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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龙族》作者;多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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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九章

 

  班级中的糟杂声瞬间消失。

  所有的同学都低下头去装做认真看书,用曾有的,监视老师的眼角余光时刻 注意着铁翼走向门口的身影。但是铁翼走过去并随手关门以后,他们却没有像平 时老师走后那样发出习惯性的嘈杂。他们依旧没人说话,只是不时用奇怪的目光 看白欣几眼。

  铁翼很快走回来,这一次他没再引起大家的议论,因为他的脸色并不十分好 看,而且,手中拿着一叠铅打的文件。铁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认真地去看 文件,这并不是东山凤院的东西,而是来自南三儿的,上面详细地写着今天早晨 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显然,前面十几页纸是免不了的长篇大论地诉说葛东来的种 种不对,其中自然包括什么对道上的朋友们很不放在眼里,甚至公然指责过凤院 的某些行为一类的话。

  据南三儿这份报告,他曾秋山曾大老板简直就是被这个叫葛东来的人勾结官 府所欺压的善良的、正义感未泯的自卫的老百姓。铁翼把文件扔在桌上,他知道 这是惯例,但这件事并不是按惯例去办的。事实上南三儿没必要写出哪么多的废 话去解释他为什么收拾葛东来,他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足够。更主要的是,在他南 三儿收拾了葛东来之后才把这东西送给铁翼。本来他是应该也必须在行动之前通 知凤院的,这报告的最后虽然加上了解释,什么时间来不及之类的借口,并十分 客气地请五哥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帮助解决他和葛东来之间的矛盾。

  铁翼习惯地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伸手拿出那支去年过生日时,南三儿送给 他的纯金打火机,田素轻声地说:“喂,上课哪。”

  铁翼忙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偷偷地看看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好在数学老师并 没有把精力集中在教室里,而是边讲课边十分好奇地望望依旧在门外笔直地垂手 而立的穆华。

  铁翼放下心来,坐在子上合起双眼,他知道南三儿研究葛东来已不是一天两 天的时间,南三儿把一些柜台租给搞家电的人,后来又收回去,明显是要插手家 电批发。凤院的周评上早就提过,并且当时就指出南三儿的人对家电一窍不通, 肯定要收拾葛东来的。铁翼又翻开报告看看,四支单筒猎枪,四个久经杀场的干 将。上面虽然没有写具体的方法和最终的结果,但对此并不陌生的铁翼想得出一 定是近距离开枪,并且一定是对着膝盖以下的小腿,因为打去那种并不十分重要 而伤到后又不容易好的位置,对大家都有好外。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怎样给南三儿回信。铁翼气愤愤地嘀咕: “他妈的,拉完屎放屁,分明是不将我老人家放在眼里。”

  田素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她的心脏在扑嗵扑嗵地直跳, 五哥,她身边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那个臭名昭著,被所有的年轻人当做英雄而拼命 去学习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很早之前就看出自己的同桌身上有个大秘 密,而且一定是不可告人的哪一种,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是爸爸最近在家里招待 客人时在谈话中经常出现的那个五哥。怎么办?在原来的印象中这个五哥应该是 个离着人们百米远也能一眼就分辨出的相貌丑恶的凶汉,但铁翼长得实在不像那 种人。看他那糟糟愣愣的娃娃头,就象春天刚到时地上随随便便长出的野草。好 在今天他穿起除那套酸运动服之外的衣服,看上去还有点人模狗样。田素简直不 能相信,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一定就是五哥,她记得今天早晨白欣不经心中说 出的几句话,

  “他根本就不穷,有的是钱。”

  “他很厉害。”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绝不是。”

  再看看站在门外的那个家伙,那家伙长得可不像铁翼这样隐蔽,一看就是一 个战犯之类的人物。宽大的深色西装,粗壮的脖子,永远带着冷酷的杀气的眼。 象田素这样好联想的头脑当然也不难想像到西装下一定会藏有一支大手枪。

  铁翼——五哥,他的名字就像五哥,他一定是五哥。为什么,为什么,他总 要做让自己为他发愁的事?田素的眼中慢慢浸润出泪水,她真想抓住铁翼的衣服 问他,你为什么是五哥?我可以看着你去勾引别的女孩子,只要你同我吵架,跟 我说话,因为我而生气,被我气得直蹦,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但你为什么是五 哥?为什么是爸爸最恨、最瞧不起,又最无法对付的那个五哥?

  下课的铃声响起,老师走出门去。铁翼站起身往外走,同学们都依旧一动也 不动,铁翼认为他们肯定都有神经病。他走出门,把文件递给穆华:“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下午让刘文来接我。还有,以后没什么大事别到这里来找我。”

  穆华连声答应着走了。铁翼走到操场上,他有些头痛。南三儿突然间来一个 先斩后奏,如果南三儿仅仅打断葛东来的腿而不通知他,那么问题就好办得多了 ,他完全可以装做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而刘楠等只会呱呱乱叫一阵罢了。时间 一长人们就会习惯于各干各的,那么他这个五哥就会被彻底地遗忘。时候久了, 那些人之间就免不了磕磕碰碰,等他们闹得脸红时再想到五哥,五哥已经可以名 正言顺地不与插手。而那些人到时候也绝不会希望他从中插手,猴子和刘楠肯定 会乒乒乓乓地打到一起。至于谁能打过谁到不关他铁翼的事,到时候自然会有警 察来收拾乱摊子。他需要做的不过是找到一个有义务收拾残局的人罢了。也许, 也许做为一个优秀青年,他也需要为那个人指点一下。但南三儿的这一手却打乱 了他的步伐,他该怎么办?南三儿所有的违规的行为都找出了从面子上不得不被 原谅的借口,如果他铁翼对此最多给南三儿一顿臭骂而绝不会像以前对付天辉那 样对付曾秋山。如果就这样算了,拒绝为南三儿和葛东来调停,那么,别人免不 了要对东山做出这种或那样的猜测,这将使东山现有实力和内部的关系状况受到 怀疑,为不久的将来留下动荡的因素。南三儿摆明了不想让他消消停停地置身事 外,难道他这四个月来的做作和清华受到的惊吓都算了吗?南三儿这个狗头,早 晚我要让你好看!可现在怎么办?

  银座的灯光依旧那么辉煌,候深和迟金豹带着两个姑娘走了进去,马上“深 哥晚上好”的呼声响成了一片,候深尽量不去怠慢任何的一个人。一个面貌清秀 的姑娘迎了上来:“您一定是候总经理吧,初次见面,我是新来的领班吴郡,以 后还请候总经理多多关照。”

  候深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很好,以后叫我‘深哥’就可以了,这是迟 经理,叫他豹哥。”

  吴郡甜甜地一笑:“豹哥。”

  迟金豹很有礼貌的点点头。因为来银座之前候深曾告诉过公司中所有的人, 以后无论是谁再到银座去都绝不能再提孟清华孟老板的名字。因为东山和银座的 关系肯定会进入一个新的层次,五哥绝对会像照顾大姐那样地去照顾清华。离东 山越远越好,这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的问题。吴郡把他们领到一张最显眼的桌边, 请候深入坐,候深拒绝了。他吩咐来四杯“龙井”,一盘“西湖五色”之后,带 着迟金豹走到另一张桌子前坐下。

  吴小姐尴尬地为他们摆上两只镀银的烟灰缸。候深对她一笑:“小吴,不是 深哥对你的安排不满意。而是因为等一下曾秋山也许会来,那是他应该坐的地方 。深哥还没有那么大的桌子,在银座混,是要时刻小心的。我教你个乘,永远要 记住南三儿那位南哥也会象五哥那样突然来到这里,安排不好南哥,也是会有很 多人要生气的。”

  吴郡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笑容:“多谢深哥指点。”

  孟清华疲惫地从外面走进来,吴郡一阵风般地迎上去,接过她脱下的大衣。 清华长出一口气:“铁翼那个死流氓,真能喝,搞得我现在还头痛。给我拿一杯 冰……”她突然看到了候深,不由张着嘴怔在那里。

  候深站起身:“孟老板,很长时间没见。”

  “噢,候经理,”由于她背后说五哥是个“死流氓”的话被不该听到的听到 ,清华不觉有些不知所措,但候深除了对她表现出最礼貌的微笑以外,没再说一 个字,而是坐下去等人送菜上来。清华知道那并不是候深不想跟她多聊几句,而 是在示意她,他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清华会意地点点头,走进通向后楼梯的 那扇门。

  候深注视着桌面,自言自语地说:“五哥,五哥这两个字真的有那么大的魔 力吗?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很出色?”

  迟金豹听不懂:“深哥,你说什么?”

  “我是说,孟清华不是那种势力眼的人,豹子,有许多事情你一定要去思考 ,有许多细节要去注意,有许多文字的含意应该去理解,有几个人敢说五哥是个 流氓?而一个女人在把对某一个男人的称呼前面加一个‘死’字又往往意味着什 么?你都要去懂。”

  迟金豹笑了:“我不比你,深哥。你是文化人出身,所以所有该动脑筋的活 儿都是你的,而所有的体力活都是我的。”

  候深摇摇头:“你只是不爱动脑,那可是没好处。万一有一天我被干掉了, 这么大个公司就都是你的了。管这么大个产业,不动脑怎么成?”

  迟金豹的表情严肃起来:“除非是陆仁或者是李伯桥,不然就没人能够动你 一根汗毛。而且,深哥,在你被干掉之前,我已经被干掉了。”

  候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只是在打比方,动脑筋对你没什么坏处,靠我 一个人去想也照顾不全面。东山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即用脑又用手,所以他们才会 雄居这座城市达五十年之久。我们要想成就事业也必须象他们那样。”候深不再 说下去,他不得不忙着和陆陆续续的走进来的刘楠、赵天城、杜大勇打招呼,而 且有这些人在场,他也无法再说。众人在吴小姐的招待下分别落座,各自点好自 己喜欢的东西。刘楠大口大口的吞着咖啡,并且用恶狠狠的目光盯住厅堂正中的 那张最大、最显眼的桌子。也不时地用一种贪婪的目光望向西角的那张布置得典 雅华丽的五哥的专座。

  门再开,一个留着短发,而使得她原本俏丽的脸更着人垂涎的女人走进来。 她微微晃一下磨姑形的头发,似乎是想驱走藏在她发中的寒气,这个动作使屋中 的每一个男人都咽下一口唾沫。吴郡很有些奇怪,因为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年青 的女人的身后跟着两个威武的靓男。一个帅哥接过她的围巾,另一个则必躬必敬 地帮她脱去价值不斐的貂皮大衣,那是件紫貂皮做成的大衣,大衣上的每一根毛 都在向四周反射着银座的辉煌,所以,尽管吴郡不认识她,却还是在脸上摆出最 诚实的微笑走过去:“您好,我是这里亲来的领班吴郡,请多关照。”

  年青的女人笑了,她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噢,可心已 经不干了吗?孟姐在吗?”她的声音在屋中温柔地飘荡着,勾走了这里每一个人 的心神。

  “大姐刚回来,您要见她吗?”

  “她在家,那太好了,我上去看她。”她的脚步轻盈,并且谁都看得出她对 本楼的路径非常熟悉,就像到了自己家中一般。

  刘楠干巴巴地望着她走上楼,突然间一拍桌子:“南三儿在搞什么名堂?怎 么还没来。”

  候深细声细气地问:“楠哥,是南哥约你来的吗?”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 出“楠哥”这个称呼中包含着的讽刺。

  刘楠的脸涨得通红,他最恨的就是南三儿也被人称作“南哥”,而且所有的 人都认为“南哥”是正牌的,“楠哥”则是他刘楠的手下人在为他吹棒。但刘楠 无法发作,这里是银座。所有这些当老大的人,包括刚刚走入漂亮的清华的卧室 的那个漂亮的女人,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做给五哥看:虽然五哥没有 按规矩收拾孟清华,但他们并不意外,因为他们认为孟清华是四哥的同学,是五 哥的好朋友。刘楠只能瞪了一眼候深:“他南三儿怎么能瞧得起我?请我喝咖啡 ?只是你深哥都到了,他南三儿凭什么不到?”

  候深知道刘楠因为这事肯定会更恨南三儿,至于刘楠对自己的不满,他到不 在乎,于是准备说几句让刘楠有面子的话。但他的手提电话却响起来,他对刘楠 抱歉地一笑:“喂,哪位?”候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知道了。”

  迟金豹抬起头,望着他。候深没理迟金豹,低下头去思索。过了几分钟,他 拉过迟金豹,在迟金豹的耳边轻声地嘱咐着什么。迟金豹点点头走出去。

  清华从大躺中蹦起来:“死何凤!这么久没来,你死哪儿去了?”

  “呦,干么?干么?叫别人死还不够,还要叫我死?”何凤踢飞脚上的靴子 ,坐到沙发中:“我问你,你昨晚叫了五哥多少次‘死五哥’?”

  “一句没叫。”

  “废话,你可以叫他‘死……’‘死’什么的,我哪里敢叫?我哪有大姐这 么大的魅力?”

  “哼!如果要是换做你,铁翼肯定会乘机强奸你,我怎么可能比你这个死丫 头的魅力大?”清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大姐、大姐、大姐老了。”

  “他不强奸你,你就不会强奸他?别一个人自己喝冰水烧火,给我也倒一杯 。那又不是他们男人的专利,你怕什么?”

  “别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你干过那事儿似的。你不知道大姐,大姐和你一样 吗?”

  清华的脸上呈现出粉色的娇羞和几许落默。

  “那是因为我命不好,没遇上值得我跟的人!哎,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

  清华翻翻白眼:“你不知道,他一会显得特别的成熟,象三十多岁的人,一 会儿又变成个孩子,真拿他没办法。可是,可是大姐已经二十四了,明年就二十 五岁,何凤,你可别像我这样,挑啊,检啊,谁都看不上,挑着挑着就老了。”

  “老了?”何凤从鼻子里哼一声,“我才不象你那么萧条,还没有年轻过就 说自己老。我问你,五哥是不是真的要撒手不管了?”

  “看起来像。”

  “大姐,我可是真心真意地劝你。五哥那个人我不了解,但你看看他的所做 所为,生怕大家打得不热闹,他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你别被人家卖了。”

  “我知道。”清华垂头丧气地回答她,“谈他干什么?这都是、都是不可能 的事情啊,什么时候我可以找个机会把他请来,让你强奸他。”

  “哼!我才不理他,别以为你认为是好的东西别人都跟你抢。我一定要找一 个……一个……”

  “男子汉,可以什么都抛弃的真正男人,有头脑,有主见,可以随时支配你 的人。对吧?”清华替她把话说完。

  “对呀,你不也是吗?”

  “他就是那样的人,不谈他。来,告诉大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怎么突然来了?我可是没事也到这里来的,今天所有的人都来了,我怎 么可以不来?”

  “所有的人?”

  “南三儿还没到,不过快了。”

  “你们都来干什么?”

  “做样子给五哥看。”何凤喝干面前的冰水,点燃一支烟。

  “你一向不跟他们掺和的。”

  “一向是一向,现在是现在,我如果敢在今天不来的话,那么明天就一定会 有人把‘珍翔’集团放火烧光。如今不是以前了,有东山罩着大家相互还可以忍 耐,可以共处。现今,没事的时候都会相互找茬。我今天跑上楼来的主要目的真 不是许久不见想你了,五哥这样子对你,我必须表现出跟你的关系不一般,那么 他们就会对我有所畏惧。真的,大姐,如果昨晚上他把你睡了,那么对我的好处 就更大了。”

  “死丫头,亏你想得出。”

  何凤面带微笑地吐出一口烟:“你难道不想?我跟你说大姐,管他多大干什 么?爱多大就多大,就算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儿又怎么样?喜欢就行呗。要是换做 我,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十三幼童,一个也不放过。”

  孟清华把手指插入何凤柔软、飘逸的磨菇头中,把她的头发弄乱:“死丫头 ,嘴里也没个遮拦。大姐不像你这样年轻,又没你那么可爱,更没你有钱。哪里 去找你这么大的本领?对了,陈铭钟最近不缠着你吗?”

  这一次轮到何凤叹气了:“不来了,你知道上次我把他和他几兄弟都吊了起 来,从那次以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你也是的,干么那么任性?他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三、四年来,你所有 的希望他都会尽力去帮你完成,那么爱你并尊重你的男人到哪里去找?”

  “就是因为他太没有气概!”何凤吼叫起来,“他从三年前就想睡我,有什 么好装的?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没有他我何凤混不到今天,现在我比他强了, 他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从三年前别人就知道我是他的女人,可我不是。不是 我不想,是他根本就他妈不像个男人!他从来就没把我当他的女人,我等他,等 他拿出气概。上次、上次好不容易为他气势汹汹地领着几个兄弟过来,我以为他 终于变成了一个男人,可到了关键时刻,他就是横不起来。我一横呢,他就怕。 我不把他吊起来把谁吊起来?那种人根本就不是男人!”

  “也难怪你生气。”清华的目光注视在窗外的夜中,“换做铁翼,他三年前 就会把你吊起来了。男人、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需要什么。”

  铁翼现在即不想了解女人,也没有心情把什么人吊起来。他唯一想吊起来的 就是陆仁。

  回到家后,他特意为陆仁泡了一壶香片,并拿出他从来没有过的、人类中最 虚心的样子向陆仁讨教今天的事,按仁兄看问题的方法应该怎么去解决。陆仁告 诉他,那不关他陆仁的事。便端着铁翼泡的香片走了。

  铁翼恶狠狠地瞪着陆仁的背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相信陆仁可以在端着 茶的情况下用两只脚把他踢到楼下的什么地方去,所以也就没有袭击陆仁。于是 ,铁翼安慰着自己,从背后袭击别人是很可耻的行为,更何况,人家还端着茶呢 ,算了吧。铁翼抓起内线电话叫来穆华,给穆华好一顿臭骂,说穆华今天在学校 叫他“五哥”,使他在同学中产生了极坏的影响,以后没有大事千千万万不要再 去学校找他云云,那样的上午就说过的老话。穆华煌煌恐恐地答应着,他进凤院 还不到一年,而一年前正是五哥最风光的时代,他还并不知道五哥并不像表现出 来的这样凶恶,最多只可以算个欺软怕硬之辈而已。

  铁翼的心中有了些平衡感,于是吩咐穆华给自己泡一壶香片。等穆华把沏好 的茶端给他并向他报告所有的人都进了银座,连平时谁都见不到的何凤也去了只 是不见南三儿的踪影之时,铁翼硬是没想出来怎样答复南三儿。他设想过一百多 种答案,并连每个答案用什么语气去说,在那里该停顿,还要配合什么样的表情 、动作都想过,但依旧不能让自己满意。铁翼皱起眉,那一百多种法子里有很多 是可以使南三儿满意的,也有很多是让猴子之流满意的,为什么偏偏就没有使自 己满意的哪?难道是自己大公无私?他铁翼的确是个时刻想着别人,心中没有自 己的人吧?

  铁翼不由苦笑,他知道自己就算再好十倍,也到不了那么伟大的境界。这分 明是因为南三儿的这一手太过毒辣,使得他无路可退。先斩后奏,他妈的斩就斩 了,有什么再奏的必要?别说葛东升仅仅是被打断了双腿,就算葛东升被大卸八 块,也不干他铁翼什么屁事!自然有什么潘志刚之流出来操这份闲心。潘志刚长 得是很帅,自己再大几岁会不会长成潘志刚的样子?

  铁翼走进卫生间照照镜子,认为自己除非是去美容,否则长不出那种帅气。 于是,他除原有的头痛之外,又发现自尊心遭到了强烈的打击。为了安慰自己, 他喝下一杯香片。慢着,这帮狗头到银座去干什么?因为孟清华长得漂亮吗?孟 清华长得的确漂亮,跟那个潘志刚站在一起倒也挺配,但是,他妈的那么漂亮的 女人干么要给潘志刚?自己就没有权要吗?铁翼不仅抬起头,对着墙自言自语: “他妈的,我要来做什么?嗯,天天对着看也是好的。”他的心脏莫名其妙地颤 抖起来,热血涌上他的大脑,这是什么感觉?铁翼大口地喝着茶,这感觉他曾经 体验过吗?是的,肯定体验过。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铁翼记不得。他从子上 一跃而起,再次奔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花飞溅在他的脸上,他觉得 清醒多了。是去年,去年自己生日那天,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打跑了一个要霸王上 弓的小子,然后哪?铁翼瞪大双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外祖母的!然后是不 是我捡了便宜?”铁翼想啊想,可实在记不得了。于是摇摇头:“是不是她强奸 了我?还是我睡了她?还是怎么都没有发生?”

  “五哥。”穆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惹得铁翼大怒起来:“五哥,五哥, 五哥又没有死,鬼叫什么?不知道我有重要的问题要考虑么?眼看就要有答案了 ,你他妈冲进来大叫大嚷,搞得我又忘记了。怎么办?”

  “这事有答案了。”

  铁翼怔住:“你知道?那时候你还没有来东山哪,你怎么会知道?”

  “我……”穆华搞不太懂,只好不理他:“是仁哥说的。”

  “他告诉过你?什么时候?这个狗头为什么不告诉我?去厨房给我找把菜刀 ,我跟他拼了!”铁翼热血沸腾地嚎叫着,但马上他就冷静下去,“不对,不对 ,就算你找把机关枪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等哪天把他灌得烂醉,再给他找十七 、八个女人,一下就要了他的老命,倒也用不到我老人家亲自出马。你说是不是 ?”

  穆华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五哥,猴子动手了。”

  铁翼一怔:“动什么手?他也打断了什么人的狗腿,也给我来个先斩后奏吗 ?”

  “没有,他只斩了,但却没奏。所以、所以刚刚仁哥认为……”

  “仁哥认为的很有道理,哈哈哈!”铁翼大笑起来,“他妈的,我也正想这 事。我正琢磨让你冒充个什么人去行凶,没想到猴子都已经帮你干了。你真不幸 ,少了一次乐趣。”

  穆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铁翼不懂,于是抓住他问:“你又点头又摇头是 什么意思?啊,啊,啊,”铁翼放开他,慢慢坐下去,“猴子是本来就想收拾掉 什么人,还是他他妈的在南三儿那个狗头给我出难题之后才要决定干掉什么人? 两者都有,肯定是两者都有。穆华,这事是仁哥传出去的吗?”

  穆华摇头:“不是,不是从我们这出去的。”

  “那么、那么、那么就是凑巧了?会这么巧?会不会?”铁翼盯着穆华。

  “我想不会这么巧的,尤其猴子那个人一向很稳,他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您要退出来虽然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但按他的脾气,怎么也能再等一个月。”

  铁翼点点头,在一只茶杯中满一杯茶:“坐下,坐下。让我们来好好考虑考 虑这个问题。你说得很对,很对。猴子把什么人的腿打断了?”

  “一个叫周忠庆的人,是搞粮食的。”

  “不值,粮食?猴子在跟二哥他们合作一些粮油贸易是吧。周忠庆?在周报 上我象见过这个人的名字。那是个什么人?”

  穆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下次你再跟我摇头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铁翼随口说着,却没有一点生 气的样子,“那是个什么人到无关紧要。也许正因为那个人无关紧要,所以猴子 才能在一天之内就决定收拾他。更也许,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么这就带来了 一个问题,猴子怎么会知道南三儿给我出难题?还是他仅仅是猜测?”

  “不会是猜测吧,那么冒险。”

  “不错,不错,他绝不会凭猜测去做事。那么,那么他就是确确实实地知道 。那样的话……”铁翼没有把话说完,以征求意见的目光望着穆华,穆华知道他 想说什么,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章

 

  潘志刚的头还在痛,昨天的酒精刺激依旧延续着。他唯有不停的吸烟才能使 自己忘掉一些痛苦。叶飞虽然没有喝多,但潘志刚认为他也像自己一样,根本没 心思听病房里的这个人在哼叽什么。所以只有那个年轻的书记员在一丝不苟地记 录着葛东来的告白。

  葛东来简直是泣不成声:“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怎么 能这样对我?还抢走了明。我可怜的明,他除了肉什么都不吃,那些人怎么能买 肉给他?”

  书记员问:“什么明?”

  晏丽在一边回答他:“是我从苏联带回来的一只西施犬。就是西藏狮子狗。 ”

  书记员不再问下去,接着往下记。叶飞插话:“那只狗当时在你身边是不是 ?”

  “是,他用前爪搭在我身上,让我领着他接着跑,可是我还能往哪里跑?”

