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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骑士的战争》作者:夜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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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一集  第一章 初

 

  王历一三五六年秋

  风卷起了一片片落叶,欢快的舞动着,我束了束战甲望了一眼远处的大教堂,今天我就要在那儿成为骑士。

  “骑士呀。”低声的沉吟划过了我的嘴角,太多太多的人不能见证我的荣光,得到这个称号又有什么用?摸着胸前的晶坠,抬头望向了苍穹,“夏亚大人、兰碧斯将军……”一个个名字掠过了我的脑海,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将我紧紧的包裹起来……

  王历一三五二年东境·米路城

  这是圣亚鲁法西尔王国东部地区最大的城市,也被称为镇守东疆“不落城”,全部由石头筑成的城市,是我们这些在迷途森林里长大的闪族人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奇异景象。

  充斥着喧哗声音和难闻气息的街市在我面前延伸出去,白色的硬实道路、两边的“高楼”……恍惚间,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呆立在米路城口,怎么也迈不开第一步。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呀!”同样呆立的玛古拉好不容易说出来这一句话。

  “是呀,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重覆的话不自觉从我口中而出,直到此时我方感一阵轻松,背起破烂的皮袋,高声道:“走吧,玛古拉,不要让森林的那些死老头看扁了我们。”

  今天是圣亚鲁法西尔王国一年一度的募兵日,这对于我们这些少数族群是难得的机会,根据王国法令,少数族群只有在军队中服役后才能找其他工作,而且对于我们来说,当兵也比在迷途森林中饿死好。

  募兵所在远离城区的西区,背靠河,由木栅栏围成巨大的营地,四周插满了亚鲁法西尔的战旗,合着风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当我们到达时,营区中早已人头涌动,各个族群的战士会聚在这儿,来自西部平原的特拉维诺人,东部的风族人……亚鲁法西尔王国里的少数民族几乎都有代表在这出现,即便如此,我们的来到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是迷途森林的闪族人……”

  “想不到连那的人都出来了呀,今年的募兵会可算凑齐了所有的族群。”

  “不过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战士吗?怎么看都像是没断奶的小毛头。”

  ……

  窃窃的私语流窜着恶意,我并没有搭理,和玛古拉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巨大的募兵台前,台上空无一人,仅有绣着王国徽章的旗帜迎风飘扬,正当我略感诧异时,四周响起了悠扬的号角之声。

  一名四十出头的骑士缓缓行到了募兵台上,一身银色的骑士甲,配着一柄有着神圣徽章的骑士剑,分外显得英武。

  “是德拉科普大人呀!”我旁近的一名青年突然大喊起来,脸上洋溢出异样崇敬的神色。几乎同时,场中爆发出震人的鼓噪之声,人群齐齐向台前涌了过来,空气中弥漫出狂热的气息。我和玛古拉茫然不知所措,任由着人流将我俩撞的东倒西歪。

  台上的骑士脸上泛出一丝满意之色,挥手向台下示意,颇有领袖风采,好一会,方两手齐举,以示安静。

  “各位,我德拉科普今日能担任挑选王国军战士之重任,实乃本人之荣幸。各位乃王国军未来之中坚,在此,本人先替国王陛下向各位表示由衷的祝福,希望能与在场之列位同战沙场!”

  台下同时爆发出欢呼之声,喧闹的声浪一波波的传了开去,震的我耳朵一阵疼痛,当喧哗渐渐平息时,那个德拉科普将军挥了挥手,示意今年的募兵大会正式开始,很快,组织人员出现在四周,忙碌的登记和排名工作在整个募兵所展开。

  “呜……”长长的号角声在四周回响,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寂静了下来,宣布比试名单的时候到了。一名司仪缓缓走上了募兵台,手中捧了厚厚一叠名册,不一会,他那独特的、带有浓厚西部口音的宣读传遍了整个募兵所。

  “……第一百二十三场,由来自西特拉维诺的涅寇斯对来自迷途森林的法普。”

  我整了一下装备,大步行向了场中,四周立时传来一阵嘘声。“一个仅着了破烂皮甲,配了一块木盾以及一柄闪人弯刀的家伙,也敢来参加募兵?”,我自嘲了一下,不过比起这些嘲笑,我更注意的是我的对手。

  涅寇斯,典型的西特拉维诺人,粗壮剽悍,足足高了我一个头,身上披着的是重甲,严密的仅留出面部一块肌肤来,更令人担心的是他手中那足有百来斤重的巨斧。

  “来呀,闪族的小娃娃,看我把你劈成两半!”挥舞着巨斧,涅寇斯的脸上满是挑衅之意。我望了一下他,心中估算着差距,力量上明显不是一个等级,唯有用灵巧来弥补这不利之处了。

  抬盾、举刀,远避对手的锋芒,我急速向涅寇斯背后绕去,完全不与其正面交锋。场中顿时上演了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粗重的装甲束缚了涅寇斯的手脚,根本跟不上节拍的他突然大吼了一声,近似疯狂的挥起了巨斧,场中战态变了颜色,令人窒息的气流从四面向我逼来。“狂战士!”我的心中立时闪过这一念头,几乎同时,涅寇斯的巨斧已经挥到我的面前。来不及思索,反射般举起了木盾,“乒”的一声巨响,带着粉碎的木盾,我倒飞了出去。

  左手完全麻木了,胸口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很明显,我的内脏已受了重创,这下重击打掉了我一半的战斗力。

  “死!”巨吼着冲过来的涅寇斯眼中早无一丝理智,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量,我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巨斧击下的刹那,身体飞掠向半空。

  “砰”一声骨肉相碰的脆响,我的膝盖重重击在了涅寇斯那唯一裸露的脸部。几乎同时,我的腰部也传来了一阵巨痛,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我口中喷了出来,地面上顿时绽放了花朵。斜目望去,涅寇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沾满血的脸部愈发显得狰狞,但我不得不钦佩他那近乎不死的身体。

  勉力支撑起满是伤痕的身体,我缓举起了弯刀,摆出了决一死战的姿势,刀尖直对涅寇斯的眉心。

  “太精彩了!”一声响亮的喝采声,德拉科普将军出现在场中,他挥手示了一下意,表示比试到此结束,转而高声道:“这场比试已经证明这两位战士的能力,再战只是添加无意义的鲜血,再此,我宣布涅寇斯与法普同时入选!”

  四下一片欢声,玛古拉率先冲入场中,扶住了我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痛楚一下袭遍了我的全身。此时,涅寇斯走到了我们面前,冷哼道:“这次算你运气,下一次,你的头颅就会成为我的战利品!”

  我按住了愤怒的玛古拉,笑道:“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也会取下你的头颅。”

  涅寇斯脸上奇异的浮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很好。”背负着巨斧,大步行了出去。“可怕的对手。”我喃喃道,狂战士,这可是全大陆都闻之变色的战兵,玛古拉道:“法普,幸好上神与我们同在,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杀人狂。”我摇了一下头,仰望着苍穹,真不知上天要给我一条怎样的路……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月

  我与玛古拉通过了比试,正式成为王国军的一员,隶属于王国军南方兵团,配属在接近南蛮地区的休法。

  休法是南境最大的城市,但是看上去还不如北方一些中型城市。粗糙的石屋与混乱的布局,丝毫显不出重镇的一丝感觉。

  “真是糟糕!”玛古拉踏了一下突兀的街石,嘟嚷道,“这儿的路还比不上村子里平整。”我苦笑了一下,比起坑洼的街道,更让我头痛的是这儿恶劣的气候,连续十几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太阳又躲在厚厚的云层后。

  我环视了一下,几乎没什么人,仅有远处一位老人蜷缩在低矮的屋簷下。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难以言明的低沉气息。“算了,看样子也巡查不出什么,我们先去酒吧里坐一下吧?”我思量了一会道。玛古拉的眼中顿放出惊人的光彩,喜形于色道:“太好了,这个鬼城市唯一好的就是它的朗司酒了,对了,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酒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玛古拉那略显笨拙的身躯已经灵巧的“飞”了出去……

  玛古拉所说的那间酒吧看上去略显破烂,一块“ALSSINN”的牌子歪斜的挂在门口,从半掩的木门中传出阵阵笑闹声。

  推开木门,一股呛人的烟酒味立刻散发出来,屋内异常昏暗,只感觉到数个人影在里晃动。

  “哎呀,来了两个新人吗?”一声怪叫,顺着声音我望了过去,发声的人穿了一件灰色的制服,一头杂乱的金发,灰色的瞳仁中满是散漫的意味。

  “夏亚大人!?”我和玛古拉异口同声,这位一脸疲怠摸样的中年人就是这座休法城的指挥官,南方兵团黄虎骑士团团长……雅哥布·夏亚。

  夏亚挥了挥手,道:“什么夏亚大人,来来,今天我请客,就算是为我们的新丁洗尘。老板娘,再来两瓶朗司酒。”我和玛古拉对视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朗司酒浓烈的味道立时打开了我们的话题,这位原本高高在上的骑士团长顿时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王历一三四六年的时候,我们才建起这座休法城,蛮族人对南方的侵袭方告一个段落。”夏亚略显得意道,谁都知道这座休法城是由他督建的。我不禁问道:“那为何这座城如此没有生气?”夏亚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丝哀色:“你知道吗?这儿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两个月前,蛮族人已经摧毁了南边的屯军营,南方兵团主力全没。可是上面,就调派了你们这些新丁来,人数仅有一千人,而且连实际情况也不告知,我真不忍心看你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仰头猛灌了一口,空气中一时洋溢着异常沉闷的气息。

  “这座休法城可是石筑的,蛮族人攻不进来吧?”玛古拉略显慌张问道。

  夏亚哼了一下,说道:“不错,凭蛮族人的能力,很难攻下这座城。但又有什么用呢?内廷摆明想弃守天隘以南的地区,这儿气候恶劣,物产又不丰富,纯是累赘。过不了几天,内廷就会说:‘哎呀,南方蛮族成患,为了王国黎民百姓着想,不如弃守吧。’”

  我正欲开口,酒吧的门发出一声巨响,整个飞碎开来,数名身着黄虎的黄铜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其中之一大喊道:“夏亚大人,城南百里处,发现蛮族人,数目……”那人抿了一下舌头,分外困难的吐出几个字,“惊……人……”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蛮族人对休法城展开了全面进攻。

  没人说得清蛮族人孜孜不倦对北方的侵袭是为了什么,南边的蛮族谷地足够提供他们需要的粮食?跨越沼泽地带,冒着死亡的危险一次次对圣亚鲁法西尔国发动战争,每一年除了让双方的遗孤数目大大增加外毫无建树,这种被王国史学家评论为“蛮族先天疯狂综合症”的现象在今年似乎到了一个高峰。

  “真是壮观呀!”立在城头,望着绵绵不知尽头的蛮族军,我不得不发出这一声感叹,四万人的部队,就算将十一个闪族村落的人全加起来,也凑不出如此巨大的兵团。

  站在我身边的玛古拉犹如看怪物一般盯视着我,失声道:“壮观!?法普,对方可是敌人呀!就算有休法城,也不定能顶住这么多敌人的进攻。”一脸忧心重重的摸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我们可是受上神护翼的闪人呀!就算不幸战死,也有我陪着你。”

  玛古拉点了一下头,用他那略显颤抖的手更加握紧了兵器。

  四周全是忙碌的农兵,将一批批箭矢搬运上城头;远处,三、四个农兵正在将一个巨大的铁桶固定在可翻动的支架上。背负着传令旗的士兵不时奔过,给空气中带来阵阵肃杀之气。

  “大家注意了,城中箭矢贮备不足,尽量不要空放,每个敌人给一支就够了,这样还可以节省点!”一个略带尖音的喊声突然从高高的城楼上传了下来,一个身着绚丽色彩的人在那儿挥手大叫,四下顿时泛起一阵笑声,紧张的气氛立时缓解下来。

  正在此时,沉闷的牛皮鼓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虽然被称为蛮族,但他们的行动都充满了组织性。在鼓声的指挥下,大批蛮族兵有序的展开,排成了一个个巨型的方阵,列在第一排的赫然是举着庞大木盾的战兵。

  我检视了一下装备,一件锁子甲、一块铁盾、一柄闪族弯刀,一把弓以及数目不详的箭矢,此外还有勉强称得上武器的数十块大石。“好了,战斗开始了,上神与我同在!”我默念了一下,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随着鼓声的越来越密集,蛮族兵的步伐明显加快。当鼓声犹如急驰的马蹄声时,惊天的吼叫声在整个战场上响起,犹如群狼的嘶叫,无数的蛮兵从三面向休法城压迫了过来。

  第一波弓箭杂乱无章的飞射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了零碎的弧影,举着巨大盾牌的蛮族兵踏着力竭掉落的箭矢,飞快的已经冲到了城墙下,尖利的呼啸声就在我的耳边震鸣了起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仗的我茫然失措,呆然的握着一支箭矢,目光扫视着四周,到处是失神的士兵,面露恐惧的望着如同蚂蚁般涌上的蛮族战士。

  “不要慌,敌人还没爬上城头呢!”军官们大声喝斥着,“热油准备!”

  我已没有时间听从军官们的“教导”,一架登城梯已放在了我的眼皮底下,狰狞的面孔赫然印入了我眼帘中。

  “嗖!”一支箭飞射而出,正中当先蛮族人的面门,蛮族兵仰天倒栽了下去,在洒出一道血珠后,跌在地上发出了沉闷响声。

  射箭的人是一名青年,有着风族人特有的绿色瞳仁,脸上满是伤痕,冷冷的目光注视了我半晌后,抬手又是一箭,刚刚爬上城头的一名蛮族士兵低哼了声,倒进了城墙内,就在我面前绽放出血色花朵。

  浓郁的血腥味一下刺激了我的神经,飞快地搭上了箭,拉弦射击,箭矢掠过短暂的路程,没进了一名敌人的胸膛,这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中的人,如果是一般和平大众的话或许还会震惊一下,但是现在我没有也不可能有这个时间,相隔了不到一分钟,另一个蛮族人的额头插上了我的箭。

  热油倒下,战场上顿时弥漫出焦烂的恶臭,无数个人型火球在城墙下哀号翻滚,混杂着不断落下的尸体,让我那么清晰的瞭解到地狱是什么样子。第一波攻击很快被击退了,敌人并没有马上发动第二波攻击,而是缓退了半里路,暂时驻扎下来。

  城下到处是尸体,鲜血汇成了一条小溪,在夕阳的照射下汩汩流动。这一次进攻,对方仅仅是试探性的,就已丢下了不下千具的尸体,真正的决战真不知是怎样的修罗狱境。

  城头上充斥着哀号之声,我方虽远比敌人损失轻微,但也有百余人战死,近千负伤,原本预料较为轻松的守城战一下变的恶劣起来。我擦了下脸上的污垢,四下扫视,玛古拉的面前堆满了食物,狼吞虎咽,偶尔抬头看了我下后,又低头道:“怎么也要做个饱死鬼。”更加加快速度吞咽下可以吃的任何东西。

  我叹了口气,转眼就望见那风族人孤独的坐在垛墙上,远望着敌人的营地。

  “多谢了!”坐到了他的旁边,我道。

  风族人冷漠的看了我一眼,寒声道:“不用了,我没帮你什么。”我也不覆言语,顺着他的目光,远眺敌营。蛮族人正在竖栅栏与马刺,似乎没有发动夜战的准备。

  “看样子,今晚可以睡个好觉。”我跳下了垛墙,叹道,“先躺一会了。”

  风族人眼中闪过一丝“真的这样吗?”的神色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几乎同时,关于注意警戒的命令传达下来。

  夜

  晚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天上仅有几颗星星,预示着明天又是坏天气,不过这样的话至少可以让明天的攻击不太猛烈吧。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是多活两天,至于生还,光是想着外面密布的数万蛮族人,我就知道那只是个梦想。

  突然在蚊虫的低鸣中混杂出异样的沙沙细响,在我身边的一名守夜兵站起身,探头望向了漆黑的城楼下。

  “嗖……”

  紧接着是一声渄厉的惨叫,那名士兵的额头赫然多出了一杆明晃晃的短斧,摇晃了下后倒在了我的身边,鲜红的血滑过了他的脸颊,溅落在地上,滴答的清响犹如丧钟般敲击到我心头。

  呆立了半晌后,渄厉的喊声不自觉的从我口中喷发了出来:“敌袭……”

  寂静的城头在一刹那间旋入了混乱的波流。

  “嚎!”一名蛮兵几乎渞空从墙头上扑了过来,我忙竖起铁盾。“砰”的一声巨响,我只感到左手一阵麻木,那名蛮兵直直撞到铁盾上,立时瘫软在地上。一刀砍入他的胸膛,一股鲜血直喷到我的脸上,还来不及抹一下,另一名蛮兵已经出现在墙头上。

  “玛古拉,快去通知城内!”又砍翻了一名蛮兵,我不得不大声喊道,此处墙头的情况越来越危急,玛古拉也知事态严重,一刀逼开了数名蛮兵后,飞一般奔下了城头。

  敌人越涌越多,举目望去,全是蛮族兵。铁盾上早已划满了痕迹,就连弯刀也全是缺口,血几乎漫过了我的脚。弯刀砍在了一名蛮兵身上,那人的眼中突闪出异样光彩,伸手死死抓住刀柄,几乎同时,两边同冒出蛮兵,两柄手斧齐齐砍了过来,直到这一刻,我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把刀,迅速掷入了其中一人的胸口,当另一把手斧横空劈来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叮”的一声脆响,只看见一名蛮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黄金盔甲!

  “夏亚大人!”我失声喊道,一边抽出了我的弯刀,此时一身血污的玛古拉从旁近冲了上来。

  “辛苦了,后面就交给我们好了。”夏亚大人向我点了下头,手上的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数名涌上的蛮族兵还来不及格挡,就被他们自己喷涌出来的血雾给笼罩起来。

  “这就是骑士呀!”望着如同战神一样的夏亚大人,我突然涌起了无限的向往。

  王历一三五二年十月二十五日

  血的一夜。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头上时,我简直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整个城头一片血海,敌我的尸体厚厚的铺了一层。四处充斥着呻吟,不死的人们无力的躺在尸堆中,双眼无神的仰望天空。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但透出一丝渄凉,远远望去,蛮族人将一蓬蓬泥土撒向了半空,隐隐传来的是一阵阵的哭泣声,一夜之间,他们中的三千人再也看不见家乡的土地了。

  相同的,我军也损失惨重,当夜护城的一个大队几乎全没,倖存的人不足一百,而后增援的黄虎骑士也战死了三百余人。现下,休法城中的战兵已经不到三千人,真正能战斗的不足两千人,而对方仍然有三万五千之众。

  “军力相差可真是巨大!”站在城头,夏亚吐了一口气,叹道。昨夜的战斗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疲劳,依然精精神抖擞,“对了,新丁,你认为将来会怎么样?”

  夏亚突然转过头对我说,我一怔,好半晌也回过神来,口吃道:“夏……夏亚大人,你……你是问我吗?”

  夏亚点了下头。

  我摇了摇头,道:“或许会和休法城一起死吧,拿个王国烈士的称号,不过我更想活下来。”

  夏亚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自言道:“活下来呀,呵呵,可是现在我们有选择吗?挑选的是哪种死更适合我吧……”挥了挥手,示意我退下,一个人陷入那恼人的选择中……

  我迈过尸体,来到了临时的救治中心,玛古拉斜躺在床上,身负十四处伤口,一只手差点被砍断,如此悍勇颇让我对其刮目相看。另一边,那名风族人还活着,据说昨夜,他的快箭让数以十计的蛮族人丢了性命,若不是没了箭矢,说不定连点伤痕都不会有。

  “玛古拉,你还好吧?”我坐到玛古拉的身边,望着他渗出血丝的伤带。

  玛古拉眼中带有一丝兴奋,道:“法普,你知道吗?昨天我杀了六个蛮族人呀,村里的老爷爷们再也没资格说我们是胆小的人了。”

  我心中泛出奇异的感觉,玛古拉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的玛古拉,他将成为一名令整个闪族人都为之骄傲的战士。

  当日下午

  夏亚大人召集了所有的能战斗成员,一千多人勉强站满不大的广场,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丝,很快将所有人的衣服打的湿漉漉。

  夏亚大人只穿了件普通的衣服,在来回走了几圈后,他突然面对我们,大声道:“你们有父母妻儿吗?”

  大家同时怔了一下,好半晌方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回答:“有呀!”

  “我也有,我的妻子很美丽,她会烧一手好菜,而我的女儿今年才满五岁。她们在亚鲁法西尔城等我回去。可是蛮族人将休法城团团围住,而护法团的骑士又远在天隘。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死在战场上,或者死于护法团的制裁。”夏亚高声道,语气中透满了悲凉。

  下面顿时一片混乱,许多人忍不住哭泣起来,“我们可不想死!夏亚大人,一定有其它办法。”不知从哪儿传来这个声音,四下顿时鼓噪起来。

  夏亚挥了一下手,道:“我不是视死如归的人,我甚至很怕死;但是我不想让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为一个贪生怕死的丈夫、父亲背上一生的汙名!既然只有一死,至少要为我们的家人留下一点东西,让他们可以昂首对别人说:‘我的儿子、我的丈夫、我的父亲是勇敢的战死在休法战场上的!’,这不是为了王国做出什么牺牲,仅仅是对得起我们的后人。如果你们还信任我这个指挥官,就请各位与我共战!”言毕,他抽出骑士剑,高举过头,大声喊道:“上神与我同在!”

  短暂的沉寂。

  当第一把剑竖出了人群后,越来越多的剑举了起来,声浪会聚在一起卷过了整个休法城:“上神与我同在!”

