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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晴雯言情小说--问情系列《双飞(始皇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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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5
01

  战国时期的中原,群雄割据、争战连连,其中又以西边的秦国最为强大,而且野心勃勃,令各国倍感威胁。

  许多邻近秦国的羸弱小国为求自保,纷纷和秦国缔结婚盟,献上公主为妾。

  邑国亦是邻近秦国的小国,所以邑王也向秦王嬴政献上紫薰公主,换得苟存。

  三天后就是紫薰公主前往秦国,嫁与秦王为妾的日子,邑国皇宫上下都为即将出阁的紫薰公主忙里忙外。

  皇城城郊的“忘尘别苑”却一如往常般幽静。

  不过被幽禁于内的化蝶公主近日来比往常显得兴奋,不住地向贴身丫环嫣翠打探宫里的种种。

  “嫣翠,紫薰妹妹三天后要嫁至秦国一事是真的吗?”平日化蝶是不爱过问宫里是非的,她会格外关心紫薰公主是因为紫薰是她的孪生胞妹。

  “连凤冠霞帔、陪嫁行头都备妥了,还假得了吗?”嫣翠自小便陪侍化蝶,两人处得不像主仆反倒比较像姊妹,所以嫣翠对化蝶说起话来也较率性。

  “那……紫薰妹妹怎么说呢?”紫薰公主虽然自小在宫中长大,不似她被软禁于这别苑,但并未比她自在快活。

  嫣翠轻叹一气,无奈的道:“还能怎么说?皇命难违,我想紫薰公主也很清楚身为弱国公主的宿命,只能认命出阁吧!”

  “公主,紫薰公主来访,人正往这儿来……”另一名丫环春梅喘着气前来禀报。

  春梅话方落,紫薰公主已进门:“化蝶姊姊……”

  “紫薰?你怎么来了?”本来化蝶还不相信,她这温驯沉静的妹妹几乎足不出户,深居宫中内院。

  所以今夜她突然来访,化蝶反而感到古怪。

  紫薰连忙澄清:“别急,我是获得父王准许前来的……再过几天我就要嫁到秦国,以后我们姊妹只怕再也没有相见之日,所以我想在出阁前来见姊姊最后一面。”

  “苦了你了,紫薰……”化蝶爱莫能助的静静睇着可怜的妹妹。

  “不……姊姊,别这么说,你才苦呢……”紫薰说着,两行清泪不禁滚落,投入化蝶怀抱中,枕着化蝶同她一样纤瘦的肩哽咽:“姊……你保重了……”

  “你也是……妹妹……”化蝶多希望自己能代替妹妹受罪,反正她自出生便被视为一种罪孽,怎奈她连替紫薰受罪的资格也没有……

  然,谁也没料到,和化蝶泪别后当夜,紫薰便引鸩自尽,死于睡梦中。

  邑王闻此恶耗,完全没有为人父的哀痛,有的只是漫天咒骂:“该死的娘儿们,居然敢抗命,她存心将本王逼入绝境吗?”

  宰相连忙好言相劝:“王请息怒,当务之急是找人代嫁,否则嬴政若借口我国诚意不足而出兵攻打,那就糟了。”

  邑王一想到亡国在即,更心急如焚:“如何找人代嫁?紫薰可是嬴政亲自挑选,随便找个人如何瞒过嬴政那双眼睛?除非这世上有和紫薰生得一模一样……”邑王顿悟的冷言质问:“你该不会想找别苑里那不祥的孽种代嫁吧?”

  “大王英明,老臣正是此意。那化蝶公主和紫薰公主是孪生姊妹,生得一模一样。只要我们不说,嬴政如何知道代嫁一事?再说,化蝶公主生而断掌,是‘在家克父、出嫁克夫’的不祥之人,如果能趁此机会将她嫁出,一来可除去对王的威胁,又可令我国免于灭亡,三来,说不定化蝶公主身上的断掌诅咒可以克死嬴政,那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妙计?”

  “爱卿所言甚是。好,此事就交给爱卿全权处理。”邑王连连点头称许。

  “老臣遵命!”

  筑于林间深处的“忘尘别苑”,四处弥漫哀戚的氛围。

  化蝶哭红了眼,不断地自责:“昨夜我明明觉得紫薰的神色不太对劲,却没能发现她已下了自尽的决心……我太粗心了……”

  “公主,你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你何不反过来想:对紫薰公主而言,比起嫁到秦国,死也许反是一种解脱……”虽是安慰主子,可嫣翠确实是这么想。

  “嫁到秦国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之至!”嫣翠猛颔螓首肯定,“公主有所不知。紫薰公主此次出阁,虽名为嫁与秦王为妾,实则连能不能保命都有待商榷。”

  “此话怎讲?”

  嫣翠抹干泪道:“听说秦王是个极为恐怖、无血无泪的嗜血屠夫,四处攻占并吞别国,邻近秦国的小国为求自保,便向秦王提出婚盟。秦王虽然同意,却提出‘周公之夜’的要求。”

  “周公之夜?”化蝶头一遭听闻。

  “秦王要求在立邻国公主为妾之前,先举行一个名叫‘周公之夜’的仪式。说白了就是要先行房验身,如秦王满意,次日才会正式宣布立妾。”

  “如果他不满意呢?”

  嫣翠又轻叹一气:“根本没机会谈论满不满意。那些公主都趁周公之夜行刺秦王,却都失败而被杀,连带国家也被秦国消灭。”

  “那些公主为何要行刺秦王?”化蝶大致纳闷。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听令行事,也可能只是秦王杀那些公主消灭他国的借口。所以我才不说,即使紫薰公主认命嫁至秦国,只怕也会死于周公之夜。毕竟,秦王答应婚盟至今,还没有哪国公主安然度过周公之夜,正式被秦王立为妾室的。”

  “照这么说来,紫薰妹妹不管嫁或不嫁都是死路一条?”

  “多半是这样……”嫣翠虽替紫薰感到可怜,却也暗自庆幸被秦王挑中的不是她的公主。

  可怜的公主因生而断掌,遭王鄙弃、视为不祥的罪孽,自出生便被禁足于这深林中的别苑,终生不得离开。

  若是再让她的公主身遭不测,那老天便太苛薄她的公主了……

  怎奈宰相偏是带来令嫣翠扼腕的王令:“化蝶公主听令,王要你两日后代替紫薰公主嫁至秦国,不得有异,否则格杀勿论!”

  “我知道了,我嫁。”十分干脆。

  “公主——”嫣翠不敢置信的当场落泪。

  宰相倒是认为理所当然,满意的匆匆离去。

  化蝶替嫣翠拭泪,抢白道:“别哭了,我若不答应就只有死路一条,不是吗?”

  “可是……”

  “我知道秦王是个无血无泪的恐怖屠夫,也知道我或许活不过周公之夜;但我也有可能安度危机,成为秦王的妾室,对吧?”化蝶乐观的安抚嫣翠,“或者你认为我该和紫薰一样,引鸩自尽?”

  “嫣翠不是这个意思,嫣翠是……”嫣翠难过得无法竟语,无助地猛哭不止。

  化蝶深为动容的紧抱嫣翠,低咽着道:“好嫣翠,你听我说,其实我挺高兴能代替紫薰出阁,嫁给秦王。”

  母后已故,这世上真正关心她的就只有嫣翠了,所以化蝶不想隐瞒嫣翠任何事。

  “公主?”

  “你知道的,我自出生就被禁足于此,若不是今天发生这事,只怕这一生我将终老于这别苑……”

  “嫣翠宁愿公主在这别苑终老,嫣翠会侍候你一辈子!”

  化蝶感动得热泪盈眶,声音更为哽咽:“我知道你对我好,会陪我一辈子,可是我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终老于这别苑里……何况,眼前情势已非我能自主,我是非嫁不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公主……”嫣翠只能无奈的嚎啕大哭,她怨自己的无能为力,除了哭泣,什么也帮不了命运多舛的主子。

  “好了,别哭了,我们快来准备行囊吧!”化蝶柔声劝解嫣翠。

  她不是安慰嫣翠,而是真心想代嫁秦国,将它当做改变断掌宿命的契机……

  秦国。

  星月交辉的夜,秦王宫殿深处依然灯火通明。

  秦王嬴政正和两名心腹:副宰相李斯、禁军统领樊于期于御书房密商要事。

  副宰相李斯率先禀明邑国的探子传来之紧急密报:“王,邑国那边传来消息,说紫薰公主于昨夜引鸩自尽,邑王隐瞒此事,打算以紫薰公主的孪生姊姊化蝶公主代嫁。”

  “那个紫薰公主有孪生姊姊?”嬴政冷哼。

  稀奇!那般绝色世上居然有两个。

  “是。据说那化蝶公主生而断掌,邑王怕‘在家克父、出嫁克夫’的断掌咀咒会应验,自那公主出生便将她禁足于‘忘尘别苑’;这回会以此一断掌公主代嫁,一来是怕亡国,二来亦不无替邑王消除威胁、咀咒大王您的目的。”李斯精明的分析。

  “想用断掌咀咒克死本王?哼!”嬴政寒气逼人的嗤哼,决定让邑王为自己的蠢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王打算怎么着?”禁军统领樊于期问道。

  嬴政冷酷无情的下令:“和‘紫薰’公主的周公之夜照旧举行,不过那公主一出发就派兵消灭邑国。”

  “属下遵命!”

  他们口中的“周公之夜”真正的目的在于借口消灭他国。

  所以他们总是和邻国订下婚盟后,在邻国公主嫁往秦国途中,乔扮蒙面恶徒威吓该国公主,要胁公主在周公之夜行刺秦王,否则将见不到翌日的太阳。

  公主们往往为了保命而孤注一掷,结果自然失败被杀,同时也给了秦国借口该国缺乏诚意而出兵加以消灭。

  说穿了,秦王根本无意册立妾室,邻国公主们只是无辜的祭品。

  因此化蝶公主亦在劫难逃……

  邑国。

  吉辰一届,宰相便催促化蝶起程,化蝶在没有任何亲人送行之下,孤孤单单的踏上命运难卜的秦国之行。

  虽然父王连临别的最后一面也吝于相见,让化蝶颇为寒心,但化蝶不愿为此沮丧。

  她终于如愿踏出囚禁她十七年的牢笼,化蝶心情是激动的。眼下,她该想的是,如何在秦国寻得改变断掌宿命的方法。

  暮霭沉沉时分,陪嫁队伍下榻于城郊的悦升客栈。

  嫣翠听见更声,催促化蝶就寝:“公主,夜深了,快安歇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你先睡吧!我把这卷《神农医谱》读完再睡。”化蝶虚应着,全副精神都驻留医谱上。

  嫣翠深谙主子说到做到的脾性,没辙地坐下来陪伴主子。

  “读医书有那么好玩吗?”

  化蝶唇角薄抿的浅笑。

  “就是有趣才读它。”一开始,她研读医书是为了替病弱的母后治病,慢慢的读出了兴趣,如今已成了一种习惯。

  嫣翠知道读书是主子的兴趣,但今夜不同。过了今夜,赶明儿她们就要进入秦国,为什么她的公主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安详闲适得一点也不像即将出阁的新嫁娘?

  “公主,明晚就是你与秦王的‘周公之夜’,你都不会紧张吗?”虽说这是桩生死未卜的婚姻,但身为姑娘家或多或少还是会心存幻想才是。

  就算公主没那份心情,至少也该担心一下自身安危。

  化蝶偏是一副处之泰然的安适,专心于手上的《神农医谱》。

  “该来的就是会来,不如以平常心待之。”

  “你想嬴政会是什么模样?”嫣翠试着挑起主子的兴致。

  化蝶却随口敷衍道:“不就是和你我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不只这样吧?”尽管嫣翠是和化蝶一块儿长大,但对于化蝶一些异于常人的反应,嫣翠还是经常纳闷不已。

  “噢,是还有一点不同。”化蝶眼眸透出光采。

  “哪一点?”嫣翠倍受鼓舞,还好,她的公主到底还是有待嫁女儿心嘛!

  “他是个男人。”

  “我当然知道嬴政是个男人,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是……”面对化蝶那一脸无知的呆相,嫣翠说也不是、气也不是。

  化蝶等不到嫣翠回话便又把注意力移回书上。

  蛰伏梁上多时的嬴政,把化蝶主仆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知不觉地对始终背对着他的化蝶产生了一丝兴趣。

  自有“周公之夜”以来,他将夜袭的公主,不是哭得柔肠寸断就是寻死觅活,像化蝶这般平心静气研读医书的,嬴政绝对是头一遭遇着。

  “王,是时候了。”同行的樊于期提醒嬴政。

  嬴政理理神,依计夜袭化蝶主仆。

  厢房内倏地陷入一片暗黑,化蝶和嫣翠双双被制伏。

  “不准叫,否则我一刀毙了这女的。”嬴政以匕首抵紧化蝶的颈项,恫吓被樊于期制住的嫣翠。

  嫣翠吓得噤若寒蝉,反倒是化蝶没事人似地朗声道:“你的脉象很正常,呼吸也很平稳,可见你此刻十分沉着。”

  这女人怎么回事?被人挟持命在旦夕,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替挟持她的恶徒诊脉?嬴政暗愣。

  “不知死活的笨丫头,你给我听好:我要你在周公之夜行刺嬴政。”

  嬴政更加沉冷地对臂弯中的化蝶下令。

  “行刺?用匕首刺吗?”

  “对!”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很痛吗?”化蝶低叹一声,好像她被刺到般微微打了个哆嗦。

  嬴政再度暗愣。

  “废话少说,想活命就照做!”

  “不行,趁人不备太卑鄙了,不够光明正大。”化蝶不受威胁的直陈心中想法。

  光明正大还叫行刺吗?嬴政暗叫好笑。

  此时,厢房外有了骚动,嬴政为免节外生枝,决定走人。

  临走之际,他对化蝶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惜命,就乖乖行刺嬴政;还有,不准张扬此事。我会在暗地监视你,是死是活,你自己斟酌。”

  翌日一早,尚未苏醒的秦国大街已扬起清亮的马蹄声,朝着皇宫疾奔而去。

  “王,邑国已顺利攻陷。”副宰相李斯人未下马便忙着向嬴政告捷。

  “邑王人呢?”嬴政和往常一样,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

  “那贪生怕死的鼠辈一见我军压境、兵临城下,便吓得魂飞魄散、携家带眷的敞开城门出降求饶了。”

  “这么说来,我军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下邑国?”

  “正是。”李斯接着请示:“王,邑国既已投降,今晚与邑国公主的周公之夜是不是可免了?”

  嬴政静默片晌,冷漠如昔的下令:“不,照样进行。”

  照理是不必进行今晚的“周公之夜”了,但他想知道那个奇怪的丫头究竟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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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0-25
02

  周公之夜是在李斯精心设计的“迎凤阁”进行。

  当黑夜再度拥抱秦国,化蝶和嬴政的周公之夜也随之揭开序幕。

  以往嬴政都把周公之夜当成消灭邻国的阴谋进行,除了野心便是无情的残酷,今晚却多了一份期待。

  这古怪的丫头会怎么对他?想着,嬴政不觉加快了脚步。

  为了让房里的一切动静一目了然、便于监视,迎凤阁的房门一向是大敞的,所以嬴政远远地便捕捉到化蝶的倩影。

  她面对敞开的房门端坐着,心无旁骛地埋首于昨夜那本《神农医谱》,完全没注意到嬴政已来到门外。

  嬴政三度暗愣。

  一个命在旦夕的姑娘家居然还悠哉地钻研医书?就算她不把蒙面恶徒的威胁当真,那也该是在忙着侍候他才是。

  敢情她是城府深沉、故做镇定,想令他放松戒备、疏于防范好趁隙行刺他?

  霎时,嬴政面色转为森寒阴鸷。

  他决定以静制动,看看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还能佯作没发现他到何时?

