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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龙族》作者;多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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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七章

 

  一辆北京吉普车在泥咛的乡间小路中艰难地行进,方进民腰有些酸痛,他看 看窗外下着的小雨,烦燥的点燃一支烟。早在四天以前,他向南三请过假,一路 上火车、汽车地个千里奔波来到南方。他不能坐飞机。因为他随身带着一支德国 造的五连发猎枪和一支大五四。

  这一阵子,城里出的最大一件事就冯爱军被逮住,关在号子里。据说新一任 的那两个狗屎,叶飞和潘志刚,纯粹就是军国主义的走狗,比他妈土匪都霸道。 但是对方进民来说,他到是很庆幸那两个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叶、潘 两人把冯爱军抓起来,那么现在他方进民说不定已经入土了。候深那天晚上宴请 冯爱军当然没什么好心,无非是冲着他来的。方进民向南三儿说过自己的担忧, 但南三儿却认为他有点儿紧张过度,劝他不要把猴子放在心上。因为猴子不可能 在五哥刚刚退出之后就动手。

  “停车。”方进民觉得腰部的痛感在加重。他从车里下来,地上松软的黄土 粘住他的双脚。方进民大口大口地吸烟,他觉得自己与南三儿之间的隔阂越来越 深。这不能怪他,因为从他十六岁认识南三儿起,他就没变过。他们八个人在南 三儿的率领下抄家、抢劫,一点点地积累资本。在八十年代初,中央打出改革开 放的旗号时,弟兄们乘机而起。方进民认为直到今天,自己的胸中依旧有十六岁 时的那种压不住的兴奋感。但南三儿却变了,南三儿不再是当初为兄弟们背下所 有的案子一个人去坐牢的那位大哥。南三儿也不再是那个砍下别人的脑袋为自己 兄弟报仇的干将。南三儿变得怕死。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绝不能怕死,在这一行 中,只有怕死的人才死的最快。

  中午时分,车开进一座小城。司机回过头:“民哥,到了。”

  “就是这座城市?”

  “是,高争说,他就在街对面的那家小饭店里。”

  方进民从车上走下来,领着两个兄弟走进这个不大的小店。店中随随便便地 摆着三张桌子,几张长凳子。一个年龄不大的丫头走上来跟他说着广东白话。方 进民自然听不懂:“能不能讲普通话?”丫头瞪大眼睛,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然后她回地头叫着什么人。关志悦从里屋走出来。方进民一笑,指指面前的桌 子。

  关志悦同他一起坐下去:“民哥,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你。”

  “不是遇上我,我是特地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方进民打开手提箱,取出一条长健扔给他,关志 悦随手撕开点上一支,“难得民哥还记得兄弟。”

  方进民跟他对着抽起烟来:“我怎么能不记得?当初城里除了五哥以外,可 就数你最嚣张。”

  关志悦笑笑,回头用广东方言对那个丫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过脸:“我 让她张罗些吃的。民哥,咱们俩先叙叙旧,不管什么事,吃完饭喝完酒再说。”

  “吃饭没问题,但喝酒,恐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酒菜备好,两个了对着干起杯来。

  几杯酒下肚后,关志悦抬起头:“我操他的妈,这么喝酒真过瘾。一年多了 ,没他妈痛痛快快地喝过。只不过南方的下酒菜不爽,民哥,现在城里怎么样”

  “不好。”方进民干下一杯酒:“这酒酸不酸甜不甜的,没劲。”

  “荒山野岭,没什么好东西,五哥最近怎样了?”

  “五哥他不干了。”

  关志悦放下酒杯:“什么?”

  “这事可是已经传遍全国了。”

  “那城里现在谁说了算?”

  “没人。”

  “东山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五哥不在为大家操心,现在是谁爱干么就干什么。”方进民 跟他碰一下杯子,接着说:“刘楠在舞舞扎扎地倒买毒品,猴子把章安文招进他 那一伙,还要拉冯爱军。”

  “他够狠,冯爱军没办法对抗候老板,入伙了是吧?”

  “没有,他被警察抓了。”

  “老冯真他妈能闹,怎么可能?”

  方进民抬起头:“这烧腊做得不错。你在南方北方都混过,听没听说过潘志 刚这个人?”关志悦点头,方进民接着问,“你在城里混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一个 叫‘大少’的?”

  “你是说叶飞?”

  “这两个人现在是刑警队的副队长。”

  “听起来一定很热闹。民哥,你来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进民再次打开公事包,推到关志悦的面前,关志悦的眼亮起来。包里是一 身浅灰色的西装,一支德国猎枪和一大堆散放的人民币。他把头抬起来,看到方 进民用大五四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

  方进民摇摇头,收起枪:“这一年你都干什么了?”

  关志悦一笑:“以前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民哥,这一年我修心养性,在做 劳动人民。”他的手飞快地抓起猎枪,但方进民的枪还是先他一步落在他的头上 :“老关,去年高争追你一直追到这里,没有下手。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无论什 么人给他多少钱,他也绝不会下手杀你。”

  关志悦慢慢放下枪:“我真的是捡了一条命。”

  “高争说,他认为他最终也会有一天像你这样四处逃,所以他不能杀你。” 方进民再次把枪放回怀里,“来,喝酒。”

  “我让你很失望?”

  方进民点点头:“不瞒你说,老弟。民哥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出来保我 一命。候深在大张旗鼓的拉扰人马。他去找冯爱军,章安文,无非是冲着我来。 ”

  “不会吧,就算他把单晓东也找去,他也不是你们南山集团的对手。何况高 争跟你们的关系一向很好,他总不能老下脸皮,袖手旁观是不是。”

  方进民四下瞧瞧:“你在这里混得不错。”

  关志悦点点头:“还算可以。”

  “那我就实话实说,刘则云和孟繁正准备自立门户。向天舒得了肝癌,恐怕 没几天活头。楚卫红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抡刀弄枪,除去做生意外,对什么都不 感兴越。南山集团中除我以外,只有一个叫郭军的小子数得上。你想我们都掉到 这个粪堆上了,高争还会来帮我们吗?”

  “不会。”

  方进民再次与他碰杯:“民哥酒量太浅,明年我如果还活着,再来找你喝酒 。”说着他从包中取出猎枪,“剩下的东西,是当哥的一片心意。如果有一天我 也被追得四处跑,到你这里来避难,还希望你帮我一把。”

  关志悦一口气把瓶中剩下的酒都干掉:“民哥,我跟你一起走。”

  “为什么?你混的不是很好么?”

  “犯贱。”关志悦把女人叫出来跟方进民见过面,而后把文件包合起来交给 她。又取出一张存折:“你拿钱去盖个大房子,过一年我再回来。”女人摇头并 不伸手去接。

  关志悦一笑,把存折塞进她口袋,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别丢了,这可是 五十万。”

  女人呆在当场。关民悦接过方进民手中的猎枪,跟着他走出去。女人追出来 拉拉关志悦指指里屋。关志悦微微一笑:“我要是死了,你就用它防身吧。”

  清华把剥好的桔子放在铁翼的手边,在他身边坐下,“干么这么不开心?考 试没有考好?”

  “没有,清华,我想搬到你这里来住。”

  “好啊。”清华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明天我把卫生间收拾一下,你就住那 吧。”

  铁翼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清华笑起来,把一片桔瓣塞进他嘴里:“ 姐姐怎么会这样待你?你就住对面的那间屋子好不好?”

  铁翼点点头,坐起来:“我还有那么百十来万,跟你合股,开一个好买卖, 你看怎么样?”

  “你想开什么?”

  “做生意我可是一窍不通,这种事还是你定吧。”

  清华站起身,倒一杯茶给他:“跟家里吵起来了吗”

  “没有,没什么要吵的。”铁翼一口喝干茶水,点燃一支烟:“你们有没有 放假?”

  “已经放假了。你那?”

  清华听到电话的铃声,走过去:“喂,陆仁哪,他在,你等等。”她把听筒 递给铁翼,铁翼接过去。

  “五哥我是陆仁。”

  “仁哥,什么事?”

  “方进民从南方把关志悦找了回来。”

  “噢。”铁翼随口答应着,“家里人都好吗?”

  “都好。”

  “以后少住这儿来电话。”

  “五哥……”

  铁翼放下听筒,继续抽他的烟。清华拍拍他的头:“怎么了?”

  “没事。心情不好,不愿理他们,您看,把银座改成饭店怎么样?”

  “改成饭店?”清华瞪大眼睛,“谁会来吃?”

  “那么改成舞厅哪?”

  “你神精病,咖啡卖得好好的,一天可以挣两千多块,改成什么舞厅?”

  铁翼对着她眨眨眼:“我请你在杜大勇那里吃一顿就是一千四,前几天在银 日餐室请个人化掉六千多。那是多过瘾。”电话又响起来。

  清华拿起电话:“喂?”她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在,您等一下。”她 把电话递给铁翼,并用口形告诉他,你爸。

  铁翼接过听筒:“爸”。

  铁云飞的声音在听筒中怒吼起来:“你怎么又跑到清华那里去败坏人家的名 声?不是告诉过你少去吗?”

  铁翼不耐凡地问:“有没有事?”

  “陆仁说你罢工了是不是!”

  “什么罢工?你们挺会想名词。我跟你说,老爸,以后东山凤院的事少来找 我,我没那份义务。我这边废心尽力地忙乎,忙完之后你们连句话都不说,还紧 着骂我。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有毛病?”

  “铁翼!你这是跟老爹说话的态度吗?”

  “愿意高兴不乐意,就这个态度。我让你们老哥俩见面有罪是不是?我发现 我真他妈闲着没事,管你们的那个烂事。以后从你往下,是凤院的人都少往这来 电话,没病没灾的就各活各的。”铁翼随手把电话摔出去,让它在墙上撞得粉碎 ,接过清华递给他的茶杯。

  “怎么跟家里吵成这个样子?”

  “没事。”铁翼站起身,看看手表,“走,逛街去。”

  “好吧。”

  白色的积雪反应着太阳的光使两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爽,铁翼伸个懒腰:“ 天气不错吗。”他转过脸看看清华,“我记得你讲起过何凤有一件美得不得了的 貂皮大衣是不是?”

  “是啊,你千万别再提这事,我转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她说那是苏联买来 的。”

  铁翼拦下一辆出租,文明且礼貌地请清华坐进去:“苏联又怎么样?不也是 社会主义国家吗?除非这个世界上的紫貂绝了种,不然一定可以买到。”

  “你不会要去苏联买吧?这辆车可是开不子那么远,而且我也没有护照。”

  “动动脑筋,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伟大领袖斯大林将军曾经说过一句话: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车在南山服装大楼的门前停下,铁翼付过车 钱,为清华开车门。

  清华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地方我来过几百次,貂皮大衣倒也不少,但没一 件是像样的。”

  “问题不出在这儿,问题出在人身上。”铁翼用左臂礼貌地环住清华纤细的 腰枝走进楼内,招手叫过一个店员:“小伙子,楚卫红在不在?你去告诉他铁翼 先生找他。”

  青年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说话的声音也在发抖:“您是五哥吧?请您稍等 。我们老板马上就来。”说完他飞奔着跑上楼去。

  铁翼呆在当场:“我操,他怎么可能认识我?”

  清华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一把:“你个死人,自从你跑到我那里去发疯以 后,谁不防着你到自己的店面来要流氓?他们当然会对每一个店员教导见到狼的 时候该怎么办。”

  铁翼笑起来:“说不定每一个人都会告诉手下说,这头狼可能带着一个仙女 一起进门,是不是?”

  清华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咦,我可没对你作什么。”

  清华大怒:“你看看你这只脏手在干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铁翼的手臂用力,把她搂进怀里:“没有,什么都没有,纯粹是习惯动作。 ”

  “五哥,什么好风把您吹来了?”楚卫红刚刚三十八岁,但却有着累赘的体 形。也许是走得太急,他有些气喘。这让铁翼很惊讶,因为他知道楚卫红是一刀 一枪拼起来的狠将。但楚卫红这副样子,根本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大财主:“当然 是北风,不然我怎么会被吹到南山来?”

  “五哥开玩笑了,孟老板最近越来越漂亮,听说生意也是越做越好啊。”

  “楚经理不肯去,我那里怎么会好得起来?”

  楚卫红亲自陪着他们在店里慢慢地转着:“孟老板对什么东西感兴越,请尽 管吩咐,我会派人把仓库都搬出来供您挑选的。”

  “楚先生,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何凤?”

  楚卫红摇摇头:“没有,五哥。”

  “何凤有件紫貂皮大衣很不错。”

  楚卫红恍然在悟:“噢,您和孟老板是来挑大衣的。五哥,说实话,八珍的 那件大衣是跟苏联人做买卖,俄国鬼子送她的。我们这里还真没有那种上品的服 装。”

  铁翼皮笑肉不笑地吱出牙:“你不会是在告诉我你没有办法吧?”

  楚卫红自豪地挺起胸膛:“五哥,不是我吹牛,别的不敢说,但是服装这东 西,只要是世界上有的,我楚卫红就一定能搞到。再说,五哥吩咐下来的事,就 算世界上没有,我也要想出办法来让五哥满意。”

  孟清华很不满意地哼一声:“我说他刚刚为什么说‘问题是出在人身上’原 来五哥的面子比我大,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有,而我想要的就不一定有。”铁翼 低下头不敢出声。

  楚卫红请他们上到二楼:“五哥那句话并不是在说孟老板的面子不够,而是 在夸我,说只要找到楚卫红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但孟老板总是见外,一直不肯 来找我。这也不能怪五哥是吧?”

  铁翼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在一边连连点点头:“对,对。”

  孟清华背着楚卫红在他的手上狠狠掐一把。铁翼大叫起来:“啊!”孟清华 的脸不由羞成红色。

  二楼是卖帽子的地方,楚卫红领他们走到一个小柜台前,拿过了一项帽子: “孟老板,这顶帽子也是上等貂皮的,您看怎么样?”清华接过戴上。楚卫红为 她拿过一面镜子,清华对着镜子照来照去。铁翼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没见过清 华如此认真、专注的样子。现在的清华的确有着严肃的美丽,高贵的帽子衬托着 她那张高雅的脸。铁翼不由为之目眩。清华转过头,见他正含着微笑温柔地望着 自己,清华的心中感觉到一种盼望已久火热,她把身体的重量全靠在铁翼的怀中 :“你看怎么样?”

  铁翼凝视着镜子里的清华,“美,美极了。楚经理,这帽子多少钱?”

  “这是小店压的箱底的招牌,不卖的。但却可以送给孟老板。”

  “这怎么可以?”

  楚卫红的脸上露出商人们特有的微笑:“我送孟老板一顶帽子,再跑到苏联 去千里迢迢地买大衣,五哥总不好意思在这里只买一两件东西吧?自然不会让小 店赔本。这还是小事,只要我们把五哥和孟老板来这里买货的次数加上十倍地传 出去,那南山服装大楼都可能被人群挤塌了。我是一个商人,商人送别人东西的 唯一目的就是赚更多的钱。”

  铁翼笑起来:“既然楚先生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买几套衣服再说,好不好? ”

  楚卫红请他们来到贵宾休息厅,把里面的几位老客请了出去,并跟他们说, 五哥来了。

  人们对这个理由都给与充分的原谅,因为大家都希望离五哥远点。而后楚卫 红把大楼内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找进来,请他们到内室去为清华量尺寸,自己则陪 着五哥坐在外面等。

  铁翼虚心地向他请教生意,楚卫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裁缝们抱着 一堆堆的服装出出进进,铁翼不时被召时屋中去看这件衣服如何如何,那双皮靴 怎样怎样。选好衣服的式样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外面的天光已经暗下去。铁翼 捂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把清华拉进一家小吃店。清华皱起眉:“我们换一下地方 好不好?”

  “哇!刚刚我们订了那么多的东西,付定金时我把兜里的钱都拿去给他,只 剩三块钱。我们省一省好不好?”

  “别在这里哭穷,楚卫红哪里敢收你的什么定金?你五哥是全市的有名的黑 洋蜡,怎么点都不亮。楚卫红这么精明的人,还会被你那谦虚的外表骗到?”

  铁翼不理她的不满,把她按坐下去:“两碗馄饨,两个吊炉饼。”饼和馄饨 几分钟端上来。清华好奇地看着铁翼抓住饼的中央,把一张好好的饼拎成网状: “这是怎么回事?”

  “一看你就不是劳动人民。”铁翼就着馄饨开始吃饼,“我也不知道这饼是 怎么回事,但这东西很好玩是不是?”

  “你多大?只知道玩?在楚卫红那里装得满像个人,一出来就原形毕露。” 清华低下头去喝馄饨:“你挺会吃吗,这东西不错。”

  “吃,有很深的学问。什么时间吃什么东西,在哪里吃,吃东西用的筷子、 碗该是什么样子,这都不能搞错。”铁翼大口大口地喝着热汤,“老板,有没有 香椿?”

  清华用大勺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汤:“这些事情你都懂?”

  “皮毛,皮毛。”铁翼的样子很谦虚,“我只知道冬天饿的时候要喝热汤, 请朋友吃饭要上大酒店。”

  “用你放屁!”

  “这个帽子真的很美,你戴着它骂人的样子很漂亮。”

  “你有没有个正经时候?”

  铁翼坚决果断地一摇头:“没有。”

  吃过饭出门时,天已经全黑下来。铁翼搂着清华的腰慢慢往回走。清华注视 着街两旁向前延续的路灯轻声地问:“你为什么跟家里人吵得那么凶?”

  “没什么,只是心中不满。”清华把手从肩上翻过去轻轻抓住铁翼的衣领。 扬着头看他那张忧郁的脸:“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铁翼微微一笑:“真的没什么。最近他们让我做的事太多了,先是从圈子里 退出来,再是应筹朋友,还要认叔叔,昨天我刚考完试今天早晨他们又逼着我出 差去什么上海。我说过几天等考试成绩公布以后再说。他们就搬出各式各样的帽 子,棍子批我。我怕谁呀?不服就挫。”

  “其实,我他们也是为你好。凤院将来不还是你的吗?”

  “凤院永远是我们五个的,我到不是嫌他们派我工作。只是他们一个个说话 的语气让我烦。大哥和三哥还可以。剩下的人都把我当流氓看。由其我爸,动不 动就说我除了败坏你的名节以外什么都不会做。”

  清华把重心从他的身上移开,并从他的手臂中轻轻挣脱出去:“可是你不但 没做,连想都不去想。”她的声音中着说不尽的怨苦。

  走进银座的后院,铁翼的脚步有些迟疑,清华很奇怪:“怎么了?”

  铁翼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地上被踩得乱乱的雪思索一会,轻轻地打开后门, 楼道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跟他们出门时的样子很不相同。清华微微一笑:“这 是你们东山干的?”

  “应该是,除了他们,谁还敢明目张胆地私闯民宅?”铁翼像猫一般轻捷地 窜到楼上,推开屋门,刘善和花连正在里面对吴郡大献殷勤。清华跟在他身后走 进来。看到这副景像不由摇头:“吴郡,不知道东山凤院没一个好东西吗?小心 被骗到什么陕西农村卖掉。”

  “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花连为吴郡倒满茶水,“你们老板戴的帽子很漂 亮,你问问她在哪里买的,赶明天我买一顶给你。”吴郡笑着放下茶杯站起身: “大姐,我下楼了,三哥四哥,你们坐。”走到门前,她回过头:“五哥,还要 点什么?”

  “泡一壶菊花茶。”铁翼在躺上躺下去,点燃一支烟。清华瞪他一眼,取出 一支烟灰缸放在他手边。花连羡慕地看着,说:“我说,我们把对面那间屋子收 拾好了,但看起来,我们搞错了是不是?”

  清华在离铁翼很远的地方坐下去:“没有。你们家老五要是敢碰一下我的门 ,我就打断他的狗爪子。”吴郡端着茶走进屋子,为铁翼倒上一杯菊花茶,而后 连茶壶一起放进托盘摆在他手边,走下楼去。

  刘善也忍不住叹息起来:“他妈的,我说你怎么随便找个借口就离家出走。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的生活。看起来明天我也得给你三嫂开一间咖啡厅。”

  铁翼咧开嘴吱出牙,得意地笑起来:“人和人不一样,就算你开一间咖啡屋 也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你们两个大架光临,有什么吩咐?”

  “我操。”花连喝口茶水,“你都跟我们划地绝交,我们还有什么权力来吩 咐你?只不过是做哥哥的犯贱,巴巴地来给你搭窝筑巢。还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等着您回来,问问您有没有兴趣赚个六、七十万块钱。好去买一台奔驰或者宝马 之类的汽车。”

  铁翼的脸不由红起来,清华吃惊望着他:“你还没忘记什么是害羞?”

  “这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留下的光荣传统,他怎么会忘?”花连毫不客 气的揭露他,“我说少爷,有没有心情去捡人民币?端茶倒水的事您肯定懒得去 做,但不至于连几十万块钱都不值得劳动您的大架吧?”

  “我去,我去。”

  刘善跟花连站起身:“明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九点半的时候朱宏友会开小 菲的车来接你。啧啧,可怜的孩子,车都不是你的了,也难怪你不高兴。”

  “我不是因为车的事。”

  “是因为老爷子说你夜不归宿?好好地道个别,这次一去,有可能要一个月 回来。不耽误你时间了……”

  “一个月?”铁翼皱起眉,“我今天在楚卫红那里订了衣服,说定十天后交 货,怎么一去就是一个月?”

  “三哥会帮你摆平的。”

  清华把他们送走,转过身:“我算服了,他们到真有治你的法子,我得跟他 们好好学学。”

  “不是他们有办法治我,而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恰到好处,使我不能拒绝。话 说得很清楚。最主要的一点是我今天的心情很好。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

  “今天你真的很美。”

  清华冷冷的哼一声:“别在这里献殷勤。我还能上了你的恶当?滚回自己的 屋子老老实实地别进来!”

  铁翼端起茶慢慢地品:“不了,我已经很习惯在这里为你守夜。我问你,你 喜欢奔驰还是宝马?”

  清华走到他旁边,在厚厚的地毯中坐下:“我真的很漂亮吗?”

  铁翼望着她,默默无语,渐渐的,清华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种十分奇怪 的光茫。他的脸部肌肉也开始抖动,额角渗出汗水。

  清华伸手去摸他的前额:“你怎么了”

  铁翼的手闪电般地抓住她的手腕。

  “铁翼!”

  铁翼一惊,他看看清华,长长叹出了一口气,靠回了躺中去。

  清华再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铁翼点燃一支烟,“有一件事,一件很奇怪的事每次。每次我 全神贯注于女孩子的时候都会想到的一件,也许是一个梦吧。清华,你有没有去 过风园?”

  “风园?侍郎墓是不是?”清华倒一杯茶问。

  “是啊。”

  “很小的时候去过。什么侍郎墓、石门,你知道石门吗?就在你们学校旁边 ,没什么好看的。”

  铁翼往烟缸中弹掉烟灰:“也许他妈的风园里面的鬼。对了,你到底喜欢哪 一种?”

  “两种我都喜欢,你自己选就好了。”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清华回头瞪着他:“你买车干我屁事!”说完她爬起身要回房。铁翼一把揪 住她,把她抱进怀里。清华转开脸不去看她,铁翼叹出一口气:“不管你高不高 兴,你今晚都要在这里陪我,要知道,我一走可就是一个月。”

  “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吗?”

  铁翼点点头。

  清华望着他的眼:“你有没有吻过女孩子?”

  铁翼摇头:“我不知道。”

  “傻瓜!你什么都不知道!”清华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打一拳,跳起身来: “死了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嘛!”铁翼为自己辨解着,“那你有没有吻过男生?”

  “没有!”清华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们这一代人不像你们,随随便便地骗 别人,随随便便地骗自己!”她回身要走,铁翼再次拉住她:“留下来陪我,好 吗?”

  清华无奈地叹口气,在他身边的地毯上重新坐下,慢慢地喝茶。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八章

 

  晴朗的天空中飘浮着几朵淡白色的云彩,干净整洁的站台上簇拥着蓝衣服举 纸花带红领巾的孩子们。秧歌队欢快地扭动着秋收的步伐欢迎远来的客人。铁翼 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人是来迎接自己的。

  花连拉着他下了火车跟一大群穿中山装的人寒暄,这是他们此次南下的第一 站,辽防县。他们很快被拉进了县委食堂,桌子上的红烧肘子糖醋活鱼让铁翼吃 得很开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县长与县委书记都感慨起来,一个握住花连的手叫兄 弟,一个挽住铁翼的肩叫大侄子,老泪纵横的痛诉革命县史。辽防解放得晚,老 百姓们没赶上啥好时候,但辽防的人民却从来都是向应党的号召的,让学大寨就 学,让大跃进就跃,让大炼钢铁百姓们就把家里唯一的铁锅拿到县大楼的门前砸 掉,建起一个个小高炉,炼出一大堆没有用的铁疙瘩。现在,党中央提倡开放搞 活,东、南、西、北的农民们都富了。可是辽防,县长的泪水落在花连的手上: “大兄弟,老哥真是对不起辽防这四万群众啊。还有几个村的人吃不上饭。”县 委书记也是泪洒胸襟:“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没贯彻好党中央、邓小平同志 的指示。”花连一杯杯的为他们倒酒,他们就一杯杯地喝。夜深席散的时候,花 连依旧没有给这两位老革命以投资的肯定答复。

  “全县的百姓在盼哪!”他们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千求万肯地走了。第 二天,当他们再来的时候花连已经去在县里勘查了。

  铁翼与四哥并肩行走在货运站中,花连指着各种各样的装设备:“老五,这 里的运输的确是四通八达,有着方便的条件。但你看看这些设备,过于陈旧,所 以你要记得理论分析只能适用于策划阶段。到真要干之前,我们就必须做具体的 考查。”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在这里投资吗?”

  “我的意思是做生意不能只靠想像。这里的设备投个几十万就可以有很大的 改观,对不对?”

  “几十万未必够吧?”

  “这个工厂成立起来,只要运输和质量能保证的话,一年赚个四、五百万是 不成问题的。就算我们在这里投上一千万,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可以回本。”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这里投资?”

  花连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我操,让你去决定是否干掉什么人的时候,你可 是从来没这么蠢笨。这是生意,生意的目的是赚钱,做生意的办法是利用所有条 件,说所有可以说的谎言。”

  “我是个正直而又诚实的人,从不说谎。”

  “你给我闭嘴。”花连气得点上一支烟,“我发现自从你跟清华在一起之后 ,你就变得蠢笨如牛。我说到哪里了?”

  “改良设备。”

  “不错。”花连回过头,“刘文,”刘文走到他身边。“你记下来,问一问 一天装一车皮五十见方的纸箱需要什么样的设备,买一套最新的这种设备要多少 钱。”

  县长人隔壁大步流星走进来:“花主任,怎么没叫我一声?”

  花连笑着迎上去:“只是随便走走。对了,县长,昨天我弟弟听你们说起县 里现在很困难,孩子们没有教室上课是不是?”

  县长堆满笑容的脸又显现出沉痛的表情:“不瞒你说,一、二年级的孩子们 都要坐在树底下认字儿。”

  “我弟弟说不管我们公司在不在这里投资,他都一定要拿出十万元来帮助孩 子们读书。”

  县长一步跨到铁翼的面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感激的语言如滔滔黄河一般 ,把铁翼包围起来。铁翼面带微笑地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一类的话。县长留下张秘 书陪他们,一溜烟跑到县广播站去宣布这一大好消息,于是,全县沸腾。

  三日内,花连陆续地告诉县长与县委书记,东山集团可以帮县火车站更换现 在化设备,价值八十六万,可以建一座提供四到五千个工作机会的大工厂,可以 修一个大养鱼池,由当地农民兄弟们帮助养鱼,并赠送县两台联合收割机帮助这 里的农业发展。这些事得到全县人民的大力支持。县里将义务出人工,劳力帮助 建厂房,和鱼池,东山可以在任何时间领导县火车站,工厂和渔场可以免税三年 ,并在工厂和渔场特设两个派出所,由县里最优秀的公安人员派住。两天后,铁 翼把十万元的现金在县政府的大门前交给了县长。花连留下刘文与另两个兄弟去 办理余下的事谊,直到东山把大队人马派来为止。

  离开千恩万谢的人群,走入软卧厢内,花连对着窗外的欢送队伍挥着手:“ 老五,这几天你学到多少?”

  铁翼诚实地摇头:“没什么,只学到一点想赚钱就不要怕花钱。”

  火车的汽笛鸣响起来,花连从窗外缩回上身坐下去点燃一支烟,“那就足够 了。你永远记得,钱不是一个人赚的,也不是一个人花的。做生意的原因就是因 为对方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有他们想要的钱。双方都得到一些,也付出一些 ,生意就谈成了。”

  “我们赚到什么了?”

  “火车站,一个永远归我们调度的运输系统。这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建工厂吗?”

  “没火车站谁会在这里建工厂?”

  “噢。”铁翼恍然,“那么渔池哪?”

  花连皱起眉,摇摇头:“我不懂养鱼,不过既然我们说可以赚钱,那我为什 么要反对?哪不过才十几万块。要知道,修渔池可是不用我们花钱的。有便宜不 占是王八蛋。”

  铁翼笑着点燃一支烟在卧铺上躺下去,“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帮你赚钱,买车。”

  “有没有搞错?这二十天我白干了不停地微笑,握手,还要看演出,成群成 群的小朋友们不停地献花。啊!累死我了。四哥,这可比干掉什么人难多了。”

  花连满脸都是中流砥柱的表情:“那当然。四哥还能把难做的事情交给你, 自己去做简单的事情么?”

