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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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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8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九章 悔之已晚
      寇仲和徐子陵在初更后回到司徒府,府内诸人除雷九指外均已入睡。雷九指撑著眼皮在大堂呆等他们,见他们回来睡意全消,嚷道:"快来!快来详细报告。早知你们撑不住要回来睡觉哩!"寇仲和徐子陵欣然移到厅心圆桌坐下,寇仲笑道:"我们只回来打个转,因为有高手从六福直跟缀我们到这里,唉!不用再出去有多好。我像很久都没好好睡过。"雷九指指著徐子陵道:"赢钱!对吗?"徐子陵乘机捧他道:"池生春的伎俩怎瞒得过雷大哥,且池生春是故意输给我,赢回的银两大约是昨晚在明堂窝输掉的一倍。"雷九指咋舌道:"岂非近千两通宝,池生春真大手笔。"寇仲问道:"雷大哥认识黄河帮的'大鹏'陶光祖吗?"雷九指欣然道:"不但认识这赌鬼,还指点过他赌技,他这人除赌钱时六亲不认外,倒是个讲道义的人。"徐子陵笑道:"雷大哥的朋友似乎大多是在赌桌上认识的。"雷九指得意洋洋道:"这叫赌遍天下嘛!"寇仲先把陶光祖输掉上林苑的事说出来,然后道:"不知陶光祖长相如何?有没有办法把子陵变成陶光祖的样子,如是可行,我有个一举四得的新计划。"雷九指叹道:"陶光祖比子陵最少矮了一个头,兼之形相独特,换了鲁师来也要束手无策。"寇仲道:"穷则变,变则通。就把子陵变成陶光祖儿子,代父出征,卷土重来如何?"雷九指皱眉道:"池生春既得上林苑,那肯蠢到再把上林苑作赌注?"寇仲道:"池生春会是千肯万肯,只要赌注是黄河帮整盘的货运保镖生意。首先他绝不相信自己会输,又或者说他不相信香贵会输给手下败将名不见经传的儿子。因为既然陶光祖可派出儿子,他当然可出动老爹。"雷九指动容道:"能迫香贵现身,肯定是一得,其他三得是甚么?"徐子陵苦笑道:"又把我摆上赌桌,若我失手,岂非累陶光祖倾家荡产?"寇仲信心十足道:"你对香贵,就像跋锋寒对尔文焕,必然十拿九稳。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赌得兴起时欲罢不能,加码下注,只要再赢掉池生春十万八万两黄金,令他银根吃紧,必会有甚行差踏错,我们将有机可乘。"雷九指不解道:"我仍不明白池生春因何要为黄河帮的生意非赌不可?"寇仲解释道:"因为大道杜的丘其朋正和陶光祖为黄河的生意争个你死我活,而丘其朋则是池生春的拜把兄弟,丘其朋更有可能是魔门中人。我们助陶光挫败池生春,间接打击丘其朋,也可能一并打击魔门,正是前两得外的第三得。"顿了顿续道:"第四得就是令黄河帮站到我们的一方来,这于我们有利无害。雷大哥认为这是否可行呢?"雷九挡道:"很难说,这得要去采老陶的口风。不过若向他透露你们已和李世民结盟,成功机会会很大,只要不是盲的,该晓得最后的胜利必属你们。问题在我现时怎能分身?"寇仲笑道:"你忘记那五万两黄金吗?你身为司徒府总管,跑腿的事当然由你负责。"雷九指摇头叹道:"给你把事情弄得愈来愈复杂,希望不会出错吧!"寇仲一身夜行劲装,黑市罩蒙头,跃上可俯瞰尹祖文后院和内藏秘道小楼那株老树的积雪横杆处,足尖轻点,没留下半点痕的再腾身而起,横过近十丈的远距离,凭的是凌空真气转续,无声无息落在小楼上层瓦面。七、八头护府恶犬出于本能的直觉,不知从何钻出来,绕著小楼打转。
  寇仲吓了一跳,忙收敛毛孔,不使丝毫体气外泄,幸好这批恶犬训练精良,嗅不到异样竟不吠叫,只是不肯离开。