  这一刻,没有人畏惧死亡……

  在固守只有死路时,夏亚大人做出了令人惊异的决定,全军突击,向敌人本阵发动突袭,此时的敌我对比是近十五比一,那时的想法颇有点求速死的悲烈感觉。

  城门大开,骑兵当先冲了出去。两百名重装枪骑兵排开了一列,其后是夹着五百名轻骑兵的一千两百名步兵,呈三角突击阵型。总计一千九百名战士在高达两万五千人的蛮族兵前展开。

  此时的雨已经下的很大,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泛出了阵阵疼痛,昏暗的视线对于双方都是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庞大的蛮族兵阵就显得笨拙起来,只有这个机会了,突然间我知道了夏亚大人的打算,用少数兵力破坏敌人的中枢,如果失败大不了一死,但是成功的话,我们就有机会活下来。

  夏亚抽出骑士剑,直指飘着主幡的蛮族主营,大声喊道:“目标,蛮王的首级!”言毕,拉下了护面,骑士剑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进攻!”一声惊天的嘶喊后,两百名枪骑兵率先冲了过去。

  一点都没意识到会遭到主动攻击的蛮族阵营一时失去了反应,当他们的指挥官回过神时,枪骑兵的骑枪早已刺穿了第一排蛮兵的胸膛,蛮军的阵型一下被冲垮了,晕头转向的蛮兵很快又遭遇了后阵压上的骑步混合部队。

  我抽出弯刀,狠命的劈入一名蛮兵的胸膛,鲜血顿时飞溅而出,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怎么会这样的眼神,低头看了一下喷血的胸膛,仰天倒了下去。在旁的另一名蛮兵也完全失去了反应,当我的刀划过他的喉口时,他才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斧。

  挥舞着弯刀,我急速挺进,鲜血在我脚下流淌,不断有人在我旁边倒下,有敌人,也有战死的同伴……

  开战仅十五分钟,我军就突入了蛮军腹地,敌人的指挥混乱一片,完全得不到指示的蛮族兵只能作出仓皇的抵抗,一个个死在充满死志的我军利刃下。但是战局很快改变了,蛮族人在死伤了数千人后,突然明白了过来,无数敌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一刀劈翻了一名蛮族兵,我突然发现四周全是蛮族兵,远处不断有骑兵倒栽下马,惨叫声此起彼伏。我喘着气,只感到双手越来越无力,蛮王的幡旗的就在我眼前,我甚至能看见那骑在黑色战马上的蛮王,眼神中充满了嘲笑,似乎在说:“这点人也敢冲进本王的阵营?”

  一匹战马越过层层人墙,黄金色在半空中闪过耀眼的光芒,“受死吧,肮脏的蛮族人!”一柄骑士剑划过半空,正中蛮王的头部,几乎同时,数把手斧也劈中了战马上的骑士,两个人齐齐栽下了马。

  喧哗的战场暂时安静了下来,在那片刻只有雨水溅起的细响。

  “王战死了!”一个声音响起,无数的声音应和了起来,在我的面前,蛮族人纷纷扔掉了武器,飞快的向南边跑了过去,高耸的蛮族战旗一面面倒下。

  战争结束了?疑问在我心头打起,呆涩的望向了四周,满地的尸体,失去主人的战马发出渄凉的悲鸣,数十名士兵无助的呆立在战场中。从死到生,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自我。

  突然想起了那个拯救我们的人,连忙奔到了那骑士前,数把手斧砍在了他的身上,顺在伤口,汩汩的流出了樱红的血来。

  “夏亚大人!”我喊出了骑士的大名,忙上前扶起了他。

  夏亚勉力睁开了眼睛,费力道:“是新丁呀,你居然还没死。”一缕鲜血从他口角淌出。

  “夏亚大人,你再支撑一下,我马上去叫医生!”

  正欲起身,夏亚不知从哪儿冒出力气,一把拉住我,摇头道:“不用了,就算是御医来,也保不住我的命了,你还是留点力气听我说。”我不得不跪伏在夏亚面前,听从他最后的遗言。

  “蛮族人很快会回来的,我死了之后,根据王国法令,一线指挥官战死后,余部可以撤离战场。你传我的命令,弃守休法城,回到王国领地去。”夏亚吃力道。

  我含泪应道:“遵命,夏亚大人。”

  夏亚喘了口气,接着道:“还有,回到圣亚鲁法西尔城后,将我的骨灰交给我的夫人,告诉她,早点嫁人,不要为我守寡。”

  “好的,大人。”哽咽着答应,我抹了一下泪水。

  夏亚的眼色越发涣散,剧烈的呼吸了一下后,他勉力道:“对了,新丁,你叫什么名字?”

  我怔了一下,回答道:“我叫法普。”

  “法普呀,最后拜托你一件事,要成为骑士,就像小说中说的一样,保护我的女儿,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作父亲的最后心愿了。”

  望着夏亚眼中突显灼烈的目光,我沉重的点了一下头,道:“以上神的名义,我,闪族的法普,一定成为骑士,终身保护夏亚大人的女儿。”

  夏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仰望着天空,喃喃道:“艾丽兹……真可惜……不能为你过……六岁的生日了……”双目缓缓闭上,雅哥布·夏亚大人离开了人世,死时年仅三十七岁。

  当日一战,一千九百人仅仅活下了七十六人,拥有骑士称号的上级指挥官全部阵亡,残余的一千名伤兵不得不走上了败亡之路,向圣亚鲁法西尔城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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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八章 终

 

  迦兰的身体自开春以后一直不是太好,每日起来总是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干呕,虽然想找大夫来看看,不过总被她给谢绝了。

  “主人,迦兰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是,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到了现在,好像没什么好转。”我还是不太放心,最近军务日趋繁忙,南下的军械、粮草、士兵等等都在筹备中。而且德拉科普军似乎也和蛮族达成了什么协议,自开春以后,就不断增兵北上,骚扰边界一带。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没什么时间陪伴在迦兰身边,惟有多珍惜这些时间,多关心一下。

  “只是小病,如果主人真的不放心吧,那我就去见女王殿下。”

  或许是难以启齿的妇女病吧,所以不想让一般医生看,我是做如此理解的,米娜维亚殿下怎么说也是医师出生,如果去见她的话,应当没有问题。

  “也好……”我点了点头,正欲陪迦兰进女王寝宫时,一名侍从急冲冲跑了过来。

  “大人,有紧急军文,希望大人立刻前往军议会。”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转头对迦兰道,“暂时没办法陪你去了,你可一定要去呀。”

  “是的,主人,一路小心。”迦兰垂下头,把两手放在膝盖前,做出了送别的姿势。

  我向她笑了笑,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王历1356年3月6日德拉科普军北上“即便法普小儿真是什么天命之子,我也要把他的皮给剥下来!”德拉科普在出师前是如此对他的部下说的,其麾下包括精锐的神圣骑士团四千人,牙狼骑士团三千人,以及支属部队总共两万人,此外还有两万左右的蛮族援军。

  德拉科普出卖王国土地的消息看样子是真的,不然蛮族人不会派遣援军。

  “这样也好,如果德拉科普选择龟缩在圣城了,我们浪费的时间还要多。”德科斯如此道,然后捧起了茶杯。

  “已经准备好的部队有多少?”我转头问梅尔基奥尔。

  梅尔基奥尔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了我的问题:“总数为两万五千,不过能够相信作战能力的只有一万人。”

  “够了,德拉科普虽然有四万大军,但是真正能够作战的只有七千人,拿一万对七千,我们还是有胜算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在阵线推到南法兰的赫斯特山脉附近,在那里修筑防御阵地。”

  南法兰的赫斯特山脉连绵约数百里,一边切入布莱克诺尔境内,另一边则切入了南特拉维诺最荒芜的泽地。在地理上讲是南方军北上必经的地方,不过在地势上讲就称不上险要,大部分是由丘陵组成的。

  在那里组织防御线的话,一来可以抑制德拉科普军占有优势的骑兵队;二来,也可以方便我军占优的弓箭队宣泄箭雨。

  “通知各部,我们立刻南下。”我挥手道。

  “是!”军官们齐敬礼后,纷纷走出军帐。

  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我唤来了侍从:“备马,我要回府一趟。”

  当快马回府后,才发现府中只有几个侍女,询问之下,才知道迦兰在我离去后,就进女王寝宫了,到现在尚没回来。正欲赶到寝宫,几匹快马已经冲到府外,上面的骑者一见我就滚落下马,大声道:“大军已经准备完毕!”

  微叹了一口气后,我转过马头:“我们走!”

  3月7日新亚鲁法西尔军南下,与赫斯特山脉一带建立起防御线。由山脚修筑简易的栅栏,布置火枪队开始,到山腰处长枪兵团的结阵,以及后面的弓箭手、步兵,直到山顶的本阵,这里驻扎了除留守在法兰附近部队外的两万人,整个部队将赫斯特山脉都插满了新亚鲁法西尔的旌旗。

  3月14日“……迦兰身体无恙,望主人无须牵挂;迦兰在后方为主人祈祷,望大人早日大胜归来……”将迦兰送来的平安信折好后,放入怀中,我深吸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牵挂暂时平息了一下。几名背负着传令兵旗号的士卒急速从我身边跑过,将我的视线带到了更远处。

  德拉科普的白底飞龙旗,此外还夹着牙狼的青旗,和蛮族人的破布旗,热热闹闹的舞了起来,将天际处弄的拥挤不堪。与这个相比,其他的贵族旗就显得有气无力,耷拉在一角。人数上虽然占了优势,但是论起军容来,比丹鲁会战时的艾尔法西尔军尚且不如。

  在我心中多少起了点鄙夷之心,不过很快收敛起这个想法,蛮族人的凶悍在修法战场上就有所目睹,虽然缺乏必要的装备,但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足够弥补那些缺憾。而神圣骑士团为王都禁卫军之首,自身战力不可小看。就算是牙狼,也是“三大骑士团”之一,素来有“疾电”之美育。唯一可乘的空隙,就是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贵族军。一旦开战,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他们。

  扫视了一下战场,我基本决定了攻击的方向,正欲下达指令的时候,对面的敌阵突然产生了波动。

  “蛮族人就是蛮族人呀!”身边的德科斯高叹一声,在他的言语间,就看见身披破烂皮甲的蛮族兵已经越出战阵,狂嗥着冲了过来。有点促不及防的前阵火枪队慌乱的开起枪来,几条亮线就在蛮族人的冲锋阵里溅起一点点的血花,我甚至能看见几名身上中枪的蛮族兵仅停顿了片刻,继续冲了上来。

  “真是狼狈呀。”我不得不如此道,接受过多正统作战训练的我军士卒,在敌人有点愚蠢的冲击下居然破绽百出,片刻之后,先阵的火枪队就丢下了好不容易树起来的栅栏,拼命向山上跑过来。

  “重步兵队!”我高喝了一声,身披重甲的步兵开始以密集的阵型向山脚踏去,明亮的盔甲在太阳的直射下闪闪发光。前列的长枪兵也开始后撤,眨眼间,就把最前沿的阵地丢的一干二净。

  这个就是后来被称呼为“赫斯特战役”的开始,所有的一切显得杂乱无序……

  “乒……”前冲的蛮族兵撞击在重步兵的盾牌上,仰天倒地,从口鼻处狂喷出血来,还没等血花溅落在地,后面的蛮族兵直接踏在前者的身上,挥起手斧就劈在盾牌上。

  “咚咚咚”的声音即便是在山上都听得什么清楚。

  重步兵微微侧身,偏了一下盾牌后,挺出了长戟,尽数捅进了蛮族人的胸口,长长一列重步兵防线上同时喷出了血雾,将那里抹上了一层鲜红。长戟收回,盾牌依然保持了原来的密集,似乎一切没有变动过,只是冲到最前列的蛮族兵们在摇晃了一下后,软倒在地,又是一阵密集的劈砍声。

  “那可都是精铁铸造的盾牌,就是那么多的艾尔法西尔重骑兵突防,也是靠冲击力撞开,蛮族人不会就想着这么攻破吧?”对于蛮族人那不要命的冲击,很多军官露出骇然的神色。

  这不过接下来的,就更让他们惊异了,蛮族人抛出了手斧。

  手斧转了几个圈,然后劈在盾牌上,留下了一个印记后,就跌落到地上,然后是第二把。蛮族人一波又一波的将手中的兵器抛过来。不断承受重击的步兵居然在这种攻势下显露出疲累,仅几个波次,就有数人抵挡不住,倒退了一步,完整的密集阵就此露出了破绽。

  没等他们重新补位,早有蛮族人怪啸着冲了进来,手斧翻腾之下,制造出大量的血液。

  “重步兵队完蛋了。”山上一片哀叹,这个时候,弓箭手总算进入了预定的位置,拉开了弓弦。

  “射击!”一声令下,无数的箭飞上了天空,在滑翔过一段距离后,坠落到拥挤在一起的蛮族人阵营中,哀号声响起。箭雨落过的地方,蛮族人就像是冰雹打过的麦子,尽数伏倒在地上。

  即便这样,迎着箭雨,举着简陋的木盾,蛮族人还是锲而不舍的发起攻击,硬是把重步兵的防线给撕烂了。

  “平射!”使用长弓的射手退下,露出后面跪地的机弩手,在这声令下,无数的白光过后,最先冲上的蛮族兵浑身插满了箭矢,在张口嘶吼了什么后,仰天倒下,滚落下山。又是一批蛮族兵冲上,然后就看见飞掠上来的手斧。

  被劈中的机弩手倒出了阵列,血从伤口处流出,慢慢淌下山去。机弩手退下,后面的轻步兵接替了战斗的岗位,举着长枪发了一声喊,排着队列就往山下冲去。

  到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对蛮族兵致意,这种疯子似的冲击撕碎了我好不容易布置的防线,这么快就迫使我军和他们做混战。更远处,德拉科普的军旗慢慢的压制上来,似乎是准备等着我们和蛮族人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再一鼓作气冲上来。

  “全军出击!”我抽出了弯刀,下达了命令。

  “啊……这个时候,敌人的主力都还没上来?”梅尔基奥尔惊声道。

  “不必等待德拉科普了,他既然想看见蛮人的死,我就满足他吧。”

  “是!”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挥起了军旗,鼓声和牛角的号声同时响起,在两翼的山麓,无数的旌旗树起,而隐藏在后山的精锐部队同时爬上了山顶,在高举着战旗后,大吼着冲下山去。

  蛮族人的气势瞬间被压制到谷底,在两翼骑兵的冲击下迅速陷入崩溃状态。大批大批的蛮族人转过身子,第一时间开始后撤,根本不管是否会冲击到后继部队的阵型。这个时候,从德拉科普军中,飞射出无数的箭矢,紧接着,火枪声响起。

  毫无准备的蛮族兵像秋收的麦子般被扫倒了一片,侥幸活下来的人立时发出愤怒的喊声,高举着手斧急冲过去,一队步兵踏出德拉科普军的阵列,全是举着巨大战斧的特拉维诺人,在领头一人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喝后,杀进了蛮族人中。

  这里的战斗几乎停顿下来,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伙特拉维诺人像杀小鸡一般屠尽了后退的上千名蛮族兵。

  “法普,下一次就是你了!”领军者高举起一个蛮族人的头颅,大声喊着,声音在这里都能听见,这个家伙,地狱里的魔鬼,狂战士涅寇斯。

  在如此的惊吓后,蛮族人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心,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而我军的士兵在一边收容俘虏的时候,一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来自德拉科普军的侵袭。对方显然没有想再次攻击,慢慢退下,那些胁从的贵族军兵脸上满是扭曲的笑容。

  我总算了解两万贵族联军怎么会那么快就被歼灭了,有那个恐怖的男人在,如稚儿般的贵族联军就算加上几倍,也会迅速崩溃的。

  “有必要把这个家伙从德拉科普军里分离出来。”德科斯叹了一口气,露出凝重的表情。

  我点了点头:“看样子,一万多贵族军的战斗心是被那个家伙维系的。”

  “只要杀了他,贵族军就会自行崩溃。”梅尔基奥尔补了一句,闻言者纷纷点起头。

  “法普大人,请把他交给我吧!”雷帝斯涨红了脸,踏上了一步,“这是我们狂战士之间的战斗,我不想别人插手!”

  看着他,我点了点头,突然心里像被揪过一般疼痛。

  十四日的战斗就这么落下了帷幕,两万蛮族人成了可悲的殉难品,其中六千人死在了我军的攻击下,三千人死在了德拉科普军的手里,其余投降。我军死伤者约两千,本部军力保存完好,德拉科普军,基本没有损伤。

  接下来,就是两万对两万的战斗,这是决定亚鲁法西尔未来命运的一战了。

  十五日战争继续……

  率先冲锋的就是涅寇斯的部队,只有区区八百余人,却如同针芒般。先阵的火枪队仅仅开了三发子弹,就被涅寇斯破开了临时搭建的栅栏,巨大的战斧卷过,当先的几个人身首异处,血如涌泉般喷向了半空。

  “树主帐旗,让涅寇斯看看清楚。”我高喝了一声,然后坐在凳子上,将刀拄在身前。双翼战旗在我身后缓缓拉起,这是黄色底纹的旗帜,标志着法普,也就是我就在这里。

  涅寇斯挥舞着战斧,笔直的向我这里冲来,挡在他面前的士卒纷纷化做了飞扬的血色尘土,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那么犀利的攻击。但是在一波波散开以后,每一次合拢,就卷走了涅寇斯麾下几名士卒。

  从山脚一直到山顶,总共布下了百余列战阵,犹如海绵般不断吸附着涅寇斯所造成的破坏,在他的身后,德拉科普军的脚步被硬生生阻断在山脚处。

  “雅修、曼陀罗攻击!”我忽略了涅寇斯的冲击,不断下达着命令,从两翼跳跃出两支精悍的骑兵部队,直接插进了德拉科普军。山脚的战局陷入了泥潭般的僵局,但是在山上,最后一列战阵崩坏,涅寇斯一个人浑身浴血的冲到山顶的空地上。

  亲兵队举着盾牌将他团团围住,数十名火枪手迅速跑到我面前,跪地举枪。

  涅寇斯用残余的一只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然后重重踏上了一步,这个时候,雷帝斯握着战斧,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狂战士雷帝斯!”

  “狂战士涅寇斯!”

  两个人仅搭了那么一句话,就各自挥舞起战斧,冲向对方,火星四溅,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风从两个人站立之处卷起,四周的亲兵情不自禁的向外退去。这个就是狂战士的战斗,没有其他人能够插手的战斗。

  “乒……”声音很响,就看见半截斧头飞向了天空,连打了几十个转后,坠落地下。

  血从雷帝斯的口中溢了出来,一道惊人的伤口从左肩一直裂到右腹,晃动了一下身体,雷帝斯颓然倒地。

  涅寇斯的一只手挂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单举着战斧,站在那里,血如同瀑布一样从身上淌下。

  “杀!”数名亲兵大吼了一声,挺着长枪直冲了上去,几声闷响,长枪尽数没进了涅寇斯的身体。挥斧,又是几颗头颅飞向了半空,无首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后,扑倒在地上。自行斩断了还插在身上的枪,涅寇斯在这个时候,还能移动脚步。

  “乒乒乒……”一阵枪响,在黑烟尚未散尽的时候,一把战斧直飞而来。

  “保护大人!”四下一阵惊叫,没等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挡在我身前,只听见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是一蓬血在眼前散开。

  抵挡者向后仰倒,扑在我怀里,这才看清楚,是多年跟随在身边的军官,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眼见是不能活了。反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衫,那人道:“大人……抱歉……不能杀够一百个人去死了……”头无力的低下,手在我衣衫上留下了一道血印,慢慢滑落。

  这是第十七个,汉克、嘉洛斯、巴萨耶夫、康恩特……伴随着这一个个名字,都已经陨落在从北丹鲁到这里的路上,他们没有违背他们的誓词,再也没有给兵团添上羞辱。

  有点茫然,我将这名军官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然后抽出了弯刀走向还站立着的涅寇斯。

  “抱歉,我背负着太多的使命,不能像骑士一样和你决斗……”刀刺出,捅穿了他的心脏,涅寇斯一把扣住刀刃,似乎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句话:“我不甘心……”身体软倒,就这么跪在我面前,死去。

  “割下他的首级,传阅全军!”抽出了弯刀,我冷声道,眼泪早就不属于我了。

  “是!”亲兵上前,这个时候从另一侧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雷帝斯大人还有气,快找医生来呀!”

  ……

  涅寇斯的死在贵族军中激起无数的涟漪,一波波的临阵叛乱顿时如山洪爆发般卷过了整个战场。一万余名贵族军就这么四分五裂,而神圣骑士团和牙狼骑士团在与我军撕杀的同时,还要小心不断涌现的叛变者,战争仅再维持了一刻钟,德拉科普的部队全线崩溃,逃窜在原野上。

  王历1356年3月23日,我军拿下圣城。

  久别的圣城在沉寂中向我们敞开了大门,在我的眼里,只有一片片破碎的瓦砾,胜利的喜悦再也涌不上心头。抵抗者只有少的可怜的牙狼骑士和神圣骑士,用他们最后的战斗维护了这两支骑士团残存的尊严。虽然没有找到德拉科普的下落,但是亚鲁法西尔的内战在这一天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速离开了队伍,走到一处瓦砾前,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笛子,在小心拭去了上面的灰尘后,抵到唇边吹奏起来。这是第一次听到速吹奏笛子,虽然听不懂他吹的是什么,但是一股淡淡的思念绕在心头。

  “速,结束了,可以回家了!”我坐在马上,突然大声道。

  速第一次露出笑容,然后指了指地:“家,这里。”

  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行进中的部队嚷道:“我会重新建设亚鲁法西尔,并把大地赏赐给你们,让你们建立自己的家园!”

  片刻沉寂后,无数的盔帽扔向了天空:“万岁,光复王!”