  “当然不会。我们要去哪儿?”

  “见一个朋友,一个非要见你不可的人。”

  午夜中冰封的江面上更显寒冷,候深不耐凡地跺了跺脚。这种天气的这种时 候,他应该在一间华丽的卧室里搂着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孩子去考虑怎样把南三 儿的肠子挖出来炒一下合白酒一起吃进肚里才对。但方进民居然有本事找到关志 悦,候深忍不住叹出一口气,关志悦为什么肯巴巴地回来送死?是不是手头没钱 ?

  “深哥,可以抽烟吗”郑松在他身边问。

  候深点点头,三天前郑松闯进了候深的办公室,嚷着要跟深哥打天下。候深 知道这小子以前的是位干将,在市里正经红火过一阵,甚至同高争叫过号,高争 也没能把他怎么样。他最欣赏的是郑松的头脑,候深手下已经有了一个章安文, 再加上这个郑松就可以和方进民放对儿。但他实在不放心两件事,第一,他有把 握对付方进民、关志悦和郭军,但高争怎么办?高争在关志悦回城之前是绝不会 帮南三儿的,因为他那时候帮南三儿不过是来送死而矣,但有了关志悦就不好说 了。第二,郑松一年前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问他自己他也不说。 叶飞和潘志刚给候深的印像很深,直至现在仍是记忆犹新,所以候深一定要搞清 郑松失踪的这一段时间时都干了些什么。

  候深抬起手腕看一眼表:二十三点四十七分。中午时候,候深领着两上弟兄 在大街上找到郑松要他上车,用去九个小时的时间到吉林省兜了个好大的圈子回 来。直至确信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为止。在二十三点二十开车到这个寒冷的江面 上来,他马上就要知道自己从最可靠的内线那里得知的,关于郑松在西山监狱里 蹲了一年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最好他妈的是真的,候深取出万宝路香烟叼在嘴里 ,郑松忙着伸过火机为他点燃,就着有焰的光亮,候深看到他右手上一条红褐色 的伤疤泛着紫青的光茫。

  据候深所知,这是郑松在里面一次斗殴时留下的。候深从嘴里吐出一口烟, 最好,是真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急需要用人,而且因为郑松如果没在西山 监狱里呆过,而是叶飞或潘志刚派到他身边的暗探的话,那么他的手下就不得不 在这两、三米厚的冰上开一个大洞把郑松沉下去。回头再把他那个最可靠的内线 从热被窝里揪出来拎到一公里外的铁路桥上抛下江中。不死是他命大!那个内线 人品不好仇人遍地,没人会怀疑到他候某身上。想到这儿,候深不由开心的笑了 ,虽然没有笑出声,但也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意。

  候深再次看看表,十二点整。皎洁的月光使他的满天星钻表反射出诱人的华 丽,也使他那公爵王的车灯看上去不再孤独。候深的心情变得好些,不再象方才 那样烦躁。但愿这是个好兆头,他现在很需要郑松。五哥不在城里是个难得的好 机会,他可以不必担心那个毛头小子突然发什么神精。候深前两天听说东山凤院 好像是一举拿下一个犯毒的集团,他很担心东山会因此而变挂,从新来控制大家 。

  一辆卡车艰难地从远处开过来,延着江堤缓慢地前行。候深不由皱起眉,他 知道那是因为道远路滑不好走,也许自己回家时车也不能开得太快。卡车在离他 们三百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一个人开门下车,卡车的远光灯也随之熄灭。那人用 一把手电筒随便照照便转身上车。卡车重新启动,小心地调回车头,顺着原路开 走。候深长出一口气:“睡觉的时间到了。”

  “什么?”郑松听不懂。

  “我们该走了,上车吧。”

  郑松无言地为他拉开车门,而后自己坐进前排。他不喜欢司机旁边的这个座 位,除非是他拿着一把手枪对着后座上的人的脑呆。否则他身后的人随时都可以 用一种职业套索绞断他的候管。候深分明看出了他的紧张,这也难怪,他们东游 西转了半天却什么事都没做,换谁都会犯寻思。于是候深淡淡一笑,“过去的日 子你都在哪儿这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西山,深哥。”

  “那你还怕什么”郑松呼出一口长气,安稳地靠在背上。

  候深望着车灯出了一会神:“郑松,你觉得现在城里怎么样?”

  郑松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候深对他的信任感已经没什么说的,因为去年他 的确被关在西山。他下意识地抚摸自己右手上的伤疤。那是刘震用一块破玻璃砍 的,几乎砍断了他的手。但他的手没有断,反而用这只手敲下刘震四颗牙。如果 不是管教们把他们冲开。刘震也许再也不会爬起来。郑松一字一句地回答候深: “东山方面已不再是什么问题。他们的买卖越做越大,为了这笔钱,他们是绝不 会让警察抓到把柄的,深哥您一定也看得出他们收山了。而且他们有陆仁,李伯 桥,刘文,穆华,淘新生,朱宏友,沈继明,再加上卫纯和许习可九个人,足可 以对付我们所有干这行的。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走,不用去顾忌任何人。”

  候深见他不再说下去,便接着问:“那么南三儿、刘楠和八珍哪?”

  “刘楠不是问题,他最近在搞毒品,早晚会被警察抓到把柄。要知道潘志刚 对付毒犯子可是最有一套的,像刘楠这种档次的毒犯子,他一只手就能摁死俩。 何况,我不知道您是否听说最近东山拿下温州一家姓秦和毒犯子?”

  “略有耳闻。真是他们干的吗?”

  “不清楚,据说是刘楠动了秦家的货。秦家派人来收拾刘楠,不知为什么跟 五哥没谈明白。要知道,深哥,东山退位已经传遍全国。我猜是秦家的人说话时 候不客气,惹到五哥,五哥便把他们收拾了。”

  “那家人的实力怎么样?”

  郑松停顿一下:“您和南三儿加起来。”

  候深点燃一支烟,靠进背默默地喷,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东山的实力真的 那么强吗?我听说那伙人可是在一夜之间,分南北两地被干掉的。”

  “我不知道,不过也有许多人说那不是东山下的手。也许是越南人,也许是 云南人或广西的什么人干的,为争夺地盘一类的事情。”

  “你能不能查清楚这件事?”郑松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端详候深,“深哥, 麻烦停车,我有事得去办一下。”

  “你不想跟我干是不是?”

  郑松承认:“我实在不敢相信你要对付东山。”

  “你难道不是在打算将来的什么时候跟凤院一较高低么?”候深的嘴边浮起 一丝微笑,他认为自己不会猜错。

  “不是,根本就不是。我是为了钱,深哥。冯爱军被逮起来,我来代替他的 位置。您给我同样多的钱,我帮你对付南三,这是我们早就谈好的。我还年青, 今年刚二十三岁,我不想死的这么早。”

  候深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别怕,我也不想。你来帮我搞掉南三儿,我想办 法娶八珍做老婆。刘楠的事,就像你说的,用不着我们操心。早晚会有警察或毒 品贩子来收拾他,郑松,你有多大的把握去对付方进民?”

  “一对一?”

  郑松点燃一支烟。“一对一。”

  “四成,也许,各半。”

  候深对着郑松的后脑眯起眼,似乎想看穿他:“你不会忘记方进民是谁吧? ”

  郑松笑起来:“深哥,我知道得很清楚。早在被抓进去之前我就研究过方进 民,我知道他的习惯,他的思维方式,也了解他的动作。我承认,面对面地单挑 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杀过太多的人,打过真枪实弹的硬仗。但我绝不会跟他面对 面的接触,他在明,我在暗。其实我应该有六成的把握一举干掉他。”

  “用什么办法?”候深很好奇。

  “我的办法。”

  候深不再追问,因为郑松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一个卖命,一个出钱,没什 么好谈的。如果郑松真的可以单独对付方进民的话,那么章安文可以去对付关志 悦,迟金豹去安排郭军,曹德雄去防高争,宋宏对楚卫红,将纪滨干掉向天舒应 该没有问题。但,候深知道,方进民、关志悦及郭军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自己 并没有胜算。如果自己的人反被对方拿下,那么每一个人都可能来要自己的脑呆 。甚至连赵天城和杜大勇都会冲上来扎一头。实力,南山集团的实力实在令他不 敢小看,以后再说吧。

  雪飘飘扬扬地从空中洒落,白茫茫铺满江边。黄川慢慢走到“引龙”塑像的 下面,很随便地抬起手看表,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姿式很潇洒,但同时也发现自己 早到了十一分钟。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行套:黑色的人字尼大衣板而坚挺,一条 鹅黄色羊毛围巾厚厚的再加上一双高筒牛皮靴直到膝下,这足以让一个高中生觉 得自己很像个大人。

  他细心地摆好站立的姿态用挑剔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塑像。来到江边在他来说 已经不知是第几百次,但他却是头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这条龙。他觉得这塑像雕 得并不如何细腻可以从中找到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越看,就越觉得这塑像 很美,给人一种飞龙在天的气势。渐渐,那龙便如活的一般几欲拔地而起。黄川 不由打了个寒颤。一只温柔的手挽住他的臂膀,单晓梅着一身火红的皮衣俏丽的 站在他身边。她仰着头,带着甜甜的,诱人的微笑。黄川忍不住要侵犯她的双唇 ,但他没敢。只是尴尬地问一声:“你冷吗?”

  单晓梅轻轻摇摇头,望着原本是东去的,已被封在厚厚的冰下的江水没有应 声,只是转过身拉着黄川向上游走。黄川干咳一声,他看不出单晓梅为什么不高 兴,于是伸手指着江堤下沙堆中的跑马场问:“下去玩儿一会?”

  “你跟安润杰关系很好,是吗?”

  黄川点点头:“是啊,放假以来我们经常在一起。”

  “安润杰跟五哥的关系怎么样?”

  “五哥?”黄川摇头,“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起他,但张羽和 田素不时总谈到他。”

  “张羽和田素?”单晓梅停住脚步,“你们总在一起吗?”

  黄川微黑的脸膛红起来:“不是的。只是大家偶而会在一起,你知道,我们 最近计划成立一个诗社。”

  “唔。”单晓梅放下心来,“五哥现在不在城里,是吗?”

  黄川摇头:“我不知道。”

  “去问问嘛。”单晓梅突然指着远处的江堤叫道:“黄川,看!”黄川顺她 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在一前一后地奔跑着。

  万伯成沿江连飞快地跑着。他有四十六岁还挺着一个很累敖的大肚子。他不 知道平日里与自己称兄弟,大把大把帮自己花钱的大阴子和小阴子到哪里去了。 而他现在也没心思找他们,高争正拎着一只银光闪闪的老枪在追他。他不相信高 争一但追上自己会发什么善心突然手软,因为高争的绰号叫蛇。蛇,是他妈的冷 血动物。高争向来是出手就要别人半条命,至少要落个残废。是谁出钱想要他的 半条命现在万伯成到并不太操心这个问题。他考虑的是高争是否只想要自己半条 命。

  今天清晨他从家出来,自己开车到公司去办理一应事物,发现大阴子和小阴 子兄弟俩没来。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下大雪阴子兄弟俩误了车。他同 南方来的林老板谈了半个小时关于新年前买进两万只感应打火机的事,最终以十 七元的价格敲定。他有信心以二十六元的价格把它们分销到全省。这将是他今年 做的最大的一笔买卖。他估计一应事情处理完毕大约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个 半月里的每一天他都要挣到四千元以上!他妈的,这样的生意要是能连上溜,一 年可以赚两百万哪!于是他约好与林老板晚上六点在天在酒店见面,他决定吃、 喝、玩、睡成一条龙把林老板安排明白。

  万伯成一个踉跄,他跑得太急,那个累熬的大肚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为。他 回头看一眼,高争追得并不急促,只是越来越近。警察都在哪里?!

  送走了林老板,他马上与杨燕连系,杨燕是他两年前认识的。他认识她时, 杨燕刚满二十二岁,一头长发,一双大眼,一张温柔美丽的小嘴。只是不知被哪 个见鬼的王八蛋骗上了床搞大了肚子,同家里人打个不亦乐乎。于是万伯成帮她 处理医疗技术问题。

  并在外面给她买了一套房子。这花掉他五万八千元,很值得。他已经快到不 惑之年,并不是为杨小姐的温柔美貌所迷惑。他只是为了让杨小姐以后为他办事 方便。杨燕在这两年中至少帮他搞定了四十万元的利润,他对她很满意,杨燕对 他的康慨也很欣赏。他在电话里叮嘱她务必把林老板拿下,杨小姐当然接受了这 个任务。这让他心中的把握又多几分。

  高争追得并不急。他把那支大五四藏在怀里,并很注意看身边的人中有没有 警察。

  他之所以把万伯成追到江边,只不过因为这里人少,好下手。他知道最近关 于“争做勇敢市民”的口号已经铺天盖地地洒满了这座城市。虽然他直到目前为 止连一个这方面动向的报道也没有遇见,可他还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喧哗。他在 万伯成离开公司的时候就盯上了这位肥头大耳的老板,在通往江边的路口把摩托 车横在万伯成的桑塔纳前。他知道万伯成认识自己,也知道万伯成看到自己的微 笑后一定会弃车逃跑,他只留给万伯成通往江堤这一条路。

  万伯成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软,他想要哭。一种痛苦的思维伴着绝望冲击 着他的大脑,使他突然清醒起来:这一切是个安排好的陷井。大阴子小阴子跟高 争比起来就像是两条只懂看家的狗,而且是见人就跑的野狗!他们一定是接到了 高争的警告而躲了起来。高争骑摩托是从来不戴头盔的,这次他却戴了,而自己 正是因为要看看这个冒失的王八蛋是谁,所以才跳下车来,指着高争的鼻子臭骂 。而当高争取下头盔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并让他看到枪的时候,他发现只有通 往江边这一条路才是让他逃离高争的。至少,可以使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高争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他从衣着、个头及身形上认出前面大约五十米远处 的一个红衣女孩是单晓东的妹妹,他必须马上动手。他的枪几乎是顶着万伯成的 后脑鸣响,万伯成失去平衡摔出去。高争不用去看第二眼,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 把握。万伯成绝没有活过来的可能性。但这不关他的事,他要做的只是拿着足够 的钱离开这座城市。也许他可以去桂林看看,那地方不但山清水秀,听说那里的 姑娘也比北方的女孩子温柔。

  黄川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魁武的人把一支枪抵在前面飞奔的一个胖子身上。不 由记起放假前的某一天与铁翼和安润杰坐在一起吃午饭时,铁翼警告安润杰的一 句话:“这个城市越来越疯狂,如果遇到暴力事件,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最快 的速度离开现场,千万不要听有关‘争做勇敢市民’一类广播、报纸的鼓动。” 他搂住单晓梅的膊向大堤下跳去。两人落到坚硬的冻沙上,黄川觉得两脚被震得 很疼。他就势一滚,又拉着单晓梅跳起身。单晓梅看到鲜红的血洒满皑皑的雪地 ,大脑早已变成混顿顿的一片,她任由黄川拉着她飞奔。

  关志悦穿着黑皮夹克跟在方进民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没有问方进民为 什么半夜三更把自己找出来在寒冷的风中闲逛。不开车也不坐出租车,关志悦心 里十分清楚那是为了什么。方进民在一个漆黑的墙边悄悄的蹲下去,关志悦也很 自觉地矮下身子。赵进民递给他一只五四:“老关,没忘记这东西怎么用吧”

  “没有,”关志悦熟练地检查一下手枪,“我只想问一件事,我们要死的还 是残的?”

  方进民在黑暗中笑起来,关志悦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完全可以从笑声中 判断出方进民的无可奈何。笑了一阵,方进民止住笑声。“老关,我来告诉你这 是怎么回事。猴子最近找到郑松,我看近日内他很可能要对我们下手。”

  关志悦点点头:“势均力敌,我们未必会败给他。我说民哥,我发现郭军那 小子不比我差。你、我、郭军、高争,对付猴子那几头烂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

  “高争走了。”

  “什么?”

  “他上午被南哥派出去干掉一个叫万伯成的,搞日用商人。按惯例出去背风 。”

  关志悦听不懂:“你说南哥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派高争干掉一个商人?他为 什么派高争去?一个商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进民拍拍他:“老关你记住,是我找你回来的,不是南哥。”

  关志悦沉默着,从方进民的语气中他分明意识到许多问题,但他无从开口发 问。难道是南三儿有意让候深在实力上占据主动?南三儿这么做是为什么?

  方进民仰起头看天:“老关,南哥一直想从黑道中脱离出去,去干正经的生 意。因为他认为现在警察的实力很可怕,他蹲够了监狱,不想再坐牢。这不是什 么坏事,就像东山不愿再罩大家,他也不想成为警察们关注的对像。可是东山的 实力很强,没人着惹他们。而我们则不同,我们没什么让别人惧怕的地方。南哥 到底想用什么办法退出去,那不关我的事。对我来说无论谁想干掉南哥都会想办 法先干掉我。所以,我只有拼命去制止别人对南山集团下手。”

  关志悦嘿嘿一笑:“民哥,我这次回来不是想为什么人卖命,我回来是找乐 子,我根本就不怕乱子大。我还不知道你要收拾的是谁,是他妈郑松还是章安文 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要这个人的命。”

  “是猴子的爪子。”

  “迟金豹还是曹德雄?”

  “迟金豹。”

  关志悦叹出一口气:“那可是猴子的命根子。看起来我们如果不想跟候深开 战,就不能干掉这个人,是不是?”

  方进民转过脸望着他:“不是,老弟,不是。我们一定要干掉这个人。迟金 豹死掉的话,候深就会摸不清头脑,搞不懂到底是谁干掉了迟金豹。嘿,你想想 ,除去五哥以外,谁还敢杀掉他手下的第一干将?”

  关志悦点点头:“杀掉迟金豹是一个疯狂的举动,凶手会遭到候深的全面打 击。能不把候深放在眼里的的确只有五哥,不过五哥现在不在城里。”

  方进民注视着平静的街道:“分析是谁杀了迟金豹,那不是我们的事,那是 候深要面对的问题。如果他能查到是我们做的,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我们少一个 高争,他少一个迟金豹还是半斤八两。”

  “民哥,干脆我们今天晚上就从迟金豹往下一个一个地敲掉。到凌晨五点为 止,看能干掉几个。”

  “民哥还不打算死掉。我可以跟你打赌。我们干掉迟金豹不出二十分钟,叶 飞和潘志刚就会派出所有的警察盯在每一个十字路口等着抓人。”

  “难道我们不能悄悄地干掉迟金豹?”

  “老弟,他的本领跟你不相上下,除去偷袭以外我想不出能干掉他的办法。 要记得,你可以逃过单晓东和冯爱军的追捕,迟金豹就有可能躲过我们的袭击。 ”方进民看看表,十一点半,“迟金豹每天都十二点左右到家。”

  “他太有规律。”

  方进民冷笑一声,“生活有规律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跟小姘睡觉再半夜跑回 家来骗老婆就绝不是什么好的规律。劳命伤财容易早死。老关,你到街对面去。 看没看到这个大门?这就是迟金豹的车库。他下来开车库门的时候我会开枪,万 一打不中他,他肯定会躲到车后面去。我想你不会手软,对吧?”

  “想让死人活过来的办法我不会,想让一个活人死掉的办法我知道的不少。 ”关志悦站起身,“然后我们各回各家是吗?”

  “没错。”

  关志悦像猫一样从阴影中窜出来去,消失在街对面的黑暗之中。方进民对他 的行动很满意,关志悦自从跟他回城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过运动,几乎已经回到从 前的水平。

  方进民再看看平静的街道,说实话,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蠢蠢欲动的候 深。冯爱军的被捕已经使候深丧失掉突然袭击的优势,他可以看清候深的每一个 举动。就像现在,他知道候深一但得知高争离开了这座城市就会马上派人来干掉 自己一样。所以他可以赶在候深之前处理这个问题。让他真正搞不清的是他的老 大南三儿,南三儿到底要干什么?

  他没时间多想,一道刺眼的车灯晃过他躲闭的地方,在离他七、八步远的人 行道边停下。

  迟金豹匆匆走下车来到车库门前从兜中取出钥匙,当他把钥匙插进锁眼开始 转动的时候,方进民从阴影中站起身,不慌不忙地对着转头看他的迟金豹扣动板 机。

  潘志刚被电话铃吵醒,他用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骂街。隔壁房间里叶飞的骂 声与他同时响起。叶玲知道这两个狗屎谁都不会去接电话,她拿起听筒:“喂? 李叔……叶飞!潘志刚!听电话!”她的声音突然响亮地在整栋房子中回荡开。

  叶飞和潘志刚同时拿起电话:“谁呀!?”

  “他妈的快爬起来!迟金豹被宰掉了!”李健的声音中充满恐惧。

  叶飞人床上蹦起来:“马上派人把候深和他的手下都保护起来!我操!完了 完了。他什么时候死的?”

  “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

  “怎么才通知我们?李叔呀李叔,这下可完了。”

  “他妈的!我他妈也才知道。居民向派出所报警,那群饭桶不知是没醒还是 他妈的怕死,刚刚到那里,发现死者是迟金豹之后自己不敢处理,这才一级一级 报到我这儿。我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马上去现场,看剩没剩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

  潘志刚和叶飞领着蓬头乱发的美女叶玲直冲到迟金豹的尸体旁边,叶玲跟着 他们从车上跳下来。叶飞匆匆忙忙地问:“有没有人动尸体?”

  “没有,队长,现场很完整。”

  叶飞小心地走到迟金豹的身边蹲下去仔细地查看伤口,他回过头:“潘志刚 ……”

  没等他说完,潘志刚手中的对讲机狂叫起来:“一队到位,候深安全。二队 到位,曹德雄安全。三队到位,郑松安全……”

  潘志刚瞪起眼睛:“怎么可能?”叶飞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叶玲打着长长的呤欠:“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死的人越多你们就越开心?下 午给那个叫万伯成的死人立案已经搞得我焦头烂额。这又死一个,我明天又要忙 一天,你们到是不做这些案卷的活儿。”

  潘志刚摇摇头:“也许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可能是情杀。”

  叶飞嘿嘿一笑,“说不准。老兄,你去他家问问。”

  “这种报丧的脏活可轮不到我。”潘志刚走到迟金豹的桑塔纳轿车旁转圈地 看。叶飞也站起身,他推断一下,走到四、五步远的一个黑影中:“潘志刚!电 筒。”潘志刚拿着电筒走过去照照,两人对望一眼,又一同穿过街道走到对面的 一个黑暗角落再查看一翻,叶玲追过去,“怎么了?”

  “两个人。”叶飞从潘志刚的兜里取出烟,为自己点上一支。

  “两个高手。”潘志刚愁眉苦脸地接过香烟也点燃一支,“看起来这不是什 么他妈的情杀,是谋杀。”

  “情杀难道就不是谋杀吗?”叶玲好奇地问。

  叶飞没理她,盯着潘志刚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死了?”

  “不知道不知道。有两个这种高手的集团不多。无外乎东山、南山、八珍。 也许这八珍都算不上。”

  “我看是这么回事,应该把美丽的何凤从这种阴谋中排出去,老弟。说不定 某一个黄昏的早晨她突然成了你嫂子。”

  “算了吧,以为自己长得很酷是不是?何凤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长得像娘 们儿似的男人。你看这会是南三儿派人下的手吗?”

  叶飞摇头:“除非是他疯掉,否则他绝不会只干掉一个迟金豹。就算他有能 力把候深的人一口吞掉,他至少也该在同时干掉一个曹德雄或者什么郑松、章安 文一类的。”

  “你说不是南三儿?”

  “应该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说五哥派人下的手?”

  “见鬼。五哥干掉这么个瘪三干什么?他如果去干掉候深,那是谁都可以理 解的,但迟金豹这种人不值得他下手。是不是?”

  叶玲插进一句:“铁翼已经从圈子里退出去了。他亲口对我说过。”

  “大小姐,从圈子里退出去跟杀不杀人没关系。就像你曾经为他辨护了三个 小时说他没杀温州姓秦的,可现在几乎全国的人都认为是他派人下的手。一个家 族都被他灭掉了,杀一个半个迟金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那家姓秦的肯定不是他干掉的。你们当时不在场,如果你们在那里的话, 你们一定会相信这一点。”

  叶飞把妹妹那张气愤的脸搂进怀中温柔地拥抱了一下:“小妹,你要时刻记 得两件事。第一,你是一个警察,他是一个全国最大的黑道集团的决策人物。第 二,象凤院那样庞大的势力集团,在全国也只有三、四个而矣。他们已经存在了 六十多年,他们知道怎样让别人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他们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 话不该说。”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铁翼干掉了秦家?”

  “我没有。失误人人有,少的是高手。铁翼是个高手。”叶飞伸手抓住赌气 要走的叶玲,“小妹,你对铁翼的行为太敏感了。已经敏感到让我担心的地步。 我不想去妄加猜测,也不想过问你的行为,因为你已经长大。我只想给你一个建 议,去银座看看,你会看到很多东西。”

  叶玲甩开他的手:“我知道。”说完她转身回到车里。叶飞叹出一口气,走 到潘志刚的身边。潘志刚正在与匆匆赶到的候深一伙人应付。

  候深站在安全线外默默地看着迟金豹的尸体被罩上白布抬走,一声不出。郑 松和章安文叼着烟在离候深四、五步远的地方随随便便地转来转去。曹德雄刚与 潘志刚激烈地争执着:“我不过是想看看朋友的尸体,你有什么权力不让我看? 警察很了不起吗?”

  “我他妈就不让你看,怎么样?我是警察我就是很了不起。我不但有权不让 你去看迟金豹的尸体,更要警告你,我可以随时逮捕你。告诉你姓曹的,你还不 配在我面前舞舞扎扎。论身分你不够,论本领你更不够。不服吗?你要是不服的 话我可以找个时间穿便装跟你单挑,我整死你!”

  叶飞把满脸怒容的潘志刚推开:“忙你的去。老曹,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 当这么多手下的面,我们没法开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是两到三个人下的 手。用的是大五四,都是些高手没一个失误的。迟金豹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

  郑松转过头:“大少,是两个人还是三个?您不会连这个也说不准吧?”

  “你叫郑松是吧?”

  “是。”

  “老弟,现场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被破坏了,搞得乱七八糟。我们只能看出这 些。”

  候深突然转身走开。郑松和章安文马上跟上去。

  曹德雄跟叶飞握了握手:“谢谢。”而后也回到自己的车里。郑松准备开车 的时候向叶飞和潘志刚望了望,见他们也回到车中。郑松的眼突然发直,他看到 一位美丽的姑娘,于是漆黑的夜在他的眼中变得辉煌起来。候深咳嗽一声:“郑 松,开车。”

  郑松发动机器,把车转上马路,他忍不住问:“深哥,那个女孩就是大少的 妹妹吗?”

  “那个女孩跟五哥很熟。”

  “噢。”郑松安下心开车。

  “郑松,你看是谁下的手?”

  “不清楚。这要等明天早晨看到现场再说。大少说的话能是真的吗?”

  “你最好相信他。”章安文为候深点上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来一颗 吗?”

  “好。”郑松看看倒镜,“大少十有八九在说谎。”

  章安文把点燃的香烟塞进他嘴里:“他既然能说出来这些谎话,当然就可以 造出一个和谎话相同的现场。我们没法不信他。”

  “他真的那样黑?”

  “比传说中的还恶毒。”候深疲惫地合上双眼,再次问:“郑松,你看是谁 下的手?”

  “有两个高手的人不多,一个是五哥,一个是南三儿。也许何凤手下也有这 么两个人。但何凤一向与在大家没什么冲突,我看不会是她。南三儿如果对迟金 豹下手,那么死的绝不止是一个迟金豹。而且,南三儿一直在装模做样地要退出 去。深哥,你听说一个叫万伯成的被干掉了吗?”

  “万伯成?大阴子和小阴子的老板?”

  “对。听说是高争下手的。”

  “听谁说的?”

  郑松对倒镜中的候深一笑:“单晓东。”

  单安文狠狠地吸着烟默不做声。候深的眼慢慢变得昏暗。一时间,车里变得 与外面的夜一样的静。郑松把车停在金日酒店的门前:“深哥,天这么冷,喝几 杯?”候深点点头。三个人汇同后面的曹德雄走进屋中。宋宏惊讶地迎过来:“ 深哥,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豹子死了。”

  “什么时候?”宋宏被吓了一跳:“怎么死的?”

  大家在屋子里坐下,不一会儿的工夫,酒菜都被放到桌上,众人谁也不出声 ,各自往肚子里倒酒填菜。候深吃得很慢,但喝得却很快。当郑松伸手制止他的 时候,他已经喝了大半瓶的五粮液。候深顺从地把酒瓶交给郑松。对着天空举起 杯子:“豹子说过一句话,无论是谁想杀我,都一定会先杀他,好,好!”

  郑松看着他把酒一饮而尽再把酒杯摔碎:“深哥,豹哥这次的死并不是因为 有人想要你的命。”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会不知道我一定要为他报仇?哈哈。”候深笑起 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怕我。除非是东山凤院, 他们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要杀谁就杀谁。妈的。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当我候 深怕死是吗?凤院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可以各回各家,我一个人去找他们拼命。 ”

  “决不是凤院,深哥。凤院以稳著称。他们绝不会留下任何潜在的危险。如 果是凤院下的手,那么至少您和曹德雄不会会活着。”

  候深瞪圆一双血红的眼直勾勾地盯住他,同时抓起一听可乐倒进肚子里:“ 那么是谁?”