  犬儿可能是新的布置,防的大有可能是石之轩,日下魔门中人,谁不怕被孤立的石之轩寻找晦气。

  以寇仲现在的身手,当然不把恶犬放在眼内,他今趟到尹府来,是要弄清秘道的情况,若李渊害怕起来,把这娱乐秘道封闭,他们刺杀赵德言的大计将受重挫,难度大增,故不得不份外小心。就在此时,宅内传来一声尖啸,恶犬闻讯,走个一干二净。

  尹府内廊道风灯亮照,不见有人巡逻,其他大小建筑则马灯黑火,静悄无声。

  寇仲耳听八方,忽然翻下屋檐,以真气施展隔山打牛式的开门功夫,穿窗进入上层。踏足上层的小厅堂,寇仲先关上窗子,往下层走去,其布置依然故我,今他泛起熟悉的感觉。

  寇仲视察情况,当肯定秘道如旧之际,蓦地心生警兆,忙扑到窗旁,往主宅方向瞧去。

  两道人影出现眼前,左边是尹祖文,另一人竟是寇仲从没想过他会在这里出现,久违了的西突厥国师云帅。

  寇仲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若与云帅走在一道的是李建成、李元吉,甚或李渊,他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竟然是与赵德言狼狈为奸,摆明借助东突厥力量的尹祖文,则任他想破脑袋仍弄不清楚两人的关系。

  这小楼肯定是尹祖文府内进行秘密勾当的最佳地点,又或是他偏爱的地方,只不过今趟不是来与闻采婷胡混,而是和云帅议事。

  那敢犹豫,往上层窜去,如他们登楼,他有把握先一步离开,如此良机,竟肯错过。

  封府书斋。

  听毕徐子陵近况的简报后,封德彝道:"子陵着我查探的事有点眉目,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是刘弘基和殷开山根据线报上禀李渊,怀疑那是石之轩藏身之处,所以在晚上采取行动,岂知扑了个空。"徐子陵问道:"刘弘基和殷开山是甚么人?"封德彝油然道:"他们是追随李渊多年的人,很得李渊信任,负责长安城的防卫,权责甚重。"徐子陵皱眉道:"他们不像是魔门的人,线报来自何方?"封德彝道:"线报来自陇西派的派主金大桩,这教人更难猜,因长安是他们地盆,耳目众多,特别留神下发觉石之轩的巢穴并不稀奇。"徐子陵苦恼道:"这宝贵的线索难道就这么断掉?"封德彝胸有成竹道:"给我多点时间,陇西派的'剑郎君'卫家青与我关系特别,我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只要我装作是李渊著我查探,保证他会合作。"徐子陵喜道:"那就拜托封公。"封德彝道:"这些年来,我颇下了一番工夫去弄清楚李唐的派系斗争,原本准备为宋兄作分化离间之用。现下却另派用场,变成谁可争取或谁该争取的事宜。"徐子陵欣然道:"愿闻其详。"封德彝道:"首先和最关键的,是我刚才提到的刘弘基和殷开山,只要起事时他们按兵不动,整件事会变成我们和建成、元吉之争,是完全有利于我们的形势。"徐子陵皱眉道:"两人既忠于李渊,我们凭甚么打动他们?"封德彝从容道:"他们均是忠贞爱国的人,更清楚李唐的天下是靠谁打回来的,且对李渊被太子妃嫔党蒙蔽非常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假若我们能制造出一种形势,例如颉利大举南下,他们将被迫只能选择投向李世民,再加上寇仲的威势,我有九成把握可把他们争取到我们的阵营来。"徐子陵欣然道:"那刺杀赵德言之事,更是势在必行。"封德彝点头道:"正是如此,长安城的防卫,大致可分为禁卫和城卫两大系统,后者由刚才说的刘殷两人指挥,禁卫则由四大统领管辖,轮更当值,只要四大统领其中有一人站到我们的一方,我们又于他值勤时起事,将可占尽先机,事半功倍,不用攻打玄武门而玄武门已落入我们手上。唉!不过在这方面我真的没有把握,因为禁卫统领不但是李渊心腹,且属太于妃嫔党举荐的人。"徐子陵想起寇仲的老朋友常何,他确属太子建成方面的人,不过寇仲或许有办法向他游说,道:"事情尚未是完全绝望,常何曾与寇仲共过患难,更在其他事上感受过李建成的人情冷暖,说不定寇仲可打动他。"封德彝喜道:"若是如此,何愁大事不成,这三个人会是起事时最关键性的人物。起事后,必须朝内有人呼应,令李渊清楚大势已去,不会发动手下反攻,所以我们须把朝内最有份量的几位大臣争取过来。"吁一口气,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我心中可争取的人,必须是长期倾向秦王,敢于为秦王说好话的忠义之辈。除萧颐和陈叔达外,尚有虞世南、唐俭、温彦博、刘政会、岑文本、戴嵩和李孝恭。其中李孝恭是王室的人,负责李渊的贴身保安重任,要打动他须李神通出马,你们游说李神通的事进行得是否顺利?"徐子陵心中暗叹,道:"尚须一点时间。"封德彝道:"在争取支持上,李神通是最关键性的人物。若他肯站在我们一方,由他出面去游说我刚才点名的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容有失。"徐子陵点头道:"我明白。"要说服李神通必须先得李秀宁支持,而李秀宁却拿不定主意,还要质询李世民,令他们对事情发展再无肯定把握,这难题如何解决?