  第三个国家轰然倒下,圣亚鲁法西尔之名再也不出现在其他国家的历史记载中,只留下了这样的记载:“……法普,摧毁大地之恶魔,虐杀亚鲁法西尔拥有高尚血液之贵族后,窃国自立,拥血统不明之妖女米娜维亚为傀儡女王。卑贱之血液统御该国,神圣之名将不再赐与亚鲁法西尔……”

  而在亚鲁法西尔史上所记载的是:“……法普·海因斯,亚鲁法西尔之光复王,乃天降吾国之救世圣君……”

  ……

  站在高高的山冈上,眺望着这片亚鲁法西尔的土地,我不禁感慨万千,终于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内战。虽然南方的蛮族依然盘踞在天隘附近,而东部的布莱克诺尔仍然是虎视眈眈,但是,至少亚鲁法西尔的百姓有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如果大陆的战争还是不能停止的话,就由我结束它吧,将七国统一在一个国家之下。”或许是接受了圣龙的封印,许多时候,我会冒出这种野心勃勃的想法。不过现在,我需要守护的东西太多了,整个大陆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庞大了,但是将来的话……

  “主人,你在想什么?”迦兰轻笑着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我露出笑容,然后将手轻贴在迦兰的肚子上,感受着另一个生命的诞生。

  迦兰低下了头:“一定要好听才行。”

  “是呀,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要取个响亮的名字,不过一定要带上个兰字。”兰碧斯将军,我最尊敬的上司,也是为了迦兰,我最爱的人。

  迦兰仰起头,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脸上,真的比女神还来的圣洁。

  “大人,还下不下来了,阿普雷顿的酒可早送过来了,如果你不喝,我们就先喝了!”山脚下塔特姆高声嚷着,在他的身边,有绑满绷带的雷帝斯,一脸坏笑的德科斯……

  “马上就来。”牵起迦兰的手,我大步向山下行去……

  后记骑士的战争暂告一个段落,一直以来承蒙各位的关爱才坚持到此。虽然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不过想来总体的故事基本结束。可怜的法普终于结束了国内的战争,暂时不用受操劳之苦,也可以去度个假,和迦兰生下一堆小宝宝什么的。

  本来是打算痛下杀手,把十团长再砍掉一半,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放条生路。我是比较害怕被冤死者在梦中折磨,已经杀了很多了,再杀下去,那就是夜夜有人轮值,不得安宁了。

  故事的结尾算是没有结束的结尾,留些想象给大家吧,若是有人代写后续,我是鼓掌欢迎。

  一直以来是在上班和写书中痛苦挣扎,工作比较繁忙,只好利用空闲时间写书,每天不得不工作十二小时以上。不过奇怪的是,体重却有飙升的趋势,这也是让我痛苦不堪的地方。现在总算有机会给自己放个假,想来是好好补补睡眠;然后呢,山冈庄八的“德川家康”,以及孙子兵法的注解总算是有机会好好看看了;再然后,或许会另写一本书吧,不过想着应该能够成熟点,不要像骑士那么多漏洞就好了,呵呵。

  十分感激大家的支持,也十分感激水树兄给我这次机会出书(水树兄是谁?这个吗,反正不要来问我。)

  还有,如果有什么怨恨的请在论坛里宣泄吧,有机会,我会去看看(当然是要等能联的上时候>_<)。

  再见,诸位……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七章 纵横

 

  “凡登斯特大公出奔了!”当侍从大喊着,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我时,我只感觉到一阵惊讶,凡登斯特大公的功勋在军中可与雅修相提并论,若没有他的临阵倒戈,艾尔法西尔人远没有那么快撤退。至于先前他投降一事,军中评论也是大公忍辱负重,为大局牺牲一时之名利,这个时候失踪,太过古怪了点。

  “军师……”我转过头去,对“间谍、密探、斥候之父”道,暗示他刨地三尺也把大公给我挖出来的时候,传送消息的侍从将一张纸条递了上来。“大公让小人传话,不要找了,原因都写在纸上。”

  我接过纸条,仔细看了起来。“……属下能在有生之年先后结识先王和法普大人,实乃平生之幸。犬儿蒙大人不弃,在属下投降敌军之时,仍能侍奉左右,属下欣慰,经此一战,莱尔家之未来当可尽数托付犬儿。属下老矣,实难侍侯大人左右,且目睹艾尔法西尔人撤退之惨状后,自感满手血腥,余生当云游四海,为民祈福,望大人不必寻觅属下……”看完后,我微叹了一口气,这个老乌龟,真是做的面面俱到,这样一来,无人再说他是反复叛乱的无耻小人,反而会歌颂他高风亮节。莱尔家的名声固然保存了,而且我还欠了他那么大一个功勋,厉害呀,厉害。

  “克斯汀,为了惩罚你父亲私自出奔,我撤了你亲兵团长的职位。”克斯汀低下头,应声道:“是。”“但是,为了奖励你与你父亲的功绩,从现在开始,你是西维亚的城主,统领莱尔家。”

  克斯汀抬起头,在怔了半晌后,跪在地上,眼睛中一片湿润:“多谢御上恩赐!”

  “关于你接任大公的封爵,我需要面奏女王殿下,这里就不许给你了。”

  “御上给属下的赏赐已经足够了。”

  “好了,别跪在地上了,好好去梳洗一下,准备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吧,虽然喝不到普雷斯顿大公的美酒,但也要畅饮一番!”

  “是,御上。”克斯汀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含着笑色站了起来。

  七月十日的夜晚,将是不眠之夜……

  拿着酒瓶,我坐在西维亚的城头,身后是喧闹的街市,似乎每个人都在宣泄着心中的喜悦,即便是老狐狸,现在也醉倒在官邸中,满口的胡话。夏日的风吹在脸上,温和而让人感觉到心境的平和。

  仰头喝了一口酒,感觉着从腹部燃起的火热,我高举起酒瓶,对着苍穹道:“夏亚将军、兰碧斯将军、瓦伦西尔将军、玛古拉、夏尔克、切拉维佐……为了胜利,干杯!”酒洒下,化成一串串玉珠溅落在城头。

  不知何时,速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支箭,上面缠着白布,似乎密密麻麻写着什么。

  “这是什么?”我张大了眼睛,望着速,今日的他依然一身的戎装,手中提着他那特制的长弓。

  “悼词。”速道。

  “给阵亡的将士吗?”

  速摇了摇头,然后望向城下的原野:“不,敌人。”

  第一次感觉到速那冰冷的外表下,所藏着的丰富感情,我点了点头,将酒洒在了白布上:“让死难的艾尔法西尔人,在黄泉路上也饮一杯暖身体的酒吧。”

  一团火亮起,然后划破黑沉的天,往远方飞去,两个人闭上了眼睛,合十祈祷……

  艾尔法西尔人的惨败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功绩,也留下了无数的难题。到七月二十日为止的统计中,总共有12952名俘虏,人数上甚至超过我军的总数,此外,被遗弃在西维亚至法兰一线的普通艾尔法西尔人约为二十万之巨。

  “萨姆丁真是甩包袱的能手,带着精锐溜回艾尔法西尔去了,把老幼妇孺扔给我们来照顾。这里可是亚鲁法西尔的土地呀,居然要用来养艾尔法西尔人!”塔特姆的口舌如原来般尖酸恶毒,不过在他的眼神中还是透出对艾尔法西尔人的同情。

  我看了一下眼前,难民的营帐一直蔓延到天际,仅有的几缕炊烟有气无力的扭曲而上。在我们接管前,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饥饿、伤病让整个营区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上,至今还堆积着被随意抛弃的尸体,腐烂的黄水淌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补助的粮食都发下去了吗?”

  “是,大人,不过在西维亚的库存也不是太多,二十万人的粮草供给,十分困难。”梅尔基奥尔在一旁道。

  “现在是七月中旬吧。”

  “是的,大人。”

  “还有机会播种吧,我们的粮食维持到秋收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个……大人,难道你决定收留这些艾尔法西尔人。”

  我转过头去,看着梅尔基奥尔,露出笑容:“不然能怎么样,驱赶他们回北方去,然后看着他们饿死?艾尔法西尔人的血我已经看够了,不想再多看。”

  “知道了,大人,我这就去安排。”梅尔基奥尔点头道。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有个更好的人选。”我摇了摇头,心中已经确定了人选,就当是给同穿一双靴子盟友的礼物吧,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捷艮沃尔过来的路上。

  梅尔基奥尔楞了楞,立时会意,低声自言道:“不错,艾尔法西尔人的事应该由艾尔法西尔人自己来处理。”

  “对了,去布莱克诺尔的使节应该在什么地方了?”

  “十天前出发的,算算路程,已经到了中央领的地界,再过五天,就可以觐见布莱克诺尔的圣王。”

  “恩……”我点了点头,望着那连绵的难民营突然道,“士兵们也疲倦了,该给他们时间和家人团聚。梅尔基奥尔呀,你还没结婚吧。”

  “啊……是的,大人。”梅尔基奥尔略带惊愕,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去娶个老婆吧,接下来的,就看我们和几个国家的关系处理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在下次战争前,你就可以做爸爸了。”我说道,引来旁近军官的一片笑声。

  梅尔基奥尔的脸微红了一下,突然向我敬礼道:“知道了,大人,我会尽力完成任务的。”

  这一次,大家笑的更欢,在梅尔基奥尔那张紧绷的脸上,难得破开了一丝笑容。

  王历1355年七月到十月的这段时间里,举着新亚鲁法西尔双翼旗的使者几乎走遍了整个圣陆,展开了密集的外交攻势。

  布莱克诺尔与八月十一日率先发表了中立声明,宣布不再参与到德拉科普军与新亚鲁法西尔军之间的战斗。此后为怀顿诺尔和安帝斯威尔的中立声明,至于北方的艾尔法西尔,在遭受如此惨重的失败后,就算有心再战,也要等重新组织部队。而在那之前,萨姆丁王子必须镇压由于强征军粮而激起的一波又一波的叛乱。

  至十月,基本的态势已经确定,回家省亲的部属纷纷归队,开始训练新进的步卒,此间,新亚鲁法西尔军的指挥层作出了新的调整。德·亚尼接任克斯汀,任亲兵团第三任团长,年仅十六岁;法利斯·拉列,继续担任少年团指挥官,年仅十七岁;克斯汀·德·莱尔正式受公爵封号,在担任西维亚城主同时,组建北方兵团,时年二十三岁;普雷斯顿·德·奥维尔公爵,担任普雷斯顿城主,组建西方兵团,时年三十五岁;雷帝斯正式任命为特拉维诺第一兵团指挥官,受子爵封号,时年二十五岁;法尔切妮为特拉维诺第二兵团指挥官,受女子爵封号,时年二十四岁;速为长弓兵团指挥官,受子爵封号,时年二十七岁;雅修为新建黑鹰骑士团团长,受伯爵封号,时年二十九岁;曼陀罗任龙骑士团团长,受伯爵封号,时年三十一岁;塔特姆任长枪兵团指挥官,受子爵封号,时年二十六岁。

  这些就是新亚鲁法西尔军年轻而有霸气的出色武将,统称“十团长”,此外德科斯为军师,受伯爵封号,梅尔基奥尔为首席参谋长,受子爵封号。唯一可惜的是,鲁素和特亚斯没有接受封号,只能用独立的兰帝诺维亚军来处理。

  同时被赐封为男爵的一共有一百人,准爵士一千余人,这次大规模的分封比之上一次大赐骑士称号尚来的猛烈,基本上是要重新划分贵族阶级。原本在军中的旧贵族,经历了多次战斗,早就凋零了。除了少数确有能力者,不是投降了敌人,就是当了内应,在一片健康生长的植物里,腐烂者很容易被清洗出去。残留下来的,多半是在艾尔法西尔军撤退以后,重新归属到我军帐下,在功勋上自然没办法和出生入死的旧部相提并论。在如此大规模的封赏中,最多捞个荣誉称号。

  “如果再不建立功勋,我们的土地迟早被那些乡下泥腿子给霸占了。”贵族们议论纷纷,这个时候,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叛乱这个概念,就连四十万大军都被区区两万人给击溃了,贵族军的总数也不过一万余人,叛乱和找死基本上是同义的。

  从十月开始,军中的贵族纷纷慷慨呈词:“……吾等感受天恩,但尚无建功立业之机会;如今德拉科普一党依然盘踞南方一地,吾等愿为先锋,一举击破敌寇,迎圣女王殿下重归亚鲁法西尔圣城……”

  “说的真好听。”米娜维亚将缴文扔在了地上,即便是当上了圣女王,以前的脾气似乎并没有改变。不过这次大封诸将的时候,她可是颇有圣女王的威仪,在场的大部分贵族当时就嚎哭起来,说圣王后继有人,亚鲁法西尔必当繁荣什么的。我拾起了缴文,轻轻掸掉了上面的尘土:“贵族的本事多半在这个上面,也怪不得他们。”

  “那你呢,现在的你不就是贵族头子吗,怎么也没看见你歌功颂德什么的。”米娜维亚轻哼了一声,露出不满。

  “贵族头子……”被女王殿下评价成这个,我真有点苦笑不得。

  “对了,大蜥蜴呀,你为什么不要封号,拿个什么公,什么伯的不是很威风吗?这些个贵族不就是为了这个争着去杀人吗。”米娜维亚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正统的贵族教育,不过眼界反而比一般贵族来的广,看着她脸上略带的鄙夷,我笑着摇了摇头:“封号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要在攻下圣城后,殿下能够赏赐一个骑士称号,让我圆了对几位先人的誓词也就行了。”

  “傻瓜的誓言,迦兰嫁给你这个笨蛋,一定活的很辛苦。”

  “这个,我实在有亏欠迦兰……”我一阵汗颜,只好低下头去,不让米娜维亚看见我的脸色。

  “算了,我干吗要关心你们家的私事。对于这个,我会下谕旨的,就说拿下圣都者,封公爵,领十万石封地。”米娜维亚的声音略带点无奈,我抬起头,看见她脸上挂着的一丝哀怨,心中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连忙低头道:“实在太感激了。”

  “没什么其他事,你下去吧。”米娜维亚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庄严。

  我躬了一下身,缓步退下,临出门前,米娜维亚突然唤住了我:“等一下,法普……”

  我转过身,略带点惊异,因为这是第一次她叫我的名字,看着她咬了一下下唇,似乎鼓出了极大的勇气后才道:“我很羡慕迦兰,如果我能……算了,祝福你们生活幸福。”言毕,突然眼睛中挂满泪水的冲回了内堂,我张大了嘴巴,很久没有能够合上。

  “不会的,一定是我听错了。”自言了几句,我连忙逃似的窜出了这个房间。

  十月五日

  女王的旨意下达,听闻这个消息的众贵族欢呼雀跃,纷纷回到各自的私领组织亲军,到十日,已经有数股贵族军南下,途中似乎受到了南方贵族的大肆欢迎。南方重要的十四个领中,先后有九个宣布脱离德拉科普,在一番痛陈当时被贼寇蒙蔽的言辞后,迅速打出讨逆的旗号,加入了南下的行列中。

  “不会这样就结束战争吧。”看着斥候依次呈递上来的情报,我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占德拉科普军半数以上的部队已经叛变,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讨逆联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亚鲁法西尔圣城的郊外,大有一鼓作气,攻下圣城的气势。

  “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德科斯还是那一脸的坏笑,“只不过贵族的势力一时就要坐大,到时候处理起来麻烦而已。”

  我看着这个老狐狸,叹了口气,尽量消除旧贵族的影响,也算是我全局棋的一部分。然后可以依靠从平民中提拔出来的新阶贵族,推行一系列的变动,鲁素大哥在兰帝诺维亚的治理就可以借鉴。

  “放心吧,那个德拉科普能发动那么大的叛乱,就证明他不是垃圾。那些临时拼凑的联军过不了冬天就会灰溜溜的回来,搞不好,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定。”德科斯笑着,捧起了茶杯。

  “只好这么希望了。”在这个时候,居然希望叛军能够胜利,真不知道该做如何感想。

  “大人,有人求见,说是大人最亲密的盟友。”一名侍从轻敲了外面的门,然后恭声道。

  我和德科斯对望了一眼,最亲密的盟友,这种厚颜无耻的说法,不会是那个家伙吧:“让他进来吧。”

  “是!”侍从退下,不一会,几个人快步走近,在拉开房门后,一张鼬鼠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呀,闪族的骄傲!”安鲁特张开了双臂,做出热情状。

  只感觉到心中一阵干呕,对于这个同族,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对付,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我上前,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你好,族长阁下。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安鲁特故做惊讶状,在左右顾盼后道:“阁下不是打到法兰了吗,按照我和阁下的协议,我已经带来了两千甘达尔部落最精锐的射手,而且我都已经准备把全族都迁出迷途森林,在平原上安家落户了。”

  先不说比协议的少了一大半,而且若说是打到法兰,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军就已经办到了,那时候也没看见甘达尔的盟友出现在援军名单里。在我的印象中,这批闪族的同胞唯一的善事就是帮忙运了百万石粮食过来,不过我们也付出了半成的代价。

  不过总不能因为这个把两千名射手赶回去,培训弓箭手的时间比训练步兵要长的多,而且一个优秀的弓箭手更是难求。

  “族长阁下真是守诺之人,我这里自然不能违诺,这样吧,北法兰的土地就封给甘达尔族,这个就算是我们交换的盟约吧。”我想了想,做出了这个决定。

  安鲁特眼睛放亮,北法兰虽然屡遭战争破坏,但是占地约数十万亩,能够耕种的至少也有数万亩,即便称不上肥沃,一年的产出也足够让甘达尔的人填饱肚子:“除了太靠边境一点,地方也算不错。”

  “是呀,不过艾尔法西尔南部的土地都被荒废了,等着两天,境内的艾尔法西尔人可能要迁移到北方去的,到时候,北法兰可就安全多了。”德科斯突然插嘴道。

  安鲁特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位是……”

  “我乃德科斯,目前任军师一职。”

  “哎呀,原来是军师大人呀,阁下的大名,如雷贯耳呀。”

  德科斯与安鲁特,一只是狐狸,另一只是鼬鼠,大有相见恨晚,臭味相投的味道。早早的把我晾在了一边,在一侧嘀咕起来,不时传出了阴险的笑声。我摇了摇头,自行走出了这个房间,让外面的风吹在脸上。

  一眨眼就是秋末了呀,带着寒意的秋风卷过,打落了庭院中,树上那残存的几片叶子。黄色的叶子飘下,连同它们的同伴一起厚厚铺在地上。而树,光秃秃的立在那里,在寒风的吹拂下颇显得萧瑟。

  就在我一阵感叹的时候,一阵急乱的步子响了起来。

  “大人,布拉西尔殿下希望你能过去一下。”侍从一看见我,立刻跪在地上,大声道。

  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我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去。”……

  两个人没有骑马,就站在一处小山冈上,山下到处是忙碌着装运东西的艾尔法西尔人,一阵阵的吆喝声不时传了上来。

  “差不多是时候回国了。”布拉西尔拄着大剑,突然感叹道,“实在感激将军能够给这些百姓休养的时间,不过艾尔法西尔人终究是要生活在艾尔法西尔的土地上。”

  “萨姆丁虽然遭受了打击,但是在北方还有几万残兵,这样回去,是不是危险了点。”我也清楚,很难改变这个王子的决心,从几天前,这里的艾尔法西尔人就已经开始迁移的准备。

  “虽然危险,不过不是没有机会,南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放弃了,在下雪前建立几个据点,然后再慢慢一点点挪向北方吧。萨姆丁的的部队已经军心涣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乱,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我还能为父王、王兄他们报仇。”布拉西尔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底。

  “其实……”

  “不了,法普将军,很感激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而且你对这些百姓有救命之恩,我们艾尔法西尔人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报答这份恩情。”布拉西尔的眼睛中放出了亮光,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以前没有的王者之气。

  “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请立刻通知我。”

  “放心吧,我会的,我们可是报恩,不是去送死。”布拉西尔发出爽朗的笑声,“而且,在将军的军中呆了那么久,也该知道不要拿人命去硬拼的道理。再和萨姆丁的部队作战,我可有信心战胜他们了。”

  “既然这样……”我知道再做挽留没什么意义,在想了想后,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件披风是迦兰给我做的,手工也不是太好,更值不了几个钱,不过北去寒冷,望它能给你挡挡风雪。”

  布拉西尔颤抖着接过披风,点了点头:“多谢了,法普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还有,请记住,我们要一起建立新的世界。”

  “是,建立新的世界,我们一起。”挂着泪水,布拉西尔转过头去,披上了那件黄色的披风,然后消逝在我的视野中。

  “最后感谢你一句,法普,你让我知道了该为什么而战!”这是布拉西尔王子最后留下的话,在空中久久的没有消散。

  “为什么而战?”我抓着胸口悬挂的晶坠,笑了出来,“多保重呀,未来的艾尔法西尔王。”

  十月十二日,在秋风瑟瑟的时节,艾尔法西尔二十万众北迁,并在艾尔法西尔的南部建立了数个大的据点,与北方的萨姆丁军展开了对峙。就这样,艾尔法西尔在实际上分裂成两个国家,史称“南北艾尔”。

  数日后,传来了贵族联军惨败,两万余部队被全歼的消息。

  “雅穆拉克·德·法西尔侯爵战死……”

  “艾力·德·古德拉尔侯爵战死……”

  “波克拉姆·德·萨拉尔伯爵战死……”

  ……

  诵读战亡者名单的司仪面无表情的念了近半个时辰,台下的满是披着黑色头巾的遗族,在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中,原本能称的上名门的贵族家支一个个凋零了。

  “怎么那么快就完蛋了,那可是两万人的部队。”

  “听说是被那个德拉科普各个击破了,两万人,那可是分了数路南下的。德拉科普军怎么说也有三万多的军力,集合起来消灭几千人,那还不是和啃豆腐一样。”

  “那些个想抢功的贵族死了也活该,可惜了两万人一起陪葬。”

  在一角的军官们窃窃私语,不过顾及到在场中的遗族,并没有太嚣张的喧哗出来。我扫了他们一眼,制止他们更为放肆的想象,然后整了整军装走到了台上。

  “我不会制止诸位的哭泣,不过战争并没有结束,我会为诸位的亲人讨回公道,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哭声更烈,伴随着数个贵妇人的晕厥,场中的气氛算是到达了最高潮。在一阵阵“请求大人给我们做主”的声浪中,我离开了会场,在身后,全副戎装的将官们鱼贯而出。

  迎着秋日的阳光,我停了脚步,然后下达了命令:“做好休整,明年开春,我们南下!”

  “是!”身后军官回应的声音,分外的响亮。

  终于到了和德拉科普做了断的时候,引发全大陆战争的亚鲁法西尔内战,该到它结束的时候了,我想着,脚下的步子顿时加快起来。

  王历1355年,“破乱之年”将大地铺满了尸体后,悄然退场。

  此后,为王历1356年,史称“更新之年”,将希望的风吹遍了整个大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六章 丹鲁会战

 

  箭划过一段颇长的距离,在我数了百下后,急转而下,如同暴风雨一般打在我军阵营里。就在这眨眼间,在我的四周,草地上,树上,插满了艾尔法西尔的绿翎箭,密密的就像长出了一片茅草。

  挡在身前的一名亲兵慢慢倒下,一支越过空隙的箭插在他脖子上,血顺着箭杆淌到地上,染红了一片草地。这是我看见的第一个殉难者,身后,此起彼伏的哀号声昭示着在第一轮的箭雨中,一批新的孤儿寡妇的诞生。

  “保护好自己,弓箭队!”