  郑松摇头:“我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果是两个人,那么下手的可能是何 凤。也许她也听说了高争的事,她不想城里的人干起来。城里一乱,就肯定会把 她牵连进去。虽然她很少在城里行动。但她早晚脱不了干系。是不是,深哥?”

  候深点头:“不错,我要是干掉了南三儿,肯定会要求她来做我的老婆。”

  “如果不是何凤干的,那一定是方进民。”

  章安文皱起眉:“等一等,老兄。我一直很佩服你,但这可有点不对。据我 看来,南三儿是挣够钱的人。他放任刘则云孟繁跟他分庭抗居,关志悦刚回来把 他们和我们的实力拉平,他又把高争放飞了。很明显,他不打算跟我们开战。或 者可以说,他等着我们去要他的命。”

  “我说的是方进民,不是南三儿。”

  “噢。”章安文点点表示同意。

  候深抬起头:“不可能。方进民与南三儿的关系豹子跟我的关系差不多。”

  郑松耸耸肩,点燃一支烟:“如果下手的是三个人就不好说了。这个城市里 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找出三个人来干掉豹子。用不着什么高手不高手。”

  “那就是说,你猜不出是什么人动手杀了我的兄弟,对不对?”候深半醉的 眼中放射出凌历的光芒盯住郑松。

  郑松承认:“因为我们不知道细节,而且,现场有可能已经被破坏掉。我们 也永远不会知道。深哥,叶飞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我们和别人开战,他一定 在抓紧收集我们的罪证及我们惯用的手段。等他了解这些东西以后,我们就连一 点机会也没有了。”

  候深苦笑着低下头:“可我们只能坐在这里看着。我跟南三儿势均力故,根 本没什么胜算。八珍和刘楠又去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就算是赵天城和杜大勇那 种角色我现在都分不出人手去防他们。不管是谁干掉了豹子。我都没有能力去为 他报仇。”

  曹德雄眨眨眼:“南三手底下那个叫郭军的小子,成天喝醉了酒就找女人。 我看他活得差不多了。”

  候深用手抹一把脸,站起身:“各回各家睡觉去。叶飞和潘志刚不是什么傻 瓜,他们肯定会派出所有的人来盯住我不放,他们也一定会派出同样多的人去看 住南三儿,刘南和八珍。不管是谁杀了豹子,这个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但不是 现在。现在,是休息的时候。”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九章

 

  铁翼坐在宽大的加长林肯的后座上,用和花连一样认真,仔细的态度去检查 自己的手枪直到他确定自己可以随时把它拔出来干掉任何一个想干掉的人。

  他把枪放在怀里:“仁兄,真难为你千里逃跑到这来保卫我的生命安全。虽 然我不相信你真的能救我一命,但我还是很感激。我们要见的这位宋瑞臣老先生 到底是个什么人?干么这么兴师动众?”

  陆仁抱着双肩稳稳当当地坐在他对面:“宋瑞臣是这个国家中可以与我们抗 衡的人物。他的祖上是一位清朝的参将,跟林则徐一起驻守过广东,也是位民族 英雄。后来林则徐罢官。这位参将流落为寇,依旧与外国人做对。然后好像是清 朝派大军围剿了他。他的子孙们是靠他抢来的洋钱起家,在上海混过一段,但混 得不好。日本人进入上海之后,他们退到逝江一带。那时候家道开始中兴,直到 解放以后还是干得不错。但在文革时他们不如我们那样幸运。宋氏家族遭到巨大 的打击,逃到西藏,后来又到新疆。在新疆的时候他们跟当地人混得很不错,文 革时期国家大乱,各地的文物古玩大量流失。他们主要搞出口文物。”

  铁翼笑起来:“他妈的,出口文物?听起来像正经生意似的,如果国家允许 的话,我也愿意干干出口文物。”

  陆仁没理他:“他们那一段时间做得很大,和康生的几个手下都有过来往。 文革后他们就停止了这个行动。现在他们在做房地产和汽车进口。”

  “噢!”铁翼惊叹一声:“他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因为我们打算在他的地面上开一个公司,也许,是搞香烟和家电。”

  “香烟和家电?那干我屁事?”

  “如果他允许我们在这里开这样一个公司,他就有义务保护我们的安全。要 知道我们和他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老得比你的岁数还要老。”花连耐心的为铁 翼解释,“所以,他很可能也要去我们那里跟苏联人做点买卖,那样的话,你就 有同样的义务去保护他公司的安全。”

  铁翼很不高兴地瞪起眼:“我们在我们那里做自己的,他在这里做他的,不 是省却许多麻烦?”

  “你少废话,钱不是一个人赚的,也不是一个人花的。我警告你,见到宋先 生之后不要像你平时那样的油腔滑调。你要把他当做一位前辈去尊重。”

  “尊重?我不太懂。”

  花连点头,这个老五的确是个什么人都不买账的小无赖,连大爸的面子都敢 不给,抓起电话说摔就摔。他想了很久:“啊,你就当他是孟清华就好了。”

  “你能不能不闹?”铁翼无聊地合上双眼。

  车在一座灯火辉煌的酒店前停下。穆华停稳汽车,与朱宏友在一左一右为他 们拉开车门。花连先走下车子,铁翼和陆仁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被一位个头高 高的小伙子带进大厅,大厅中,一位二十二、三岁左右漂亮的女人迎过来:“四 哥、五哥、我叫宋宁,宋老先生是我祖父。”

  花连礼貌地与她握过手后,对着拉住她手就不想放的铁翼狠狠地瞪一眼:“ 你叫他铁翼就可以,不必叫他五哥。如果你高兴的话可以叫他流氓。”

  铁翼收起兴高彩烈的表情,垂头丧气地跟在四哥身后走上楼去。宋宁的眼在 铁翼身上转了一圈。

  宋瑞臣是位年逾七十老人,满头白发下是一张深褐色、饱经风霜的脸。他的 左右,是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身后则站着跟随他多年的弟兄。宋瑞臣 默默地坐着,半张着双眼看自己和儿子和女儿站起身与进门的两个年青人打招呼 。老人微微叹出一口气,他看得出花连自如得体且礼貌的举动,也看得出花连绝 不像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和外孙,娇生惯养。

  他把目光转向宋宁,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继承他家族的孩子,可惜,她是个女 孩。女孩子总是不方便在这种糟乱的人群中出现。宋瑞臣对花连和铁翼的问候点 点头:“你们老爷子还好吧?”

  “谢谢您的关心,他老人家很好。”花连在子上坐下去,铁翼坐在他的身边 ,好奇地望着宋老前辈萧萧的白发和他脸上的皱纹。宋宁看他毫不掩饰地张大嘴 巴,瞪着双眼,不由转开脸偷偷地笑。

  宋瑞臣眯起眼:“年青人,你看什么?”

  铁翼摇动他乱蓬蓬的头发:“您比我想像的要年青得多。”

  所有的人都微笑起来,他说的虽然是老话,但这是一句老人们永远爱听的恭 维话,由其铁翼有着一张十七八岁诚实的娃娃脸。

  宋瑞臣满意地点点头,他很少能听到这种话。除去宋宁逗他高兴以外,这还 是头一次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你以为我应该多大?”

  铁翼眨眨眼:“怎么也得五、六十岁。”

  大家全都笑起来。宋瑞臣更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你居然会是近两年全 中国最不是东西的流氓?他们肯定错了。你是我近二十年看到的最可爱的孩子。 你要是再大几岁,我到可以把我的宝贝宁儿嫁给你。只要你天天说我才五、六十 岁就行。宁儿的那个妹妹除去花钱什么都不会,到怕是害了你。好孩子,很好, 上菜!”

  宋宁小口地喝酒,小口地吃菜,她不时用餐巾去掩住自己的芳唇。她是祖父 最疼爱的孩子,从她七岁起,祖父就带她在新疆茫茫的早原上驰逞,射兔猎狼。 祖父教她识别各种各样的珍玩古物,哪个是宋朝的,哪个是前清的,什么又是商 周古物。

  她的父亲、叔叔及姑姑都不得祖父的欢心,她的哥哥和表亲、堂兄们也只会 被祖父骂。但大家并不嫉妒她。因为她的确很能干,而且早在四、五年前羽翼已 丰,他们也无力动摇她的位置。

  这次要见“五哥”并不是祖父的意思。而是她要求的。五哥,这个传统中的 东北最后一个土匪到底是什么样?她很想知道。

  因为铁翼的故事太过传奇。在所有的人的口中,五哥就像是这个有精神病的 狂人,用最凶恶的手段去清除每一个他能看到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挡他的路 或根本与他无关。凤院在一个月前提出要在这里开一家公司,搞香烟或家电的生 意。同时,她又听说五哥不过因为一言不和就在一夜之间清除掉一家曾经的生意 伙伴。而且那家人的实力并不很弱。

  她那时几乎每天都睡不好觉,总梦见一个凶神恶刹的五哥冲进她的房间来杀 她。想到这儿,宋宁脸不由一红。她记得很久以前自己曾派人去收集所有可以搞 到的五哥的照片,家里人还以为她急着要嫁人。祖父曾郑重地警告过她,就算她 嫁给一个除了吃饭生孩子别的都不会的傻子,也不能嫁给那个叫五哥的人。如果 她一定要门当户对可以在凤院找一个别人,什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的,但绝 不能是那个流氓。

  后来,铁翼的照片被找到,大家才全松下一口气。因为铁翼虽然满脸恶毒, 但怎么也掩不住他年青的岁数。这次宋宁提出要见一见臭名昭著的五哥,宋老先 生决定亲自出面,因为他从照片上铁翼的眼中可以看出太多他不喜欢的空洞洞死 人般的气息。他很想看看这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怎么会那样的一双深遂的眼?

  宋宁悄悄看一眼祖父,发现祖父在笑眯眯地看着铁翼那狼狈的吃相,似乎老 爷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这样吃饭的人。宋宁并不奇怪祖父为什么这么高 兴,因为铁翼吃得满手满嘴都是红红绿绿的饭菜。花连和陆仁对老五的不捡点早 晚就习以为常。所以他们并不好奇。

  宋瑞臣放下手中的杯子:“铁翼。”

  铁翼抬起眼看他。但并没有从盘子中抬起头:“嗯?”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铁翼马上用餐巾抹干自己的嘴,坐直身体:“您想知道什么?”他在一瞬间 便收起他的玩皮可爱,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面带微笑的绅士。

  宋瑞臣满意地点点头:“有些人说秦广财一家是你铲除的,是不是?”

  铁翼点头:“是。”

  “因为一言不合?”宋瑞臣的大儿子问。

  “不是,是因为他们要来杀我。”

  宋瑞臣的女儿皱起眉:“怎么会?他们在实力上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他 们疯了吗?”

  铁翼严肃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上天真的笑意:“也许吧。”

  宋宁插进话来,“是不是因为国内对你们家的那些不利的原因?”

  “因为,秦广财的一批货在我们那里被人劫走,而我的确不知道是谁做的。 ”

  宋瑞臣端起酒杯,所有的人都住口,跟着端起杯来。宋现在臣慢慢喝了一口 :“铁翼,你很好,你们要在这里干一家公司?”

  “是,我们打算搞香烟和电器。”

  “宁儿会跟你们谈细节的。”

  宋瑞臣站起在,“你走之前一定要来看看我。我很喜欢你。”

  铁翼跟着所有的人一同站起:“是。”

  宋宁送祖父出门,然后又回到席上。等大家都吃饱之后,宋宁挥挥手,所有 的人都离去。花连知道宋宁想见的人是铁翼,所以也站起身:“宋小姐,有什么 事您跟铁翼谈。我先告辞了。”

  铁翼大大方方的站起身,送四哥出门:“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哪懂什么 做生意?”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来的目的?”

  “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可以给他们什么?”

  “知道。”

  花连点头,“这就行。”

  铁翼回到屋中,在宋宁的对面坐下,宋宁吩咐人上茶敬烟。铁翼接过茶水, 拒绝了香烟从兜里出一盒长三五,自己点上一支。宋宁把身体靠进椅子中:“五 哥,你们要在这里开一家公司,这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处理入港和其它 的事情。”

  “多谢。”

  宋宁点头:“我祖父刚刚跟我说他希望得到你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铁翼张大嘴巴,他嘴里的香烟掉下来。铁翼在它落到桌面之前接住,重新塞 回嘴里:“宋小姐,我不懂的做生意。你也看得出,我的年龄并不大,我刚满十 八岁,有很多问题我处理不了。但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

  “不高。做为交换,我们也将给凤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铁翼把烟插灭,他认真地望着宋宁:“为什么?”

  “现在经济发展得这么迅速,搞联合是有利地我们双方发展的,对不对?”

  “也许,也许是。”铁翼心中很乱,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够,处理不了这个 问题。

  而且,自己也无权做决定。“宋小姐,如果我们联合的话,那将会涉及到很 多问题。预算,报表,董事会和章程。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的实力很大,但 我不相信你们了解东山集团。我们在做什么,年收入有多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并不少,得到它就会得到相应的很多权力。你们可以过问我们很多的行为,反过 来,我们也将密切注意你们的发展,这对于家族模式的集团未必会带来更多的优 点。当然家族式的管理过于原始,有很多弊端。但我想,我们两家在中国都已经 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完全有能力,也一定有办法去克服那些不利因素。”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吗?”

  “不。我的意思是表示我个人的惊奇和不理解。我真的不懂做生意,这些都 是我认为的,不成熟不正确的想法。你不必去考虑。这件事情你有必要和我四哥 谈。”

  “你四哥有权决定吗?”

  “没有,但我大哥可以。”

  “你,四哥有没有女朋友?”

  铁翼张口想说他没有,从而给花连制造一大堆麻烦。但他知道跟宋宁开不得 玩笑:“有。”

  “你哪?”宋宁脸上有表情很自然。使铁翼根本就摸不透她的心思。

  “没有。”

  宋宁端起茶杯:“我听说有一个叫孟清华的漂亮女人在你身边,是不是?”

  铁翼干咳一声:“是的。她,就像我的大姐一样。”

  宋宁眯起双眼:“大姐?五哥,整夜整夜地住在大姐家里,给大姐定做一打 衣服,还派人千里奔波到莫斯科去花二十万元买一件貂皮大衣。您停驻在辽坊的 时候又吩咐家里人耗资百万装修银座,听说上周重新开张时坤哥亲自主持并邀请 贵省省长剪彩。做你的大姐很幸福啊。”

  铁翼无言以对,他非但没有派人去装修银座,而且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于 是,他尴尬地笑笑边在心中琢磨如何把陆仁的肝挖出来酱一酱空口吃下肚去。

  “你三哥有没有女朋友?”

  “有。”

  宋宁大松一口气:“我总算解放了。我祖父认为你和四哥都很杰出,凤院必 将有更大发展。而我们家,你们一定也知道,除我以外,没人再懂得掌管家族。 祖父希望我能嫁给你们家的什么人,多生两个孩子分一个来管理宋氏,他认为你 们家的教育方式要比我们家的强。但既然你们都有女朋友,我也就嫁不出去了, 是不是?”

  铁翼点头,他不相信宋宁说的什么要嫁给凤院的什么人。她对自己的鸡皮烂 眼的臭史如此的了如指掌。当然不会不知道三哥和四哥的事。铁翼决定记住宋宁 说的这些话让四哥分析。

  “五哥,我有一个私下的问题想问您。”宋宁见他点头,接着说:“我知道 最近两年你干的许多事情,你一向被描述成冷血动物。就像最近你干净利落地清 除秦家,说实话,就连我祖父都认为你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但你居然在关健时刻 会像一个孩子那样的天真,你怎么能做出那种纯洁的笑容?你至少要对二十条以 上人命负责。为什么你的眼中没有杀气?”

  铁翼皱起眉,认真仔细地去想。宋宁完全可以看出他不是在装模作样,宋宁 忍不住笑起来:“你简直就像我妹妹看的动画片中的人物。”?

  “啊!”铁翼被点醒,“一定是因为我也天天看动画片。”

  宋宁探过身来:“知道吗?想见你是我的主意。”她的声音中有一种磁铁般 的引力直刺入铁翼的心底。

  铁翼突然有一种要滞息的感觉,宋宁的身上有着女孩子天生的那种淡淡的香 气。

  铁翼拼命地点头:“噢,噢。”

  “我总做梦,梦到你拿刀来杀我。”

  “啊,不,不会吧?”铁翼觉得咽喉发烫,有一种喝水的强烈欲望,但他却 不敢伸手,他认为如果自己敢动一下的话,那么自己的理智就会崩溃。

  “你为什么对你的大姐好么好?”

  “我,啊,是。”

  “是不是你喜欢比你大的女人?”

  “啊,是。”

  “你喜不喜欢我?”

  “啊。”

  宋宁伸手掀翻桌子把脸凑到铁翼的面前:“我美不美?”

  铁翼把双手平放在膝头,仰着脸傻傻地望着她。他感觉到宋宁身上散发出一 种动人的心魄的气息把他的身体牢牢的裹住,他可以感觉到来自她的诱惑,那诱 惑是如此的强烈,与清华或叶玲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宋宁的传给了的气息是如 此柔合,如同个等待情人拥抱的少妇。她的眼中有劝说和鼓励:“五哥,你是多 么的残暴?”她的声音中全是刺激与调逗,铁翼想也不想,左拳猛地挥出重重击 在宋宁的小腹之上,宋宁的身体骤然缩成弓形,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吃惊,但 她紧咬住下唇没有叫。

  铁翼从子上站起,转身要出门。宋宁从地上一跃而起,她的侧踢来得迅速且 凶猛,铁翼用双臂去挡,却并未挡住这一踢的余波。他后退了两步,宋宁的另一 条腿如风般地直奔铁翼的档下,铁翼的手中却多出一支枪抵在宋宁的头上。宋宁 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机,她知道铁翼这种人把枪顶在别人的头上的第一个念 头就是扣动板机。但她认为铁翼并没有杀她的理由。

  果然,铁翼那天真可爱的笑容回到脸上,他收起枪:“你干什么要打我?” ?

  “是你先打的我。”宋宁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铁翼扑到她身边坐下:“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动手打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你 当我是什么人?流氓吗?”

  宋宁抓起他的左手捧了在手中:“你一定很不习惯身边没有女人,我陪你睡 觉好不好?”

  铁翼点燃一支烟开始思索,过一会,他摇摇头:“这事我得问我四哥。”

  宋宁很奇怪地望着他:“这事也要请示汇报?真的,五哥,我研究你不是一 天两天了。你在学校里把你们省公安厅的副厅长的女儿一顿暴打,仅仅因为她想 嫁给你,生起气来就咣咣地满楼放枪。又设下一个阴谋诡计使孟清华不得不跟你 睡觉。听说你还在勾引一个女警察,是一个美得不得了的警察,而且她爷爷还是 位少将对不对?也许是中将吧。你刚刚又狠打了我一顿,还拿枪顶着我脑袋。你 知不知道这里是宋家的地盘?而除了我爷爷以外,这个家族是我说了算?单凭陆 仁和穆华未必能保你的命。”

  铁翼坚决果断地摇头:“我根本就没打你,更没拿什么枪一类的东西顶在你 美丽的脑袋上。我又没有活够,当然知道这是你们家的地盘。”

  “可你明明做了。”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承认。没做。”铁翼一跃而起把宋宁压倒在长沙发上 ,在她的耳根处吹出一口火热的气息,宋宁觉得全身的力量都似被他的气息带走 。她想大叫。

  铁翼站直身体,宋宁问:“你干什么?干么停下来?”

  “干吗停下来?你有没有搞错,腿上肌肉崩得那么紧,我要是再敢动一动, 你准会断了我的命根子。”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流氓,这个时候,还能注意到我要踹你。”宋宁笑起来 。她抬腿去踢铁翼,铁翼笑着闪开:“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明晚六点,我会去宾馆接你。”

  宋瑞臣半躺在藤椅中合着双眼,他手边放着一壶浓浓的龙井。早在日本人进 上海之前他和弟弟瑞详,堂兄瑞合、瑞堂总是到百老汇去饮茶听曲,当然也免不 了和一群交际花们眉来眼去。但是瑞合在日本人打上海的时候从军保国被飞机扔 的炸弹炸碎了身体。而瑞祥则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当做大资本家毙了。瑞堂也 在那时丢了半条命,最后死在向西藏逃亡的路上。除自己以外,宋家只有瑞堂生 了个儿子,但那小子在瑞堂死后偷走了一些家产由西藏逃到国外去了。那是宋氏 最倒楣的一段日子。

  然后,他领着全家人离开西藏去了新疆。西藏实在太穷,几乎连个兔子毛都 没有。

  在新疆,他领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干起拼命的行当,以打劫为生。也许是祖 宗们遗传下来的本领,他们干起那一行来轻车熟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 们抢到一批走私文物。宋瑞臣突然意识到那是一条重振家威的捷径,于是他收罗 到一批亡命之徙在全国撒下大网。也该他走运,国内正在大张旗鼓地破四旧,各 种各样的殿堂庙宇和千年古墓被拆的拆平的平。他不愁货源,当然更不会缺少买 主。最重要的是,他不认为自己对不起这个国家。当初他的祖先为抗击洋人而被 清庭拿住杀了头。他的堂兄为这个国家丢了性命连一纸表彰都没得到。而他的弟 弟把大部分家产都捐给了饱受战争之苦,刚刚得到和平的国人们,国人就把这个 富有的同胞枪毙掉。如果不是他见机快,也许他们全家人都会被下放到什么上不 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饿死,更说不准会直接送他们去瑞祥死的那个法场让他们 走同样路。

  宋氏在新疆越做越大,宋瑞臣知道树大招风,这决非什么长久之计。正当他 准备收手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在一次行动中连同手下的十几个弟兄一起在茫茫 的草原中消失了。等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则带着一箱箱包装仔细的头等货,还 揣着国家安全局的工作证、介绍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决定不能把自己辛 苦重建的家族交给他的儿子们。因为他那两个儿子表现得得意非凡,几乎要对每 一个人说他们是国家派下来走私文物的。干他们这一行,不受人注意是最重要的 。他的儿子们太浮,从那时起他开始把希望寄托在孙子们的身上。

  宋瑞臣慢慢地端起茶杯,为什么宁儿是个女孩子?宋宁是最合适在这个圈子 里生存的人,她有头脑,冷静。似乎连她一天之内走几步路,每一步迈出多远, 她都会先考虑清楚。她从不说废话,从不做没用的事,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可是,作为她的祖父,宋瑞臣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他把家族的重担交到孙女 的身上,同时就剥夺了宋宁做为一个女孩子的特权。她有权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丈 夫,去做一个贤妻良母。她也有权去商店中一天天地闲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 亮去感受有限的青春。

  这是他自己的错误,为什么东山可以把孩子们一个个都教育的那样好,随便 挑出一个就可以叱咤风云,而他宋瑞臣却做不到?

  他身后的门被推开,宋宁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他的对面坐下。

  “花连为什么没留下来跟你谈?”

  “我想见的不是他是铁翼。”

  “铁翼对我的建议是不是很吃惊?”

  “是。”

  宋瑞臣喝一口茶水,突然抬起头,显出狡猾的笑意:“你一定对铁翼的个性 了如指掌了?”

  宋宁瞪了爷爷一眼,自己点燃一支烟。宋宁臣哈哈一笑:“用不着跟我瞪眼 ,我一眼就看得出铁翼是非常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男人。虽然他还小,但他身上 有着野蛮的争服性,而且他的一举一动都稳稳当当且不失压力,看得出他是个有 决断的人。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说,你一定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你一定也知道了。”

  “他和你说的一样,是一个危险人物。他不但能随时控制自己,知道处理各 种事物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好奇心。”

  “没有好奇心?”宋瑞臣疑惑地望着孙女儿,“他刚刚十八岁就不再有好奇 心了?没有好奇心的人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的人就没有弱点。你看将来凤院会 由他来继承吗?”

  “看不出。”宋宁深吸一口烟,“凤院能教育出一个五哥,当然不是什么巧 合,我看他们家的人一定都跟他一模一样。”

  “我们一定要跟他们联合在一起,宁儿。”宋瑞臣的目光变得萧瑟起来,“ 新兴起的集团越来越多,他们抢劫、倒买毒品、走私军火。那种钱来的太容易, 而且,那都是拼命才能赚到的钱。那些人当然不会怕死。”宋瑞臣抬起手指向窗 外的大海,“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我们宋家的,看着我们眼红的人满山遍野数也 数不清。从这里可以运出一船船的枪弹,可以运进一船船的海洛因。这里也可以 弄进成吨的香烟、日本的电器和偷来的奔驰车。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黄金铺成 的。我就要死了,我可以感觉到生命从我的血液中一点点地流失。我把这个家族 传到你的手里,不管你的父亲,你的兄弟们是否同意,他们都没有能力与你争夺 。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家族,虽然你可以办好每一件我交给你的事,但你自己却 从不想这个家族的发展。把家族交给你我也并不放心,因为你不过是为了讨爷爷 的欢心才去展现你的才能罢了。我死之后,你未必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就算 你和现在一样的努力,这个家族也绝不会长久,因为你并不为它的将来做打算。 我现在活着,你的父兄们不敢去想,外面的集团也不敢动。一但我死去,你的父 兄们就会渐渐地产生其它的欲望,外面的势力也会把他们的鼻子伸进来,就像东 山凤院。东山要在这里设码头,我清楚地知道它的目的。他们不仅仅是想在沿海 多开一个港口,同时也担心我一但死去你们就没有能力控制这一片地皮,别人会 剩机在这里兴起。这里赚钱是如此的容易,他们怕在国内多一个与他们敌对的势 力。这是从好的方面来想,凤院与我们必竟有两代之交也许他们不好意思下手抢 你的地盘。但是,如果从坏的方面想,东山只要联合一下他们在国外的势力,就 可以在我死后扩大他们在这里的业务,吞掉你。”

  宋宁低下头去。

  宋瑞臣叹出一口气:“我要你去跟他们谈合作,花连很聪明,他会知道那是 为了什么。我希望他们的野心不要太大,宁儿,你喜不喜欢铁翼?”

  “不十分喜欢。”宋宁眨眨眼,“只是觉得他像个小弟弟那样可爱。”

  “这就好。因为凤院的人只剩下他没有女朋友,而且他的名声又那么不好, 我想他绝不会像他那些哥们那样有责任心。我想你对四川辛家不会感兴越吧?”

  “你要说什么?把我嫁出去吗?”

  “这个国家中除去东山铁家和四川辛家以外,没有与我们门第相当的了。当 然有一些放荡公子少爷凭他们父辈的革命功劳出来混日子,但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我真希望铁翼能像他那几个哥哥。”

  “我怎么能嫁给一个孩子?”宋宁摇头,“更何况,铁翼是一个地地道道的 流氓,虽然他有时完完全全就像个孩子,有时候又像个四十岁的绅士,但骨子里 他一定是个流氓。也许他像你说的那样会对他爱的人全心全意地关怀,但他绝不 会爱上我。因为我绝不会以他为生活的中心,而他也不会喜欢一不听他话的妻子 。”

  宋瑞臣直盯盯地望着孙女,过了许久,他转开脸:“我真想知道你和他单独 在一起的经过,那一定很有趣。你是我最杰出的后代,他是全国最有名的流氓, 这使我想到当初我们家从上海退到江浙我们兄弟和当地的那些人勾心斗角的情景 ,很有趣。你能得出他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这个结论。那么,他对你的印像一定 也很深。”

  铁翼回到宾馆,朱宏友为他打开车门。铁翼从车里走下来,他的心中突然有 些紧张。

  似乎这座高高的大饭店中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在等他。于是他惴惴不安地走 入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在房子中里里外外转了好半天,发现屋里除了四哥 以外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才安下心来在花连的对面坐下去。

  花连冷冷地一笑:“难道是不习惯单独跟女人在一起?你看起来很烦燥嘛。 ”

  “你别用什么烦燥一类的名词好不好?是紧张。”

  花连点点头,“好吧,就算你紧张,我问你,你跟宋宁谈得怎么样?”

  “我操,现在问题越来越复杂,我跟你说他们想要我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铁翼瞪大眼睛看着四哥的脸,寻找了半天,没找到花连有任何惊奇的样子。

  “你不觉得奇怪?”

  “宋瑞臣和宋宁都不是一般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铁翼很不高兴,“这是不是在说我是个很一般的人? ”

  “不,不是。”花连讨好似地对他笑笑,“这是说你头脑简单,是个弱智。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提出在宋家的地盘上开码头?为什么他们会不反对而且一 定要见你?他们为什么要我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且,虽然你没说,但我想他 们也一定会给我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对不对?”他每问一句铁翼就摇一下头。等 到他问完的时候。

  铁翼开口:“这都是为什么?”

  “合作,老弟,合作。”

  “可我已经拒绝了。”

  花连摇头:“不可能,我还不了解你吗?对着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你跟本 就不懂拒绝。你不出卖家族利益就不错了。”

  “我,没有啊,我很正经地跟她谈吗。”铁翼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对了 四哥,宋宁一直在勾引我。”

  “别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是谁?宋玉还是潘安?你根本就是个流 氓,宋宁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

  铁翼见自己被揭露,只得干笑几声:“她今天晚上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想谈生 意,她似乎是想了解我到底是什么人。但她一开始就错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好像总把我当成孩子。”

  “她试着耍你,但没耍成是不是?”

  “她对我的许多事情,太了解。”

  “那就对了。”

  “为什么?”

  花连点燃一支烟:“爷爷已经退休了,你知不知道?”铁翼点点头。花连接 着说下去,“二爸接替了爷爷的位置,而且他们要大哥尽快过去。也许,再过三 、四年,只有我和你会留在这里。”

  铁翼也点燃一支烟,“就是说宋瑞臣要退休了是吗?”