  嬴政以为化蝶在他的监视下,不消多久便会沉不住气地采取进一步行动。

  然,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化蝶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反倒是门外的嬴政已等得不耐烦。

  好个定力十足的女人,在他的逼视下居然还能熬这么久不露出半点破绽,小觑不得。不过,他也不是小角色。

  嬴政瞪视化蝶的视线,除了森冷又多了几分杀气。

  此时化蝶有了动静。

  只见她倏地起身离坐。

  嬴政鄙夷的暗哼:怎么?沉不住气了?

  哪知化蝶不消多久又旋身回坐,手上多了一本《百草通典》,搭配着《神农医谱》研读,愈见专心一意。

  嬴政四度暗愣,几乎是看傻了眼。

  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

  他不再以静制动,刻意撞门发出响声。

  化蝶没有动静。

  嬴政加了点力道再撞。

  化蝶还是没有动静。

  嬴政用力狠狠一撞。

  化蝶终于有了反应,兀然抬首。

  当那花般娇颜映入眼帘,嬴政双眸不觉迸射异样光彩。

  邑国的紫薰公主是个倾城绝色,所以他至今仍记忆犹新。眼前这张花容月貌几乎和紫薰公主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绝艳,却少了忧郁,多了股出尘灵气,更胜紫薰公主几分。

  波光潋滟的美眸、白皙如凝脂的雪肤、比降樱红嫣的朱唇、飘逸撩人心弦的云发,没有任何杂质的纯净气质,揉和成足以撩拨天下英雄豪杰的绝俗柔媚。

  嬴政猛地回神,气恼自己的失态——假如方才化蝶行刺他肯定会得逞!

  他含怒地冷瞪化蝶,化蝶正一脸困惑的直视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好像想确定什么,久久才笑逐颜开的轻声问他:“你就是秦王嬴政吧?”

  嬴政未发一言,在没搞清楚化蝶的意图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化蝶又自顾自的热络道:“如果你是夫君,请过来同坐,臣妾有事要相谈。”

  化蝶收拾书卷,俯身拉了椅子,态度极为友善诚恳。

  夫君?臣妾?原来这丫头打的是这番算盘。嬴政并未放松戒备,确定化蝶四周无暗藏凶器才入门就坐。

  化蝶面色转为凝重,语气严谨的真视嬴政道:“老实说,有人要臣妾今夜行刺夫君你,否则臣妾将性命难保。”

  “既是行刺,为什么告诉我?”想卖他人情、取信于他?

  “因为我……臣妾讨厌趁人之危偷袭别人的勾当,那太卑鄙下流。”化蝶坚持己见的重申。

  嬴政不知该说她是太过憨直还是不解世事,对化蝶的警戒猜忌倒是在不觉间消褪不少。

  “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着?”他有点好奇。

  “当然是行刺你。”

  “你不是才说行刺是卑鄙之事?”

  “那是在我……臣妾还没告诉你之前才叫卑鄙下流,现在就不同了。我……臣妾已经向你秉明要行刺你,如果你……夫君不小心提防而遭臣妾行刺就是夫君自己不对了,不能怪臣妾卑鄙下流。”舞蝶仙子化蝶自有一套独特的见解。

  他被行刺居然是他自己不对?“我明白了,你仅管动手,只要你够本事。”

  嬴政愈来愈觉得这个奇怪丫头有趣得紧。

  “臣妾还有一事相告。”此时,化蝶眸中少了几分凝重,却蒙上一抹淡淡的忧伤。

  嬴政捕捉到了,但他并未有动静。

  化蝶举起右手,紧握于胸前,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展开右掌,朗声的坦言:“请看……臣妾是个断掌之人。人说断掌女子‘在家克父,出嫁克夫’。臣妾不希望夫君娶我之后有被骗的感觉,这会儿先向你说分明。我不该擅自以夫君、臣妾相称……我只是想……之后就没机会了,所以……不过刚刚是最后一次逾矩了……”

  化蝶极力掩饰泉涌的酸楚,奈何无力阻止眼前冉冉升起的氤氲热气。

  嬴政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瞪化蝶。

  化蝶以为他是不好当面给她难堪,明理的又道:“你大可以当下拒婚,不必顾虑我的感受……”其实她希望嬴政不会嫌弃她,可她无法放任自己做强人所难的要求。

  嬴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但并不是化蝶以为的顾忌,而是猜忌。

  他在忖度她这番话隐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然,对化蝶而言,嬴政的沉冷反而给了她一丝希望:“如果你再不走,我就当你是不在乎我的断掌了。”

  这是以退为进的陷阱吗?嬴政狐疑的暗忖。

  见嬴政久久未曾离去,化蝶难掩欣喜,有点激动、有点胆怯的说:“我可以当你没走是不在意我的断掌吗?你若没摇头就算数了哦!”

  想逼他表态?太天真了!嬴政鄙夷的冷哼,决定继续保持缄默,以静制动,看这丫头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化蝶等了片晌,见嬴政并未摇头,真当他是不在意她的断掌。

  霎时,她的双眸盈满泪水,气势磅礴的淌落双颊:“我终于找到愿意接纳我的人了……”

  嬴政五度暗愣。

  深埋心底,以为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突然得以实现,化蝶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我好高兴……好高兴……”

  化蝶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激动一个劲儿地嚎啕猛哭,脸上的脂粉早已模糊污脏一片,样子十分狼狈不容见人,她却未加理会,愈哭愈凶。

  嬴政有生以来头一遭见着把脸哭得这般脏兮兮的姑娘家,尤其是这丫头还是个有着沉鱼落雁之貌的绝世美人。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嫌恶,反而暂时忘却了猜忌,不自觉地探出手想替她拭泪。

  门外适巧传来的脚步声硬生生阻止了他。

  进门的是照例端酒来的婢女,她不敢稍稍抬头,战战兢兢的替他们斟了两杯酒便匆匆退出。

  嬴政端了其中一杯给涕泪纵横的化蝶,冷中见柔地命令:“喝!”

  他自己也将满杯酒一饮而尽。

  酒中有毒!酒方下喉,嬴政立即感到强烈不适。

  他机警地想将毒酒吐出,怎奈毒性发作得极为快速,转眼已令他肢体麻痹、眼前发黑,终至动弹不得。

  完了!这回他死定了!

  即使不是死于毒酒,也会被这丫头刺杀身亡……

  在迎凤阁外候命的李斯心中一直悬着疑问。

  邑国既已投降,王为什么还执意进行今晚的周公之夜?尤其今夜的邑国公主又是个替身?

  寂静的夜色里,突然扬起惊天动地的吼嚷——“没有人在?快找御医来,秦王中毒了!”化蝶面对敞开的房门,朝暗黑的夜色使劲求援。

  王!?李斯和一样待命的樊于期脸色丕变的疾奔迎凤阁。

  “王——”李斯手持利剑,杀气逼人的冲进房内,映入眸底的是伏案不动的嬴政和站在嬴政身旁的化蝶。

  见着来人,化蝶面露喜色的道:“你来得正好,秦王他——”

  “你竟敢对王不利!”李斯听不进化蝶的话,一把攫住她的素腕,狠狠地将她甩到地上,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对身旁的樊于期道:“请樊统领把这凶手押到‘禁苑’监禁待王发落,并全力追捕共犯。”

  樊于期和李斯合作无间,化蝶便含冤莫白地入狱。

  少顷,杜御医赶至迎凤阁,仔细替嬴政诊断确定是中毒后,立即调了解毒剂给嬴政解毒。

  “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这种名唤‘魂不归’的毒药毒性猛烈,中毒者很快便四肢麻痹、坳弹不得,然后意识模糊、昏迷而死。”

  “王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李斯最在乎这点。

  杜御医笃定的回报:“李大人请安心,王他福大命大,有人及时替王点了穴,并除去体内毒性,保住了王的性命。方才我已让王喝了解毒剂,只消安歇一宿便没事了。”

  “不是王自行点穴祛毒吗?”李斯质疑。

  “是那丫头做的。”喝了解毒剂,已能说话的嬴政平淡的道。

  托那丫头之福,他神智始终保持清醒,所以知道一切。

  李斯闻言,斟酌片晌才道:“那女人这么巧正好懂医术?这搞不好是以退为进,取信于王的一种手段。”好个化蝶公主,心机居然如此深沉,她究竟是何居心?

  嬴政眼神转寒,冷冷地下令:“全力追捕犯人,若那丫头也是共犯,本王要亲自处死她!”

  李斯必恭必敬的领命:“属下一定尽速逮捕犯人。不过,属下还有一事向王请命。”

  李斯刻意斜睨杜御医,杜御医旋即识相的告退。

  “说!”嬴政十分冷漠。

  李斯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秉明正事:“如果那化蝶公主是共犯,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不是,王打算怎么处置她?”李斯进一步说:“属下是指周公之夜一事。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王如果不在这段时间内有所决断,等到天亮就得面对是否册立那冒牌公主为妾室的问题。”

  “这事交由你全权处置。”嬴政话落便准备休息。

  “属下遵命。”李斯识趣地退到门外守护。他深谙主子多疑的个性,绝不会在别人面前真正酣睡——即使如他这般的心腹大将。

  确定李斯暂时不会再入室后,假寐的嬴政便缓缓起身,开启床下的秘道。

  潜入秘道后,嬴政先前往秘室更衣,换上黑色蒙面夜袭装,再沿着秘道前往监禁化蝶的“禁苑”。

  已经被解穴的化蝶正伏案挥毫,神态极为闲适,仿佛身在自己闺房之中,一点也没有大难临头的忐忑惶恐。

  蒙面的嬴政虽不若平日那般身手矫健,还是顺利制伏了化蝶。

  “不准大声嚷嚷!”这女人居然在挥毫?

  “原来是你。”化蝶很合作,小小声的说,且没有反抗,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找她。

  嬴政精明的注意到这点,“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难道她已看穿他的身份?或者将他误认为共谋的接应人?

  “嗯!”化蝶老实回答。

  “何以见得?”他扣住她纤颈的手随时有掐死她的可能。

  “因为你说过如果我行刺秦王失败,你就会来取我性命。”

  嬴政闻言,弥漫于化蝶颈项间的杀气褪去不少,不置可否的反问:“这么说你是行刺失败被关了?”

  “才不是,我是救了秦王被关。”

  化蝶更正道。

  “此话怎讲?”嬴政不停揣测她话的可信度。

  化蝶简单扼要的把今夜的事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他,反而救他?”嬴政心中存有和李斯相同的疑虑,想确定化蝶和那下毒之人是否同伙?她救他究竟是何居心?

  “我讨厌趁人之危。”

  “难道你不怕死?”这丫头死到临头怎么还如此神色自若?是当真胆大包天,还是认出他的身份故意作戏?

  “意料中事,怕又如何?你本来就计划无论我行刺成功与否都要杀我灭口的,所以我就想:反正我不管杀不杀秦王都会死,那又何必行刺和我无冤无仇的秦王,让他替我陪葬呢?”

  嬴政再度为她出人意表的话暗愣,另一方面又质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你不肯行刺秦王是怕会牵连邑国吧?”他以可能的原因试探着。

  “糟了——”化蝶闻言突地惊呼,神情不再闲适地慌乱起来,“怎么办?我已经告诉秦王我要行刺他,万一他迁怒邑国……天哪……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么严重的问题?不行,我要向秦王解释清楚,来人哪——”

  化蝶心急如焚的拉开嗓门大叫。

  嬴政见情况出乎意料的失控,外头已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赶紧推开化蝶,匆匆隐入秘道逃逸。

  早已尾随嬴政来到“禁苑”门外暗中守护主子的李斯,直待嬴政顺利离开才现身化蝶眼前。

  化蝶一见李斯便急急的恳求:“这位大人,请你帮帮忙让我见秦王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向他解释,求求您,大人。”

  方才在门外把化蝶的嚷叫尽收耳底的李斯,以凌厉的双眼梭巡化蝶半晌才道:“你是待罪之身,凭什么见王?”他应该没听错,她的叫嚷中确有提到她向主子表明行刺一事。

  世上会有这么蠢的刺客?或者那是想令王掉以轻心的手段?

  “我是有说过要行刺秦王,可是我还没动手,怎么能算待罪之身?”化蝶努力为自己辩白,想说服眼前的男人让她见嬴政。

  两名禁卫兵适巧进门,见李斯颇为讶异,连忙拜见:“属下参见李大人。”

  “谁要你们来此?做什么?”

  “是王遣小的来押解这位姑娘,王要亲自审问。”

  李斯暗忖片晌,便退到一旁,道:“既然是王的命令,你们还不快动手?”

  “是!”

  化蝶千百个愿意,她正愁着见不到嬴政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0-25
03

  化蝶人还没见着嬴政,响彻云霄的喊冤声已先穿帘而至:“秦王,秦王,请听我说,我是——唉啊——”

  许是祸不单行。化蝶过于心急,进门之际,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以狗吃屎之姿扑倒于地。

  化蝶做梦也没想到再次觐见嬴政会是如此尴尬的场面。这显然也在嬴政意料之外,他——几乎当众笑场,幸而长年的修练让他及时改以闷咳掩饰。

  冷眼旁观的李斯实在很难把跌姿极其不雅的化蝶和城府深沉联想在一起。

  “秦王,请听我说,我是说过有人要我行刺你,可是我还没动手。而且这事和邑国无关,请不要牵连无辜的邑国。”化蝶顾不得自己沾满泥灰的狼狈模样,急切激动地向嬴政解释。

  化蝶的认真,得到了嬴政的回应,他神情淡漠的冷言:“邑国如有这狗胆就不会投降本王。”

  “耶!?”化蝶一阵诧异——邑国已臣服于秦国?

  值此,樊于期传回了捷报:“王,今夜的刺客已全数逮获,是楚王派来的刺客,请王发落。”

  嬴政冷酷无情的立即下令:“把他们凌迟至死,曝尸城外,不许收尸也不准立碑。”他从不轻饶行刺他的刺客。

  “是。”樊于期旋即退下照办。

  “我很恐怖?”嬴政寒着脸斜睨化蝶。

  化蝶肯定的用力颔首:“是很恐怖。”

  霎时,嬴政的眼神更形森寒,化蝶却未留意,自顾自的轻叹:“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想暗杀你的人多如过江之卿,你如果不杀鸡儆猴严惩刺客,只怕刺客会更为猖獗、防不胜防。”

  “包括你?”

  对于化蝶这一番话,嬴政颇为动容,不过他并未因此动摇。

  化蝶没有回答,而是天外飞来一笔的问:“今夜的行刺事件已水落石出,与我无关是吧?”

  嬴政和李斯都未置是否,化蝶自行当他们是默认,接续道:“那我算是救驾有功对不对?”

  想讨人情?嬴政眼神透出阴鸷的杀气。

  化蝶浑然未察的再问:“我可以邀功吗?”