  速的弓箭手很快还以颜色,箭矢就像是一群飞蝗,掠出树林后,快速落到对面的阵地中,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而起,最前沿的部队如被飓风扫过一般,瞬间消失了无数的身影。仅过了片刻,另一波箭雨回敬而来。

  “……比起诸多名垂青史的会战,丹鲁会战的开始就如同两个孩子在玩弹球游戏,丹鲁的上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灰蒙蒙的。在异常沉闷的箭矢往来中,两军在整整一个时辰内的损失,尚不及接下来战斗的一分钟……”

  上午十时,敌人的弓箭队开始撤出无意义的互相漫射,取而代之的,是身着红色盔甲的艾尔法西尔重装突击骑兵,而在两翼,大量的橙色轻骑兵慢慢聚集起来。标准的艾尔法西尔骑兵突击阵,由中央的重骑兵负责总突击,两翼轻骑兵做包抄。简单但是实用,而且是在这种压倒性优势的作战中,即便是被我们知道了用意,也很难作出应对。

  “敌人准备一鼓作气呀!”德科斯突然遮目喊道,顺着他的目光,只看见打着蓝色、青色旗号的部队大量聚集在中央,紧贴着重装骑兵。看样子,是准备在重骑兵冲击后,立刻跟上,用人数的优势一举歼灭我军。

  “不过,土黄色的重步兵是一个没见,对方恐怕连穿上那么重盔甲后能走动的士卒都没多少了。”德科斯继续道。

  我点了点头,若是有重步兵的话,手持巨盾,做密集突防,火枪手的威力就会降到谷地,现在看来,艾尔法西尔军中痢疾的泛滥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火枪手全部集中到中央,弓箭手向两翼散开。”很快做出了应对,我抽出了弯刀,“军师,去后阵吧,接下来就是接触战了,我可没办法分心照顾你。”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快就嫌弃老人家了。”德科斯嘟囔着,在一群近侍的护送下向后阵移动,他们的空隙迅速被亲兵团的人给填满,克斯汀一脸严肃的站到我身边。

  “克斯汀,别把命丢在这里,不然凡登斯特大公可会怨恨我的。”

  “是,御上!”克斯汀抽出长剑,“夏鲁斯会保护我的!”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激昂的鼓声,大地开始震动……

  上万骑兵的冲击,大地的绿色在那瞬间被马蹄刨尽,一起卷进骑兵拉出的长长尘土之墙中,那道尘墙就如同咆哮的魔鬼,急速向我们冲来。四周的树木颤栗着把叶子抖落,沙沙的声音混杂在那怒涛般的马蹄踏地声中,分外显得诡异。

  “敌军八百米!”了望兵大声吼叫着。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身前一名火枪手的全身颤抖着,敲击火石的声音听上去特别的杂乱,在微叹了一口气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害怕,勇敢点。”

  火枪手转过头,看上去很年轻,脸上挂满了泪珠:“大……大人,我不想死。”

  “敌军七百米!”

  我叹了口气,挥手道:“回家去吧,你会长命百岁的。”

  火枪手颤抖跪在地上,给我嗑了一个头,然后挤过人群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敌军六百米,弓箭手准备!”

  “不想战斗的都回去吧,和家人在一起,尽量快乐的生活下去!”听闻我呵斥后,又有一部分人悄悄退下,四周顿时响起了“胆小鬼”,“懦夫”的喝骂声。扫视了一下四周,虽然看不清楚树林里的情况,但是大部分人选择了留下。

  “敌军五百米,弓箭手,放!”

  密集的箭矢飞出,敌军两翼的骑兵流如同撞击上礁石般突然阻断,插满箭矢的马匹翻滚着扑倒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兵被甩出,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曲线后,跌落在地面。

  大数人当场殒命,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少数,很快被践踏进自家的马蹄下,发出凄厉的喊叫。

  “敌军四百米,火枪手!”

  火枪队长们齐踏上一步,抽出配刀:“跟随命令,上子弹!”

  “留下战斗的请记住,我不需要你们英勇的战死,需要你们更为英勇的活下去,这是为了你们家人的战斗,保留下性命的胜利才是最大的胜利!”

  “敌军三百米!”

  红色在眼睛里异常鲜艳的灼烧起来,能够清晰的看见敌人,护面下那双通红的眼睛发出嗜血的光芒,骑枪渐渐放下,锋利的刺尖发出冰冷的杀气。

  “端枪!”

  “两百米!”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勇敢的活下去!”

  “射击……”

  “乒乒乒……”黑烟升起,数百道白光划过,直窜入敌人重骑兵的冲击阵中,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火枪齐射后的威力。在马匹惊吓着跪伏倒地上的同时,最先排的骑兵如同被重力撞击般,甩掉了骑枪,上身往后仰去,几股血箭从胸口激射而出。还没等血洒落,尸体已经贴着马背滑倒在地,翻滚了几下后,没有了气息。

  第二排骑兵越过尸体,第二排火枪喷出了火舌,又是一片人仰马翻。从两翼到中央,骑兵队有如撞击在死亡线上不停的倒下,一米一米的向前挪进着。

  “咻……”头顶突然响起了破空的细鸣,抬头一看,只看见遮幕天空的掷矛,中央的敌人步军已经移到了投掷范围内,不过多数都无力的跌落在自家的阵营中,即便是少数,也有数百根之多。破开树叶,在激起“哗啦”一片急响后,落在了我军阵中,惨叫响起。就在我面前,数个火枪手被贯穿了身体,钉死在地上。

  火枪手退下,手持八尺长枪的枪兵队填补了空隙,原本跪在地上的重步兵队在紧密了队型后,大喝了一声,跨步挺出了长戟,连同后阵的长枪搭出了比树林尚密上几分的枪林。数分钟后,敌人的骑兵队撞击到枪林上,鲜血如同泉水一样喷上了半空,将先阵的部队涂抹上耀眼的红色。

  火枪声再次响起,对着高出步兵甚多的骑兵队宣泄着枪弹。

  下午二时,敌军重骑兵队用尸体踏破了前阵重步兵,将潮水一般的步卒引进了我军阵地中,同时,捷艮沃尔龙骑兵在左翼击破了敌人轻骑兵队,直接插向了艾尔法西尔阵营。

  “……鲜血流淌过特拉维诺草原,汇聚成河;尸体如同山一般堆起,在方圆不足十里的树林里,数万人撕杀着,将整片的树林染上了血色;此为哭泣之日,每一分钟内,阵亡的将士以千记……”

  “杀呀,杀呀!”雷帝斯挥舞着巨大的战斧,每一次挥击,都卷走了数人的性命,在他四周,躺满了艾尔法西尔人的尸体。

  我挥刀砍下,当面的敌人即便是抵挡,也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力气,刀刃直接劈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股血喷出,溅到我脸上。即便是血模糊了我的视野,眼前的这个敌人,我还是能够看清楚,病态的消瘦,眼睛中只有一点点光芒,完全是身患痢疾,没多少力气的病人。就是这样,居然能挺过千米的奔波,杀到这里来。

  “为什么,这个样子还要作战!”挥刀,又是一个敌人扑倒面前,即便是身着军官服的武将,挥舞的刀剑也如同孺子般无力,每一个亚鲁法西尔兵的兵刃上,都流淌着数个乃至十数个艾尔法西尔人的血。但是到了最后,那怕是无力的刺击,也能穿透杀人杀的连手都提不起来的士兵的身体。

  “为什么!”应合着我的呼喝,远处响起了火枪的声音,这个,是艾尔法西尔的火枪手,他们的对手,是我们的龙骑兵。

  又是一名敌人倒下,我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三十几个艾尔法西尔人的血,四周突然干干净净,除了尸体还是尸体,黑压压的堆积在面前。我有点失神,这个不是我预料的战争,参战的敌人大部分连剑都拿捏不稳,这些都是病人,我到底是在和艾尔法西尔军作战,还是在屠杀没有什么反抗力的病夫?

  风卷起,一名骑兵驱马踏过尸体,挥舞着战刀直劈向我的脑袋,没等我回过神,一声枪响。那名骑兵的头侧喷出鲜血,歪斜着栽倒下马,头盔滚落开,露出一张健康的脸。这个才是艾尔法西尔兵,有点茫然,我转过头,看见了先前那名离去的火枪手。

  又是一阵风,橙色跃过,那名火枪手转了个圈,扑倒在地上。偷袭的骑兵拨转马头,露出阴险的神色,吆喝了一声后,直冲我而来。

  跃起,挥刀,带过一篷鲜血后,我落在地上,身后传来了沉闷的撞地声。

  “为什么还要回来?”

  火枪手惨笑着,从口中吐出了更多的血沫:“大人……我不能逃跑……自己的家人……自己保护……”头低垂下,带着点安详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了声息。

  心一直沉了下去,有如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深吸了一口这片树林里弥漫的血腥气味后,我撕下了衣襟,缠绕在右手上,紧紧将弯刀绑住:“迦兰,我绝对不会死在这个地方的!”眼中的一切,突然如血一般红……

  “大人,这样打下去我们损失太惨重了!”梅尔基奥尔砍翻了两个敌人,冲到我面前。

  从尸体中抽出了弯刀,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又有几名流浪兵团的战士倒下,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七色的海洋给吞没。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一仗我们败了。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达撤退的命令时,一阵阵号角声从艾尔法西尔的阵营里响了起来。

  红色的重骑兵,橙色的轻骑兵远比冲过来快的多速度脱离了战场,而残余的轻装步兵根本连步子都没办法迈动,只能呆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做最后的抵抗。眼前的五彩缤纷一下成了绿色和血色的单调色彩,在天际处,艾尔法西尔的战旗七倒八歪,就看见青色的龙骑兵挥舞着长枪,驱赶着敌人。

  “是曼陀罗,他们找到敌人本阵了!”梅尔基奥尔带着激动的声音喊道。

  “萨姆丁战死!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残留的敌人在迟疑中放下了兵器,宣布投降。

  “需要追击吗?”

  “不用了,敌人的元气还在。”在更远处,象征艾尔法西尔本阵的旌旗并没有凌乱,而且不断赶回去援助的敌人骑兵已经阻挠了龙骑兵的进一步攻击,“我们也吹退兵号!”

  下午七时,我军退出战场,在我们身后,留下的被刨尽青草,裸露出褐色泥土的大地。插在上面的刀枪箭矢,以及躺在上面的无数尸体铺出另一个草原,血与生命的草原……

  丹鲁会战由早上九时起,至下午七时双方拉开战距,短短的五个时辰内,艾尔法西尔军战死者16789人,新亚鲁法西尔军战死5287人。若不是曼陀罗的龙骑兵队偶然间冲进了艾尔法西尔本阵,迫使萨姆丁选择后退,这场血腥的战斗还将继续。

  “……即便是十万对十万的特拉维诺会战,其惨烈程度也远比不上丹鲁会战,新亚鲁法西尔军战死者的比例高达三成;而对于艾尔法西尔军,近两万人战死,这是单一会战中,单个国家战死者的最高记录……”

  此外,艾尔法西尔军被俘虏者约六千人,或许根本谈不上俘虏,全部都是连路都没法走动的被遗弃士卒,从他们口中,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些艾尔法西尔士兵,即便连生病了,还要拿着武器做最后的战斗。

  “如果不战斗,后面的亲人就没有饭吃,甚至被杀死!”

  当日作战的除了骑兵队外,大部分是强征入伍的农民,为了保护家人,明知道送死,也要战斗。这种现实多少引起我的同情,如果算投降的话,多半会牵连他们的家人,对外只好宣称这些人全部战死,然后秘密遣送到捷艮沃尔境内看押起来。

  “真是的,免费当了次刽子手,这种感觉真是恶劣。”塔特姆拍了拍手,然后扯了一下捆绑在额头的白色绷带。这种非对称的战斗,一般的军官都保下了性命,毕竟对手大部分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农兵,而且还是染上痢疾的。

  “暂时退守到护龙山一线吧,这次仗算是白打了,敌人的根本并没有损伤多少。”光是看死伤人数,艾尔法西尔军的一半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但是事实上,萨姆丁的精锐并没有损失多少,根据俘虏的通报,痢疾在有良好住宿条件的萨姆丁亲军中并没有太厉害的蔓延,而且大部分的随军医师都是围着少数精锐部队转,药物也多半用在他们身上。

  这一次,敌人不过是暂时性的撤退,一旦稳住阵脚后,再次来犯,我军只怕是抵挡不了多少时间。我清楚有这个想法的可不止我一个,四周军士灰败的脸色,就可以知道他们都了解这个现实。

  “不过也好,至少我们面对的不再是八万大军,而是五万,或者四万。”德科斯挂着狐狸的笑容,突然说道。

  我点了点头:“不错,大家拿起点精神来,在我们有两万人的时候,敌人有八万;现在我们只有一万人了,敌人也只剩下四万。不论怎样,我们可都是以一当四的勇士,这个事迹会传遍整个大陆的。”

  一脸土色的士卒们纷纷露出了笑容,高唱着战歌,开始向北方撤离。

  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笼入血色的森林,我拍了一下马,走在了撤离部队的最前列。

  6月26日,残余的部队撤离到护龙山一线,这里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只可惜缺少了回旋的余地,只能死守在此,等待艾尔法西尔军军粮耗竭之日。

  “若是那个萨姆丁聪明点,分出个一两万去保护粮道,那我们就准备放弃南部的所有地盘,继续龟缩在此。过个三五年,布莱克诺尔或许德拉科普叛军会来拯救我们吧。”德科斯难得露出一丝苦笑。

  “可惜呀,现在拥挤在两地的百姓高达六十万,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产出,三五年,我看三五个月都支撑不住。”我摇了摇头,叹息着否定了德科斯的设想,这个时候,只看见几名斥候打扮的人手脚并用着,爬了上来。

  “大……大人,艾尔法西尔军开始撤退了!”斥候一看见我,就大声嚷了起来。

  “什么!再说一遍!”我大吃一惊,立刻追问。

  “昨天清晨,属下去探营,发现艾尔法西尔人已经遗弃了军帐,向东撤离;属下还以为是敌人狡诈,想诱惑我军追击,又跟了十几里地,发现艾尔法西尔人就连生病难以行走的同伴都抛弃不顾,这才肯定,敌人是撤退了!”

  “德科斯,这个应该算什么?”我转过头去,对着老狐狸道。

  德科斯耸了耸肩膀,无奈道:“只能说上神是你亲戚,特别照顾你。”

  “通知曼陀罗部先行尾追,其他部队在休整完毕后,慢慢跟进吧,就当是给艾尔法西尔人送行好了。”沉思了片刻,我立刻做出了决断,“还有,立刻派遣斥候深入,我想知道敌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撤退了。”

  “知道了。”德科斯拍拍手,令命而去。

  “上神真的是对我很宽厚呀。”嘟囔完这一句后,我松了松衣领,开始去准备追击艾尔法西尔人的事宜……

  战马打了个响鼻,停下了步子,无数黑鸦振动着翅膀飞向了天空,露出了一片暗红色。虽然有点模糊不清,但是还能分出是一具重装骑兵的尸体,腐烂的气味吸引着苍蝇在上面打着转,发出嗡嗡的声音。

  即便是敌人,如此的惨状也让我一阵黯然,艾尔法西尔人撤退的是那么的狼狈,以至于在后面尾追的我军,为了掩埋倒毙在路上的尸体,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真是可怜呀,这都是第几千个了?”德科斯摇着头,一脸叹息状。

  “埋了吧。”我挥了挥手,立时有几个士卒上前,就地挖了个坑,将这具尸体掩埋掉。死者生前使用的骑枪插在坟头上,上面扣着已经破烂的头盔,权当是临时的墓标。

  一队艾尔法西尔的俘虏慢慢走过,茫然着扫视了一下新起的坟头,然后低下头继续赶路,在他们脸上看不到悲戚,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麻木。这个就是八万大军的远征,死亡的远征之路。

  “大人,有斥候过来了。”梅尔基奥尔轻声提醒我,我这才感慨中醒悟过来,低下头,就看见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跪在马前。

  “是从西维亚过来的斥候吧。”看见他粘满泥浆的鞋子,我随口问了一句。

  斥候满脸敬色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应是。

  “终于有消息了呀,说吧。”很想听听艾尔法西尔军为何如此仓促东撤的原因。

  斥候连忙将其所知道的一切述说出来。

  六月二十一日,即丹鲁会战的前一天,艾尔法西尔人秘密调集了六千精军,伪装护送数万石粮食入西维亚城,准备诱击雅修部。但是在这一天,雅修恰好做出了偷袭艾尔法西尔境内粮食转运站的大胆决定。一边虽然是大肆宣扬要将粮食全部转到西维亚去,但是另一边为了保密,全部选择了无人小道,根本就没有听到消息。

  当两支部队在靠近迷途森林的地方错身而过,而雅修部跟着敌人留下的明显车轴印寻找秘密储藏地点的时候,命运已经决定了艾尔法西尔人的悲哀。

  当日,囤积在边境地上的转运站遭受了袭击,临时换防的四千余杂兵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做出,就被击溃,十几万石的粮食被焚烧一空。即便是雅修也没想到他的偷袭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我的命令是:“去吧,回到以前盗贼的生活,只不过以前的目标是金银,这次的目标是粮食!”

  此次损失直接影响了对前线的补给,驻守在西维亚的敌军将官在一接到飞信,还没来得及等后继六千人马进城,就下达了强征城内所有余粮,调配前线的命令。凡登斯特大公当即发动了叛乱,全歼了城内三千守军,并宣读了西维亚脱离艾尔法西尔的誓词。

  眨眼之间,能够维持八万大军数月的粮草储备成了梦境中的幻象,军中只有十几天的口粮,再从艾尔法西尔调配,就必需攻陷西维亚。而依靠着残余在东边的部队,至少要几个月以后。消息一经走漏,军中大乱,萨姆丁只好乘着还有粮草维持的时候,下达了总撤退令。

  “胜利是偶然的集合呀。”听完后,我不得不发出如此感叹,如果雅修听到那个消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袭击粮草队;如果西维亚守将不强征余粮,将消息走漏给凡登斯特大公知道,大公或许还没有那么快叛乱;如果不是龙骑兵冲击了萨姆丁的大营,让他下达暂时撤退的指令……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这么的大胜利,就不可能降临到我们头上。

  身边的所有军官露出了这是奇迹的神情。

  “我们的白痴指挥官,可是天命之子哦!”德科斯挂着坏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身边的士卒纷纷跪伏在地上,做出了最崇敬的表示。

  还没等我说出话来,另一名斥候骑着快马急弛了过来。

  “属下是普雷斯顿大人麾下!特来传达消息,有一部艾尔法西尔残兵占据了法普城,人数约三千!”

  正好找到下台的机会,我连忙高声道:“在追击拼命逃跑的敌人前,先要消灭盘踞在法普城的残敌,不能把背卖给敌人!”

  “是!”士兵们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无往而不胜的表情。

  七月四日追击艾尔法西尔人的流浪兵团部五千,围困了盘踞南部法普城的三千残敌。

  “好像都是死囚团的士兵,十分凶悍,我们已经攻击了数次,没有得手。”普雷斯顿抹去了脸上的秽土,告诉我道。在他身后,有几百名士兵结成战阵,压制住法普城里的敌人,更远点,就是靠在栅栏上的数十具尸体。

  “不要叫你把城池给烧了吗?”普雷斯顿并没有撤往捷艮沃尔,我命令他的部队向南撤退,至少也可以多一支活动的兵力,不过想不到他居然还把这个城池给留下了。

  普雷斯顿一脸的尴尬,好半晌才道:“这个城好不容易才造起来,我想着敌人不太会注意这个小城池的,所以……”

  “你呀。”我摇了摇头,然后道:“梅尔基奥尔,派遣使节,告诉他们,我不想做无意义的战斗,如果放下武器的话,我将允许他们自由回到艾尔法西尔去。”

  “是!”梅尔基奥尔应和了一声,不一会,一名打着白旗的士兵大步向小山丘上的木头城堡走去。还没等那人开口,就看见一支箭从城堡里射出,贯穿了使节的头颅,血洒在洁白的旗帜上,印着我的眼睛一阵发痛,敌人没有选择和平。

  “准备进攻!”无奈着下达了命令,手持盾牌的步兵团团将法普城给围住。

  “大人,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生命,而且,拖延太长的时间,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梅尔基奥尔突然道。

  我点了点头,下达了另一个命令:“速,准备火箭!”

  随军的一千余名弓箭手立刻走到步兵阵后,在抽出箭后,将一层油布缠在箭杆上。手持火把的士兵踏上了一步,点燃了油布。火灼烧起来,将每个弓箭手的脸印的一片通红。

  “放箭!”

  带着火光,箭掠上天空,然后直窜入城堡里,木制的房屋瞬间被点燃,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没有停息,第二波箭矢如雨而下,接着是第三波……

  打开城门,几百个敌兵嗥叫着冲了出来,早就布置在城门口的火枪队发出了震耳的声音,一排排白光过后,就看见扔掉兵器的敌兵捂着胸口纷纷倒下,尸体沿着斜坡滚落下来,堆积在一起。

  这个已经算不上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当再也没有敌人冲出来的时候,整个城堡已经笼入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中,喷发出灼热的气流。透过栅栏的空隙,隐约间,我可以看见几具扭曲的人型,在火焰中慢慢燃成黑色的灰烬。

  三千人,全部死在这座名为“法普”的城堡里,其中的很多,就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普雷斯顿……”感觉着有点疲倦,我无力的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大人,有什么吩咐。”

  “烧完以后,收拾一下吧,能葬的就葬了吧。”

  “是,大人。”

  “还有,另外选一个地方,重起你的城堡吧,这一次,可以用石头来修筑了。”

  “是,实在是感激,属下一定尽力修筑,起一座最好的城堡。”

  “顺便起个名字吧,但是不要再用我的名字命名了。”

  “啊……知道了,大人……”

  最后扫了一眼燃烧着的“法普城堡”,我拨转了马头:“出发,去迎回我们的西维亚城!”