  “在他死之前,他是不会退的。你对宋氏很了不解,我可以简单告诉你一些 事实。宋瑞臣的儿子和孙子们都不是什么精干的人,唯一能继承他的人就是宋宁 。”

  “她没问题。”

  花连眼中闪过几丝探索的光芒:“你看得出?”

  “我看得出。她今晚跟我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说话时声音的高低,用什么表 情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先想好的。”铁翼说到这儿,不由自主的挺起胸堂, 翘起二郎腿,“也就是我,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你可真伟大。”花连觉得铁翼使自己倒胃,“宋宁无论多么有本领,她都 是个女人,一个女人不管她这种环境中干得好,都会遭到很多轻视她。宋宁的实 力虽然很强,但如果威望一落千丈的话,那么她早晚都会被人吞掉。更何况,她 的父亲,叔叔和兄弟们未必没有野心,宋老太爷活着,谁都不敢动,但人如果一 但死去,大家抢着去忘记他的。”

  “你们在这儿开码头,是不是在等宋瑞臣的死?”

  “是。”花连坦然的承认,“而且我们已经准备好,等宋瑞臣去逝后尽全力 接管这个地方。”

  “这里离我们家未免太远了吧?”

  “你怕什么?我们不接管这里,别人早晚也会接管。如果来一个和我们家毫 无干系的人,那以后我们在南方的活动就不那么安全了。”

  铁翼点点头同意,点燃一支烟想躺下去睡觉。但他发现花连没有离开的意思 ,于是没话找话地说:“宋宁要陪我睡觉,我说先来问问你,你说我跟她睡觉成 吗?”

  “别他妈没屁咯叻嗓子,宋宁不是随便的女人,据我们所知她一共处过两个 朋友,都是很正式的,有媒人的。她跟你睡觉?小心她把你骟了。你以后能不能 生孩子倒不关我事,但你跟我出来要是被人骟了,那回去后清华还不得找我拼命 ?”

  “我跟清华真的没什么。”

  “好,我信你。”花连无所谓地回答他。铁翼觉得花连在等什么,他不由皱 起眉。

  突然之间,铁翼一拍大腿:“啊!宋瑞臣一定知道你们要吞掉他!”

  “什么我们?没你什么事么?”花连微笑着点点头,“你还不算太笨。不过 宋瑞臣未必会认为我们要吞掉他。而且但凡宋宁挺得住,我们也绝不会动宋氏的 地盘,我们必竟是老朋友。而且,宋氏也不是轻易动得了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

  “对苏贸易越来越火,那里将有大宗生意等着我们。何况着急从我们手中分 好处的人绝不会是少数。你从圈子中退出来已经产生很大的震动,秦老二不想跟 你认真谈的很大原因在于对我们实力有所怀疑,这也就意味着别人会用同样的观 点来看我们。但如果我们同宋氏联合起来,那举国上下就没人再敢动一动。”

  “我们来的目的是要在这里开码头还是拉宋瑞臣入伙?”

  花连没回答他,而是站起身往门外走:“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离开清华就要 失眠。如果你真的睡不着的话,就去考虑这个问题好了。想通这件事你会成为圣 人的。”

  “你告诉我不好吗?”铁翼眼睁睁地望着花连离开,垂头丧气地躺倒在床上 ,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干么总要去想?这是多么难的一个问题?”而后他认 为这的确是个难题,便强迫自己忘掉这件事,心安理得地睡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十章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甚至做了个梦,梦中他驾一叶白帆去海中的岛上寻一 个长发美人。那个美人很美,像日本动画片中那些大眼睛,乱头发,小嘴巴的淘 气丫头。但渐渐地,美人变了。变成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一棵古树下,在 他的怀里。他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但他却可以清晰地闻到那 种少女特有的体香。铁翼的胃开始悸动,有一种要吐的欲望。他张开嘴,白色黄 色绿色和红色的绸带便吐出来。紧以地缠住那个美人,也缠住他自己。然后他就 被汹涌的波涛高低起伏地摇动。

  他的身边,那个看不清的姑娘一声声地唤他:翼!铁翼!那声音中有一种回 荡在幽山空中缠绵。他听过这种声音。是谁?他睁开眼,坐起身,发现叶玲正用 焦虑的目光注视着他。

  于是他喃喃自语:“噢,我是在做梦。”便合上双眼又躺下去。

  “起来!太阳已经照屁股了!”

  是叶玲的声音。

  铁翼睁开眼,确认身边坐着的美人的确是叶玲,他大叫起来:“来人!”

  陆仁从门外走进来。铁翼指着叶玲怒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陆仁耸耸肩:“是四哥给的钥匙,她进来已经有三、四个小时了。”

  “我操!你们是不是有病?我把我的生命安全交给你们放心睡觉的时候居然 让一个持枪女警察闯入我的房间?”说到这儿,他贼眉鼠眼地在叶玲的腰间瞄来 瞄去,看她有没有带枪,叶玲的脸一红:“死人,起床了。我去外面等你。”

  铁翼实在不能理解这件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外面?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等 我?”

  于是,他简单洗一下走出去,想找叶玲问个清楚。

  客厅中的落地玻璃正对着下午的太阳,房间被映得明亮异常。

  铁翼皱起眉:“穆华,麻烦你把窗帘拉上。”

  穆华走过去用浅色的描龙窗帘挡住阳光,屋中便静了很多。

  铁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叶玲并没有穿警服,而是着一身绛紫色的套装。这 种颜色的衣服她穿起来很合适,使她本就白净的肤色看上去几欲透光。铁翼深吸 一口气,干掉杯中的茶水,吩咐穆华拿一听冰镇可乐给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 了?”

  “我来找你。”叶玲的声音冷冰冰的,如她那张俏丽的脸。

  铁翼发现她板起脸来更漂亮,他痛苦地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喝可乐。时间一 分一秒地渡过,他终于抬起头准备正视叶玲美丽的脸。他发现叶玲的表情很悲伤 ,甚至于痛苦:“铁翼,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要这么难过?你不愿见我是不是 ?”

  铁翼张开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你说你跟清华在一起是把她当大姐,跟她在一起时你可以快快乐乐,开开 心心,可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要不高兴?”

  “那,到不是。我很想见你,每次,每当我闲下来的时候我总会想到你。”

  叶玲的脸如绽开的桃花:“是吗?对了,铁翼,你知不知道,迟金豹被别人 干掉了?”

  铁翼慢慢地把可乐放在桌上,他的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眼中的景像 渐渐消失,似乎他身边的一起都已不存在,也变得不重要:“你来就是问我这个 问题吗?我不知道。”

  叶玲的表情变的惊慌:“不,不是。我不是要问你这件事,真的,真的不是 。”她看得出铁翼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失望。叶玲心中越来越焦急,不知道说什么 好。

  铁翼回头看看穆华:“去查一查迟金豹是谁杀的,查到后告诉叶小姐。送客 。”

  “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感觉不太好。”

  “你是不是以后不会再见我?”

  “不知道。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可是谁知道哪?”铁翼觉得很累,“至少我 今天不想再见你。其实这他妈是我的不对,我是个流氓,你是个警察。我还比你 小那么十多个月,我想得太多了。不过,你真的很伤我心。你难道不能过一会儿 再问这个问题?”

  “我真的伤了你的心吗?”叶玲望着他。“我怎么配伤你的心?你又做了什 么使我不该伤你的心事吗?你怪我问得太直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无论问什 么你都要跟我撒谎。我问什么问题很重要吗?我不过是找个话题而已,我犯了很 大的错误是不是?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千里迢迢,在你床边坐了三个小时不忍 心叫醒你,我犯了什么错?你来一句‘送客’?我问你谁杀了迟金豹并不是真的 要你回答不过是想听你开口说话。不过是想让你别一见到我就无话可说。我问你 的每一件事你都用谎言来回答我。然后我便信以为真,同别人争论。与别人辨解 说你不是流氓,从没做过坏事,所有关于你的谣言都是不公正的,都是别人在给 你栽脏。在陷害你。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根本就不是。你怎么忍心骗我? 你知不知道国内警方大部分人都认为秦广财不是你杀的?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花了 整整一天的时间去和我哥哥及潘志刚争论,最后他们不忍看我伤心。放出话去说 那一家人绝不是你杀的,这才有人相信?你以后不是不想再见我吗?不用去帮我 查迟金豹是谁杀的。我不过是个实习警察,我爷爷又是中将我用不着破案立功一 样可以平步轻云。你现在再跟我说一遍,说秦广财一家不是你杀的。说呀,你不 是很冤吗?不忍心再骗我?你骗好了!”

  铁翼怔怔地望着她,无言以对。叶玲望着他:“秦广财是你杀的。你什么时 候能跟我说句实话?”

  “我不是在骗你!我从没想过要骗你。我有我的工作,我必须维护凤院的利 益。而你,你有义务把城市清理的干干净净并维护法律的尊严。那是工作!”

  “告诉我孟清华只是你的大姐,你和她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过也是工作?!”

  “这是事实!”

  “事实?事实是你花一百多万把银座装修得像古希腊神话中的殿堂。你那个 大哥杨坤亲自去主持开张庆礼。为一个百十来万的地方还至于劳动他老人家的大 驾吗?还要请省长剪彩,是银座了不起还是你铁翼的面子大?”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但事实上我不知道那件事该死的事情!直到 昨天我才从外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我那些见鬼的兄长和他妈该死的手下没一个 人告诉我。包括这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穆华在内!”

  叶玲看看穆华,又望望铁翼,疲备地靠回沙发里:“你干么还要骗我?我为 什么又很喜欢听,很愿意相信?”

  穆华看出不妙,忙退出去。屋内,铁翼默默无语。叶玲的眉如新月,唇若樱 果。她的声音如泣如诉杂在她独特的那种缠绵的回响之中。她的眼深如湖水,是 一汪春怨。铁翼忍不住想泛舟而下,探个究竟。叶玲脸上的温柔与痛苦再次浮现 出来:“你不是五哥,五哥是一个本性善良,却又被逼无奈的末路英雄。他有良 心,会自责。在白天他可以金戈铁马杀人放火,在夜里,他总要躲在情人的怀中 哭泣。可你不是五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个骗子,是个流氓。你本性 是恶的。你的骨子里全是谎言,你的血液中是残暴和阴险。铁翼,我曾经幻想终 有那么一天,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跟我聊天,把你不开心的事和苦脑都说给我 听。可是你不愿意和我说,你总要骗我。时是刻刻提防我。你见到我为什么总是 很不高兴?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时永远不会轻轻松松快快乐乐?”

  铁翼嘴边流露出痛苦的笑意:“叶玲,我们一共才见过三次。每次都是你来 找我,每一次你都能让我心动,让我情不自禁。每一次你的表情,你的声音,你 说的话都让我摸不着方向。如果我不是五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会很骄 傲,很自豪,认为我长得很帅你一见忠情爱上了我。可我是五哥,我实实在在找 不出你能爱上我的任何一个理由。”

  “如果你不是五哥,我根本就不用来找你。这句话我告诉过你,你可以不相 信别的事,但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

  叶玲的目光变得漂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听说城市里出了一个不要命 的人,他叫五哥,所有的人都拿他没办法。我那时刚入警校。我想,我一定要抓 住他,他没有权力那样张狂。然后,关于五哥的传说越来越多,越来越神奇。慢 慢的,传说中的五哥变成一个英雄,一个青少年们心中的偶像。直到有天,我见 到你。我对自己说,五哥是一个可爱的孩子。长长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然后 ,我注意到你的眼,那一天,你的眼中全是忧愁。我便想,你心中一定有不高兴 的事,你做坏人一定是有人逼你。我真的不该来。你把银座用金子堆起来是你的 爱好,关我什么事哪?何必一定要跑到这里来同你吵架?现在,你连骗都不愿意 再骗我,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就会想到我?不管怎么样这句话我很爱听。那怕我明 明知道你是在骗我。说这些干什么?这样也好,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愿意见我,不 愿意跟我说话。可是,铁翼,我真的爱你。”

  铁翼呆呆地坐着,看着叶玲痴而绝望的目光,看着她慢慢地转过身去,一步 步走到门前。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放了好久,似乎在等他唤她的名字。他的嘴 喃喃地一张一合。却始终没发出声息。门锁“咯”的一声在叶玲的手中无奈的打 开。

  叶玲走出去,轻轻的、静静的。铁翼的眼空洞洞地望着门,他看不清她的动 作,也听不到她远去的脚步声。他的耳中回荡着叶玲的声音:那怕我明明知道你 是在骗我,可是你不愿意跟我说话,不愿意看我。铁翼的思绪停顿在空中,他的 口中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叶玲,叶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铁翼突然发出一声嚎叫,那叫声发自他胸膛,如狼望 月,又似孤猿啼山。他长身而起,一脚踢飞面前的茶几,红木的茶几从地面飞至 半空。最终落在地毯碎成两片。铁翼慢慢是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扶摸石 上精雕细刻的龙凤。

  门被陆仁推开,宋宁跟在陆仁身后走入屋中,陆仁扫视一眼屋中的景像,知 趣的退出去。铁翼抬起头,他的眼中写满悲伤与绝望。宋宁在他身边蹲下:“你 怎么了?”

  铁翼猛地把她按倒在地上,宋宁大吃一惊,拼命地向外推他。铁翼毫无感觉 ,他的双手如两把钢钩,左右一分,宋宁立刻感觉到屋中的冷气透过她的胸膛传 入体内。宋宁望着铁翼狰狞的面孔,心中产生一种难耐的酸楚。她咬住上唇,拼 命抑制自己要哭的冲动,不出声地抵抗着铁翼的狂燥。铁翼胡乱地撕扯着宋宁的 衣裤,把碎片四处抛去。宋宁的抵抗越来越弱,她的心中也越来越焦急,她想喊 却是无力叫嚷,她想推,双手却越来越软弱。铁翼灼人的肌肤的手在她的大腿内 侧用力的一掐,宋宁轻而长声地呼出一口气。她的手再也无力抵抗。一种酸软舒 适的感觉从铁翼的手上传遍她全身。

  宋宁闭上眼,她不再看铁翼,任凭他把自己的身体翻来转去,一阵撕裂的疼 痛使她的泪水从眼角中滑落下来。宋宁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委 曲、无耐还是等待。她张开双眼,发现铁翼此时的表情和她梦中那个要杀自己的 人一样。

  铁翼轻轻地把她从地毯上抱起来,宋宁光滑的双腿本能地盘在铁翼的腰上, 铁翼低下头发现浅色的地毯上流着一块红色的印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的 吻去宋宁脸上残余的泪滴,他抱着她,把她放到床上,打开床头灯默默地欣赏。 宋宁的脸上飞起一抹羞红。铁翼低下头亲吻她的唇,她的眼,她乳白色的下颌。 宋宁不再像方才那样紧张。她轻声地呻吟着,把十指插入铁翼糟乱的黑发中,宋 宁感觉到铁翼的身体再次绷紧,透出那种强烈的争服气息,她不安地抖动一下身 体,方才的痛感依旧停留在她的心中。

  铁翼查觉到她的不安,缓缓抬起头,发现宋宁脸上的紧张与默许。于是他长 久地吻她的双唇,直到确认她放松下来。

  宋宁觉得自己从没有发现夜是如此的长,又是如此的美好。她不知道铁翼怎 么敢做这件事,但她并不想知道。她侧身望着铁翼,用一支手支住自己的头,另 一只手在铁翼健壮的胸膛上滑来滑去。她发现铁翼的头乱乱地像个娃娃。她很不 喜欢,于是轻手轻脚地把他头向上梳理,露出他宽宽的前额和他额上那与他的年 龄并不相附的抬头纹。她低下头,用双唇轻轻地碰那两条折皱。铁翼伸手在被中 环住她的腰:“睡觉。”

  宋宁微微一笑:“你个流氓,竟敢对我做这种事。你要是敢睡的话,我可以 保证你绝不会再醒过来。”

  铁翼吱牙一笑,闭上双眼。一会儿,他发出均称的呼吸声。宋宁觉得那声音 很像自己听惯的海潮声,于是她把脸贴到铁翼的肩上安静地听。听着听着,宋宁 觉得那声音并不真的像浪涛拍岸,倒更像电影里神秘丛林中的虎豹。宋宁不由摇 摇头,走下床来。她从壁柜中取出一件真丝衬衫穿在身上,又抽出一条浅兰色的 领带扎好。再穿上自己的长裤,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发现衬衣的作工精美细质, 于是满意地穿上自己的外衣。回过头,铁翼睡得很安祥。宋宁的脸微微一红,走 出门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在铁翼的身上,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爬起身 ,他觉得体内充斥着一种从来有过的轻松感。铁翼苦笑一声走进浴室冲澡,然后 他找出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穿在身上来到客厅中坐下。地上鲜明的污渍使他的大脑 进入紧张状态,他开始思考昨天的事情。还没等他决定好从哪里开始思考,门被 打开,穆华端着早餐走进来。

  铁翼皱起眉:“这么多东西?”

  “四哥要和你一起吃。”

  铁翼点点头,来到餐桌前坐下。花连穿着严肃认真的西装,严肃认真地走进 来在铁翼对面坐下。穆华退出去并关好门。

  花连拿起一片面包:“可怜的老弟,你的胆子可真他妈的比天还大,竟然敢 强奸宋宁。看看这个战场,比他妈闯王进北京时还乱。我操,我入他老母,宋瑞 臣随时都会带着一批人冲进来要你的命。而我,你的四哥,也有可能惨遭池鱼之 殃。”

  铁翼不耐烦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是我强奸了她?”

  “难道是她强奸了你?”花连放下面包,“瞧瞧你们在地上的那块描龙画风 ,总不是你身上的什么地方被撕破了吧?女孩子在初夜的时候并不一定都流血, 而且,不一定会流很多血。流这么多的血是因为紧张,既然她很紧张,那么就有 可能是被强奸的。算我信你一道,是两厢情愿。那么我倒要问问,什么事急成这 样?让你们连上床的时间都没有?地毯上很爽么?”

  “这他妈的干你屁事?”

  “干我屁事?我年青的生命即将结束,我非凡的才华尚未施展,还没为祖国 做出应有的贡献。最关键的,我们没必要扯这个王八犊子。他妈的宋宁在社会上 的地位跟大哥一样高,你的名声比他妈狗屎还臭,你小子纯粹是他妈疯了。”花 连觉得面包做的并不好吃,于是拿起腊肉开始大嚼,“清华死心踏地的跟你你不 去睡,干么要睡宋宁?我们将为此会付代价,除非宋宁猪油蒙了心爱上你。但我 觉得她要是爱上了你就不会大半夜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回家去睡。”

  “我当然知道。”铁翼不是什么傻瓜。他烦燥地点燃一支烟,“如果老爸出 面向宋宁家求亲,他们会不会拒绝?”

  花连惊讶地抬起头:“我操,你不会是告诉我你爱上她了吧?”

  “那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人家小姑娘一个,又是家族的继承人,就这么 让我糟踏了,咱也没个表示?”

  “你装什么天真处男?别在这发傻。如果她恨你,昨天晚上就领人宰掉你了 。如果她爱你,现在也不会是我在这里陪你吃早饭。除去你和她之外,还有谁知 道是你强奸了她?没有。别人只会认为你们俩个关系暖昧。你和她的关系被全国 的人当成话题那只会对我们两家有好处。我只是在纳闷,凭你的弱智脑袋怎么能 想出这么个锦襄妙计?”

  铁翼呆呆地望着花连,他理解不了花连说的话。花连没有抬起看他,而是端 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我们将同意与宋家交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如果他们认为 你有必要做出一些表示,我们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好处。比如说可以在董事会上多 给他们一个席位。在对苏边镜上给他们一个独立的,我们不与插手的地盘。如果 他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介绍一些国际上的合作伙伴给他们,但我想宋宁不会要 求你对你的举动付出代价。那样倒显得她是个受害者。她怎么会被你这个小兔崽 子迫害?但很显然,我不得不坐今天下午的飞机离开这里,你将成为这次谈判的 全权代表。我会给陆仁留下一百万现金。如果宋宁还对你笑的话,做为一个绅士 ,你应该陪她逛逛街,卖点金子银子烂石头。铁五少爷对女人的爱护可是全国皆 知的,别让她失望。而做为宋氏集团的接班人,也许她会买些什么布娃娃,玩具 火车一类的东西送你,你不要大男子主义地拒绝。我他妈的还得教你泡妞是不是 ?千万要记住,别认为你欠她对不起她,要把她当做一个好朋友去对待。那对你 的性命有好处。”

  “你为什么让叶玲进我房间?”

  “什么?”花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也许铁翼问得太突然。

  铁翼平静地望着花连:“你有事瞒着我。”

  花连点点头。

  “叶玲到底是什么人?”

  “我记得你花过很大力气去查那个警察的底细。”

  “我看过,上面没有我想知道的东西。她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家人告诉她的 ?”

  花连没有回答。

  “你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所有的人。我心中有一种感觉 ,我早就该认识叶玲,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太年青,总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相信什么缘份之类的。这怪我自己,我记不得什么时候见过叶玲,好像是很久很 久以前。她说话的声音总能进入我心底深处,唤起我许多童年和少年时的记忆。 但我总是找不出原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相信你们所有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原 因,你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花连用同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我不打算告诉你有两原因:第一,你是 五哥。第二,她是警察。”

  铁翼坐下去:“你下午几点的飞机?”

  “三点。”

  “为什么急着走?”

  “宋宁昨天晚上从你这里出来后,告诉我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我们在大连 的那条线到底出了问题,我要去看看。那是我安排的,每年可以为家里赚到好几 百万。”

  “宋宁跟你说话的时候……”铁翼想找一个比较恰当的名词。花连知道他想 问什么:“她很正常,直到今天早晨穆华进来想叫醒你才发现那个美术画。”

  铁翼用餐巾擦擦嘴看:“在这里谈完生意,我需不需要请宋家派人去我们那 里做做客?”

  花连思索一下:“你可以请他们派人去凤院草签协议,然后我们再到这里来 与他们签正式的协议。你,尽可以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如果有必要的话。”

  铁翼点点头。

  陆仁敲过门走进屋中:“五哥,宋小姐派人来请你到她的办公室去。”

  花连叹出一口气:“老弟,别怪当哥的罗嗦。多听多看多想少说话。千万不 要慌,一定要稳重。把宋宁当成一位朋友,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生活掌握在你 自己的手中,如果你不想活得太累,就千万不要去想没用的事。感情,对我们来 说是珍贵的朋友,要尊重它,也要学会保持距离。对什么事太在意,你就会失去 它。对什么事太不关心,也会失去。噢,我可怜的、年级最小的老弟,我多希望 能把我全部的智慧和无价的经验都传授给你?”

  “离我远点儿。”铁翼离开桌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边吩咐陆仁,“仁 兄,麻烦你去找饭店的经理把地毯和茶几换一下。让穆华陪我去宋小姐那里,你 陪四哥好了。”

  铁翼来到宋氏集团的办公大楼的顶屋,等着人走进宋宁的总经理办公室为他 通报,而后与笑脸相迎的的宋宁礼貌的握握手,走进去。宋宁请他在自己对面的 高背沙发中坐下,吩咐人泡茶并递给他一盒长支三五。

  铁翼微微一笑接过烟点燃,他牢记四哥的叮咛,绝不开口。

  宋宁挥手让人退出去:“五哥,你看我这间办公室怎么样?”

  铁翼环视一下这间宽敞的屋子,屋中布置的典雅华丽,与他那几个哥哥的办 公室差不多:“很好。那个大钟相当不错。”

  宋宁点头:“你也真不错,那是乾隆年间的西洋供品,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 候被抢走。后来一位德国的朋友又把它送给我爸爸。你对古董有研究吗?”

  铁翼摇头:“我对古董一窍不通。我只是觉得这个钟看上很绅士,美观大方 。”

  宋宁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她的脸泛起一层红晕,旋即又恢复正常:“ 每当我看到古董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有一种难耐的向往,因为古代总是神秘 。”

  铁翼凝视着她:“每个人都有对历史神秘的向往,由其是远古的一些东西。 我们伟大的祖先、唐宋的文化、轩辕黄帝时期的传说。平静的大地。也许是追根 朔源的本能吧。”

  “也许吧。”宋宁表示同意,“四哥要走了是吗?”

  “下午三点的飞机。”

  “你一定从四哥那里得到授权了是吧?”

  “是。”

  宋宁侧头望着他,眼中闪现出了调皮的光彩:“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跟别人正 式谈生意?”

  铁翼再也忍不住,他眨眨眼:“是第一次,但不是什么别人。”

  宋宁抓起手边的笔丢他:“严肃点。咳,作为主人。我想关心一下远方的客 人,昨晚睡得好吗?”

  “腰痛。”

  宋宁啐了一口:“不要脸。谈正经事。你四哥不像你这样笨得出奇,他是不 是对我们的建议很感兴趣?”

  铁翼点头:“是的,我想昨天他一定跟家里联系过。我们同意你的看法,现 在的确是搞联合的好时机。交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样使我们 的生意有可能发展得更大也可以让我们看得更远。”

  宋宁打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打文件交给他:“这是我草拟的 议向性合同。请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加上的,或需要更改的请你直说。我比较喜欢 痛痛快快的做生意,不喜欢藏着掖着地讨价还价。省点扯皮的时间我们都可以做 更多的事,赚更多的钱。”

  铁翼明知道自己看不懂。但还是伸手接过他本想大致翻一翻走个过场,准备 提出这种或那样的理由,要求把这东西带回凤院让那些忙得焦头烂额的哥哥们去 处理。但刚看两行他就变得认真仔细起来。他发现合同中有很多自己需要学习的 本领,他端起茶水边喝边看。

  宋宁从他阅读的速度和他的表情中推断出他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但又很想学 ,于是一笑:“我在这里。”

  铁翼抬起头,对她一笑,开始向她讨教各种各样的问题,宋宁详细地为他讲 解并不时把一些关键的地方为他展开,诸如这里要求的少是为了让东山知道他们 是诚心诚意地合作,而不是为去东山多管闲事。那里要的多是为了让东山知道他 们对什么事情很关心,而并不是真的想得到。合同分一、二、三、四、五,书写 的格式、商业用语、组成要素,议向性合同等于放屁之类的问题。铁翼越来越发 现合同有很多技巧,但他也越来越清楚自己不可能在一时三刻间学会这么多的东 西。他收起合同:“我对这东西一窍不通,耽误时间了。你一定很忙对吧?”他 看看表,已是下午五点。

  “平时很忙,但今天不忙。东山凤院如果能跟我们联合在一起,那别的事往 后推一推是值得的。五哥,你去过苏联没有?”

  “宋小姐,你吃过晚饭没有?”

  宋宁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你想干么?”

  “请你吃饭。”铁翼拿出自己最诚实的表情,“仅仅是,请你吃饭,绝对没 有别的意思。我们来到这里吃住都是贵府开销,我只想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激 。”

  宋宁打开抽屉,取出一支精巧的手枪放进包里,并用警告的目光望着铁翼。 铁翼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对会把手枪的威力放在心上。

  铁翼坐进宋宁的大奔驰:“这车很漂亮。”

  宋宁摇下车窗:“我先告诉你,我的车里不许抽烟。”铁翼吱牙一笑,伸手 把烟灰缸抽出来,里面有长长短短的几个烟蒂:“你的办公室让抽车里就不会不 让。”

  “我就是不让你抽。”宋宁见铁翼点头,便满意地靠进后座:“喂,听说你 有位叔叔是少将对不对?”

  “噢。”铁翼侧过头看她,“有事吗?”

  “现在没有。也许将来的什么时候我会突然想当兵。小时候我在蒙古看他们 穿着绿军装骑着高头大马,样子很威风。你有一个很漂亮的堂妹是吗?”

  “是,她很漂亮。”

  “你很喜欢她吗?”

  “是啊。”

  宋宁把脸躲进阴影中:“你叔叔不是你的亲叔对吧?听说他曾离开过凤院。 ”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是啊,你曾经是我们最担心的对像,连你天天吃什么我都想知道。我真的 想知道一件事,你会娶铁菲吗?”

  “什么?”铁翼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

  “从各方面看,她都很适合你。关键是,她长得多少与叶玲相似。”

  铁翼无言。宋宁侧过头,眼中闪出友好的笑意:“我这个人说话就是喜欢兜 圈子,让对方摸不到头脑。然后,总会问出真像。叶玲长得很漂亮,是个女人都 会嫉妒。真遗憾她是个警察,不然的话,她早就成为铁夫人了。”

  “不会。”铁翼摇头,他走下车绕到另一面为宋宁拉开车门,“这家酒店看 起来很不错。”

  宋宁挽住他的臂膀:“为什么不会?”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说出来你也许会觉得好笑,我 认为我和她没有缘份。”

  宋宁的侧过头,看看墙壁上镶嵌的装饰镜:“铁翼,我很不喜欢你这种乱糟 糟的头发。我真纳闷什么孟清华和田素是不是大脑迟钝,怎么会容忍你这个脑形 ?”

  “吃完饭我去剪掉,好不好?”

  宋宁笑了一笑,把脸贴到他肩膀上:“你答应的,不许反悔。”

  酒店的总经理匆匆忙忙迎出来。把他们请到楼上的单间,亲自为他们开瓶倒 酒,请他们点菜。铁翼表示自己对南方菜一无所知,请宋宁做主,宋宁随便点四 道菜:“喝酒吗?”