  叶飞终于想通了什么问题,他拉拉潘志刚的衣角,两个人走出来。叶飞往嘴 里塞一支烟:“我还纳闷为什么他们打了葛东来的大腿,那不是他们的惯用手法 。现在终于明白了。”

  潘志刚不耐烦的用一只手狠命地敲着自己的脑瓜子:“你明白什么了?是不 是我们得把这个城市的地皮全都翻开去找那个西施?要知道老弟,西施已经死了 几千年了。”

  叶飞笑了:“我操,找到那只狗又怎么样?它还能跟你说话吗?这个城市里 的西施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看……”

  葛东来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来,那是声嘶力竭的哭喊:“肯定是曾秋山那个 王八羔子!肯定是。”

  潘志刚皱起眉:“他妈的谁不知道?要不是我知道是曾秋山动的手,我来看 你这王八独子干什么?亏你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那种人也敢惹。”他知道这些 话不能让葛东来听到,所以压低了嗓音。

  叶飞摆摆手:“这不正好吗?也没亏着你什么。他们只不过打断了葛东来的 大腿而已,又没有要他的命。没人会追着我们出面来查这事的,交给分局算了。 ”潘志刚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又回到屋里,安慰葛东来几句,领着书记员走出 医院。潘志刚拉着叶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本来又大又宽敞的屋中被加了两 张桌子和两只比他的子更舒适的真皮座。潘志刚虽然知道那是给叶飞兄妹准备的 ,但还是大发雷霆,找到总务科长那里厚着脸皮要求给自己也换上一张真皮座, 并多要了一套会客沙发和一张茶几。由于总务科长十分清楚他跟局长的关系,所 以不到十分钟,所有的家具便都按叶玲的意思摆放好,并抬走了潘志刚原来的子 。

  叶飞懒散地在子上躺下去,高高地把两只大皮靴架在桌上摆着的电话机旁。 潘志刚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他妈在特警队出生入死地拼命,一等功立了两个, 二等功、三等功无数才混上副队长。你小子在警校里欺骗满腔热血的爱国青年并 着实地捞到一大笔钱,居然也是副队长,这世道公平吗?”

  “点背不能怨政府,命苦不能赖社会。现在中央提倡提拔青年干部,我正好 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而且每项成绩都是优秀。提拔我是很正常的嘛。瞧瞧吧,小 伙子,省公安厅下的批文,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我的功绩。你有什么不满的?不 服吗?我刚来第一天就赶上局里购置新的办公用品,看,皮沙发。你来了半年也 没赶上啊。”

  潘志刚只有气鼓鼓的瞪着他。叶玲没心思理他们的互相攻讦,吵吵嚷嚷:“ 你们两个能不能正经一点?刑警队副队长都象你们这个样子社会治安能好吗?李 叔叔给的资料里说,象这样争夺生意的事情向来是不会有人报案的,东山总是要 出头干预。本来应该陪些钱了事,为什么葛东来会报案?”

  叶飞坐直身体:“是吗?”

  叶玲瞪起眼:“你昨晚干么了?”

  “我?”叶飞见叶玲好像不是在问别人,只好回答,“我,看材料了。”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知道啊,现在苏联产的‘莫斯科人’汽车的价格绝不会很高,搞些皮夹 克过去一定能换到不少台汽车,然后我就可以开一个出租汽车公司。”

  “你能不能不闹?”

  叶飞泄气地缩回子:“我昨晚是没看局长拿来的东西。但也不能怪我呀,对 苏的易货贸易刚刚开始,也是要学的吗。再说了,潘志刚已经看过那些东西,他 知道不就等于我知道吗?现在你也看了,我何必浪费精力哪?”

  潘志刚冷冷地点燃一只香烟:“别在这胡诌八扯的,我知道你昨天一定看过 ,否则我昨晚那里敢放心大胆的睡觉?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听上去像似你老人家是多么的深谋远虑。你昨晚是喝 多了才睡的。”

  叶飞当着叶玲的面毫不留情地挖苦着潘志刚。因为他清楚叶玲了解潘志刚的 酒量。

  但他很怀疑叶玲对这案子为什么如此地关心。叶玲对写诗做赋,苏轼柳永之 类的人有更深的爱好。她上警校不过是因为曾经许下过要出一部“女强人”系列 之类的小说的誓言而已。但由于他不知道作家们在体验生活时是什么样子,所以 也就不再考虑。“这事儿的确很怪。这分明是曾秋山做的,而且凤院的确有责任 去干预。曾秋山在收拾葛东来之前也应该备出了让他住口的那笔钱。不给凤院面 子的人就没生意可做,这一点葛东来一定知道。可他居然报警了,并且他的情绪 很激动,根本就是没有受过凤院敲打的迹象。也没提曾秋山付给他闭口费的事, 而只是在猜测是曾秋山下的手。所以我们可以断定凤院绝对没有出面来干涉。”

  潘志刚点点头:“会不会是南三儿没要求?”

  叶飞表示同意:“也许曾秋山认为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不必去劳动五哥的大 架。”

  叶玲却不同意:“你们两个真是不可救药,一个满脑子赚钱,另一个只知道 舞刀弄枪,这不是堕落吗?我看是曾秋山要求了,而凤院没有出面。你们看,大 约在六年前,城市里有于天辉、曾秋山、刘楠和陈铭钟四股势力。那时候还没有 凤院仲裁的惯例。而那四股势力看起来也不十分强大。于天辉在八二年曾经被逼 得到沈阳去呆过一年多的时间,而曾秋山那一伙人中伍仪涛被打断了脊椎骨,钮 钧被猎枪打碎了天灵盖,王保国被刺穿肝脏而死。刘楠那时候还算可以,没什么 太大的失手,只是因为一次强奸未遂和一次谋杀嫌疑被抓过。陈铭钟倒是做过一 次和事佬。后来,后来杨坤他们相继长大成人,这个城市里才慢慢稳定下来,但 到底是如何稳定的却是谁都不知道。不我说潘志刚,你们这个绝密的材料里东一 笔西一画地乱写,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知道?”

  潘志刚张了张嘴:“啊,啊。”

  叶飞帮他解释:“这已经是无数革命前辈的呕心沥血之作,你不要过分要求 。如果前辈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查清楚了,那还要我们干什么?来来来,聪明、认 真、勤奋的小妹,接着说。”

  “从那时到现在过了三年的时间。城里的人物交替变更,但凤院的位置却没 变。而且,它几乎垄断了这座城市与外界所有的直线交往,从中换取到相当大的 好处。所有外地来这里做大买卖的人都希望同东山合作,因为他们有信誉,而且 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叶玲的声调有些异样,但马上又恢复过来,“但是去年 凤院突然推出一个毛毛草草的五哥,这个城市就变得不稳定起来。因为经由五哥 处理的事件都是任由各位老大的喜好,纵容他们各自发展实力、扩大经营,这是 对东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就算五哥是个他妈的大笨蛋(潘志刚和叶飞被吓了 一跳,他们从没想到叶玲会讲脏话),他们凤院的人可绝不是,绝不是什么善良 之辈,从大哥往下一个比一个更不是东西。但还算聪明。他们凤院绝不会做任何 对自己不利的事。”

  叶飞见叶玲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着急:“这些我们都知道。可到现在你也 没说出我和潘志刚那里分析错了。”

  “东山得到了他们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而且只要他们有钱,保住自己的信誉 ,那就永远不会失去他们在这里的垄断地位。那么,他们还要‘仲裁’的虚名做 什么?他们又不想设赌纵娼贩毒卖军火,手底下管这么多流氓团伙有什么用?无 非是被我们当靶子罢了。”

  “等等等等,慢一点。”潘志刚掐灭香烟,“你是说,你是说,叶飞,别他 妈没事儿人似的,我要说什么?”

  “他妈的,你真没文化,叶玲是说他们要收山归隐。”

  “对,对极了,收山归隐,就是这个词。我又不是没文化,只是一时想不起 来。收山归隐。我早就知道你比你妹妹笨,果然没有猜错。你看你妹妹分析的多 么有道理。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这是谁都知道的。没错,没错,可是其他的 人哪?其他的人一定不怕出名,他们也想,一定想获得更大的利润,也想外地的 朋友有大买卖的时候找到他们的头上,所以,所以……”

  “所以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叶飞用夸张的语气说着,但他根本就没有高 兴的样子,而是用火机点燃烟,“听到如此精辟的分析,我那颗自以为是的自尊 心不由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小妹,你对东山分析得很透。你很了解他们吗。但现 在,我们要去了解曾秋山、刘楠、候深他们。不容易,要抓他们一定不容易。”

  “那么东山哪?”叶玲问。

  “忘了它,从今以后它是不存在了。”

  “怎么能放过它?!”叶玲怒吼起来。

  潘志刚从叶飞的嘴里抢下烟,叼在自己的嘴上:“叶玲问你话哪。”

  “你是要讨好我妹妹,还是要抢我的烟?我一天才抽这么一、两颗而已。” 叶飞见潘志刚不理自己,而是走的远远的,便劝自己忘掉这件事。“我们有它的 犯罪纪录吗?没有。按你说他们又在往外退,他们还会犯罪吗?不会。最重要的 不在这儿。志刚,你在特警队干过很久,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有什么难题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因为我再不帮你,也就没人能帮你了。 不过叶飞,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感到悲哀吗?”

  “我混到什么地步了?有的是人排着队准备帮我。我问你,当初你出去执行 任务的时候如果偶然遇到一个归隐已久的老贼你怎么办?”

  “归隐已久的老贼?没有啊,从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过。”

  “你这个笨蛋,我哥哥是在打比方。”

  “不管他是不是在打比方,这种事也从没发生过。而且,永远永远也不会发 生。”

  “你……”

  “小妹,你还年轻。这就是答案,这种事永远永远不会发生。就是说你永远 不要见到这种人,你的报告中也不会出现类似的文字,你跟朋友在一起聊天的时 候也从没有提起,因为你根本就不能遇到。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很多好处,对你 来说,这好处是拿他们讲不完的故事去填满你充满幻想的大脑,使你少一点幻想 ,多一点现实。但对志刚来说,也许是得到一条线索,一个从天而降的灵感,可 以让他破一起案件。可我来说,”叶飞张开双手伸向天空,嘴角中流出贪婪的口 水,“是钱,数不尽的金子、银子、宝石和女人!”

  “去你的,也没个出息。”叶玲撇起嘴,显出使潘志刚心跳的那种神态。叶 飞眨眨眼,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小妹,小妹,可惜我是你哥,你真是世界上最 美的女孩子。咳!”

  “别这么上火。对了老哥,何凤长的满漂亮的吗?”

  叶飞呼地从子上站起身:“你也这么认为?你是不是也认为她会爱上我?”

  叶玲见叶飞的态度很认真,于是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哥哥。过了三、 两分钟后,她摇摇头:“恐怕不会。你长得虽然很帅,但还赶不上潘志刚。我认 为她看上潘志刚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叶飞只好摔回到子中:“怎么办?总不成把潘志刚杀了。我们也算是兄弟一 场,如果因为这事我把他杀掉,别人就免不了诬陷我是重色轻友……。”

  潘志刚打断他:“诬陷你?你说因为一个女人把朋友杀掉算不算重色轻友哪 ?”

  叶飞点点头:“那当然算。不过为何凤,我可以跟你划地绝交,反目成仇, 不再认你为朋友。可别人还认为你是我朋友。所以这就会构成诬陷。我看最好的 办法是把你发誓要抓到南三儿的消息传出去,让南三儿杀掉你,这样别人最多也 就说我是借刀杀人而绝不会认为我重色亲友。借刀杀人是在夸奖一个人聪明而重 色轻友却太卑鄙了对吗?”

  “你本来就很卑鄙!”潘志刚毫不留情的揭露他。

  “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点!”叶飞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很愿意装出一 副不十分卑鄙的样子,这你总管不着吧。”

  潘志刚点点头:“那么我们走吧。”

  “好啊。”

  “你们要到那里去?”

  “我们要出去决斗。”

  “别胡说八道的,你们是不是要去找五哥?”叶玲满面怒容,“干么不带我 ?”

  “我要跟你解释多少次?我们对东山那帮人理都不愿理?我们要去找曾秋山 。”

  “找他干什么?”

  “你那么聪明,把凤院的事情分析地那样透彻,怎么又会不知道我们去找他 干什么呢?”叶飞拉着潘志刚走出大楼。

  两个人并没有去找曾秋山,而是把车开到江边停下来。潘志刚为叶飞点燃香 烟,自己也燃上一颗,“你看出来了吗?”

  “没有。”

  “没有。”潘志刚点点头,“我刚从南方调回这里的第一天,局长就把这些 材料给了我,我对材料上的东西了如指掌。并且,我也做过深入细致的调查。你 该知道我在学校时,这方面的成绩就是全班最好的。我相信我已尽到我最大的能 力去了解这些人,但我也看不出凤院要退出去的迹象。”

  “是啊。”叶飞依旧处于沉思状态。但潘志刚知道他在认真地听自己说活, “你妹妹说得很有道理,凤院的确有退出去的充分理由。但那完全是凭推测,只 是一个逻辑正确的假想。在真正办案的时候,这种假想是不允许考虑的。但是, 象这种大胆的设想,决不会仅仅是凭借你妹妹那颗小说家的脑袋转出来的。我是 不是说对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说对,我只知道你正好说到我在想的问题。别用这种哲 学家的深邃目光盯着我。我们的想法总是惊人的一致这没什么了不起,也不是值 得你自豪的事情。我们从小就穿一条裤子长大,所以我没有和你不同的思维方式 ,我们总能想到一起是因为我们只会这样子去想问题。那证明你和我一样的阴险 狡诈,一样的不是东西。”

  潘志刚没理他:“叶玲想得比我们中肯的唯一解释,是她认识凤院的那一群 人。她比我们更了解他们,有着更深的感性认识,那是因为相互了解而产生的直 觉。你他妈的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认识凤院的那群人!”

  “她没有任何理由认识那些人!”

  “她更没有理由离开我!”

  “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以为你是天下最好的人,每一个姑娘见了你都会爱 上你是不是?你也一定在认为我妹妹是天下最坏的女人因为钱离开了你是不是? 她看上了凤院数不清的钱不是吗?”

  “那她为了什么?她百分之百见过五哥,城市里知道五哥是个半大孩子的有 几个?你那么接近猴子他们你都不知道,因为没人愿意提起那个人!听听她刚刚 用来描述凤院那些人的语气,那是因为她相当熟悉他们。我说错了吗?你敢对我 ,对你二十年的朋友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跟凤院的人有交往吗?”

  叶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别在这里跟我装腔作势,我 最讨厌的就是这一出戏!我敢对天对地对你,我他妈最好的朋友说我不知道!我 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背着我怎样怎样,你凭什么怀疑我?是不是你被别人出卖过, 怕了吗?!你这条狗命有什么了不起,比我们之间的友情还重要吗?狗屎!要不 是因为我了解你就象他妈的农民了解大粪,我现在就跟你绝交。”

  潘志刚叹出一口气,点燃第二只香烟并给叶飞也续上一颗:“凡事一牵扯到 了你妹妹,我就压不住冲动。”

  “别他妈总要死要活的,你既不是潘安也不是宋玉,别以为名字里有个‘潘 ’你就一定长得很帅。我妹妹可是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她看不上 你至少有一万个理由。我实在想不通,叶玲没有理由认识他们。”

  “也许她不认识他们,也许这是她要写的小说什么什么材。”

  “素材。”

  “素材。多谢,所以她可能比我们更留心东山凤院,所以就比我们知道的更 多,所以,她有可能成为一个作家。”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理解人?”

  潘志刚摇摇头:“因为我突然发现你妹妹或许真的有一万个理由离开我。”

  “我也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

  “我突然发现你还算个男人。还有点出息,女孩子永远不能惯着,你越惯着 ,他们就越狂。”叶飞的目光望向远方,从侧面看上去,他很象一位不屈不挠的 钢铁硬汉。

  潘志刚忍不住问:“你他妈的既然总结出这么深刻的哲理,为什么还没女朋 友?年轻人吃吃喝喝无所谓,但是吹牛的习惯却最惹人讨厌!”

  叶飞马上象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收起自己的冷酷嘴脸:“你就不能不提我的 伤心事儿?”

  田素先是惊讶,而后放声大笑起来。萧重的两支眼的眼圈都是青色的,看起 来象极了电影、电视中常常出现的大熊猫。铁翼没有笑,他冷冰冰地盯着萧重: “什么事?”

  “五哥,我被人打了。”

  “当我是瞎子吗?你替赵天城做看门狗在这里盯着我有两个多月了我他妈没 心思理你你就当我是瞎子是不是?”

  “五哥,那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他妈的又不是傻子,赵天城神经病啊,找你这 么个瘪三?我告诉你萧重,你不是别人。我知道你是在一年以前,从你出道那天 起到现在你没犯过任何的错误,你一点也不笨。但你犯的第一个错误就出在我身 上。你想没想过你有多幸运?我留了你一条狗命没象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地踩死你 ?昨天你知道我是五哥之后公然敢不来向我道歉,不告诉我赵天成派你来监视我 。你以为你是赵天成吗?我要整死你还得小心翼翼地去策划?我不用。只需要我 咳嗽一声就会有人抢着冲出来把你装进油桶沉到河底下去,而且那肯定是个我不 认识的人。或者,是你的那个好兄弟王耀宾。你被打了来找我?你凭什么以为我 会替你出头?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解释这件事,最好能让我感到满意不然,你 就从这座城市里马上消失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这张脸。在说话之前你不要忘记去考 虑,我又饶了你一命。”

  “五哥,他让我来告诉您,他想见您。”萧重觉得心脏几乎要从咽喉中直窜 出来。

  “噢。”铁翼点点头,“很好,你这个解释很让我满意。来,小伙子,我一 直听说你很能干。现在我给你个任务,如果那个人要对我开枪的话,我希望你能 奋不顾身地替我挡下那颗子弹。你先想好,然后再答应下来。你该知道有人通过 这种手段来找你五哥那是意味着什么。”

  “没问题,五哥。我的命是您给的。”

  铁翼点点头,跟着萧重走到一楼,向校门前走去。他的手伸进怀中,摸摸那 只从不离身的双鹰手枪。陆仁奉命跟随他之后,曾经很细心的教过他各种各样的 防身技巧。铁翼也从未怀疑过每天都可能有各种各样的人想要自己的命。人心难 测,更何况跟他打交道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战犯。尤其是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 已经要从圈子中退出去。只要你曾经是里面的人,你就永远脱离不了关系。这是 一句祖训,是铁升阳当年对四爷说过的一句话,四爷没有听,所以死了。铁翼斜 眼看看萧重,他不怀疑有人向自己开枪时萧重会扑上来挡在他的身前。因为铁翼 如果死了,萧重会被炸成肉饼三分钱一斤地卖掉。如果他护住了铁翼而且可以侥 幸不死的话,那么他的下半辈子就会要什么有什么,萧重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 道其中的利害。但是铁翼却不相信他能挡得住外面的危险。

  不管他铁翼是不是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用这种方法来找他的人都不得不付 出代价。因为除非铁翼的命没了,否则他永远是五哥,五哥必须受到尊重。铁翼 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

  那些人如此的嚣张,就一定有对付他的办法。但铁翼不能不走出去。

  铁翼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直跳。他见过血见过死亡,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但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还不到十八岁,但他的心中却不能不升起一种占 有她的欲望。

  如果他一直搞不懂把清华拿来做什么,现在他一定懂了。她象一位久违的朋 友,站在那里等着人来拥抱。她象一位仙子,使铁翼不得不停住脚步。他不知道 她是谁,但他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一个压不住的想法:她是他的。这是一种从 他出生以来到现在从没有过的占有欲。铁翼随随便便地低下头,取出一只长三五 叼在嘴上。萧重忙赶上一步为他点燃。铁翼用自己最好的最富有弹性的嗓音说出 两个字:“谢谢。”而后他抬起头望着她。那种美丽带来的冲击在他的心中渐渐 变淡。因为萧重那乌青的眼使他记起自己是谁,使他想起自己对凤院的义务,也 使他想起孟清华问过的那句话:“那么你哪?你需要什么?”他是铁翼,他什么 也不需要。

  “我叫叶玲。”叶玲望着他。

  铁翼点点头:“我叫铁翼。”叶玲的声音中有一种幽山空谷般的回响,直刺 入铁翼的大脑。铁翼觉得这种声音很好听,似乎唤醒他许多童年的记忆。也许, 童年时听过类似的嗓音吧。

  叶玲伸出手:“我是市里新来的实习警官。”

  铁翼也伸出手,用手指象征性地搭在她手上,虽然他强迫自己用了最文明的 方式,努力保持住最礼貌的心情,可他的心还是震颤了一下:“认识你很高兴。 但是你为什么打我的同学?”

  “你很象我曾经的一个朋友。”

  “这不是打人的理由。”

  叶玲张开嘴笑了:“不是。”

  铁翼转过身对萧重说:“你回去吧,快上课了。以后多练练,你这种身手在 市里混很危险。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亏你来找我。”

  叶玲对着他的后脑就是一拳。铁翼的身体风一般地转过来,脸对脸地望着叶 玲。

  叶玲的拳打空,身体因为惯性的原因差一点冲进铁翼的怀中,她的另一支拳 也毫不留情地掏向铁翼的小腹。这样近的距离,她又打空了。铁翼已回到萧重的 身边:“滚回去。”

  萧重喏诺地答应着走回去。铁翼转过身:“有事吗?”

  “能请我喝一杯咖啡吗?我今天是第一天实习,还不了解这座城市。”

  铁翼望着她:“你是个实习警官?”

  “是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五哥?”

  “这重要吗?”

  “不重要,我也没必要请你喝咖啡是吗?”

  “我见过你。”

  铁翼皱起眉:“在什么地方?”

  叶玲叹出一口气摇摇头:“你这个人跟传说中一点也不一样。那种鸡毛蒜皮 的事干么总问个不休?听说你家有个档案库,难道你就不会自己去查?”

  铁翼的脸依旧是冷冰冰的。他的眼没有去看叶玲,而是盯着树上的一只乌鸦 。去不去?她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能不去?我的外号叫流氓头子,这么一个让我 心动的女孩我放过她还有什么脸去做流氓?不能啊,不能。你已经从那个圈子里 退出来了。不能再做流氓的事。怎么办?之所以对她这么冷淡就是为了跟她保持 敌意,使自己离她远点。可她对自己却一点敌意也没有而且时时刻刻在勾引自己 。她勾引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心,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扔进监狱里去。她长得这么 漂亮被她扔到监狱里有什么了不起?她真的想抓自己的话,让她抓好了。什么罪 名哪?去她妈的,就是强奸罪吧。想到这里,铁翼不由得真正开始犹豫不决了。 因为强奸是他最瞧不起的一种罪行,按他的意思该把强奸犯统统骟掉,无论如何 ,保护妇女儿童毕竟是男人的义务。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就这么白白地放过?

  “你真让我失望。”叶玲恨恨地说。

  “让你失望总比让我失望好,对不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传奇小说看多了, 但我警告你,你在跟五哥打交道。如果你想以强奸未遂罪把我抓起来,那你就想 错了。但我可以保证你能以强奸的罪名把我抓起来,而你一定是那个原告。”

  “那你就来试试。”叶玲侧着头调皮地说。

  铁翼痛苦的裂开嘴:“叶玲,叶大姐,算我求你了,你离我远点吧。我从来 最恨的就是强奸别人。你长得这么漂亮,还口口声声的要跟我去喝咖啡,你不是 在害我吗?我平生什么坏事都做过就是没强奸过别人。你不要逼我。”

  叶玲的笑声中也有一种缠绵的回响:“别表白自己,我根本就不信你没干过 那种事情,不过我可以相信你做过以后忘记了。”

  铁翼低着头,苦着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咖啡。两只欲火中烧的大眼可怜 巴巴地望着桌面。叶玲用左手支撑住她美丽的脑袋,让长发自然而然地摊开,笑 眯眯地望着铁翼:“喂,你说我长的漂亮吗?”

  铁翼用那种被割断了咽喉的狼的哀鸣回答她:“是。”

  “你高不高兴陪我在这里喝咖啡?”

  铁翼重复着刚才的声音:“是。”

  “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不高兴全都被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铁翼如饥似渴地干掉 咖啡,“吴郡!茶!”

  吴郡马上出现在桌边:“五哥,什么茶?”