  这就是她救他的目的?嬴政很清楚化蝶的企图天经地义,内心深处偏是无法自己的憎恨着。

  化蝶继续唱独角戏,一双清澄的水眸直勾勾地瞅住嬴政:“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请你逮捕要我行刺你的蒙面恶徒,这么一来我就不必行刺你了。”

  “你不想行刺我?”若无禁苑一见,嬴政会认为这是化蝶以退为进的阴谋,然,此刻他的心情是昂扬的。

  化蝶坦荡荡的摇首,实话实说:“我想在秦国长住,如果杀了你,我在秦国就无立足之地了。”

  “你这是在暗示本王该立你为妾室?”意料中的企图,不过此刻嬴政并不是那么嫌恶化蝶这个企图。

  “不是不是!”化蝶赶紧澄清,“我不是非嫁你为妾室不可,我只是不想回邑国……我想留在秦国自力更生……”

  “你的意思是你不屑当本王的妾室?”不知怎地,嬴政就是极为不悦。

  “不是不屑,是不配。”化蝶加以更正:“一来,我是个断掌女人,你可能会有疙瘩。二来,我其实不是——”

  “紫薰公主!”嬴政截断化蝶未竟的话,斩钉截铁地硬是封住化蝶的嘴:“本王可以允许你留在秦国,不过你要有所建树;此外,我最艰恨欺骗,不论是什么理由,只要欺骗本王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我……我知道了……”化蝶心头一惊,暗地庆幸自己还未招供真实身份,否则只怕已人头落地,还会牵连无辜。

  虽然她不想继续欺骗嬴政,怎奈情非得已,眼下只能先维持现状,以紫薰的身份生活。

  嬴政很满意化蝶的识相,转而对静候一旁的李斯下令:“今后紫薰公主便是本王的贴身侍女,她的活儿就交由你发落。”

  “是。”李斯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化蝶不敢置信的抖着声音向嬴政再三确定:“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秦国,而且不必行刺你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如果你没有建树,本王就把你遣返邑国。”嬴政冷哼。

  “太好了——”化蝶忘情的扑进嬴政怀里,双手勾抱住嬴政的颈项,雀跃不已的又叫又跳。

  “无理!”李斯想上前拉开化蝶,却在瞥见嬴政的眼色时退了回去,静观其变。

  嬴政从不让人近身,像化蝶对他这般亲昵放肆更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应该立即甩开化蝶,可是他却眷恋着化蝶白皙的拥抱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李斯把一切看在眼里,嘴巴未说什么,脑海却另有算计……

  化蝶成了第一个活过“周公之夜”的异国公主。这事翌日一早即传遍秦国,自然也传进了秦国后宫。

  身为秦国之后,母仪天下的后宫之首,同时也是“銮凤宫”的主人,在世人眼里自是风光不过。

  然,事实上,“銮凤宫”却和“冷宫”无异。

  嬴政除了必要之外,绝不会轻易驾临皇后所住的銮凤宫。秦后对于独守空闺早习以为常——只要她的地位不受动摇即可。

  秦后虽深居后宫,但眼线众多,因此化蝶的事一早便传入她耳里——“娘娘,大王他留下了邑国的紫薰公主。”秦后的心腹丫环冰儿一听到这破天荒的消息便火速上秉。

  “听起来王是打算册立公主为妾室?”秦后只关心这事。

  “不,大王没有立那公主为妾室,而是将那公主当成贴身侍女。”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可是……”冰儿提醒主子,“听说那紫薰公主是个绝色佳人……”

  秦后意会冰儿的意思,冷笑道:“美色对嬴政是没有用的。你瞧,这些年来,多少邻国献过美人,下场如何?嬴政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只有能为他所利用的权势和财富才能打动他,那邑国公主不过是个投降秦国的弱国公主,无财无势,不足挂齿。”

  “可是王留她当贴身侍女……”

  “王那么做必有其打算,你若不放心不妨暗中监视,真有蹊跷再通报本宫不迟。”秦后完全不把化蝶放在眼里。

  “是,娘娘。”

  李斯把化蝶和嫣翠主仆二人安置在“蝶园”。蝶园和御书房之间仅有一方花园相隔,且必需通过御书房才能抵达,极为清幽隐蔽。

  埋首打扫蝶园的嫣翠,嘟着一张嘴猛犯嘀咕:“秦王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要公主当侍女?秦宫又不是没有宫女,这分明是欺负公主嘛!”

  虽然她的公主能平安活着她很感谢上苍,但要她的公主当侍女嫣翠是怎么也气不过。

  化蝶倒不以为意,心中对嬴政感激不已:“好嫣翠,你快别气了,我觉得秦王对我已经很宽大了。你想想,我可是要行刺他的刺客呢!他不但留我活命、允许我落脚秦国,还安排我们住在这清幽的蝶园,哪里不好?我很喜欢呢!”

  “可是秦王要公主当侍女,太委屈公主了呀!”嫣翠知道依嬴政的恐怖作风,对她们主仆已是破天荒的法外开恩,照理她不该再有怨言,但她实在心疼化蝶。

  过去,化蝶虽被幽禁在忘尘别苑,可她从未让化蝶做过半点粗活儿,如今却要化蝶纡尊降贵去侍候那恐怖又冷血的秦王,这教她怎能无动于衷?

  化蝶烦恼的是另一件事:“我并不是觉得委屈,反而比较担心做不好会惹怒王被赶回邑国。”思及此,化蝶不禁轻叹一气。

  对嫣翠而言,住邑国或秦国都不打紧,她只要永远和化蝶在一起就好,可她知道化蝶不想返回邑国,因此好言安慰化蝶—“公主,你不必担心,嫣翠会打理好一切。”

  “不行不行!王他言明要我有所建树,又痛恨欺骗。如果由你代我干活,万一被王知道就更糟了。”化蝶也不想耍这般欺瞒的手段,“不如这么着,你教我如何干活儿。”

  “公主?”嫣翠最怕听到这话,到头来还是逃不了。

  “你就行行好教教我,我会努力学。”化蝶早就想试试各种活儿了,怎奈嫣翠这也不许那也不准的。如今,她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学了。

  “行行行!教你就是了。”嫣翠哪会不知道主子那点儿心思?

  “我就知道嫣翠最好了。”化蝶喜上眉梢地拥抱嫣翠,亲了她一记。

  嫣翠给她逗得笑逐颜开:“好啦!我们就从最简单的沏茶开始学吧!”这活儿简单易学又较不失公主身份。“”好。“

  嬴政和李斯在御书房里共商建构新宫殿“阿房宫”和帝陵的大事,两人谈论得正热络,化蝶清亮的嚷嚷声擅自飞越窗棂,不请入耳。

  “嫣翠,嫣翠,为什么我沏的茶喝起来像开水般淡而无味?”

  “那是因为你忘了把茶叶放进茶壶里了。”

  “耶!?”化蝶尴尬的低叫。

  “没关系,这泡就当是温壶,我们重新来过。”嫣翠鼓励化蝶。

  “嗯!”化蝶转眼重振。

  御书房回复平静。

  两上男人很有默契的回神,若无其事的继续商讨正事。

  少顷,蝶园又传来化蝶兴奋的叫嚷:“嫣翠,嫣翠,我泡好了,你快来尝尝。”

  “好好好。”

  经过须臾静默,忽地响起一连串猛咳声,接着是化蝶慌乱的叫嚷:“嫣翠,你怎么了?好端端喝个茶怎么会呛着,还呛得这么厉害,连眼泪也给逼出来了,要不要紧?该不会这茶有什么文章?”化蝶说着说着也喝了一口。

  “公主别喝!”嫣翠来不及阻止。

  “哎——啊——”随着化蝶的惨叫,茶器坠地碎裂的响声也相伴扬起,“这茶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苦涩难喝?”

  话落,化蝶也好一阵猛咳。

  “公主,你要不要紧?”嫣翠连忙替她拍背。

  “不要紧,我再重泡一次。”化蝶毫不气馁。

  御书房再度回复宁静。

  两个再度发怔的男人再度不约而同的回神谈论正事。

  又过了片顷,化蝶惊天动地的嚷嚷声三度造访嬴政和李斯的双耳——“嫣翠,嫣翠,我又重新沏了一壶茶,这次保证没问题!”

  “我尝尝……噗……”可怜的嫣翠这回几乎是喷吐出口的。

  “嫣翠,你怎么了?怎么才喝一口就喷出来,给烫着了吗?”

  “公主,你用的是什么茶叶?”嫣翠打开壶盖一瞧,当下失控惊叫:“公主,这些茶叶怎么是翠绿色的,而且好像是刚摘下来的?”

  “好眼力,我是刚从外面的花园里摘取的。我想刚刚那一壶会那么苦涩肯定是茶叶不够新鲜,那么皱巴巴又黑乌乌的,难怪泡不出好茶。所以我灵机一动,摘了外头那株玫瑰花的叶子,那花方含苞待放,想必叶子也极为新鲜才是。”化蝶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

  嫣翠快昏倒了,耐着性子对化蝶解释:“公主,你听我说,茶叶是一种叫茶树的叶子经过烘焙而成,不是随便乱摘的叶子都能拿来泡茶的。这回幸好你摘的是无毒的玫瑰叶,万一是有毒的植物,只怕王又要误以为公主对他下毒,那可就大事不妙哪!”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现摘的叶子比较新鲜。不过你放心,我念过药典和医谱,会分辨秀毒植物是哪些,绝不会发生误杀王的事。”这点化蝶倒是胸有成竹。

  嫣翠闻言只能干笑数声,转而道:“公主,我看你先端我沏好的那壶去侍候王吧!”

  “可是——”

  “快去吧!总比王以为你怠忽职守来的好。其他的,等你回来我们再重新学起。”嫣翠哄着她。

  化蝶想想有理,便照着做了。

  御书房三度回复安静。

  三度发怔的嬴政和李斯三度不约而同的回神,继续商讨条筑阿房宫和陵寝的事。

  不过此刻,嬴政有点心不在焉,下意识的竖直耳朵,仔细聆听门外是否传来脚步声。

  须臾,轻巧的脚步声果然由远而近地造访他的耳朵,但嫣翠的惊叫声更胜化蝶的脚步声——“不好了!公主,快回来,你端错壶了。那壶是玫瑰叶,不能喝的,公主——”嫣翠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怎奈为时晚矣,化蝶已经将茶端进御书房。一路上为怕打翻之故,化蝶全副精神都放在托盘上,没听到嫣翠的叫喊。

  不过一直待在御书房里的嬴政和李斯可是把嫣翠的惊叫听得一清二楚。

  “王,李大人,请喝茶。”化蝶小心翼翼的端了一杯给嬴政、一杯给李斯,然后驻足书案边笑道:“这茶是嫣翠沏的。不是我自夸,嫣翠沏茶功夫非常好,我母后生前总是赞不绝口呢!”

  嬴政是不知道嫣翠泡茶功夫如何,但他绝对知道眼前这杯茶喝不得。可,迎着化蝶那殷殷企盼的热切目光,又瞥见她那满身香汗,嬴政不禁怔忡。

  “喝喝看,很棒的,我保证。”化蝶不停地大力推荐。

  李斯想出面替主子解围,嬴政却示意他退下。

  几翻权衡,嬴政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喝光那杯“玫瑰叶”茶。

  “味道如何?”化蝶满眼期待的问,仿佛那杯“好茶”是她沏的般。

  “不错!”嬴政面不改色的道。

  “李大人觉得呢?”化蝶不忘问李斯。

  感觉到嬴政投射过来的寒光,李斯只好“舍命陪君主”也全都喝光,硬挤出一丝笑意道:“是不错。”

  “公主——”嫣翠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一见嬴政和李斯便赶紧收敛慌张的神色,想搞清状况。

  但见化蝶兴高采烈的对她笑道:“嫣翠,你来得正好,王和李大人都说你泡的茶很好喝呢!”

  耶——?嫣翠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玫瑰叶茶好喝!?敢情这两位大人味觉有问题,或者秦国人和她们邑国人品味有异?

  李斯善解人意的暗示嫣翠:“你们主仆真有精神,王和李某在这儿谈正事都可以清楚听到你们的声音呢!”

  嫣翠恍然顿悟,不觉暗骂:这么说来,王是明知公主端错还将错就错的饮尽那杯玫瑰叶茶!?

  嫣翠满脸狐疑,怯怯抬眼,旋即触及嬴政警告她不准拆穿的冷眸。霎时,嫣翠有了谱,天衣无缝的配合道:“如果王和李大人不弃,嫣翠再去沏一壶送来。”

  “我也去。”化蝶很守份尽责。

  “你留在这里侍候。”嬴政制止化蝶。他可不想再喝一次玫瑰叶茶。

  “是。”化蝶不知所以,很高兴的从命,极其自然地挨近嬴政身边,小手背在身后,微倾身子俯看桌案上的蓝图。

  “这是什么?”化蝶好奇的问。

  嬴政讶于自己居然允许这丫头擅自欺近他,不觉冷瞪化蝶一眼才道:“新的宫殿设计图。”

  “你的宫殿?你的吗?”化蝶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瞬也不瞬地逼视着嬴政。

  “当然。”废话!

  “可是你不是已经有这座漂亮的宫殿了?”化蝶纳闷不已。

  “那是本王统一天下后,所要进驻的宫殿。”嬴政野心恢弘的道。

  “你想统一天下?”化蝶惊呼。

  “对!”

  “太好了,你可不能食言。一言为定,来,打勾勾。”化蝶天真无邪地伸出勾起小指的右手。

  嬴政被她古怪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视线却无法移开。

  化蝶很热心的解释:“就是这样。”她拉起嬴政的右手,以自己的右手小指勾着他的,拇指贴着拇指,很认真的说:“打勾勾,一言为定,没做到的是小狗。”

  嬴政还呆愣不动时,化蝶已经在一旁拍手道好:“这么一来,以后其他国家的人民也可以和秦国的人民过得一样富裕了。”

  “公主怎么会这么说?”李斯代替主子问了难于启齿的疑问。

  化蝶坦言相告:“我来秦国途中经过几个国家,发现各国的人民都过得很苦,可是进了秦国却看见秦国人民都过得很好。所以我就想,如果所有国家的人民都变成秦国的人民,那全天下的人就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王真的愿意养全天下的人民,所以我很佩服。”

  “公主似乎认为统一天下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此刻,李斯已不只是为了主子代问,他自己也对思想异于常人的化蝶产生了兴趣。

  放眼天下,任谁都说秦王是个恐怖可憎的野心家,唯独这丫头与众不同。

  “当然了不起。拿我自己来说,光是学泡茶就弄了半天还学不会,何况是要喂饱天下苍生的肚子?那可是比学泡茶还难上千万倍呢!所以能做到的人当然很伟大,令人佩服。”化蝶衷心地说。

  “本王一定会统一天下。”原本便野心勃勃的嬴政,此刻君临天下的雄心壮志更加坚定鲜明。

  “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否则就是小狗。”化蝶淘气地把手摆在头的两侧,扮小狗耳朵摇啊摇。

  嬴政见状,忍俊不住轻笑一声。

  李斯十分讶异,跟随嬴政多年,他从未见识过嬴政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他看看化蝶,再看看嬴政,产生了一个念头,趁着嬴政心情正飞扬时道:“公主,三天后,王便要启程到新宫殿巡视——”

  “我知道了,这三天内我会好好侍候王。”化蝶反应敏捷的抢答。

  “谁说是三天?你得跟去侍候本王!”嬴政郑重宣布。

  “我也可以去!?”化蝶不太敢确定的追问。

  嬴政沉着冰颜,以不容拒绝的强硬下令:“你得侍候本王,当然要去!”这丫头讨厌待在他身边?

  “万岁!”化蝶忘情的欢欣鼓舞,简直要飞上天去。

  来秦国果然是对的,不但自由自在,还能四处游历、增广见闻,这些全是她被幽禁于忘尘别苑时,做梦也不敢奢想的美事。

  读透化蝶心思的嬴政不再怒火焚身,心中倒是萌生新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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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0-25
04

  在李斯与樊于期随侍下,嬴政军伍浩浩荡荡启程前往建构中的新宫殿“阿房宫”巡视。

  嬴政矫健的跃上马车,教化蝶看得鼓掌叫好:“好棒,动作真漂亮。”

  嬴政冷瞪化蝶一眼,简短的命令:“上来!”

  “我?”化蝶指住自己的鼻尖,一脸错愕。

  “上来!”嬴政声音更为沉冷。这丫头不愿和他共军?