  “不,我不喝酒。”

  宋宁笑眯着眼睛:“张总经理。”

  酒店的张总低下头讨好地问:“宋总,有什么吩咐?”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张总满脸带笑:“福浅缘疏,不曾见过。”

  “我告诉你,他是北方来的,他的财产不会比我少。而且他是这个国家中名 声最显赫的流氓,当面大家叫他五哥,背后都叫他流氓头子。”

  “噢,您就是北方的五哥,我叫张隆泰,有幸相识。”铁翼跟他握一下手。 宋宋问张总:“他说他不喝酒你信不信?”

  张隆泰哈哈一笑:“宋总这样年青美丽,您说五哥会喝,五哥就一定会喝。 ”

  铁翼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正经的生意人,说出话来大家都愿意听。不过 我的确不喝酒。宋小姐喝什么你就拿给她好了。”

  宋宁笑笑:“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来壶茶。”

  菜很快上齐,铁翼掏出一支烟点燃。宋宁奇怪地望着他:“你到底是来吃饭 还是来吸烟?”

  “我在等你吃饱,你们这里菜给得太少不够我一个人吃的。我要是现在就开 始吃,那你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宋宁点点头:“我爷爷说除了三年自然灾害那段日子以外,他还没见过像你 那样吃饭的人。那我就先吃了。”她伸出筷子来夹一小块青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对了,你到底去没去过苏联?”

  “没有。不过我估计快了,那是个世界强国,我一直想去看看。你想去吗? ”

  宋宁摇头:“不想,那里太冷。但也许我不得下去,或早或晚我们都将成为 生意伙伴。”她挥挥手,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五哥,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 么最赚钱?”

  “你是指,倒卖的妇女儿童?”

  “去你的。卖一辈子人你也发不了家,正经一点。吃饭是谈生意的最佳时机 ,据科学家分析,这个时候人脑的供血不足容易讲实话。”

  铁翼吱牙一笑:“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认为贩毒很赚钱,其实不然,最赚钱的 是走私军火。走私军火的利润是以平方数增长的,而贩毒等买卖不过是倍数增长 。”

  宋宁点头:“不错,我对苏联很感兴趣,并且请了专家去分析。分析的结果 认为苏联不久将会解体,而做为与美国并列的军事强国,它将成为最大的军火输 出国。”

  “噢。”

  “不要将出一付不感兴趣的样子,也不要以为我跟你一样成天除了泡妞别的 什么都不干。我对凤院的了解不比你少。”

  铁翼为自己倒一杯茶:“你要在黑龙江一个烟花爆烛生产厂吗?”

  “这间屋子是专门设计的,在这里说话没人可以偷听。”

  “如果你想走私军火的话,我不能保护你生意上的安全。这个世界上的搞军 火的人不少,而且每一个都是实力雄厚的。你从中国往外卖什么炮弹枪子的,那 怕搞七、八辆坦克出去都没有关系。这里本来就是军火的集散地,你是中国人, 外面的集团再强了不会来着惹你。但如果你想插手苏联,那情况就不同了。一笔 生意小的需要三、五百万美金,大的就要上亿。这种巨额交易买主很少,相应的 卖主也不多,而每一个能做得起这种买卖的人,实力都要超过凤院。”

  “不要太谦虚。陆仁,李伯桥,刘文,穆华都有资格进特种部队。尤其是刘 文,城市巷战也许不如陆仁和李伯桥,但要是进了丛林,他可以消灭掉所有他能 看到的人。更何况,凤院的真正实力不光他们四个,从大哥往下一直到你,哪一 个不是战犯?我这边的人也都是真刀枪拼起来的,我们两家合到一起,不敢说强 过别人但也未必比别人差。是不是?上千万的美金放在苏联边境,你不会不眼热 吧?”宋宁对他伸出舌头,做个鬼脸,“你别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显示自己老成 持重?要是四哥在这儿,他脑呆里早就开始盘该怎样和我分红了。不过我喜欢你 这个样子,未思进先思退,谋而后动。只不过脑筋转得太慢,再加上没做过生意 ,免不了前怕狼后怕虎的举棋不定。恐怕过不了一年,你没准儿能赶上我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如你吗?”

  “当然,我吃饱了,你可以开始吃了。”

  “你只吃了一片菜叶。怎么能吃饱?”

  “你认为我很胖吗?”

  铁翼再次吱出他的牙:“这个只有你和我知道。”

  宋宁瞪他一眼:“不许你再说。”她瞪大眼睛望着铁翼狼吞虎咽,想起家里 的赵妈用洗碗器清理厨房的情景。铁翼扔下筷子,用餐巾擦擦嘴。宋宁突然觉得 饿,但桌上已经没什么可吃的。宋宁忍不住摇摇头:“我真服你了。你吃得我都 想再吃上一顿。”

  “那就再要一份,吃不了我帮你。”

  “你是猪啊,还能吃?”宋宁猛喝一口茶,“我领你去剪发,再去洗个澡。 ”她见铁翼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大怒,探过身去,“把那件事忘掉,就像 从没发生过一样,不然我就杀了你。”

  铁翼点点头。他付过钱,与宋宁并肩走出门,宋宁把他领到一个美发厅,他 被剪头师傅按照宋宁的指示好一顿收拾。然后被领进一家洗浴中心,好好地洗了 个澡。进入包间,宋宁随便要些冰水、可乐:“五哥,要不要找人按摩”?

  “要,一定要。我们那边还没这东西,我看很有必要开个十家八家。”

  “年纪轻轻倒什么事都想干。”宋宁吩咐把按摩小姐都找进来列成一排:“ 喜欢哪个?”

  铁翼找了个最漂亮的:“你不按吗?”

  “当然按。”宋宁也点了一位小姐,两个人爬下去。

  铁翼觉得这小姐的手轻柔,回过脸问:“你能不能用点力气?”小姐便开始 用力,铁翼觉得还不够:“再用力。”小姐干脆站到他身上,铁翼抬起头来:“ 这根本就是性搔扰,下去下去。”

  他从床上爬起来,到衣架的兜里取出二百块钱扔给小姐:“走吧。”小姐傻 傻地望着宋宁。宋宁瞪着铁翼:“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开的?”

  “你开的?”

  “当然是我。”宋宁挥挥手让身边的小姐走开:“你爬下,我给你按。”

  “这不好。”铁翼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宋宁抓过自己的包,把手伸进去。铁翼马上举起双手爬下去。宋宁走到他身 边先轻轻的在他的双肩拍一拍,然后直接扣住他的肩井穴力透指尖。铁翼马上开 始大叫大嚷:“轻轻轻轻点儿,我知道你是练家子,你这不是,哎!”他拼命地 把肩部的肌肉绷紧,传进体内的酸痛感被冲得淡了些,他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反手 抱住宋宁的腰,宋宁的心一颤,她一声轻呼软倒在铁翼的怀中。两个小姐慌忙退 出门外。宋宁不自觉地哀求:“不,不要。翼……”

  铁翼觉得体内有一股难耐的冲动,他不理宋宁的请求,轻轻的把她横放在按 摩床上,不停地吻她的脸。宋宁习惯性地把手插进他的头发,急促地喘息。她合 着双眼,长长地睫毛不停地抖动。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十一章

 

  黄川靠在石门上抬头看云。

  这石门已经很古老,它所守卫的石屋也被苏联轰向“日本侵略军”的大炮炸 坏。碎石料早已被别人搬回家去盖房子。石门太大,又是一整块大石,于是便完 完整整地保留下来。黄川不明白为什么这石门没有被炸碎。但他有一个合理的解 释:这门有魔力。对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未期的高中生来说,神神鬼鬼般的东西 本就是令人向往的。更何况他还有很充分的理由:

  第一,这石屋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很少有人知道。它就象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尽管黄川问过许多年长的公公婆婆们,但是谁都没能给他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只有或多或少的例据证明几百年前一个老道爷在此地待了些时日,他走后,这 石屋就被发现了。

  第二,听说那石屋还没被炸碎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一位老大爷告诉 他,曾经有一个美得不得了的美女扬言,谁若能进入那个石屋,她就嫁给谁。但 那个女子终生没有嫁人,而且佳人早逝,最终她死在这石屋前,死得很离奇。

  第三,他自己曾数次站在这石门的后面。他觉得自己一站在哪儿,身体中就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的山越来越远、头上的 天越来越高。

  第四,每当他对单晓梅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单晓梅总要抓住他的胳膊躲在他 的身边,一幅怕怕的样子。这总会使他产生一种由忠的满足感。

  单晓梅和白欣一起追逐着一只大木蝶,那蝶展着黑色泛着兰色鳞光的双翼不 紧不慢的飞在她们身边。她俩个笑着、跳着、追着、跑着。现在是春天,春天是 年青人最快乐的季节。单晓梅猛地一扑,摔倒在地上,白欣也跟着倒下,她们的 笑声如远山汇成的小溪,欢快乐耳。由其她们知道,周围散在的那些男生一定都 在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笑够之后,她们用眼角偷偷地扫视一下周围,却发 现太多男生都是一脸消沉和惊奇的表情呆呆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小山坡。山坡上, 张羽和田素并肩坐在那里望天。田素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飘动,她穿一件宽松的白 色男式夹克、一条长长的黑色牛仔裤,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摩耳烟。张 羽坐在她身边穿一身艳红色夹有杏黄花纹的运动服,有着与她同样飘逸的发,但 并没有吸烟。

  山坡后的天是蓝色的,云是白色的,从男生的眼中望过去,那的确是一副美 丽的图画。

  安润杰蹬着一辆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冲到人群中间:“成功了!”

  大家都欢呼起来。田素和张羽转过身默默地望着他们,安润杰扔下自行车, 仰天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白欣笑道:“好了,好了,走之前你已经唱过,不必再唱了。”

  十几个人坐在上,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安润杰像英雄那样地挺起胸膛,“ 我和老师一起在校长那里泡了一整整一个下午……。”

  黄川打断他:“你能不能说点实话?你回学校还不到一个小时。”

  “啊,老师在校长那里泡了一整整一下午,我正好赶上,校长同意我们爱好 文学的上进青年组织一个自己的社团。而且,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学生会刚 接到一封邀请信,市里要成立一个统一的中学生文学会!请我们学校派人参加!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封珍贵的信,轻手轻脚地打开:“致新校文学会: 在改革春风的吹动下,在党的正确引导下,抓住五四青年节即将到来的有利契机 。在市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市中学生联议会决定成立一个下属文学分会, 以带动全市的青年文学爱好者们掀起一股强大的文学浪潮。增近校与校之间的友 谊,提高广大青年的文学修养。定于在四月十四日在青年宫三楼会议厅组织一次 预备会议。介时,将由到场的同学参与民主选举。产生副会长两名,彩编部部长 一名,记者团团长一名……等十六个职务。请务必派人参加,并欢迎勇跃报名竟 选,云云。”

  “云云?”白欣怔怔地站在那里,“云云是什么意思?”

  安润杰尴尬地张张嘴:“啊,这是我加上去的。”

  “这么重要,这么严肃的一封信,你赁什么敢加上‘云云’?”白欣恨恨地 瞪着他并且满眼满脸的阶级仇恨,“想一想,全市有二十万中学生,二十万中学 生里至少会有十分之一爱好文学的,那就是两万人,这是多么强大的势力?”

  “两万人中至少有八千人是男生,如果你当选一个什么什么长,就会有八千 人用赤裸裸的眼看你,是不是?”田素的声音冷冰冰地,并没有停止吸烟。

  白欣闭上嘴巴不敢再开口。安润杰痴痴地望着田素,伸出头舔了舔干燥的双 唇,“能给我一支烟吗?”

  田素没有说话,随手把一包烟抛过去。安润杰拾起来叼上一支:“有火吗? ”

  “会不会抽烟?不会抽别抽。”

  “我,当然会,只不过抽得少。”

  田素扬手把一支太子打火机扔给他。

  安润杰接过点燃:“我们是不是该带些作品去?”

  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好啊!”大家原本都带着稿子,这时便纷纷 拿出来相互讨教,争论。张羽侧过头看看田素,“已经三根烟,够了。”

  田素叹出一口气,把烟踩到脚下。

  “你可真傻,他分明是一个地地道道地流氓,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听说了吗 ?他花一百多万把银座装修成一个卡拉OK厅。我爸爸说,这是全市第一家。而 且,他上周又提出一个报告,申请开一个叫做什么洗浴中心之类的地方。听说那 种东西南方有的是,里面好像有什么按摩一类的服务。”

  田素知道张羽的爸爸主管市里的文化局,说的当然都是真话。可她并不知道 什么叫卡拉OK厅,什么又叫做洗浴中心。“按摩不是治病吗?洗浴中心是干么 的?私人医院?”

  张羽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爸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国内有很 多地方都有这种场所,我爸爸也不好不批给他。省里市里都通过了,我爸想拦也 拦不住。据说这种生意可以吸引更多的外地客人,对发展商业有好处。”

  “那有什么不好?”

  “不知道,我爸爸不愿意深说,只是告诉我小孩子别插嘴,还要我离铁翼远 点。你真傻,比铁翼的好的人到处都是,你干么为他糟踏自己?”

  “我就要!他如果有良心的话,他就会痛苦,会亏疚,会觉得对不起我。”

  “如果他没有良心哪?如果他根本不在乎哪?”

  田素的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很傻。只是我很美羡慕你能这么执着地爱一 个人。爱情?是什么滋味?你爱他,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永远不够。有时候我恨他,为什么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更多的时 候恨自己,为什么晚生了几年?他一定是喜欢年龄比他大的女人。知道吗张羽? 初中的时候,很多男孩子围着我转来转去,为我笑、为我哭、为我打架。可我根 本就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从没在乎过他们的感受。如今,我为他笑,为他哭,喜 欢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甚至,喜欢他打我。我是不是神精病?一天看不到他 ,我就要担心,他怎么样,这一天是不是过得很好?用不了多久我会死的。多少 次我下决心找老师调座,可是,我不想离他太远。我愿意守在他的身边、看他。 有时候,有时候,他还是会跟我说上一、两句话的。”

  石门那里的糟杂声突然变大:“真的!真的!怎么会这样?!”

  田素和张羽向那边注目。安润杰狂奔过来:“我发现的!是我发现的!石门 向西!石门向西开!”

  “石门向西开?有什么不好?”铁翼低着头翻看《道德经》,“没有人规定 门是向东开还是向南开、向北开。门向西开有什么不对?”

  安润杰摇头晃脑地想吸引铁翼的注意:“古时候的门一般都朝南开,也有向 东南开的,但绝不会向西开,它为什么向西开?”

  “干么问我?”

  “因为田素说这个问题如果有答案的话,你就一定知道。”

  “我又不是考古学家!”

  “那为什么要看道德经?”

  “这是真理。”

  “听说过吗?这个石门的后面原来有一个石屋,而那个石屋是什么时候建成 的。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却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在说,几百年前一个老道在这 里呆过一些日子,他走之后这石屋就出现了。你看道德经,你就一定知道石门为 什么是向西开的。”

  “向西开是它的事,问不问是你的事,而我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去回答这种愚 蠢的问题!”

  “求求你。”

  “不!”

  “那我去找田素来求你?”

  铁翼举起双手,“好吧,好吧。那是女真人贮藏食物的地方,因为像那样的 一个以游猎为生的民族不得不提防饥荒。要知道,他们很有可能连续十几天得不 到食物。那时候人民生活很苦,即没有彩电,也没有冰箱。于是,他们就派人到 中原去请来一位看风水的道士,那道士为他们选择了地点,设计了房屋。风水之 类的事情,我便不懂了。可我估计,门向西开是不是能减少阳光射进去的热量? ”

  “下午的阳光不是更足吗?”

  “不,不,不。书上说他们每次取食物都是在清晨。因为朝、日出、鬼气始 散。”

  铁翼扬起头努力地思考,“我记得那位风水先生还在石门那里施了咒语,以 防猎物的冤魂集而为害。听说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一站到施咒的地方,就会有 一种神志离散的感觉。会觉得眼前的山越来越远,头上的天越来越高。”

  “是,是么?”

  “你有觉得?”

  “没,没有。可是,你知道,黄川,黄川他总有那种感觉。”

  铁翼吱牙一笑,他当然知道黄川有那种感觉,因为黄川不止一次在班级里宣 扬过。

  “是么?那可太糟了。据说,那个道士门后布了一个结界……”

  “什么叫做结界?”

  铁翼皱起眉,“那是一种困住妖魔的法术,也可以把人的神经破坏掉。润杰 ,你告诉我实话,你真有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吧?”

  安润杰的牙齿在打颤:“没,没有。”

  铁翼心中很是得意。什么结界之类的名词是他从日本动画片中学到的。他自 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我就放心了。”他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安润杰像要昏死过去那样地摔回座位,他听黄川说过站在门边会有这种或那 样的感觉一类的神话后,曾不止一次地站在黄川站过的位置上去努力感受同样的 神秘。而且有那么三五次,他真的也感觉到什么山远天高的事。那,那会是多么 的可怕?突然间,他蹦起来:“铁翼,你说那是女真人贮藏救命物食物的地方。 对不对?”

  “我警告你,不要用这种十分轻蔑的语气说什么‘女真人’。要知道女真人 就是满族人,而满族人在清朝时代规定满汉是可以通婚的。更何况,女真人也是 金国人,想当初大金国幅员辽阔,长江以北可都算金国的。”

  安润杰思考很久:“你是说,我们是满族人?”

  铁翼想了想:“噢,是啊。那时候只要是在长江以北出生的人就有可能是满 族人,当然也可以是汉族人,更可能一半是满族人、一半是汉族,对不对?”

  “好吧,好吧。我是要问你,既然那是受过咒语的地方,那女真人,也许就 算是我们的祖先,怎样取食物哪?他们的神经都被破坏掉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铁翼边想边说,“他们是在清晨开门的,清晨的时候, 太阳就出来了。而且,而且开门的是两个人。既然是两个人那么,就一定有一个 年龄大的还有一个年龄小的对不对?在开门的时候年龄大的那个人砍掉自己的一 根手指,而关门的时候则由年龄小的那个人砍掉另一枚手指。这样就没事了。”

  “手指?”安润杰的脸青得透光。

  “手指。”铁翼肯定地点点头,“男人的血有阳刚之气,可以驱鬼。”

  “驱鬼,不是,用狗血么?”

  铁翼瞪起眼:“什么狗血?那是人们不肯砍自己的手!人手我砍得多了,远 远比狗头有用。就算你杀它十只八只瘦狗也不如你砍下人手更让别人怕你,不是 么?”安润杰站起身转头跑到讲台边捧着涮地板拖布的桶吐起来。铁翼被吓了一 跳,他实在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事,时间太久了,什么都没有了。”铁翼绕着石门装神弄鬼地转着。

  “可,可我真的感觉到……”

  “从,化学角度来讲,老弟,你知道古时候的人都比我们聪明,他们对科学 有更直观的看法。从化学角度来讲,这个石门含有放射性的微量原素。所以,你 有时会觉得很异常。也许就因为这种原因,那道士选择了这种石头来保存食物什 么的。”

  “噢!”安润杰恍然大悟,“那么什么结界之类的……”

  “消失了,宝贝儿,几千年过去了,连黄河都改过五六次河道,又有什么是 永存的哪?五百年苍海就可换桑田。咒语法术?啧啧。”铁翼满脸的感慨,春风 从他的身边吹过,阳光暖暖地照着他的脸。他忍不住取出一支烟点燃。

  安润杰向他讨烟,铁翼坐起身,“小孩子不许抽烟。我是日理万机,没有办 法。你干么要烟抽?”

  “只不过是一支烟,快点,”安润杰推推他。

  “会抽吗?”

  “我刚刚抽过一根。”

  “噢,是吗?”铁翼递给他一支烟,“我可从来不知道你会抽烟。”他又躺 下去。

  安润杰深吸一口长三五:“老铁,今天的天气很好,是不是?”

  “是啊。兰天、白云、高山。老树、枯枝、寒鸦。”

  “我要去漂泊,撑一叶帆渡海。”安润杰站在山坡上高声地背诵着。

  铁翼翻身坐起瞪着他:“你要去干么?离家出走吗?那是当代青年坠落的表 现。”

  “这是诗,老铁。”

  铁翼放声大笑。一不小心,他顺着斜坡向下滚动,但他马上跳起身来,重新 大笑着躺下。四周的同学们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成这样,都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 。安润杰的脸在变,由惊奇转为羞愧,又由羞愧渐渐转向愤怒。他的脸色越来越 红,突然,他冲上去想揪住铁翼的衣领:“不许笑!”铁翼随手把他按倒在地上 ,安润杰的头被埋进初生的嫩草,他依旧不停地挣扎:“不许笑!不许笑!”

  铁翼松开他,停止了笑:“对,对不起,我不该,哈哈,不该笑。你知道, 哈哈,诗?你管这东西叫诗?还不许我笑?我还要向你道歉?”铁翼安静一下心 神,“老弟,诗是什么?诗是感情的浓缩,是精华不是断句。你刚刚是在断句不 是在作诗。你要去漂泊,开一艘船还是什么单桨独木舟?要渡海?我看不出这与 两千年前,我们流氓的开山鼻祖刘帮先生的什么大风起兮云飞扬有多少区别。”

  “那是赋!”

  “啊,你知道那叫赋?!”铁翼见所有的那些自认为是文学爱好者的同学们 都围笼过来,不仅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想把话说完,“好吧,那的确是被称做赋 。那么又什么叫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叫诗,什么又叫词?‘望 极春愁,暗暗升天际’这叫词。你刚刚说的什么独木船即不叫诗也不叫词,不过 是一种新文学体裁,被不知什么人加上一个古老而又崇高的头衔妄图哄抬物价。 实事上那即不是唐诗也不是宋词。而且,它也永远不会成为唐诗和宋词。我刚刚 记事的时候我妈妈就把我抱在怀里,教我背唐诗和宋词。虽然她也很喜欢读徐志 摩的作品,但她从没想过也绝没有想过要我背什么轻轻的他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 ,还有什么云彩!而我,我以后长大了,也许用不着长太大。有一天,我会有一 个孩子,也许是姑娘也许是儿子,我也会教他背诗。但一定是唐诗和宋词,而绝 不会是什么漂泊!也许我这个人太古板接受不了新鲜事物,但我,就是要笑!”

  “我倒是喜欢苏东坡的词,诸如,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田素又 叼上一根烟。

  “那是因为你很气派。”张羽一把抢下田素嘴里的烟,扔在脚下踩灭,“别 抽了,像什么样子?”

  田素转过头,面对铁翼,铁翼干咳了一声,田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 的眉间含着情怨:“你不喜欢现代诗吗?如果你不喜欢它为诗,我可以说那是断 句。我不在乎它是什么。”

  “不是,不喜欢。我很喜欢席慕容的作品。”

  “这里有一首诗,还没有写完,请你帮我看看。”田素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 他。

  我躲在一个角落、望你

  望你的神态如乞佛的信女

  我站在你身、想你

  想你的双手拥我的肩

  承担我所有的痛苦

  我独坐窗前梦你

  梦你的容颜为我笑开

  梦你的泪、为我飞

  “好啊,很好,好极了。”安润杰狂奔过来,扑倒在他们的身边。

  铁翼伸出友谊的双手,热情扬溢地扶起他:“老兄,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 讨论一首诗。你来看看,要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人。”

  安润杰接过纸,并没有看:“老铁,我们刚刚在那里讨论半天,我们认为你 说得很有道理。你瞧,我们不管这东西叫诗,管它叫长短句怎么样?”

  “你管它叫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老铁,你刚刚说的那一翻话很精辟,很有道理,我……”

  张羽忍不住打断他,“你真这么认为?”

  “当然。”

  “怪不得你会闯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弱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田素伸手 抢下那面纸撕成碎片。

  安润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得嘿嘿地傻笑一声:“老铁,你能不能 把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写成稿子?市中学生文学会竞选的时候我们可以上台去对 所有人讲这件事。”

  铁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田素冷冷地一笑,“他去说 这些一定会被从台子上打下来。不过,他到可以出面捐些钱,为了他的情人他肯 拿出二十几万来做几身衣服,为了你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总能出现在他身边帮他一 把的朋友捐个三头五百的应该没问题。只恐怕他这人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铁翼伸手拉起田素。田素瞪着他:“你干什么?”铁翼没有回答,他拽着田 素一直跑到车边打开车门把田素塞进后座伸手就去解田的腰带。田素失声尖叫, 拼命地往外推他,她的双手马上就落入铁翼的掌握,铁翼用余下的那只手往下扯 她的裤子。田素猛力地用头去撞,铁翼笑了,他松开田素:“受不了?这就是我 。田素,你要的不是我,你也并不爱我。你要的是浪漫,跟我在一起你会觉得新 鲜刺激。但是这都不是你想要的东西,这也不是爱情。这是刺激,生活中每一个 人都想体验的刺激,那会使你觉得自己活得有滋味。所以,以后不要认为你全心 全意地爱着我而我铁翼是个不知消受美人恩的混蛋。你并不爱我。”他为田素整 理一下衣衫,扶她坐起来。自己回到前座,把车开上山坡:“张羽,我送你们回 家。”

  铁翼把她们送到田素家,回过头问张羽:“你确定不回去,是吗?”

  “我在这里陪田素聊天。”

  田素走下车,突然,她回过头:“铁翼,你进来。”

  “干么?”

  “你不是想要证明我爱你吗?我给你。”

  “你给我什么?”铁翼一把抓住田素的衣领把她健美的身躯重重地撞在墙上 ,“你能给我什么?你有什么?!我告诉你最后一遍,你需要的不是我,你是在 寻找另一种生活,另一种感觉。如果你真拿我当恋人的话,刚刚在车里绝不会大 叫。也许你会心慌、也许会挣扎,但你不会大叫。记得,我是一个著名的流氓相 信我,你并不爱我。”

  “你强暴过别人,是不是?”

  “经常,我亲爱的宝贝,经常。那是一个流氓必须胜任的工作。”铁翼推上 一档,踩下油门。

  单晓梅和黄川乘着斜阳走回家里,阳光金灿灿的,把身边的景物照耀得异常 美丽。

  两个人谈谈说说,总是离不开什么文学会之类的事。黄川觉得越走越走越热 ,似时光倒转回正午一般,因为他们的身体总会不自觉得碰撞在一起。在临近单 晓梅家的一条僻静的小街上,黄川心中突然产生一种难耐的冲动,他伸出双臂把 单晓梅抱在怀中,单晓梅忍不住轻叫一声“啊。”她口中含香的气息吐在黄川的 脸上,黄川颤抖着双唇在她粉色的面颊上轻轻碰了碰,他觉得那里细腻、光滑。 单晓梅的双臂环到他的腰上:“川。”

  她说不出来其它的话,便停住口。黄川小心地用唇在她的唇上触压,两人的 身体愈发烦热,他们紧紧拥在一起拼命地亲吻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单晓梅从 黄川的怀中轻轻挣脱出来:“我,该回家,回家了。”

  “啊。”黄川与她对望着。

  又过一会,单晓梅轻声一笑,“再见。”

  “我,我送你。”

  “不用了。”单晓梅想亲他,却没敢,只是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转身 离开。

  黄川望着她走远才转回身,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体全身每一个细胞 都在不停的跳跃。他跃身跳起,放声大笑。

  回到家,单晓梅并不觉得饥饿。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似 乎是想照出黄川的唇印。照着照着,她的脸红起来,她觉得呼吸急促。

  门被推开,她吓了一跳,她的哥哥单晓东捧着一支烟灰缸走进来:“小妹, 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单晓梅大吃一惊,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走进来,是不是他看到了什么? “啊,好啊。”

  单晓东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紧张。他在沙发上坐下去,努力调 整自己的思路,一直没有开口。单晓梅也在想着别的事情,屋中一片安静。烟很 快燃到尽头,单晓东把它掐灭,又点上另一支:“小妹,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务 正业的人。对不起,我总让你和妈担心。”

  单晓梅探过身去,握住哥哥的手:“哥,别说这事儿。你最近不很好吗?爸 爸去逝早,我和妈都要你供养。你是不是务正业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 哥哥。其实,我看你最近也没出去瞎混,不是很好吗?”

  单晓东摇头:“我明天就要出去,而且,要从这里搬出去。以后你要一个人 照顾好妈。”

  单晓梅失望地靠回子:“你还要去打打杀杀?为什么你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的钱难道还不够吗?你明明知道我和妈妈要为你担心,不是吗?”

  “我十四岁就在社会上混,坑蒙拐骗,打架闹事。如今我二十八,想不混, 能吗?不是我愿意在里面打滚,而是我真的不务这条道,那么明天就会有人要我 的命。”单晓东摇头,“你的那个好同学五哥不再管大家的闲事,所以每一个曾 经被领导的人现在都想窜出来成就些霸业,妄图取代凤院的位置。而我这种人, 则是根本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杜大勇今天提出要我去他那里做总经理。我不 去他肯定会找一群人来干掉我,我去,别人会来干掉我。”

  “你和杜大勇不是很好吗?”

  “是啊,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

  “那,那我们离开这座城市。”

  “离开?小妹,他们会用猎枪欢送我的。我踩着别人的头爬上来,离开,别 人就知道我怕了。他们就会来踩我,踩死我。”

  “你们都在干什么?”单晓梅呆呆地坐在子上,她实在听不懂哥哥为什么总 提死,让一个人死去难道是用嘴说说就能办的吗?“你们不怕法律?”

