容颜和黄莺出谷般的嗓音!能这么顺利瞒过宋千驹和宋王府一大家子人,还真要感谢三叔传授给她的精湛“易容术”和“变声术”呢!

  受托在一旁自念佛诵经的慧明法师,瞧她们两人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说:“小琦,这样戏弄宋公子好吗?我看他实在不像坏人啊!”从小的深厚交情,让她出自真心的关心龙君琦。

  世界上只怕再也找不到像龙君琦这样奇特的千金小姐了,明明生在家势显赫的龙门世家,却没有一点官宦人家的架子和小姐脾气,非但平易近人,而且从来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只要认定是朋友,就一定以真心相待,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的气魄,她身为一名小小的尼姑,能有龙君琦这样的朋友,处处照料她、帮助她,真是不枉此生了,因此,她也格外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也因此,这回龙君琦一找她前来宋王府小住,带动“妙计”的顺利进行,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龙君琦用手巾将脸上的水气拭干,花容月貌旋即展露无遗。“我也知道千驹不是坏人,但我实在气不过他那天的恶劣行径,虽然我相信他是爱我的,却没有十成的把握他是不是如先前所说的,完全不在意外貌的美丑,毕竟他在洞房花烛夜当晚的表现,给我的冲击太大了,我——”

  绿儿才看不得主子受委屈,马上就出声声援:“小姐就是担心姑爷说的和做的是两回事,才不得不进行这个计策的,再者,除了容貌的事之外,还有一堆风流情事,尤其是那位咏秋姑娘,就算姑爷是人人推崇、公正不阿的御史大夫,但这可不保证他一定会忠于小姐一人,为了小姐终生的幸福着想,慧明你一定要帮忙到底哪!”

  “小琦的事我当然义不容辞,我只是怕小琦因一时意气用事,毁了一段美好姻缘就可惜了,现在听你们这样说,再加上小琦那天说过的话,我是不会再多说什么,咱们就小心行事,别穿帮了。”慧明当下就果决的表明白己的立场。

  龙君琦十分窝心,俯下身亲了慧明面颊一记。“多谢慧明,辛苦你了。”

  “别和我说客气话了,咱们是好朋友呀!”慧明既感动又带点羞涩。她一直不大能坦然面对龙君琦的“吻功”。

  “那我去找天云堂哥了,绿儿,慧明,这儿就拜托你们,有什么变卦,就立刻放烟火,我一定马上赶回来。”天空连发三支烟火,是她们之间联络的暗号,而且那烟火还是高人特制的彩色烟火,和一般民间制造的不太一样,飞冲得高又容易辨识。

  “小姐尽管去办正事,这儿有绿儿把关,那只癞痢苍蝇休想飞进咱们的地盘一步。”

  “癞痢苍绳”自然是指王府里,唯一可以接近她们这个住处的来宝。

  连日的“争战”下来,证明绿儿是比来宝高杆了些,来宝总是悻悻然的说:“好男不跟女斗!”乖乖的夹着败阵的尾巴滚出去。

  龙君琦嘴上虽不说,但在偷看过绿儿和来宝几次乎吵的画面之后,心里便认定这两个爱拌嘴的家伙很登对,待这档事忙完后,她一定会找个机会探探绿儿和来宝的口风,看他们吵得那么不亦乐乎的样子,绝对是彼此有情,她不会看错的,嗯!就这么办!

  “我走了!”她蒙上黑色密不通风的面纱之后,便轻功一跃,飞上屋檐,走啦!

  照理王府的屋檐不该有“破绽”的,还不是她和绿儿两人,为了“妙计”而动手脚“加上制造”的“出入口”啰!

  身为吏部大人的龙天云,是龙家最年轻一辈中官场得意的佼佼者之一,他虽生得一副白面书生相,却非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是外柔内刚型的男子。

  在俊秀飘逸的外貌下,非但有着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智能,几乎不离手的特制折扇,更是他展现造诣匪浅的武功之武器,当然还有暗藏在腰际上的飞刀。

  很少人见过他动怒,可说是典型的“冷静智能型”人物,若说他是“笑面虎”也不为过。

  也就是因为有一身非凡武艺,所以身为史部大人的他,才会被皇上指派离京出公差。

  好不容易结束三个月的出使任务返回京城,亲爱的堂妹龙君琦就找上门来啦!

  不是他这个堂哥不给面子,而是因为长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群堂妹们会找上他,绝对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怪哉!你不是才刚新婚不久,怎么有这个闲工夫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堂哥,而且还打扮成那副德行,又故作神秘状,该不会是又在玩什么花样了吧?”关于龙君琦和宋千驹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人未返长安城之前早有听闻。

  龙君琦大剌剌的坐在他身边的坐椅上,瞟了他一眼,才说:“咱们龙家这一辈,有谁不知道你龙天云消息最灵通了,我和那个混蛋之间的事,你少说也该知道个五、六成了罢!”别人她可不敢说,但这个“情报通”会不知道那才有鬼呢!