  尹祖文和云帅进入小楼下层,寇仲悄悄穿窗离开,重施故技闭上窗户,翻上积雪瓦面,全神窃听。

  尹祖文的声音在下层响起道:"这处是我避静思考的处所、谈话的好地方。"云师道:"刚才我入府找国丈前,曾巡视一遍,早留意这僻处一角的小楼,只没想过是国丈静养之所。"接著是坐进椅子的声音。

  瓦面的寇仲忽然心生警兆,连忙躲在瓦脊另一边,蛰伏不动,且不敢探头察视,以他的耳力,凭听破风之声,已知有三名身手高强的夜行客在迅速接近,逾墙而来。

  寇仲心中恍然,难怪适才有人把犬召回去,不但是因尹祖文招呼云帅,更因有客到访,自己凑巧碰上尹祖文的秘密约会,确是天助我也。来者那想得到小楼瓦顶有人,且是理该在南方远征近讨名震天下的寇少帅。直趋小楼下层,尹祖文和云帅起立相迎。

  出乎寇仲意料之外,大唐太子李建成的声音响起道:"国师不用多礼,前年匆匆一晤,不觉两载,国师风采依然。"接着介绍随来者,竟是薛万彻和冯立本,均是李建成最得力的心腹大将。

  尹祖文道:"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有任何顾忌。"众人坐往椅子的声音再又响起。

  云师道:"南方情况如何?"李建成默然片晌,叹道:"若非世民故意放走寇仲,今天的形势怎会发展至这个田地。我大唐不幸,出了二王弟这叛徒,一日不除,终为心腹之患。"寇仲心中暗骂,这叩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事实原是若非有李世民,他已挥军经汉中直攻长安。不禁更想到若早晓得今晚有此密会,同李秀宁来作旁听,会胜过他费尽唇舌的千言万语。

  云师道:"听说少帅军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先后收拾李子通、沈法兴与和辅公佑,是否确有其事?"薛万彻道:"确有此事。不过少帅和宋家联军因此伤亡颇重,暂时无力北攻。杜伏威的江淮兵正枕军襄阳之南,一俟春暖花开,太子殿下将亲自领军出征,收服南方。"冯立本道:"寇仲和宋缺现正全力攻打林士宏,若林士宏被击垮,萧铣将孤立无援,天下之争将变为我大唐和寇仲之争。"寇仲听得心中好笑,失去香家广步天下的线眼,李建成方再不能掌握准确的情报。

  李建成问道:"国师今趟来长安,能否瞒过颉利的耳目?"尹祖文欣然道:"肯定没有问题,直到国师找上安隆,再出安隆知会我,才晓得国师应约而来。"瓦背上的寇仲听得心中剧震,听尹祖文这么公然提起此位属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安隆,可推知李建成是在知情下与魔门合作,联手对付李世民。

  李建成压低声音问道:"国师今趟有多少人来?"寇伸大为愕然,李建成和云帅究竟在进行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云帅沉声道:"共有百余人,均是经我亲手训练,长于狙击暗杀的高手,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说话,他们可立即入城行事。"寇仲感到整条脊骨凉浸浸的,云帅因何这么听从李建成的话,他们间有甚么秘密协议?