  “法律?在这个城市里三千块钱就可以买走别人一条腿一万元就可以要他的 命。你还讲法律?工人们干十年才能赚到一万块钱,而我,他们至少给我五万元 。想想吧,有多少人会为了五万元干掉我?这是一个疯狂的城市。每个人都要为 活着而拼命,每一个人都想干掉别人以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单晓梅的泪顺着两腮滑上,“如果,如果当初你不干这种事……”

  单晓东把妹妹搂进怀里:“晚了,全晚了。别哭,听话。”他终于劝止单晓 梅的眼泪,“我担心的是你。说实话,妈妈的心脏病越来越重,上次我领她去医 院,大夫说他们已经无能为力,最多能让她多活个三年两年。也许我的死会害死 她,这一切都是命。是无可挽回的,”单晓东掏出一张存折推到单晓梅木然的眼 前,“这是我所有的钱,一共四十八万六千元。从明天起我就不知道能活到什么 时候了。这钱,足够你和妈用一辈子的。还有,我调查和观察了你的男朋友,那 小子太爱虚荣,你注意点,我走了。只要我不死,会常来看你们的。”

  他丢下木然的妹妹走出屋外,突然他又开门回来:“学会自立,从今天开始 ,你就是大人了,我没能力再照顾你。我将努力让自己活下去,那很困难。还有 ,你尽量接近田素,有机会的话,想办法去认识铁菲,那对我有好处”

  “什么?”

  “如果你有幸处于五哥的关系圈中,我就可以不用顾忌你,可以做很多事, 也可能活下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十二章

 

  刘楠摆弄着这个黑油油,并不很重的家伙。这是什么?这是权力的象征。枪 ,既不是猎枪,也不是大家用惯的、蠢笨的大五四,这是连警察们都没有普及装 备的六四警用枪。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盒子弹,共一百发。刘楠的手在发抖 ,他想的是如果自己的手下都能装备上这种东西,那么在实力上他将超出南三和 猴子,因为那些人用的是五四,五四淘汰后才有六四。这简直就是鸟枪换炮。

  “我还可以搞到三支六四手枪。”

  刘楠由于思路被打断而皱起眉,他抬起头看向茶几对面的这个南方人,那是 个个子很矮长相猥亵的的家伙。刘楠不喜欢南方人,他认为南方人狡诈、贪婪、 不守信用。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赚他的钱。刘楠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钱被 别人拿去:“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坐着?”

  南方人的手一抖,他不但没经刘楠的允许坐下来,而且还为自己倒了一杯上 好的龙井。他知道这是明前茶,本想多喝几杯的。由于刘楠的两个兄弟同时从他 身后逼近了两步,他不得不怯怯地站起身:“刘老板……”

  “叫我楠哥!”刘楠故意压着嗓子把声音拉长。他突然被“楠哥”这个名词 吸引,他妈的南三儿哪个狗娘养的也叫“南哥”,我早晚要他的命。

  “是,楠哥,”南方人不习惯地低下头。

  “看来你很不满意?”刘楠慢慢地把子弹推上枪膛,把枪小心地放在桌上。

  “不,楠哥。”南方人觉得两脚发软。

  刘楠居然抬起头给他一个善意的笑:“那就好,我希望你能搞清楚我是什么 人,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告诉你,这个城市中有一个叫五哥的人,他排第一 ,我排第二。知道五哥是什么人吗?”

  “知,知道,他在我们那里,有好多的头面朋友。”

  “可你知不知道五哥已经退隐,现在这个地区我说了算!”刘楠提高音量把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自己的牙缝中挤出来。

  “不,是,我,这个……”南方人一时不知所措。说心里话,他知道这个城 市中有一个叫五哥的人,并且也听说那位五哥已经收山。就是因为别人告诉他五 哥收山,这里将有大乱的消息,他才千方百计地搞到一批六四手枪到这里来推销 。但他并没有听说过里已经安定下来,并且有了新的老大。

  刘楠豁然起身,逼视着他。刘楠长得本就不象什么善良之辈,而且比南方人 要高出一头,“跟我做买卖不会亏了你,但你要识像。”

  “是,楠哥。”

  “再给我搞到十支枪,按讲好的价格。”刘楠对他一笑,拍拍他的肩,“每 枝枪再多给你三百元。”

  南方人认为这个叫刘楠的人肯定是一个神精病,于是他连连点头:“是,楠 哥,我只要一个月就可以搞到。”

  门被推开,杨光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快步走进来,站到刘楠身边。刘楠 坐回沙发中对南方人挥挥手:“一个月,时间太长,我为什么要多给你钱?我给 你十天时间,十天内,要么,你带着货到我这里,要么,永远不要在这座城市出 现。”

  “是,十天。”他答应着离开。

  刘楠等他走出门之后,才转过脸:“什么事这么急?”

  “燕子他们拒绝跟我们合作。”

  “合作?说合作是我给他个面子!”刘楠叼上一支大雪茄,杨光为他点燃: “他一个小小地痞,吃的是粗饭。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居然还敢拒绝我的要 求。我给他两万块!两万块可以买他的命!他知不知道拒绝我会有什么下场?”

  杨光一笑:“恐怕不知道,他是第一个拒绝跟我们合作的人。”

  “喔。”刘楠把桌上的六四手枪拿起来,扣上保险,交给杨光,“那就让他 看看,杨光,我不想要他的命。让他怕我们就好。”

  “没问题。”杨光把枪放回桌面,走出去。

  燕子觉得自己公然拒绝刘楠要他入伙的要求,是件伟大的事。刘楠要给他两 万元,两万?那到底有多少?燕了不清楚。因为他吃饭,给家里拿些吃的,穿的 ,用的,从来没有人向他要过钱。这条燕子街和周围的四条街,都是他的地盘。 但如果他的头上又来一个人,那他燕子的威望势必一落千丈。他再舞马长枪的满 街晃,也许就没人再买他的账。因为大家之所以怕他,不过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怕 :“你不怕他,他就怕你。”这是燕子的哲学,而且,一直很好用。

  燕子和两上没事干的兄弟来到一家小吃店,老板心中虽然懊恼,但还是拎给 他们一瓶白酒,四盘小菜。燕子知道这酒菜都是不用花钱的,但是为了让店主的 不满少些,他开始信口吹牛,以证明自己到这种小店来吃饭,纯粹是为了给店主 面子:“他妈的那个刘楠居然让我给他做事,长他妈几个脑袋?我一看见他那张 脸就要吐。”

  “大哥,五哥退位了,听说刘楠要接手。”他的兄弟在一边凑趣:“你这一 下搞得他很没面子。”

  “面子?我给过谁面子?这里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他想让我跟他?他为什 么不来跟我干?接替五哥又怎么样?就算是五哥,也不能凭白到我的地盘上来。 ”

  另一个兄弟吓了一跳,忙给他倒一杯酒:“大哥,喝酒。”

  燕子微微一笑,他觉得五哥不会因为他在小酒店中胡吹乱侃而找他的麻烦, 于是,一口干掉半杯酒。突然,他发现店门外出现五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代表刘 楠来找自己的叫什么“杨光”的人,这让他警觉起来,他的手伸入怀里,紧紧握 住一柄长约三尺的三角刮刀。他还没用这东西打过架,因为这东西捅在谁身上都 不会有好结果。但每当他握住刀的柄时,他的内心都会不由主的升起一种安全感 。他叮嘱自己的兄弟:“注意!”

  门推开,杨光满面笑容地走进来。燕子看到杨光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他不由大叫:“闪开!”

  他的两个兄弟想也不想着地滚了出去。燕子也计后果的倒向地面。“轰!轰 !轰!”

  燕子的身体摔在地面上的同时听到了猎枪的声音。他的一兄弟张嘴喷出一口 鲜血,洒了燕了满脸。燕子想也不想一脚踢飞桌面,向后堂窜去。他的身体刚跃 到半空,杨光就对着他扣动枪机,四散的铁沙把燕子的后半身打得几乎烂掉。燕 了挣扎着爬过一张子,杨光慢慢走过去,他喜欢用猎枪,他喜欢看四散的枪沙把 人的身体打成血肉模糊的样子。

  杨光抬起踩在燕子的后背上。燕子痛苦的大叫,杨光把手中的猎枪交给身后 的人。从怀中取出一把闪亮的片刀弯下腰,他的手腕一抖,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漂 亮的弧线剁下燕子的右手。

  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潘志刚和叶飞来到这家小店的时候,地下只有燕子 和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子。潘志刚看着七零八落的现场不由笑了:“阿飞,像不 像咱们毕业的那顿散伙饭?”

  叶飞伸进脑袋瞧瞧:“没咱们那么乱,至少咱们那次地上躺着二十多头,这 才俩。这俩人是干么的?在这种酒馆喝酒也配遭枪击?现在这地界儿里是不是什 么人都可以当老大?”

  “叶飞警官,我们这里的人并非唯利是图之辈。有没有钱没关系,只要敢打 敢拼,你就可以当老大,那怕是头猪都可以。”潘志刚叫过管片民警,“老兄, 这人是干什么的?”

  “这小子是个纯地痞,在这一片吃饭不给钱,成天打架,绰号叫燕子。”

  “燕子?”潘志刚瞅瞅叶飞,叶飞摇头:“没听说过,发现多久了?”

  “将近四十分钟吧。”

  “四十分钟?怎么不送医院?”

  “这种人,谁理呀?医生总跟我们说,工伤的,车撞的,天灾的都抢救。这 种刀伤枪伤的,人家都不愿理。送到哪儿都是一句话:‘别急,等着吧!’”潘 志刚瞪起眼:“快送去!这条线要是断了,有关人员都有包庇罪犯的嫌疑。”

  叶飞把他从店里拉出来:“我看你两眼贼光四射,你知道是谁干的?”

  “开玩笑,这个城市好象连狗都有枪,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到的。我 怎么会知道是谁干的?”

  “那你为什么满脸的激情?”

  “老弟,老弟,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叶飞四下看看,“这儿又没什么街牌号码,市里怎么不管管? ?”

  “我来告诉你,这里是向阳街,向阳,连同旁边的红旗,曲镜,燕子,围建 五条街都是这个地痞的地盘。”

  “你认识这个地痞?”

  “我到不认识这个地痞,不过我知道刘楠忙着扩充地盘,而且,他的地盘边 缘已经和曲镜街相碰。”

  “是刘楠干的?”叶飞潘看着片警递给他的店主的证词,“瞧瞧这里,老弟 。”他指着两行字,“切下燕子右手的那个人大约二十七、八岁,长得很英俊。 这人会不会是杨光?”

  “那关我屁事?”

  “关你屁事?当然关你屁事!我们去把杨光抓起来,也许他手上溅的鲜血还 没来得及洗干净!”

  “那又怎么样?以故意伤害罪把他抓起来?他可以花一大把钱卖通一个审判 员,只判他三年,然后再花同样多的钱搞一个保外就医什么的方法第二天就可以 从监狱里跳出来!”

  “我操,听起来你们这里的司法部门还是满宽大的。”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潘志刚满脸十分谦虚的表情,“走!”

  叶飞和潘志刚坐回警车:“潘队长,别他妈在那里跟我打马虎眼,如果你肯 在杨光的档案上签两上大字‘重案’那就未必会有人敢收他的钱。”

  “我可没什么权力定‘重案’。”

  “可处长有权,李国仁李大处长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提他?”

  叶飞喜皮笑脸地看看倒后镜:“因为我想取代他的位置也混个处长当当。”

  “不错,不错。我不想抓杨光是因为李处长跟刘楠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 杨光的案子很多,但都像今天的这件案子一样没什么营养。李国仁不会因为我要 去抓杨光而对刘楠表示友情。我要等一个恰当的机会,把这群狗仔子全都抓起来 。还有跟候深混得不错的那几个人,也有几个跟赵天城,杜大勇吃喝喝的。再说 我实在不敢抓杨光。南三儿装得比圣人还像圣人,候深现在的名望都不如那个什 么燕子的强,他居然没找到杀迟金豹的凶手。如果我再把刘楠手下的第一干将抓 起来,那么城里所有的人都会拜在你那个梦中情人的脚下。”

  “老兄,何凤可以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她没干过违法的事?还是她没少干违法的事?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在市里干 违法的事。所以我才懒得理她。一但何凤的名声过高地超出了另外的那些人,那 我们就得准备好,这个城市中将出现另外一个五哥,以另外一套法律为准责来处 理问题。”

  “我看未必,”叶飞点上一支烟,“如果何凤的名声突然大起来,也许候深 刘楠之类的人会对何凤下手,打击她实力。”

  “也许吧。”潘志刚表示同意,“可那对我们有什么好?我们未必能抓得住 真凭实据。说不定我们只能蹲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尸体把这座城市堆满。 ”

  叶飞叹出长长的一口气:“这已经是本月的第六起枪击案了,加上前两月的 二十三起,已经快三十桩大案。有时候我在想,铁翼掌管这里未必不好,至少不 会这么乱。我记得去年一年才有七起枪案。”

  “照你这么说我们很有必要给铁翼发个奖章是不是?”

  “如果你不表示反对,我可以请我爷爷,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出来为他奖 。”

  “闭上你的嘴!”

  清晨的阳光在铁翼的眼中有一种灿烂的味道,他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来一个 鲤鱼翻身从床上滚到地下。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他发现穿这种半蓝不蓝 的运动服很能体现出他年青的活力。于是,他开始涮牙嗽口,并把那支老枪塞进 怀里、走下楼。星期天,是多么的美好!他决定开车去石门那绿油油的青草地上 消磨一天的时光。也许,他赁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学到些阴阳风水一类的技 艺,万一哪天赚不到钱,也可以凭这个混碗饭吃。想到这儿。他不由吱出牙笑了 。

  空旷的餐厅中一个人也没有,他把咖啡和一小块酱牛肉放进微波炉,学着哥 哥们的样子抓起一份报纸,无聊地翻看。上面无非是省市领导有一些英明正确指 导,和见义勇为、拾金不昧之类的说教。铁翼忍不住喃喃的咒骂:“他妈的,什 么枪战凶杀他们倒是连个屁都不放,肯定是潘志刚这个狗头遮着不让报。”为什 么不会是叶飞?铁翼边问自己,边取出咖啡。叶飞是叶玲的哥哥怎么会干那种事 ?叶玲?叶玲一定跟四哥很熟。未必仅仅是四哥。记得自己问陆仁有关叶玲的事 ,陆仁总是躲躲闪闪。

  他喝下一口咖啡:“这帮家伙比潘志刚更不是东西。早晚我会从他们的嘴里 骗出什么秘密。”他回到桌边,用手抓着牛肉往嘴里塞,并接着看报纸,他突然 看到在一个不起眼版面上报导着一则消息:“市中学生文学会即将成立,青年宫 处于紧锣密鼓中。”

  他不由留心看了看。然后,他扔下报纸开始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安润杰 是纯粹是看他铁翼不顺眼,如果铁某人真的敢在什么竟选的时候在台上大呼人民 群众的作品不是“诗”那种崇高的东西,不配与祖先们的文化并列。那么,听众 们肯定会把他撕碎了喂狗。

  楼梯“咣当咣当”地乱响,花连睡眼朦胧地走下来。

  铁翼头也没回:“吃饱了就睡,你再这样下去,就会变得比猪还要胖。”

  “我操!这个院子里除你以外,谁还能吃饱了就睡?四哥我还不是为了给你 多赚些钱才没日没夜的在外面拼命工作?”

  “哈!听听你下楼的动静,比大象搬石头的声音还要大。你居然敢对我说你 在没日没夜地为我赚钱?听起来你是多么的伟大!”

  花连解开睡衣,亮出他一身盘扎的肌肉:“瞧,我根本就不胖,这是健壮, 你懂不懂?”

  铁翼回头瞧一眼:“不对,那根本就是些没营养的柴肉,你的精力早就被卫 纯榨干了,那里有什么健壮可言?”

  “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这个小流氓说不出正经话,你能不能把你不好 的那一面隐藏起来?别处处表现得那么……记得你要开洗浴中心的事吗?”

  “洗浴中心?什么洗浴中心?”铁翼放下装腔作势的报纸,把最后一块牛肉 扔进嘴里大咬起来,准备结果星期天悠闲的早餐。

  “你从南方回来后就哭着喊着要开一个大澡堂子,我为这事浪费了一天的青 春!你现在装出一幅无辜的样子问我什么洗浴中心?是不是挺长时间没人打你了 !?”

  “不不不不是,哪能忘?”铁翼马上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表现出十分诚恳 的样子问:“怎么样?”

  “怎么样?你的名声比被污染的松花江还要臭,人民群众和国家干部们听说 是你做总经理,都表示怀疑和不信任,简直是功半事倍。累得我腿都快断了。市 文化局的张局长还是迟迟不肯签字。我们家开的卖买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哪 一个这么费劲?你不要怪四哥没告诉你,大爸对此极为恼火,搞不好什么时候不 高兴起来会收拾你。”

  “这又不是我的错!我本性善良,爱护鸟类,为防飞蛾扑火,每天读书都要 以纱罩灯。”铁翼边胡说八道边干掉咖啡站起身,“这都是你们教唆的。”

  花连收起嬉皮笑脸。“老五,你得想出些什么办法来改善你的名声。我们几 个做什么事都有很多人支持,而一涉及到五哥,所有的人都皱眉。这对你没好处 ,对家里也没好处。”

  “你让我去干什么?建一座幼儿园吗?还是捐出一笔钱来给鞍山煤矿的工人 们?”

  “鞍山煤矿的工人是中国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典范,怎么会要你的臭钱?不 知道当初在上海的工人纠察队主要就是跟你这种流氓做斗争吗?”

  “那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再说,我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流氓无产者, 跟工人兄弟们也是同一阶级的。”铁翼突然想起什么,便点上一支烟在桌边又坐 下去,开始思考。

  “一大早晨就抽烟,死得不够快是不是?”花连开始大吃自己的早饭,“我 说老五,你该想点什么招儿,在市里的帮助残疾人之类的什么事情上面想想办法 。尽量多在报纸式电台中出现,要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果你多在新闻媒体 中出现,那么大家就会想起你原本是个有钱人。他妈的,你是什么有钱人?连自 己开个洗浴中心都要我出面帮你贷款。从小到现在一分钱都没帮家里赚过,搞了 两个情人还要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花掉我二百多万!哭着喊着要走我刚搞到的奔 驰车,还是绿色的敞蓬跑车?不过没关系,有一天你的洗浴中心真的开张,四哥 去找一两个小姑娘按摩,你总不好意思告诉你四嫂对不对?有钱人的名声在大多 数人的心目中总是好的。也许有一天,人们会忘记你是一个流氓,只记得你是个 有钱人,那时候你的日子就会好过。”

  铁翼抓起报纸铺在花连的面前,指着那条关于中学生的报导:“有人曾经建 议我参加竞选,当然最好是去捐钱,你看怎么样?”

  “什么竞选?市长吗?”花连随随便便地读过,“老五,不知道你有没有跟 文人打过交道,由其是那此自认为是文人、学者的家伙。他们总要自命清高,时 时刻刻不能忘记一位古代的前辈不为五斗米而拆腰。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

  “哈!你会为五斗米而拆腰吗?你也不会。我不是要给他们五斗米,我是要 给他们出个十万二十万,把钱换成一分一分的硬币一下就把他们砸晕!”

  花连放下烤面包:“老五,也许是我没跟你讲清楚,也许是因为辽防之行太 过顺利。但我现在告诉你,不要过份相信金钱的能力,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相当数 量的那么一批人不为金钱而左右。每个人对钱都有一种难以明言的好感,但同样 ,每个人也有不愿或不能出卖的东西。很多时候,如果你可以给足别人面子,不 给他们钱也可以。但你给足别人钱。却不给人家面子,也许会被杀掉。有人活着 是为利,有人活着是为名,千万千万要名利并施。”

  “但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铁翼点头表示听懂了四哥的话,“报纸是文人们 写的,电台电视台也都是文人们办的,跟他们多交往一下会有很多的好处的。”

  “是啊是啊,但那些人不是中学生,”花连完成自己的早餐,抓过餐巾擦擦 嘴,“我们家没人对什么琴棋书画感兴趣的,虽然我偶而读那么两本三本世界名 著。可我得承认,我从来都看不懂红楼梦。你去问问大哥,他一向喜欢跟些舞文 弄墨的什么市长,市长秘书混在一起,上天保佑他能沾上一些书香气好帮你一把 。要知道,跟搞新闻的人沾个亲带个故是很好的主意。”

  铁翼点头离开,他决定取消去石门放风的计划。他开车来到银日大厦,登上 顶层去找杨坤。杨坤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但场坤也自认不了解文人墨客。于是 ,作为老五的大哥,他决定要尽到一个大哥的责任。杨坤拨通一个号码,找到主 管文化的副市长,市长为他介绍一位精通此道的秘书,并请杨坤放心,那人会在 半小时之内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于是,铁翼坐在大哥的办公室里喝着天然桔汁等 这位李秘书大驾光临。

  李秘书是一个长着可爱的圆脸,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 来改善自己不像国家干部的形像。他说话简单快捷,他的声音中也有一种富有磁 性的吸引力,这使铁翼很满意,“让二位久等,敝姓李,名春山。”

  杨坤和铁翼都站起身与他握手,并做过介绍。杨坤开门见山:“我弟弟想跟 新闻界的人多接处一下,扩大点名声造些声势,你看怎么办好?钱的方面十万二 十万的绝不成问题。”

  李春山笑睐睐地点点头:“市长说过这事。能同时见到二位实业家,真是很 荣幸。其实二位也一定知道,跟文人打交道,由其是现代文人,你首先要跟他们 差不多。如果铁先生单纯以实业家的身份出现的话,当然,也能够产生一些震动 ,但也许,余波不会太长。但如果能和他们交上朋友,不时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多多少少接触接触,大家的关系会更融洽一些。铁先生的确,的确年青了一些 啊。”

  铁翼和杨坤都没有接话,他们知道李春山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的, 他只是在边说边思考。李春山终于抬起来:“我有一位老师是位老教授,是研究 文学史的。但是已经退休很久。他老人家桃李满天下,市里报社和电台、电视台 的台长、主编、社长大多是他的学生。他前些日子把我叫去说他刚刚完成一部百 万字的巨著,打算出版。但现在的出版社,都是要见利的。我正在想办法从市里 拨钱,但可能很困难。市里的教育经费都很紧张。如果,铁先生喜爱文学的话。 我想,想去看看,他老人家有没有兴趣在晚年收一个弟子。如果是关门弟子,可 能会更好。这位老先生还是市文联的副主席,如果,铁先生有兴趣发表几篇作品 ,那么,效果就会更好。”李春山说完,用眼睛盯着铁翼,看他有什么反应。

  “钱不成问题。”铁翼瞪大眼睛望着他,“管用就好。”

  “这个,我不好说准。您知道,市长让我想办法,我一时也,也想不出别的 什么。这很值得试一下。这位老先生虽然已经年逾七十,但头脑却很清醒。他, 不像有些人,这个,为出一本书,留个名,什么事都肯答应。不过我想应该没什 么问题。铁先生如果能写一两篇作品就更好了,如不嫌弃,我就毛遂自荐,帮你 改改。”

  燕子睁开眼里,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他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右臂。那里白 茫茫的缠着一大堆纱布。但他知道,它已经比左臂短一块。

  “燕哥。”

  燕子转过头,看到孙亮,他合起眼:“小亮,还当我是你哥吗?”

  “燕哥,你怎么这么说?”

  “我要报复。我从小就在燕子街上混。这条街是我的,刘楠没权力要我的手 。他是想骑在我脖子上来拉屎!你怕不怕?”

  “燕哥,要怎么样你说。”

  “第一个开枪的是关天,找到他,干掉他。领头的是杨光,把那个人留给我 。”

  孙亮点点头,他站起身:“燕哥,你好好休息。”孙亮推门走出去,门外站 着十几个人,孙亮看看他们,没有说话。

  “小亮,大哥怎么样?”

  “他醒了。”孙亮挡住两个离门最近的人。“他不想见我们,他的右手没了 。如果我们还想进去见他,还想他把我当兄弟,我们就必须做点什么。”

  “那当然。”

  孙亮约他们晚上六点在燕子街口见。并叮嘱他们带最快的刀,不要菜刀。因 为他们是去砍人,而不是去打架。

  孙亮领着他们拦住三辆面包车来到铁路舞厅,每个人都有自己行乐的地方, 关天就在这里。孙亮留下六个人待在车里看住司机,四个兄弟守住舞厅的大门, 以防里面会大乱,所有的人都往外跑挡住出口。他带着剩下的三个人走进去,孙 亮走得很快,他边走边把手伸进怀里。等他把燕子那柄三角刮刀掏出来的时候, 关天已经发现情况不妙,从子上跳起来撒腿就跑。孙亮一步跳上桌子向吴天扑过 去。吴天拼命躲闪,撞到一张桌子,他顺手抡起一把子向孙亮砸去。孙亮用后背 挡住,另三个兄弟乘机冲上去,关天惨叫着翻倒在地下。四个人四把刀上下翻飞 ,旋即就把他解决掉。孙亮一声呼叫,他的人都向舞厅门口窜去。门前并没有他 们想的那样乱,大部分舞客或坐或站用一种淡漠的目光望着他们,另一部分人根 本就没理他们,似乎这是司空见惯的事,犯不着大惊小怪。

  第一个接到有关凶杀报告的不是潘志刚,而是刘楠。他的一个手下当时就坐 在关天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关天被砍死。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有人敢对他们, 刘楠的弟兄们下手。直到关天被砍死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场仇杀。于是打电 话告诉刘楠,关天被人砍死,为首的是燕子街的虎将孙亮,刘楠不由大怒,他马 上派人把杨光从被窝里揪出来。

  “你把燕子怎么了?”

  “我砍了他的右手。”

  “我让你去砍他的一只手吗?我让你去的目的是让他怕我!这不是针对某个 人,而是要让所有的,在道上混的人知道,南三儿现在是个狗屎,候深已经完了 ,只有我才是老大!可你看看,连燕子都敢报复我!我要不是把你从那个婊子哪 儿找来,恐怕你已经让人做了。你行动得真快,据说不到一分钟你就砍掉燕子的 右手。那没用!节省时间只是能让你像免子那样地逃掉!”

  杨光低声说:“让我再去一趟。”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别让我失望。记得我常说的那句话吗?”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去吧。”刘楠不再理他。

  杨光从屋中出来,他不清楚怎样才叫别人害怕,所以他叫上了严彪:“跟我 去躺医院。”杨光和严彪在下午三点半的探视时间潜入医院,换上白服,偷到一 支度冷丁来到燕子的病房,严彪很轻松地麻醉了燕子把他运出来,两个人把他拉 到一条偏辟的小街上干掉并扔进下水道。杨光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他为了 使刘楠不怪他,又潜进孙亮家把喝得烂醉的孙亮的头打穿一个小洞。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十三章

 

  “文学巨匠喜收关门弟子,望族传人又投高师名下

  市商业巨头东山集团广告部经理,著名实业青年铁翼今喜获文学前辈陈鼎章 教授青昧,收为关门弟子。陈鼎章教授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曾得胡适教授亲传 。著有百万字巨著一部,其它长,短篇无数,现任市文联副主席。老教授学生弟 子遍及祖国各地,确为当代文坛之北斗……”

  潘志刚向嘴里不停地倒茶。他实在看不懂这篇长长的报导。这是什么?于是 他把报纸摔给叶飞:“阿飞,这种没营养的破烂玩意怎么敢登在头版头条?还要 占他妈的一半篇幅。”

  叶飞把报纸推到一边,先泡上一杯茶,再点燃一支烟,又把二啷腿高跷到桌 面,这才抓过报纸连喝带看:“哟,他们讲的是五哥吗?这个铁翼怎么越看越像 活雷锋?瞧瞧这一段。‘从小学到初中获各类奖状四十余份,受过六次市级表彰 ,三次省级表彰。从小学到初中考全省联考技拨头筹一次,全市联考第一名一次 ,第二名三次。现为新区中学品学兼优的杰出青年代表。’杰出就他妈的杰出好 了,还要加上一个代表?说他是黑社会的表率还差不多。”

  叶玲一把抢走报纸,上下仔细读一遍:“他一定是准备花钱买名。”

  “哈!”潘志刚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花钱买名?当市里的人民群众是傻 子吗?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五哥的外号叫流氓头子!买名?做他的春秋大梦。”

  “志刚,五年之后哪?十年之后哪?谁还会记得五哥是什么人吗?那时候自 然有一位著名实业家铁翼先生会冲出来代替他的位置。说不定,说不定他还会成 为一位现代文坛的名人。他有那么多的钱,花几个大洋雇人写书未必是什么难事 。不过没关系,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好了。”叶飞把杯中的茶水都倒进喉咙中 。

  “不好!”

  叶飞瞧瞧他:“不好?或早或晚,他的名声肯定会比你的好。嫉妒是不是? ”

  “我嫉妒他?我怎么也得找一个好人去嫉妒。阿飞,这一段日子枪战频频, 这个该死的铁翼又要进,进什么文坛?别人会用尸体把这座城市埋起来!记得那 个叫什么燕子的人吗?他失踪快十天了,可还没有找到任何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 依旧活着。我现在就想冲出去抓住刘楠的脖子把他塞进地窖!”

  叶飞掐灭烟:“你说得不错,铁翼这么一上报纸,别人就会慌起来,会拼命 地想找机会干点什么。尤其,尤其是刘楠。我能看到他在笑!我们须要把他按住 ,别让他借机窜出来!”