  “和城里的余咏秋姑娘脱不了干系,是不?”龙天云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气定神闲的笑道。

  不愧是她引以为仿的堂哥,一下子就猜到她来找他的目的。“你不会不帮我吧?”

  “想要我把余咏秋约出来,好瞧瞧她是什么样的人物是吗?”

  “果然聪明,就是这样,至于名义,你不会想不出来的,对不对,亲爱的天云堂哥?”眼看事情已成了一大半,龙君琦赶紧加把劲猛灌迷汤。

  其实认识龙天云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会因恭维而轻易被说服的人,他外表看起来是很好商量的人物没错,但骨子里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除非他本来就有帮你的打算,否则想说服他的说客,通常都会被他那套打人不带伤的“太极拳婉拒法”给挡了回去,或者反过来说服对方,难缠得紧的厉害人物哪!

  只有对这些龙门的兄弟姊妹,他才这么好说话。“要我帮忙总得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你的大计划先详细的跟我说一遍吧!”

  龙君琦旋即露出一脸“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胜利笑靥,以最精简的文字,将整个相关大事诉说一次。

  龙天云一面听,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在聪明的脑袋瓜中消化这些讯息,同时盘算着适当的法子,待龙君琦说完之后,他大概也已成竹在胸。

  “这样吧!正巧我刚回京,就以家人为我洗尘之名,邀余咏秋到府里来献艺,届时你再想办法瞒着宋千驹溜过来就行了,如何?”虽然他对女人的兴趣缺缺是挺有名的,但为了可爱的堂妹,破个例无妨。

  “多谢天云,你最好了,最好了!”才说完,她已满面春风的扑进龙天云怀中撒娇。

  而龙天云早已习惯和几个妹妹的肌肤之亲,一点也没有不自在,更没有以“男女授受不亲”之名推开她,就像往常一样大大方方,坦率温柔的宠溺她。

  这样“伤风败俗”、“违反礼教”的“丑行”,如果发生在别个人家,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然而,在龙氏一族,却是司空见掼、习以为常的“常态”。

  “好了,你该走了,出来太久容易出差错,等宴会安排好,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龙天云完全是大哥哥疼爱妹子的口吻。

  龙君琦在他怀中赖得正舒服,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没事的,千驹才应皇上之命进宫,不会那么早回府,而且府里有绿儿和慧明罩着,不必担心,真有事她们就会放烟火通知我,待会儿我还要制造个机会,和千驹那笨蛋碰个面哩!”

  既然龙天云这边的事搞妥了,自然就要继续进行下一个步骤啰!

  “你这丫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哪!”语气中完全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充满赏识之情。

  他对女人兴趣缺缺的主因之一是,他不喜欢那些空有漂亮外表,却没有思想和自己主观意见,唯父母之命是从的“应声虫”!

  喜欢有才气、有主见的聪慧姑娘似乎早已成了他们龙家男人共同的择偶条件。

  奈何这世间要找到像龙家千金们这等女子,简直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他宁愿保持独身,反正龙家的人不会做遇婚或催婚这等不入流的傻事,除非是像龙君琦这种迫不得已,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的情况,但就算是这样,龙家还是以个人的意愿为第一优先考量!

  这也是他深爱这个家族的原因——人性化、尊重个体、精诚团结、以诚相待、不在乎世俗礼教的约束,就像翱翔于蓝天的老鹰般自由任性。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这样的家族了,如果真有轮回转世,如果出生的家族可以选择,那么,就算再转生几次,他也一定会选择投胎在龙氏一族!

  “是千驹错在先,怨不得我!”龙君琦当然知道堂哥对自己的认同。“哦!对了,你上朝若遇到千驹时,可别忘了帮我观察观察他的为人哦!”

  有龙天云这个擅于察言观色的厉害人物出马,为她审阅自个儿相中的夫婿,她会更加放心,因为龙天云至今尚无看走眼的纪录。

  龙天云把玩着她的云鬓,万般溺宠的说:“你就安心去进行你的计划,其它的事我一定帮你全都搞定,行了吧?”能让他如此尽心尽力出手相助之人,放眼天下实在少得可怜。

  “嗯!”龙君琦满意极了。“好了,先别管这个,说说你这趟出使的鲜事奇闻吧!”

  正事办妥之后,旺盛的好奇心立即披挂上阵。

  龙天云就是喜欢她这副天真坦率的模样,笑口一开,便开始畅谈这三个月来的见闻和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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