  化蝶为难的瞅着嬴政解释:“我不是想抗令,而是……我不会像你那样漂亮的跃上马车……”

  一旁的李斯险些当众笑场,体贴的上前协助化蝶。嬴政却抢先一步拉了化蝶一把,一气呵成地将她扯进马车内。

  化蝶还没坐稳,马车已颠颠簸簸的上路,害化蝶左跌一下、右晃一着,最后一股脑儿地摔进嬴政怀里。

  “呼!好险,幸好你接住我,不然我可能已摔得鼻青眼肿。”化蝶拍拍胸口,直呼幸哉。

  定睛眺望马车外的景致,化蝶不禁低呼:“那远远的、绿绿的、一叠一叠的就是画卷里的山峰吗?山下那闪闪登亮的不就是涓涓流水了?”以往只在画卷里见过的青山绿水,如今全都生动自然地映入眼帘,不再是没有生命的纸卷。化蝶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未觉自己是俯趴在嬴政的怀抱中。

  嬴政未发一言,纳闷的分析自己为何如此纵容这个不知分寸的丫头,既未动怒也未加提防,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想玩水吗?”嬴政态度不明的问。

  “耶?”

  “就是到那条闪闪发亮的河里戏水,还可以抓鱼烤来吃。”

  “要!我要去,我们快去!?”化蝶光是听就兴致高昂,一副小女儿般的娇态在嬴政臂弯中骚动。

  嬴政当真知会骑马随侍于侧的李斯照办。

  到了河边,化蝶立即被波光粼粼、水声?琮的溪流吸引,不待马车停稳就急着往地上跳,幸好嬴政眼明手快地抓住她才不至于滚落马车。

  “我们不是要到河里抓鱼吗?”一下马车,化蝶小手便扯着嬴政胸前的衣襟,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抓鱼?”前来请命的樊于期正好听见,古道热肠的说:“原来王想吃鱼。好,包在属下身上,属下这就去——噢……”

  樊于期话未竟就给李斯狠狠踩了一脚。方要抗议,李斯又用手肘猛力撞了他腹部一记,害他一阵闷咳。

  李斯趁隙对嬴政笑道:“王,您这阵子一直忙于国事,较少锻炼拳脚功夫,不如亲自下河捕鱼,趁机练练拳脚。”

  化蝶闻言,不禁沮丧的大叹:“原来抓鱼得会武功,那我不就不能抓鱼了?”

  嬴政以轻咳掩饰呼之欲出的笑意,李斯则强忍大笑的冲动安慰化蝶:“公主不必泄气,你可以帮忙赶鱼。”

  “真的吗?那我还是可以抓鱼了。”化蝶重展笑颜。

  “过来!”嬴政强势地将化蝶揽腰抱着,大咧咧地涉水入溪。

  “我去帮王。”樊于期很忠心的跟着要下水。

  李斯硬是拦住他道:“抓鱼的事不劳樊将军费心,还是请樊将军张罗生火烹烤的事吧!”

  樊于期不是傻瓜,经过李斯三番两次的阻挠,也悟透其中奥妙,很识趣的合作无间:“李大人说的是,樊某这就去办。”

  打发了樊于期,李斯全副心神都聚向溪里的嬴政和化蝶。

  但见化蝶一下河就忙着戏水,早忘了抓鱼那回事。嬴政也无意催促她,在水一方静静欣赏化蝶那天真无邪的一颦一笑。

  忽地,一尾鱼游过化蝶脚边,化蝶才赫然想起正事,连忙旋身吆喝嬴政:“王,你别只顾着戏水,咱们得快抓鱼。”

  嬴政未多做辩解,合作照办,俯身开始干活。

  不一会儿功夫,嬴政便身手利落的一连捕获十条鱼,化蝶佩服得赞不绝口。

  嬴政充耳不闻地抬眼道:“帮忙赶鱼。”

  “噢!”化蝶灵机一闪,暗自窃喜:这是她立功的大好机会,她得善加把握才是。

  有了这层念头,化蝶变得十分积极,使出浑身解术地帮忙赶鱼。

  可惜事与愿违,自从她加入帮忙赶鱼之后,嬴政便未再捕获一条鱼。

  在岸边静观的嫣翠,替直帮倒忙的主子焦急不已,按捺不住地拉开嗓门声援:“公主,赶鱼是要把鱼赶到王身边,而不是把鱼赶跑。”

  化蝶无奈的回道:“我知道,可是这些鱼儿好调皮,我要它们往那边游,它们偏是不听话硬要溜走,我也没办法呀!”

  “那是因为你赶的方法不对……”嫣翠当下传授化蝶赶鱼诀窍,希望让化蝶玩得更尽兴。

  哪知化蝶就是不受教,旋身之际还不小心滑了一跤。

  “公主——”

  嫣翠惊叫,想冲进溪里救主子,李斯阻止她,自己上前救人。

  不过嬴政动作更快,转眼已将化蝶自水中拉起。随后赶至的李斯见化蝶没事,不禁促狭地道:“公主好神勇,居然以‘坐功’抓到一尾鱼。”

  “耶?!”化蝶定睛一看,脚边有尾被她跌跤时坐毙断气的鱼。

  化蝶弯下腰掬起那尾鱼,雀跃万分的嚷嚷:“我抓到一尾鱼了。”很好,立了一功。

  李斯忍不住又调侃她:“不,公主是‘坐到’一尾鱼。”

  嬴政闻言终于憋不住大笑。

  化蝶没有意会李斯的捉弄,以为李斯是在肯定她的建树,十分开心的大声询问嬴政:“王,你说我算不算立了一功?”

  嬴政笑得更不可收拾,李斯也跟着大笑。化蝶以为他们是默认了她的建树也跟着笑不可抑。

  岸边的嫣翠不知该不该告诉化蝶笑声的真相,不过眼见化蝶那么快乐,嫣翠甚是欣慰。

  在忘尘别苑十七个年头,她从未见过化蝶如此开怀地笑过哪!???

  凤凰花盛开,蝉声喧天的午后,燠热难耐,即使在走动的马车中,不时拂过微风,依然舒解不了多少暑气。

  化蝶却处之泰然,一路闲适安详地酣睡,一点都不受路途颠簸和燠热暑气所扰。

  嬴政不可思议地凝睇沉睡中的化蝶,暗自佩服她能睡得那般适然。

  随着马车晃晃摇摇,化蝶愈来愈接近并坐的嬴政,歪斜的头渐渐进占嬴政的肩膀,终至枕在嬴政肩上甜睡。

  嬴政冰眸寒气淡祛几分,爱怜的轻抚枕在肩上的嫩颊,心中有股不曾萌生的满足感觉。

  马车外,烈日依旧,嬴政一行人终于抵达避暑别殿“凉夏宫”。这凉夏宫距离修建中的阿房宫仅一里之遥,所以嬴政每每前来巡视阿房宫工事,便会落脚于凉夏宫。

  李斯来到马车门外,方要出声,嬴政便示意他闭嘴。

  马车依照嬴政的命令直驱凉夏宫内。

  待马车停妥,嬴政不许旁人惊醒化蝶,亲自抱着化蝶入殿。安置好化蝶,嬴政无声无息地在她颊上烙了一吻才退出房门,召李斯前往御书房商讨正事。

  化蝶意识朦胧中,隐隐约约听闻嫣翠的频频呼唤。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晚膳时间到了。”

  “耶——!?我得去侍候王才行,嫣翠快帮我。”话落,化蝶已踉踉跄跄的移近镜台前就坐。

  相较于化蝶的慌忙,嫣翠神情闲适多了,慢声细气的对化蝶道:“不急,先让嫣翠帮公主换件衣裳。”

  “不必了,随便梳理一番即可,我不想让王以为我故意怠忽差事。”化蝶十分珍惜现下的生活,所以急欲立功。

  嫣翠拉起化蝶的手引她到桌案边,笑意满盈的执起案上的新衣说:“我的好公主,你别紧张。是王命令我替公主换上这袭衣裳,好生打扮后再到清莲殿觐见。”

  化蝶闻言才稍事安心,转眼,她也给轻柔的霓裳吸引住了。

  “这衣裳好特别,轻飘飘的、质地又细柔,相当漂亮!”

  “那就快换上吧!”嫣翠一脸跃跃欲试。她有绝对的自信,她的公主穿上这袭华裳,铁定天仙化人、颠倒众生。

  “嗯。”化蝶着实喜欢,很温驯的让嫣翠大展身手替她妆扮。

  嬴政端坐清莲殿上位,眼睛睇着满桌珍馐美馔,心魂却早已不在焉。

  他满脑子都是化蝶穿上那袭霓裳羽衣的模样。

  那袭霓裳羽衣是去年齐王特地托使臣献给他的稀世珍宝。传说是仿照下凡仙女所着的仙衣而制,手工极为精细,那丝绢更是罕见的极品。

  就在嬴政出神当儿,化蝶莲步轻移的来到清莲殿,她一现身立即艳惊四座。

  “王,化蝶来服侍您了。”化蝶巧笑。

  嬴政闻声回神,旋即被天仙般的化蝶夺去心魂。

  化蝶身上除了那袭霓裳羽衣,没有太多装饰,却反而将她那出尘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她花般的娇颜也没有过多妆彩,只是薄施水粉,却掩不去倾国绝色。

  在嬴政眼中,化蝶几乎是天上仙女的化身,出尘绝俗中透着一股无邪的纯真,深深触动他从未拨弹过的心弦。

  “王?”化蝶再一次轻唤。

  嬴政及时回神,敛起失控的情感,冷淡命令:“坐下。”当然是他身旁的位子。

  “好。”化蝶顺从的就坐,完全没注意到樊于期惊诧的神情。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全天下第一个被允许坐在嬴政身旁、如此贴近秦王的人。

  待化蝶坐定,李斯便依计传唤舞娘入殿献舞。

  在丝竹缭绕中,舞娘们个个大展身手的婆娑起舞,曼妙动人。

  化蝶看得如痴如醉,神情十分激奋,不知不觉淌落了两行清泪。

  嬴政一下子便注意到化蝶的泪,猛地把她搂进怀中,蛮横但不失温柔的揩去她的泪水。

  化蝶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加以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破坏王的兴致,我是因为生平第一次看到献舞太过激动了才……以前我只能听嫣翠说,连做梦也不敢奢想有一天能亲眼目睹,所以……”话未竟,泪水便又泉涌。

  化蝶想止住泪却无能为力,嬴政未再替她揩泪,转而淡漠地下令:“本王命令你学会跳舞,日后随时献舞愉悦本王。”

  “我化蝶……我可以学舞?”化蝶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

  “是本王命令你非学不可!”嬴政沉声强调。

  以为这么一来能让化蝶破涕为笑,哪知化蝶却哭得更凶。且又是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哭得一张脸皱巴巴、红扑扑。

  嬴政索性拿她的哭脸当下饭小菜,边欣赏边进膳,果然胃口奇佳,心情畅快。反而是舞娘们的奋力翩舞完全被他抛诸脑后。

  睇着化蝶千变万化的哭脸,再瞧瞧案上佳肴,嬴政静忖片晌,夹了一块盐烧鱼片送至化蝶嘴边,好奇的等着化蝶反应。

  只见化蝶边哭边张嘴吃了那鱼片,然后边哭边咀嚼、又边哭边咽下。嬴政静默片晌,又夹了片烟醺鸡肉送至化蝶嘴边,化蝶又如法炮制地吃掉。

  嬴政三度喂食,化蝶三度受食,反复不息。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十足。

  下头的十来位臣下舞娘却看得目瞪口呆——素以恐怖冷血闻名的秦国暴君居然会亲自喂食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女!?莫非这是天地异变的前兆!?

  只有角落的嫣翠感动莫名。或许嬴政如传闻般残酷冷血,但他却比邑王待她的公主好上千万倍哪!

  结束镇日于阿房宫的巡视,嬴政在李斯、樊于期随行下,载着夕阳余晖返回凉夏宫。

  穿梭于园中曲廊时,忽闻化蝶娇柔的嬉笑声和旋律悠扬的乐音,嬴政因而改变行进方向,寻声而去。

  几经转折,嬴政在曲廊尽头的湖畔水榭寻得了化蝶的娉婷倩影。她正在琴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嬴政不禁驻足眺望。

  婆娑旋舞间,飞来三两只蝴蝶伴着化蝶共舞,让化蝶看起来像个舞蝶仙子,为惑了嬴政冷酷的眼,也迷惑了他冰封的心。

  一旁的李斯脑海掠过一丝灵光,热络的上禀:“王,属下听闻春秋时期,吴王夫差曾为宠妃西施在宫殿里建了一座‘响廊’——”

  “响?廊?”

  “传闻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回廊,敏线吴王宠妃西施穿着镌空的舞?踩在那回廊上起舞,那回廊便会扬起叮叮咚咚的乐音,十分神奇有趣,总是逗得西施笑声不绝于耳——”

  “说下去!”嬴政命令道。

  李斯当真滔滔不绝:“属下以为,王不妨也在阿房宫增建一座响?廊,日后可召舞娘于廊上起舞娱悦龙心。若王首肯,属下明早就传唤设计师傅们前来觐见大王,共商增建事宜。”

  “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嬴政当下做了决断。

  此刻,他眼前已浮现化蝶在阿房宫内的响?廊上翩舞嬉笑的娇俏模样,唇边不觉勾勒起一弧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深刻笑意。

  在凉夏宫的日子闲适又快意,化蝶因嬴政的“命令”,不但学会了跳舞,也学会了弹琴;更在李斯的巧妙安排下,陪伴嬴政游尽阿房宫与凉夏宫一带的山光水色。

  转眼夏季已尽,时序进入初秋,凉夏宫名符其实地沾染上微凉秋意。

  “公主,你小心端哪,别给烫着了。”嫣翠盛了碗红枣桂圆粥让化蝶端去侍候嬴政。

  “我知道,你别老是瞎操心。”化蝶已不像初学时那般笨手笨脚,行进间偶尔还会轻哼小曲儿。

  方要踏入御书房,忽闻里头传出的不寻常对话,化蝶不觉驻足聆听。说话的是李斯,音调听来十分严肃——“王,您打算怎么着?”

  “不必理会,本王自有盘算。”嬴政话声比平日更形冷峻。

  “可是太后信上所言也不无道理,以现下情势,娶齐国公主为妾室,确实有助于王加速取得天下——”

  “放肆!”嬴政怒喝。

  李斯退而求其次的加以劝说:“王可以不必理会齐国婚盟的请求,但太后信上所提的另一件关于与皇后间的房事,倒是不能不正视。而且王此趟出巡已逾三月,也是回宫的时候了。毕竟皇后的例行房事也是必要的,请王三思。”

  嬴政静默半晌,做出了决断:“传令下去,明早整军回宫。”

  门外的化蝶听闻嬴政与皇后的房事一事,整个人瞬间虚脱,心口像给什么压着,郁闷得几乎窒息。

  怎么了?

  她是怎么了?

  嬴政早有皇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他和他的皇后之间会有房事更是天经地义,她干嘛感到惊讶?何况她不过是个投降之国的公主、卑微的贴身侍女,和嬴政非亲非故,凭什么感到惊讶?

  偏偏一想到嬴政将皇后抱在臂弯中宠爱的画面,化蝶的心便不能自己的揪结成一团,不时涌出令她晕眩的楚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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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0-25
05

  雨潺潺。染上秋意的凉夏宫凭添一抹轻愁——是骚人墨客抒发文采最佳的情境。

  嫣翠却没有那份闲情雅致欣赏悲秋之美,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化蝶的芳踪。

  “公主、公主!”一开始,嫣翠以为化蝶又犯了玩心,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过去,嫣翠愈来愈感到不对劲,一颗心??惶惶的猛跳不已。

  “公主——”寻着、找着,一不小心撞上了嬴政和李斯。

  嫣翠见闯了大祸,连忙跪下,没命地讨饶:“请王、李大人恕罪,奴婢找公主找得太过心急才——”

  “公主怎么了?”李斯不待嫣翠话竟便问。

  “公主不见了……奴婢找了两个时辰就是寻不着公主的人……”嫣翠不知所措的急出两串泪珠。

  李斯立即下令樊于期全面搜索化蝶的芳踪。

  “王——”李斯才想请嬴政宽心,旋身时,嬴政早已不见踪影。

  天色渐晚,雨势愈形滂沱。

  嬴政却丝毫不受雨势所阻,穿梭在大雨中一刻不停地搜寻化蝶。

  为什么遍寻不着?莫非那丫头已遭不测?