  “能喝的茶!冰茶!”于是泡着冰块的茶在半分钟之内就放在铁翼的面前。 铁翼把冰扔进嘴里使劲地嚼。

  “你这个人跟年轻漂亮的小姐说话这么没礼貌?”叶玲的声音轻而温柔。听 在耳朵里很给人温暖的感觉。于是,铁翼又嚼掉一块冰。

  “你说话嘛。”叶玲细声细气地责怪他。

  铁翼终于抬起头,他的眼中有痛苦、绝望、悲伤和无可奈何等人类所有最哀 愁的情感。他的脸绿得象葱:“你杀了我吧。”

  “你怎么了?”叶玲的眼中充满焦虑,她的声音中除了关怀,别的什么都没 有。

  “我真的要忍不住强奸你。不管你认为我是个什么人,就看在我请你喝咖啡 的面子上,请你杀了我吧。你的手边要是没有枪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把。”

  “你真没用,就算你真的没有强奸别人的贼胆,难道连自杀的胆子也没有? ”叶玲的脸上写满了鄙视和憎恨,也许还隐藏着一些痛苦。“其实我知道你是什 么都敢做的,因为你是五哥,所以世界上不可能有你不敢做的事。也许你不愿去 做。其实,其实做过以后全都忘掉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叶玲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听不到了,她的人似乎也进入沉思中。

  铁翼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在嚼冰,终于冰被吃完,只剩 下茶,他又大叫:“吴郡!冰!”

  “不是刚告诉过你跟女孩子说话要礼貌吗?!”叶玲在沉思中怒吼,吼过后 又陷入沉思。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一章

 

  铁翼又开始吃冰,他只想从这张桌子边一跃而起,用他的娃娃头撞碎银座的 大玻璃门,然后满身是血地跑回家去。但他不能,叶玲说得很对,他什么事都敢 做,而且经常有用枪打断自己手腕的冲动。他想去感觉子弹进入身体的滋味,但 他不能,他想一把抓住叶玲的头发把她整个儿按倒在地上,一拳把她打昏再与她 合为一体,但他不能。他想抛开压在身上的一切工作。停止去算计那些一直尊重 他的南三儿、刘楠和八珍,全心全意的去学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考一所最好 的大学,他不能。他是铁翼、是五哥。他必须做所有五哥该做的事去维护家族的 荣誉。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没想要过任何东西,因为没人教他怎样去得到自己想 要的东西。

  铁翼抬起头,望着叶玲,他已有足够平静的心态去注视她:“再来一杯咖啡 ?”

  “咦?你怎么突然正常了呢?”

  纯洁天真的笑容荡漾在铁翼的脸上:“因为我终于想通了,你是一个警察, 对你非礼之后肯定会被抓起来。五哥如果因为这种罪名被抓起来。那么东山的声 望就会一落千丈,我负不起那个责任。所以,无论我是多么的想,也不能碰你半 根毫毛。既然你是碰不得的,那么就多看几眼,免得心理太不平衡。啊,也许, 占有你是每一个见过你的男人的梦想。这样去考虑的话,那我的人格也就显得并 不十分卑鄙。每个人都这样,为什么单单认为我自己是坏人哪?更何况,第一次 见到你就口口声声说出要非礼你这种实话的人一定不多,也许我是独一无二的一 个。这又表明我不是什么伪君子,而是一个正直且又诚实的人。我既然这么伟大 ,那么又有什么是我不敢面对的呢?”

  叶玲对他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第一,不要装出一副十分文明的样子, 说什么‘非礼’之类的隐晦的词句。不文明的词早就说过了,谁都认为你是个流 氓,装是装不住的。这就导致第二,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成天撒谎吊屁,那里 谈得上什么正直而又诚实?第三,不要以为你是五哥,这个社会上就只有你一个 人才可以嚣张。说要强奸我的人你并不是第一个,而且那些人比你更有魄力,不 但说,而且还要动手动脚。只不过是因为我这个人的功夫很好,命也很好,所以 才没给坏人以可乘之机。我遭到过四次袭击,有三个人被我自己打退了,最危险 的一次我又被一个虽然嘴里不说,但实际上是真正的,正直、诚实而且善良、勇 敢的人救了,所以你别自以为是。”

  铁翼握紧双拳,恶狠狠地瞪着叶玲:“我怎没赶上那次救你?那个人是谁? 你有没有以身相许?!”

  叶玲的脸涨得通红:“去你的,姑娘媳妇都分不清,你还混个屁呀。”

  铁翼笑起来:“外面都说,姑娘媳妇一个样吗。我才十七,怎么分得出?而 且我跟你说,去年十月里的一天,我真的救过一个女孩子。”

  叶玲无可奈何地望着他:“怎样跟你说你才能明白?全世界人都知道你不是 好人,你能不能不往好人堆里挤?你出去问问,全市三百万人,信你这句话的有 几个?我估计除了你妈妈之外决不会有第二个人相信,连你爸爸都不会信你的。 ”

  “那是真的!”铁翼瞪大双眼为自己辩解。

  “好啊,真的。我问你,什么时间?”

  “我过生日那天。”

  “你过生日是哪天?”

  “十月,十月,十六号吧。”

  “自己生日是那天你都记不明白。”

  “我过阴历生日吗,每年都要去查。”

  “就算你有理。几点?”

  “几点?天黑的时候吧。”

  “废话!什么人那么嚣张,敢在大白天干那种事?我被袭击过四次,就没一 次在白天。”

  “我没看表。”

  “好。那么,什么地方?”

  “树底下。”

  叶玲放声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右手握成拳头,拼命的砸着桌子 :“五哥呀,五哥,算我求你了,你别再说大家知道的事情,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行不行?”

  “我从没去过那里,我怎么知道那是哪里?”铁翼也发现自己的好笑之处, 那是真的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清楚的记得那里的景象 ?

  “能不能不闹?这个城市里还会有你五哥没涉足过的地方?”

  “那里,那里又一个石雕的牌楼,”铁翼抬起眼,望着天花板,努力地回忆 ,“那个牌楼有三到四米高,不是,是六到七米。那下面好像还有一只石头狮子 ,还有很多乱石。”

  “你有没有搞错,那里叫风园,是城里最有名的一处古迹,你敢公然对我说 你没去过那里?你唬我?”

  “风园?就是礼部侍郎墓?”

  “是不是礼部的我不知道,不过的确是侍郎墓。好了好了,你别逗我玩了,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叶玲的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象是一个看着淘气的弟弟 的大姐。

  “你等等,风园,凤院。不错,不错。”铁翼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定是 弟兄们喝得舌头都大了,把凤院说成了风园,也许是出租司机听错了,那么确实 有这么一件事啦?如果真的有这件事,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哪?

  “喂,别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我有事要问你。”叶玲用手在他的眼前 轻轻挥动,那手白得透光,似乎在唤着铁翼的心神。于是,铁翼的思维马上从过 去跳回到了现在,用看门狗特有的那种忠实的目光望着叶玲:“你问。”

  “东山凤院是不是收山了?”

  铁翼的心就象被针刺到那样的通。他知道这个警察来找他一定没什么好事, 但他一直不让自己去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是五哥,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个警 察。

  “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是么?”叶玲悄声地问,她的眼中再次出现焦虑的 目光。

  “没有。没有。”铁翼点燃一只烟,“没生气,你是一个警察,当然要问我 这个问题。只是,只是我不是什么五哥该有多好?”

  叶玲很认真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你如果不是五哥的话,我根本就不用来 这里找你。”

  铁翼点点头,把烟扔进茶中:“是这么回事,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凤 院是收手了,我是凤院的最后一个仲裁人。以后凤院将不去过问任何与我们无关 的事。第二,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不想再见到你。”

  叶玲那张美丽的脸就象被人砍了一刀,她呆呆地望着铁翼,半张着嘴,说不 出一句话。

  铁翼有一种要发疯的感觉,他无法去面对叶玲如此凄凉的表情:“我不愿意 再见到你,你长得太美,勾起我无尽的向往。再见到你我就有可能爱上你,有可 能为你抛弃一切,有可能去做任何你想要我做的事,甚至背叛我的家族。凤院的 人都不能有强烈的欲望,我们必须清心寡欲。因为凤院是我们的根基,是我生长 的地方,那里有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的追求,我的向往都不如它重要。 我必须做到随时用我的血,我的生命去为他做任何事。凤院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 。我一直在想,也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还没有年轻过就老了,为什么只有十七岁 的我会有这么多的责任感,为什么在我的心中我永远是最不重要的人。见到你之 后,叶玲,见到你之后我终于懂了。那仅仅是因为凤院的所有人都不曾年轻过, 都有太多的责任感。这是我爷爷创造的荣誉,他是一个神话故事的主角。我们也 不得不去维护那个并不美丽的神话。我不想再见到你,你长得实在太漂亮,是我 想得到的那一种女人;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可以勾起我童年时的一切美好回忆。 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为你是一个我十分熟悉的人。也许前世我 就见过你,如果我曾经体验过爱情的话,我会说我爱上了你。但我没体验过,所 以我不相信,也绝对不会认为那是爱情。”

  叶玲的脸转向窗外:“我一直想写一部关于女警官的小说,在故事中,她爱 上了那个最坏的坏人,最后,她杀了那个人,也杀了自己。那本书里,该有一个 传奇的故事,那个故事在说,人类本是男女一体的。他们可以知前晓后,可以呼 风唤雨,可以做一切神可以做的事。于是,神便怕了,用一柄利斧把他们劈成两 半,散在世界的各个地方。于是他们便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故事中说,当他们 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时,相互间什么都不用说,便可以认出对方。这是我十四岁的 时候听到的故事,你说它美吗?”

  铁翼注视着叶玲忧伤的面颊,他听不懂这种故事,但他只有点头。

  “如果我保证以后不再问你类似的问题,只要你象看朋友那样的来看看我, 你会来吗?”

  “有人害我!”铁翼把外套从身上扯下来扔在地上,用手擦了擦冰冷的前额 对着穆华怒吼:“把陆仁找来!”

  陆仁很快走进客厅,铁翼烦躁地吸着烟:“陆仁,你马上给我派人去查一个 实习警官叫做叶玲的女人。”他弹掉烟灰:“我要知道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情 况,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你知道七天的时间就意味着我不想看到象南三儿等人那 样的粗枝大叶的东西。那意味着除了她在三岁的那一年用过多少尿布我不想知道 以外,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的名字。你要着重去查她现在在公安 局立负责什么样的工作和,她有没有心理变态是不是个花痴可以爱上每一个象我 这样的莫名其妙的人。”而后他抛下满脸疑惑的陆仁走回自己的屋子。

  陆仁走出大门给四哥挂电话:“花连,铁翼让我去查叶玲的事。”

  “啊。”花连随随便便地回答,“叶玲?她现在在做什么?”

  “是个实习警员。”

  “我记得,他爷爷是位中将吧。我想,我们应该一定没有她的资料。”

  “那,那我安排穆华去查?五哥给了我七天的时间。”陆仁很为难。

  “这么久?我给他们几个挂个电话,完了再说吧。陆仁,铁翼怎么突然对叶 玲感兴趣?”

  陆仁笑了:“我想一定有很多原因,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我会马上 派人去查五哥为什么对她感兴趣的。”

  “也好。但可能查不出来,他的确有很多原因可以来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对叶 玲感兴趣。铁翼在家吗?”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

  花连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对一个未来警官一位中将的孙女感兴趣那并不是 什么好现象。你说是不是。”

  “是。”

  “你马上来一趟吧。”

  “这样最好。”陆仁放下电话,让刘文拉他去银日大厦。

  铁翼闷在房中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想摆脱掉叶玲的影子,但他不能。终于, 他忍不住跳起来冲到楼下:“穆华,去叫刘文。”

  “文哥跟仁哥走了。”

  “那么你来拉我去银座。”

  吴郡发现五哥第二次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很是惊疑。但她知道,那不关自 己的事情。于是便面带微笑的迎上来:“五哥。”

  “清华在吗?”

  “她刚刚回来。”

  “麻烦你去问问她,她有没有空陪一位朋友喝咖啡。不,不喝咖啡,那东西 不好。是喝茶。”

  “请您稍等。”

  喝下一杯茶之后,铁翼发现自己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叶玲的影子也渐渐淡去 。这倒不是因为茶很好喝,而是因为清华的美丽的确让铁翼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他站起身为清华拉开身边的子,请她坐下:“您肯赏脸下来,真让我受宠若惊。 ”

  “你少虚头八脑的。你下午又领来一个人见人爱的女警察,有什么阴谋?”

  “下午?”铁翼一怔,“没有啊。”

  清华气得笑起来:“你能不能表现出来一些优点?别一见面就撒谎。”

  “我没撒谎,下午我在学校上课。”

  清华叫过吴郡:“你下午见到五哥的那位女朋友了吧,她长得怎么样?”

  “象画出来的一样。”

  铁翼眨起眼:“年轻人要说实话,我下午来过吗?我根本就没来过,你是不 是认错人了?”

  清华没理他,转过脸对吴郡说:“有大姐在不要怕他。”

  吴郡撇嘴一笑:“是我认错人了,五哥下午没来过。”

  “唉,这话我爱听。”铁翼得意地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一杯茶。

  清华对吴郡挥挥手,让她走开:“好,就算你下午没来。我问你,你来干什 么?”

  “我想你,来看你。”铁翼的目光真诚,流露出缠绵的情感。

  “你少拿姐姐开涮。没法面对现实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呀。”

  铁翼摇摇头:“真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只是一个人很闷,出来走走,散散心 。”

  清华点点头:“好啊。但你坐在这里,一半的客人见到你就想跑,我还做什 么生意啊?而且你上次请我吃过饭,到这里来喝茶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到楼 上去吧。”

  “不好意思收我的钱?那下午为什么她们收我钱了?”

  清华白他一眼:“说漏了是不是?谁让你撒谎?就该收。再说,是你自己非 要给不可。你记住,我可是吩咐过你的单全免。再给钱要是被服务生们觅下我可 不管。”

  铁翼跟着她走到楼上。这里是清华的天地,墙上那幅巨大的写真像在告诉所 有的客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铁翼皱起眉很不高兴地问:“ 咦,为什么这张照片比我家里的那一张漂亮?”

  “我警告你你别勾引老姐。”

  清华为他倒上一杯茶,又取过一只烟灰缸放在他手边:“我这里怎么样?”

  “很好。”铁翼的确是这样认为,这间屋子很大,各种各样的家具随便地摆 放着。

  但布置得十分和谐,坐在这里有在自己家里才会产生的那种舒适感。

  清华在他的对面坐下:“外面都说你要退出去,你吗?”

  “是啊,但不是我要退出去,而是凤院要退出去。”

  “你还愿意在里面混?别以为有凤院罩着你你就没事,早晚有一天也会把命 混丢了。”清华随便地坐着随便地端着茶,随随便便地望着他随随便便地说。

  铁翼叹出一口气,让全身放松下来,靠进松软的沙发:“我根本就没有进去 过。他们要我接替坤哥胡作非为,然后借我的口宣布凤院不干了。其实,我根本 就什么都不知道。”

  清华望着他:“不高兴吗?那是你的义务。”

  铁翼表示同意:“是啊,那是我该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凤院为什么要退出去,但我知道每一个接替凤院的人都不会放任 你们家族的存在。到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你可能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铁翼很感激:“我知道,没事。”

  清华点点头,认认真真地去喝茶。铁翼觉得这样很好。屋中温暖的空气裹着 清华身上淡淡的体香围住他,使他感觉到十分惬意。于是他把双腿也拿到长大的 沙发中,让自己平躺下去,并把烟缸放在胸口上。清华走过来把茶杯放到沙发旁 ,从他胸口取走烟缸放在茶几上,并为他填满茶杯。铁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快考试了。”

  “学习很累是吗?”

  铁翼苦笑一声:“学习不累,可是在背书的同时既要去算计别人又要防人算 计,那就太累了。对了清华,档案上说你的父母都在加拿大是吗?”

  “是花连写上去的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去?”

  “那里有什么好?”

  铁翼随手掐灭香烟:“那里可以不去算计别人,也不会被别人算计。也许有 一天,我会跑到那里去躲起来。滑雪、游泳,也许还可以学一学怎样打高尔夫球 。”

  “那是老头子们干的事。”

  铁翼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他的声音中充满厌倦和疲惫:“我还年轻吗?永远 都不会了。对我来说,青春只有一年的时间。小的时候我天天向往着长大,可以 象哥哥他们那样,举起很重很重的东西。然后,一夜之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 可以真的象哥哥那样替家里工作。所有的人都叫我‘五哥’,我可以想干什么就 干什么,要什么就有什么。再然后,我就老了,”

  清华听得出他话语中压不住的沧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老了,柔和 的灯光洒在铁翼的身上,他高高的个子已完全显露不出。他蜷缩在沙发里,象一 个孩子躲在自己的摇床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清华听到铁翼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他睡得很安详,似乎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香。清华的嘴角显出一丝苦 笑,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一段他一定是累坏了。但是他终于做完他该做的事情 ,连何凤都承认,这是凤院可以走的最好的一条路。使每一个道上的人都清清楚 楚地看到了凤院的决心,也点燃了每一个人心中的贪婪。但是,这也将成为对凤 院的威胁。他们在这里待得太久,势力太大,没人敢忽略他们的存在。清华依旧 记得何凤昨天说那句话时,脸上浮现出的厌恶与无可奈何:“东山不会看不到这 个危机,他们一定有相应的对策。从表面上看,东山是世家望族,但也正是这种 人才能真正地做到不择手段。可惜,刘楠、侯深他们拒绝去想这一点。因为每个 人都有野心,野心是使人忘记真相的一种东西。而我,可能会跟着倒楣。”

  铁翼的呼吸声就象海中起伏的涛声,隔着一定的距离去听,就会认为他是安 详且稳定的。清华叹出一口气:铁翼,你到底是个被迫长大的孩子,还是一个本 来就不是好东西的坏蛋?老?老的概念又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松散的阳光照在铁翼的身上,他懒洋洋的爬起来,发现清华睡 在离他不远的大躺中。他从显然是清华为他盖在身上的被子中爬起来四下去找吃 的,终于他找到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可吃的东西很多,唯一的缺点是都是生的 。但这对铁翼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学做饭是他七岁到九岁时的唯一爱好,他 熟练地温习着每一道程序。他做的菜是否好吃,现在已经忘记,但把锅碗瓢盆弄 得叮当乱响,以告诉别人铁家少爷在劳动的习惯却是依旧没改。清华实在忍不住 了,只好赤着脚跑到厨房:“你个该死的,不能小点声?”

  铁翼对他一笑:“小点声怎么能表现出我在做饭?睡得怎么样?”

  “不好,有你这么个大流氓在,我根本就不敢睡。咦,看起来你蛮会做饭的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从七岁到九岁,我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厨房里跟王伯学做饭。他老人家做出 来的东西可是很好吃的。他,好像是一级厨师。”

  “你跟着厨师学过三年?听起来手艺应该不错。”

  铁翼皱起眉:“不知道,应该是吧。”

  “你记不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什么味道?”

  “那个时候王伯总是在一边很耐心地指点我,手把手地教我。但我做出来的 东西他从来不让我吃,应该都喂狗了吧。”铁翼似乎搞不太清楚。

  清华笑起来:“那你一个人吃吧,这里只有你这么一条大狗。”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清华大着胆子吃下一口炒蛋,导致铁翼除了咖啡以外 只吃到一片炸馒头。清华用餐巾抹抹嘴:“你以后到这来吃晚饭吧,早一点来。 ”

  “你是不是让我来给你做饭?”

  “不是,我那里敢让五哥来给我做饭?不过你想,你放学很早是不是?你家 里人那么多又一定很乱,你肯定没心思做作业。那你就到这里来呀。我这里又大 又安静,还有各种各样的茶和咖啡,你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铁翼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接下来你就会对我说,你每天放学都很晚 ,作为你的老弟,总不能看着老姐在那么疲惫的情况下还要做饭是不是?”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姐怎么会‘每天’都让你做饭?星期六 和星期天你还是可以回家吃的。”

  铁翼不由笑起来:“纵横江湖这么久,我还能被你算计了?不过我突然发现 我还是很愿意做饭的。”他环顾四周。“这儿真是一个好地方。呆在凤院里,每 天院子里都有十多个人拿着老枪转来转去地,真没劲。”

  清华望着他:“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来。别怕我让你做饭,姐姐还能欺负 你?”

  铁翼站起身:“我该上学了,谢谢你。”

  清华也站起身对他点点头,铁翼走出门去。走到楼梯边他似乎想起什么,回 过头看看清华,对她摆摆手。清华扶着门框对他微微一笑。

  冯爱军骑着本田五百在金猴电缆厂的门前停下,把摩托交给门卫,而后走向 厂房后的办公楼。这里是侯深的根基,所以每个人都认识冯爱军。将纪滨迎出门 外:“军哥,侯总在等您。”

  冯爱军点点头,没有回答他。在冯爱军的眼中,将纪滨不过是个跟班的。虽 然他知道将纪滨做过那么两、三件漂亮事,但那几件事加在一起,也不会比他冯 爱军做的随便一件事更漂亮。

  将纪滨看得出冯爱军看不上自己,但他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这座城市中 除去凤院里的那些人和南三儿的兄弟方进民以外,就只有三个人才是人见人怕的 ,他们是高争、单晓东和这个冯爱军。这是三个谁给钱就为谁干的家伙,他们下 手不不讲什么分寸,只讲两件事:第一,百分之百的成功,第二,不留任何痕迹 。

  冯爱军走进侯深的办公室:“侯总。”

  侯深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老冯,你真是雷厉风行。”他从桌子里 取出一捆钱扔过去。冯爱军伸手接住,放进怀里。这是他前两天用大擒拿手拆下 一个搞粮食的人的大腿的代价。他还打碎那人的六根手指,保证那个人不能在合 同上签字,并且把那人做买卖的公司印章及各种执照一类的纸张全都烧了个精光 。那个人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老冯,听说你最近也打算干点实体?”

  冯爱军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动向是有很多人都极为关心的,尤其是这个侯 深。

  “怎么样?我这里缺一个总经理,想不想来坐坐这个位子?”侯深随便地用 手拍拍自己的子。

  冯爱军的心脏一阵收缩,他被侯深吓了一跳:“侯总,你真会开玩笑,我再 长十个脑袋也不敢往那里使劲。”

  侯深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开你玩笑。最近我的买卖越做越好,有 点顾不过来,早就想请你来帮忙。但是你一直不太喜欢经商,最近我听说你突然 对这方面感兴趣,很是高兴。但我总不能让你做我的手下,我做总裁,你做总经 理。有事我们两个一起商量,你看怎么样?”

  冯爱军哈哈一笑:“开玩笑,你总是愿意逗我这个大老粗。侯总,我那里懂 什么做生意?无非是手里有两个钱,总想拿出来下个崽什么的。我做总经理,那 不是被人笑掉大牙吗?”

  侯深微微一笑:“老冯,你既然想投资,那我这里不是更好吗?你信不过我 赚钱的本领?”

  冯爱军摇摇头:“侯总,不是我不想到你这来赚钱,你赚钱的本领老冯很服 。不过我是个用手不用脑的人,豹子在这里,我不能来。”

  侯深点点头:“你再考虑考虑,豹子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的好朋友,不用 顾虑。下星期四有没有空?我们喝酒去。”

  冯爱军笑起来:“我们上一次喝酒可是都醉的不轻,这一次不能瞎喝,得分 出个高下。”

  “一言为定。”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二章

 

  冯爱军由侯深送出大门,跨上自己的摩托同侯深友好地挥手告别之后,来到 位于江边的“雄猫”舞厅。“雄猫”的总经理刘世才是他当兵时候的老战友,两 个人有二十年的交情了。冯爱军自己走到刘世才的酒柜旁倒上一杯葡萄酒,那酒 是美国的一种什么牌子,上面七勾六画地印着洋文。冯爱军连中国字都认不得几 个,当然也就更不认识那些玩意儿,他一口干下去,又倒上一杯。刘世才不由抬 起头:“老冯,怎么了?不是他妈的昨晚上没起来,丢了雄风吧?”

  冯爱军哼了一声:“不服拿出来比比。他妈了个巴子的,这不是你能懂的事 。”

  “不懂还不能问吗?”

  “能、能。”冯爱军在沙发上坐下去,“我说你最后一次出去玩儿是什么时 候?”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桂林,有三年半了吧。那次你没去吗?没你,我和 葛老二许胖子,怎么了?”

  “听说西、西什么那挺好,去玩玩?”

  “西什么哪?”

  “就是西边,说那儿有个大瀑布。”

  “西双版纳。怎么,城里太小,耍不开你还要全国上下去耍一圈?”