  由于云帅和他的人是任何人均想不到的奇兵,若非他误打误着的撞破此事,阴沟中翻了船仍不知所犯何错。

  就在这紧要时刻,心中警兆再现。

  寇仲骇然往那株院墙外的老树瞧去,一道人影正从树顶破空而来,长剑前指,攻击的目标正是他寇仲。

  只一眼他即认出这浑身夜行装,头蒙黑布罩的不速之客正是宿敌"影子剑客"杨虚彦,登时魂飞魄散,心想这回是乐极生悲,满以为可偷听到李建成与云帅的全盘奸计,岂知变生肘腋,忽然像从天上掉往十八层地狱。如给揭破他寇仲的身份,整个形势会完全扭转过来,再不能保持敌明我暗的优势。

  自己也恁地疏忽大意,杨虚彦摆明是暗里为李建成护驾的,更为着保证没有人跟踪!

  事已至此,悔之恨晚。

  他心中想到三十六计的最上一计走为上计,人已翻下瓦面。

  小楼内云帅等纷纷惊觉叱喝。

  寇仲趁对方末能看清楚自己身形,箭矢般技往尹府房舍密集处,不过他自家知自家事,比身法他绝胜不过杨虚彦的幻魔身法,比快速他亦快不过以轻功名震中外的云帅。如被缠上,在这两大高手围攻下,不要说脱身,连保命也办不到,更遑论隐藏少帅寇仲的身份。

  这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事已至此,还有甚么好说的。

  他全速在廊道飞驰,蓦地前方现出一道黑影,截住去路。寇仲心中唤娘!加速扑前,只望能一举闯关,逃往永安渠,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29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章 险如悬发
      沈落雁香闺内,徐子陵坐在床沿,沈落雁拥被而坐,本是十分香艳旖旎的场面,却没有半分引人遐思的气氛。
  这美女一脸凝重神色,沉声道:"我今天入宫见过秀宁公主,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我真怕她等不及秦王回来,去向李渊哭诉,希望凭一己之力,可化解家族的内部分裂,你们快想办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徐子陵正为此头痛,乏言以对。

  沈落雁细审他神色,黛眉轻蹙道:"你们束手无策吗?我真后悔让寇仲见李秀宁。"徐子陵道:"若柴绍回来劝她能否起得作用?"沈落雁道:"若柴绍这么忽然回京,只会启人疑窦,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此事因牵涉的是秀宁公主骨肉相连的王兄,外人恐怕鸡起作用。"徐子陵叹道:"那唯一的方法,是找到那批火器,然后设法证明李建成确有杀害秦王之心。"沈落雁摇头道:"这批火器大有可能在杨文干手上,找到了仍不足以证明是李建成的奸谋。"徐子陵道:"我回去找寇仲商量,看看还有甚么好办法,你务要设法稳住秀宁公主。"沈落雁忧心戚戚道:"只好如此。"又道:"我与魏徵见过面,探过他口风。"徐子陵勉力振起精神,通:"他反应如何?"沈落雁道:"魏徵对李渊杀密公非常不满,对王伯当的忘恩负义更是切齿痛恨。李建成杀刘黑闼亦使他非常反感,认为李建成比不上李世民。魏徵是个有大志和理想的人,当年说服密公降唐,是为大局着想。我作出暗示有事想与他晤谈,若他肯主动来找我,我认为可把事情向他坦诚说出,这个险是值得冒的。如魏徵投向我们的阵营,我们不但可通过他清楚建成的计划,还可说动建成方面的人,达致分化建成一系的目标。"徐子陵道:"在长安的任何行动,多少带点风险,你看着办吧!""是我!伏骞!"寇仲耳鼓响起熟悉的声音,忙硬收回击出的双拳。

  另一人不用说是伏赛的首席大将邢漠飞,他向寇仲打个手势作久别重逢的招呼,横移到园内,腾空而起。

  寇仲担心得要命,不过他们两人能于此时出现,既截住他,又由邢漠飞代替他引开追兵,显是完全掌握形势,忙知机的紧追在向他打手号着。他跟随在身后的伏赛,速如鬼魅的穿房越舍,从北墙离开。