  嬴政心口一阵窒闷,拒绝续想他不愿接受的结果,面无表情地寻遍凉夏宫每一个角落。

  觅觅寻寻、寻寻觅觅终得苍天见怜,让他在湖畔的曲桥下,找着了全身湿透的化蝶。

  “你在干嘛?”嬴政冷睨化蝶,语气复杂地问。

  “不要你管。”化蝶想说得更有气魄些,可是全身冰冷的她着实无能为力。

  嬴政不再开口,像只被激怒的黑豹,倏地俯身一把攫获化蝶。

  “放开我,不准你碰我!”化蝶惊吓之余,对嬴政又踢又打,挣脱了嬴政,却也失去重心跌得浑身泥泞,狼狈不已。

  化蝶索性蜷在泥泞中,顾影自怜地自怨自艾起来:“我不过是个降秦的弱国公主,微不足道的低下奴婢,不敢劳高高在上的大王关照……”

  说着怨着,化蝶更止不住泉涌的酸楚,愈说愈激动哽咽:“反正我什么都不是……你和皇后要好是你的事,我没有资格过问……我什么都不是……”

  “你这是在怪本王没立你为妾室?”

  “谁稀罕当你的妾室——我最讨厌你了——”化蝶气愤难平地胡乱抓起地上的泥巴,胡乱地掷向嬴政身上“最讨厌你了——”

  化蝶只顾着悲伤心碎,完全没警觉她这一连串的无状已大大激怒了嬴政。

  暗黑的天际划过银色闪光,旋即落下骇人心肺的急雷。

  然,骇住化蝶的不是闪电急雷,而是嬴政那比雷电更加森冽恐怖的目光和怒火。

  她像被人用钉子钉在墙上般动弹不得,嬴政也不容她动弹,光是阴沉的怒咒便足教化蝶背脊发凉,寒彻心骨。

  “不过是侍女,胆敢反抗本王?”这丫头厌恶他、想逃开他!?

  化蝶自尊深深受损,委屈的反唇相讥:“是——你是伟大的秦王,我算什么东西……”不争气的泪偏恼人地如落雨滑下双颊。

  “你竟敢讨厌侍候本王?”嬴政一只大手钳住化蝶脆弱的纤颈,随时都有掐断它的危险。

  化蝶不受威胁的讪笑:“我哪配侍候你这位伟大的秦王,人家秦后金枝玉叶比我会侍候多了,哪需要我这卑微的奴婢侍候?”

  “你这是在吃醋?”嬴政顿悟个中玄机,不再杀气腾腾。

  化蝶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地大肆哭闹:“谁在吃醋?我干嘛吃秦后的醋?我最讨厌你了……”

  嬴政以炙热霸气的吻封住化蝶未落的咒骂。

  这吻来得既汹又极具侵略性,化蝶无法招架,魂儿濒临出窍边缘。

  嬴政吻得痴、吻得投入。

  女人于他,从来只是工具,嬴政做梦也想不到会有眼下的光景——他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的唇如此不舍。

  “不——你掐死我吧……”化蝶哀哀地呜咽。

  嬴政闻言,当真用力捏掐化蝶的颈子,一副置她于死地的阴鸷森峻。

  这丫头如此厌恶他?宁愿死也不愿让他吻她!?

  可恨!他就如她所愿——掐死她!

  偏偏冷睇咫尺前紧阖双眸、毫不反抗的泪颜,他硬是狠不下心,他……想要再一次品尝她双唇的甜美芬芳……

  “不要碰我!”化蝶再一次拒绝嬴政的吻,“我宁愿死在你手里,也不要你用吻过别的女人的嘴吻我……”

  嬴政不信邪的霸王硬上弓,强吻化蝶。化蝶心一横,咬了他的舌头,逼退了嬴政的吻。

  “你再造次,我就咬舌自尽。”化蝶视死如归地噙泪低喊。

  嬴政大为震怒,但他知道化蝶是认真的,所以投鼠忌器,未再妄动,气势骇人的怒咒:“你想怎样?要本王废后,改立你为皇后?野心不小——”

  “我才不要那些——”化蝶失控地掴了嬴政一巴掌。

  “你敢打本王?”嬴政用力捏掐化蝶的素腕,仿佛要折断它般,毫不怜香惜玉。

  他该一掌劈了她,不该容许她继续放肆,为什么他不?

  “你就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吧……反正我无论如何也要不到你的心……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心!?嬴政暗愣一阵。

  化蝶自知必死无疑,索性一股脑儿说出藏在心底的真情:“我是个很小心眼又善妒的女人,我无法容忍心爱的郎君心里有我以外的女人,我想独占郎君的心,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否则我宁愿死……谁稀罕当什么皇后?当了皇后就能保证独占君心吗?”

  这丫头究竟要震撼他几次才甘心?

  为什么她的想法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紧扣他的心弦?

  “本王给你!”

  “耶!?”化蝶泪眸圆瞪,装满不解。

  “本王把心给你。”嬴政幽黑的冷眸,迸射没人见识过的柔情。

  化蝶并未感到欣喜,而是愈见倔强地坚持:“我不要分享!”

  “只给你,永远为你独占。”

  化蝶闻言,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昂仰着泪颜,瞬也不瞬地瞅住嬴政深情难掩的坚定双眼。

  嬴政俯倾桀傲不驯的身躯,霸住化蝶的唇。

  廊外的雨势愈见滂沱,闪电怒雷不曾停歇,可,那些都影响不了廊下一双缠绵互拥、缱绻相依的人影。

  转角一隅的李斯和嫣翠,无言的眺望雷雨交加的夜空,静静守候着正在翻云覆雨的主子。

  銮凤宫近日来乌云密布,令人不安的阴霾四处弥漫。

  秦后成天寒着一张骇人的冰颜,阴气逼人,动不动就有无辜的奴婢丫环惨死于秦后的怒气之下,搞得銮凤宫临幸她这个王后?

  莫非嬴政又寻获比她娘家更有势力的盟国,所以疏远她,想另立新后?

  秦后目光转为阴残,恶毒地暗忖:谁也别想夺走她的后位,将来嬴政君临天下时,母仪天下的皇后非她莫属!

  御书房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杀气。

  李斯冒死劝谏嬴政,无视嬴政额际暴跳的青筋。

  “王,请听臣谏言,移驾銮凤宫临幸王后,免生枝节。”

  他知道嬴政改变初衷是因为化蝶。虽然化蝶只要求独占嬴政的心,嬴政却在身心互许后,转而连和王后行房的正事都不愿执行。

  这是嬴政对化蝶的一份心,李斯明白。但身为贴身心腹,李斯深知如此一来将招惹祸端,所以拼了命,他也非劝进嬴政不可。

  “王——”

  “别再说了!”

  眼看杀气四溢,情况十分危急,化蝶适巧含笑闯入。

  “政,我沏了一壶好茶,你快尝尝。”

  专注于展现成果的化蝶没有察觉空气中的诡谲,嬴政和李斯也刻意隐藏,不想被化蝶看出端倪,杀气因而渐渐淡去,消失无形。

  “来,这杯是政的,这杯是李大人的。”化蝶忙来忙去,水灵灵的无邪双眸充满期待。

  嬴政和李斯却倍感危机再现——这该不会又是“玫瑰叶”茶吧?

  “快喝嘛!人家好用心沏的呢!冷了就不好喝了。”化蝶还不及待的催促。

  眼见化蝶满心雀跃,嬴政和李斯不忍令她失望,互睇一眼,豪气干云地齐喝下手中热茶。

  “味道如何?”化蝶心急的问。

  “好喝!”嬴政和李斯齐声道——虽然有点苦涩,但至少不是玫瑰叶茶。

  化蝶欢天喜地的又替他们各斟了满杯,心情飞扬的轻轻拍掌:“我来弹琴助兴吧!”最近她又练了三首曲子,正想找个机会献给心爱的郎君呢!

  嬴政和李斯乐得坐享美人琴声。比起沏茶,化蝶学琴时间虽短,却弹奏得极为出色,深扣人心。

  嬴政真情流泄的深凝化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毫不设防。

  目睹此景,李斯心中甚为欣慰。

  为了让眼前的幸福美景能持续永远,他得振作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后起疑,他必须设法瞒天过海……

  怎奈命运牵引秦后移驾御书房。

  远远地,秦后便听闻鱼贯入耳的琴音。

  “好难得王会召琴师到御书房献乐。”秦后冷淡的笑道,未曾停歇脚步。

  更接近御书房时,除了琴音,秦后还听到男女混杂的笑声。

  霎时,秦后敛起了笑意,眼透阴毒戾气。心腹丫环冰儿灵巧地遣走其他随侍奴婢,独自侍候主子悄声欺近御书房一探究竟。

  很快地,嬴政和化蝶的形影清晰映入秦后眼帘。

  秦后几乎不敢相信所见情景。那个野心勃勃、冷血残酷的男人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的笑容?而且是对着一个女人笑?

  瞥见化蝶身上的穿戴,秦后眼色更为阴毒。

  那是齐王献给嬴政的“霓裳羽衣”,颈上那凤纹金簪是赵王献来的“求凰凤簪”,两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嬴政连太后开口都不肯赏赐,居然全给了那女的!?

  “娘娘,那抚琴的女子便是上回冰儿向您提过的邑国紫薰公主。”

  什么!?秦后大为震惊。

  须臾,她回复冷静,附耳对冰儿下了密令,主仆两人便打道回銮凤宫,未去晋见嬴政。

  嬴政处理完国事退朝,习惯性地移驾蝶园。

  平日,在回廊上便能听闻化蝶跳舞的乐音,今天却安静无声,嬴政感到纳闷,不禁加快脚步。

  “化蝶!”进了蝶园,景物依旧清幽,就是不见化蝶踪影,嬴政心中不祥之兆大起,神色转寒地四处搜寻,“化蝶!”

  随侍的李斯也忙着寻人,唯恐出事。毕竟这儿不是凉夏宫,除了嬴政,还有别的势力。

  忽地,李斯瞥见化蝶的倩影,他正想唤她,化蝶却示意他别出声。

  李斯霎时顿悟,效法化蝶身旁的嫣翠,不再插手地袖手旁观,看着化蝶蹑手蹑脚的从背后接近心急如焚的嬴政。

  嬴政有鉴于如此盲目搜寻不是办法,于是驻足沉思良策。化蝶逮着嬴政出神的机会,静悄悄地欺近嬴政的背,打算捂住他的眼睛,给他一个惊喜。

  可惜嬴政与生俱来的敏锐让他发觉了化蝶的动作。

  这丫头又来这套!嬴政暗叹一气,满心的担忧霎时如潮浪般退得无影无踪,决意陪她玩到底。

  不知情的化蝶满心欢喜的捂住嬴政的双眼,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貌,淘气地笑道:“猜猜我是谁?”

  “该打屁股的化蝶。”嬴政猝不及防地一个旋身猛地拉了化蝶一把,化蝶便糊里糊涂地跌进嬴政怀里。

  化蝶未待定睛便不服气的哇哇叫嚷,粉拳频击嬴政的胸膛:“你好坏,明明已发现我还故意装作不知情,害我空欢喜一场,好卑鄙狡猾,坏透了。”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吧?”在遇见化蝶之前,嬴政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轻薄地和女人打情骂俏,占据他的心的,唯有统一天下的野心。

  化蝶想反驳,偏找不到适当的词,于是故技重施,耍赖地轻哼:“罢了!本公主不屑和你这卑鄙小人计较,大人大量原谅你了。”话落,人已赖进人家怀里,大咧咧地撒娇。

  嬴政被她小女儿般的娇态勾挑得心荡神驰,托起她的小脸,不容反抗地吮吻她轻柔如花瓣的嫣红。

  嫣翠眼见化蝶沉浸在幸福之中,欣喜之泪不禁满盈。

  来秦国果然是对的,只要公主不是紫薰公主一事不被揭穿,她的公主便能永远如此幸福。

  冰儿神色诡异的直奔銮凤宫中秦后的后寝。

  “娘娘,奴婢有要事相告。”

  “说吧!”

  “是。那紫薰公主是冒牌货,真正的紫薰公主早已身亡,现下待在大王身边的是那紫薰公主的孪生姊姊,名唤化蝶,是个断掌的不祥之人。”

  “真有此事?”秦后闻言大喜。

  “千真万确,请良娘定夺。”冰儿和主子同一个鼻孔出气,一样喜形于色。

  秦后斟酌片顷,有了主意,眼神阴鸷地对冰儿下令:“摆驾出宫,本宫要去晋见太后。”

  “是。”

  秦后一见太后便把化蝶是替身且又断掌之事加油添醋的秉明。

  太后果然如她所料般勃然大怒:“那不祥的罪孽留不得!”

  “可是大王似乎很宠爱那不祥女人。”秦后刻意无奈的轻叹。

  “那就更留不得!你去把那妖孽赐死,一切有哀家担待。”

  “臣妾遵旨。”

  这天,风和日丽,嬴政在大殿召见各国使臣,宣扬国威。

  秦后趁隙令人火烧蝶园,且不许擅自通报大殿上的嬴政,非活活烧死化蝶不可。幸而奉命外出的嫣翠拼死闯上大殿,舍命上禀。

  “大王,求求您救救公主,蝶园失火了——”

  嬴政闻言,原本冰寒冷峻的脸为之丕变,撇下满朝臣使不由分说地火驰离殿,前去蝶园营救化蝶,李斯自是随行同往。

  当嬴政和李斯赶至,蝶园早已化成一片炙红的火海。

  嬴政未有一丝迟疑,以让人猝不及防之势闯入火海中。

  “王——”李斯和樊于期亦随之投入火海护主。

  原本受制于皇后懿威的禁军,眼见君王投身火海,全都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抢着灭火。

  嬴政无视漫天炽火,一心只想尽快寻获化蝶,救她脱险。

  “化蝶——”征战沙场多年,出生入死,即使兵败濒危,嬴政都不曾胆怯过。然,此时,他却心惊胆战,遏抑不住如潮泉涌的恐惧,深怕会就此失去化蝶。

  怎奈愈是慌乱,脑海愈是不断浮现往日和化蝶嬉笑的幸福画面,折腾得嬴政三魂七魄都快飞散。

  “化蝶——”他不要失去化蝶。

  直至生死难卜的此刻,嬴政才赫然惊觉自己是这般在乎化蝶。那个无邪坦率爱哭,思想异于常人的淘气丫头,早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化蝶——”在几乎绝望之际,嬴政绝地逢生地寻获幸存的化蝶。

  “不要过来……”化蝶满面泪痕,无助地哀戚哽咽:“她们说我是个冒牌货,又是个断掌女人,一定会给你带来恶运,没有资格苟活人世……”

  “别说傻话,过来!”嬴政上前抓人。

  “不要——”化蝶挣开嬴政的手,哀哀欲绝地拔尖哭喊:“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但是个断掌女人,还是个冒牌货,我根本不是紫薰……”

  “你从来就不是紫薰,你是化蝶,从一开始就是!”

  “你……”化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嬴政趁隙将化蝶拥入怀中,倨傲地冷哼:“你以为本王是何许人?会被那种雕虫小技所骗?”

  “可是你……”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化蝶显然还不能接受。

  “本王是故意逗着你玩!”