  冯爱军苦笑一声,喝干酒,倒上第三杯:“别那么夸我,我他妈还懂个屁山 水?是逃命。”

  刘世才怔住:“别开玩笑。你他妈什么时候能老实下来不去要别人的命已经 是很奇怪了,谁还敢要你的命?”

  冯爱军没有解释,因为刘世才是听不懂的。他十分清楚侯深今天用总经理的 位置来拉他入伙是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侯深那种大老板,手底下也没有什么兄弟 。高争的外号叫蛇,单晓东是豺,而他则是狼。他的排名虽然列在高争和单晓东 之后,但他并不比那两个人笨。东山凤院偷偷摸摸的撤下保护伞,伞下的这些人 很有可能乒乒乓乓的满城放枪。侯深不过是想多拉一个枪手而已。他跟侯深的关 系不过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并没有迟金豹和侯深的那种关系。他就算再能干 ,侯深也不会跟他分天下的。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也许他都不如将纪滨之类的 人分得多。而且,一旦他进入侯深那一伙,每个当老大的在动侯深之前肯定会先 对他下手。因为他太有名,也的确很能干。他相信,自己一旦进入金猴集团,那 么就肯定活不到九月份。不进吗?侯深有一百个理由可以干掉他:他替侯深干过 太多的事,太了解侯深的底细。而且,侯深自然会怀疑他有可能投奔别人。象他 这种人,对别人的威胁太大。

  这些理由,早在一个月前他已经想过。但他总认为五哥几个月没事未必是真 的要退出圈子。再有五哥退出去之后,侯深未必会这么快就提出让他入伙。他加 入侯深那一伙不仅会给侯深带去好处,也会带去相应的坏处。首先,别人会提防 侯深。其次,他犯过太多的事,不一定什么时候警察就会找上门来。虽然他做事 一向干净利落,几乎不留痕迹,但是上得山多终遇虎。想到这里,他不由一惊: 侯深不会不知道这两点,怎么他会这么大胆?不要说南三儿的实力依旧很强,就 是刘楠与何凤两个人也未必怕他侯某。侯深向来是这些人中最稳重也最有头脑的 一个。冯爱军想不通这件事,他不由越发害怕。

  他知道,自己最好在周四的时候给侯深一个答复,否则,否则不妙。

  刘世才见他认真地在思索,不由更加好奇:“老冯,你不是说你们有凤院罩 着没危险吗?”

  冯爱军哼一声:“那是以前。现在……”他突然抬起头,凤院真的退出去了 吗?他们为什么要退出去?退出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现在是人人都忙着赚钱的 年代,赚钱,就需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大家都可以少担心点其余的事,而用大 部分精力去赚钱。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个散仙儿已经让别人很担心了。凤院那么 大的势力,哪一个人不怕的要死?冯爱军的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了?”

  冯爱军长长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我,我只是想到一件绝不该想的事,一 个绝不该想的问题。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定是。”

  “什么事?”

  冯爱军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侯深给他的那一捆钱:“这应该是十万,你点一 点。”

  刘世才接过去:“点个屁呀?你在我这儿有六十万了。”

  “你点点,这也是别人刚给我的,我没查过。你小子有脑筋,咱哥儿俩的钱 凑在一起,也该够你做买卖的,我是不懂这一行了。”他边说边站起身。

  “操!又有鸡毛事儿?晚上找葛老二和胖子喝一顿怎么样?可是有好久没聚 了。”

  “再说吧。”冯爱军推门走出去。他回到家中,喝掉一大杯水,平静平静心 情,合上双眼。

  田素用吃惊的目光望着铁翼。铁翼的笔上下翻飞,在做着物理习题集,仅仅 二十分钟便做完一套。田素一把抓过他写着各种各样答案的那张纸,把书翻到最 后去对答案。

  铁翼长大嘴巴望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离我远点!”

  “是你在抢我的东西,又不是我在惹你。”铁翼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很 想趴在桌上大哭一场。于是,他开始酝酿泪水。

  好在田素在他哭出声之前对完了答案,她转过头:“我问你,老实告诉我, 你最近几天吃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二十二分钟做完四十六道题只错了三道,你告诉我没什么?我警 告你铁翼,别以为你是五哥我就怕你。你老老实实的交待这是怎么回事,眼看要 期末考试,我可不想排在一个老流氓的后面。把窍门告诉我。”

  “我要是不告诉你哪?”

  “我就告你非礼。你是五哥,你肯定知道我爸爸对你恨之入骨。他老人家肯 定会不择手段地把你扔到监狱里去。就算你有天大的本领,非礼省公安厅副厅长 的女儿也没人敢出来为五哥说情吧?”

  铁翼的脸变得苍白,他的眼珠子开始嘀哩咕噜地乱转:“恐怕是。”

  “我长得也很象那种容易被非礼的女孩子是不是?”田素的眼中闪现出楚楚 可怜的光芒。

  铁翼连连点头:“而我又的确是经常非礼别人的人。”

  “所以你放聪明点,马上告诉我。”

  铁翼老老实实地搬着手指在说:“黄芪三钱,党参三钱,生地二钱,葱去叶 留白一根,头煎加水三碗,急火半柱香,纹火两柱香。二煎加水三碗,急火半柱 香,纹火一柱香,两煎合一,分早晚服之。”

  田素傻傻地看着他,铁翼忙着解释:“我说的是实话。”

  田素干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铁翼有些怕了,他四下望望,看到同学们 匆匆躲避的目光。他的额头渗出汗水,真的怕起来:“大小姐,田大小姐,算我 求你行不行?给个面子,你哭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最近做题为什么这么快,又 这么准确,不是我不想告诉你。”

  田素抬起头,她的脸如雨中梨花:“你不知道是不是?我来告诉你,是因为 你找到一个不要脸的情人,天天在跟她睡觉!”

  铁翼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田素从子上摔到地上:“你住口!听他妈谁在 那里胡说八道。”

  田素从地上跳起来:“不是胡说八道!我家的客人天天都在说这事!你的情 人就是银座的老板孟清华!当我不知道吗?她的人在你领白欣去的那天把你挡出 门外,让你很没面子。孟清华当晚就去找你赔礼道歉,你把她灌醉,乘机占人家 的便宜。而且最近这六、七天你几乎天天在她家过夜!你这个老流氓!”

  铁翼的脸涨得通红,他呼地站起身抓住田素的衣领:“我告诉你,让你回家 去转告那些议论孟清华的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但不能说她。她是我大姐。以后 无论是谁再议论孟清华,我一定见一个剁一个。包括你老爹田维弘。别以为他们 是警察我就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东山凤院宰过的警察比宰过的狗还多!”

  张羽突然转过身,把铁翼的手从田素的身上拉开:“你住手!这里是学校! ”

  铁翼转过脸看看张羽,突然发现她长得与叶玲有些相似。张羽的眼中或因激 动,或因害怕,浸润着泪水。他再看看田素,田素依旧带泪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五 道指痕。他不禁轻叹一声:“对不起。”他慢慢走到教室的门前,猛一起腿,门 便带着门栅夹杂着四溅的碎木头直飞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几个老师跑出来:“ 干什么?”铁翼随手拔出手枪往地上“砰!砰!”地开了两枪。枪声在密闭的走 廊中回荡着,铁翼的声音和应着枪声:“五哥。”

  铁翼坐在沙发上,陆仁站在他身边。花连在他的对面吸着烟:“你为什么要 查造谣的人?”

  “干掉他,象捻死一只蚂蚁那样地捻死他。”

  花连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有那能耐吗?来吧,我就是那个造谣的人。”

  “你不是。”

  花连点点头:“确确实实,我不可能去造你的谣。可是造你谣的没有一万人 ,也有八千。你五哥影斜不怕身正,以为自己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没对清华 做什么。可是谁信哪?你是城市里最嚣张的流氓,清华又是所有道上的人都想得 到的美人。不要说圈子里的人,圈子外面拼了命奔向清华手里那二百多万的人有 多少?也就因为你是五哥吧,不然你把她灌醉的第二天就已经被别人分尸了。你 没跟任何人商量,就拿清华当跳板退出来。你想没想过?有多少人知道你不追究 清华的冒犯是为了告诉别人你要撒手不干了?除了那些当老大的,没人会看出你 原谅清华的真正目的。当天你又死皮赖脸地把她灌醉,男人灌醉女人的目的是什 么?你以为你还不到十八岁没什么生理要求,别人也认为你小?谁会认为你不懂 这方面的事?流氓,流氓的概念是什么?流氓的概念就是非礼女人的人。你的外 号叫流氓头子,谁能相信你让那么个大好机会从指缝里溜掉?本来大家都是正人 君子,还不好意思把这种推测说出口。可你到好,又连续六天在清华那里过夜。 ”

  铁翼打断他:“我一直睡在长沙发上。”

  “我知道她家有个长沙发,不然我会认为你一直睡在地板上。陆仁也可以相 信这事儿,可除了我们以外哪?连穆华都不相信。穆华!”

  穆华从外面走进来。

  “我问你,五哥在清华那里过夜你觉得意外吗?”

  穆华不明白,怔怔地望着四哥。铁翼在脸上挂着好亲切的笑容:“没事,你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凤院里,只要你说实话,就没人怪你。”

  “孟老板长得很漂亮,而且比五哥,比五哥大那么几岁。我想她能照顾好五 哥,而且五哥这些日子以来,又很累,他,五哥也没休息一下。”

  铁翼笑出声来:“这事儿是不是第一次你拉我去银座的那天晚上,你就想到 了?”

  “是啊。”

  花连点点头:“你出去吧。”

  铁翼从沙发上滑到地上,他终于承认是自己错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 我不去银座,再也不去了。”

  “你把清华甩了?”

  “我不是把她甩了,我没跟她睡过觉!我只觉得呆在她那里很舒服,可以跟 她聊聊天,说一说不开心的事。我在家里不能说,因为你们一个个都很忙,忙着 上班,忙着逗你们的老婆开心。我在外面不能说,因为我是他妈的心里没愁事, 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的五哥!”铁翼的双手无力地蒙在脸上。

  花连走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我知道,老五,我知道 。我知道你还小,让你去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是难为你。这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 陪你聊天,不该总是忙工作,忙自己的事。可是,可是到十八岁的时候你就必须 成为一个大人,这是凤院的规矩。本来去年一年我们就该轮流去教你各种各样的 本领,让你慢慢的长大。可我们已经来不及,去年我们必须让你成为一个人人害 怕的坏人,我们才能从圈子中退出来。你一直是家里最好的孩子,你小时候就很 善良,比我们更愿意关心别人,帮助别人。你的责任感也比我们强,总是试着去 做凤院要求你做的事。你还很聪明,考试总能拿到第一,而且做什么像什么。尤 其你最近几个月做的事,我自问在你这个年龄时,我绝对做不到这么好。就算现 在的我,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因为你用最正确的方法去处理这些事,最正确的 。我们前几天在一起议论,都认为你是家里最有前途的人,认为你成熟了,长大 了,尤其是你在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到清华那里去忘记。但我们,我们应该抽些时 间多跟你谈谈。你必竟还小,见的事不够多,一碰人情世故就会显出经验的不足 。以后,以后有什么事还来找四哥。你最近所做的事已经表明你完全有资格继承 凤院的事业。我们都很满意。让四哥来教你怎么解决这件事吧。你如果突然不去 清华那里,清华在别人的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甩了她 ,又跟一些什么年轻漂亮的女警察一类的人混在一起……”

  “四哥!”铁翼哭笑不得。

  “不提,不提。所以哪,你至少要再跟清华来往一段时间,反正所有的人都 已经这么认为了,你也不能站在银日大厦的顶层用高音喇叭去向每一个人解释对 不对?半年以后,人们对这件事就会淡忘的,也就没人再关心这件事。这就叫暂 避风头。让一件人人都议论的事变成可以平常的事,那么所有的人都会因为再议 论下去也没什么营养而不再议论。”

  “听起来像似你们要在半年内搬家,而怕我知道你们搬到哪里所以找这么个 借口把我支开。”铁翼终于听懂了。

  “是这么回事。还有,我突然间记起,好像有那么一天我说过要给你买车。 ”

  铁翼从地上跳起来:“啊哈!你记得了!”

  花连笑着把他拉出门外,门外的雪地上停着一辆驴车,铁翼呆呆地站在那里 :“不是这个吧?”

  花连哈哈大笑,给车夫一张十元的钞票让他走开,然后向远处招招手,一辆 朱红色的宝马便停在凤院的门前。花连拍拍铁翼的肩:“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 ,十八岁的小伙子。”

  “他妈的见鬼!”

  大哥扬坤这时候一点大哥的派头也没有,他低着头,看自己的双脚。

  “换新鞋子了吗?有什么好看的?”铁云飞再次怒吼起来:“我就要走了, 这座院子你说了算。看看你自己,登喜路的西装,意大利的皮鞋,瑞士手表,德 国的奔驰车。很嚣张么。有钱!整个儿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你那四个见鬼的弟弟 个个都跟你一样!忘了你爷爷是吗?”

  “他,他也是我叔叔……”扬坤有气无力地为自己辨解。

  “你叔叔?他,他也是你叔叔?谁告诉你的?你的叔叔都是我的兄弟,我怎 么不知道你有那么个叔叔?你是在给自己找叔叔还是在给我找弟弟?”

  杨坤满脸不干自己事的表情:“老爸,这也不是我说的,您看,这是您四弟 打电话回来让刘善去查这事。这不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来向您请教吗?”

  “不要装出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在这儿推卸责任。”铁云飞相当不满意地瞪 着他,“铁翼最近这些不负责任的表现就是跟你学的。坤儿,不是我不认他,你 知道吗?他是唯一跟了你爷爷的姓的养子。可他却背叛了我们,背叛了这个家族 。他跟我们不一样,我和你们几个父亲的血液中有着保卫凤院的功绩,我们的父 辈曾经为凤院失去了生命和一生的幸福。但他没有,他是你爷爷从外面抱回来的 。我们并没有因此而鄙视他,不把他当兄弟。可是,他还是背叛了这个家族。”

  铁云飞不知不觉地往嘴里塞一支雪茄,杨坤走上一步为他点燃。“当初他的 个子不高,身子也很弱。我们几个就把最好吃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他, 有美国的巧克力、天津的小吃。我教他打枪、格斗,你爸爸却总教他上树去掏鸟 蛋,还教他吹口哨。可他实在太笨,怎么也学不会。”铁云飞手上的雪茄在不停 地燃烧着,可他并没有去吸。过了很久、很久,铁云飞突然抬起头来:“把这个 人忘掉。他是凤院的叛徒。”

  杨坤很不将老爷子的命令放在眼里,他没有回答老爷子,而是打开一本卷宗 :“老爸,据我们了解在文革期间因为有一个流氓强奸了一个女红卫兵而暴发过 一场被称为‘赤色恐怖’之类的运动。全市的红卫兵们到警局那里查找到大、小 流氓的姓名、住址,并到处去搜捕。当时有将近四百名红卫兵,啊!”他看看卷 宗,确认没有记错,“有长短枪支一百八十二件,刀械二百三十七件,木棍七十 三条企图攻入凤院。”他抬起眼看看老爷子,铁云飞冷冷地望着他。当时花连才 四岁,坤儿也只有八岁,凤院一共才有四十六个人能用枪,墙外却有三百余人。 而且,每一个人都知道,枪声一响,便会有更多的红卫兵围上来。在那个年代, 红卫兵是势不可挡的,然后,他又看到十二辆军车从远处冲来,鸣着枪。枪声整 齐而不乱,那是些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有十二辆军车载一个边的正规军赶走了那些红卫兵并没收了武器。他们带 有重机枪和迫击炮,在武斗的年代甚至还有四辆坦克来保护凤院的安全,他们当 时的团长就是钟昆叔。”

  铁云飞狠狠地瞪着他:“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到底要干什么?究竟花了我多少 钱去查这件该死的事?”

  “五万四千多块。您知道,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也许、也许是二十多年 ?人家都记不清楚,所以……”

  “我没问你怎么去查的!我问你是谁让查的?”

  “五爸。”

  铁云飞盯住他,过了很久:“我不能原谅他。他说他是个孤儿,是个一穷二 白的无产者。他说他跟我们不是一个阶级,我们不是他的阶级兄弟!我他妈教了 他九年多怎样去生活,怎样去维护凤院的荣誉他没学会。什么阶级、仇恨别人只 教了他一天他就学会了。他说我,你的老爸是剥削他。你说我他妈剥他什么?他 什么也没有!他说你爷爷是伪善人,收养他是因为什么无产阶级的壮大而害怕, 是在收买人心。他们无产阶级从轩辕黄帝时起就遍布中国,还有什么好壮大的? 我们凤院的人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害怕!你爷爷从来不惯着这种事,当时就 要用家法毙了他。是我们五个傻小子一直跪在那里,跪在那里一天一夜的时间为 他求情。可他怎么样?临走的时候把我们五个挨个臭骂一顿。我们欠他的,是不 是?他保卫凤院怎么样?保卫凤院是他应该的,上他妈朝鲜去打了那么一仗,当 了个团长,他不保卫凤院谁来保卫?团长,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还要花五万多块 钱去查那事儿,有什么好查的?我知道,我当时就知道是他干的,怎么样?要我 去兰州军区向他道谢?”

  杨坤裂开嘴:“他,他现在在兰州军区您也知道?”

  铁云飞不由长叹一声:“他万一死了,不是还得我给他收尸?哼!在朝鲜, 幸好他没有死在那里。他当时才十七岁,十七岁就跑出去当兵。那是很久以前了 ,他现今还在兰州军区吗?”

  “昨天可能还在,但今天就不一定了。”

  “少他妈跟老爸打哈哈。他有一个姑娘吧,那姑娘现在多大了?”

  “十七。”

  “是在兰州吗?”

  “不,他姑娘倒是一直在市里。”

  “那么他一直是两地分居了?不会吧。”

  “那姑娘一直在跟姥姥过。”

  铁云飞抬起头看看他:“你们查得到清楚。那么就滚出去吧。”

  “可是,五爸电话里的意思是,大家都、都到了不惑之年,是不是……”

  “别在这儿烦我。”

  杨坤乖乖地走出老爷子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屋中。他发现白启等三个人在 屋子里等着自己:“好了,老爸到是不反对认他。”

  白启点点头,他估计老爸对这个他们没见过面的叔叔应该多少还是会有一点 香火之情的:“铁叔后天会到市里,对不对?”

  刘善点点头:“按我查到的东西,他是应该后天到。可是、可是,二哥,我 ,总觉得……”

  白启的目光制止他说下去:“凤院里的人只有一种感情,就是兄弟之间的感 情。的确,我们没见过那位从军的叔叔,但我想,他一定还是很想回凤院的。在 这里生活过的人,总是对凤院有一种独特的情感。他一定很想见老爸。”

  杨坤点点头:“我们现在都很忙,尤其是我,简直是忙得要死。让那个到处 惹事生非的流氓去处理这事吧。”

  花连瞪起眼:“你这个当大哥的一点也不负责任,有什么事就往老五那里一 推,然后就没事了。最后还得我出钱买车去平息他愤愤不平的心灵。你忙什么? ”

  刘善却同意杨坤的意见:“不是我们这些当哥的不负责任,你不过给他买个 宝马还是免税的,又花不了你多少钱。再说我看老五属于精力过剩的那种人,你 瞧,刚刚从圈子里退出来就闲得无事可做,天天找小姑娘聊天,捣得满城风雨。 当哥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伸手拉他一把,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挽救 回来。我们不是不能去做这件事,只是为了他好而不得不让他去做。”

  花连打断他:“你住口收起你这副嘴脸。记得我在十六岁的时候,你们四个 轮流教我怎样去生活,怎样去看待人生,怎样去处理事情。可老五在那个年龄时 ,根本没人教他。因为我们一但教会他那些事情,他就不可能成为没头脑的流氓 。而如果他做事中规中矩有条理的话,那么其它人也就不会产生什么野心,我们 就无法从圈子里退出来。今年,到了他快成人之前,我们做了些什么?我们在逼 他,我们在赌他的善良、天真,赌他的责任感。我们是赌对了,我们的确没看错 这小子比狐狸还精明。可昨天我感觉到他的心里很乱,他的感情正处在崩溃的边 缘。最近他太累,需要休息。”

  “他不能休息。”杨坤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情感。“他是我弟弟,我了解他。 爷爷那边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够。国际贸易这一块是我们最重要 的经济来源。而且爸爸们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们都到了快退休的年龄。我们很 快就要去接替他们了,铁翼没时间休息,他也用不着休息。让他办一件事,而且 给他四个月的时间去办一件事他觉得苦是吗?你一个月办四件事我怎么没听见你 在叫苦?不要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就惯着他。凤院要他干什么?泡小姑娘? 那是个人都会。而且,除了他以外,别人干不了这事。老爸万一生起气来谁担得 起?就这个小流氓。老爸从来都拿他没办法,一见他就头痛。他没事的时候就可 以想方设法地让老爸头痛,我们有事的时候就不能让他头痛?他以为他是谁?没 事就看动画片,有看动画片的时间,一百件事也做了。”

  白启一向是站在大哥那一边的:“他办一件事也办不利索,关键的时候还得 我给他开脱。知道吗?候深在拉冯爱军入伙,再加上南三儿找老五茬的时候,他 突然间帮过一把,他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很明显候深手中有我们不知道的王牌 。他准备打所有人一个错手不及,而老五根本就没去想这事,他在忙着抹黑孟清 华的名声。再说了,关键时刻你还是会伸手去拉他一把的,对不对?”

  “为什么总让我伸手拉他一把?”

  “三人同行,老弟受苦。你最小,所以你就要去做。”白启边说,边匆匆忙 忙走出大哥的办公室。刘善摇摇头:“每个人都很忙啊。”说着他也离开了。

  杨坤站起身:“花连,我们对这位叔叔一点也不了解。无论怎样铁翼总还是 个孩子,是那位叔叔的养父的孙子。无论那位叔叔对我们家是一个什么态度,他 总不能不去原谅铁翼,反过来对老爸也是一样。我们现在在插手上一代之间的事 ,所以凡事要小心。”

  花连心里很清楚。他也清楚地知道大家之所以都用心去解决上一代之间的矛 盾,一是为了让父辈们不要有遗憾,尽到做儿子的孝心;二则,这位从没见过面 的叔叔有着十分特别的身份和光荣的过去。他的到来必将会给凤院的社会关系网 提供一个强大的保护伞。凤院正面临着危险,虽然他们有把握应付这个危险,但 多一层保护总是好的。

  夜,就像从地下窜出来的一样,瞬间便包围了整个儿城市。冯爱军把车停在 金猴酒店门前。他不喜欢到候深的地盘与候深见面,但他别无选择。候深的势力 不是他这种人可以与之对抗的。他走进酒店,发现章安文站在那里和宋宏一起来 迎接他。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坏。因为章安文也是像他这样的散仙,而且名声不比 他冯爱军差太多。候深这样做是在提醒他,他没有拒绝的机会。宋宏是酒店的经 理,所以,他只是同军哥亲切地打个招呼,便由章安文陪着他去候深的单间。

  屋子里的人并不多,冯爱军的心情却没有放松。因为屋中除去迟金豹、将纪 滨外,还坐着曹德彪和李丰。冯爱军知道,这是候深手下所有的干将。这些人加 上身后的章安文和外面的宁宏,不要说是他冯爱军孤身一人,就算跟他齐名的高 争和单晓东都在,也未必会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也没有少 。他照例只与迟金豹和曹德彪打过招呼,在候深的身边坐下去。

  酒一瓶一瓶地被干掉,冯爱军的头脑依旧保持清醒。阿谀奉承的高帽就像洪 水一般包围着他,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是候深对他比以往更加亲切。

  冯爱军一直不十分了解候深,虽然他对候深的历史了如指掌。候深的父亲是 个老八路,曾在上海之类的大城市主抓情报工作。在那场把所有活着和死去的功 臣统统打成反革命的那场动乱中,候深的父亲变成了台湾特务。但为了制止苏联 人的嚣张挑衅,这个台湾特务被掉到东北来查办苏联特务直到他遇刺。候深的母 亲带着他在一座小县城里长大,免受殃及。

  到了七十年代,候深的母亲四处奔波为他父亲摘掉了死去的特务的帽子,候 深因此有机会进入市委,做一个秘书的秘书。后来,一位叫刘北的,主管知识青 年返城的副市长抽调他去管理文件。也许是刘市长没有识人的慧眼,也许是候深 不在乎坐政府办公室,总之,在十个月后,候深写出十几封上告信。他告这位市 长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其中人民币两千余元,什么茅台酒多少多少、中华烟又多 少多少等等有根有据的凭证。据说,刘市长还多次诱奸女知青。其中有一个叫关 红的女孩子曾是候深小时的邻居。这件事在城里闹得风风雨雨,但不到半年就没 了声息。那位市长被调到了市人大,而候深却从城里消失并了无音讯,候深的母 亲不久后一个人病死在那个小县城中。

  八一年的时候,候深又在城中出现,他的身边就有这个叫迟金豹的和那个曹 德雄。这时候的候深已经不再是傻逼青年,他不但有着成熟的智慧,更拥有豪放 的金钱。他们用街道办事处的名义开起金猴电缆厂,安置许多残疾人和待业青年 ,于是,金猴电缆厂被立为全市的典型。市领导们也为它广开方便之门,金猴的 企业便越办越多。候深很快成为‘深哥’,因为有一些想效防深哥办电缆厂的人 都从市里消失了。冯爱军不知道候深失踪的哪一段时间干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些 什么事,但他知道候深的头脑绝不是自己可以比的。

  时间快到了,等一下候深问自己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他没有第二个答 案,因为他看得出,由于章安文的加入,候深的实力已经不在南三儿之下。什么 刘楠、八珍之类的排名虽在候深之前,但相较之下已比候深逊了半筹。他心中不 由叹息一声,如果刘则云和孟繁等不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急于与南三分庭抗拒,自 己也不会遇到这种麻烦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三章

 

  叶飞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刚刚正在跟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谈情说爱,潘志刚就 闯进银座把他揪出来。本来他还想跟潘志刚据理力争,但是他那个人见人爱的妹 妹干脆装成他情人的样子把那个女孩子气跑了。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个像 潘志刚这样讨厌的朋友和像叶玲那样阴险的女人做妹妹?他们两个已经坏过他多 少好事?他实在连数都数不清楚。于是他开始计划怎样让这两个人从自己的生活 中消失。

  叶玲递给他一张纸,叶飞接过来,借着车窗外白雪反射进车内的路灯的光随 便读起来。这是一封来自一个叫周忠庆的人写的,信中说他被一个叫做冯爱军的 人如何如何打得遍体鳞伤,他的家当如何全部被那个人毁掉,而那个冯爱军又如 何警告他从这座城市中消失。叶飞问潘志刚:“我们要去做什么?”