  “法普城堡”的火焰,卷走了艾尔法西尔最后的荣誉,仅仅过了三个月,号称四十万的大军消逝在特拉维诺的草原上。“稻田里的战争”总共卷走了艾尔法西尔87893人的性命,而战死者仅占了五分之一。

  “……从捷艮沃尔到艾尔法西尔本境,每一步路上都躺着一具艾尔法西尔人的尸体,饥饿、伤病以及同胞之间的抢掠撕杀,夺走了大部分人的性命……尤其讽刺的是,最后能幸运的在地狱之征讨战中存活下来的相当一部分人,是贼寇的俘虏……”

  “艾尔法西尔……地狱之征讨战”一书详尽的记载着当时大撤退的惨状,多数被裹胁到特拉维诺的百姓均被无情抛弃,当时的奴隶贩子仅用几片面包,就把整车整车的艾尔法西尔人拉到了诸如布莱克诺尔、怀顿诺尔等地。

  而另一边,以两万之众击破四十万大军的新亚鲁法西尔军,让整个大陆窒息了数分钟。

  “怎么可能?艾尔法西尔人是豆腐做的吗?就算是豆腐,那么多也够压死法普一党了!”

  “法普是天命之子呀,与他作对,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魔鬼,一定是魔鬼的帮助,法普是大魔王的复生,他要毁灭七英雄的国家!”

  ……

  最为夸张的是撰写“光复王平生”一书的作者,在后来为此事洋洋洒洒写下数万字:

  “……光复王天纵聪明,高瞻远瞩,早与开战之前就全盘在握;先有凡登斯特大公之假意投降,与敌阵之中留下重要棋子;后有吸引敌寇长途奔袭,使其身染痢疾之症。

  此等种种,足见殿下才智古往今来,无人可比。此后,雅修将军在殿下指引下,奇袭敌寇囤粮之地,凡登斯特大公一举歼灭守军,高举义旗;艾尔法西尔贼军纵有四十万之众,也只能黯然退场,大败而走,天降……”

  不论怎样,新亚鲁法西尔军无敌之形象深入人心,就在这种情况下,我率军回到了西维亚城,一切犹如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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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五章 红色大地

 

  前锋骑兵队的全军覆没,对于艾尔法西尔军的总体优势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在心理上给对方一个比较大的冲击,加上连日的阴雨,总数约八万的大军团居然裹足不前,在西维亚的城外连续驻扎了近一个星期。

  “看样子,西维亚要变成前进基地了。”

  在军中流传着这个消息,根据斥候的通报,萨姆丁确实从国内征调了大批的工匠前往西维亚,并且在西维亚的城里推平了大量的民房,修筑粮仓。而且,在西维亚以东的地方,被裹胁到那里的百姓开始组建自己的村落,大规模的开荒正在进行。

  “一点点侵蚀的正规战,我们迁出了十四万人,艾尔法西尔填进二十万,用不了多久,整个特拉维诺就是艾尔法西尔人的土地了。”

  骑兵战的胜利在这种情况下,变的微不足道。战斗力的严重不均衡,只能使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艾尔法西尔人慢慢蚕食我们的领土。

  “粮仓在城里呀。”看着巨大的地图,我陷入沉思,只要对方还能填饱肚子,战争的平衡就没有向我们偏斜的一刻。根据斥候的报告,现在西维亚城外的帐篷遮天闭日,就连靠近城池都困难异常。在城里,驻扎着萨姆丁最精锐的部队,而且凡登斯特大公也被驱赶到城外,就算忽略城外的几万人马,依靠我们目前的军力,光是攻占西维亚城都显得吃力。

  “如果能烧掉粮仓就好了。”我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个无疑白日做梦,在敌人的大队没有移动前,任何的尝试只不过是浪费生命,“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敌人舒服的窝在西维亚附近呀。”

  一想到此,我立刻召集了军官们,召开了阵前会议。

  “我们主动出击!”会议的主题很简单,但是足够让与会者大吃一惊。

  “不错呀,巨兽现在睡着了,适当的挑衅一下,也好让他活动一下身体,离开窝。”

  德科斯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这么做了,嬉笑着在一旁道。

  “那大人准备调用多少部队?”梅尔基奥尔询问道。

  我歪着头想了想:“不能太多,不然被察觉了,我们就要跳陷阱;不过也不能太少,不然真的和蚊子一样了……就调用曼陀罗的龙骑兵一部!”

  “三百名龙骑兵突袭八万大军……”即便再有联想的人也想不到如此疯狂的举动,帐中的军官皆数张大了嘴巴,一时合不上。好半晌,曼陀罗才起身,点头领命:“是,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法普大人,我也要出战!”另一边的雷帝斯豁然站起,大声喝道。

  我看着雷帝斯,出人意料的同意了他的提议:“去准备吧!”

  雷帝斯顿时兴奋的涨红了脸,重重敲击了一下胸甲。

  “军中的指挥权暂时由德科斯军师负责,此次我要亲自出战!”

  “啊……大人,请三思,现在这个时候,万一你有什么意外,那么全军都会崩溃的!”梅尔基奥尔大惊道。

  “不必了,这次,我要亲自向萨姆丁下战书,就算是我的挑战好了。”我摇了摇头,做出了决断,余下的军官看我如此坚定,纷纷低下了头,“放心吧,只不过是炫耀的一战而已,再说了,没看见迦兰为我生的儿子前,我还舍不得死。”

  营帐中的军官顿时笑出声来,不过笑后的神色还是一样的凝重。

  “大人,请多保重!”所有的话最后汇成一句,军官们齐齐向我敬礼。

  ……

  “这个就是八万大军呀!”初次看见那连绵的营帐,即便是天际处,也能看见营帐中亮起的灯火,我不禁发出了如此的感叹。想当初在修法城外所见识的庞大蛮族军比之还少上一半,这种遮掩大地的气魄,让人看了就荡气回肠。

  “大人,我们从哪里冲进去?”曼陀罗略带犹豫道,确实,整个军营实在太过庞大,三百骑人马冲进去就如同小石子扔进大海,能溅起多大的水花,就要看我们从哪里下手了。

  我扫视了一下,军营的布置无懈可击,在角落里都布有高高的望台,一队队巡逻兵沿着栅栏四处游走,捆在栅栏上的火把让周围数十米的地方如同白昼。不论从哪里冲过去,都会立刻被发现吧,偷袭什么的,基本没什么可能。

  “直接冲过去吧,雷帝斯,你开路!”

  “好的!”雷帝斯裂开了嘴巴,大笑着回应,一手提起巨大的战斧,另一手猛一扯缰绳,一边嗥叫着冲了出去。我抽出了弯刀,紧跟而上,在我的身后,是被赐予“迅雷”之名的龙骑兵……

  “让开,让开!”雷帝斯高喝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从马背上跃起,当他落地时,一道明亮的斧光绕着他转了个圈,一队不幸的巡逻兵来不及哀号,就化成了漫天的血雨。

  还没等其他人回过神,只听见一声大吼,迎面的拒马就被整根的拔了出来,如箭一般射向两侧的高台。

  几声哀叫,就看见数个身影从那上面倒载下来,几乎在同时,前面的栅栏“乒”的一声脆响,就变成了飞舞的碎片,消失的一干二净。真是不愧雷帝斯呀,我来不及发出赞扬,四周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各处的营地立时明亮了数分,依稀间可以看见数不尽的人影从阴暗处冒了出来。

  敌人的反应可慢了几分,几万人的大军,在精神上也松懈了不少,完美的防御阵在他们手上,也难怪这么快被突破了。

  “杀!”我夹了一下马腹,加速冲了进去。

  王历1355年6月9日夜三百骑兵突营……

  “啊……”

  一名敌兵被砍中了后背,在发了一声惨叫后,扑倒了前面的火盆。里面的火炭滚落开去,立时点燃了临近的帐篷,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并乘着风势席卷了眼前的一切,灼热的气流迎面扑来。

  拨转了马头,这才发现到处是火光,龙骑兵们啸叫着来回突击,这一片的士卒已经失去了抵抗心,慌乱逃窜着。这一刻,让我产生了就这样把艾尔法西尔大营踏破的幻想,不过四处密集响起的鼓声提醒了我,这里仅仅是八万大军的一小部分而已。

  “告诉萨姆丁,我是法普,今天我就到你的军帐中给你下战书,希望你能接受!”砍翻了慌不择路冲到面前的一名士卒,我对着四处逃散的敌人大声喊了一句,然后挥刀道,“我们离开这里!”

  龙骑兵们又冲了数步,挑死了眼前的敌人后,纷纷拨转了地龙,如同来时般迅速撤离,在他们身后,已经冒出了另一徽号的敌人。

  “不要让那些鼠辈逃了,杀光他们!”一名军官策着马赶了过来,在他的号令下,零散的箭矢划破了天空,在经过短暂的路程后,落到我的面前。与之相比,嗥叫着冲过那名军官身边的士卒反而更多点。

  “去死吧!”一柄斧头凌空飞过,在打了几个转后,劈在了那名军官的胸口,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军官转眼间成了一具尸体,仰天栽下马去。急冲而上的士卒在发了一声喊后,纷纷停下了步子,这个时候,雷帝斯空着双手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没有兵器,杀了他!”不知道谁先喊出这句话的,立时有人响应,停着长枪直冲向雷帝斯。还没等我拍马接应,只看见雷帝斯避过长枪,一拳重击在抢攻者的脸上,那人满面开花倒飞了出去,手上的长枪也被雷帝斯夺去。

  长枪并没有在雷帝斯手上多停留片刻,直接被掷了回去,在穿透了一名敌兵的胸膛后,没入另一人的肚子,两股血箭同时射上了半空。

  “我是狂战士雷帝斯,有种的来杀我呀!”浑身浴血的雷帝斯看上去有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凶神一般,瞪大了眼睛直视向对方。

  “恶魔呀!”敌人的勇气在这瞬间消逝了,在发出惊天的惨叫后,纷纷散去。

  “走了,雷帝斯!”

  “知道了!”从尸体上拔出战斧,雷帝斯就这么抗着跟在我的身后,在他后面,数以千记的敌人,没有一个敢上前。

  “……三千骑突营,西侧营地当夜巡逻队,全员战死;另有局部营地被焚毁,十九名将佐被杀,其余死难士卒,约千人;我军迅速反击,力毙敌寇数百后,敌军溃退……”

  艾尔法西尔的战史上是如此记载着这场突击,死伤人数并不多,但是这种完全属于挑衅性的袭击,很快激怒了艾尔法西尔军的高层。遇袭后仅一天,盘踞在西维亚一线的部队拔营西进,数万人的洪流立时席卷了半个特拉维诺平原。

  而在同时,越过敌人拔营后留下的空隙,雅修的骑兵队插进了艾尔法西尔的运输动脉里,开始了他最善长的盗贼式攻击……

  六月已进夏季,在连日的阴雨后,太阳就好象永远不会落下一般,热浪一下就席卷了整个草原,大有瞬间烤干大地的趋势。

  “见鬼,在北方可没这么热过。”特亚斯抹了一下额头汗珠,嘟囔道。

  “喂,别对我们特拉维诺草原有什么不满,这里的气候很不错呀!”雷帝斯光着膀子,汗水如溪流般滑遍了他的全身。

  “不见得吧!”

  “要不就打一架,谁赢了,谁的话就是对的!”

  ……

  自从特亚斯从北方征调过来后,和雷帝斯的关系似乎更见灼热起来,不过也好,至少在特亚斯的身上,没有了以前对贵族的极度仇视,在军中也少了几分不安定因素。如今,军团的精锐都已经集合在这里,就等着一战的机会了。

  “差不多已经到达丹鲁了吧?”我转过头去,对着德科斯道。

  德科斯懒洋洋的坐在草地上,似乎连多说话都觉着费力:“是,今天早上。”

  “还需要再等一下呀……”我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太阳真是毒辣的要命,在这种气候里,什么人都提不起战斗的欲望,只可惜,艾尔法西尔的部队离开家乡也仅有一个多月,士气什么的尚没有跌进谷底,现在和他们交战,损失就太过巨大。

  “应该是吧,不过现在的艾尔人还没饿肚子,等一等比较好吧。”德科斯干脆的躺在草地上,在说完这一句后,就枕着手臂打起了呼噜。

  根据情报,雅修的掠夺已经造成了影响,艾尔法西尔人开始调用西维亚的库存粮食,但是按照一般的估计,最早在六月下旬,敌人的供给才会发生困难。怎么也要忍耐到那个时候呀,如果再此之前,敌人就已经冲到这里的话,那我们就只好用性命做以一挡十的壮举了。

  “真是苦恼的等待呀。”我自言道,做出了如此的决断,就看哪一边先倒下吧,是敌人因为粮食供给困难自行崩溃,还是我们被艾尔法西尔的洪流给卷走。就当心境略带轻松的时候,只看见远处,数匹快马急冲了过来。

  “布拉西尔将军生病了!”来者滚落下马后,就大声喝道。

  “什么!”我大吃一惊,“立刻带我去!”

  “不吉利呀,还没开始呢,就躺下一个,这仗不好打哦。”德科斯嘟囔着,爬起来,跟在了后面……

  才几天不见,布拉西尔就消瘦的不成人型,脸颊如同被削过般深陷下一块,原本清澈的眼睛也浑浊了起来。在看见我后,他勉强支起身子,露出了一脸的苦笑:“真是难看呀,想不到会败给病。”

  我连忙上前了几步,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也没什么,多修养几天就好了。”

  “是,是,布拉西尔大人只要好好休息,绝对没有问题,不过营帐之地实在不适合调养,最好将大人迁到内地民房之中,恢复的应该更快点。”旁边一名医师打扮的人摇头晃脑的连声应是。

  我立时转头,对着帐中的侍卫道:“为何不把布拉西尔将军送回捷艮沃尔!”

  “法普将军,是我要求他们。现在这个时候,大敌压境,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我岂可临阵退缩,那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布拉西尔一把按住我的手,用力摇头道。

  “谁说你临阵退缩了,你是去养病!我可没理由让和我穿一双靴子的盟友连生病都要挺在战场上,到时候,就是让天下人来耻笑我法普了!”

  “法普将军……”布拉西尔紧握住我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还楞着干吗!”我转过头,对呆立帐中的侍从使了个眼神,侍从立时会意,连忙躬身退下,不一会就抬了一付担架进来。

  “养好病,立刻回来,等着你一同痛击萨姆丁!”亲自搀扶第三王子上了担架,我笑着道。

  “是,法普将军!”布拉西尔勉强行了个军礼,也露出了笑容。

  好不容易看着侍从们护送布拉西尔北上后,我一把扯过了刚才那名医师,急声道:

  “到底是怎么会事,怎么才几天工夫就病成这个样子?”

  医师晃动了脑袋好半晌才道:“这个嘛,今年的天气甚为怪异,五月阴雨,营帐简陋,多半会染上阴寒之气;一到了六月,突然又酷暑难当,燥热侵体;这个冷热突然交汇,在医书上讲……”

  我只听的耳朵一阵发麻,不得不打断这个医师的解释:“布拉西尔大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痢疾……”被我一吓,医师异样麻利的说出了病症。

  “痢疾……那不是传染病吗,难道军中……”我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这种病听闻是一人得病,万人遭殃,眨眼间就可以让数万大军失去战斗力,若是军中大规模爆发起来,这个仗就不用打了。

  “谁说的,那不过乡野粗人的讹传,这仅是风邪之症,多半还是水土不服而起。像长年生活在此的特拉维诺人,就不会那么不济事。即便是大人,生长与迷途森林此等阴湿之地,要染上痢疾,也是千难万难。若真说是传染症,那也只是应在那些北方人身上。”

  这个医师,满口的斯文言语,比那个米拉奇的罗嗦还要让人畏惧,连忙挥手让他离去。

  “北方人?艾尔法西尔人也算是北方人吧。”我摸着下巴,想到了这点,突然间,我感觉到似乎是上神降下了机遇,“德科斯,我想我们不用再等很久了。立刻派人去探听情况,这等事情,艾尔法西尔人一定会刻意隐瞒,让斥候们连根草都不要放过搜索,一旦确定,我们立刻出军!”

  一旁的德科斯笑着点头道:“不错,上天也垂青你这个傻瓜呀。”

  “如果错过的话,就会遭受上神的谴责。”

  仅过了五天,前线斥候就有所回报,当日,我召开了紧急军议会。地点是在一处小山丘上,四周拉起了长长的帷幕,山脚下更是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卒,显示出此次会议非同小可。

  “说吧。”当军官们全数落座后,我抬头对跪伏在中间的斥候道。

  斥候抬起了头,露出那张看了就很难记住的脸:“是,大人。属下在接到德科斯大人急令后,冒险探营,开始尚无什么异常。不过各营之间严禁走动,而且在每次拔营后,属下都细数了遗留的炉灶,并无减少。到了前日晚上,属下偶尔发现有几个亲兵打扮的人抬出了一样物事,悄悄埋了,属下连忙刨了那坑,发现这个……”

  说完,就抖开了身边的包裹,一具尸体就滚落出来,腐臭之味立时弥漫开来。

  “啊……”军官们都发出了一声惊叹,有几人连忙掩住了鼻子。

  我略略起身,扫视了一下那具尸体,虽有浮肿,但保存尚好,立即道:“把医师叫来!”

  唤来的医师仅翻看了尸体片刻,就躬身道:“大人,这等死状绝对是腹泻不止,脱水而亡,当是痢疾。”

  “都下去吧!”我已经得到我需要的东西,挥手让斥候和医生退下后,我扫视了一下列座军官:“此次是上神赐给的机遇,艾尔法西尔军连日猛进,加上水土不服,缺乏修养的士卒皆容易染上痢疾,我决定和敌人正面交锋,乘敌人最虚弱之时,一举击破敌军!”

  “是!”军官们皆数站起,脸上洋溢出激动的表情。

  最后看了一眼军官们,点了点头:“不过各位请记清楚,对方有八万大军,即便发生了痢疾,敌人也有足够的兵力。此次战斗依然是以生命为赌博的战斗,望各位做好准备,假如判断失败,我们就携手下黄泉吧!”

  军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露出了决断的表情。

  “有什么和家人交代的就去说一下吧,出发前,全军休假两天!”

  “是!”

  ……

  今日的夜晚,两轮明月紧密的靠在一起,看上去显得分外明亮,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洁白的银色中。坐在草地上,我仰头望天,注视着那些密布在月亮周围的星星,虽然没有月亮那么明亮,但是闪动的轻微亮光,却让人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主人……”坐在一旁的迦兰想说什么,但是被我轻声制止了。

  “嘘……迦兰,不要说话,陪着我看看星星吧。”

  迦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安静的陪伴在我的身边。

  过了良久,我低下了头,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迦兰……真的很感激你能嫁给我。”

  “主人,你说什么?”迦兰转过头,眼神中透满了惊异。

  “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会,而且我也不懂的怎么去怜惜你,所以,这半年来真的是为难你了。”我抓着头,吞吐了半晌后,说出心中的话。

  迦兰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笑意,然后垂下了头:“主人,这半年来是迦兰最快乐的半年,能嫁给主人,是迦兰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吗?”我继续抓着头,颇有点信心不足。

  “是的,主人。”迦兰将她那双柔软的手轻覆在我的膝盖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知道了,迦兰。今天是特罗维西和洁卡相会的日子,按照礼仪,丈夫应该给妻子一份礼物的,不过,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

  迦兰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主人,如果要给迦兰礼物的话,就请你在接下来的战斗活下去吧,这个就是给迦兰最好的礼物了。”

  我楞了半晌,过了片刻后道:“好,迦兰,我答应你。”

  迦兰露出一丝微笑,将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而我,一如以前般,笨手笨脚的搭上了她的肩膀。月光洒下,这一刻,比金子都来的宝贵……

  王历1355年6月19日新亚鲁法西尔军主力离开了靠近捷艮沃尔的宿营地,主动向艾尔法西尔军靠近。

  “亚鲁法西尔人想找死!”这是在那个时候最喧嚣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认为这是单方面的自杀行为。两万名训练装备都属下乘的贼军,和艾尔法西尔八万精锐相抗衡?这个比当年修法战场上一千军突击四万蛮军还显得荒诞。

  “就算是运气在法普那头蜥蜴身上,也没可能胜利的!”

  “艾尔法西尔人可不是蛮子,就算拼光了两万人,法普也找不到萨姆丁的本阵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种议论纷纷中,6月21日,两军的先锋队在北丹鲁地区接触,略略交手后,就各自退回了本阵,此后,沿着一片小树林,我下达了驻营的指示。艾尔法西尔军在相隔约十里的地方也驻扎下来,并不断派遣小股的部队前来骚扰。

  22日,地平线上出现了艾尔法西尔的旌旗,如同移动的树林一般,黑压压的逼迫了过来。

  “……6月22日,晴,炎热……晨七时,艾尔法西尔军开始布阵,目力所及之处皆为敌人的战旗,九时,列阵完毕,军容之整齐让人咋舌;反观我军,除前列重步兵尚有阵型外,多数士卒藏身树阴之下……”

  这是当时的一名贵族出身的士兵写下的日记,比起艾尔法西尔人在烈日之下都屹立不动的军容,我军士兵的表现就足够让人汗颜了。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大部分士卒都是挂着轻松的表情,并没有畏惧敌人的庞大压力。

  夹了一下马腹,我策马到了阵列的最前沿,对着士兵们大喊道:“今天,就是一比四的战争了,这里,我想说的是,我答应过我的妻子,要活着回去,这是特罗维西和洁卡相会的礼物。我希望把这个礼物同样分给你们的妻子,好好保护自己,带着性命回家吧!”

  “万岁!”士兵们高举起武器,大笑着回应着。

  我驱马回到阵后,四周的军官纷纷树起了拇指,更远处,雷帝斯裂嘴道:“可惜我没老婆,法尔切妮呀,愿意和我生一个像法利斯那么出色的儿子吗?”

  法尔切妮并没有如一般女性般羞红脸,只是落落大方道:“等你活下来再和我说这个话吧!”

  雷帝斯怔了怔,高举起战斧道:“放心,艾尔法西尔人伤不到我的!”