  “可是我……”化蝶紧握右手,心酸的热泪再度泉涌。

  嬴政强悍的执起化蝶的右手,扳开她的手心不住地啄吻,吻得化蝶忘了哭泣。

  “你给本王听好;本王已把心给了你,你就是本王的心。你以为失去心的人能活下去吗?”嬴政几乎是怒咒,没有半点温柔,反而充满暴戾杀气。

  化蝶却感动得嚎啕大哭,紧紧勾抱住嬴政的颈项,语无伦次的轻唤着:“……政……政……”

  她终于确定了嬴政的真心,找到了永恒的归宿。

  “答应本王,不许再有轻生念头,除非你存心置本王于死地。”

  “嗯!”化蝶猛颔螓首允诺,赫然惊觉大事不妙,“可是……我们能逃出这片火海吗?”

  “当然,本王才不会让未来的皇后葬身火海!”

  “耶——!?”

  嬴政抱着深陷惊愕之中的化蝶,在李斯和樊于期护驾下冲出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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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0-25
06

  嬴政令人重新修建蝶园。在修好之前,依李斯之议,暂时让化蝶移居“颐园”。

  安置好化蝶,嬴政旋即去向太后兴师问罪。

  太后毫不隐瞒的坦承:“是哀家下的懿旨,那女人根本是冒牌货,还是断掌的不祥罪孽——”

  “化蝶不是不祥罪孽!”嬴政无法容忍太后对化蝶的贬损。

  太后心头一惊,质疑的道:“你早已知道真相?”

  嬴政冷哼一声,直陈来意:“本王要废后,改立化蝶为后!”

  “哀家不准!”

  “来人,太后累了,快扶太后回寝歇息。为了太后身体健康着想,从现在起,没有本王命令,不准让任何人惊扰太后,也不许任何人擅自为太后摆驾出宫,违者格杀勿论。”嬴政冷酷无情地下令。

  “你这是想软禁哀家!?”太后不敢相信嬴政会如此绝情。

  嬴政不带感情的更正:“皇儿是为母后身体着想。”话落,他便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

  “政儿——”

  任凭太后如何嘶吼,也已挽回不了无情的定局。

  身处銮凤宫的王后听闻太后遭嬴政软禁,不禁大为慌乱。

  冰儿面色凝重的秉报更令秦后震惊的恶耗:“冰儿还听说,大王想废后,改立那冒牌罪孽为新后。”

  “什么!?”秦后几乎昏厥当场。

  “娘娘——”冰儿护主心切的上前搀扶。

  “没事……”秦后转眼已重新振作,开始深思解危自保良策。

  可恨的嬴政,你竟敢对我无情就别怪本宫对你无义!秦后目露阴毒凶光。

  “娘娘,您打算怎么着?”冰儿问。

  秦后唇角浮现浓浓杀机,“你找个可靠之人立即去密召国舅爷秘密入宫,前来与本宫共商行刺嬴政那斯之计。”

  冰儿虽有点意外,但毫不迟疑的领命,“冰儿这就去办!”

  嬴政,你的死期到了,本宫会要你插翅也难飞!秦后恨恨地暗咒。

  护驾前往颐园探访化蝶途中,李斯趁四下无人之际,悄言问嬴政:“王,您所说的废后一事可是当真?”

  “你反对?”嬴政冷声反问。

  “不。以我国目前国力已不需要王后娘家之力,趁这机会斩草除根,除掉王后娘家势力并无大害。”先前,李斯是不知嬴政有废后打算,才力劝嬴政与秦后维持良好的表面关系。如今,嬴政既有改立新后之意,他自然赞成趁早铲除已无利用价值的王后势力。

  嬴政身上的冷漠之气淡去几分:“这事尽早解决。另外,改立化蝶为新后一事先瞒着化蝶。”他知道化蝶直当立后一事是顺口而出,并未当真。所以,他要给化蝶一个惊喜。

  “属下遵旨。”关于此事,李斯很乐于从命。

  方接近颐园,化蝶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已穿帘飞入嬴政耳畔,嬴政冰冷的视线转眼放柔许多。

  不久,化蝶黄莺出谷般的呼唤也来造访嬴政。

  “政,李大人,你们来了。”

  嬴政和李斯左顾右盼了半天,就只闻声音,遍寻不着化蝶芳踪。

  化蝶淘气的低笑数声才好心的为他们指点迷津:“政,我在上面,你抬头就可以看见我了。”

  上面?嬴政突生不妙之感,还是昂首一探究竟。这一瞧,嬴政的眼珠子险些吓掉。

  “你怎么会在树上?别动,我上去抱你下来。”嬴政说着已矫健的攀爬上树,一心只想在化蝶受伤前将她拥抱入怀。

  化蝶对嬴政帅气的爬树动作佩服不已,忘情的鼓掌欢呼,早已忘了自己正置身高高的树上,不慎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嬴政见状,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抢救坠的化蝶,双双有惊无险的安全落地。

  化蝶自知理亏,瑟缩在嬴政怀里不敢抬头,也不像平常那般聒噪,安份的等着嬴政数落她。

  嬴政的确铁青着一张冰脸——因为担心而动怒,可是化蝶出乎意料的安静又让他忘了生气,怕她身上负伤的问:“摔伤了?”

  化蝶摇摇螓首。

  嬴政一双凌厉的眼在她身上梭巡一遍,确定她毫发无伤后,更感纳闷:“为什么不吭一声?”

  “因为你在生气。”化蝶像个自知犯错的小孩小小声的说,还是不敢抬头。

  “本王怎么不知道你会怕本王生气?”怪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

  化蝶心无城府的坦言:“平时不怕,可方才你是担心我会摔伤才生气,所以我有一点点心虚、一点点自责,所以……”

  面对化蝶无邪的坦率,嬴政纵有多少余怒也早被驱逐消殆,停留心中的只剩疼宠柔情。

  “罢了,你答应本王以后不再爬树便行。”

  “我不会再爬树了。”化蝶立刻起誓。

  迎着化蝶那可爱令人爱怜的娇俏神情,嬴政忍俊不住逸泄罕见的笑意。化蝶见机不可失,趁嬴政心情转好之际,脸皮厚兮兮的说:“我可不可以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嬴政顿时大悟。原来这丫头是有求于他,难怪方才会不寻常的老实安份……“化蝶老实不客气的提出要求:”我希望你找画匠画一张你的画像给我。“

  画像?“你要画像做什么?”

  想行刺他的人多不胜数,因此嬴政从不轻易留下画像。

  化蝶满面酡红,怯羞羞的撒娇:“你日理万机,我经常成天见不着你一面,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法子,有了你的画像,我就可以随时看见你了……不行吗?”

  化蝶轻扬唇角道:“行。不过你也要画一张画像。”

  “嗯!”化蝶忘情的投入嬴政怀抱,雀跃的勾抱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李斯不愧是嬴政的心腹大将,转眼已召来宫里的御书画匠替嬴政和化蝶作画。

  嫣翠随侧侍候一旁,忽会儿替化蝶补妆、忽会儿替化蝶顺发、忽会儿替化蝶理衣,间或不忘叮咛画匠要把化蝶画得漂亮些,忙得不亦乐乎。

  一旁守护的李斯眼见嬴政和化蝶如此恩爱,更暗下决心尽快除去秦后,让化蝶早日登上后座,名正言顺的陪伴嬴政左右。

  銮凤宫诡谲阴霾密布,杀气重重。

  秦后密召画匠晋见,对他三申五令:“记住,你此行前去行刺嬴政绝不能失手。”

  “请娘娘安心,属下会将匕首藏于献给王的化蝶公主画卷中,趁王分神时将他一刀毙命。”画匠胸有成竹的道。

  “本宫今后的运命如何就看这一着了,去吧!”秦后面色凝重的道。

  “娘娘保重,属下定不负所托。”画匠视死如归的向秦后诀别。

  听闻今儿个嬴政会召见画匠,画匠将献上完成的画卷,化蝶特意起了大早,要嫣翠帮她打扮成作画时的装扮,稍后可和画像比照,添增趣味。

  嫣翠也很期待,比平常更加用心的替主子装扮。

  “好了。”嫣翠对于化蝶今早的模样非常得意,直夸是自己毕生最上乘的杰作。

  化蝶嬉笑间,突地抱住嫣翠,偎在嫣翠怀里撒娇:“嫣翠,谢谢你,长年来辛苦你了……”

  “公主?”嫣翠错愕的频频追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么见外的话?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多心,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也不知怎地,化蝶就是没来由的想说这番话。

  嫣翠深深动容,红着眼眶,沙哑地道:“公主,您快别这么说,嫣翠担待不起。能侍候您一辈子是嫣翠的福气,也是嫣翠的心愿哪!”

  “嫣翠……”化蝶感动莫名。

  主仆两人就这么莫名所以的哭成一团。

  经过一阵发泄,两人又重展笑颜嬉笑闲谈起来,直至嬴政和李斯理完国事,前来颐园。

  化蝶一见嬴政便投入他怀抱,陪伴君侧。

  不久,画匠奉召晋见。

  “画好了?”嬴政不改冷漠的问。

  “是。一幅是王的龙像,一幅是公主的画像,请王过目。”画匠说着便按计划慢慢展开化蝶的画像。

  当化蝶的绝色容颜浮现画上,嬴政如画匠预计般减去几分戒心,随侍的李斯也是。画匠见机不可失,在画卷将全数展开之际,抽出藏于画轴中的匕首,猝不及防的冲上前,直刺嬴政心口。

  “不——”化蝶比嬴政和李斯早一步惊觉危机,不假思索地挺身相护,替嬴政挨了那致命的一刀。

  “化蝶——”嬴政面色丕变的惊吼,与李斯不约而同地刺杀画匠。

  画匠身中两刀致命要害,当场血溅五步,气绝身亡。

  可化蝶也已濒临垂死边缘。

  “化蝶……别吓本王,化蝶……”嬴政抖颤着紧抱胸口染满鲜血的化蝶,悲切难当的不停叫喊。

  他和李斯都心知肚明,那刀正中化蝶心口,化蝶已是全无生机,非死不可了。

  化蝶热泪盈眶,心满意足的喘着气笑道:“你没事……太好了……”

  “别说话……化蝶,振作点,御医马上来了……”嬴政虽要化蝶安静,自己却无法自己的语无伦次。

  眼看生命将届,仙人时的记忆一股脑儿地窜入化蝶脑海。霎时,化蝶想起了一切。

  “政……听我说……”化蝶一开口,鲜血便自她口中泉涌而出。

  嬴政见状嘶声厉吼:“别再说话了!本王求你……”

  “不……让我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求你……政……”化蝶气若游线的含泪深凝心爱的郎君。

  嬴政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强忍悲恸的哽咽:“说……你尽管说……本王在听……”

  化蝶撑着最后一口气,强忍泪水的嘤咛:“我本来是天界的舞蝶仙子,却违反天庭律令暗恋凡间的男子……有一天,那个男子受困湘城火海命在旦夕,我不顾天庭律令引湘水淹城灭火,乘机救了我心爱的郎君……玉帝非常愤怒地将我贬下凡间赎罪……尽管是待罪之身,我还是想待在心上人身边,于是我哀求王母娘娘相助……虽然转生为人后不会有仙人时的记忆,但我真的如愿以偿了……”化蝶把前世因果细说一遍。

  “那个凡间男子就是本王……”

  化蝶轻扯唇角,气数将尽的她连绽放笑靥也已无能为力,只能痴痴地紧紧瞅住心爱的郎君,在阖眼离世前,多看郎君几眼。

  “……政……你听我说……我是被贬下凡间来赎罪的,在偿还那些无辜生命前,我会不断转世……所以你要活着等我……我一定会再度回到你身边,我不要回来后找不到你……”化蝶这么说纯粹是为了不让嬴政为她殉情。虽然她真心希望下一次转世依然能回到嬴政身边,但这回已经没有王母娘娘帮她,难了……

  嬴政紧紧握住化蝶已几乎冰冷的小手,强忍盈眶热泪允诺:“本王答应你!本王一定会统一天下,建好世上最恢宏的皇宫等你回来,回到本王身边当本王的皇后……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不可以失约。答应本王!”

  “政……”化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已得到这般痴情的有情廊,该是不枉此生了……

  “答应本王,化蝶!”嬴政异常执着。

  “……我答应你……无论回来的路如何艰难,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她实在不想就这么和她的政诀别,她想陪他白首到老……她不要茫茫不可期的来世,她只想紧紧守住今生得来不易的幸福。

  怎奈天意如此……

  “不能毁约!本王说过,本王的心已给了你,你就是本王的心,记得吗?化蝶!”愈是明白天人永隔的时间将届,嬴政愈难忍悲恸。

  “化蝶记得……化蝶一定回来……”不想死……她不想死……就这么放下心爱的政死去她不放心哪……“所以你一定要长命百岁的等化蝶回来,千万不要让化蝶回来后找不到你,孤独的死去……”

  “不会,本王一定长命百岁等你回来,绝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如果能交换化蝶的性命,他愿放弃统一天下的野心,和化蝶归隐深林,平凡的共度一生。只要化蝶活着,在他身边。

  “一言为定……”为了确保嬴政永远不会为她殉情,化蝶又说:“玉帝给了我断掌的惩罚,每次转世都会背负断掌宿命,所以……”

  “本王会找到你!即使你没有今世的记忆,本王也会一眼就认出你,不会错过你的!”

  化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政是如此在乎她,今生……够了……

  视线逐渐模糊,明亮的四周渐渐转暗,化蝶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嫣翠、李大人,你们一定要好好服侍王,包括我的份……”

  “公主——”嫣翠早已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儿。

  李斯虽笃信男儿有泪不轻弹,然,在生离死别的此刻,亦无法自抑的红了眼,“公主放心,属下定誓死效忠王。”

  化蝶几乎已看不见任何景物,“嫣翠……保重……”

  “公主——”嫣翠万万没想到,今早化蝶对她说的那番唐突的感谢话,竟会成了化蝶的遗言。

  “化蝶,别走——别离开我——”嬴政心头一寒,知道即将失去怀中的人儿。

  “……政……我……”爱你……化蝶来不及说出最后的话便气绝身亡。

  “化蝶——”

  严寒的冬季本就冷冽难挨,今年的冬天更显森瑟,尤其秦国。

  化蝶已逝去三天。这三天来,嬴政未曾阖眼,除了少许维生水分,滴食未进。

  李斯和嫣翠宁愿嬴政放纵自己痛哭一场,可嬴政却异常沉默冷静——几近冷漠的冷静。

  三天来,嬴政静静守在早已冰冷的化蝶身边,寸步不离,不曾流下一滴眼泪,只说过一句话:“去找来千年冰玉。”

  樊于期动用秦国大匹人马,不负王命的打造了一具千年冰玉棺木,运进颐园。

  “王,冰玉棺木运到。”樊于期入内秉报。

  “搬进来。”这是三日来,嬴政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是。”

  待冰玉棺木移入室内,嬴政便将化蝶抱起,小心翼翼的放进棺木里。

  化蝶,这千年冰玉制成的棺木可让你永葆此刻模样,千年不变。是本王自私,舍不得你自本王眼中消失,所以将你置于这晶莹剔透的千年冰玉棺木中,永远伴着本王,直至你转生归来。

  当棺木封上的刹那,嫣翠忍不住再度放声痛哭:“公主……”可是嬴政依旧冷静得过分,没有落泪。

  李斯明白嬴政不肯落泪的理由——他想守住和化蝶的约定,深信化蝶将会再度转世回到他身边,所以他不哭,哭了就表示他对约定没有信心!

  “准备就绪了?”嬴政问李斯和樊于期秦后之事。

  “随时可行动。”李斯和樊于期齐声回禀。

  “那就立即行动,全数杀尽,一个都不许留!”

  “臣遵旨!”