  “把这个冯爱军抓起来。”

  “就凭这么一封信?”

  “不,凭这么一封信怎么能抓他?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凭什么?”

  “凭我是潘志刚,你是叶飞。”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可是这座城市里有名的职业杀手。他对法律方 面的事情懂得比你还要多,他十分清楚这类证据我们不足以抓他,最多不过是个 立案调查。”

  潘志刚听完后觉得很恶心:“我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法?就算没这封 信你就不能抓他吗?教官?”

  “哈!你是位久经杀场的老将,你来告诉我有这封信做证据你怎么抓他?”

  “你当我是登徒子吗?冲到银座去搅你的约会?你长得很像女人是不是?我 操,我要知道怎么抓他,找你干什么?我以前去抓人哪用过什么逮捕证?一只老 枪和我一条命就够了。把枪往那帮人的脑壳上一顶给他两条路,要么老实交待, 要么就持枪拒捕。出示逮捕证?我有多少条命够丢?”

  “我操,我说你怎么立那么多功。我记得当初法律课考试你可是得优秀的, 怎么全忘记了吗?”

  “别在这里表白自己,把法律老师灌醉的是你,凭我这点酒量还能从他嘴里 套出题来?不他妈那天你可真能喝,喝了一斤半吧?”

  “没有,咱们三个喝了三瓶吗,你怎么也能喝六两是不是?剩下的好像是我 俩一人一半,大概是一斤二两吧。我操,你那天可是超水平发挥,如果没你那种 大无畏的表现,我俩肯定喝不了那么多。”

  “开玩笑,我敢不喝吗?那年光帮你泡学妹了,法律根本就没看。那个学妹 叫什么了?”

  “叫,叫……”叶飞苦苦地思索。叶玲在他们两个的头上一人敲了一下:“ 你们俩有病啊?平时天天聊这点臭史还聊不够?你们要去抓人,正经一点好不好 ?”

  “你怕什么?什么职业杀手,你当他真的很凶吗?象他那种职业杀手我一只 手可以放倒八个。不,也许,也许四个吧?”叶飞征求意见似地望望潘志刚。潘 志刚点点头:“至少两个。”叶飞又挺起胸:“我一只手可以放倒他们两个,两 只手放倒四个,加上潘志刚的两去手,我们就可以放倒八个。啊,我想起来了, 那个小姑娘叫巴宇馨。”

  “没错。我操,那一年你很贱呐。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在追你都不理,偏偏 去追那个宇馨,她长得可不漂亮。”

  “是啊,你这一提我也想起来了。那一年我真的很衰,记得那个叫什么丹的 女孩吗?她长的就很漂亮,我怎么就是对那个宇馨着迷?”

  “贱种呗。”潘志刚马车停在金猴酒店的门前。“那个应该是冯爱军的摩托 ,看起来刘世才倒没扯谎。”

  三个人走进大门,宋宏正在柜台后面跟夜班的领班小姐在聊天。一个服务生 迎过来:“先生三位?”

  潘志刚从兜里取出工作证:“冯爱军在哪里?”

  服务生一怔:“不知道啊。”

  叶飞拍拍潘志刚请他让开,一伸手从柜台后面把宋宏拎出来:“宋宏,挺长 时间没见,还好是吧?”

  “大少,这是怎么回事?”

  叶飞叹出一口气:“他妈的,我买卖让人封了,现在回刑警队当队长。今天 我来抓冯爱军,他跟深哥喝酒哪是吗?”

  “什么事?”宋宏的脸上显出合事佬的笑容。

  叶飞一下把他的头砸进服务台的大酒柜中:“你真不了解我。”他领着潘志 刚直接向候深常去的单间走过去。

  “你对这儿很了解吗。”

  “我跟候深也做过几次买卖。”叶飞一脚把单间的门踹碎,屋中的人还没等 站起身就看到三去黑洞洞的枪口,叶飞板着脸跟候深打招呼:“打挠了,深哥。 ”他走到冯爱军的身边:“你叫冯爱军?”

  “是。”冯爱军冷冷地望着他。

  潘志刚取出逮捕证:“签字。”

  冯爱军哼了一声:“不同意。”

  叶飞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进糖醋鱼里,另一只手把他的右手反 关节拿在空中,潘志刚把钢笔水飞快地涂在他姆指上并按在逮捕证上面:“字都 不会写,你还混个屁呀?”

  候深站起身,根本没去理叶玲转向他的枪口:“大少,你这么对我的朋友, 过份了吧?”

  叶飞把手铐铐在冯爱军的手腕上:“深哥,就算我过份,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知道叶展是我爷爷吗?谁敢放个屁?兄弟现在是刑警队副队长,急着破几个案 子去立功。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中年人的三大喜事,我再过几年就三十了,你 别挡我的好事。”

  候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了冯爱军,一脚踢飞桌面。他了解叶飞,如果不 是有那身警服罩着,叶飞可能比自己更像流氓。叶飞做生意时的绰号叫做“大少 ”,整个儿就是地主少爷的作风,的确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何况每个人都知道冯 爱军是什么人。候深之所以快速行动,本就有赶在警方清查这些人之前动手的意 思。他当然看得出东山退出去是不怀好意,想让余下的人自相残杀。他怀疑东山 有意借这次严打的风潮清理掉整个圈子。所以他十分清楚,要动手就必须快。他 本打算让冯爱军和章安文两个人顶住方进民,只要没有方进民,南三儿就只有任 他宰割的份。现在怎么办?从五哥开始堰旗息鼓的那天,他就在准备这事,难道 就这样放弃?

  叶飞他们爬进汽车,把冯爱军也塞进去。潘志刚发动了机器:“老冯,你的 车丢不了吧?”冯爱军没出声。潘志刚回过头对他一笑:“嘿,别杵着脸,好像 谁欠你多少钱似的。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冯爱军突然笑起来:“因为一封信。”

  “你知道?”

  “潘队长,开车吧。那封信是我写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叶飞瞪大眼望着他:“看样子我们真得好好聊一聊。”

  “大少?你就是大少?你怎么掉到这个粪堆上来了?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 小妹妹是谁?”

  叶玲似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俩个那样对你,你不生气?然后你还说 是你自己写的告密信?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叶飞耐心地指点小妹:“候深的全体人马都在酒店里,用别的办法我根本就 不可能抓到他。只要他大笔一挥在逮捕证上签三个大字:‘不同意’,然后提出 诸如他要上述之类的官冕堂皇的理由,我就连动都不能动他。但他为什么写信来 要我们去抓他,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怕死。”冯爱军微微一笑,“候深要逼死我。”

  走进潘志刚的办公室,叶飞取下冯爱军的手铐请他坐下,并为他泡上一杯茶 。冯爱军当然也不用等什么人去问他:“今天你们一定看到候深的实力了,你们 觉得他怎么样?”

  “只比南三儿差点。”潘志刚扔给他一支烟。

  冯爱军靠进沙发里,点燃烟:“候深拉我入伙,让我今天给他回音。我能活 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你们把我抓起来。我是这座城市中很有名的散兵流勇,你 们当然没心思再等一天。”

  叶玲急急地问:“可是你知道那封信不足以抓你,难道你准备在逮捕证上签 字?”

  “小妹妹,潘队长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他自然有法子把我从那里带出来。” 冯爱军摸摸自己的脸,“只不过我他妈真想不到你们比我还不是东西,这种事情 也都干得出来。”

  潘志刚笑了:“我就只知道用枪顶住别人的头那一种办法,这是那位大少的 鬼心眼子。有时候我很替五哥抱屈。五哥那孩子分明是个爱学习的好人,这个叶 飞才他妈真正不是东西。”

  叶飞这次没去跟潘志刚打嘴仗:“老冯,咱们都是实在人。我也不用说要马 上放掉你,把你送回酒店一类的屁话。候深要干么?”

  “我猜是想让我和章安文顶住方进民,一举把南三儿拿下。然后危胁杜大勇 和赵天城入伙。那时候他想吞掉刘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矣。”

  “凭他那几块料还未必是南三儿的对手吧?刘则云、孟繁、楚卫红、向天舒 ,还有一个郭军,他怎么办?”

  “你们可能不知道,刘则云和孟繁几年前就在拉拢人马想与南三儿分庭抗居 。”

  叶飞与潘志刚对望一眼:“还好,你居然不打算跟候深干。不然,也许过不 了十天我们就得忙着为死人立案了,候深没给你足够的好处是不是?”

  “我和章安久两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是方进民的对手,最终一定会是两败俱伤 。我又不是候深的兄弟,为什么要为他拼命?”

  “老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判你。”叶飞说到这顿一顿,“你希望在这里呆 多久,我们就可以让你呆多久。不过,我们要是不把候深抓起来,你有可能永远 不敢出去。”

  冯爱军摇摇头:“大少,那种事我不能做,候深逼我入伙,我可以想办法不 入。但是我绝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他。何况一个月之内候深肯定会再次尝试着干点 什么,再晚他就不好做了。”

  叶飞和潘志刚静静地望着他,两个人心中慢慢地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叶玲 在一边急急忙忙地问:“你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怎么对付方进民?找高争或者是 单晓东吗?”

  冯爱军不再回答,而是悠闲地喝茶抽烟。潘志刚对叶飞使个眼色:“老冯, 你坐会儿。”两个人走出门去。叶玲见他们出去,又小声地问:“你不说是不是 因为怕凤院出头?他们已经退出去了,你不用怕他们。我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 五哥的脑袋有问题,比如说,健忘症一类的毛病?”

  潘志刚瞧着叶飞:“冯爱军看起来挺愿意合作。”

  “未必。我们把他关在这里也就值这么点东西。看起来他不准备再多说些什 么,要知道他身上的事也不少,说多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我他妈不在乎他杀过多少人,放过多少火。反正从今以后,他是绝不会再 干了。但我们必须把候深抓起来。那小子早晚得制造麻烦。他说候深一个月之内 肯定会再干些什么,那是什么意思?真该死!局长给我们的绝密文件,那帮人调 查了两年多的绝密文件中居然连刘则云和孟繁要自立门户的事都他妈没提。我们 除了文件中给的错误推测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叶飞耸耸肩:“除非你是个流氓,否则,你根本就看不出这种事情,我的大 哥。”

  潘志刚恶狠狠地打断他:“可你是个流氓,你应该看得出来。”

  “他妈的,我在圈子之外,根本也没人告诉过我诸如此类的事情。你也算半 个流氓吧?那材料在你手中半年多,你不是也没看出来?我跟你说,我们必须找 些时间收集他们的资料。要有根有据的,不能像现有的这样,太笼统。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候深这么着急,那么别人哪?别人也不会干闲吧。”

  “刘楠手底下有一大群人,但没有一个是干将,只有杨光和另一个严什么的 勉强数得上。我看刘楠之所以排在候深之前,不过是因为他混得久。那个何凤手 下也没什么人,不过,我们千万不能轻视她。我虽没听说过何凤做过什么惊天动 地的事情,但我在南方干的时候除了东山凤院之外,就只听说过这里还有一个叫 八珍的女人。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来研究她。如果刘则云和孟繁真的单挑起来,那 么南三儿就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强大。我们可以先不去考虑他。可是候深,深 哥的实力的确不能小看。”

  叶飞扔下潘志刚转回屋中:“老冯,咱们现在算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你 说的东西足以换取我们对你的暂时保护。不过实话实说,你该看得出来,我和潘 志刚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我们早晚能把那群狗卵子逮起来。那时候免不了有人咬 到你头上,这些东西,无非是手高手低,记一笔还是少记一笔的事情。留点香火 之情怎么样?”

  冯爱军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大少,我的确是想留点香火之情,但我不能告 诉你们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给你们抓住无所谓,都是出来混的,这不丢人。但 如果是出卖同道,那我冯某可就没脸再活下去了。”

  “我不用你告诉我什么具体的东西,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可不可以?”

  “什么?”

  “你是谁出钱就给谁干的人,这一点我知道,我也混过。象你这种人,候深 没权力要拉你入伙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信任你,这次他凭什么逼你入伙?”

  “我跟候深近一些,关系近。”

  叶飞思索片刻,理解了这句话:“那么高争和单晓东是不是也跟什么人的关 系近点儿?是不是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

  “每个人有自己去解决的办法,不要忘记,我们三个是同一种人。”

  “还有没有跟你们三个本领差不多的人?”

  冯爱军思索一会儿:“这应该是你们的最后一个问题。”

  叶飞点点头:“可以。”

  潘志刚不同意:“不行,除这个问题以外,我想知道为什么城里人都很怕何 凤。”

  “你们俩谁说的算?”

  叶飞指指潘志刚:“他比我早出生那么两个小时,他说了算。”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何 凤在城里或城外做过什么。她之所以能排进去,在我看不过是因为她太有钱,而 且,她以前的男人,那个叫陈铭钟的曾经与南三儿和刘楠齐名。我实在不知道城 里怎么出现一个八珍的。”

  “难道我们只有去问南三儿或候深?”

  “我不知道的事,恐怕他们也搞不清楚。”

  叶飞又递给他一支烟:“哦,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想起来了,是我比他早出 生一个小时,这事我说了算。”

  冯爱军忍不住笑了:“大少,以前我一直瞧不起你们做警察的。现在我才发 现,我真的很怕警察,尤其是你这种人,你说话算不算数?”

  “老冯,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对我没用。就算我找到足够的证据,够判你死 刑,也没用。我的目标是曾秋山、刘楠、何凤、候深、赵天城、杜大勇。也许我 不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但我还是个警察。我吃的是这口饭,我就必须忠于职守 。我的任务就是把这座城市清洗干净,我必须要把那些人抓起来。他们可以偷税 漏税,可以诈骗、抢劫,但他们没权力建立法律以外的制度。我是这座城市的刑 警队副队长。只有我才有权力评定一个人的行为是对是错,而我的依据,肯定是 每一个人都可以读到的法律。我不想去评定你的对错,因为你在帮助我维护法律 的尊严,这个国家唯一的一部法律的尊严。”

  冯爱军看看他:“除我们三个之外,这座城市还有那么几个干将。第一个叫 郑松,一年半以前,高争名头最响的时期,郑松曾经跟他叫过号,高争没有回应 。如果不是因为高争的确有两下子,他在那个时期就被别人干掉了。因为那件事 过后,又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干掉高争借以成名,他们都给高争收拾了。 如果郑松来向我挑战,我也不会答应的。”冯爱军从潘志刚与叶飞的表情中看出 ,他们没听说过郑松,但冯爱军并没有停下来:“第二个叫关志悦,这个人是曾 经的一位老大,于天辉的首席干将,在天辉与五哥搞僵的时候跑到南方去了。但 肯定有人能找到他。还有一个叫章安文的,今天在候深那里你们见到他了,不知 你们有没有留意。再就没什么值得你们去操心的。”

  “我没听说过郑松,他现在在那里?”

  “不知道,有一年的时间没人见过他。”冯爱军看看表:“两位,能不能给 我找个房间?”

  “如果你没有虐待狂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单间。我相信整个儿招待所里没一 个小子敢跟你住一个号。老冯,没事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聊聊?”

  冯爱军慢慢地站起身:“我希望以后有人找我麻烦的时候,两位能出头帮一 把。所以我告诉你们一句话,对这些人的底细,东山是最了解的。我更希望以后 你们能把这句话找机会传到五哥的耳朵里:‘冯爱军曾经说过,凤院是以助人为 乐而闻名的’。”

  他打了自己?田素到现在还默默地对着镜子看着脸上那五条慢慢淡去的指痕 。她被张羽送回家之后就一直坐在镜子的前面没有动过。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到现在也不很相信铁翼真的打了自己。但那五条指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 做梦?他真的没有跟孟清华睡过觉?不可能!一定睡过!他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是自己说到他的羞耻之处,所以他恼羞成怒打了自己。他在外边跟些不三不四的 女人睡觉,还要打我?田素突然大哭起来,泪水,便像绝堤的黄河,哗哗地流淌 。

  田新明一个箭步冲进她的房间:“我说小妹,可是有那么三、四年没听你哭 过,什么事?”

  “你出去!”

  “我好心好意来问你,有什么不对?你看看,你衣服都哭湿了,有什么不开 心的事啊?跟哥哥说呀。”

  有人在旁边一劝,田素的泪水就更多起来。她干脆趴在床上,死去活来地哭 。田新明只好在她的身边坐下,轻声细语地安慰。

  敲门声响起,田新明知道是自己的女朋友到了,他如释重负,直窜出去开门 。蒋丽荷跌跌撞撞地闯进屋中:“累死我了,咦?是谁在哭?”

  “田素。”

  “田素在哭?怎么可能?”蒋丽荷把怀中的大包小裹全塞进田新明的怀中, 奔进田素的房间,把哭成泪人儿似的小可怜抱在怀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蒋丽荷是电视台的记者,她的语音掌握得恰到好处,田素心中的委曲也就更 大起来:“他,他打我!”

  蒋丽荷这才注意到田素脸上的指痕:“田新明!你个臭狗屎!干么打孩子? ”

  田新明正在摆放蒋丽荷的东西,听到这句话,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屋中:“我 没打她啊。”

  “还不承认?”蒋丽荷指着田素的脸怒问:“那这是什么?你也不要个脸! ”

  田新明大吃一惊,他用手托起妹妹的脸;“谁打的?”

  田素见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痛哭的原因,心里稍微舒服一些,但她哭得更响 起来:“铁翼!”

  “铁翼是谁?”田新明发现居然有人敢打自己的妹妹,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得 腾然而起。

  “我同桌!”

  田新明走出门去,把蒋丽荷与田素扔在屋中,他知道蒋丽荷一定有办法让田 素安静下来。他根本就不把一个小小的高中生放在眼里,只是在心中计划该怎样 给这个叫铁翼的人留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把铁翼拆掉。就这么办,田新明坐下 去,他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是珍翔集团的一个经理,叫毛展。于是他给毛展挂 电话,说有事找他,请他到自己家里来一趟。

  毛展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田家,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公子找他,他当然要做到尽 可能的快。

  进屋后,毛展也没什么客气话:“什么事?”

  “我妹妹让人打了。”

  “什么?”毛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他妈的这么大胆?不想活了 ?”

  “她的同学,一个叫铁翼的。”

  毛展被吓了一跳;“叫铁翼?你妹妹在哪个学校念书?”

  “新区中学,高二……二班,那是……”

  毛展干脆打断他:“新明,别说了。不是哥们儿不够意思,不想帮你,你知 不知道铁翼是谁?”

  “是谁?”

  “五哥呀。别说他打了你妹妹,就算他打了我们老板都没事。五哥,你不会 没听说过。”

  田新明怔在那里:“五哥?你是说我妹妹跟五哥……不是,五哥多大?”

  “十七、八岁吧?差不多就那个岁数。”

  田新明站起身走进田素的房间,田素哇哇的哭声已经停止,但她还在可怜巴 巴地抽咽着。

  “小妹,你知不知道铁翼是什么人?”田素趴在蒋丽荷的怀中没理他,蒋丽 荷白他一眼:“你管是什么人干么?打断他那只贱手!”田新明张开嘴:“他是 五哥呀,小姑奶奶,你怎么惹到他头上去了?”蒋丽荷也怔住。

  田素抬起头:“他是五哥怎么样?你不敢惹他是不是?五哥比你妹妹还重要 。”

  田新明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只好走回毛展身边:“毛展,无论他是谁,他总 是把我妹妹打了。这事我不能不管。”

  毛展叹出一口气:“不用说他是五哥这件事,就算他不是五哥,你这两下子 ,去十个你这样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五哥可是正经的练家子,你去干什么?找 揍?”

  田新明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你说他妈的这事?五哥竟是我妹妹的同学, 田素怎么惹着他了哪?”

  毛展也皱起眉,他知道这是跟田新明增进友谊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 五哥?

  他惹不起。他要是敢惹五哥,何凤会把他剁碎喂鸡的。于是,他也沉默下去 。过一会,他想了一个办法:“五哥最近好像不是那么不讲理,你可以去找他好 好的谈,不过我先警告你,你想好你很有可能被他打回来。这么办,你先问问你 妹妹怎么惹到五哥的。我可是从没听说过五哥打女孩子。他以前一直把尊重妇女 挂在嘴边。”

  田新明很犹豫地看看毛展:“找五哥谈?”

  “那你怎么办?要么你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事。”

  田新明摇摇头:“不行,不管他是谁,他没有权力打我妹妹。我去找他。” 他说完走进妹妹的房间:“小妹,你告诉我五哥打你的原因,明天我去找他。”

  田素瞪他一眼:“我们俩个的事,用不着你管,我自然会找他算账!你去找 他,他怀里有一支老枪,你省省吧。”

  田新明痛苦地摇摇头,又走出去:“毛展,有没有事?没事咱们出去喝一顿 。”

  “好啊。”

  三个人强拉硬扯地把田素哄进一家饭店,并运用每一种可以用的方法灌醉了 田素。

  于是,田素在饭店中大哭起来。并如实地交待了铁翼那个王八蛋在大庭广众 之下,朗朗坤乾之中公然打她的经过。“我一定把他气得半死,一定是。铁翼, 铁翼,知道么?知道么?我喜欢、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喜欢。”田素慢慢地睡 去。蒋丽荷看看趴在桌上的田素,又望望田新明:“都知道了?”

  田新明摇摇头:“乱子大了,她对铁翼就像你对我似的,这下可是毁了。我 爹想把五哥逮住,成天研究他。现在可好,田素也在研究五哥,我们家一共四口 人,有一半掉沟里去了。”

  毛展也摇摇头:“我说新明,最好别让你家老爷子研究五哥,那对你们家可 没什么好处。我不是什么威胁或警告你们家,你别意会错。我可是说实话。铁家 的势力在这座城市中根深地固,你们必竟是外来的,知道哪一位领导是凤院的朋 友吗?我不知道你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但凡事就怕认真二字。认真不是什么好 事,东山凤院已经郾旗息鼓地要做好人。何必哪?”

  田新明叹出一口气:“老爷子对凤院认真,有他认真的原因。他不过是要给 李健下不来台。谁知道?毛展,最近买卖怎么样?”