  三个人都闭上眼睛开始琢磨刘楠。

  一会,潘志刚张开双眼:“阿飞,我越想越怕。最近三个多月市里新起来一 大批亡命之徒什么萧重、金鹏展,小九盘,李氏四兄弟,还有一个什么叫西岗游 击队的。加起来有三、四十人。其中可是有一小半投在刘楠的怅下。这些人的岁 数都不大,不懂得法律,一个个也不知道珍惜性命。我想把这些小兔崽子统统抓 起来,可我不能。铁翼如此兴高采烈地大上报纸,无疑是给别人可乘之机!”他 站起身子抓起外套。

  叶飞伸手拉住他:“干什么去?”

  “我要去刘楠,跟他讲清楚。”

  叶飞摇头:“你要去吓唬他?刘楠那个王八独子从来不懂权衡利害轻重。你 吓唬他没用。”

  “那我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老兄,我手里已经有了六条人命案,二十几 起伤害案和三十起枪案。你是不急,你成天想着出去干买卖赚钱!可我还得在这 里混下去!”

  “冷静,冷静。凡事不要上纲上线,好像当哥哥的忍心把你扔下不管似的。 来,坐下,喝一杯茶。”叶飞把潘志刚按坐下去,并为他满上一杯茶:“你认为 刘楠会狗跳墙般的窜出来?他总该有个攻击的目标对不对?他要冲谁下手?候深 声望最差,他要打击候深吗?就算刘楠是个傻到家的人,他也该考虑由谁去对付 郑松、章安文和曹德雄。他派谁去?杨光?严彪?郑松一个人可以干掉他们两个 。刘楠能去打击南三儿吗?别说方进民、关志悦。就连舞舞扎扎要自立门户的孟 繁刘则云都有能力灭掉他。不要忘了,老弟,别忘了,刘楠手下就算有一百个人 ,也没用。他手下没有干将。”

  “你还是个人英雄主义。”潘志刚喝掉半杯茶:“郑松、章安文怎么成的名 ?不都是一刀一枪拼起来的?刘楠手下未必没什么后起之秀。别小看那群无名之 辈,只要那些人是亡命徙,什么都不怕,他们就有机会成为杀手。”

  “可他们现在不是。什么都不是!刘楠不可能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动手 。”

  “如果他疯掉怎么办?”

  “管正常人好了,还要去管什么疯子?如果他已经疯掉,让别人杀掉他算了 。”

  叶玲玲眨了眨她那动人心魂的眼:“志刚,你南方的朋友们不是说刘楠有参 与贩毒吗?”

  “是的,不过大小姐,我连人命案子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研究他贩毒的 事?”

  “如果我们能抓到贩毒的证据,我们就能判他死刑,他死了不就没有麻烦事 了?”

  潘志刚把脸蒙进双手中:“抓一个贩毒的证据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我…… 对啦”潘志刚抬起头,“阿飞,杀孙亮用的枪是六四枪的子弹对吗?”

  “对。”叶飞从子上蹦起来,“对极了,六四警用枪,窝藏并倒卖枪支的罪 名可是不小,我记得他们并没有持枪证对不对?”

  潘志刚也站起身:“刘楠那种人会是只给手下人发枪而自己不带枪的人么? ”

  “他绝不会那样的善良,我们去把他抓起来,你说他为了活命会不会把某些 人供出来?”

  “不管他把什么人供出来,我都不会让他活再走出去!”

  长长的七彩缎带从银日大厦的顶层的窗口倾泄而下。各种各样穿着的人在这 座二十一层的建筑物中上上下下地忙碌。

  铁翼着一身雪白的中山装扶着二楼的黄铜栏向下望着。他们的身边,李伯桥 正用一支大功率手机跟外省的朋友们联络。

  铁翼阴沉着脸,一幅很不高兴的样子:“伯桥,算了。你去四周转转,我可 不想在拜师的时候有一批舞马长枪的人拿着‘六四’枪冲进来。”

  “五哥,看起来真的没有人知道这批手枪的来路。”

  “没有来路?十几只枪会没有来路地出现?那不是一支、两支。那样或偷或 抢总能搞到。这是一批人干的。他们肯定有目的。”

  铁翼叼上一支长三五,伯桥为什么他点燃:“花连在辽防建工厂,二哥在南 方组建公司并准备接第一批货。刘善去了黑河为宋家输导口岸工作,这个时候刘 楠突然搞到十几支新型手枪并不是什么好事。”

  穆华从楼外走进来,窜上二楼,来到铁翼身边:“五哥,我查到卖给刘楠枪 的那个人叫王克,在翠水宾馆一三零九房。”

  “喔。”铁翼随口答应一声,转身走进西厅的会议室,伯桥和穆华跟进去。 铁翼指指身边的沙龙:“坐下,伯桥,宋宁准备在五月十六号过来和我们签协议 。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我不管刘楠买枪是准备贩毒还是要去对付候深,他肯 定不敢动到风院街的头上。但是,突然有一个叫王克的人搞到十几支枪运进市里 并公然不跟我们打招呼。还敢赚了钱不滚,明目张胆地住下来,他想干什么?”

  伯桥知道自己用不着回答这种简单的问题,于是站起身为铁翼倒上一杯茶。 穆华急急忙忙地说:“他肯定还想找些买主,再赚几笔钱。这就意味着他手中肯 定还有枪。五哥,我看这小子不会是个一般人,他肯定跟些军火贩子有来往。”

  伯桥微微一笑,低头喝茶。铁翼用白眼球瞪着他:“笑什么?有话就说。”

  “王克至少知道我们这里很乱,须要枪。”

  “不错。他会不会很希望我们这里更乱?”

  “一定。”

  穆华有些听不懂,但他没有发问。铁翼把脸转向窗,窗外的阳光很足,把四 周的景物照耀得十分清晰。

  “五哥,老爷子和大哥下周就要离开,二哥他们一时半响也不可能回市里, 三哥要一个人来管理家族的生意。宋小姐又要来,我们必须把事情搞清楚。”

  铁翼冷冷地哼一声:“你们两个在这里,宋宁也不会是一人个来。就算宋宁 真的孤身前来,她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们四个人足够对付那些乌合之众,根 本不用怕他们。关键,我们得查一查王克是为了赚点钱当棺材本,还是什么人的 探马先锋。”

  “五哥,我想,我们很有必要把那个姓王的找来,跟他谈谈。”

  “谈?先打断他的狗腿。”

  穆华再次试着开口,“五哥,如果这个王克真是什么人的手下,我们如果打 断了他的腿,会不会有麻烦?当然我们不怕,可是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穆华,我们必须知道这个人的背景。而且,就算他的老大有什么不高兴, 最多不过是来找我们谈判罢了。更何况,如果我们知道了他的老大是谁,我们就 没必要干守在家里是不是?等着别人来,不如去找他们的好。明枪易躲,暗箭伤 人。”

  伯桥站起身:“五哥,我去处理这件事。”

  “你有没有把握问出他所有的秘密?”

  “连他一宿跟老婆上几次床我都能问出来。穆华,你在这里守着,今晚会有 很多人来,别出什么事。”

  “是,李哥。”穆华对铁翼躬一下身,随伯桥走出去。铁翼放松身体绻缩进 了沙发中,这几天他忙这忙那,觉得很累。于是放弃思考,合起双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厅的门被人撞开,铁菲像一阵风般地扑到他怀里:“哥 哥,哥哥,哥哥,你干么躲起来?我找了你好半天,穆华那个大木头才说你在这 里。你瞧,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铁翼上下打量她:“很好,不过,你该去换一双蓝色的鞋,这双绿鞋太扎眼 。”

  “咦?这双鞋是清华帮我买的,听说你从南方回来后就再没去过她那里,所 以我才穿来讨好她的。”

  “噢。”铁翼一惊:“我从南方回来就没去过银座吗?”

  “哈!连自己有没有去过都不知道,做你的情人真的很难。你今晚该不会没 有请她吧?”

  铁翼抓起来桌上的电话拨通穆华的手机:“穆华,今晚有没有给孟清华发请 柬?很好,你去把她接来。对、对、对,过会儿吃饭的时候把她安排到我和小菲 中间。不用不用,等她来了我会跟她解释的。”铁翼挂断电话,看看手表,刚刚 四点一刻。于是他站起身,边向外走边问铁菲:“你怎么这么早就跑来?”

  “大爸要走嘛,我爹有空就要和大爸泡在一起,今天有这么大的事,他当然 要早早过来,叶老爷子也来了,他们去顶层喝茶。老哥,你现在很风光呐,动不 动就要上报。你知不知道市里成立一个中学文学会?”铁菲张大双眼满怀希望地 望着铁翼。

  “知道。”铁翼叫过副总经理钱栋,请他把拜师蒲团改成蓝色的,不要用黄 的。

  “他们要请你入会哩。”

  “你跟谁学的?说话什么‘呐、哩、咦、呀’?”

  “不好听吗?”

  铁翼耸耸肩:“很好听啊,不过跟哥哥用这种语气可以,但跟外人在一起的 时候千万别这样。”

  “呵!跟外人在一起,我是五哥的妹妹,怎么也要装出十分严肃的样子,不 是吗?做你的妹妹很衰呐。男生都不敢追我。”

  “男生都不敢追你。”铁翼捏着嗓子学她说话。“好好学习。过了十八岁, 追你的人就会连数都数不清,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十三岁的幼童,冲着你那台宝 马运气的人还会少?小心让人家骗了。”

  “你干么总瞧不起人家?”铁菲嘟起两腮。

  铁翼拍拍她的头:“不是瞧不起你,是担心,我是你哥哥,不能总哄着你。 你不是怕没人追吗?今年署假我领你去珠海玩两个月,到时候追你的人没有一千 也有八百。”

  “说定了?”

  “说定了。不过……。”铁翼拉着她躲进墙角,“等一下你一定要帮我把清 华唬住,不然我就死定了。两个月了,我怎么可能没去?”

  “是啊,你真的死定了呐,我要是清华姐我就‘嚓’地一刀……”

  “闭嘴!”铁翼悉眉苦脸地靠到墙上。其实这两个月来,他不止一次地想去 银座找清华聊天。可是每次一想到清华,他就想到宋宁。他生怕自己抵制不住内 心的冲动对清华做些什么。可是今晚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不能不请清华来。等一 下见了面,清华未必会给他什么温情的微笑。铁菲也靠到他身边的墙上悉眉苦脸 地思索。突然,铁菲用肘部撞他:“哥,你认不认识那个人?她长得很美是不是 ?她叫叶玲,是叶展将军的孙女。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她?”

  铁翼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叶玲穿一件褐色的大衣,她幽怨的表情在银日 大厦的灯光照映下使铁翼心痛。叶玲如足不沾地般地飘过来:“五哥,小菲。”

  铁菲张大嘴巴:“你认识我哥?”

  “你哥哥势如中天,名倾全国,我怎么敢不认识。五哥,我知道你现在很忙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一个枪贩,名叫王克的人在哪里?”

  铁翼把头低下,取出一支烟叼上点燃:“我还以为你是来参加我的拜师典礼 。”

  “我怎么配?你连张请柬都没给我。”

  铁翼吐出一口烟:“我以为你跟东山的人那么熟,轮不到我请你。”

  叶玲咬住下唇:“我跟东山的人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我总是厚着脸皮找 他们而已。五哥我来是问你,王克到哪里去了?”

  “王克是谁?”

  “王克前前后后向刘楠出售了十一支‘六四’手枪,并与赵天城和杜大勇接 触,商谈买卖枪支。你是五哥,你想让我认为你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几天我一直在跟王克接触,今天我约他四点在他房间见面,说好要一支 六四手枪。可我去了,他却不在。这座城里的人除你以外每个人都想从他那里搞 几支枪,别人是不会动他的。”

  “也许他有别的事突然离开。”

  “除你以外,每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跟我约会。”

  铁菲点点头:“是啊,我要是男人,一定要娶你。哥,你为什么拒绝跟叶玲 姐约会呢?她长得多漂亮。”

  铁翼对妹妹一笑,拍拍她的肩:“我来教你第一件事,有哥哥在场时,除非 别人向你提问,否则不许开口。也许,王克突然发现你是个警察,也许刘楠不喜 欢别人拥有和他一样的装备。王克有很多理由离开他的房间,也有更多的理由离 开这座城市。”

  “五哥,我太了解你,你在跟我说谎。”

  “我跟你说谎又怎么样?!”铁翼挺直身体;“我没有任何理由告诉你真相 。也许有一天我会跟潘志刚或叶飞做些交易,但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叶玲, 每一次,每一次你来找我都要问我知不知道这个,知不知道那个,可不可以告诉 我。我欠你什么是不是?就算你真象自己标榜的那样爱我,我也不欠你什么!”

  叶玲怔怔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我没说过你欠我什么。是我不好,总想找 什么机会见你一面。你要我怎么样?从南方回来两个月了,要我问你‘过得可好 ?’。你天天都跟宋宁泡在一起,据说是白天和晚上。要我来问你有没有跟宋宁 睡觉么?在我离开你的那天?更何况,你的拜师典礼居然会没有给我的请柬。铁 翼,你真行,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我想陪你玩下去,可我真的很累。想来想去, 我只有这种借口才能来看你。我知道你不爱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打挠你了 。”她转过身向大门走去。

  铁菲推推铁翼:“瞧,她是多么的伤心,快追上去劝劝她。”

  铁翼招招手,一个待者捧着烟灰缸走过来铁翼把烟掐灭:“小妹,如果我伸 手位住她,她就再也不会离开我。我才十八,不想这么早就找个老婆或者,被别 人耍。何况,拉住她的那个机会,两个月以前就过去了。再拉她,也没什么意义 。去,帮哥哥四下瞧瞧,有什么不妥地地方让他们抓紧做,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要 拜师,我上去休息一下。”

  铁菲瞪大眼睛盯着铁翼的脸:“你要找个地方去偷偷地哭?”

  “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哭。”铁翼转身走回楼上,在会议厅中坐下,他抵 制住想叶玲的情绪,可与此同时,他却也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于是,他点上一 支烟,抽了两口,他觉不到什么效果,便抓起电话吩咐人送一盒哈瓦那雪茄过来 。然后,又合起了双眼。

  门声响动,铁翼张开眼,清华穿一身鹅黄色的套装捧着一盒雪茄走进来。铁 翼望着她,没有说话。清华把盒子放到桌上,取出一支雪茄用闪光的银刀切下烟 头,把烟递到他嘴里用台式火机为他点燃。铁翼伸出手,抚摸她的面肤,然后猛 一用力把清华搂入怀中。过了许久,清华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身走出门去。铁 翼咬住下唇,从胸中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电话铃响,铁翼抓起电话:“铁翼。”

  “伯桥。王克说他从认识的一个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说我们这里急需用枪。也 是从那个朋友哪里得到的枪。”

  “那人是谁?”

  “是一个叫薛金宝的,据王克说,那人来自威海。”

  “威海?不可能,那里怎么会有十几支枪?”

  “我相信王克没说谎话,也许那个薛金宝根本就在骗他。而且,下一次他们 会面的地点已经改了。”

  “在哪里?”

  “洛阳。”

  “洛阳!”铁翼哼了一声,洛阳是全国铁路的输钮,那里什么人都有。“薛 金宝可真会找地方,听起一连薛金宝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我们对此无能为力了 是吗?”

  折桥沉默一下,“五哥,我们的确无能力力。到洛阳去查人,比大海捞针还 要难。我就认识七八个老大在洛阳混饭。那里也许有一百个帮派,也许二百个。 不过……”

  “不过什么?”

  “薛金宝和赵克臣约好下周二在洛阳交贷,一共二十支枪。”

  “在洛阳的什么地方?”

  “薛金宝会跟他联络的。”伯桥的声音中有些迟疑,“五哥,我们不可能在 洛阳抓到一个我们不知底细的人,那里太杂,我们又太有名气。也许我们一下火 车,那个薛金宝就能听到风声从洛阳消失。”

  “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不好行动,可有些人能。比如说,警察。他们可以避开薛金宝的耳目 。”

  铁翼没有接话,伯桥接着说下去:“五哥,这没什么不好,何况我们手里有 他们想要的东西。你今晚正式拜师,从此将以一位杰出青年的身份在市里活动, 那些当老大的肯定会急着干点什么,由其是刘楠跟何凤。他们的名头已超过南三 儿跟猴子,潘志刚和叶飞不是傻子,他们一会防止刘楠何凤出来闹事。他们也许 正在追查王克,孙亮是被六四枪干掉的,他们不会找不到如此显眼的线索,如果 我们把王克连枪带人交给他们,他们还是会千里奔波去破一起大案以缓解市里对 他们办案能力的指责。何况,我们把人交给他们,他们总会满足一下我们的要求 对吗?五哥,这种事是很平常的,当初铁升阳老爷子也这么做。这是我们的地盘 ,我们应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

  铁翼深吸一口雪茄,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使充满他的全身:“我担心,一但叶 飞他们不计后果地把刘楠按住,何凤会不会从中做大?”

  “五哥,事情是人做的。”

  “让我再考虑考虑。”铁翼放下电话,继续吸烟。烟雾在屋中弥漫开,散发 着刺鼻的气味,做,还是不做?

  穆华推门走进来,“五哥,五点四十五了,您是不是该下去?”

  “是的。”铁翼站起身,把烟掐灭,“清华在哪里?”

  “在三楼跟小菲泡咖啡。”

  “请她到大门来跟我迎宾。打个电话给伯桥,让他给叶飞挂电话然后马上回 来。这里需要他。”

  “是。”穆华按他的吩咐去做事。铁翼快步走下一楼,来到门外。银日大厦 四扇大玻璃门全部敞开,两排红衣待者整齐地站立着。铁翼走到已经开始迎宾的 大哥身边:“大哥,我跟叶飞做一笔交易,刘楠可能会完蛋。”

  杨坤没回头看他,而是继续同宾客们打着招呼。过了一会儿他才发问:“那 么,何凤会不会从中做大?”

  “如果她想,她就会。”

  “有办法对付吗?”

  “没有。”铁翼微微停一下,“大哥,我想,何凤是生意人对吧?”

  杨坤笑着与一个中年人握手,并介绍他认识铁翼:“这位是广州的徐经理, 搞皮件制品,这是我弟弟铁翼。”

  “噢,你就是五哥?真是英雄出少年。”

  铁翼与他寒喧几句,让钱栋把他领进大厅。杨坤微微一笑:“这个人在广州 做得很大,无论你想要什么牌子的东西,只要有商标,他就可以分毫不差地模仿 出来。而且比真的还要像。他准备在南海搞一个大型的游乐场,想拉我入伙。等 他们几个回来了,我们还真该坐下来商量一下。宋宁什么时候来?”

  “下月十六号。”

  “把这件事告诉她,也许她会感兴趣。”

  “有关的材料吗”

  “没有。据估计这个游乐场与地面积不会太大,主要会在海上,搞游艇和远 程帆船。”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跟宋宁谈?等一下我去找徐先生聊聊。”

  “不必。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大家才会感兴趣,我会想办法在生意上给 何风制造点麻烦,让她分不开身。再有,清华跟何凤的关系不错,你完全可以旁 敲侧击一下。只要何凤不出来闹事,城里平静下来对她也是有好处。你老师到了 。”

  照相机的镁光灯闪烁成一片,把铁翼必躬必敬迎接老师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 来。李伯桥和穆华一左一右分开人群,铁翼扶着老师的右臂慢慢走入大厅中。

  陈鼎章教授虽然年逾七旬,但依旧挺直着身体,他满头银白色的发赢得在场 所有人的敬意。铁翼扶着他在紫上下坐下去。陈鼎章四下看看:“铁翼。”

  “是。”

  “这怎么比关东军总部还要乱?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切从简,不要浪费吗?”

  “老师,来的人大多是您的学生和晚辈。大家难得在一起聚一下,热闹热闹 也是应该的。何况,我是您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形式搞得大一些,外人才不会去 讲闲话。”

  “噢。”陈鼎章点点头,“我看你还是钱多烧的。去吧,去吧,去招呼客人 ,自然有很多人会来向我老人家道贺,我最喜欢听贺词,你不要在老师面前碍手 碍脚。”

  铁翼答应着离开,他刚刚闪开,四周的人便风拥而至,把陈老教授围在当中 ,铁翼找到伯桥:“怎么样?”

  “他们应该动身去洛阳了。”

  “这么快?”

  “我看潘志刚和叶飞是急于把事情闹大给道上的朋友一个镇摄,刘楠恐怕是 凶多吉少。”

  铁翼点点头示意伯桥离开,然后他对在门前的穆华招招手,穆华走过来。铁 翼为他正正衣领:“清华怎么还没有下来?”

  “她说她有点不舒服。五哥,我看她的火气不小。”

  “你看她的火气不小?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那么你看我该不该上去?”

  穆华盯着铁翼光亮的皮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该看的事情不看,不该看的瞎看。让你出主意的时候就像块木头,不用你 出主意时候你就胡说八道。守到大门外面去。今晚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

  “是,五哥。”穆华转身要去。铁翼伸手拉住他笑道:“你别傻乎乎地真站 到门外去,外面的风很凉,我不希望你明天找什么感冒发烧的借口不来上班。”

  穆华也笑了:“知道,五哥。”

  铁翼小心地把上衣整平,硬起头皮走上三楼的咖啡厅。厅中,铁菲和孟清华 有说有笑,气氛很好。铁翼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自己这个聪明的小妹妹已经 把清华的怒火摆平。于是,铁翼在脸上放满讨好的笑容走过去:“聊得蛮开心吗 ,我的拜师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有没有兴趣捧个场?”

  铁菲和孟清华停止交谈,同时把脸转向别的方向不来看他。铁翼这才明白根 本不是妹妹把清华劝止了,而是清华把铁菲拉到她的战壕里去。铁翼只有尴尬地 咳一声:“小妹,下去帮我招呼客人。”

  “不去。你那么忙,上来干么?”

  “少废话,下楼去,别等我打你。”铁翼变魔术一般地取出一条珍珠项链挂 到铁菲的脖子上。铁菲嘻嘻一笑,跳起身跑开。清华忍不住要乐,只有低头假做 喝咖啡来掩饰,铁翼在她身边站住,伸手扶摸她长长的发:“清华,我的拜师仪 式就要开始,我希望你能在场。”

  “叶玲哪?你是不是希望她也能在还有宋宁?我算什么?”

  铁翼胸中一股怒火腾然而起,他实在不知道清华用什么方法把铁菲知道的秘 密全都套了出来,铁菲并不是愿意多嘴多舌的女孩子。他一忍再忍把怒火压住, 在清华的对面坐下去:“我,在南方的几乎每天都跟宋宁在一起。我怕,跟你在 一起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一直没去银座。”

  清华抬起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动我。小菲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是 因为不想让我吃亏,所以把事情都告诉地我。而且,她一定看得出你不想动我。 你不用满脸带笑眼含杀机地上火,她做得不对吗?”

  “做得没错。”

  “那么你哪?你既然不想动我,干么又要我下去跟你一起迎宾?还吩咐人吃 饭的时候安排我坐你身边?你想让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你的情人吗?”

  铁翼摇头:“我是不想让你生气。”

  “生气?”清华把身子从桌面上探过来盯着他,“铁翼,现在全国的人都知 道我是你的情人。什么南三儿,猴子,刘楠见到我都是一幅见到五哥夫人的表情 ,你怎么让我不生气?银座有一半是你的!你投了一百四十二万!全都扔给我, 你坐地分成吗?你是五哥,你高兴去就去,不高兴就不去。我怎么知道你哪一天 不高兴起来一脚把我踢出银座?”

  “你知道我不会!”

  “可你连着两个月不去,什么意思?!又让我去银座跟你迎宾,我算你什么 人?谁愿意挂名做你的情人让她做好了,别来找我!”

  “我不是……”

  “五哥。”伯桥出现在门前。

  铁翼大怒:“什么?!”

  “时间到了。”

  铁翼猛一扬手把面前的咖啡壶掷出去,转身下楼。清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坐倒在地上。

  喧哗的鼓乐声从一楼的大厅悠悠然响起直冲云霄,灯火辉煌的银日大厦向四 周散放着扬扬的喜气,哄然的喧嚣划破夜空传出好远,直传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叶玲叼着一支烟盒靠在墙角中,瑟瑟的夜风舞起她长长的发,也吹得她的风衣 裂裂地做响。也许,那里的欢笑永不会属于她。叶玲突然想起两句话:你说,你 要走不再回头地去那个古老的车站踏上古老的月台走入古老的车厢离开我你说, 你要走不再回头地去那座幽深的山里找一座幽静的古庙做一辈子幽怨的尼姑去读 、长长的经书。

  她轻声自语:“翼,我要走了。”她手中的步话机响起:“一队呼叫指挥, 一队呼叫指挥,刘楠归案。刘楠归案。”

  叶玲提起步话机:“收到。”

  “二队呼叫指挥,杨光归案。”

  “收到。”

  “三队呼叫指挥,严彪归案。”

  “收到。”

  “四队呼叫,四队呼叫,李国仁拒绝签字,要求与局长通话。”

  叶玲从角落里走出来,来到街边的车旁把步话机递进去:“局长,李国仁拒 绝签字,他要跟你通话。”

  李健没有接步话机。他的手中有七张不同银行存款单,这都是李国仁的,总 额是三十三万八千四百元:“给他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共三条路,签字、拒捕 反抗和畏罪自杀。让他想清楚。”

  叶玲把话传过去。一会儿,步话机再响:“四队呼叫,李国仁归案。”

  田维弘在李健的的身边点燃一支烟。“真正军人地不是,战术地不懂。”

  李健笑起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说不定刘楠还是李国仁早晚会从你们省 厅里咬出人来的。”

  “叶飞和潘志刚为什么不把什么南三儿、八珍也抓起来?我看很有必要对我 们的系统来一次撤底的清理。耻辱!”

  “这以经不错了。志刚回来才一年,叶飞在这里不到半年。年青人就是有这 么一股劲头,连夜赶到洛阳去?有一手啊。”

  “我还忘了问你,他们就这样押着王克去找人?能找到吗?”

  “潘志刚和叶飞都有一套,他们俩在一起,别说手头还有个证人,就算没有 ,他们也能找出那个什么薛金宝。要知道,他们那一批同学战友分布在全国各地 而且,没一块他妈的好饼。不过,他们纵有千般不好,但必竟还有个责任心和正 义感,干什么像什么。”

  田维鸿合起双眼:“但愿,他们能侦破这桩倒卖枪械案,那么多的六四警用 枪?不敢想像。我说老李,连夜突审我还是第一次。”

  “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直到有一天,你开始恨自己干上警察这一行为什么又 发疯去结婚,或者问自己为什么有家有业的,还要傻乎乎地来当警察为止,你还 是要夜间突审。”

  “听起来我忍不住要喝酒。”

  “晚上我请你。”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十四章

 

  刘楠被捕的消息第二天便轰动了全城。街上那些飞扬跋扈,舞马长枪的人似 乎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于是,太阳的光芒在人们的眼中也明亮许多。

  候深挡住窗帘,关掉所有的灯一个人躲在黑暗中。

  郑松和章安文跟在曹德雄的身后推门而入,在门边的会客沙发中悄悄地坐下 。章安文回手把门关好,屋中重新陷入难耐的黑暗里。

  候深开口说话,他的嗓音沙哑。很容易听得出,他一夜没睡:“刘楠昨天晚 上被抓了,罪名是非法藏倒买枪支。他的办公室里被搜出两支枪,身上一支、家 里一支。其它弟兄们有七个带枪的也被抓了,还有六、七个人携带凶器。我看刘 楠很难活着从里面出来。你们还想不想跟着我干?你们也都有可能被警察们以携 带私枪的罪名捕进去。”

  曹德雄没有做声,他十分清楚候深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郑松嘿嘿笑了一下“深哥,我赚的是这笔钱,吃的是这口饭。私藏枪支是我 的事,你放心好了。”

  章安文在黑暗中点点头:“深哥,赚钱就会有风险,不用替我们操心。”

  候深长长地出一口气:“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们。现在刘楠不见了,只剩下 南三儿和八珍,南三儿急着要退隐,我的名头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响。八珍很可能 会借机会窜出来。安文、郑松,你们俩长年在外,消息灵通,八珍她手下到底有 什么人?我只听说过一个叫毛展的小子,他妈的还不是什么干将。”

  安文点上一支烟,黑暗中便有些许的红光。那光豁地明亮,复又暗下去:“ 深哥,八珍干的是长途运输。走远道、赚辛苦钱的是司机。八珍手底下的那批司 机大多都是蹲过的人,他们每次运货也会去找几个没事干的朋友去押车。八珍接 的都是大货,一走就是十几二十辆车长长的一队。走南闯北的人早晚会有失手的 时候,但无论哪个地面上的人听说是八珍的货,都不会去动的,因为那至少是三 四十个汉子,十几条枪。”

  郑松也开口说话:“深哥,论场面刘楠是头子,论实力的确得看八珍。但是 ,八珍手下的那些人绝不会为她卖命。保车压货,那帮人如果保不住货,也就不 保不住命。但是,如果让他们出来保八珍,他们未必有那兴致。就算他们有那个 兴致,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几十个人互相壮胆打个群架也许可以,但论到手底 下的真章程,他们就未必很了不起。”

  曹德雄有些迟疑:“八珍手底下是有个运输公司,不过,她好像并不是靠运 输起的家,她主要是倒卖急需物资不是吗?”