  望着嬴政离开颐园的冷酷背影是那般孤独寂寞,嫣翠哭得更加柔肠寸断。

  公主……求您快回来……否则王太可怜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0-25
07

  几度春秋流逝,秦王嬴政遂愿平定中原乱世,统一天下,定都咸阳,立国号秦,是为始皇帝。

  盛大的登基大典持续了七天七夜。

  当繁华落尽,嬴政独自返回龙寝,端了一壶酒、两个酒樽来到置放冰玉棺木的冰窖,俯趴在晶莹剔透的棺盖上,低凝棺木中的伊人道:“化蝶,朕已实现承诺,统一天下。瞧!朕这身龙袍威仪可够?朕也替你缝制了凤袍,你快回朕身边来,化蝶……朕已等得够久了……”

  嬴政斟了两杯酒,又道:“来,这是交杯酒。喝了之后,你就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话落,嬴政便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

  “快回来,化蝶……”

  外头的李斯和嫣翠只能心疼的默默守护冰窖里的痴情郎。

  自封棺后,这十五年来,嬴政天天在化蝶棺边陪她两个时辰;若是带兵出征,必带着化蝶的画像同行,一样天天守在画边两个时辰,从未间断,但求化蝶早日转世归来。

  怎奈,无论嬴政如何希冀,佳人依然渺无音讯……

  蝉声喧天的凉夏宫,处处花香弥漫,生气勃勃。沁凉的夏风带来了悠扬的琴音和珠玉般的娇笑声。

  “化蝶。”嬴政自阿房宫巡视返回,寻声觅捕佳人。

  “政,你回来了?”翩舞中的化蝶,一见嬴政便莲步轻移地投入嬴政臂弯中。

  “不喜欢本王回来?”

  化蝶调皮的眨眨眼,噘着可爱的小嘴卖起关子:“不告诉你。”

  话落,旋身一溜烟便脱出嬴政的怀抱,像只彩蝶般逃开,远远地回眸巧笑:“抓到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嬴政玩兴大起的追上去。

  嬉笑声在姹紫千红的花海徘徊流连,拥抱着追逐于锦簇花团中的嬴政和化蝶。

  “抓到你了。”嬴政攫获化蝶的小手,得意的说道。

  霎时,被他握住的化蝶倏地幻化成千百只彩蝶四处飞散,消失于和煦的夏风中。

  “化蝶!?化蝶——”

  嬴政惊慌失措的自梦中猝醒,迎接他的却只有满室的寂寥与落寞。

  梦……又是梦……

  秋风萧瑟,夜雨潺潺,寒意中飘散着沁人心骨的惆怅。

  嬴政这夜睡得极不安稳,辗转反侧间做了这场梦。

  猝醒的嬴政心中无限凄楚,刚毅的眉梢逸泄无尽的孤寂。

  “回来……化蝶,快回朕身边来,你承诺过朕,不能毁约……”

  倏地,一阵疾风吹开了门扉,惊动了满心沮丧的嬴政。

  “化蝶?”嬴政精神大振,对着雨势滂沱的黑夜抖颤声音问:“是你对不对?你回来了,是不是?化蝶!”

  嬴政不由分说地冲出龙寝,于回廊四处搜寻伊人形影,按捺不住激动的频频呼唤:“化蝶,你在哪儿?快出来见朕。”

  然,回廊尽处丝毫没有动静。

  嬴政唇边浮现笑意,了然于心的笑骂:“你这淘气的丫头,才回来就和朕玩捉迷藏?好,朕这就来找你。”

  话落,人便奔出回廊,在滂沱夜雨中穿梭,寻觅朝思暮想的可人儿。

  “化蝶!”嬴政来回雨中数遍,就是找不着佳人芳踪,“这丫头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会躲。”

  嬴政一点也不气馁,心中充塞甜蜜的回忆。

  忽地,他注意到树丛后不寻常的动静,心中窃喜,蹑手蹑脚地挨近,抓准时机猛扑上去。

  “朕抓到你了,丫头!”

  怎奈却扑了个空,只见一只雨蛙自脚边跃过,迅速跳入湖中。

  嬴政霎时心头一紧,仓皇与不安乘机窜遍全身。莫非又是他的错觉?化蝶根本没有回来?

  “不……不会的,这丫头一定躲在别处……这丫头就是这么调皮……”嬴政说服自己只是还没找到,“化蝶,朕知道你躲在附近,朕马上就会找着你的!”

  嬴政继续在风雨中寻觅,一刻也未曾停歇。他不愿停下脚步,一旦停下脚步就会被偌大的不安捉住,啃蚀他摇摇欲坠的希望。

  湖面扬起异样的水声,嬴政惊喜不已的吼着奔向湖畔:“化蝶,朕找到你了!”

  怀抱着切切深情飞奔至湖畔,寻了又寻、觅了又觅,捕捉到的却只有无情的秋风、寒冽的夜雨和一身的失意冰湿。

  望着白雾迷茫的湖面,嬴政满腔的期盼渐渐冰冷,湿透僵凝的肩上载满挥之不去的惆怅。

  “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

  一夜骤雨让今晨的空气格外寒冷,嫣翠还是准时前往服侍嬴政。

  她对着手心吹送热气磨蹭取暖,顺便提振精神,想和往常一样以最朝气的模样侍候嬴政。

  抵达皇寝廊外,赫然发现门扉大敞,室内空无一人。

  “皇上?”嫣翠心头一凛,升起不祥之兆,三步并两步的前去秉报李斯,向他求援。

  李斯一听嬴政失踪,立即号令禁军全面搜寻,不久便得到嬴政人在湖畔的讯息。

  嫣翠抱着裘袍,紧紧跟随李斯来到湖畔。

  触及坐在湖畔树下呆愣不动的嬴政,李斯和嫣翠同时屏住了呼吸,心里已有了谱。

  少顷,李斯静静挨近嬴政,嫣翠紧跟于后。

  “皇上,您在这儿做什么?”李斯端详嬴政的模样,几乎敢断言他已在这儿待了少说两个时辰。

  嬴政久久才幽幽沙哑地道:“化蝶没回来……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嫣翠闻言,眼眶霎时红热一片,上前替嬴政披上裘袍,强笑劝说:“皇上,我们先回寝,公主一定会回来的——”碰触到嬴政的肩头,嫣翠不禁失声惊吓:“皇上的龙体好烫!”

  李斯飞奔上前探看,亦被嬴政烫人的体温吓着,顿时大悟的叫嚷:“皇上,您怎么可以在大雨里待了一整夜?”李斯心痛的搀扶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嬴政,面色凝重的嘱咐嫣翠:“快请御医!”

  “是!”嫣翠泪流满面的飞奔前去求医。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总算让嬴政躺在龙榻上安歇静养。

  然,御医却语气凝重的对李斯和嫣翠道:“皇上情况恐怕不太妙。淋了一夜雨受了寒之外,还有引发肺炎之虞,皇上看来又意志十分消沉,老臣怕……”

  “皇上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岂会败给区区小病?赵御医多虑了,李某相信皇上只要静养数日,龙体便能痊愈。”李斯厉言道。

  “是,李大人说得对,老臣会尽力让皇上早日康复。”经李斯一说,御医心中忧虑减褪不少。

  李斯转朝一旁的嫣翠命令:“嫣翠,你好好听从赵御医的指示侍候皇上,不得怠慢。”

  “嫣翠定当尽心侍候皇上。”即使李斯不说,嫣翠也会全心全力侍候嬴政。

  她答应过化蝶会好好侍候嬴政,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毁约的,否则如何对得住她红颜早逝的公主?

  即使喝了助眠汤药,嬴政依然睡得极不安稳,汗流浃背,不断痛苦地梦呓着:“……蝶……化蝶……快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

  嫣翠静静替嬴政拭汗,心酸的热泪无法扼止的不住淌落,心中哀哀呐喊着:公主,您快回来吧!皇上好可怜……好可怜……

  翌日清晨,嬴政在嫣翠去打水时转醒,幽魂似地踉踉跄跄往安置化蝶棺木的冰窖走去。

  凝睇冰玉里的化蝶仿佛睡着了般安详,嬴政不胜欷逴. “为什么还不回朕身边?化蝶……你可知朕等得好苦,好苦……”

  打水回寝的嫣翠一见床上无人,震得打翻了一地温水,大叫:“来人啊——”

  李斯闻讯,立即动员禁军再次搜寻嬴政行踪。

  无奈这回找遍了深宫内院,还是未有嬴政的踪影。极度焦虑慌乱中,李斯忽地灵光一闪……

  莫非——他不由分说的疾奔冰窖,嫣翠也有所顿悟的跟随。

  “皇上!”

  他们如愿发现晕厥于棺木边的嬴政,他的体温再次升高,病情转恶。

  冰窖的冷冽低温给了嬴政更多折磨,昏迷了三天依然不醒人事,急煞了皇宫上下。

  幸得上苍见怜,第四天,嬴政的病情转好,人也清醒了过来,李斯和嫣翠方才大松一口气。

  清醒后的嬴政十分安静,几乎不发一言,眼神也依旧呆滞空洞,但对于嫣翠侍候进膳、汤药还算合作,也未再擅自离房。

  此时,该是嫣翠去煎汤药的时候了,可嬴政还未入睡,嫣翠怕又出事不敢轻言离开,如何是好?

  就在嫣翠进退维谷之际,嬴政淡淡地道:“有事就去忙吧!朕想一个人独处。”

  “可是……”

  “朕不会离开寝宫半步,你去吧!”话落,嬴政便看向壁上的化蝶画像,未再出声。

  嫣翠踌躇片晌,终究退下煎药。

  嬴政痴痴的睇着画里的化蝶,那甜美无邪的神韵教他愈看愈是心痛,一颗心几乎纠结成团。

  “化蝶……”他步履蹒跚的移至画边,深情难掩的偎着画舍不得离开。

  不经意的,他瞥见了镜里的容颜。

  霎时,嬴政骇着了。他大大一震,贴近镜面再看个仔细,想确定那镜中苍老的容颜究竟是谁?

  嬴政瞠大双眼,瞬也不瞬地瞧着镜里的人……他面色苍白,眼角刻着岁月留下的皱纹,一脸秽气、双颊削瘦,不再容光焕发、英姿飒飒,头上处处可见斑白发丝……那是他自己!?

  嬴政惊恐的睇瞪墙上红颜依旧的化蝶,再回头睇瞠镜中苍老憔悴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若不堪言的仰天哀诉:“天哪!你怎能如此残忍……”

  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击得嬴政猛咳不止。

  嫣翠小心翼翼的端来煎好的汤药,接近门扉时不觉忐忑起来,唯恐又不着嬴政人影。她不禁加快脚步,见着嬴政趴在桌案上总算安心了些。

  静静放好汤药,嫣翠取了救袍给嬴政披上,轻轻的唤他:“皇上,吃药了了,您醒醒,皇上……”

  数度轻唤后,嫣翠发觉情况不太对劲,逾矩碰触嬴政额角,赫然惊晓嬴政根本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且浑身烫热得骇人。

  “救……救命……来人……”

  御医给了李斯和嫣翠极为不妙的诊断结果:“皇上已并发了肺炎,情况相当不妙,老臣恐怕……”

  “不准说不吉祥的话!莫非你想咀咒皇上?”李斯大喝。

  “不,老臣不敢,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尽力治愈皇上,否则唯你是问!”李斯心知赵御医已尽了全力,嬴政病情转恶怪不得赵御医,可心中偌大的不安令他无法不怪。

  仓皇恐慌中,李斯注意到桌案上的画像,上头多了几行字。李斯不觉上前一探,嫣翠也跟了过去。

  画上的字少了苍劲的力道,但李斯和嫣翠认得出那是嬴政题的字:不愿一个人独自苍老不愿留你在天涯海角于是风里的雨里的寻找只为换一次回眸的一笑这情丝缠绵围绕总难断了留住一世情缘等你依靠不管人间沧桑多少纷扰无奈夜里的梦里的拥抱醒来后只有无语的寂寥莫非情路太长太苦你忘了归途一生也好一天也好宁愿爱似飞蛾扑火转眼燃烧一生也好一天也好只怕天荒地老人已飘渺我还在风里苦苦煎熬“皇上……”嬴政热泪满盈,泣不成声。

  他们终于明白嬴政病情转恶的原由,可,却只徒增心酸无奈。

  “可恨——”李斯双拳紧握,不知究竟是该怨天、怨命,还是怨用情太痴。

  公主,快回来,回来救救皇上……

  是夜,恶耗传来。御医说了,嬴政如无法捱到明晨就没救了。

  嫣翠不敢置信,望着昏迷不醒却不断痛苦梦呓的嬴政,她再也顾不得逾矩与否,奔至病榻前对着嬴政嘶声哭喊:“皇上,您千万要振作!若您就这么一病不起,您教公主回来时怎么办?难道您忍心让公主找不到您,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皇上,您听到没?皇上……”

  “……蝶……化蝶……不可以……”像是魔咒般,嫣翠那一声声公主居然让连日昏迷、失去意识的嬴政有了回应,“……朕不会丢下你一人……不会……”

  嫣翠激动得眼前模糊一片,强掩大哭的冲动,抖着声音继续鼓舞嬴政:“对,您不可以撒手丢下公主,所以您一定要熬过去!皇上,您听见没?皇上……”

  “……朕不会……不会……”

  在众人满怀恐惧忐忑的期盼下,漫漫长夜终于过去。

  嬴政安渡危机,从鬼门关前返回人世,高烧渐渐消褪,人也在接近正午时清醒。

  “皇上!”李斯和嫣翠争相上前服侍,又是汤药、又是拭汗,忙成一团。

  嬴政不发一言,温驯的任人侍候。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问:“朕病了多久了?”

  “个把月了,皇上。”李斯答道。

  嬴政又是一阵沉默,似在思索着什么,久久才再度问李斯:“爱卿可知这世上有否让人长生不老的仙药?”

  “皇上?”

  “朕老了。”嬴政感伤的道:“不再是和化蝶相识时那般气宇轩昂、英姿飒飒,今后将随着岁月蹉跎,更为苍老……”

  “皇上——”李斯想说什么,嬴政立即制止他。

  “朕非常明白岁月无情,生老病死是无可避免的定理,所以朕心中十分不安……朕若继续苍老,万一还等不到化蝶归来,朕就撒手人寰,那化蝶回来后该如何是好……或是……化蝶回来时,朕已是个黄发垂髫的嶙峋老人,你要朕如何面对化蝶?如何匹配化蝶……”

  李斯大为动容,猛地跪下大声道:“臣这就派人去寻长生不老的仙药,请皇上宽心!”

  之后,李斯当真致力觅寻长生不老的仙药,嬴政甚至派徐福率大批人马出海寻求。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几度春秋。

  筹建多年的新皇宫“阿房宫”早已落成,嬴政选择吉日迁居阿房宫业已多年。

  然,长生不老仙药依然没有着落,化蝶也依旧渺无音讯。只有嬴政在岁月无情的蹉跎下,不停地独自苍老。

  斜倚“响?廊”前的画柱,嬴政眼前再次浮现化蝶舞姿翩翩、与蝶共舞嬉戏的曼妙情景,甚至隐约听闻化蝶悦耳的娇笑声,一切仿佛昨日才发生那般清晰,转眼却恍如隔世。

  “皇上,该用晚膳了。”嫣翠悄声上前。

  嬴政没头没脑的突道:“朕最近心里有了一种念头……或许当年化蝶是怕朕会随她共赴黄泉,所以才编派仙女下凡的事来阻止朕鲁莽行事。事实上,根本没有转世这回事。朕愈是这么想,心中愈是不安……”

  “不会的,公主一定会回到皇上身边,奴婢深信不疑。”嫣翠笃定的大叫。

  “是吗?”