  “很好。”毛展为田新明倒上一杯酒:“新明,我还是要劝你,想干买卖就 抓紧,别犹犹豫豫的。时间是有限的,拖得越久就越没有好处。现在,我跟我们 老板还说得上话,再有我们公司也缺人,过一段时间不好说。”

  两个人又闲聊一会,便散去。田新明把妹妹背回家。老爷子已经吃过饭,看 到三个人都脚下不稳,不由大怒。田维弘让蒋丽荷陪田素休息,把田新明叫进屋 中:“你怎么领田素出去喝酒?”

  “她不开心。”

  “她不开心?她不开心你就领她出去喝酒?喝酒能开心?”

  “她跟她男朋友吵嘴,回家就哇哇大哭。我要知道那是为什么,不灌醉她她 不会说的。”

  “她跟她男朋友吵嘴干你什么事?你跟蒋丽荷吵嘴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她把 你灌醉?”

  “干我什么事?”田新明知道自己有些醉,但他认为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我说出原因来,你肯定会让我再灌醉她一次。知道你姑娘爱上谁了吗?”

  “她那么点个小破孩,什么爱?找个高兴而已。还多愁善感起来。”

  “五哥。”

  “谁?”

  “五哥。你姑娘爱上五哥了。而且据我听起来,还是个单相思。”田新明见 老爸傻傻地坐在那里,很是得意:“您老人家总说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读书的时候,读书的时候也不好好学习。总说我妹妹有头脑,有已见,学习好, 比我强。看看,现在怎么样?”

  “闭嘴!”田维弘瞪了儿子一眼,从兜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是真的吗? ”

  “是。田素质问五哥为什么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睡觉,被五哥打了个嘴巴子 。我要去找五哥评理,她说那是她和五哥之间的事,要我少管。”

  田维弘的表情很严肃:“这事你的确不该管,也不许你把这事传出去。把蒋 丽荷送回家。”

  田新明站起身,拉着蒋丽荷走出门去。田维弘深深地吸进一口烟。五哥,我 终于可以去找凤院了。他妈的,小兔崽子,敢打我姑娘。我老人家十好几年从没 打过的宝贝女儿,你居然敢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能给田素些教训。这丫头 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总逗一些天真少年开心,这样下去难保不吃亏。

  田维弘合上双眼,凤院,他研究凤院已经快十年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四章

 

  “我错了,我不对,我有罪。”铁翼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头,“你打我一顿好 不好?”

  田素嘻皮笑脸地望着他,跟本就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你怕什么?我爸爸又 不会吃人。他老人家只不过是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大仙敢打他的宝贝 女儿。他老人家说,自己生的姑娘十多年没敢打,现在被别人教训了,他很感激 你!”

  铁翼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满脸十分高兴的样子:“他真的很感激我?你有没 有听说他要赏我些什么?”

  田素冷冷地望着他:“可能要把我赏给你。”

  铁翼的脸青得透光,他四下寻觅,想找出一条逃跑的途径:“那我太高兴了 。”

  “可你的脸为什么发黑?五哥,你们凤院宰过的警察比宰过的狗还多,怎么 看起来您很害怕?”

  铁翼的脸上挂满讨好的笑容:“这是、这是一时冲动,乱说的。您知道,现 在的年青人就愿意喝点小酒,吹点小牛。您,没把这话跟我岳父说吧?”

  “少在这里扯皮,你到底去不去?我爸研究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我虽然不知 道他为什么对你十分的感兴趣,可我想来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对不对?所以你要 是不去的话,他未必就没有法子对付你。”

  铁翼痛苦的低下头:“眼看到期未考试,我爸要我考个第一回去,而我四哥 那,又让我去认一个人当我叔叔。我二哥说放寒假的时候要领我去南方瞧瞧电子 游戏机有没有可能挣大钱。我现在这么忙,能不能过几天再去?过几天我一定去 ,买一卡车的东西去你家赔礼道歉。”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去。我一定去。您的希望就是对我的命令。”

  “不要说是我在逼你。这可是你自愿的。”

  “对天发誓,这个机会我等了好久。你父亲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对他老人 家怀有崇高的敬意,早就想找机会去见他。对,就是为了见他老人家一面,所以 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打了他老人家的千金?”铁翼对这个逻辑的合理性表示怀疑 。

  “我真的很怕。”田素望向他的目光很奇怪。

  “怕什么?”

  “怕你跟我爸爸吵起来。铁翼,千万不要带你的那支老枪。而且,我求你, 不管怎样,你一定不要跟我爸爸顶嘴好不好?其实,其实我不该管你的闲事。你 ,你愿意,你喜欢别人就喜欢好了。你真好,我乱管闲事,你还跟我说话,跟我 贫嘴。”田素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下去,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铁翼望着她,叹出一口气:“我不过是个流氓,一个能说会道的流氓而已。 你又何必?”

  “你不是流氓,你要是那种人,也许,我心里会轻松得多。就因为你不是, 所以你才真的那么可爱。”

  九盘,是城市中地势最高的一个区,这里不仅仅集中着林立的商业建筑。而 且省、市的政府机构也都在这里抢占一席之地,使九盘真正成为城市的中心地带 。

  一辆外形美观,但因为污泥密布已看不出根本颜色的跃野吉普车风驰电掣地 从远处窜入九盘的那条横贯城市的主要街道。交警们从它的速度上很容易看出司 机驾驶技术的纯熟,但超速必竟是违法的,警察只好跳上摩托车追上去。吉普车 并没有因警察的跟踪而减速,它依旧呼啸着在大街上直窜。于是警察只好用步话 机呼叫各个单位以便加以堵截。面对着站在大道中间的人民干警,吉普车只有停 下,警察们由于成功地保卫了交通法规,而纷纷围拢过来。

  吉普车的前后门一起打开,跳下两位荷枪实弹的卫兵,毫不客气地把枪口对 准这一批手无寸铁的人民警察。一位身材魅武的将军走下吉普车,他威武的国字 脸上燃起冲锋敌阵的杀气:“你们搞什么鬼?”

  他一指拦住吉普的那个警察:“你过来。”

  警察四下望望,见十多个同僚中,没有一个人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他只有自 己走上去,规规矩矩地敬礼:“首长好。”

  “叫什么名字?”

  “赵山。”

  “你知不知道这样截车会被撞死?”

  “知道。”

  “知道还要这么做?你的上级是谁?谁是你们公安局的头儿?”

  “李健。”

  “让他下午两点到军区司令部,铁仲昆将军要见他。”将军自豪地挺直身体 ,说出自己的名字。

  “是,首长。”

  铁仲昆率领着全神戒备的卫兵坐回吉普车,直开到军区司令部。司令部的门 前,有一大群各种各样长相,配着各种各样军街的人正一丝不苟地站在那里迎接 他。

  叶展默默地坐在宽大而简朴的办公室中,他没有出去迎接铁仲昆,因为铁仲 昆是他在朝鲜战争中一同出生入死的老弟。铁仲昆在一颗炸弹爆炸的时候扑在他 身上,为他挡住一片巴掌大的弹片。但他并不因为那件事而感激铁仲昆,他救过 铁仲昆三、四次命。

  这个小老弟。叶展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铁钟昆那时候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孩 子,没受过足够的正规训练便冲到战场上去与敌人搏斗。铁仲昆的枪法和搏斗技 巧的确无可挑剔,甚至比他这个当过七年兵的老兵油子还强。但铁仲昆太冲动, 太没有经验。每次铁仲昆被他从生死的边缘拉回来之后都只说一句话:“他妈的 ,老爹要是见到我这熊样儿,非杀了我不可。”

  叶展记得第一次听铁仲昆说这句话时,曾夸过铁仲昆:“你这样勇敢的行为 ,你爹见到了肯定会高兴。”

  “我们家不需要勇敢,我们家只教过我怎样才能活下去。”铁仲昆每次提到 他的出身时都从不多谈。叶展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叶展叹出一口气,铁仲昆从来 没求过自己什么。这次,铁仲昆却实实在在要他这个当大哥的和铁仲昆一同使劲 ,把铁仲昆调回省里。

  铁仲昆大踏步地走进来:“警卫员!”

  “到!”

  “去买十瓶酒来。”铁仲昆在叶展的对面坐下:“我要让你们看一看革命前 辈的光荣传统。”

  叶展微微一笑:“不必了。酒,做哥哥的已经准备好。不过你的那支尿盆得 从车上拿下来,等一下你别吐在我的办公室里。”

  铁仲昆豪放地大笑起来:“三十多年来你一直怪我弄脏你的指挥所、行军帐 蓬,现在又怕我吐在你的办公室里。这一回吐的不会是我,这一回肯定是你这个 小老头吐。”

  “我是小老头,那么你哪?”

  “我?我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四十二岁。”

  叶展的眼不由眯到一起,恶狠狠地挖苦他:“要不是你替我挡住那个弹片, 你看起来最多三十二岁。”

  铁仲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就是那一次,弹片嵌 在铁伸昆的后心上,叶展以为他死定了抱着他痛哭的时候,铁仲昆告诉了他自己 是个狼子野心,不知尽孝的人。并要叶展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活着把他的骨 灰带回凤院,洒在凤院的门前,好让每一个爱他的兄弟踩他的尸首。叶展看着他 :“你跟家里的关系没什么进展?”

  铁仲昆摇摇头。

  “也许,你该告诉他们当初是你派兵保卫了凤院的安全。”

  “也许,”铁仲昆又叹出一口气:“我该告诉他们。我爹老了,也许,会原 谅我的。他妈的!”铁仲昆突然挺直身体:“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怎么也得求大 哥见我。他们再不原谅我,我就入土个屁的了。而且,我现在大权在握。就算我 大哥不认我,我也要把他儿子抓起来,逼他的儿子认我,不叫我叔叔我就不放他 们!”

  “你这个小子,现在又不是军管时期。”

  李健愁眉苦脸地走进军区司令部。虽然他把那个拦住将军车的家伙好一顿臭 骂,告诉那小子以后把招子放亮点别总给领导添麻烦,但他心中的压力并没有一 点减轻。铁仲昆,虽然潘志刚已经告诉过他,铁仲昆是叶展将军的弟兄,但他并 不能对铁仲昆产生任何亲切感。叶展将军就要退休了,一个人在位的时候,身边 会围着一大帮他不认识的人;一个人不在位的时候,身边连一个认识的人都不会 有。这就是老人的烦恼。警卫员为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他看到叶展正在与一位 威风凛凛的,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将军在一起推杯换盏。而那个看上去比自 己更老的田维弘也坐在一边给两位将军填酒布菜。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坏。

  叶展叫他在桌边坐下,吩咐人替他填一幅碗筷,田维弘笑着给他满上一杯酒 ,与他对干掉一杯:“老弟,以前总跟你对着干,不要记恨。你要是怨,就怨铁 将军,是他逼我的。”

  铁仲昆瞪了田维弘一眼,又把脸转向李健。李健从铁将军的眼中似乎可以看 得到这位将军曾经杀死过的无数敌人的亡灵。“李健,我要跟你谈一件公事。你 要记住,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以后千万不要向你的弟兄们宣传个人英雄主 义。他们在你的手下干,你应该像照顾孩子那样地照顾他们。”

  “是。”李健的脸上扬溢着谦虚的笑容。

  “第二件事,维弘是奉我的命令跟东山凤院过不去的,所以在工作上跟你产 生过矛盾。但以后我希望你能与他合作,你是我大哥的学生,维弘是我的警卫员 。你的业务很熟练,他行使职权比你方便,你们俩个好好合作的话,对我们两个 老头也有好处。”

  “是。”

  公事谈完,四个人开始胡吃海喝,李健的心情渐渐好转。更何况田维弘拉着 他问这问那,使他很感动。慢慢的,他的底细被田维弘都套走了,但他对田维弘 也有相当程度地了解。两个人开始相知恨晚起来。田维弘漫不经心地向他问起铁 翼的情况,这一论点强烈地吸引住铁仲昆的注意。于是李健和田维弘不得不开始 向铁仲昆汇报东山凤院的近况。但很显然,铁仲昆对他们所掌握的情况不十分满 意。他慢慢地喝下一杯酒,望望叶展:“我大哥比你大两岁,但我可以打赌,他 不会像你这小老头似的没精打彩,他一定比我还健康。”

  叶展忍不住又提起那件事:“是啊,他又没为我挡弹片,没受过伤。”

  “那是我救你一命,又不是你救我的光荣事迹,为什么你总挂在嘴边?”

  “我是在提醒你,我之所以显得这么老,都是为你这小子操心操的。更是在 提醒你你只救过我一次,而我至少救过你十次。”

  “你不过只救过我三、四次而已,更何况你是当哥的,你理所当然要救我。 ”

  叶展不由自主地喝下一杯酒:“看起来,我只有用把你调回来这一件恩情来 要胁你了。”

  铁仲昆瞪大自己总愿意瞪着的十分威武的眼睛看着叶展,思索一下:“不错 ,虽然这件事是你应该做的,而且你只不过帮了我一点点很小很小的忙,但我还 是不得不谢谢你。”

  “那就好,那你是不是该报恩?”

  铁仲昆点点头:“我是应该报恩,但我决定不报。因为这件事你一定会时时 地挂在嘴边,而且你每次提起,我都会认为我欠你的人情。这是还不清的,永远 还不清的人情不如不还。”

  叶展笑起来:“李健,小田,你们一定要跟这小子多学一学他们凤院的哲学 ,凤院的哲学是他妈的我见到的最好的哲学。这小子其实一无是处,只不过是在 凤院学了些皮毛,不然那里有命活到今天?”

  田素得意地回过头,看着铁翼:“这是你的车?”

  铁翼摇头:“小点声,这车是偷来的。”他为田素打开车门,请她坐进去。 而后自己坐进司机身边的座位。

  “你干什么坐前面?”

  “跟你同桌整四个月了,不想再和你坐一排怎么样?”

  “那你明天找老师调座位!当我愿意跟你坐一起吗?”

  “你少跟我喊!”铁翼实在猜不出等一下见到田维弘会遭到怎样的臭骂,所 以他的心情坏透了。“我是不该打你,可你干么造我的谣?你不高兴打还我好了 ,找你爸爸算什么大本领?”

  “我又没找他,是他自己说要见你。”

  “你没找他,他怎么知道?”

  “我哥告诉他的。”

  “干嘛要跟你哥说?”

  “你跟别的女人睡觉!还打我!我跟别人说说还不行吗?”田素的眼泪在眼 圈里直转。

  “你又不是我老婆,我爱跟谁睡跟谁睡,干你屁事?”

  “我就是要做你的老婆!”田素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孟清华有什么好的? 那么老,长的比我漂亮吗?”

  铁翼的心中充满得意:“去去去,小孩不大点,还要做别人的老婆?你别哭 了,我没跟她睡过觉。”

  “你喜不喜欢我?”

  铁翼瞪大眼睛不做声。于是田素又开始哭。“好了好了,我喜欢你。”

  “你骗人!”

  “我不骗你你就哭!我怎么办?”

  当车在田素家的门前停下时,铁翼的头已经变成了四个。他把哭的昏头涨脑 的田素从车里抱下来:“你别再哭了,到家了。”田素依旧在哭。

  “你再哭我打死你!”铁翼实在受不了,他扬起手。田素马上止住哭声,但 泪水还是不停不住地流淌。铁翼实在没有办法,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不行 了,我死定了。我不能进去。”

  他深吸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又把田素塞回车里,告诉朱宏友:“开车! 随便转一转。”他点燃一支烟,把车窗摇下来。任凭冰冷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车载电话突然叫起来,铁翼抓起电话没好气地问:“谁?”

  “五哥吗?陆仁。”

  “仁哥,仁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实在受不了。我跟你说,我把田维 弘的姑娘打了。现在田维弘要见我,他姑娘正在我车里呜呜地哭。”

  “你打田素干什么?”

  “她当我全班同学的面说我跟清华睡觉。”

  “那是昨天的事。”

  “我当然是昨天打的她,要不她爹怎么会知道?”

  陆仁的声音透出烦躁:“你昨天怎么没说?”

  铁翼大怒起来:“我是五哥你是五哥?我做什么事还要向你汇报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仁忙着解释,“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不该打她。 ”

  “但我已经打了。”

  陆仁叹出一口气:“你是五哥,打了她就打了吧,向田维弘好好地道个歉, 说你本性冲动,他田维弘总不能因为这事把你抓起来吧?”

  “我亲爱的仁哥,道歉是没有问题。就算他把我抓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可是他姑娘口口声声要做我老婆。”

  陆仁的嗓音马上高起来,并充满喜悦:“好啊,那你就把她拿来当老婆好了 。田维弘一直在研究你,但你要是做了他女婿他就不那么好意思抓你了吧。”

  “我操,你是真的不打算帮我。”铁翼猜出陆仁的意思,很泄气地靠回位子 并挂断电话。但电话铃马上又响起来,他有气无力地拿起电话:“哪位?”

  “五哥,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把个人感情放一放好不好?刚才有一个电话找 你,是秦老二打来的。”

  “秦老大我也不认识。”

  “他是我们温州的一个朋友,说有急事找你。”

  “他是你们温州的一个朋友,他死不死的干我屁事?谁的朋友谁见,我一裤 兜子的事儿都处理不完,别来烦我!”

  “五哥。”陆仁的声音很严肃,“他一定要找你,因为他说要找负责东山集 团安全的人。这是你的工作。而且,我们已有半年不跟他们来往。”

  “你是东山集团保卫部的经理,李伯桥是副经理,找我干个屁?你去把这个 人的材料找来。我回家给他挂电话。”

  “他说他八点钟会再来电话。”

  “那你就告诉那个狗头我在省公安厅副厅长家里做客,不能去接他的电话!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五哥。”

  铁翼放下电话回头看看田素,发现田素已经止住泪水,正张大一双好奇的眼 睛在望着他。铁翼放下心来:“去厅长大人的家。”

  铁翼和田素走进屋中,田新明见到他们忙迎上来:“五哥,来了?”

  铁翼礼貌地跟他握手:“你是田素的哥哥吧,叫我铁翼就行。”

  “好,好。”田新明请铁翼在客厅中坐下:“喝茶吗?”

  “不了,田厅长回来了吗?”

  田新明脸上显出尴尬的表情:“我爸回来了。不过,他下午有个应酬,喝多 一点,已经睡下了。”

  铁翼的心中一阵狂喜,他马上站起身:“那就不打扰……。”他的话还没有 说完,田素已经蹿进田维弘的卧室,拼命地去摇他:“爸!爸!起来!”

  铁翼再也压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笑逐颜开:“请你对田厅长说,我因为一时 冲动得罪了令妹,很抱歉,再见。”

  “五哥,您再坐一会,我……”

  铁翼急忙打断他:“不了,我有事。”说完他开门就走,田素又从爸爸的卧 室蹦出来:“你还来不来?”铁翼头也没回,只差一点他就要跑起来。

  田素大怒:“铁翼!你再敢去孟清华家我杀了那个女人!”

  铁翼让朱宏友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开离了这个地方,他放声大笑,笑得几乎喘 不过气来。笑过之后,他喃喃自语:“他妈的,我本来想让他把姑娘许给我做老 婆,唉,时运不济呀,哈哈!”车到凤院,他从车里蹿进客厅,在沙发中躺下去 :“穆华!”

  穆华走进来,他的怀中夹着一个文件夹。铁翼笑道:“你真了解我。”穆华 把温州秦氏的档案递给他,他翻看着:“皮鞋、眼镜、玩具。他们干过的事情倒 真不少。咦?你去把陆仁找来。”

  陆仁来到他的身边:“你回来的很快呀。”

  铁翼把档案的最后一页翻开举到陆仁面前:“我们这么能跟这个人是朋友? ”

  陆仁耸耸肩在他身边坐下:“那是他的事情。我们不干这生意但我们不在乎 别人做这种事情。”

  铁翼放下档案:“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没说。”

  铁翼的脸沉下去:“他没说。你看他是不是要在我们这里插一脚?”

  陆仁摇头:“他们已经在背着我们倒卖杜冷丁,只不过还没有到市里面来卖 而已。据我们所知,他们在附近的四、五个县城里有点儿。”

  “那他还找我干什么?你们总不会舞马长枪地去断了人家的财路吧?”

  陆仁笑了:“咱们怎么会去干那种事?”

  铁翼点点头:“那就好。”

  穆华捧着电话走进来:“五哥,秦先生的电话。”

  铁翼接过电话:“喂。”

  “请问您是负责东山集团安全的五哥吗?”

  “我是,您一定就是秦先生吧,刚刚我有个约会,没接到您的电话,不好意 思。”

  “没关系,五哥,我想您一定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来见我一面,是不是 ?”

  “好啊。”铁翼的声音悦耳动听,“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温州见您。”

  “不必,不必,怎么敢劳您的大驾?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一定会到您的地盘 去。”

  “那兄弟就订好位子恭候大驾了?”

  “好,再见。”秦老二挂断电话。铁翼把电话扔给穆华,问陆仁:“听见了 ?”

  陆仁点点头。铁翼的眼中泛现出死鱼眼的色彩:“我一定得抽出时间见他一 面,还他妈加上一句‘是不是’?他以为他是谁?我一定要去见他?二十四小时 之内,到我的地盘上来?是说他秦老二根本就瞧不起我这个小兔崽子敢孤身犯险 ,还是说到了我的地盘,本少爷就有义务保护他?一个他妈的毒品贩子,枪多还 是钱多?拿出来跟我比比!我拿钱一下砸死他!”

  陆仁从兜里找出一盒长三五,递给铁翼一支并位他点燃,铁翼便安静下来。 “五哥,他们的话很张狂。”

  铁翼瞪起眼:“我也很张狂嘛,我可以去温州见他。当我怕他吗?你、伯桥 和刘文可以一枪一个干掉什么秦老头、秦老大和秦老二。穆华、朱宏友留下来保 护我。”

  陆仁微微一笑:“你看他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第一、这小子是个神经病,以为天底下只有他才是老大;第二、”铁翼看 一眼陆仁,“有可能是凤院退出这个圈子的事已经轰动全国,所有的人都对我们 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陆仁点头。铁翼皱起眉,他最近的烦心事太多,这回又他妈多出了一件,我 真是有病,干么贱手贱脚地打田素?田维弘肯定跟自己没完。那位威名赫赫的老 叔已经回到市里得找个机会见见他。清华那里已经有两天没去,四哥教导过不能 激流勇退。叶玲那个丫头,妈的,长得太漂亮,她说希望有机会跟自己约会,见 不见她哪?他一转眼,见到穆华欲言又止的着急样便好奇地问:“穆华,有话就 说,别张口结舌的。现在又不是文化大革命时期,说错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打成反 革命。”

  “五哥,既然他那么嚣张,我们就做掉他算了,这样别人也就不会再怀疑我 们的实力。”

  铁翼听到如此简单透彻的分析,不由笑了:“他妈的,当五哥是土匪对不对 ?凡不服者,按倒就剁?他口口声声说他要到我的地盘上来,你让我怎么厚下脸 皮剁他?还有你一定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动你不知底细的人。嘿,我记得你就 是因为在佳木斯错跟上一个什么人都敢惹的老大才被追杀的是不是?你的那个老 大让人家砍下了脑袋,你怎么还不吸取这个教训?”

  穆华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哪能跟东山比?”

  陆仁摇摇头:“这个世上,谁比谁都强不了多少,五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我们的确不了解秦家的实力。干掉秦老二比放个屁还容易,但他爹哪?他大哥哪 ?别一问你你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起干掉呗。”

  铁翼伸手阻止他说下去:“好了,好了。我还以为你一定很有深度,哪知道 跟我差不多,只会拿教训别人来满足自己。现在请你来教训教训我这事怎么办好 不好?秦老二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才会直接来找我,而且,他这么嚣张肯定不 是什么好事。就算我不惹他,但万一他拔出老枪把我崩了,咱东山的脸可就丢大 了。他妈的,我们不过是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又没说不再做生意,他们就敢到我 们的地盘上。要是我们不在国内混了,他们不得追到毛里求斯去要我的命?”

  穆华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就敢这么张狂,难 道我们就这样原谅他们?”

  陆仁叹出一口气:“你在越南战场上实在杀人太多了,那你有没有胆子跟仁 哥去温州?”

  铁翼摇摇头:“不好,他们是毒品贩子,可不是什么相好的。你和伯桥去,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怀疑我们的实力,你们一定要小心些,认识你们的人也不少。 到了那儿等我电话。这种敢找到门上来的人,一个也不能留着。不然的话别人还 没打起来,我们就先被吞掉了。穆华,你带些人去机场,盯住每一个下飞机的人 ,那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你该看得出来。”

  “那么火车站和长途客车哪?”