  直奔抵永安渠东岸,两人藏在岸林暗黑处。

  寇仲心叫好险,如非有此变化,造皇大计可能就此完蛋。

  关心问道:"漠飞不会有事吧?"伏骞揭开头罩,露出满脸虬髯的独特形相,微笑道:"放心吧!漠飞轻功尤在我之上,兼精于遁逃潜隐之道,今趟且是有备而来,包保能安然脱身。"寇仲亦揭去头罩,心忖幸好怕气闷没戴上面具,否则要多解释一番,道:"你们是否在跟踪云帅?这是没可能办到的,这老小子的轻身功夫恐怕连石之轩都追不上他。"伏骞着他在岸旁并肩坐下,油然道:"云帅的手下中有我们的人在,晓得尹祖文是他和李建成间的联系人,所以这几晚均在尹府守候他,最理想是把他击杀,岂知遇上少帅。"寇仲不好意思的道:"竟坏了你老哥的大事。"伏赛道:"或者是他命未该绝。"接着目光灼灼的注视他,沉声道:"少帅理该在南方指挥大军,收拾林士宏和萧铣,为何竟现身长安?"寇仲心念电转,很想骗他是来刺杀李世民,可是人家刚帮自己一个天大的忙,那说得出这种话,叹道:"不瞒你老哥,我们已和李世民和解,现正全力支持他登上皇位。"伏赛剧震失声道:"甚么?"寇仲耸肩道:"我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材料,勉强去做只会痛苦一生,也害苦天下苍生令他们不能早过得好日子。你现在是以甚么身份到长安来的?"伏鸯露出感动的神色,道:"少帅确当我是真正的朋友,否则绝不肯把如此机密的事告诉我。放心吧!我不会令你失望的。"寇仲采手搭着他肩头,欣然道:"我们是共过患难的兄弟,有甚么须隐瞒的。你的敌人是我们的敌人,李小子若做得成皇帝,定会助你收拾统叶护。现在我们先去看看漠飞是否安然无恙,再坐下来好好研商,看怎样可把长安翻转过来。"徐子陵心情恶劣的回到司徒府,离天亮只有个把时辰,跋锋寒独坐漆黑的内堂一角,微笑道:"适才有高手来踩场,此人放到江湖去,必是很有名堂的人物,身手颇为了得。我缀在他身后,看着他绕了几个圈,最后在大堂当眼处留下'曹三顿首'四个字,然后悄悄离开,若不是为大局着想,我定把他擒住生捉。"徐子陵在他旁坐下,笑道:"池生春可笑的把戏来哩!他是想肯定金子是否藏在这里,不过只要是老江湖,见人人倒头大睡,该知金子不在府内。"跋锋寒道:"他并没有到内宅隔窗窥探,显是对你们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徐子陵道:"那批火器有眉目吗?"跋锋寒摇头道:"尔文焕与你们在六福分手后,就赶回上林苑,累我在外捱冷近两个时辰,仍不见他出来,只好回来睡觉,真是他奶奶的熊!"徐子陵道:"老尔迷上上林苑一位叫春香的红妓,多晚没回家。希望他明晚仍继续流连不舍,那只要晓得春香宿处,我们可大刑侍候。"跋锋寒讶道:"子陵因何忽然对此事这么积极?"徐子陵正要说话,寇仲穿窗而入,嚷道:"今晚是死过翻生,你道我遇上甚么人?"寇仲说罢今晚惊险的遭遇,最后道:"伏骞现在是以代表乃父的身份,领着吐谷浑使节团受邀来长安,所以虽然发觉邢漠飞逃进贴近皇城朱雀大街的外宾馆去,李建成仍莫奈他何。"跋锋寒点头道:"邢漠飞确非常了得,在杨虚彦和云帅两大高手穷追下仍能安然逃返外宾馆。"徐子陵脸露凝重神色,沉声道:"谁邀伏骞到长安来?"寇仲道:"是由李小子奏请李渊,得李渊点头。李渊肯定不晓得建成和统叶护的关系。伏骞抵步的第二晚,李渊还设国宴款待他,席间不住问有关西突厥的事。你的神色因何这么难看?"徐子陵把心中顾虑说出来,道:"他造谣的方式是似乎有点惟恐我中土不乱的样子,令我对他生出怀疑。"跋锋寒道:"与伏骞有交情的是你们而非李世民。但现在我们和李世民合而为一,伏赛若破坏我们的大事,势与李世民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将来若我们成功助李世民一统天下,李世民必拿吐谷浑开刀,对他有害无利。若我是他,不论先前的计划如何,此刻一定乖乖的与我们协作,联手对付东西突厥。伏骞以国家为重的做法无可厚非,谁都不能怪他。"寇仲同意道:"当我坦白地告诉他我们和李小子现时的伙伴关系,他表现出深受感动的样子,赞我够朋友。放心吧!说到底他最主要的敌人是统叶护而非我们。若建成干掉李小子,登上皇座,肯定吐谷浑会遭殃。"徐子陵稍觉安心,点头道:"难怪李建成于颉利大军压境的非常时期,仍要先对付秦王,皆因有统叶护为他撑腰,以为在必要时统叶护可牵制以领利为首的塞外联军。"跋锋寒摇头道:"统叶护肯定是不安好心,只是利用李建成来动摇李唐根基。若李唐不稳,他可大举入侵中土西陲,与颉利瓜分中原土地,更以中原作为与颉利较量的战场,重演南北朝时的乱局。"徐子陵苦思道:"李建成与云帅有甚么协议?云帅为何要偕大批高手到长安来?"寇仲道:"最有资格答这问题的是伏骞,据他分析,李建成是要假云师之手,借助火器杀李世民于宏义宫,那在事后建成、元吉均可推个一干二净。"跋锋寒拍桌道:"这一招很绝。"寇仲道:"若有火器在手,加上攻其无备,宏义宫又比不上腋庭宫的规模,云帅确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即使建成手下里有李世民的线眼,也起不到作用。"徐子陵道:"幸好我们先到长安,为秦王回朝作好准备,否则定要败得一榻糊涂。唉!云帅这支奇兵如何解决,若我们抢先动手又怕打草惊蛇。"跋锋寒道:"只要毁去那批火器,云帅的那批人将成无牙老虎,问题在这亦会打草惊蛇。"寇仲道:"先查出那扯火器的下落再说。"徐子陵道:"还有另一个难题,你们有否想过刺杀赵德言的后果?"跋锋寒道:"领利南侵的事已成定局,只是个时机的问题,赵德言死在长安皇宫内,可令他有藉口大兴问罪之师。"寇仲点头道:"陵少是担心中土被颉利大军蹂躏的惨况,幸好山人自有妙计,只要我们能营造出一种形势,使颉利不敢托大,以最快的速度直攻长安,我们可议起全力,截击他于长安城外,别人怕他,我寇仲仍不把他放在眼内。"跋锋寒往窗外瞧去,通:"天亮哩!"玄武门由两堡一门组成,位于皇宫正北,是从后方通往太极主宫的唯一通道。