  “萨姆丁是软脚虾,今天就把他打回老家去!”不知道哪个人接着喊了一声,这句带着浓厚艾尔法西尔口音的话引来了一阵轰笑。这个时候,敌人树起了绿色战旗,敌人的弓箭手应着鼓声的节拍,缓步踏出了战列。

  “可以看一场万箭齐发的好戏了。”我笑着对身边的军官们道,然后跨下了战马,几乎同时,身后的步卒齐刷刷的往后退了几步,在靠到大树后,将盾牌举过头顶全身蜷缩起来。惟有全身铠甲的重步兵依然不动,挡在我们面前。

  流浪兵团的士兵在保命这项本能上,远比别的什么部队来的优秀,还没等我感叹出声,“咚……”的一声响后,敌人的鼓声同时停息,片刻寂静后,耳朵了突然灌满了“咻咻”的破空密响,整个天空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光辉。

  “稻田里的战争”与22日,在上万支箭矢划破天空的瞬间,正式进入了最高潮的阶段……丹鲁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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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四章 破

 

  四月的时钟在平静中走完了最后一刻,艾尔法西尔的婚礼也如预定般顺利举行,当两国的新人互相接吻的时候,艾尔法西尔和萨登艾尔正式由婚姻联系在一起。除了当事的几个国家,其他国家多半带着点麻木。国家之间的联姻有如商人的契约般,可信而又不可信,姻亲之间的战斗千多年来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好话题。

  “迟早会破裂的。”许多人如此肯定的说着。

  “不过在那之前,可是一片腥风血雨,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恐怕要堆尸成山了。”

  “哎……今年的血不会比去年流的少。”

  “不知道两方面会怎么开始呀!”

  这是茶楼里日见稀疏的人群所发出的感叹,市井小民的困惑和国家的困惑就是在这里盘绕在一起,犹如无数双眼睛盯在即将发生在特拉维诺草原上的战事。不过,作为他们所关注的主角,我并没有如他们愿望般呆在军营中,和将军们商量着御敌良策。

  “是个好收成。”我割下了一束稻子,仔细看了看,第一次收获季可不同秋日,大多数谷物都是在春雪化开的时节抢时播种上去的,在北方一点的地方,可没这种福气。

  不过也因为是春播,虫类的繁衍,气候的多变,让这个第一次收获季有如秋收正餐的点心,多半只能产出维持几个月的稀少口粮。

  “是呀,军官老爷,虽然大部分只是肥沃土地的稻草,不过也亏了上神的恩赐,产了比以往多的多的稻米,光是这几片田地,就足够让上百人吃上几个月了。”老农呵呵笑着,几乎连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将稻子交在老农手上,我拍了拍手,遮目远眺。这里是特拉维诺与捷艮沃尔交界之所,身后护龙山淌下的雪水滋润着两边的土地,移居过来的艾尔法西尔、亚鲁法西尔难民中虽然以老幼妇孺居多,但是其中不乏长年耕种的农夫。想不到,流浪兵团的粮食供给就是靠这些老人支撑着,眼前的这一片片田地,就是他们用双手开垦出来的。

  “这里的土地比艾尔法西尔都来的肥沃,如果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再多一点,这里可是会成粮仓的。”抚摩着稻子,老农叹息道。

  “那可要等战争结束了。”

  “军官老爷,战争有结束的那一天吗?”

  “有的,总有那一天的。”我无意识的回答着老农的询问,说实在,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到底已经打了多少年了,一年还是两年?在我脑海里,翻腾着从七圣国建立起的历史,从遥远以前,兵刃格斗的脆响仿佛从来没有停止过。

  “其实现在也不错,若是以前,国王的缴税官早就上门了,还有贵族老爷的仆从,一年下来,吃着的东西还没现在多。多亏了法普大人的恩典呀,若我还年轻几年,也一定拿上叉子参加军队了。对了,军官老爷也是军队里的吧,一定有机会见到法普大人的,可劳烦替我说几句感谢的话。”老农突然道。

  这可不是那些献媚者的马屁,透着老农的真挚,我只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忙不迭的连声应允,这个时候,一小队士兵小心翼翼的穿过稻田,直行到我面前。

  “大人,可找到您了,德科斯大人让我传信给您,艾尔法西尔已经有所行动!”领队跪礼后大声道。

  “终于来了呀!”我点了点头,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言明的冲动,真的是漫长的等待,不过也感谢艾尔法西尔人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和平,“老爷爷,只好等下次再来讨教你农务的事了,还有你要我转告法普大人的话,我一定会给你转告到的。”

  “啊,军官老爷真是好人呀,以后一定能当上大将军的!”

  老农朴素的祝福虽然听上去让人发笑,好人就能当上大将军吗?不过从心底里,我还是感激他的,最后郑重的向他敬礼,我快步离开了这片长满稻谷的田园。

  “我有没有看错,法普大人居然向一个农夫敬礼?就连我们波列塔夫大队长都没有这种荣幸呀!”在我身后,传来了士兵们诧异的喊叫。

  “什么,他就是法普大人?哎呀,我早就应该看出了,这么好的人……”

  王历1355年5月6日“稻田里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先期部队以重新整编的彩虹骑士团为主力,总兵力三万人;陆续查明的增援部队为这个数目的两倍;加上后期跟随的辅助部队,总数超过十万。”梅尔基奥尔盯着巨大的地图,一脸肃穆的解说着现状。

  “简直是疯子的作战方法,调动那么多的部队,艾尔法西尔哪里来那么多的粮草补给。”塔特姆猛敲桌子,满脸的不解。

  “这个只是战斗部队,根据情报,艾尔法西尔的南部,凡是有参加第三王子部队记录的村落,那里的百姓全部被驱赶南下。中间的壮实男子被强征到一线部队,家人如同人质般被押在后阵,如果再加上艾尔法西尔伪传我地粮食满仓,被欺骗而来的百姓的话,我们将面对的是一个将近四十万人的巨大洪流。”即便是梅尔基奥尔,也不得不带着颤抖的声音把这个说完。

  下面一片愕然,四十万这个数目足够让长久在几千人战局中打滚的将领们不知所措。

  “我有没有听错?真的是四十万……那不是有我们十,不,二十……几十倍了呀!”

  雷帝斯反而是第一个反应多来的人,在他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中,军官们纷纷拉长了脸。

  “简直就像是蝗虫群呀,特拉维诺呀,龙的地盘呀,北方那里呀,都是可怜的稻田吧。”德科斯摇头感叹着。

  “没办法正面作战。”曼陀罗摇着头,“我们的部队会被瞬间吞噬掉的。”

  “而且,有那么多艾尔法西尔的百姓,万一混战起来,那死难的人数……”首次列席军议会的布拉西尔王子也是一脸的惨白。

  我扫视了一下列座的军官们,庞大的数字似乎使他们一时乱了阵脚,而端着茶杯的老狐狸在这个时候除了添加一点混乱外就没有其他动作。看样子还是要我来想想,四十万呀,脑子里顿时盘旋起这个庞大的数字,好一会,我才道:“各位,我们要作战的对象可是全大陆上百万的军队,四十万,真正能拿起兵器的,恐怕也只有最先的十万吧,如果连十分之一都没办法对付,就这么降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军官们眨着眼睛看着我,雷帝斯第一个涨红了脸:“怕什么,也不过几十万人吗,我们特拉维诺人也有十几万,就算是拼,也能把他给拼光了!”

  一阵点头后,慌乱的气氛略略平息,在沉默了片刻后,身经百战的将军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不能和蝗虫群对着干,干脆先把他们引进来,那么多人,后勤补给一定跟不上,总不能真的和蝗虫一样啃草吃吧。”塔特姆用着尖酸的口气道。

  “敌人将会就地掠夺粮食补给,沿途的百姓必须全部撤离,房子和来不及收割的稻米应该烧掉。从艾尔法西尔到捷艮沃尔这段距离,坚壁清野。”梅尔基奥尔接着发言,稳重如他也提出了如此辛辣的策略。

  四下的军官一阵点头赞同,这个也是为沿途百姓考虑。谁都能想象,四十万人卷过的地方还能剩下什么。与其那样,还不如由我们先行动手,至少还能保下百姓的性命。

  “不过那么大的调动,牵连的百姓以万计,稍微一个不小心,恐怕……”曼陀罗在战场是勇猛之士,迅雷之名足够证明,不过比起纯粹单细胞的雷帝斯,才智方面绝对值得信任。

  我也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在特拉维诺一带,除了法普城的普雷斯顿,以及西维亚城的凡登斯特还有点政才外,其余清一色的武将。让他们领兵作战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处理起迁移数万百姓这个事情,只怕还没等艾尔法西尔人来,这里就已经不战自溃了。

  “我们这里败了,龙族呀,北方什么的也都完蛋了吧,那里可有的是处理百姓事物的人才哦。”德科斯还是挂着事不关己的嘴脸,不过他的话到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鲁素大哥在政略上的能力无人怀疑,兰帝诺维亚能在短短几年里恢复以前的繁荣就可见一斑。

  “如果鲁素大人从兰帝诺维亚过来的话,迁移百姓的事情确实简单。只是,北方还有个怀顿诺尔,没有鲁素大人坐镇,我怕我军会受到两方面的压力。”梅尔基奥尔皱了皱眉头,说出了疑虑。

  “我们瞬间倒下,对怀顿诺尔也没什么好处吧,反正局面上我们是大大不利,那个王子什么的,一定乐见我们动用所有力量和艾尔国打个痛快。这个时候出军攻击,那么大陆的统治权应该可以刻上萨什么的名字了,哦,错了,应该是他的王室敬称,叫什么来着?”德科斯一片擦着茶杯,一边嬉皮笑脸的说着。

  梅尔基奥尔的脸色一阵难看,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个老狐狸作风再怎么异类,不过他的聪明可是连我都敬佩的。

  我点了点头,知道是时候我出场了,在最后扫视了一下列座的军官们,我站了起来:

  “现在我正式下达命令,首先……”

  由这一天从军议会中传达出来的命令,在当时被称为疯狂之举,北方塞维亚要塞的守军由原来的精锐步兵,特亚斯部换成了一般民防军。跟随特亚斯一起南下的,是号称大陆最出色的政治家……兰帝诺维亚代官鲁素,临时代官由刹尔利长老接任。

  此后,就是特拉维诺这片土地上,最庞大的迁移……

  “总共涉及356个村落,138794人,先后焚毁的房屋45932间,稻田八万余亩……”这是鲁素大哥统计出来的数字,被登陆在“特拉维诺迁徙全志”上,数字之详尽,也足以看出鲁素大哥的能力。

  一片黑漆漆的土地,几缕青烟从泥土的缝隙中冉冉升起,化成一条条飞龙,翻腾着直上云霄;更远处,房屋还在燃烧着,喷出的火舌纠结在一起,有如蛇一般欢快舞动着;房屋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同时,一点点被吞噬着,化成黑色,再化成虚无;在那片红光的映衬下,一列列百姓拖儿带女,蹒跚而行,将长长的影子一直拖到我脚下。

  空气中满是灼烧后的刺鼻气味,再加上一阵阵低声的抽泣,多少让人产生悲凉的心情。“百姓还真是可怜的弱者。”骑在马上,我是如此感叹的,“沿途都有人照应,除非意外,这些人都能平安到达捷艮沃尔的边境地带,那里,我已经准备了足够的临时住房。”鲁素大哥略带安慰道。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被灼黑的土地:“听一个老农说,稻草的灰烬是最好的肥料。虽然现在不能耕种,但是明年,这里就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了。到时候,新的村落会在这里重新出现吧。”

  鲁素看着我,突然笑了:“应该是不错了,毁灭的尽头就是新生,法普兄弟的见地几个月来又增长了几分,若是以前,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我抓了抓头发,尴尬的回笑着。

  “真是想不到能走到这一步呀,现在想来还真的和做梦一样。当日在牢房里看见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一个有志向的疯子而已。不过现在,法普这个名字,可是能改变整个大陆进程的名字哦。”鲁素突然感慨起来。

  “鲁素大哥,当日我没那么差吧。”

  “你说呢?不过你的疯狂还真是让人着迷,其他人也应该有同样的感觉。”鲁素呵呵笑着。

  “着迷……鲁素大哥的用词还真是奇怪。不过想想当初,还真像在梦里呀,不过,和鲁素大哥的两次握手,那可不是幻想。就如当初一样,鲁素大哥,就劳繁你继续把力量借给我,假如我……就只好让你承担一切了。”我伸出了右手。

  鲁素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并没有和我握在一起:“别老是这副嘴脸和我说话,我可不负责善后,若想继续借用我的力量,就活着回来和我握第三次手吧。”

  看着鲁素,我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会的!”言毕,取下了放置在马鞍上的头盔,扣在脑袋上,熟悉的金属气味再次冲入我的鼻子。难得的半年安闲呀,上天已经很厚待我了,能让我和迦兰一起度过那么快乐的日子,现在该是我做出报答的时候。

  “战斗了呀!”自言着拨转了战马,旌旗招展,在绣着新亚鲁法西尔徽号的大旗下,是一张张坚毅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我身上,一股豪气顿涌上心头。

  “百姓们已经做出了他们能做的牺牲,现在,是我们做出牺牲的时候了!”我大吼着,抽出弯刀直指向天空。

  “万岁!”跪伏的士兵们高喊着站了起来,无数的兵刃举起,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那一刻,这片大地只显露出“白”这个颜色。

  “出发!”

  5月18日,以流浪兵团为主的新亚鲁法西尔军一万九千人离开了丹鲁,如同空气一般消逝在特拉维诺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同时,作为王室象征的米娜维亚女王御架混杂在数万百姓的队列中北迁,暂时移居到捷艮沃尔。

  两天后,艾尔法西尔的先锋队将西维亚城团团包围了起来。

  “总数五千,全部为骑兵!”

  将纸条递给了克斯汀后,我踏上了两步,注视着山丘下的行营,这片小山谷就是当年兰碧斯将军驻扎过的地方,想不到数年后,我选择了同样的地方。

  “父亲……”克斯汀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个词语。

  “凡登斯特大公并没有及时从西维亚城撤出来,连同两千左右的军士,以及五千多平民都被合围起来了。”我并不想隐瞒什么,直接告诉他情况,“我已经调动骑兵队,乘着艾尔法西尔的后援部队没有跟进,先把大公救出来吧。”

  “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请大人收回命令吧。”克斯汀道。

  “什么?”克斯汀的话颇让我感到诧异,我不禁回过头去,注视着他。

  克斯汀并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直视我道:“在我离开西维亚前,父亲对我说过一句话,能认识法普大人,是他平生最大的荣幸。现在想来,他是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不能因为凡登斯特大公有死的觉悟,我就不发兵援救了。”

  “不,我了解父亲,他不会死守,他会选择投降……”克斯汀摇了摇头。

  看着克斯汀的眼睛,我知道他并不是空言,怒气顿时有点上涌。不过细想了一下,凡登斯特大公虽然是老乌龟,但是决不是冷血之人,能够舍弃自己的儿子,其中必有深意:“知道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我撤回援救的兵力,也算给大公一个投降的理由吧。”

  克斯汀眨了眨眼睛,注视了我好半晌,低头道:“实在太感激了,但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免去我的职位,或者直接处斩我,也好给军纪一个交代。”

  “军纪上可没连坐这一条。还有,你是亲兵团长,是保护我生命的第一人,我已经失去一个了,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是!”克斯汀跪地应声。

  我叉起手,抬头望向天空,云层压的很低,春夏之交的阴雨天马上就到了吧,感觉着空气中丝丝水汽所带来的湿闷,我解开了衣领:“不过敌人的骑兵队还真是快,从南下到包围西维亚城,才用了半个月时间,若是凡登斯特大公也西撤的话,那百姓……”突然间,我醒悟了大公的用意,他是故意留下的,即便是投降也能牵制住敌人足够多的时间,而且能在最大限度上保全自己的家族。

  “真不愧是大公团里佼佼者。”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处事圆滑至此,也算是难得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克斯汀,无论如何,莱尔家的血脉会留存下去的,这算是我对凡登斯特大公的报答吧。”

  克斯汀抬起头,在露出吃惊表情后,将整个身子扑在地上,做出最崇敬的表达。

  “不过既然是这样,那还是要打一仗,骑兵的危险比我想象的要大呀……”接下来的话可能只有我自己能听见,在摸着下巴思虑了片刻后,我大声道,“克斯汀,站起来吧,我们要出发了,去痛快的打一仗,让那些迫使你父亲投降的骑兵们见鬼去吧!”

  “是,法普御!”克斯汀扑打着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用称谓主公的方式大声应答着……

  5月21日,西维亚军宣布投降,这个时间距离骑兵队合围西维亚城仅过了三天,期间几乎没有一次正规的接战。比起追击平民,接管库存五万石粮食的西维亚城,这个功绩就显得更为大了。骑兵队当即驻扎下来,等待缓慢行进的后阵。

  一直到二十七日,艾尔法西尔的本军才赶到西维亚,骑兵的突击作用到这个时候已经荡然无存,不过轻松拿下重镇的感觉有如美酒般让人迷醉。二十八日,高喊着直接杀到兰帝诺维亚口号的五千骑兵脱离了本阵,加速向西进发。

  一道闪电划过,然后是“轰”的一声惊雷,云层有如被撕开一样,蕴藏在里面的雨水倾泻而下,黑沉的天空渐渐放亮,但是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什么也看不见。我复摸了一把脸,在流淌在上面的雨水抹去,张大了眼睛,希望能透过雨幕看见什么。

  “御上,斥候!”克斯汀突然喊了一声,只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穿过雨幕,一直冲到我面前。

  “探到消息了吗!”望了一下眼前浑身湿透的斥候,我高喝了一声。

  “敌人还是在行进,已经到达东丹鲁!”

  我不禁咂嘴,这种速度,真是让曼陀罗都要汗颜,敌人的骑兵队如疯子般从西维亚急行,两天内就已经达到丹鲁的郊外,按照这个趋势,今天黄昏时候就可以进入丹鲁。

  幸亏西维亚拖了他们那么长时间,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丧生在他们的铁蹄下。

  “雅修!”高喊了一声,声音混杂在雨中传出,黑甲的指挥官在片刻后就来到我面前。

  “出发吧,和敌人比比速度!”我笑着对雅修道。

  雅修微点了点头,然后敬礼离开,不一会,马蹄踏在水洼里的声音,汇聚成波浪拍岸的响音渐渐远去。

  “通知火枪队、弓箭队准备!”我扬起了手,在我身后的传令兵立时拍马离开,一边挥舞着手上的令旗,一边嘶声大吼着消失在雨幕中。停了片刻,各种腔调的应和传了过来,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横阵踏步向前。

  火枪手九百,弓箭手三千,流浪兵团的长程攻击部队全部集中在这里,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山腰上,当全数士兵站定后,雨下的越发大起来,打在盔甲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让我看看艾尔法西尔骑兵的骁勇吧。”我轻声自言着,如石塑般坐在马上,在我的四周,大批的长枪战士紧密的靠在一起,八尺长的枪斜树着,密密麻麻的有如被风压过的茅草。雨水顺着枪杆滴落,汇聚到山冈上流淌下去的小溪里,蜿蜒着向特拉维诺草原前进。

  下午三时,雅修部率先突破雨幕,沿着山脚向后撤去,在他们身后,橙色异样晃眼的出现在眼帘中,艾尔法西尔轻骑兵。仅过了片刻,雷鸣般的声响压过了雨声,从天际处滚了过来,在感受到大地的微震后,一团火红闯进了视野。

  这个时候,雨渐渐停息了下来,天空如洗过般洁白,草原的芳香立时窜进了我的鼻孔,但是在空气中,满是压迫的气息。

  “是流浪贼的本阵!不要怕对方的火枪队,刚刚下过雨,根本没有用处,只要踏进弓箭阵,胜利就是我们的!只要杀掉流浪贼的首脑,我们就是第一功勋!”骑兵指挥官的鼓舞煽动了艾尔法西尔人的战斗欲望,在一声声狼一样的嘶吼后,红色和橙色就在我眼前会聚起来,在绿色的大地上画出一支巨大的箭头,其顶端有如滴血般鲜红。

  “下雨后就不能用的火枪呀……”听闻敌方的鼓动,我不得不给德科斯一点敬意,看样子,他的改动真的很有用处,只可惜在这么小的战场上就浪费了。

  三时十五分,艾尔法西尔骑兵群发动了冲锋,践踏着泥泞的土地,风一般卷向了这片小山头,同时,我方弓箭队齐拉弓弦,在发出了一声疾风的啸响后,箭矢如同齐飞的蝗虫掠过半个天际,然后,如雨般落在橙色的“稻田”里。

  血花溅起,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如同被暴风雨洗掠过一般,纷纷倒下,但是前阵的重骑兵已经冲到了山脚,高举的骑枪平端起来,锋利的枪尖闪闪发光。

  “开枪!”