  “不用为那些事操心,他们有坐火车的时间,自己就开车来了。我们总不能 盯住每一辆进城的汽车。”铁翼掐灭香烟,恶狠狠地盯住穆华:“他妈的想跟我 耍?咱们家六十多年来,除了砍人,什么都不会。”

  陆仁回到自己的屋中,简单打点一下行装就走下楼来跟铁翼拥抱一下,走出 门去。

  铁翼泡上一杯茶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五章

 

  张羽一把抓住铁翼,把他拉到门外上上下下地打量。铁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所以他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张羽认真并且仔细地检查他以后,开口问道:“咦?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

  “我会有什么事?”

  “田素的爸爸不但没有杀你,而且还没打你?”张羽很是奇怪。

  “我看你有没有搞错?昨晚我不打他已经算他命大。”

  张羽不信:“你根本就不敢打他,田素不杀了你才怪。”

  “我倒要问问你,你拉着我冲出来就是为了要看看我身上缺什么少什么?”

  张羽点点头:“不错,我刚刚问田素昨晚上的经过,她一句话也不肯说。只 是让我自己看。所以我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铁翼偷偷地扒住教室的门,探进半个头去发现田素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他 忙又缩回来:“我告诉你,你千万千万不要传出去。”

  张羽坚定而又诚实地点点头,但铁翼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将要说的这番话不 出一个小时就会被全班的人都了解到。他乘机用手搂住张羽的肩头:“我告诉你 ,昨天晚上我在她家,跟她爸爸对着喝酒。她爸爸的酒量很大呐,我喝一杯,他 喝三杯。后来,他告诉我,女儿已经被我打了,那她就是我家的人。还让我好好 对田素,千万千万不要亏待了她。”

  张羽睁大双眼:“她爸爸把她许给了你?!”

  铁翼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为什么你打了她,她就是你家的人哪?”

  铁翼摇头:“我也不知道喂,那可能是他们家的什么家规祖训。”他拉住张 羽的双手,“我们也算朋友一场,你得帮帮我,这可怎么办?我怎么跟家里人说 哪?这可是人生大事。”

  张羽点点头:“是啊,那你该怎么办?”

  “我们家的人,三十五岁以前不许结婚。”

  张羽很吃一惊:“真的吗?”

  铁翼十分郑重地点点头:“是,我大哥已经三十四岁,和他的女朋友已经处 十二年了,可还是不能结婚。我今年刚刚十七岁,到三十五岁还有十八年。十八 年?那不是比我从出生到现在还要长?”

  张羽更加吃惊:“是啊!”于是铁翼长嘘短叹地离开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找出书来做习题。

  “你跟张羽说什么了?”中午时田素楸住他。

  “没有。”

  “没有?不可能。”田素把他的饭盒推到一边:“你到底说些什么?”

  铁翼表现出很可怜的样子:“你能不能让我把饭吃完?我很饿。”

  “不能!铁翼,你到底造我什么谣了?为什么今天每一个人看我都是神神秘 秘的表情?”

  “我怎么会知道?”

  田素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我爸爸喝醉了是不 是?”

  “是啊,他的确喝醉了嘛。”铁翼的两只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的饭盒。

  “你说他把我许给了你,是不是!”

  “我有说过吗?”铁翼吃惊地问。

  “张羽都告诉我了!”

  “哦,那就算是我说过的。”

  “昨晚你到我家的时候我爸爸已经喝醉了,你们一句话都没有谈过,他什么 时候把我许给了你?”

  “我最近心情很好,逗张羽玩可不可以?”

  “不可以!”

  “哈!”铁翼伸手拿过饭盒:“你可以造谣说我跑到外面去跟别人睡觉,我 只不过造谣说你被名正言顺地许出去。我还是不如你到家。”

  田素见他全神贯注地爬下去吃饭,不再理自己。只好把身体靠进座位,呆呆 地盯住黑板。

  铁翼吃饭吃的很慢。他也不清楚自己早晨为什么突发奇想地去造田素的谣, 那些话就象是另一个人说的一样,并不出自他铁翼的大脑。因为从今天早晨睡醒 以来,他的头总是混沌沌的,四哥早晨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压住火气,尽量不 要与秦老二冲突。凤院财大势大,当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毒贩子。但能不惹麻 烦,就不惹麻烦。国家对犯罪行为越来越反感,警方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谁也不 敢保证永远不会失手。

  铁翼有过铲除天辉和一个外省的叫什么“功爷”的人的经历和经验,他认为 自己这次制定的计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四哥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远的不说 ,单说万一他铲掉温州秦家的事被市里的这些人得到风声,那么每一个人都会缩 回头去。他铁翼几个月来的装腔作势都将付诸流水。因为候深等人看中的并不是 仲裁别人的位置,而是取得那个位置以后随之而来的钱财,如果别人得知凤院有 如此强大的实力,那还会伸头露脚吗?

  铁翼烦躁地丢下饭盒,不跟秦老二发生冲突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小子电话里 的声音太嚣张。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只有我比你更强,我才能站住脚。

  穆华出现在门前:“五哥。”

  铁翼站起身走出去,跟他回到汽车中,接过电话:“哪位?”

  “五哥吗?我是秦老二。”

  “秦先生,你好你好。”

  “我现在已经到了银日餐室,你们家这里很漂亮嘛,您是不是有空能过来一 趟?”

  “秦先生,我已经在那里给您定了一个位置,您跟经理说一声他就会领您去 。”

  “好啊,我看看五哥安排个什么地方。”

  “请稍候,我马上就到。”铁翼把电话放下,“他们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

  铁翼点点头,他昨天晚上已经作过安排。不管秦老二来多少人,父亲和哥哥 们都不会有危险。但从秦老二说话的语气中,他听得出对方是以强者的身份来见 自己。但实际上,这个国家中与凤院等同的势力不过只有三、两个而已,这个温 州秦家根本就沾不上边。铁翼长长叹出一口气,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心里没数的人 会这样的多?

  秦老二在大厅正中的桌子边坐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自己从没见过面的五哥 安排的这张圆桌很得体。这里的视野很好,如果有人想冲上来要他的命,他至少 不会稀哩胡涂地被干掉。多少还有一些反击的余地。这次他深入到凤院的中心地 带,是他父亲秦广财的主意。因为风传凤院在东北的势力明显减弱,不但连警方 都在明目张胆地打他们的主意,而且那些曾经看他们眼色行事的人也都纷纷自作 主张。眼看中苏的关系越来越缓和,每一个人都盯住边境这块肥肉,如果能从凤 院的手中分到一星半点的地盘,那么他们就可以把货想办法运进苏联。至少,他 希望这一次可以劝说凤院入伙。无非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挟之以 危。秦老二向来喜欢后两者。由其他认为凤院现在已经老了,不适应这个新的社 会,新的环境。所以他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何况,他早就听说这个五哥是个年 纪很轻的人。

  铁翼让钱栋等在门外,因为钱栋主管这里,完全可以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事 件。他领着穆华和朱宏友走进餐厅。虽然他知道餐厅中有六个秦老二带来的人, 但他认为穆华和朱宏友应该可以轻松地放倒他们。

  秦老二慢慢站起身来,伸出手,铁翼面带微笑地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面对 面地坐下。秦老二觉得自己的身后站着六个人,而对方的身后只有两个人,有些 不好意思:“这几个都是我的好朋友,一起到五哥这里来玩一玩,恐怕要五哥破 费了。”

  铁翼点点头:“秦先生这次来有什么需要兄弟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一定 效劳。”

  秦老二清清嗓子,“我这一次这么着急来见五哥,是想请五哥帮个忙。”

  铁翼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点燃一支烟。

  “我们在贵省的一个点儿被别人端了。”

  “噢?”铁翼似乎很惊奇。

  秦老二哈哈一笑:“五哥,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铁翼摇头:“我不知道。最近兄弟自己也有许多麻烦,对朋友们的事关心得 少些。”

  “五哥年纪轻轻,势如中天,有什么麻烦?”秦老二的好奇心看起来很强。

  “少年好色,无非是些女人的麻烦。”铁翼爽快地说着实话。

  秦老二再次大笑,笑过之后,他也点燃一支烟,“五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 熟,仗着以前跟你们家有些来往,想请五哥帮忙查一查是谁动的手,这总不过份 吧?”铁翼十分诚恳地望着他:“秦先生跟兄弟没见过,就如此瞧得起兄弟,我 一定帮您把货要回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是我份内的事。秦先生只要 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出的事。是什么货就可以。”

  “集贤,杜冷丁。”

  铁翼很吃了一惊,并面现难色:“秦先生,我们家可是从来不插手这个行为 。”

  “五哥,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干么这么认真?很多兄弟还是要吃饭的。”

  铁翼摇摇头:“不是认不认真,只不过这是祖辈的家规,兄弟也不得心遵守 而已。穆华,告诉后面上菜,秦先生远道而来一定是饿了。让朋友饿着可不是待 客之道。”

  秦老二慢慢地吩咐式压到桌上:“五哥是不肯赏脸了?这很让朋友们心寒那 。”

  “兄弟也不好作呀。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们一向对这种事情不与关心, 这个地面上干这一行的人也不跟我们交往,所以我们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行外的 人。实在有心无力。”

  “五哥如果肯帮这个忙,无论您能不能办成,我们以后的每一笔生意都将给 你们三成。”

  铁翼让自己的眼中闪出贪婪的光芒,思索一会儿:“出来混,都是靠朋友们 给个面子。说实话,凤院之所以六十多年来不倒,不过是各行各业的朋友睁一眼 闭一眼而已。我不少朋友是官方的人,如果这种事让他们知道,面子上会很不好 看。我们家在南边也有不少生意,全靠朋友们照顾。这样吧,我负责把货给你要 回来,你在我们这里换个行当。我们本地的朋友也不会怪我断大家的财路。”

  秦老二心中怒火腾然而起,他慢慢地掐灭香烟,看着服务生们一道道地上菜 。他万万没想到五哥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想合情合理地把自己挤出去。这个看起 来就不像好人的孩子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来以为这个五哥不会是什么拿得 出手的角色,凤院也一定像传说中的那样软弱。如果凤院拒绝自己的要求,那么 自己就掀翻他的桌子,回温州码齐兄弟来铲除这个障碍。他确信可以在这个城市 中找到一些在想干类似事情的人来合作,甚至,他曾想像出凤院的人在他掀桌子 以后脸上浮现的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们秦家近半年来张罗到许多拿起枪就打的 亡命之徒,他以为东山会知道他们的实力不敢惹他。

  但现在,他在犹豫。他看得出来朱宏友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也感觉得到 穆华身上浓重的杀气。最主要的是他认为如果自己敢掀桌子的话,自己对面的这 个五哥会在桌子没落地之前要掉自己的命。因为铁翼脸上的表情虽然丰富,但他 的眼中却总有着死人的气息。秦老二看着服务生为自己满上酒,他知道,自己不 能不说些什么,于是他慢慢地端起杯:“五哥,初次见面。”

  铁翼点点头与他对干:“秦先生,不是兄弟自夸,这座城市里,就数我们这 家酒店最好。虽然比不上温州什么金丝猴云豹都有,但这熊胆酒却是真的。”

  “噢?”秦老二再次装出十好奇的样子,“真是杀熊取胆,虎口拔牙。有机 会我们倒真想看看猎熊。”

  铁翼微微一笑:“倒不是杀熊取胆,是有人用什么新方法从活熊的身上取胆 汁。如果是把熊杀了,难道兄弟还会藏起熊掌来不给秦先生吃吗?”

  两人洒到杯干,闲谈一会儿。秦老二的心下越来越慌,如果他不能想办法绕 回先前的话题,那么这个五哥会在送自己出城的同时找到那批货交给自己,而自 己再想在这里干老行当一定会面临东山无情的打击。跟东山翻脸,还是不翻脸? 他回头扫一眼自己的兄弟们,发现他们似乎跟自己一样的焦急。于是,他重新看 看对面的三个人,那三个人看起来跟刚才没什么两样。东山的实力还像以前那样 强大吗?自己手下出货,进货的十几条枪是不是可以扫平凤院?熊胆酒,飞龙汤 ,鹿血豆腐,山参炖鸡以及北方女孩那种与南方的秀丽完全不同的明艳的脸,这 些是什么?不是他用来试探这里市场的杜冷丁所代表的东西,而是海洛因,从越 南运来的海洛因再贩进苏联以至东欧才能换回来的钱。

  秦老二知道在贩毒这一行中,自己家只能算在中等的地位。但如果他能打开 这里的边境,那么……“五哥,”也许是酒喝了不少的原因,秦老二的脸泛着红 色,他的心在嗵嗵直跳,他的眼中放散出异样的光芒,“既然你们从不插手这一 行,我也不强求,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这样吧,能不能允许我们自己来查这件 事?”

  铁翼正伸向红烧大排的筷子顿在空中,他的眼迅速的盯在秦老一的脸上:“ 你说什么?”

  秦老二感觉到铁翼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一个问题飞速地在他心底闪过 :战还是和?“我不能强求您来帮我,但我丢不起这个人。大家辛苦只为赚钱, 如果我的货被人劫走,而我却不闻不问的话,五哥,那我以后也没法再做这种生 意了。”

  铁翼放下筷子,靠进坐中。他把十个指尖合在一起,面带微笑:“秦先生, 您在这里干这种买卖与我无关,这个国家中吃这碗饭的人成千上万。我并不在乎 贩毒是全世界都深恶痛绝的行为,也不关心多少人因为吸毒而倾家荡产卖儿卖女 地死去。对我来说,吸毒的人愿意买,您愿意卖,这是生意。只要有钱赚,我随 便你卖什么。不过秦先生,我也是生意人,赚钱也是我的本行。凤院有一大家子 人在等着钱用,我要用钱去买房子买地,买车生孩子养老婆讨女人的欢心。你在 我的地盘上干所有人都知道的,凤院不干的事。你干这种买卖没跟我打招呼,所 以,你没有权力对我提任何要求。我没有保护你生意的义务。如果你以后还想在 这里干同样的买卖,我绝不会影响你。但是,你如果让人带着刀枪大模大样地冲 进我的地盘,我会派人去夹道欢迎他们的。”

  秦老二笑起来:“好,好,来。我敬你一杯,是我的不对,酒喝得多点,嘴 上没有遮拦。这事儿怪我,无论如何当初该打个招呼,丢人现眼,是我应该的。 ”

  两个人一干再干,直到酒足饭饱。铁翼笑着把秦老二送进汽车:“二哥,既 然你这么着急,我不留你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多呆几天。咱们多在一起聊 聊。”然后,他站在很日宾馆的门前不停地挥手,直到汽车隐入夜色。只留下两 只不清晰的尾灯。铁翼接过穆华手中的电话:“秦老二很够朋友吗。变得真快。 ”

  “五哥你可真行。”

  铁翼掩饰不住脸上自豪的笑容,对电话说:“仁哥吗?撒鹰。”然后他又拨 通一个号码,“文哥,看到他了吗?是的。”

  “泞依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暗暗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 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滋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 人憔悴。”

  叶玲默默地放下笔,她喜欢宋词甚至唐诗。她的字娟秀俏丽,如她的人。为 什么宋朝人可以把这么深的情感写得这么美她一直搞不明白。她抬起头,望着镜 子中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长得很像妈妈。而且性格也与母亲像。她记得母亲是个强者,做 起事来干净利落。她在十二岁的那年,曾到过母亲指挥的那个飞行大队去过。母 亲一身戒装,习惯地在手中拿一支长长的细钢杖。那钢杖是祖父在朝鲜战场上得 到的战利品,据说是美军一位枭勇的上校的遗物。那位上校指挥的部队败给了叶 展,人也自杀身亡。现在,那根钢杖就挂在叶玲的房间里。因为叶展不愿再见到 它。它对于叶展来说,已经不再代表老将军曾有的辉煌。这只能使将军想到他唯 一的爱儿和儿媳一起在车祸中惨死。但叶玲却把它挂在自己的房间中,她一见到 这根细细长长的钢杖就可以想起年轻母亲英姿飒飒的模样。母亲手下所有的飞行 员都是最出色的小伙子,但他们却完全服从母亲的每一个命令,他们在列队时望 着母亲的眼中都充满敬佩。因为她的母亲比他们更强,是他们的教官。所以,叶 玲自幼梦想有一天可以像母亲那样去指挥一个飞行大队,并把它管理成像母亲曾 有的那个一样,成为全国空军中的典范。但她没有向那个方向发展,她更喜欢读 诗,读小说。

  叶玲并没有放弃去成为母亲那样的强者,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蹬上诺贝尔 文学奖的领奖台,去体验自己的成功与辉煌。她把视线从镜子中收回来,望向了 写字台上的像架,那里有爸爸妈妈的合影。妈妈不只在事业上成功,在生活中也 一样。因为她遇到了爸爸,爸爸有冷静的头脑,宽阔的胸膛,妈妈在不开心的时 候总可以躲进爸爸的怀中。

  就是在车祸发生的时候,爸爸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妈妈,只不过,那种撞击 必竟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客厅中传来一阵嘈杂,叶飞和潘志刚胡说八道地走进屋。叶玲在自己的房中 忍不住笑起来。这两个人最近越来越有病,不是一起在潘志刚家住,就是一起跑 回来,似乎一刻也分不开。幸好是一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两个人就会谁都不理谁 ,各忙各的。不然叶玲真要怀疑他们两个正在变态。

  “我操,这帮狗屎真能怀疑,居然认为是我们这里有人干掉了那帮毒品贩子 。这个城市中除去东山凤院,别人根本就没那个实力。”潘志刚给自己倒上一杯 茶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叶飞瞪起眼:“我发现自从你认识了那个什么郡以后,就变得重色轻友起来 ,难道就不能给我也倒一杯茶”

  “这是你家,我自己动手倒茶没有来麻烦你,你就应该很感谢我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我家?你在这里就像只狼一样到处乱翻,根本就没有 客人的样子。”叶飞自己倒一杯茶,因为他看得出潘志刚没有理他的意思,“对 了,我问你,你的那个吴郡的郡,到底是哪一个‘郡’?是不是俊俏的那个俊? ”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都不关心她是那一个‘郡’字,你关心什么”

  “好,这事儿算我错。”

  “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

  “没有”潘志刚用阴损刻毒的眼望着他,“你他妈从来不认错,怎么突然承 认自己错了?你是不是想把吴郡勾引到你那里去我警告你你不要不承认。你这个 重色轻友的家伙肯定在想这件卑鄙的事情。”

  “我卑鄙?我只不过是不忍心眼看着那么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子被你这条老 狼利用。你说,你是不是想利用她在银座的特殊地位”叶玲隐隐约约地听到银座 两个字,她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客厅:“你们在谈孟清华吗”

  “不是!”叶飞用手指着潘志刚,“这小子知道银座那里消息最灵活的地方 ,他就下黑手勾引那里的领班小姐,想从无辜的人那里获取情报。”

  “你们刚刚从银座回来”

  “是啊。”

  “铁翼有没有去?”

  “铁翼?”叶飞一怔,随即他恍然,“你是说五哥吗?我怎么知道,他就算 在银座,也不会在大厅里出现,一定是在二楼。”

  潘志刚腰间的传呼机叫起来,他抓过电话:“他妈的,我都出来半年多了, 这帮狗屎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叶玲坐进沙发中,从茶儿上拿起烟盒,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她抬起头 ,见叶飞敢怒不敢言地望着自己。她很生气:“你瞅什么?我抽支烟有什么大不 了?”她一转头,发现潘志刚脸上的表情和叶飞脸上的一样。怒气更大:“你们 两个变态,成天就知道斗嘴,有能耐把铁翼抓起来,张个大嘴看我有什么用?铁 翼仗他是流氓就去强抢民女,你们为什么不管?”

  潘志刚瞪大眼睛:“啊,啊。”然后低下头打电话。

  叶飞见妹妹的眼从潘志刚的身上转到自己这边,只得张嘴:“这个强抢民女 ,这个罪刑是封建社会的,我们现在,没这个罪名。何况,五哥他并没有把孟清 华抢回自己家去。而且,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金钱来往,那么这就是双方自 愿的事,我们倒也没有什么权利去干涉人家。”

  潘志刚的声音高起来:“我操,你们这帮小子有没有点常识?那是美军的装 备,是国际上最先进的武器,拥有M10步枪的人怎么会在我们这个兔子不拉尿 的地方呆?那根本就是他们秦家得罪了什么金三角一带的大人物,或者是云南那 几个家伙。什么?王四炮已经被你们灭了?那有什么?也许又出个张五炮,赵六 炮的。别以为秦老二在东北被人做掉一定是我们这边的人下的手。凤院?凤院他 妈的根本就不插手这一行,这事儿全国都知道。什么赚钱?他们东山正经生意赚 的钱就足够了,干么还来趟这个混水?噢,噢,那行,我帮你打听打听。我跟你 说,秦家被人揣掉是件多好的事情?省得你们为他们操心。好好好,好。没问题 。再见。”

  “什么事”叶玲满脸满眼的好奇。

  “没什么,特警队的朋友。温州搞毒品一家姓秦的上周被别人端掉。秦老头 ,秦老大和六七个弟兄在温州被人用M10步枪全部拿下。秦老二在吉林和辽宁 的交界处车翻进沟里爆炸,他们查过说是中了埋伏,让我查查是不是咱们这里有 人干的。”

  “哇,这简直是战争。”叶玲感慨着。

  叶飞被这句话逗得笑起来:“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这么打起来的。死个把人 你的那帮朋友有什么好紧张的?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干么盯住这件事不放”

  “姓秦的那家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正准备从秦家的身上找到货物来 源,已经盯着秦家两个多月,秦家突然被灭掉,他们怕的是自己的行动暴漏。所 以急着要查清楚。他们有五、六个兄弟在卧底,如果是行动暴漏。他们就得赶紧 把人撤回来。”

  “为什么?”叶玲没听懂。

  “如果是我们这边的人下手干的,那卧底兄弟们就没什么危险。要不是我们 这里的人下的手,那就不好说了。因为秦家在温州那一片不怎么张扬,他们的货 主要都发到黄河以北。特警队认为别人干掉他们的最大可能是为了争抢地盘。”

  叶飞摇头:“我操,就算是越南人都会有理由干掉秦家来抢东北的市场,纯 粹是扯蛋。”

  潘志刚给自己倒满茶:“你没干过扫毒,你不知道那有多难,你必须去排除 每一种可能性才能找到最终的原因。而且后剩下的那个原因也不一定会有确凿的 证据,有可能也仅仅是推断。”

  叶玲掐灭:“这个容易,找东山问就行。”

  “大小姐,”潘志刚把茶杯放下,“去敲凤院的正门,然后十分礼貌地问: ‘你们是不是谋杀了温州一家姓秦的上上下下十几个人?请不要因为我是警察你 们就不说实话。’我会被陆仁拉进院子埋到地底下去。”

  “那你不就可以见到胡立彪了吗?”叶飞问。

  “第一,我跟胡立彪那人没什么共同语言。第二,凤院绝不会认为我跟胡立 彪是同一档次的。我看你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少到是有资格跟胡立彪埋在一起。而 且,你比流氓还流氓,跟他也有共同语言。还是你去吧。”潘志刚站起身往屋子 里面走去。

  “我去凤院,那么你去干么?”

  “我困得紧,要睡觉。”

  叶飞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吃饱了就睡,纯粹跟猪是一个种类。我怎么 认识你了哪?择友不谨那!”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六章

 

  铁翼额角上的汗水就像清晨杂草渗出的露珠,一滴滴映在灯光下显得晶莹剔 透。叶玲关心地把她美丽的脸凑到铁翼的耳边问:“你怎么了?有没有发烧?”

  铁翼心中的紧张情绪愈发浓烈,他的两眼有些发烧:“可,可能吧。”

  于是,叶玲把她纤长透明的五指按在铁翼的前额上:“咦?没有啊,一点也 不热。可你的脸为什么红?是不是很紧张?”

  铁翼不安地抬起眼:“就算我他妈没种,见到你就紧张,你也没必要这么开 心是不是?”

  “你见到我就紧张。我当然很开心。”叶玲把手抽回去,“哪一个女孩子不 希望男人在自己的面前紧张?”