  门分三重,深进近百丈。门内东西左右各置一堡,有坚固隔墙环护,靠门道一方又分设三座哨楼,有如六个轰土墙内永不休懈的巨人,随时俯视经过的人。

  两堡为禁卫军长驻之地,守卫森严,即使来攻的是千军万马,因受形势局限,仍是有力难施。

  玄武门外是西内苑,为附属皇宫的园林禁地,西内苑东山阁是元吉所居的含光殿。居于西宫腋庭的李世民,又或居于东宫的李建成与西内苑的李元吉,进出太极宫多取道玄武门。

  文武官员进入皇城宫城诸门,均须出示身份证明,而每月例要到设在玄武门禁卫军总部的监门卫衙办理一次验证和更易的手续。

  此刻正由御骑长程莫亲自领徐寇两人到玄武门东指挥所办理手续,即场换上禁卫军的日常便服,扰攘近一个时辰,两人始能脱身。

  程莫却向两人道:"韦公公要见你们,向你们亲自讲解宫廷的规矩。"接着又压低声音道:"韦公公是宫内大忙人,少有对新任职的人这么重规,两位真的前程似锦。"接着领他们到韦公公位于太极宫西的宫监所,韦公公仍侍候李渊未返,程莫只好陪他两人呆坐。

  半个时辰后韦公公匆匆回来,真个不厌其详的向他们解释宫内情况,提醒他们该注意的事和一般礼仪,说到一半,两人始醒悟过来,他们两个左右马球长不但要侍候皇上,训练球手,还要陪宫内妃嫔打马球,难怪韦公公如此紧张。