  三时二十五分,九百杆火枪陆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黑烟升起,在火枪喷出的白芒尽头,红色的重骑兵涂抹着更为鲜艳的血色,载倒下马。眨眼间,在山脚处堆积了一片尸体,即便是淌过那里的溪水,也被染上一片红色。

  与龙骑兵相比,人类的生命更为脆弱,我略带点麻木的注视着下面的战斗,艾尔法西尔的重骑兵真不愧是最骁勇的骑兵队,即便是前阵如同秋收的麦子般被割倒,依然踏过同伴的尸体发了疯的向上冲。

  只看见红色一点点的往上挪动着,刚刚策马越过同伴尸体的骑兵,还来不及落地,就没入了枪弹组成的白色死亡之光中,身体在半空绽放出美丽的血色花朵,然后连同马一起跌落在地上。尸体打了几个滚,与同伴的一起堆积在那里,另一波骑兵越过……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当红色蔓延到半山腰时,敌人的骑兵阵发生了松动,在一排火枪后,只看见几名骑兵翻落下马,后续部队居然没有跟上。这个时候,我知道是时机了,一只手高高的扬起。火枪队和弓箭队在号令中向两翼散开,挺着长枪的士兵高喝了一声,由山顶直冲下去,将八尺长枪捅进了先阵骑兵队的马腹中。

  骑兵翻落下马,来不及抽剑就被复数的长枪贯穿了身体,在我方战士嗜血的呐喊声中,艾尔法西尔的骑兵出现了逃亡者,一片片的橙色离开了队列,窜向了无尽的原野。

  “总攻击!”我重挥下手,响亮的号角,只看见原野的尽头飘扬起无数的旗帜,高挺着长枪的士卒从四面八方大喊着冲了过来。

  六时,艾尔法西尔骑兵队,全没……

  无主的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发出了悲鸣,坐在山头上,我俯视着下面,红色从山腰处一直延伸到山脚,接下来的一片片的橙色,零落的艾尔法西尔战旗歪斜的插在尸堆中,迎着风无力的飘扬着。这应该是一场大胜利吧,敌军五千,无一生还,我军仅损失了不足两千人。

  “这个就是战争呀。”布拉西尔踏过尸体,走到我面前,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

  这里可都是他的同胞,我自然能够理解布拉西尔的感受,在点了点头后道:“是呀,残酷的战争,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而已。”五千这个数目比起四十万不过沧海一粟,在击破艾尔法西尔的侵袭前,这样的景色还能看见不少吧。

  “哎……”布拉西尔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个人一站一坐,淋浴在夕阳洒下的血色光辉中……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三章 旋流

 

  第三王子出奔的事情虽然告一个段落,但是有许多阴影还是留在我心里,先不论布拉西尔是怎么被怂恿着离开的,就是悄无声息离开丹鲁城本身就足够让我奇怪了。负责丹鲁城守备的基本上是亚鲁法西尔人,对第三王子的同情恐怕半点都谈不上,就这么轻巧巧的把几十骑给放走了,这个怎么也说不通。

  “去查一下吧。”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德科斯,这个老狐狸早就打算把第三王子处理掉了,让他来查这个事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

  “是!”梅尔基奥尔点下了头。

  “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太过声张,我不想在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两族之间有什么间隙。”喝住了躬声退下的梅尔基奥尔,我又添了一句。

  梅尔基奥尔只想了片刻,就了然我的意思,在低头应是后,轻手掩上了房门。

  “真是麻烦的事情呀。”我吐了口气,挥了挥手,就像要驱散四周的郁闷空气一般,屋中的烛光忽明忽暗,摇晃着将我拖进了无尽的沉思中……

  这次第三王子出奔,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初步的调查结果是有几名刺客袭击了布拉西尔的府邸,然后被“警觉”的阿普雷顿击杀数人,捉住一人。在“严刑拷问”下,被俘虏的刺客很快招供了是由我指示行刺,一旦事成就全部推给萨登艾尔方面。然后就可以借着布拉西尔的首级和艾尔法西尔秘密言和。

  若不是调查出来的事实,连我看了都觉着是从德科斯脑子里蹦出来的恶毒主意,然后有阿普雷顿这个“大忠臣”在旁边慷慨陈词,再加上几队适时出现的我方士卒,混乱之下,布拉西尔哪里还有什么判别能力,自然被扯着离开了丹鲁。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不过……”梅尔基奥尔沉默了片刻,并不立刻把话说出来。

  “不过什么?”我从他脸上看出为难神色,立时追问道。

  “当日守东门的军官,竟查证早就知道第三王子要出奔,而且还有几支部队的调动情况异常,牵涉的中下级军官多达十七人。而且几个艾尔法西尔人的已经被确认是间谍,估计还有数倍的人与艾尔法西尔尚有勾结。”

  流民的大量涌入,等同着带来了大批的间谍,真要抓起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不可统计,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德科斯来处理。问题是那些军官,“都是些什么人?”

  “汉克、嘉洛斯、巴萨耶夫、康恩特……”从梅尔基奥尔嘴巴里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到我的心头,这些人全部都是从兰碧斯将军起就跟随在我麾下的勇猛战士,大小数十仗下来,哪个人身上没有为了掩护我而留下的伤痕。

  因为赫赫军功才被提拔到军官级,说他们会叛变,杀了我也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调查,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都认为第三王子是流浪兵团的祸害,如果能除掉他,换来暂时的和平,就算死也值得。”梅尔基奥尔的声音里多少带上了一点感情色彩,这些军官不愧是流浪兵团的忠贞之士,可是现在,他们是在犯大错误。

  “你是怎么处理的。”我叹了口气。

  “虽然下官并不认为他们是叛徒,不过,光是私自调动军队一罪,按律当斩。军纪不可破坏,不然不能成军,下官已经命令部属将他们全部收押起来,只等大人下达处决指示。”梅尔基奥尔低下了头,并没有让我看见他的表情。

  我呆坐着,望着外面,敞开的屋门外是春意昂然的庭院,几只雀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叫着,有时候真羡慕这些小生灵,至少不用费脑子去想太过复杂的东西。突然,那几只雀鸟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蓝天,紧接着,雷动般的脚步声窜进我的耳朵。

  雷帝斯走到屋门外后,并不踏进来,而是盘腿直接坐在走廊里,两只手不停抓着散乱的金发,好一会,才露出他那张粗犷的脸来:“法普大人,我雷帝斯这辈子也没求过人,但是,现在我求你,能放了那几个人吗?”

  我不禁变了颜色,消息走漏的还真是快,连这个单细胞都知道了,那全城还不是人人皆知,敌方间谍的本事还真不能小看。正欲答话,梅尔基奥尔已经用异常冷静的声音回答:“那些人现在犯的是重罪,哪里能说放就放,军纪难道是放在那里看的吗?”

  “我雷帝斯才不管什么军纪,我只知道那些人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当上个骑士,做了官,那可都是用命换回来的。当年五百人北上,大部分都战死了,就剩下那么几个老兄弟。若真是有了二心,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是他们不争气。可是那些人也是为了大家好,就这么斩了他们,我雷帝斯就是不爽快。”雷帝斯梗直了脖子,颇有点意气用事道。

  “混帐,有了军功就可以藐视军纪了吗?你把整个军团当成什么了!”梅尔基奥尔难得露出愤怒的表情,大声呵斥道。

  “好了,都给我住嘴!”我重重拍了拍垫子,低喝了一声,支起上身,似乎要用拳头的雷帝斯嘟囔了几句,也不再有其他动作。微闭了一下眼睛,这个状况,私下解决的可能已经没有了,我必须对两族人都有个交代,“明天正午,我亲自来判决那些人!”

  “大人明断!”

  “法普,你可要想想清楚!”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后就是充满敌意的对视,接着一个从鼻孔里喷出了粗重的气息,另一个则把眉头皱在了一起。还想着对敌人展开什么阴暗战争,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行动可比我们要有效的多,若这么下去,没等艾尔法西尔人来,内部的意气之争就会消耗光整个军团的力量。

  “你们先下去吧。”带着点无奈,我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在听到一声应答后,两个人缓步退下。

  庭院中依旧响起了雀鸟的欢叫,一股淡淡的花香飘了进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让那股芬芳一直浸淫进心底。“如果这是一个挑战的话,我接受了。”自言中,我张开眼睛,在嘴角滑落了一丝笑意。

  王历1355年3月24日在很多书籍记载中,这一天应该是“春光明媚,微风,适远游”的好天气,不过在新亚鲁法西尔军中却是一股压抑的气氛,因为在这一天,我要惩处参与第三王子出奔事件的几个参与者。

  “汉克队长从兰碧斯将军尚在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大人了,大小几十战呀,哪次不是出生入死,就因为被几个艾尔法西尔奸细骗了,就要被处斩,真是不值呀。”

  “说到底,还是那个家伙……哎,就连我们的嘉洛斯大队长都要……”

  “亚鲁尔人仗着有军功,就肆意妄为,连谋害殿下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不杀怎么能行!”

  “话也不能那么说,那些人好歹也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就这么处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你是不是艾尔法西尔人呀!”

  ……

  军中和民间早已议论纷纷,对于这次惩处更是有多种版本,从绞刑到车裂不一而足,为了目睹,早有一些军士和民众赶到宣判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

  “还真是热闹呀。”德科斯掀开了帐子,就听闻到如蜂群齐飞的嗡嗡密响,帐中的军官大部分神情严峻,细数一下位列团长之职的高级军官,亚鲁法西尔出生的就占了一大半,心中的不忍早就写在了脸上。

  我扫视了列坐之人,然后拍了一下膝盖,沉声道:“开始吧。”

  “是!”军官们整理下衣甲,陆续而出,我在坐了片刻后,最后一个走出大帐,春日的暖风混合着人们的叫嚷声立刻扑到我脸上。

  “把人带上来。”梅尔基奥尔待我坐定后,大声道,不一会,就看见十几名军官装束的人被押了上来。我扫视了他们,那一张张略带污垢的脸是多么的熟悉,塞维亚的雨夜,回廊的雪天,多少个血腥的日子就是他们陪伴我一起走过来的。

  四周一下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静等着我做最后的裁决。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我站了起来,走到被绑的军官前,没有言语,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将他们松了绑。

  “不是吧,就这么放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人群里略起了一点骚动。

  我没有理会,在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你们所犯的错误只有用死才能洗刷,你们有意见吗?”

  军官们互相望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大人,我们已经清楚自己的愚行,如果这次真的让……我们就是死也弥补不了什么,所以,请大人处斩我们吧。”

  不愧是流浪兵团骁勇的战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对死亡的觉悟,我转过身,抬头望向了苍穹,天空还是那么的干净,永远不会沾染地上的血污,在那里,或许真的是天堂乐土吧。“如果真的是,我也很想寻求解脱,可惜,我死后不会有灵魂,永远到不了那里了。”低声自言了几句后,我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

  “流浪兵团的战士,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既然你们已经有所觉悟,那么我就拜托你们,战死在沙场上吧。”从来没有试过用那么冰冷的口气说话,四周的空气有如凝固一般,所有的喧哗一下就消失了。

  “多谢大人宽宏。”

  转回身,再看了一眼已经伏在地上的军官们,我忍不住道:“不过你们记住了,你们是流浪兵团最骁勇的战士,就算是死,也要在拿下一百个敌人的首级以后。在那之前,我不允许你们战死!”

  军官们齐齐抬起头,在经过片刻惊愕后,眼泪如同流淌的泉水般滑过他们的脸颊。

  面对他们,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卑劣,我到底想做什么?是想给这十七人一次机会,让他们能够有理由活下去;还是根本就残忍到连死都让他们死的不痛快。这股想法如毒蛇般吞噬着我的心灵,不想再多做停留,我转身大步离开。在我身后,留下了一个激昂的声音:“大人,我们不会让兵团再蒙受第二次羞辱!”

  春天的风吹过,却有如冬日般让人冰冷到心底……

  “我们的将军可真是公正严明的人呀!”公开的判决似乎在民众中留下颇为良好的印象,在领内开始传诵起我的功绩来,不过其中多半掺上了德科斯的活动,一些甚为夸大的说辞就是一个佐证。

  “谣言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最有效的工具,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

  德科斯略带得意的说出上述的话,然后捧起了茶杯,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半晌,忍不住笑出来:“德科斯呀德科斯,我想着是不是因为老和你在一起,也沾染上你的阴险毒辣了。”

  “有吗?”德科斯摇着头。“如果是的话,现在你就不是坐在这种位子喽。”

  “亚鲁法西尔的王呀,还是等我心肠更坏点再说吧。再说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可不想在两个女人的争吵中度过。”虽然带着点戏谑,不过想想,真要娶了女王殿下,以她的性格,就算不短命,身上的皮估摸着也完整不了几块。

  “迦兰的心胸没那么狭窄吧,而且女王殿下没你想的那么差吧,最近在军中的风评可有盖过你的趋势。她可是光辉女神的化身,这话传出去,非有一半士卒哗变不可。”

  德科斯笑着。

  “好了,先不谈论那些事吧,最近艾尔法西尔那边的动向怎么样了?”

  德科斯这才露出严肃的表情:“接到可没一个好消息,第一个,虽然艾尔法西尔经过那么激烈的内战,但是呢,那里的土地也太肥沃了……”

  “看样子,我们要面对吃饱的敌人,还真有点麻烦。”我不自禁摸着下巴,有着充沛粮食供给的几万大军,难对付多了。

  “第二呢,好象萨登艾尔的公主已经到圣城了,就算有人想破坏,机会也少了一半。”

  “这样呀,是指望不上怀顿诺尔的调停。但愿第二王子殿下认为胜券在握,拖延几天南下,我就谢天谢地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这第三个呢,就是关于西维亚墙头草的事情。”

  我瞪着德科斯看了半晌,虽然不指望凡登斯特大公的效忠心有多么坚固,不过那么快传来他要叛变的消息,也委实太快了一点:“不会是艾尔法西尔方面的离间计吧。”

  德科斯摇摇头:“根据密探的报告,最近在西维亚斥候的调动方向可都是冲着这里来的,还有,凡登斯特的府邸上可频繁出入着操艾尔法西尔口音的人。诸如其他一些征兆,也都冲着叛变这个方向去的。”

  我不再言语,自然不会去怀疑密探组织的能力,不过就这样杀了凡登斯特大公,到时候,“法普大人疑心贵族降军,准备大清洗”的谣言恐怕就漫天飞了。望了一下窗外,我闪过了一个念头,然后站起身来。

  “军师呀,请你帮我写封信给凡登斯特大公吧,就说春光明媚,想邀大公一起狩猎,当然,是我到西维亚去,让他准备一下吧。”

  德科斯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满脸的笑容:“知道了,我的指挥官大人。”

  ……

  4月8日刚刚被春雨洗礼过的草原透着特有的芳香,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下,在天际处勾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真是漂亮呀。”骑在马上,我遮目望着,发出了感叹。

  凡登斯特连连点头,道:“法普大人,这可是吉祥之征兆呀。想不到大人才到西维亚,就降下这场春雨,而且还能看见彩虹,今日的狩猎一定有大收获呀。”

  我转过头,看着凡登斯特,虽然已近六十高龄,但是仍然身型矫健,不愧是当年大公团里排名前三的强者。只是在眉宇间透着一股闪烁,似乎并不想直面对我。我笑了笑,道:“大公真是会说话,不过看见彩虹,到真让我想起了艾尔法西尔的彩虹骑士团。当年与之交战,还真被他们的盔甲颜色晃了眼睛。”

  凡登斯特的眉毛似乎颤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垂头道:“大人当年以一人之力尽毁彩虹骑士团一个战团,武勇之名早令属下敬佩。属下常常拿来训诫子侄,当以大人为楷模,当一个骁勇之士,为王国复兴出力。”

  这个大公,还真是一只老乌龟,做事是滴水不漏,这种话题都能被他拿来做献媚之词,不得不让我佩服:“大公言过了。”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狩猎是否可以开始?”梅尔基奥尔在这个时候驱马过来,在向我敬礼后,大声道。我点了点头,梅尔基奥尔立时转身,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旗,扬了起来,牛角声顿时响彻天际。

  “喝!”一声齐吼如炸雷般响在平地,只看见我们面前的小树林里树起了无数彩旗,飞鸟惊起,在半空处发出鼓噪之音,而更多的野兽从林子里窜出,向四下逃去。

  这个时候,身背黑色小旗的骑兵队如风般越过我们身边,一边发出吆喝声,一边分成两股,就像是两道黑色洪流,将野兽两边的去路瞬间阻断。而在最前面,手持战盾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踏出了树林。

  三面被围的野兽无路可逃,不约而同的向我们这里冲了过来。

  “凡登斯特大公,我先开第一箭。”我笑着对凡登斯特道,然后从腰际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稳稳搭在箭弦上,略做瞄准,就射出了第一箭。一头麋鹿发出了一声哀鸣,载倒在地上,远远望去,身上颤抖着我射出的箭。

  “好箭法!”凡登斯特拍了拍手,高声喝了一声彩。

  “大公来开第二箭吧。”说着,将我的弓递到凡登斯特的手里,只看见他略略掂量了一下,并没见其如何瞄准,搭箭就射,箭矢破开空气,在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后,没入一头麋鹿的喉颈。

  没有哀鸣,那头麋鹿扑倒在地,立时就咽了气,这等一击毙命的箭术,我是望尘莫及。不过今日的重点可不是来和凡登斯特比较箭法的。

  “大公神技。”

  “老了,当年属下可以一箭射穿麋鹿喉颈,今日看来真是不行了。”虽然说的恭谦,不过在凡登斯特大公的脸上还是挂着自得的神情,“不过,听闻大人麾下有一神箭手,箭术之精已近化境,不知此次有否跟随大人前来狩猎。”

  我笑了笑,摇头道:“此次速并没有跟随而来,不过他所统御的弓箭手到是带了些过来。”言毕,转头对一旁的梅尔基奥尔使了个眼神,立时,另一面小旗从他手里扬起。

  背负青色小旗的弓箭手,和背负灰色小旗的火枪战士从后列冲到了前面,略做停顿,就听闻一声弦响,数十支箭平掠而出,拉出了一道道白色亮线,在其尽头,血雾弥漫而开。紧接着,火枪的轰鸣如爆裂的豆子般响了起来,黑烟遮住了我们的视线。

  虽然看不清楚黑烟后面的东西,但是我能听见野兽临死的悲鸣,和扑倒在地上的闷响,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我扬起了手,停止了射击。当黑烟散尽的时候,我看见了动物的尸体厚厚铺在草原上,血汇成了小溪流,流淌而出。残余的野兽伏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片刻。

  “这个……”凡登斯特的神色顿显凝重,调动了流浪兵团最精锐的六百人,在他眼前表演了一场大屠杀的好戏,足够让这位大公对我们的评价上到另一个高度。

  “今日的狩猎就到这里结束吧。”既然效果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杀戮可怜的野兽了,我扬起了手。

  “万岁!”高举起兵刃,四周的士兵仿佛是从胸腔里呼出了这个词汇,就当声音还久久回荡在草原时,一队队士卒井然有序的撤离,眨眼间走的干干净净。在我的眼帘中就只剩下血色的动物尸体,以及那春风吹拂下,如波浪般起伏的长长青草。

  也许是周围弥漫的血腥味道,凡登斯特大公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睛中满是犹豫,看着我,空张了几下嘴巴后,突然露出觉悟的神色:“早闻大人麾下亲随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犬儿克斯汀虽然不才,但是还望大人能够纳他为亲随,也好让他磨砺一下,以便未来接掌莱尔家的道统。”

  这个应该算是送人质,看着凡登斯特半晌后,我点头道:“也好,不过让大公家的公子当一个亲随也太委屈了,亲兵团自从切拉维佐战死后就没有再成立了。这样吧,就让克斯汀少爷重建亲兵团。”

  “实在太感激了!”

  “哪里,对了,这把弓是兰帝诺维亚有名的工匠所造,在我这里,实在是埋没了它。

  今日看大公之箭术,委实厉害,配这把弓再合适不过,就送给大公吧。”

  凡登斯特立时泣声道:“大人恩情,凡登斯特自当粉身为报。”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即便凡登斯特再有谋反之心,也要等着第一次收获季以后,艾尔法西尔大军压境的时候吧。不过到了那时,已经身为亲兵团长的克斯汀该做如何取舍,不过莱尔家的血脉一定会在胜利者一方留存下去,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怀疑。在乱世之中,贵族的忠诚心只怕只能对着自己的家族,比起他们来,大部分出身贫寒的流浪兵团军官群,就显得如金子般可贵起来。

  “大人,如何处理猎物?”梅尔基奥尔轻咳了一声,将我从感慨中拉了回来。

  我露出尴尬的笑容,然后挥了挥手:“全部都搬回西维亚,让那里的将士和我们一起品尝一下特拉维诺的野味,凡登斯特大公,就要劳烦你城里的厨师了。”

  凡登斯特哈哈笑了起来:“正好,西维亚的厨师最擅长烹调野味,保证大人胃口大开。”

  “是吗,只可惜普雷斯顿的美酒要当收获季以后才能酿出来,不然一起享受的话,那真是……”我摸着下巴,不禁惦念起普雷斯顿的朗司酒来。

  “奥维尔家的特酿,属下也心仪很久了,只可恨普雷斯顿大公一直当宝贝般,若是等着他酿出来,大人可要迫他交纳出来点,让属下喝个痛快。”

  “哈哈,凡登斯特大公也是好酒之人呀!”

  “哈哈……”

  在夕阳的辉映下,一行人笑着向西维亚城行去,这一刻,让人体会到有如田园生活般的恬静,只不过,在天际处滚动的血色晚霞,征兆着一场大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二章 阴暗之战

 

  “……屋漏偏逢连夜雨,衣单恰是腊月天……”德科斯敲着桌子,念着韵味十足的古怪词句,旁近的武官一阵侧目,但因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嘀咕些什么,均摇了摇头,重新注视到站在巨大地图前的梅尔基奥尔身上。

  “如果消息没有错误的话,两国联姻那么大的事,按照旧例至少要操办两个月。在这期间,艾尔法西尔的部队依然可以向南调集,目前在艾尔法西尔南线一带已经有一万兵力,分析斥候的报告,在未来两个月内,至少还会有四万人调派到这个区域。”梅尔基奥尔点着地图,一字一句的介绍起现状。

  “两个月,第一次收获季的时候呀。”摸着下巴,我陷入沉思,如果在那时候动手的话,我们的应对只能把来不及收割的麦子统统烧掉。而且更可怕的是,万一艾尔法西尔借着这次联姻,得到了能和怀顿诺尔抗衡的力量,到时候,他们大可以联络布莱克诺尔,或者是德拉科普叛军,这样的兵力,光是想象都能得出我们的下场了。

  “如果和艾尔法西尔军单独较量,我军可以暂时性后退,把战线拉长,到时候自然有机会击溃对方,但是,可虑的是,接下来的联合。如果加上布莱克诺尔、叛军……就算我们退守到捷艮沃尔一线,毁灭也只是一瞬间。”梅尔基奥尔很快说出了我的顾虑。

  “绝对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这个意思就如同刻在每个与会者脸上一般,在扫视了一下列座军官后,我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艾尔法西尔、布莱克诺尔、叛乱军……如果不能用军力对抗的话,就用影子把他们分隔开来!”