  铁翼瞪着眼,习惯性地吃冰。

  “我告诉你,铁翼。我已经很照顾你,穿着警服出来约你,我如果穿便装来 见你,你不被吓死才怪。”

  “我操,我看你穿警服出来不过是因为怕一些地痞冲出来要睡你。根本就不 是为我好。”

  叶玲大怒:“我分明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铁翼也大怒起来,“你如果穿便装来,勾得我忍不住睡了 你。然后把我抓起来,判个三年五载,不就没事了吗?说不定,说不定……。” 铁翼抬起头望向天篷,脸上浮现出希望的光芒,“说不定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此 嫁给了我,我不但可以不去会牢,反而可以白白地捡到一个老婆,你说对不对”

  “不对!”

  “不对就不对,你干么这么凶?”铁翼又低下头去吃冰。

  叶玲把他手中的杯子一把抢走:“你除了吃冰,别的是不是都不会?”

  “没有啊,我还会背书学习。”铁翼打个响指。吴郡就像魔术师那样出现在 他的身边,又给他端上一杯冰。叶玲心头火起狠狠地瞪着铁翼:“你在这里很嚣 张啊!”

  “是啊。”铁翼承认。

  “你在跟孟清华睡觉……”话还没说完,叶玲的下领就被铁翼钢条般坚硬的 五指扣住:“我没跟孟清华睡觉。以后也不许你胡说。”

  叶玲挥手把他的胳膊打到一边:“就算你没有,也不要这么凶。”她低下头 去喝咖啡。她的手在微微地抖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铁翼靠进坐:“你这一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没事。”叶玲的笑如桃花一般的艳,“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不问你公事, 你随时都愿意陪我出来,我没事。”

  “很好,不过我到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叶玲十分惊奇地望着他:“问我?你们东山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东山又不是国家安全局,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

  叶玲用手支住了下颌,让美丽的长发荡开。再次显出让铁翼口干舍燥的姿式 :“你问。”

  “你爷爷快退休了,是不是?”铁翼见叶玲点点她诱人的脑袋,忍不住往嘴 里扔一块冰。“接替他老人家的是一位叫铁钟昆的将军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还说凤院不是国家安全局?这里是边境要塞,军队领导 更换你跟着操什么心?”

  铁翼把嘴里的冰吞下肚去:“关心国家大事是每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公民神圣 的职责和应尽的义务。我跟你说,他们一月十一日交接仪式请了好多好多的人, 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凑个热闹?”

  叶玲用职业刑警持特有的目光审视着他:“你,仅仅为凑个热闹?”

  “千真万确。”

  “你最好讲实话。”叶玲并没被铁翼脸上的真诚感动。

  铁翼满脸都是正直和诚恳:“你不要不相信人嘛,从我们认识以来,我有说 过假话吗?我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从不欺骗漂亮的小姑娘。”

  “那好吧。”叶玲看起来相信了他,“不过,我们是讲好不谈公事,你得拿 下东西来交换。”

  “只要我有,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真的?”

  “我从不欺骗漂亮的小姑娘。”铁翼重复着。

  叶玲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温州有一家搞毒品的人,姓秦,你听说过吗? ”

  铁翼点点头:“我跟他家的秦老二是好朋友。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们家从不 做违法的买卖,以前他们不干这行的时候我们有生意上的来往。”

  叶玲的目光依旧冰冷:“那你一定知道是什么人杀了秦老二,是不是?”

  铁翼吃惊地坐直身体:“什么?秦老二死了?那不可能!”

  “你不知道他死了?”

  铁翼把冰杯放在了一边,烦燥地点燃了一支烟:“你先等等,你的消息是从 那里来的?”

  “这不关五哥的事吧?”

  铁翼的表情认真且严肃,是叶玲从没见过的五哥的脸:“叶玲,我知道你一 定要把我抓起来,可我从没把你当成警察。也许将来有我后悔的那一天,但我希 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要把我当成五哥。”

  叶玲把脸转向窗外:“是南方的朋友说的。”

  “他什么时候死的?”

  “上周。”

  “上周几?”

  “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铁翼的声音高起来,“上周五我刚刚请他吃过饭,这才过 五天,你告诉我那个人死了?”

  “你上周才请他吃过饭?”

  “对。”铁翼不高兴地吐出一口烟:“他到这里来办事,我顺便请他在银日 餐厅室吃饭。我们聊些乱七八糟的事,聊得很开心,他没有一点要死的想法。突 然你来告诉我他死掉了?有没有线索?”

  “没有,他父亲和哥哥在温州被干掉了,他死在辽宁。”叶玲抬起头,“他 如果是从这座城市往回返的时候被人干掉的,那你就逃不掉干系。”

  铁翼默默地点点头:“你最好去问清楚他死的时间,如果他真是……不必。 他死在辽宁当然是被别人盯上的。”

  “你会为他报仇吗?”叶玲关心地问。

  铁翼困惑的望一眼叶玲:“不,这不是我有权插手的事。”

  “可他是你的朋友,不是吗?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也不错。”

  铁翼摇摇头:“关系好坏是一码事,有没有权插手是另一码事。”

  “但我看你很关心这事。”

  “没错。如果他的确是从我这里离开之后被别人干掉,那就意味着有人对他 的行踪了如知掌。”

  “那就意味着当初有人盯在银日餐室的门前,也意味着那些人并没有把凤院 的实力放在眼里对吗?”叶玲用爱怜的目光注视着铁翼,这让铁翼觉得混身舒服 。“你一定会去查到底是谁干掉秦老二的是吗?那查出来之后,你可不可以告诉 我?”

  铁翼无聊的吸着烟:“你从来都不能让我忘掉你是警察。”

  “可不可以嘛”叶玲的眼如清晨雾罩的湖水,朦拢且幽深;她的声音如祈过 千遍神佛,求夫君归来的少妇。铁翼忍不住狠狠地打一下自己伸出去想占便宜的 左手:“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叶玲的眼瞪起来。她的温柔一扫而空,“我们说好要 交换的嘛!”

  铁翼也瞪起眼,他不说话。

  “就算不是交换,我要你告诉我,你告不告诉?”叶玲把脸凑到他的面前, 如泣如诉地望着他。

  “秦老二来找我,因为他的一批杜冷丁在集贤被抢走了。叶玲,我警告你, 这件事如果被这里或南方的任何一个官方机构立案调查,我都会把你撕碎了喂狗 。”铁翼站起向身走向通往二楼的那扇门。

  “你要干么?!”叶玲冲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他。

  “上楼,写作业。”

  叶玲点点头,离开他回到座位上坐下。不再看他。

  铁翼的心中有一种空旷的感觉。他知道,叶玲现在一定相信温州那一家人的 死跟东山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他老老实实地告诉叶玲每一件她可以查到的事实。 与其让她以后查到而对凤院产生怀疑,不如直接告诉她而使她相信自己所说的每 一句话。这是说谎的原则。他叹出长长的一口气,他不想欺骗叶玲,他心中有一 种很奇怪的感觉,认为他和叶玲应该从出生时便已注定是朋友。但他不得不骗她 ,他无法告诉她秦老二在临死前跟自己所说的话。更不能告诉她因为秦老二的态 度突然转好,而且急于离开这座城市使自己意识到秦老二的真实意图是要与凤院 开战。而他则以‘五哥’的身份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陆仁和李伯桥下达了清洗的命 令,从而将秦家的势力从中国的范围内抹去。为什么她是警察?为什么自己每次 见到她都会紧张?铁翼搞不懂。叶玲今天出现在新校时,铁翼曾产生一种不切实 际的幻想,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通过这种或那样的途经与她接触,相互间可以慢 慢了解。也许有一天自己可以抛开现在的一切……

  叶玲,为什么你总要让我想起你是警察?你不想抓我吗?铁翼用力甩甩头, 便自己忘掉这种愚蠢的想法。他还有事要做,铁翼从后门走出去。

  透过银座的大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叶玲正抱一瓶酒自斟自饮。铁翼的脸上 浮现出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的笑容。

  天空中的云慢慢向一起汇集,太阳便愈来愈模糊,终于变成大片的光亮挂在 它原有的位置。要下雪了,铁菲用墨点般的大眼望向窗外。每周三体活时分,她 都一个人这样默默地坐着。这并不是因为她生性孤辟,她本来是个人缘极好的女 孩子,有着数也数不清的朋友。但自从有一天,生命中最值得怀念的那一天。铁 菲叹出一口气:五哥,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自己不过说了句自己是他的妹 妹,那些跟在她身后像狗一样忠实的男孩子们便都消失了,而她身边的女孩子们 也不再跟她坐在一起说心里话。最多不过在不得不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问她:“你 哥怎么不来接你?”这一类的离不开“五哥”的话,五哥到底长什么样?三十岁 上下,他的脖子比头还粗,一支手可以把一个人的胳膊捏粹,身前身后时时刻刻 围着成群的保镖,在街上见的漂亮的女孩子便一把拉进车里。吃的是山珍海味, 喝的是整坛烈酒,抽的是海洛因,卖的是命,那不是座山雕一类的土匪吗?

  铁菲不由笑起来,这些都是学校里的同学们慢慢积累出来的可靠的谣言。自 从别人认为她是五哥的妹妹以后,这个学校中最能提起别人精神的一件事就是议 论“五哥”。

  谁能知道关于五哥的事,谁就可以风风光光地不值日扫地,不上早操,甚至 可以代替班长指挥全班的同学。

  铁菲慢慢转过头,伸手取过桌上的水杯,捧在怀里。水杯的热气温暖着她的 双手,使她觉得很舒服。她是独生女,没有哥哥、姐姐、弟弟或妹妹。记得小时 候自己在爸爸的指挥所里玩够了洋娃娃,积木。坐够了军车听够了枪声,曾经问 妈妈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小弟弟和自己玩?妈妈告诉她,是爸爸不喜欢。于是她便 跑去问爸爸,爸爸告诉她,这个国家的人太多,负担太重。她不懂,便哭着要弟 弟。爸爸把她抱在怀里,指着北方告诉她,在那个遥远的下雪的地方,她有好多 好多的哥哥。那么多的哥哥为什么不来陪自己玩,为什么不来照顾自己?爸爸从 不回答她这个问题。

  终于,爸爸妈妈要到一个没有楼房、没有草木、没有水果的地方去的时候, 他们把她送到这座下雪的城中。雪真的是很美,她见到了雪,却从没有见到她的 哥哥们。因为,那时候她已长大,爸爸已经告诉了她不能见哥哥们的原因。这些 年中,铁菲一直梦着他们的样子,梦着他们可以陪自己玩,天黑的时候他们会保 护自己。铁菲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雪飘飘扬扬地从空中洒落,一片片如天鹅的绒羽。铁菲的眼不由瞪得很大, 有两三年的时间这里不曾下过这么美的雪。她站起身从教室中走出去,走到大操 场上。操场中满是打球的同学们,他们的欢笑声在雪中荡漾着,传得好远。铁菲 没有在这里停留,因为这笑声虽然代表着青春的喜乐,却也破坏了漫天的飞雪。 她走出操场,在静静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白色的雪飘落在她乌黑的发中,让她的 心感觉到异样的清凉。她那双灵动的眸四下望着,这雪的确是充斥她童年梦想中 的那种素丽。街道上静静的,没有车,没有喧啸,没有嘈杂的人流。街道对面的 一棵树下,有一个少年靠在那里,同她一样沉浸在雪中。铁菲认为他站立的样子 与他背靠的那棵大树一样的坚实。他穿着一件橙色的短皮夹克,一条棕色的太子 裤,一双亮亮的棉皮鞋。长长的、乱糟糟的发似乎有一年不曾梳理,蓬蓬松松挡 住他那双激烈的大眼。少年从兜里掏出一根长支香烟咬在嘴里,又取出一支金光 闪闪的火机点燃,再把一口淡蓝色的烟吐入飘着的雪中。他发现铁菲在注视他, 于是便吱出一口白色的牙对铁菲笑笑。他那口牙的颜色虽然很白,但绝不会象天 空中飘下的雪那样晶莹剔透。

  铁菲也对他友好地一笑,少年见一位漂亮的姑娘对自己展颜,心中很是得意 。他左右看看,确定马路上没有来往的车辆,便向铁菲走过来。铁菲的心中有点 紧张。那并不是因为她不习惯见陌生人,而是因为少年走路的样子使她感觉到一 种压力,那种在散打比赛中可以查觉的危险感。铁菲不由自主地调整一下自己站 立的姿态。

  少年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站下:“对不起,小姐,您是九盘中学的学生 吗?”

  铁菲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

  于是少年的声音更加柔合,也更具有文明的意味:“噢,我想问您一件事,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铁菲,就是铜铁的铁,芳菲的菲的女孩子?”

  铁菲脸上的笑不见了,换上疑惑的表情:“您找她有什么事?”

  少年的脸不由一红:“是这样的,据可靠的谣言,我是她哥哥。”

  “你是她哥哥?你是谁?”

  “我是新区中学的,我叫铁翼。”铁翼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你是五哥!”铁菲的声音高远起来,惊起满树的麻雀。

  铁翼被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用左手的食指压了压下唇思索一会:“好像 ,好像有很多人叫我五哥,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哪一个五哥。”

  铁菲怔怔地望着他,突然转身就跑。铁翼跨出一步,伸手按住她的肩头,把 她揪回来:“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亲切,充满关怀。铁菲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 ,根本就没心思理他。铁翼用手扫去她头上的积雪:“下这么大的雪还出来走, 会着凉的。”

  “不要你管!”

  铁翼笑起来,把她搂进怀里:“好了好了,干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知道我是铁菲对不对?”

  “那当然了,难道你认为像我这样一个正直而又诚实的人会去跟一个素不相 识的漂亮的小姑娘说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铁翼生气地问。

  铁菲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拼命地摇晃,铁翼被她摇得头晕头胀:“你干么?”

  “你为什么才来看我?”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那你现在怎么会知道?”

  铁翼挺起胸膛:“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来,让哥哥教你一件看家本领。 ”

  “什么?”

  “逃课。”铁翼对着大街挥挥手,朱宏友便把车开过来。

  铁菲并没有细看这辆红色的宝马,她的心在扑嗵嗵地跳,她的手死死地抓住 铁翼的胳膊去感觉他的存在。爸爸总是跟她讲凤院的事,凤院的墙是灰色的,楼 是黄色的,大门是精铁漆黑的,门上钉着一排排的铜钉。她也不止一次地在凤院 的外面转过圈子,不止一次地站在爸爸曾经饿昏在那里的树下想像风院里面的东 西,想像着爷爷带爸爸去看病坐过的那台奔驰车的模样。她永远也忘不了爸爸提 起凤院时脸上的痛苦与悔恨。凤院的一草一木都印在她的脑海中,与爸爸的记忆 同清晰。她自幼随着父母走遍大江南北,每一次爸爸接到调令时她都不得不离开 那些刚刚熟悉起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她从没有离开过,那就是父亲心中的凤 院。她本该出生的那个地方,她的家。

  铁翼再一次为她拂去头上的雪:“在想什么?”

  铁菲爬进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我恨你,我永远不能原谅你。我在这座 城中生活了七年,每一次下雪的时候我都要到凤院的外面去想往里面看。可是我 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你今天才来?那是爸爸的错,又不是我的错。干么不让我 回家?”铁菲抬起脸,她的脸上有抹不掉的泪痕,“你怎么不能不知道我在外面 像一个无家的孩子,每年下雪的时候,我都会感冒,会发烧。姥姥说我体质不好 。下雪的时候在外面站上半天,我怎么会不感冒?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我一 直想,如果我也像爸爸那样的昏倒,你们会不会把我抱进去,送我去医院看病? 长大一点,我不再想那些奇迹,只想看看你们的样子。可是,每一次门开之后, 出来的都是汽车。每一个人都勿勿忙忙,从没有人注意到我。”

  铁翼把她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他不能对她 说自己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小妹妹。一个雪天会站在家门外,不敢敲门进屋的妹 妹。

  终于,铁菲抬起头:“我说我是你妹妹已经快一个月了,你为什么才来看我 ?”

  铁翼摇摇头:“我听说过,但我知道你确实是我妹妹不过才是一周前的事。 ”他拉开车门,把铁菲塞进车里:“自从你说你是我妹妹之后,家里动用了所有 可以借助的关系去查这件事,刚刚有了眉目。”

  “你们是不是不想认我?”

  “怎么会?”

  “你一周前知道的,为什么现在才来?”

  铁翼点燃一支烟:“好了,是哥哥的不对。别生气,好不好?”

  “你说。”

  铁翼看到铁菲的嘴角又开始抽动,忙再次把她搂进怀中:“别哭,啊,听话 。我很忙。”

  铁菲一听他说他很忙,便推开他的手,坐直身体:“你在忙你的情人!有了 情人,还要妹妹?”

  铁翼的脸上浮现出要哭的样子:“他妈的怎么是个人就知道这事?”

  “不是,是个人就知道。而是在这座城市中,你随便牵出来狗来问,它都会 知道。你的情人叫孟清华,长得像七仙女一样的漂亮。而且是个正在读大学的好 姑娘。每一个人都说一个天生丽质的佳人被你给遭踏了。只有我爸爸天天夸你, 说你这小子不亏是凤院中最有名的人,有眼光,有手段。哼,只要是东山的人干 的事,他都认为对。”

  铁翼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我不是在忙那件事,是家里的事。而且,孟清华 不是我情人。”

  “撒慌!”

  “不是撒谎,是真的。”铁翼准备把事情一样一样地告诉她,“第一,家里 进了一批呢子大衣刚刚到货。二呢,一位朋友从南方来,我得见人,三,……”

  “一位朋友比妹妹还重要吗?”

  铁翼叹出长长的一口气:“他,他死了,被人连车带人扔进沟里。他的爸爸 和哥哥也在同一天被人在南方干掉了。”

  铁菲一直板着脸果然放松下来:“那,那些人会不会来找咱们家?”

  “哪些人?”

  “凶手。”

  铁翼豪放地一笑:“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让他死一双。这几天我已经布置 好了。你知道凤院的安全一直是由我负责的。”铁翼开始唾沫横飞地为她讲自己 派谁谁谁保护这个人,又派某某某保护那个人这种从不存在的事情。然后铁菲开 始不停地问他关于铁云飞,扬坤等所有人的情况,他把铁菲领进大厅,给她指点 每一件事物。铁菲的眼中放射着动人的光彩。她在凤院中前前后后楼上楼下地奔 跑着。

  铁云飞放下电话,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把整座城 市都笼在下面。刚刚三弟打来电话。告诉他老爷子已经退休,到佛罗里达去过冬 。并准备四、五月份的时候去法国或者德国找一座大房子去养老。现在公司的一 切都由杨坤的父亲在做主,一切都好。老爷子年底退休的事是早已定好的。他老 人家已经九十二岁,为凤院操劳了一生,是该休息了。而三弟比他这个当大哥的 更会做生意,整个儿公司放在三弟的手中将不次于老爷子亲自掌管。但铁云飞知 道三弟来电话的真正目的是促进自己快点过去。哥儿几个也都六十上下了,杨坤 他们这一代到了该磨练的时候。老头子们要慢慢地放手,让他们自己飞起来。铁 云飞并不担心白启、刘善他们掌管凤院的能力,几个孩子都是他一手调教的。由 其是刘善那个孩子,年龄不大,但很能稳住架。铁云飞认为那四个孩子比自己更 聪明,而且更适应这个社会,唯一让他担心的铁翼那个小崽子。那孩子太聪明, 比他的哥哥们、父辈们都聪明,甚至强过他的爷爷。

  铁云飞叹出一口气,铁翼长大的时候,自己已经有些上年纪。对铁翼有点过 份的娇惯。好在那个孩子还算听话。不过,最近有点不对,铁云飞皱起眉,他知 道铁翼用干净利落的手段清除秦广财一家。他也相信铁翼有充分的理由去做那件 事。但他实在不清楚两件事。第一,铁翼为什么打田素。第二,杨坤这四个小子 怎么能放任铁翼夜不归宿?

  想到这里,铁云飞不由一笑:铁翼不愧是凤院的孩子,一点也不惯着女人。 随即,他又叹出一口气。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许多许多的事,不是他这个老头子 可以管的。而且,有许多许多的事情,他们也不打算告诉自己。这就是做父亲的 悲哀吧。他总不能像孩子们的母亲那样,想知道些什么就去问。他不能问,可他 又的确想知道。

  铁云飞点燃一支粗大的雪茄,默默地抽。抽雪茄的习惯是他跟三叔学的,三 叔总是喜欢洋玩意,而且也喜欢洋妞。铁云飞突然记起三叔曾经说过,他做梦都 想三婶能生个女孩子,为什么凤院的人都没有女孩子?已经三代人,可是连一个 女孩子也没有。

  钟昆,钟昆有一个女孩子,她长得什么样?铁云飞打开窗,让外面的雪吹入 屋中,他忘不了自己手把手地教钟昆怎样用一柄匕首去割下别人的头。那是一种 复杂的技巧。

  他教了钟昆一个月的时间,在一个月之内学会那一手的人他还从没见过,钟 昆是个天才。

  杨坤推开门而入:“大爸,回家吃饭吗?”

  铁云飞点点头:“你三爸今天来电话,说你爷爷已经退休,让你快点过去。 ”

  杨坤为大爸披好大衣:“我和二弟交接得差不多了,您知道他一直跟建筑这 一行的人都很熟。只不过是汽车那一块还有几个朋友他需要了解一下。”

  铁云飞点点头:“现在凤院的名头还能唬一阵子。除了那个臭名远扬的小流 氓别人不愿意接触以外,你们几个的人缘还是满不错的。”

  杨坤为他拉开门:“其实五弟也是被我们几个逼的,他本来是家里最好的一 个孩子,记得吗?他拿回来的奖状几乎可以把整个凤院都埋起来。”

  铁云飞皱起眉:“奖状多只不过说明他很聪明,并不能说明他是个好孩子。 最近他夜不归宿,你们几个为这事操点心。不过这小子倒满有眼光。”

  杨坤微微一笑:“他跟孟清华之间倒没发生什么事情……”

  “没发生什么事?你以为他是谁?圣人吗?”

  “其实,我有句话您听了别生气。五弟他做的事情比我们几个都强。您干么 总像对他有偏见似的?”

  铁云飞坐进车里:“我总希望有一天他能一点缺点都没有。像你爷爷那样。 ”

  “他会的。至少有一天他会像现在的您这样,留在这里照料我们的后代。”

  凤院的大门左右分开,车停到前厅旁。杨坤为父亲打开车门,铁云飞走入大 厅中。

  迎面的长沙发上,铁翼正在与一个相貌俏丽的丫头喝茶聊天。铁云飞的双眉 倒竖起来。

  但他的表情立即变为惊讶:“你,你是……。”

  铁菲见到一位慈祥的老人走进来,老人的身后是一位个子高高面带微笑的绅 士样的人。她不由从沙发中站起身,她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铁云飞一字字地 问:“你姓什么?”

  “铁。”

  铁云飞走到茶几边坐下:“你过来。”铁菲走过去,铁云飞拉住她的手,让 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然后问:“你是不是铁钟昆的女儿?”

  “是。”

  铁云飞又手指着铁翼:“是不是这个小兔崽子把你领来的?”

  “是。”

  “你以前认不认识他?”

  “不。”

  铁云飞突然哈哈大笑,他随手抓起沙发的坐垫向杨坤砸去:“你们这帮小兔 崽子,居然又让铁翼去做这件事。他除了流氓的方法,别的都他妈不会。好,好 ,整到老爸的头上来了。来,叫大爸。”

  “大爸。”

  铁云飞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铁翼对铁菲说:“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跟你 五哥好好地学。他怕我怪你爸爸,就把你找来。好姑娘。谁都不会不喜欢这么好 的姑娘。”

  他拉起铁菲,领她走到门外,指着自己的奔驰车:“喜欢车吗?”

  铁菲张大嘴巴不出话来。

  “大爸送你台车。”

  “不,不。”

  铁云飞把铁菲搂在怀里:“没关系,没关系。凤院向来都只有一群天天惹我 生气的臭小子。今天大爸有了个女儿,高兴。这台车已经跑一年了,还是黑色的 ,你不一定会喜欢。你一定见到你五哥那台红色宝马了。大爸把那台车送给你。 ”

  “那他……”

  “不用管他,他连你大爸都敢往绝路上逼,我很想你爸爸,但却不打算原谅 他。不打算见他。这个小流氓先送我一个这么好的乖女儿,他是在威胁我。要是 我敢不见你爸爸,我就得这一辈子守着五个王八糕子。你大爸一辈子没有被人整 过。临到要走,却被自己最痛爱的宝贝儿子给扔进沟里。收拾不了别人,那是你 大爸本领不够,没办法。但要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收拾不了,那大爸也就不用混了 。是不是?”铁菲依在他的怀里直点头。她听不懂铁云飞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 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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