  郑松扑吃一笑:“雄哥,你长年在城里,走在深哥后面,没人敢正眼瞧你一 下。我和安文就不同了,混的是饭,卖的是命。哪儿轻哪儿重搞不清楚,早就被 砍掉了。八珍的确是靠倒卖化肥和饲料发的家,但她那时候就根本就没名。不过 是前些年她把她男人吊在江北的树上,大家才开始注意她。然后,外地的朋友们 见过她的车队,车队的主人又是个女人,大家都忍不住出来添油加醋而矣。这是 个硬碰硬的世道,女人更容易被别人传颂,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候深伸手打开台灯。橙色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明亮异常,大家忍不住睐起双 眼试着双眼适应这种光线的强度。这时他们才发现候深面前有两个装满的烟头的 烟缸,而候深本人则穿睡衣。候深点燃一支烟:“有时候,有时候我很庆幸你们 俩个都同意跟我干。如果冯爱军……哈,足够了,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 说过一句忠告,千万不要跟会喝酒的女人在一起喝酒,因为她们的酒量一定都很 大。”

  章安文慢慢地回答:“这句话我听说过。郑松的意思是说何凤并没收有传闻 中的那样强大,但他并没有说成我们可以忽视何凤。何凤总会有办法让珍翔运输 公司中的那批傻逼们冲出来的。我们一但跟八珍干起来,那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 断那帮汉子的财路。断别人财路的事,是最惹讨厌的。”说到这,安文瞧瞧郑松 :“但是……”他拉个长音,没有把话说完。在候深这里,他和郑松最有名,但 都不是候深的嫡系,不得不相互照应。

  郑松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雄壮的傻瓜,他当然明白章安文的意思,但他并不 感激。

  因为他绝不会怀疑,如果有某位老大看自己不顺眼而给章安文足够的钱的话 ,章安文会毫不手软地干掉自己。他和章安文的友好相处不过是暂时的,一山不 容二虎,两人一但取得候深的信任,就要开始排挤对方。但现在,他们是一个粪 堆上的人。于是,郑松接着安文的话说下去:“但是,如果那些人发现我们与何 凤之间的冲突与他们无关的话,他们是绝不会来得罪我们的。因为,他们必竟够 不上与我们争长论短。”

  候深用的怀疑的目光望望他,再瞧了瞧章安文:“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

  郑松耸耸肩,章安文微微一笑。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们认为该让候深自己 去想出来。那样的话,候深的心理会平衡一些。很显然,他们的老大一夜没睡都 是因为八珍的即将掘起而操心。而候深之所以失眠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对八珍 的实力一无所知。

  候深心中突然有种惧怕意味,他发现郑松和章安文两个人的头脑要比曹德雄 和自己阴间的那个兄弟豹子强得多。候深默默地吸一口烟,高争、单晓东,冯爱 军、郑松、章安文以及曾经出卖过老大的关志悦,这些人能够成名的确是有原因 的。候深明白郑松和章安文不回答自己问题的原因。这个答案对他候深,甚至对 每一个当老大的人来说都不是难想的:开一家长途运输公司。即然那些人可以在 八珍的手下讨饭吃,那么到候总的手下也不会薄了他们。因为在长途运输方面, 那些人显然是最有经验的,他们不愁没人雇。而他候老板一但击败八珍,在长途 运输上的规模当然也不会比八珍小。但候深的心理并不平衡,他很担心像郑松和 章安文这种人会不会一直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更甚至,会不会找机会干掉自 己?如果他们很顾面子的话,也许是找个机会让别人干掉自己吧?候深不由开始 后悔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想到过关志悦?关志悦逃亡了那么久,头脑会迟顿些吧?

  何凤把自己的鞋高高地踢飞,一屁股坐在波斯地毯上:“这里怎么还是没有 一点儿男人味儿?五哥没有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陪你?”

  “啐!男人味儿?你闻得出来?”清华跟着蜷缩在沙发中没去看她。

  “我闻不出。但五哥有没有来过,我却闻得出,他身上有一种野味,而你这 里却是充满温馨的小姐闺房。你们俩是不是有病?昨天你去参加他的拜师大典, 今天的报纸个登出一大堆照片,你却连个镜头都没有?”

  “没镜头的人很多。”

  “可你不同!别以为我不知道,五哥的贴身保镖穆华亲自来接的你。喂,别 怪我没告诉你,五哥去南方时,与天宋集团下一代继承人宋宁经常,不,不是经 常,是每天都在一起双宿双飞。他们是门当户对的。只不过我听说宋宁是一位绝 代佳人,而五哥?哈哈,丑男欺倩女。我看八成是五哥强奸了人家。因为除你以 外,没人会爱上那个大头娃娃的。喂,我看五哥的照片,他剪了短发,一点也不 像以前那样天真可爱。一脸的凶像,真的很像流氓头子。我真想不到,仅仅变了 个发型,他就像一下老了十岁,变成另外一个人。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喜欢碎嘴?嘀咕嘀咕的没 完没了的。”

  “很长时间没见你,把话攒到一起了。”何凤伸个懒腰从地上站起来躺到沙 发上。

  “你为什么很长时间不来看我?!”

  “你凶什么?我不过是生怕来错了时候撞见你和你老公在打滚。”

  “去!死丫头,讲话还是那样没个遮拦。”

  何凤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有没有遮拦又怎么样?过过嘴瘾罢了。其实,不 是我说你,你的买卖不用自己管,又不必去操心什么人在偷偷地害你。你该尽全 力把五哥栓住。男人?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怎样才能栓住你的男人?”

  清华也汉出一口气,她抓起电话叫人送一瓶酒上来,然后走过去坐在何凤的 身边,有一把没一把地用手揪何凤的短发玩。吴郡端着酒走进来,把托盘放下, 为他们满上两杯酒,复又走下楼去。清华拍拍何凤的前额:“看起来你倒满怀心 事,又有什么可发愁?”

  何凤翻身爬起来,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的愁事比黄河里的沙子都要多, 你知道我手下有一个叫毛展的吗?”

  “听说过。”

  “他认识了一个人,是省公安厅田维弘副厅长大人的公子,毛展把他介绍给 我,希望我能给他个机会。我一直在给他机会,可是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整个儿一个少爷。我还不能深说他,这是一。”何凤搬下一根手指:“第二, 今年国内化肥吃紧,忙得我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搞到一批,同河农场的那个狗头突 然说他没钱,不想付余下的一半,其实他分明是瞪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想跟我睡 觉。我刚刚派人剁下他的命根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刘楠昨天晚上被抓了,我 看他甭想活着出来。”

  清华干下杯中酒,为表情丰富的何凤满上一杯:“哪有什么了不起。”

  “他是否能活着出来当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今天下午,就在我的 眼皮底下,南三儿把舞舞扎扎要起飞的刘则云和孟繁一脚踢出了南山集团,反过 来把那个曾经人人喊打的关志悦扶上南山酒店总经理的宝座。”

  清华笑起来,她把何凤搂进怀里:“来,你这个没人管的野孩子来告诉大姐 ,为什么南三儿除理自家事物,你看不顺眼。听上去南山集团的人事大权好像都 应该掌握在你手似的。”

  何凤放松身体依在清华怀中:“你不知道,大姐,你真的不知道,南三儿这 么做是冲我来的。城里所有的人,出来混的也好,在家里看电视的也好,包括警 察在内,都知道曾秋山两年以前就要从道上退出去。他的威望早就没了。同样, 每个人也都知道刘则云和孟繁要扯一面大旗,从他那里分出来。表面上看来,他 是想借刘楠倒霉的机会重竖威望,实际上,就算他把刘则云和孟繁扒了皮晒干, 也没人会正眼看他。因为早在一年前他就该把他那两个兄弟弄死,这没什么了不 起。他这是在向我示威。他手下有方进民、关志悦、郭军。而高争说不定也躲在 市里的什么地方。他有足够的实力应付任何突发事件,我不能轻举妄动。”

  “你跟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从不在市起刺,他干么要向你表决心?”

  何凤浅浅地呷一口酒:“这是什么酒?我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这是六二年的苏格兰威士忌。三哥搞到的。”

  “今年你这里可真是鸟枪换炮。我得长来,趁我还活着多喝点好酒。杜大勇 和赵天成最近做了很多事,他们的名声每日俱增。但他们永远是二流货色。猴子 自从迟金豹死后就开始深居简出,想等待时机,所以他已经不再被散兵流勇们敬 仰。刘楠一出事,城里最有名的便是我了,南三分明是怕我借机生事。他做的这 一切都在提醒我不要轻举动。”

  清华哗一笑:“你比我强,竟然有个男人为你做这么多事。那你就不要动好 了,我记得你一直标榜自己的清高,不跟他们在城里趟混水。”

  “那是以前,在你老公退位以前。五哥一退位,我便慌了,你没觉得今年我 来你这里的次数变少了吗?我现在忙得要死。”

  “忙着研究男人是不是?我看你最近对男人的感慨特别多。”

  何凤在清华的怀中仰起头:“是啊。大姐,我现在很嫉妒你,你知不知道? 你找到一个好男人,可以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你不必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可 以像一个真正的女人那样去逛街,买东西,化妆。不必担心没有钱,更不必担心 有什么无赖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你,你知道你有多幸福?”

  清华其笑:“我很幸福是吗?”

  “不是吗?”

  清华摇头:“不是。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他可以保护我,为我遮风挡雨。但 他永不会成为我的男人。他需要一个听他话的女人,可以陪他大宴宾客,出席盛 典。他想不起来的时候,也可以一、两个月不见那个女人的面。我做不到。我有 足够的钱,有自己的生活,他可以是我生活的中心,但不能成为我的全部。昨晚 我们大吵一架。这是,我第一次同他吵。”

  “听起来你一直在让着他是吗?”

  清华点点头:“是啊,如果我不让着他,每隔两天我就能同他大闹一次。今 天出个女警察明天来个小同学。到南方一共去十几天还能找个情人出来。不过,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即不是他老婆,又不是他情人,他爱跟谁睡跟谁睡,干 我屁事?”

  何凤从她怀里爬出来,面对面直盯地望着她过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喔噢,这可不好,这可不好,你满消沉的,看上去心灰意懒。不要怪我没提 醒你,五哥是全中国最有名的流氓,那意味着他是,或者说曾经是最坏的大坏蛋 。也许以后,他还是最坏的坏蛋。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喜欢他,不过这没关系 ,趁你现在心静如水,马上离开他,这对你有好处。”何凤说到这里,不由停顿 一下,又仰头躺在地毯上,“不过对我没什么好处,想想吧,如果我跟五哥的情 人是闺房蜜友,那么谁敢惹我?如果我再找到什么机会,乘五哥在这里而你却不 在的机会出出进进,那么风言风语及各种对我安全有利的遥言自然会风起云涌。 而事实上,五哥那种人绝不会动他女人的朋友,我又不会吃什么亏……”

  清华伸手扭住她的耳朵:“死丫头,什么都想得出,铁翼跟你在一起,肯定 会吃你的亏。”

  “哈!心痛吗?清华,我郑重告诉你,尽快把他忘掉。其实你和我一样清楚 ,你跟他在一起应该是好奇或者是想找个乐子。而你明明是真的动感情,你…… 我还搞不懂你怎么会对他动感情。大姐,他是流氓头子!还有很多人说他是中国 的最后一个土匪。啊——”何凤侧头想想,“他还不是个土匪,我没听说他亲手 杀过人。可能连鸡他都没有宰过。不过我这都是为你好。我本以为你们俩昨天晚 上会相思日重,日久圆房哪。”

  “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何凤突然变得很认真,“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 南三儿和猴子都在防我扩张。南三儿已有所行动,我想猴子也快了。但我并不怕 他们,他们的实力虽然很强,但名望与我差出太多,只要他们敢动,我随时随地 都可以雇到一批亡命之徒。南三儿想把我镇住,就此平定这里的园子,使大家在 不知不觉中放弃争夺头把交。大姐,你那个挂名老公也一定在研究这事。只不过 ,我说过五哥是个最坏的家伙,五哥绝不会像南三儿这样着急,手段又那么明显 ,露骨。我想,他一定会像以前对付天辉那样,先在生意上给我制造麻烦,搞得 我焦头烂额,没时间扩大势力。本来我是想求你传个话给五哥,说我对城里的事 永不会感兴趣。但是,大姐,我更希望你能借这个机会与他分开。我的事,我可 以直接直接打电话给他。那样虽然不合规矩,但现在这座城里,已没有规矩二字 可言。”何凤伸伸舌头,“本来我也怕直接打电话给他,你万一误会成我在背地 里跟你老公勾勾搭搭,回头把我的嘴扯烂。”

  候深望着窗外黑暗的世界,一动不动地站着。郑松、章安文曹德雄都觉得很 饿,但谁都没敢出声,他们知道候深的心情不好。候深突然骂了一句:“狗娘养 的龟孙子,想得美。”他转过身,“南三摆出架式吓唬何凤,让让个小妮子不要 轻举妄动。更想让我们不要再耍尖卖快从此相互忍让,他以为他是谁?五哥吗? 我他妈现在就做了他个王八糕子。你们出来跟着我干,是出来卖命的。我要干什 么,你们一定很清楚,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郑松微笑:“深哥,自从我跟你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过,憋得我快得病了 。”

  章安文也点头:“我们当然有这个胆子,方进民、关志悦、郭军。我们正好 可以一对一。相互间闻名已久,切磋一下也是应该的。”

  曹德雄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关志悦在他大哥最危险的时候窜了,我一直 瞧他不顺。从他回来的那天起,我就在研究他,他死定了。”

  候深并没有被曹德雄的卧薪尝胆而感动,他狠狠地瞪着曹德雄。候深并没有 对南三儿开战的意思。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南三儿手下不光有方、关、郭三个 人。还一个高争不知道躲在哪里,就算是高争很珍惜他的性命躲得远远的,南山 集团中还有一个楚卫红。楚卫红名声显赫之时曾在方进民之上。虽然有很多风言 风雨在说楚卫红已经完蛋,成为一个彻底的商人,但候深不敢让自己相信那件事 。在候深的心目中楚卫红被排在方进民之后,要干掉南三儿,就必须先干掉方进 民和楚卫红。那两个人是南三儿的死党。

  这一点谁都清楚。

  候深叹出一口气坐下去:“我知道你们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我不能让你们 去冒险啊。现在不是跟南三儿破脸有时机,我们没把握对付他。”但是,候深心 里十分清楚,自己早晚要与南三儿一战,如果何凤依旧在置身事外,不借如比的 好机会去扩充她的势力,那就证明她的确没有兴致跟他们争夺市里的生意。而东 山在生意方面与大家没什么冲突,他们做得太大。这样的话,唯一会在城里为自 己设置障碍的人,便是南三儿。他跟南三儿有着直接的利害冲突。更何况赵天城 和杜大勇两人已经开始扩充势力,如果自己不把南三儿拿下,那么早晚有一天, 那两个人也会从中跳出来。单晓东投靠杜大勇已不是一天两天,那家伙的外号叫 豺,据说是这些散仙中最有头脑的一个人。郑松和章安文已有如此智谋,更何况 单晓东?

  郑松咳嗽一声,吸引了候深的注意力:“深哥,我们早晚要与南三儿一战。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但是,刘楠的失手使得道上那些散兵流勇们变得老实起来。 就连我们的一些兄弟也在打退堂鼓。买卖不是一个人做的,一但没了兄弟,我们 总不能大事小事都去亲自动手,那早晚会出事。我们与南三儿开战的唯一目的是 确定我们在城里的地位。如果那些散兵们都务上正业。我们也就没什么必要与南 三儿敌对了。”

  候深看着郑松,没有接话。他觉得郑松的可能搞出一个很高明的主意。

  郑松接着说下去:“现在我们不该与南三儿冲突,但我们也不能闲着。从豹 哥走后到现在快半年了,我们什么都没做。的确,我们不敢动,因为南三儿已有 防范,刘楠虎视眈眈。但我们不该指望一出手就成功,万一我们没能成功怎么办 ?比如说,我去对付方进民根本就没把握,如果我被他干掉,我们难道就完蛋了 ?深哥,刘楠被抓,不但让何凤有机可乘,我们也可以借机重振声威。南三把刘 则云和孟繁踢出南山集团,把曾经显赫一时的关志悦扶起来,对他的声望肯定有 好处。如果南三儿此举不反击仅是为了压制何凤的话,不出三个月,他的名声就 可以回到从前的地位。要知道,赵天城和杜大勇必竟还很怕方进民。何况,只要 曾秋山愿意,他还是有很多很多理由去干掉刘则云和孟繁的。”

  曹德雄打断他:“南三儿早在一年前该干掉那两个人。他现在才下手,未免 晚了些是吗?”

  章安文摇头:“一点儿也不晚,我们都知道刘则云和孟繁要自己当老大,背 叛南三儿。但下面的那些小地痞、流氓们却以为刘则云是曾老板的指定继承的人 ,南三儿突然把他们踢出来,再找机会把他们干掉的话,正面的人只会认为南哥 够狠,会更怕他。”

  曹德雄不信:“不会吧,这里谁不知道刘则云要造反?不然的话,南三儿的 声望怎么会下降?”

  郑松点燃一支烟,他发现曹德雄跟在候深的身边真的很有福。也许,曹德雄 的好日子过得太多:“雄哥,有很多事,你知我知并不代表别人也知。五哥已经 收山,城里知道他叫铁翼的人有几个?刘则云和孟繁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地突飞 猛进,很大成度上是因为跟他们的人都认为自己靠上了南山集团。刘则云手下有 个什么小九盘,在社会上直很火,其实那不过是一群小地痞而已。能收拾他们的 人满地都是。但大家都任由他们张狂,因为人人都怕南三儿。”

  候深点点头:“干些什么,让大家发现刘楠的被捕是因为那个人是头蠢驴, 他根本就不佩跟我并列。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郑松点头:“有。我们要列出架式来让别人看,运输公司还是要开的,让何 凤紧张起来。那样,她就会急着张罗人马,南三儿也不会轻松,他也会相应地干 些什么。这样子,刘楠失手所造成的冲击就会小一些。然后,我们尽量制造巧合 ,经常与刘则云和孟繁在一些公众场合聊天。那么南三儿就不敢轻意动他们,或 许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我们的盟友。但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所以 ……”他说到这里便停下来。

  候深盯住他:“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应该打击一下赵天城或杜大勇。但是,单晓东在杜大勇那里。除 非我们可以马上干掉单晓东,否则,我不想动杜大勇。而我自认没有干掉单晓东 的把握。”

  章安文表示同意:“郑松的这些办法很好,由其是要对赵天城下手的这个主 意,简直是绝了。这样我们即可以勾起那些散兵流勇们的干劲,又可以让杜老板 和赵老板别太张狂。”

  候深仰起头,盯住天花板上的大吊灯:“对谁下手?金应光吗?他应该不值 得我们出手,那会降低你们的名望。但宾子和宋宏未必能轻松拿下他。”

  郑松侧头瞧瞧章安文:“安文一定知道对谁下手好。”

  “所以,”章安文笑起来,“所以,深哥,这要看你肯不肯冒险。”

  “冒什么险?”

  “五哥现在是一位未来的文学家,他刚刚大闹一场,我想他未必再有兴趣插 手城里的游戏。您看是不是?”

  候深疑惑地点点头:“没错。”

  五月的风轻柔,萧重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看面前的百合舞厅不由微微一笑。 自从跟随赵天城并时时刻刻传给赵老板关于铁翼的最新动向以来,他已很少来这 里。上一次来百合大约是一月末的事了。他的小兄弟马伟付过车钱,规规矩矩的 站他身后。萧重很喜欢马伟,因为马伟看他的神态就像他在看五哥一样。萧重领 着马伟走上二楼的咖啡厅,刚一进屋,他就看见陈加站起身迎接他,萧重走过去 。

  “萧哥,来了?”陈加递给他一支万宝路,并用火机为他点燃香烟。

  萧重吐出一口烟:“你什么事找我这么急?快乐园的人说你在那里连续泡了 三个晚上。”

  陈加讨好地一笑:“很时间没见您吗。”

  “很长时间没见我。”萧重从鼻子里哼一声,“你如果第一天就对快乐园的 人说你是我兄弟,我不就早来见你吗?装什么处女?羞答答地不说,搞得我手下 很紧张。以为你是什么人派来的卧底,他们昨天还在研究着要剁掉你。”萧重随 便挥挥手:“算了陈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跟我用不着虚乎。”

  陈加点点头,也点上一支烟,然后用手指指马伟:“这位兄弟是……”

  萧重摇头:“好兄弟,不用背着他。”

  “那好,萧哥,虽然咱俩很长时间没见,但你一定听说了,我混得一直不好 。”

  “我没听说,最近几个月我们公司一直很忙。”萧重的表情很冷淡,这让陈 加的脸红起来,陈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萧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陈加拎到 自己的眼前,“你说我有没有听说你混的不好?九盘这么大的地盘,人材倍出, 你完全可以在这里耍起来。新起来的不说,跟你同时成名的金鹏展,比你更凶的 阴子兄弟有没有找过你?回答我!小九盘向这里扩张势力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来 找过你?!”

  “有,萧哥。”

  “有,萧哥?”萧重放开他,“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你,你以为你自 己很了不起吗?他们是冲我来的,因为你是我兄弟,他们想通过你传话跟我联合 在一起想办法对付小九盘。可是你,很了不起吗。告诉他们说我跟王耀滨有过协 议,不让他们进九盘,让阴子兄弟不用担心。现在人家的外号已经叫‘小九盘’ !你还吹个屁?搞得我名声很臭。你知道我跟王耀滨有协议,那协议是为谁定的 ?为我吗?王耀滨不守协议你为什么不把他打出去?好哇,你可以把地盘让给他 们。我不在这里混,这里是谁的地盘我不在乎。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找我干 什么?”

  “萧哥,我,我想……”陈加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萧重等了很久,陈加还是没说。萧重忍不住笑了,他转过脸望着马伟:“小 伟,你能相信吗?这个人是我兄弟,是你萧哥的兄弟。他的确是我的兄弟。陈加 ,我的兄弟。只要你不想离开我,还想叫我萧哥,就是我的兄弟。怎么,你在九 盘混不下去了?王耀滨他们想把你挤出九盘?我可以去找王耀滨谈。现在王耀滨 的后台已经不是再南山集团。如果他敢不给我面子,我可以替刘则云和孟繁管教 他。离开南山,他不过是只丧家狗,我随时可以收拾他。”

  陈加突然放声大哭,“萧哥,你一定得帮我。王耀滨抢走了我的女朋友,我 要跟他拼了,我要把他赶出九盘!我要杀了他!”

  萧重被吓了一跳,然后,他一把抓住陈加的头发把他的脸从桌面上提起来, “你说什么?王耀滨抢了你的地盘你不去找他拼命,他抢了你的女朋友你到要杀 了他?”萧重再次笑着把脸转向马伟,“瞧瞧,老弟,出来混千万要记住,杀父 夺妻之恨才是势不两立。”然后,他把陈加的头重重地砸回到桌面上,“去死吧 你!为了一只兔子!女人满地都是,那种跟别人跑的女人在大街上用棍子赶都赶 不走!地盘让人抢走,屁也不放,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还要让我帮你争风吃 醋?有没有点出息?”

  “我爱她呀,萧哥,哥,我爱她。”

  马伟被陈加伤心欲绝的哭嚎而感动,他忍不住多一句嘴:“萧哥,帮帮他吧 。”

  “住口!”萧重站起身,“陈加,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单枪匹马去抢女 人。你死了,是个战士,萧哥去替你收尸、入棺、报仇。但让我帮你抢女人,门 都没有!”

  陈加怔怔地坐在那里,望着萧重和马伟走向楼梯口。突然,陈加大叫:“田 素!你为什么离开我!”然后,他一个箭步跨到窗边跳出去。萧重回头想拉住他 ,但终没有来得及,他和马伟急匆匆地跑下一楼,陈加正在花园中哼哼叽叽地要 爬起来,萧重叹出一口气,“跳楼都不知道要从四楼以上往下跳,你还能干什么 ?你给我滚出来。”

  陈加听出萧重的语气不再象方才那样的严历,便默默地爬起身走过来。萧重 皱着眉为他打扫一下身上的草根树皮:“你在喊谁的名”马伟见萧重的态度有所 转变,有意想帮陈加:“田素,萧哥,那是个很有名的小姑娘。天天泡在大大小 小的舞厅里,喝酒,抽烟,人长得很漂亮,舞跳的更好。是珍翔家电副总经理田 新明的妹妹”

  萧生不由咧开嘴:“天天泡在舞厅里?还喝酒抽烟?”

  “萧哥你不知道,田素的脾气很大,对什么人都是爱理不理。谁有幸能给她 买杯酒都可以引以为自豪,更不用说跟她处朋友。”

  萧重伸出食指警告他,“如果你认为萧哥对你好,那就马上闭上你的鸟嘴, 并且,永远不要提田素的名字。”萧重回过头拍拍陈加的肩头:“老弟,你真是 活的不耐烦了。跟田素处朋友?你干么不撒泡尿把自己淹死?去年年底五哥为了 田素满教学校咣咣放枪,你不知道?”

  陈加收起垂头丧气的表情:“五哥?”

  “你他妈怎么混的?”萧重又用手指点点马伟,“还有你。这么大的事你们 不知道?还跟我提什么珍翔家电田新明?田素的老子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而且 是未来的厅长。想想吧,你们有幸为他姑娘买酒喝,很自豪是不是?是不是也能 找个机会为她敬烟?她老爹知道这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田素喝酒抽烟是因为 五哥在外面有女人。她是生五哥的气,她能生五哥的气,你还能为她跳楼?下次 不用你自己从二楼跳下来,会有人把你从银日大厦的顶层扔下来的。”

  “萧、萧哥,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我不在乎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我现在并不想担心你 的问题,我现在满脑呆里都在想一件事,万一五哥知道我的兄弟在泡他的女人, 他会不会打断我的腿或者要了我的命?你跟我来。”

  萧重带着陈加和马伟回到快乐园,他让陈加在一楼等他,自己来到赵天城的 办公室,敲门而入。

  赵天城从办公桌后面瞧他一眼:“萧重,你来得正好。后天有几个南方来的 朋友,你去接一下。安排他们住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他们可能要跟你们一起工 作很长一段时间。等他们来以后,你主要的任务就是天天陪着他们在城里转转, 我希望他们能了解这座城市里的每一条街道。”赵天城在办公桌上翻出一张纸递 给萧重,“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我已经为他们租好房子。到时候,让马伟开着那 台面包车接你们。”

  萧重心里十分清楚这些人是来帮他们增强实力的。赵天城花大价钱把他们从 南方雇来,萧重希望他们能派上用场:“是,赵哥。还有,赵哥,我打听过,候 深最近两天没什么动静。”

  “噢。”赵天城把身体靠回到子里,“那么刘则云和孟繁有没有去找候深? ”

  “没有。”

  赵天城从鼻子里哼一声:“单晓东说起来头头是道,其实屁都不懂,我到要 看看杜大勇还有什么可吹的。”

  “不过赵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萧重皱起眉:“我,我当然经验很不足,没单晓东那么多的根据。不过,我 认为单晓东说得很对,候深肯定会跟刘则云他们联盟的。他们早晚会接触到。候 深之所以没着急,我总觉得他在测划着什么事,甚至,我总认为他可能要对我们 下手。因为,我们看起来是最弱的一个,有利地他杀鸡立威。”

  赵天城用探索的目光望着萧重,在内心深处,他认为萧重说得有一些道理。 至少,引起他的不安:“有道理。不过,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和杜大勇已经建 立联盟。后天,我们的人就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不怕他们。”

  “赵哥,我怕他们急着动手。单晓东说过,候深肯定不喜欢市里平静下来, 他要混水摸鱼。我听说昨天晚上潘志刚和叶飞已经把人犯带回来。警察们肯定在 抓紧时间要给刘楠结案,以结束刘楠生命的手段来吓唬我们。单晓东不是担心电 视和报纸会在这一段时间大肆宣扬潘志刚和叶飞以安抚民心吗?候深不会喜欢的 。”

  “你有什么办法?我们根本就不是候深的对手。”赵天城烦躁地站起身,走 到窗边。

  “我想,先下手为强,我们可以先打击刘则云和孟繁,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 过来。那时候候深再想动我们,他就上升到了火拼的那一层。”

  赵天城疑惑地望着他,“你要跟刘则云开战?他手下的散兵流涌占城里的一 半,虽然离开南三儿后,他会慢慢变成一只死狗,但他现在还不是。如果我的手 下有个方进民或单晓东、郑松一类的人物,把他派出去,刘则云身后的那些人肯 定会争着抢着离开他。但应光和你的名头都不够响。知道吗萧重?我看得出你早 晚会成为另一个方进民,但你现在不是。”

  萧重点头:“赵哥,我现在不是,但现在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有一个女 孩子叫田素,你知道吧?”

  “你的那个同学?”

  “对,王耀滨正和她泡在一起。”

  赵天城放声大笑:“你不是在开玩笑?五哥会扒下他皮来的。”

  “我去替五哥扒下他这层皮。”

  “别让我失望。你可以带去我们所有的人。”

  萧重站起身:“不用,我准备把大、小阴子和金鹏展拉进来。我们也需要些 人来壮声势对不对?”

  萧重见赵天城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不由很得意。他走下楼,让马伟和陈加分 头去码人,并告诉马伟再找六、七个兄弟以备不测。晚上等他传呼,一起动手。

  马伟和陈加离开后,萧重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学校,他准备时时刻刻盯住田素 ,看她今天准备去哪里玩。并且,萧重想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向五哥卖好。他很庆 幸自己突然抓到如此绝妙的一个机会。五哥因为他替赵天城做跟线,对他的印像 一直很坏。车到新校门前,他发现铁翼正在与安润杰边聊天边晒太阳。萧重认为 这不是什么打挠五哥的好时候,于是便溜进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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