  嫣翠不知该如何解释,踌躇了半晌还是直截了当地说了:“不瞒皇上,奴婢也曾怀疑过公主所说的事。若公主所言不假,为什么过了这么许久,公主依然音讯缥缈?可,就在奴婢绝望之际,突然想起了一桩古怪的往事……”

  嫣翠知道嬴政正认真在聆听她的话,更为振作的往下说:“公主代嫁秦国之前,曾生了场不知名的怪病,昏迷了一个多月未醒,御医最后终于宣布公主已离开人世。可是公主却在御医宣告病逝后第三天,意外地苏醒,像个没事人般神采奕奕,完全不似昏迷了个把月的重病之人。那时奴婢太过惊喜也就未加追究,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公主本该命绝,是公主所说的王母娘娘相助才让公主还魂重新活了过来……奴婢是这么想的,所以奴婢深信公主所言不假,公主一定会再次转生回到皇上身边,皇上千万不可失去信心。”

  “是的,化蝶一定会回来,回到朕身边。”嫣翠一番话大大扫去嬴政心中的阴霾,重燃期待。

  为了不让化蝶归来时没了依靠,嬴政决意加强锻炼身子,不许自己的身子再有损伤,他一定要活着重新将心爱的人儿拥抱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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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0-25
08

  这夜,月黑风高。嬴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心中异常窒闷,仿佛有不祥之事随时发生。

  嬴政索性下床,对着壁上的挂画思人独酌。

  化蝶,快回来,否则……朕怕有生之年会等不到你……

  突地刮来一阵疾疯,吹开了门扉,更吹翻了挂画。稍后,廊外传来清脆响亮的叮咚乐音——那是响?廊特有的音色。

  莫非……

  嬴政一颗心狂剧的抖颤,欣喜若狂地飞奔出寝,直冲响?廊。

  “化蝶!化蝶!”一定是化蝶回来了!这回错不了,一定是化蝶回来了!

  误踏“响?廊”的蒙面黑衣刺客心中万分紧张,处心积虑想在禁军发现之前脱身,怎奈左踏右踩、前翻后飞都无法摆脱,反而弄得地板大肆叮咚作响。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机关?”蒙面刺客心急如焚,连连低咒。

  “化蝶——”嬴政兴奋的呼唤由远而近传来。

  糟!有人来了!蒙面刺客奋力一搏,不再顾忌地板发出的声响,如飞燕穿帘般迅速潜逃。

  嬴政却及时攫获刺客的臂膀,狠狠地拥进怀中抱得死紧:“化蝶……化蝶,你总算回来了——”

  刺客被钳抱得死紧,完全动弹不得,连呼吸都遭受阻碍,急得破口大骂:“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这鲁莽的蛮力男子是何许人?莫非是保护嬴政的大内高手?

  “不放!朕一旦放手,你又会消失在朕眼前,朕绝不放手!”嬴政抱得更加死紧。

  什……什么!?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男子就是嬴政!?刺客暗吃一惊,旋即窃喜不已。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

  领死吧,嬴政!刺客方要设法行刺嬴政,颈侧感染的湿凉却阻止了她。

  泪!?

  “化蝶,别再离开朕,朕等你等得好苦……好苦……”在怀抱中失去心爱人儿这二十多年来,嬴政从不曾流泪,今夜,他总算可以不再扼抑。

  听闻那令人鼻酸的倾诉,刺客内心深受动摇,一时忘了采取行动。

  从这男人的话听来,那化蝶似乎是女子的闺名,而且是个离开这男人一段时日的女子……

  她这是在干嘛?她是来行刺嬴政的,怎能为这与她无关的女儿情长困惑!?

  刺客恼羞成怒地再度大吼:“嬴政,纳命来——”

  “住手!”及时赶至的李斯,阻挡了来不及出手的刺客,打掉她手中的匕首猛力扯下她脸上的黑布,“来者何人?”

  当刺客的容貌显现之际,李斯几乎呆愣住了。

  “化蝶!真是你!真是你!朕就知道是你!”嬴政早已失控地又哭又笑又叫,“爱卿,你瞧!是化蝶,化蝶完全没变,和当年一模一样!”

  “皇上——”李斯旋即回神,想将嬴政和刺客分开,嬴政却死命抓住刺客不放。

  “爱卿,你瞧化蝶的右掌心,是断掌!是断掌!是玉帝给化蝶标记的断掌!”嬴政至此已深信不疑,认定是他等了二十多年的化蝶回来了。

  刺客对嬴政的反应极为震愕。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对于她这人人畏惧嫌恶的断掌,反应竟是欣喜若狂!?那玉帝又是何人?

  李斯可就极度冷静,不为所惑的厉声直言:“皇上,这女子是刺客,不是化蝶公主。请皇上明鉴,将这名刺客交给臣下处置!”

  “她是化蝶,不是刺客!”李斯的谏言,嬴政完全听不进耳里。

  “皇上——”

  “公主!?”随后赶至的嫣翠,瞥见刺客容颜之际,不敢置信的惊声尖叫。

  又来一个脑袋不清的人,还是个老女人!刺客暗地冷哼讪笑。

  “瞧!嫣翠也认出化蝶了,嫣翠是不可能认错化蝶的,是不是?爱卿?嫣翠,你快过来侍候化蝶!”嬴政迫不及待的对嫣翠下令。

  “皇上明鉴,这女的是趁夜前来行刺皇上的刺客,不是化蝶公主!”李斯搏命谏主。

  “她是化蝶!嫣翠,快扶化蝶到朕的龙寝歇着。”

  “皇上,如您坚持留这刺客活口,就先杀了臣下!”李斯死不退让。

  “爱卿——”嫣翠气得怒眼圆瞠,说不出话来。

  嫣翠不知该如何是好,噤口猛地落泪。

  正当危急之际,刺客主动开口表明了身份来意:“好个糊涂昏君,居然老眼昏花到看不清是非。没错!我就是你这位忠臣所说的刺客,是受人之托来取你狗命的!”她是受不了李斯的忠心,不愿见他枉死才出言相助。

  以为这番发言会让嬴政清醒,哪知嬴政非但未加警戒,反而笑意更深的嚷嚷:“爱卿,你听见了吧?她一定是化蝶。当年,化蝶也是这般坦承要行刺朕,记得吗?爱卿,嫣翠!”

  “皇上……”李斯深知此时此刻再多说什么都劝谏不了为爱痴狂的主子,心中万分慨愤。

  刺客又一次暗愣。这男人敢情是刺激过大吓傻了?有刺客要取他性命居然还这么高兴?

  可,看他的眼神虽极度激动却无发疯之象,倒是痴情满溢……

  “你叫什么名字?”李斯突地质问刺客。

  刺客倒也干脆,直截了当的坦言:“羽蝶。”

  李斯和嫣翠面面相觑,嬴政却又激动起来,扑上前狠狠抱住羽蝶,抖颤着低喃:“果真是你,朕的化蝶……”

  话落,他鲁莽强烈的吮吻羽蝶。

  这……这男人居然非礼她!?羽蝶生平头一遭被人如此对待,吃惊得几乎呆愣不动,但屈辱羞窘转眼窜升,她开始挣扎却摆脱不了力大无穷的嬴政。

  可恨的色胚登徒子、老不羞!她一定要杀了他……羽蝶被吻得喘不过气,意识渐趋朦胧。

  该死!她知道身为刺客终会死于非命,却万万没想过会是这般死法……最后飞入羽蝶意识中的是嬴政灼人心魂的热泪和令人动容的叫唤……

  “化蝶……”见羽蝶昏厥于自己臂弯中,嬴政急了起来。

  李斯一改反对姿态上前道:“皇上不必惊慌。依臣看来,公主只是过度疲累,只消歇息静养便无大碍,不如将公主交给臣和嫣翠照料。”

  “朕想陪化蝶!”

  “臣以为皇上会想去‘玉冰宫’见见化蝶公主——”

  “对!朕该去见化蝶,朕这就去!你们好生照料这个化蝶。”话落,嬴政便飞快奔往安置千年冰玉棺木的“玉冰宫”。

  待嬴政消失于回廊尽头,李斯便出手废了羽蝶的武功、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并搜了她全身,唯恐暗藏毒药暗器。

  “丞相大人……”嫣翠明白李斯的想法,他压根就不相信眼前的刺客是转世归来的化蝶公主。

  “什么都别说了。”李斯抢断嫣翠的话,“先扶这女人到房里去。”

  “是……”嫣翠顺从地噤了口照办。

  他们很有默契的将羽蝶安置于离嬴政最远的“漱心阁”,而不是嬴政所说的龙寝。

  “李某明白皇上是太过思念公主,一时分不清现实,才会误把刺客当成公主的转世。所以我们更该清醒、加强戒备,保护皇上安危——”李斯告诫嫣翠。

  “嫣翠知道。”

  “唷唷唷!我说那痴呆老头还真是好狗运,居然有这般冷静睿智的谋臣。”羽蝶转醒,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出声讥诮。

  “闭上你的狗嘴!”李斯毫不留情的掴了羽蝶一巴掌,“你给我听好:我已废了你的武功、点了你几处穴道,只要你敢动手行刺皇上就会当场暴毙断气。”

  “好一条忠狗,可惜那昏君——”

  “闭嘴!”李斯右手高举,猛力一挥又是狠狠一巴掌。

  羽蝶存心挑衅的讪笑:“再打啊!最好打死我。不过,那痴呆老头若知道我死了不知会怎样?”她知道这男人不怕死,却不愿见那昏君伤心。从一连串的事情判断,那昏君似乎把她当成一个叫化蝶的女人,非常在乎她。

  “你——”李斯被激怒,出手又是重重一掌,嫣翠及时阻止了他。

  “丞相大人,请住手!”

  “这女人不是公主!”

  “我知道,可是她的脸……”嫣翠泣不成句,就是不肯松手,唯恐李斯再对羽蝶动粗,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酷似化蝶的容颜遭受创伤。

  “你……”李斯不是不明白嫣翠的心态,但那并未能稍减他对羽蝶的敌意,“随你!不过你记住,那女的绝对不是公主,只要她敢起杀念,李某绝对让她血溅当场。”

  望着重步离天的李斯,嫣翠只能无奈的流泪,回眸触及羽蝶那张酷似化蝶的容颜,嫣翠更加泪如雨下。

  羽蝶见状,暗自叫苦连天。

  敢情她霉运当头?行刺失败被俘、行刺对象是色胚痴呆老头,方才走了个杀气腾腾的忠狗,这会儿又来个哭哭啼啼的老女人。

  “喂!别哭,行吗?”羽蝶没好气的邪睨嫣翠。

  嫣翠想止住泪,泪却愈加泛滥。

  羽蝶看得出这老女人和那色胚昏君一样,都把她当成那个叫什么化蝶的女人,且一样看重那什么公主的才会如此。

  她不禁好奇的问:“那化蝶公主是谁?”

  嫣翠抬眼逼瞪羽蝶,好似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

  羽蝶被嫣翠古怪的神情搅得心情更形恶劣,破口大骂:“不说就算了,瞪什么瞪?当心本姑娘杀了你……噢……”她佯作要打人,却引发强烈剧痛,这才想起李斯说的点穴一事,不禁暗自低咒。

  嫣翠关心的问:“你要不要紧?”

  “不关你的事,少假惺惺!”羽蝶不习惯被人关心而恶言相向。

  嫣翠端详她片晌,见她无大碍才道:“你并没有问什么不该问的话,只是和公主生得一模一样的你如此问我,让我一时无法适应,才会呆愣住。”

  羽蝶闻言,语气转柔了一些,“那你是愿意说了?”

  嫣翠抹去泪水,哽咽的细说从头:“化蝶公主是战国时期邑国的公主,因为生而断掌而为先王嫌恶,自公主出生便将公主监禁,只有我陪着公主。公主十七岁那年,代替死去的孪生妹妹嫁到秦国……”

  重提二十多年前的甜蜜往事,嫣翠说着说着不禁又泪流满面。

  “公主好可怜却好善良。本来以为公主终于能在皇上宠爱下幸福的过日子,哪知公主却为了保护皇上为刺客所杀,香消玉殒……”

  那公主和她一样,生而断掌?听闻化蝶因断掌所受的遭遇,羽蝶霎时升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情愫,对化蝶的事更感兴趣。

  “那转生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嫣翠把化蝶原为天上仙子一事亦娓娓道出。

  羽蝶听得半信半疑,啼笑皆非:“你们真的相信这种荒唐事?你的公主是舞蝶仙子下凡,那转世的我不就也是仙子的化身?你有听过当刺客的仙子?”原来那男人口中的玉帝是指天上的玉皇大帝。

  “皇上深信公主一定会回到他身边,这二十多年来,皇上天天都在等着公主的转世归来,等得好苦……好苦……”想起嬴政的痴情、嬴政所受的折磨和煎熬,嫣翠便心酸不已。

  “哼!”羽蝶虽一脸不屑,内心深处却大受震撼。

  世人皆说秦始皇贪生怕死、想永远称帝,所以四处寻求长生不老的仙药,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子……

  嫣翠强忍热泪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的刺客,这些年来我也小有积蓄,我会把它全数给你,求你不要杀皇上……被和公主生得一模一样的你所杀的话……皇上就太可怜了……求你,姑娘,我给你跪下磕头……”

  “喂,你这是在干嘛——”羽蝶被嫣翠搞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阻止对她跪着猛磕头的嫣翠。“求你答应我,别杀皇上……”嫣翠极为执拗。

  “你——”

  正当羽蝶不知如何是好时,嬴政适时进了门阻止嫣翠,平静的道:“好了,嫣翠没关系的。朕若是为化蝶所杀将会死得心甘情愿、了无遗憾,你起来吧!”

  “皇上……”嫣翠听令起身却哭得更加不可收拾。

  羽蝶内心也极为感动,但想到这色老头夺了她的初吻便怒上心头,刻薄又充满敌意的道:“你这个痴呆色老头给我听清楚,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杀你,免得后悔莫及!”

  “不会!”嬴政目光炯炯,坚定地道:“朕的命本来就是你的,为你所杀,朕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羽蝶顿时语塞。这男人是当真的!

  嬴政极为温柔的将羽蝶拥抱入怀,切切地说:“答应朕,别再离开朕了,永远不要!化蝶……”

  羽蝶自出生便不曾被人好好待过,这会儿被嬴政如此珍爱的宠抱着,心口霎时烫热一片激荡不已,久久无法言语。

  嬴政见她不语,不禁恐慌起来:“朕知道了……朕变老了、丑了,配不上你了……所以你嫌弃朕,是不是?”

  羽蝶不知怎地,十分气愤地怒道:“我是来行刺你的,管你是年轻还是老头,关我啥事?我只要取你性命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没嫌弃朕不够格与你匹配?你没讨厌朕?”嬴政仿如绝地逢生,一次又一次地向羽蝶确定。

  羽蝶被他宛若小孩要糖吃的举动弄得难于招架,没好气的吼嚷:“我是来杀你的,无关嫌不嫌弃、匹配不匹配,不过我讨厌你这个偷香的色胚……”

  “你讨厌朕吻你?”嬴政的态度一反方才,一时变得极度骇人。

  “我……”羽蝶给他阴鸷可怕的气势吓着,骇得说不出话。

  此刻,她才真切感受到,这男人是世人口中那个无血无泪、冷酷无情的恐怖暴君秦始皇。

  “你的心给了别的男人了,是不是?”嬴政杀气腾腾,妒嫉十指深陷羽蝶臂中,森冷阴沉的低咒:“我要杀了那男的!”

  话落,他强势霸道地吻住羽蝶,不容她反抗拒绝的强索吮吻。

  嬴政这回的吻,除了先前的激情爱恋,还有更多的独占、妒嫉和惊心动魄的侵略意味,吻得羽蝶心颤不已,感觉整个心魂都给夺了去,没有半点招架余力。

  老天!她又要昏厥了,且又是因为这色胚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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