  “啊……影子……”台下的军官面面相觑,开始咀嚼我所说的含义。

  “我懂了!”雷帝斯一拍大腿,露出恍然之神色,“那个萨登什么的,不是有那个影子骑士团,就是说我们也成立一个,往边境上一放,用暗杀什么的吓唬敌人,那不就把他们分隔开了吗……不过这个好象不是我们特拉维诺人应该干的……”

  “雷帝斯,你最近变聪明了吗。”一旁的塔特姆讥笑道。

  雷帝斯抓了抓头发,裂开嘴笑道:“我们特拉维诺人本来就很聪明。”

  塔特姆正欲再说两句,被我挥手制止,我转过头,直望着德科斯:“军师,各国的形势你比较清楚,你认为,我们应该找哪个国家先下手呢?”

  德科斯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了好一阵,然后眯起眼睛道:“这个嘛……听说布莱克诺尔是由五大骑士领组成的,西南,西北两个骑士领在历次战斗中损失惨重。听说最近从东南,东北两个骑士领已经开始召集部队,准备西进。四大骑士领为了掌控中央领的实质权利,早有积怨,适当放出点风声,拖过第一次收获季应该不是问题吧。”

  “恩……这个最好,拖住了行进最快的布莱克诺尔骑兵队,对付剩下的,总应该轻松一点吧。”我点了点头。

  “再说了,那个艾尔什么的和萨什么的联姻,可有很多人看了不高兴,找几个人去吹吹风,我想有不少人乐意看见这次联姻失败吧。就算不能阻止,至少也能留下一点点阴影吧。”德科斯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这些事情就交给德科斯军师全权负责,其余诸位,做好备战。从现在开始,到可能开战的五六月份,我希望,流浪兵团,乃至整个新亚鲁法西尔解放军能够以最强之姿态迎接我们的敌人。”

  “是!”

  王历1355年3月7日后世称为“阴暗战争”的序幕被拉开了。

  “有没有听说呀,东边的那些的家伙这次没按好心呀!”

  “是呀,自从先王驾崩以后,东边的那些老爷一直就不满意现在的圣王,说什么,西人污垢之血浊乱王室。而且不按照规矩,迟迟不选定下任王妃。”

  “而且听说,东边的人乘着快第一次收获季过来,存心就是来吃我们的粮食,不怀好心呀!”

  如上的谣言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在布莱克诺尔的大街小巷,一时间西边两个骑士领内人心惶惶,每日间聚集在领主家前的百姓数以千记。“不要东人过来!”这个声音汇集在一起,如怒涛般一直卷到了中央领的王室内部。

  由东部调集的三万兵力被阻隔在骑士领的边境上,西部各领主发出了如下的婉言:

  “十分感激东部友军之增援,但是第一次收获季将近。大军过境,难免有所踏伤稻谷,去年之饥荒尚未缓解,今年实在受不住任何损失了呀。”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回去割稻子!”在丢下愤愤之言后,东部的大军调转了马头。

  另一边,艾尔法西尔和萨登艾尔联姻就如同奔涌的江水没办法阻止了,双方在三月十六日互换了聘礼,并定下了在四月末举行大典。

  “听说有几个怀顿诺尔人南下了,好象都是克鲁索亲卫队里的好手。”德科斯扔了一根草根到庭院中的小池塘里,草根轻轻落在水面上,溅起了点点涟漪。

  “我们的克鲁索王子不会蠢到亲自动手吧。”我蹲在走廊上,一边接过迦兰递过来的茶杯,一边道。

  德科斯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当然不是了,你以为那个家伙和你一样?他可心狠着呢,好象有北艾尔的人接应,搞不好,还能凑出几个仆兵出来。到时候,布拉西尔残党行刺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我打了个寒战,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怎么办这件事,勾结上北方死囚团的人,然后再利用紫袍法师的精神控制,弄几个仆兵来搞破坏。到时候,不论能不能成功,战争就非立刻开始不可。一边是尚未准备完毕的艾尔法西尔大军仓促南下,一边是来不及收割粮食的我们,这仗打下来就无所谓胜负了。

  “其实呢,一切问题都出在那第三王子身上,只要……安全度过第一次收获季,问题不是太大吧。”德科斯继续吐着他恶毒的舌头。

  我揪下了走廊下的一根青草,捏在手心揉成一团,狠很掷了出去。一道亮丽的弧线后,就是池塘中的片片涟漪:“这个绝对不行!”

  “哎……”德科斯长叹了一口气。

  “大人,布拉西尔王子殿下求见。”这个时候,侍从高喝了一声。

  我和德科斯对望了一眼,真是说谁谁就来呀,这个时候,第三王子来干什么?

  “快见!”我起身,身后的迦兰碎步退回屋内,轻轻掩上了屋门,而德科斯则向我躬身道:“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然后快步消失在另一个方向,一眨眼,空荡荡的走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今天的布拉西尔一身素服,腰际更是扎着一根麻绳带子,一副服丧的装束,虽然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悲凄,但是那股压抑的感觉却是从我的心底一直翻腾上来。呆立着看着他走到我面前,刚想说话,就见到他提了下裤脚,并腿跪下,一只手触到地板上,接着抬起额头,用他那双碧蓝的眼睛直视向我。

  “王子殿下,你这是……”我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托起布拉西尔的胳膊,慌忙道。

  布拉西尔使力甩脱了我的搀扶,沉声道:“法普将军,请让我跪着把话说完。”

  我怔了怔,一时失了主意,在沉思了片刻后,干脆也跪在他面前,双手放在大腿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个艾尔法西尔的第三王子。

  布拉西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法普将军,我想出战!”

  “什……什么!”我大吃一惊,上身不禁硬直起来,这个第三王子,为什么老喜欢出这种难题,现在我军避战都来不及,若由着这位王子殿下高举义旗,先把火给点上了,流浪兵团也可以除名了。

  “我知道这个让将军很为难,但是自从看了那座希望之城后,我一直难以安寝。现下艾尔法西尔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早点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是我这个王子必须做的!所以请将军能够支持我,只要招募流亡的艾尔法西尔百姓,就足够凑出一支复兴大军,到时候就可以解救艾尔法西尔与水火之中!”布拉西尔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脸上更是刻着正义两个字。

  我低叹了一声,这个第三王子作战不可谓勇猛,在艾尔法西尔的时候,每次战斗都是身先士卒,麾下确实有一大批仰慕其武勇的忠贞之士。但问题是,这个王子殿下太过苛求正义之心,属下将士稍有错失,就斩首示众。听闻最初汇聚在他名下的彩虹骑士团中先后叛变的将领就有半数之多,虽然有仆兵骁勇作战,但是装备、训练都差上一大截,而且更可悲的是,这位王子殿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偷袭什么的,每次战斗都是排好阵势,硬对硬的恶仗。

  “我们的指挥官呀,虽然是个笨蛋,但是那个第三王子呀,那可是用属下鲜血来印证武勋的大白痴。每次战斗下来,敌死一千,自己也死一千,做做算术题都能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了。”德科斯的评论虽然刻毒,但是实情却是如此。

  如果让这个王子殿下挑起战火的话,光是想象那尸山血海的场景,就让我不寒而栗。

  “王子殿下,虽然我也很想早点举起大义之旗,但是问题是,我军粮草已经枯竭,现下又是农耕的关键时候,如果没有第一次收获季的补充,不但是殿下的复兴希望,就连我们也会没有未来呀!”

  布拉西尔的脸似乎有点涨红,在张合了几下嘴巴后,他无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实在是麻烦法普将军了。”

  虽然内心有点愧疚,但是我必须为领内数十万百姓,几万将士考虑,为了虚无的大义之名,卤莽行事,到时候吃亏的可不仅仅是几个人而已:“实在抱歉,但是还请殿下谅解,请稍等些时候,这个也是为了两国未来的无奈之举。”

  听着口中窜出的冠冕话,我突然泛起对自己的痛恨来,以往的激情似乎已被磨平,现在的真是自己吗?

  布拉西尔拍了拍衣服,缓缓起身,转头望向庭院,叹了一口气后道:“春天来了,但是艾尔法西尔的春天,却远远没有来到呀!”然后转身离去,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我伸了伸手,又慢慢放下,就连送行的话都觉着说出来太过虚伪。

  庭院中的山水树木无一不透着春天的气息,一切都是生机勃勃,但是在艾尔法西尔,恐怕真的没有春天,一想到此,我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主人,最近你的心情都很低落呀。”轻轻拉开了屋门,迦兰低声道。

  我敲了敲脑门,对着她笑了笑:“也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迦兰摇了摇头:“迦兰能感受到主人心中的烦躁,以前的主人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哎……迦兰,或许你说的对,有时候真想放弃一切,可是……我怎么能丢下那么多的将士和百姓呢?”

  迦兰抬起头,一双眼睛眨动了一下,然后道:“主人,你太累了,迦兰虽然不知道什么政事,但是,迦兰不希望主人因为太过操劳而……”

  “呵呵,我知道了。”轻握住迦兰的手,我点头应是,“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就陪着我的迦兰,给自己半天的休息吧。”

  迦兰的脸顿时一阵绯红,娇羞的垂下了头……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屋外,被其惊醒的我略带疑惑的看了看外面,窗外的月亮依然高悬,只不过带上了一点红色,那应该是火的颜色。

  “主人……”身边的迦兰也支起了身子,一手按在了床塌边的短剑上。

  还没等我开口,屋门外已经是人影憧憧,火把发出的亮光把外面点缀的比白天还要明亮。难道是发生什么变乱了,疑惑从我的心里泛了上来,披上外衣,握着弯刀我快步走到门前,然后猛的把门拉开。

  “大人!”外面站着的侍从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喝,然后连退了数步,跪在了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冲着他们,我大声呵斥道。

  一名侍从抬起头,略带结巴道:“大……大人,大……大事不好了!第……第三王子

  带着几十骑星夜离开,是向艾尔法西尔方向去的!”最近一直都是针对艾尔法西尔进行备战,那几个字从侍从的嘴里异常流利的蹦了出来,如同重锤般敲到我心上,一时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德科斯大人下达了追讨命令,曼陀罗大人和雅修大人的部队已经出发,西维亚守军应该接到了飞信,会在边境地带进行拦截,但是,第三王子的人马走了很久,恐怕……”另一名侍从将最新的情况做了报告,然后低下了头。

  我按住了额头,向后倒退了几步,靠在门沿上急喘了几口气,绝对不能让第三王子和艾尔法西尔有任何接触,一点小火星都可能成为燎原大火,但是这个时候,除了等待,还有其他方法吗?

  突然间,在我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还来得及。一想到此,我连忙大喝道:“给我备马!”

  “大人,这个时候……”侍从们一脸茫然,这个时候备马还有什么用处,就算是千里马也追不上呀。

  我不耐的挥了挥手,语气不禁重了几分:“不要多问了,快去!”

  “是!”立时有侍从应和着飞奔出去。

  “主人,外面天气寒冷,多带件衣服去吧。”不知道何时,迦兰已经梳洗整齐,跪在了屋门内,手上捧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我向她点了点头,接过衣衫后,大踏步的向外面走去,“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比起府内的喧哗,府外丹鲁城区却显得异样寂静,银白的月光铺了一地,偶有微风卷过,带来的也仅仅是远处一两声犬吠。第三王子出奔那么大的事情自然不会搞得举城皆知,不过军队高层显然得到了消息,十几名军官默默站在府门外,身后是不断打着响鼻的快马。

  “大人,全城已经戒备,我通知各部,明后日将举行大规模军演,城中敌方间谍在未来数天内不会注意到第三王子的行踪。但是如此大的事情,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方一定会利用散布谣言,到时候在境内艾尔法西尔难民的动向就很成问题了。”梅尔基奥尔或许是几个军官中穿戴最整齐的,语气中也毫不见一丝惊慌,看见他,我的心都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可是,第三王子他们出走已有段时间,先期出发的曼陀罗他们也未必有把握追上。”梅尔基奥尔还是有点疑虑。

  “怕什么,我们的指挥官怎么说也是个龙将。”不知道何时,德科斯出现在旁边。

  梅尔基奥尔略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道:“可是……”

  “放心,交给我吧,请相信你们的指挥官!”不知道那时候我的表情是怎样的,大约是那种眼中放光的凛然状,只见梅尔基奥尔在露出错愕表情后,低头道:“春夜寒冷,还是请大人多穿双鞋出发吧。”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心急之下,我赤脚就从府内冲了出来,顿时脸上掠过火烧般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侍从牵来了坐骑,也将我从尴尬中解救出来,急上了两步,翻身跃上战马后,我大声道:“来不及了!”一扬马鞭,立时如逃命般绝尘而去。

  “月下赤脚追王子,不错,不错,这个才是我们的白痴指挥官!”即便如此,德科斯恶毒的舌头还是抽到我的背上。不过德科斯做梦也想不到,在许久以后,这个典故到真是登堂入室,成为史学家之最爱,只不过多半被套上诸多光环,成为印证我丰功伟绩的佐料……

  策马出北门里许后,我就跃下坐骑,仰天长啸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分外响亮,随着风一波波的散开。不一会,一声更为高亢的啸鸣回应过来,在两轮明月中间,一个巨大的身影快速飞近。

  “闪”扑棱着翅膀,缓缓降下,在我四周的茅草就如同被重物碾压般伏到地上,按着额头被吹散的头发,我迎了上去,轻轻抚摩着“闪”那粗糙的皮肤。

  “几个月不见,你又长大了呀!”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叹,原本瘦小的“闪”现在也长成了巨大的飞龙,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耀着大陆最强大生物特有的光芒。

  “闪”发出了“咕咕”的叫声,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我脸上来回滑动,我略略避过它那太过亲密的举动后道:“好了,闪,让我们一起飞吧。”言毕,翻身越上了它的背,轻拍了一下它的脖子,“闪”伸展了双翼,仰天嘶鸣,在卷起一阵风后急速向东飞去……

  “呼……”从鼻子中喷出了一股白汽,“闪”扑动着翅膀,开始盘旋,我低下头,看见下面是数十骑不停打着转,数声战马的惊鸣传进我的耳朵。曼陀罗和雅修的部队不可能只有这么几骑,看样子,我已经追上了第三王子他们。

  “我们下去。”拍了拍“闪”的脖子,我低喝了一声,“闪”又喷了一股白汽作为回应,然后收起了翅膀,如箭般冲了下去。

  “轰……”的一声,杂带着战马的泣鸣,“闪”降落到地面,当我跨下它的时候,只看见眼前的骑者大半跃到地上,惟有数人还控着战马,在那里来回打转。

  “布拉西尔大人,能和我说几句话吗?”平复了一下跳动的心,我高声嚷了出来。

  “混帐,抛弃我家主公的家伙还有颜面追过来!”一名骑士怒吼了一声,从腰际抽出了长剑,然后勒马急冲过来,还没等他靠近。“闪”就挪动了一下身子,挡在我面前,然后张大了嘴巴大吼了一声。巨大的气流扯断了草根,齐砸到那名骑士身上,他胯下的战马只发了一声低鸣,就瘫软在地,将他甩出数米远。

  “混蛋!”用剑支起身子,那名骑士摇晃着站了起来,而其他人也纷纷抽出了兵刃,大有一涌而上,将我碎尸万段的架势。

  “住手!”这个时候,布拉西尔的声音响了起来,只看见他排开属众,站到我面前。

  我张大了眼睛,才几个时辰不见,布拉西尔就如同苍老了数岁,鬓际居然有了几根白发,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殿下,你这是……”

  “法普将军,布拉西尔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去艾尔法西尔和王兄做最后的了断,难道连这一点点骑士的自尊也不给我吗?”布拉西尔苦笑道,声音听上去异常的沮丧。

  我不太清楚才几个时辰,怎么就让这个王子殿下如此厌世,但是在心底隐隐觉着有什么不对在里面:“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卑鄙小人,今天若不是我们护着殿下及早从城里逃出来,你早拿着殿下的首级和叛逆握手言欢了!”先前冲上来的骑士抹去嘴角的血渍,大声吼道。

  我越听越奇,皱眉道:“殿下,我想着有什么误会了。”

  “殿下,不要相信这个小人的话,你也看见,他的部属在丹鲁城里就想着要杀你了。

  现在他一定是在拖时间,等着大部队一到,我们就逃不掉了,这里由我挡着,殿下请先走!”骑士红着眼睛,一瞬间就把我的声音盖了下去,余下的骑士应合了一声,又踏上了一步,长剑在月色下发出了森寒的亮光。

  “第三王子殿下请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虽然不是太畏惧靠上来的骑士们,但是如果今天在这里打起来,“杀戮投奔者,讨好敌军”的罪名是怎么也洗不掉了,到时候在领内的艾尔法西尔人就是一场大变乱,那时候……我简直没办法想结局。

  “卑鄙小人,不要狡辩了!”骑士大喊了一声,手上的长剑幻化出一道白芒,直刺向我的胸口,我略略偏了一步,一手按住了欲上前的“闪”,今天拼着挨这一剑,也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突然间,我看见那名骑士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手持长剑顶端闪过一缕青蓝之色。

  “有毒……”经历了无数次刺客的骚扰,再清楚不过这个代表着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被笼罩在剑芒之中。

  “咻……”轻细的破空之音,一道青芒后,就听着那骑士惨喝了一声,捂着手跪在地上,远处,是一双透着锐利的碧绿眼睛。

  “风之矢……”剩下的骑士们犹如舌头打结般喝出了来者的外号,身子忍不住偏移了数分,紧接着马蹄急弛的声音如雨点般敲击在他们耳朵里,眨眼间,四周到处是人影,隐约间,更是能听见地龙的咆哮声。

  当曼陀罗和雅修破开憧憧黑幕,出现在明亮处时,我听见了一片的哀鸣。

  “迅雷之曼陀罗,翔天之鹰……”有几人已经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放下了兵器。笨蛋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出现,代表着流浪兵团最精锐的两支骑兵队都已经赶到,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抵抗之举,不是武勇过人,就是白痴至极。

  布拉西尔缓缓凑出了大剑,叹息道:“到底还是……法普,不用你动手,我会自己了断,只求你能拿我的首级保下境内的数万艾尔法西尔人。”

  我连忙道:“殿下,我从来都没有杀你的意思,之所以劝阻你不要那么快出战,完全是为了领内百姓考虑。如果战火在第一次收获季就燃起的话,特拉维诺地域的百姓就不得不再次迁移,而我们的粮食也会陷入短缺之境,到时候不要说领内的数万艾尔法西尔人,就连兰帝诺维亚、捷艮沃尔、特拉维诺各族都会完蛋呀!”

  布拉西尔的脸色顿变:“那些刺客不是你派来的?”

  “刺客?”我听着有点糊涂,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如何做答。

  布拉西尔突然又流露出恍然的神色:“不是你派来的,如果你想杀我,根本用不着派刺客,而且还是那么差的……阿普雷顿,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

  我还没听清楚王子殿下所指何物,就看见最先冲上来的骑士摇晃着站起,哈哈大笑起来:“有什么对不起我?我为了你死了三个兄弟,两个儿子,但是我得到什么呢!我的一个侄子只不过玩弄了几个贱女人,就被你处以绞刑;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里面的财物你宁可分给那些贱民,也不肯给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武将。大义之名,谁稀罕呀,我不想到死的时候,就只有这个名分!其实我早就反了,从圣城一战后,我就和北方军有所交往了,只不过你一直不知道而已,哈哈……”

  “原来……特鲁西亚、巴比拉伦他们的死……”

  “不错,就是我出卖的情报,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谁叫他们还是那么愚忠呢!”阿普雷顿的脸有点扭曲,也让我感到一丝寒栗,他的话也深深触动了我,我也知道,将士们战斗可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大义名分,如果不能给予相应的报酬,光是靠一张嘴巴,是很难为继的。

  顿时一股无奈涌上心头,我讨厌贵族,但是不得不去组织另一批贵族,虽然现在还是新鲜血液,但是将来呢?晃了晃脑袋驱除了这些不快的想法,我继续关注着场内的情况。

  布拉西尔抬头望向了天空,在月光下,我依稀能看见他眼角的晶莹反光,在沉默了片刻后,他走上几步,双膝跪地,这应该是第三次他向我跪下,但是这一次,远没有那种即便跪着也让人觉着是站着的气势:“法普将军,放阿普雷顿走吧,这是我唯一能对他做出的奖赏了。”

  一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王子,居然哀求我放走他的敌人,这份胸襟,让我再次涌起对他的崇敬之心。

  还没等我答话,阿普雷顿就哈哈笑了起来:“王子殿下,你还和原来一样的傻呀,放我走,只会让你们更加困苦,不过我不能接受你的赏赐。”言毕,拔下手上的箭,用劲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一股血箭喷上半空,在两轮明月的光环中散成无数的细珠,洒落下来。

  一直到他的尸体软倒在地,四周有如死一般寂静。

  “哎……”速的叹息声,然后那双绿色瞳人隐没在黑幕中,曼陀罗和雅修在对望了一眼后,也举起了手,在他们身后传来了战马和地龙的嘶鸣,就连布拉西尔的侍从也纷纷牵马退下,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我和布拉西尔两个人而已。

  “法普,从现在开始,我舍弃王族之称谓克鲁斯汀·德·艾尔,我将只是布拉西尔。”虽然我不是太清楚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规矩,但是我知道,王族的正式称谓就如同王族的身份一样,一旦放弃就意味着连王族身份也被舍弃。“所以请容忍我以布拉西尔之名谓加入将军的麾下,从现在开始,我将听从将军的指挥。”

  “殿下言重了。”我连忙踏上了几步,搀扶起布拉西尔,“这样吧,我正式邀请殿下协助我军,所有艾尔法西尔人的部队将由你统领,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建立新的世界吧。”

  “多谢!”布拉西尔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

  “啊,太阳都快升起了呀,一夜劳累,布拉西尔殿……将军,我们都快点回去吧,不要还没打天下,就生病了,那可不好。”这才发现天际有点微白,我笑着对布拉西尔道,然后翻身跨上“闪”。

  布拉西尔这个时候才露出一丝笑容,在看了我一眼后,突然弯下腰去,脱下了自己的靴子,一把扔了过来:“将军大人,晨曦寒雾,别冻伤了脚。”

  我接过后,歪头想了想,又扔回了一只:“你也一样,我们就一半一半吧。”

  第一缕阳光洒落到我们的肩头,原本涂抹在草地上的血色也淡了下去,我和布拉西尔各捏着一只靴子,露出了爽快的笑容。一切蒙上了一层金黄色,在画家的画笔下永传世间,史称“半靴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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