  最后,韦公公不悦道:"你们昨晚是否没有睡觉,为何此刻会一派没精打采的样儿,幸好今天皇上没有空,否则本监如何向皇上交待?"寇仲心忖公公你瞧得很准,不过纵使精满神足,听毕你闷出鸟来的训话,也要变成瞌睡虫,表面当然恭敬答道:"昨晚给尔大人和乔大人硬扯去饮酒,确睡得不够。"韦公公闷哼道:"成为禁卫军后生活自当检点,若非皇上开恩,准你们暂时外放,我定使人十二个时辰瞧着你们。今天没事哩!明早精精神神的来见本监。"两人如获皇恩大赦,立即开溜。

  回府途上。

  寇仲叹道:"这么折腾下去,连打坐的时间也没有,早晚我们会支持不住。他娘的!听韦公公的口气,明天似乎会忙出人命来。"徐子陵从容道:"这个你可放心,元吉今天回来,不但李渊忙,妃嫔亦忙,他们忙即是代表我们有空闲,训练球手由我们主事,不用我教你也该知怎么办吧?"又皱眉道:"有甚么办法可查出上林苑内春香闺房所在处呢?"寇仲道:"那要到风雅阁走一趟,青姊肯定出我们在这方面有办法。"徐子陵道:"这种事由小杰夫办较我们妥当,回去先睡他人事不知的一大觉,入黑前天塌下来也不去管。"寇仲欣然道:"正合吾意。"刚踏入司徒府,王玄恕迎上来低声道:"乔公山和尔文焕在大厅等你们。"寇仲破口骂道:"他奶奶的熊!这累死人的战略被他们运用得出神入化,还有甚么人来过?"王玄恕答道:"裴寂和胡佛父女先后来见过福乐爷,详情要问福荣爷,他没时间和我说话,雷公清早坐船离开。"寇仲吩咐王玄恕着查杰到风雅阁办事,入厅见乔尔两人,正陪他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宋师道乘机脱身。

  寇仲朝写下"曹三顿首"的东壁瞧去,王玄恕早依吩咐清洗干净,还加漆新油,不留痕迦,心中好笑,坐下笑道:"两位大人不是又来找我们去风流快活吧?"尔文焕见两人换上禁卫军服,上戴黑色朴头,身穿红色盘领袍,素色袖套,足踏黑色高筒靴,连忙出言恭贺。

  寇仲叹道:"有甚么好恭喜的,只是韦公公已非常难侍候。唉!不要再提这种事了,你们还未逮捕曹三那兔崽子归案吗?"尔文焕先与乔公山交换个眼色,故作惊讶道:"蔡大人因何忽然提起曹三?"徐子陵若无其事道:"昨夜有人在府内留下'曹三顿首'四个大字,他娘的!若他敢再来,我两兄弟定打断他的腿子。幸好是我先见到立即着人洗掉,若让福荣爷见到定有一顿好骂。"乔公山装作骇然道:"曹三定是觑觎你们的金子,此事非同小可,大家兄弟,我们绝不会坐视。"寇仲不用猜早晓得他会有此番说词,亦准备好答案,慢条斯理的道:"乔大人放心,我们福荣爷做事一向稳妥,荣达大押在城内有个大铁库,此库必须以特制锁匙打开,始能扭动锁掣,移开封门的大铁闩,否则只有便把铁库破开一法,那至少要几天工夫才成。最妙是金子被溶铸为每块重五百斤的金砖,能徒手搬走一块已非常了不起,为的就是防范像曹三这类鼠贼狗盗。现在锁匙由我两兄弟保管,要取吗?须问过我们的刀子才成。"尔文焕无奈道:"那我们可放心哩!你们是如何把金子运来的?"徐子陵道:"过去几个月我们逐块逐块的运来,现时藏金处有人十二个时辰轮更看守,都是我们手下信得过的兄弟。"寇仲乘机道:"但无论如何,我们怎都要提高警戒,他娘的!给曹三这么一闹,今晚我们只好守在福荣爷旁,两位大人早点拿着曹三,我们才敢去风流快活。"尔文焕和乔公山听得脸捡相觑,又拿他们没法,难道告诉两人曹三的留字是他们派人来写在壁上的吗?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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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冬雪之末
      寇仲忽地从最深沉的睡眠中惊醒而起,从卧变坐,睁眼瞧去。
  一张如花俏脸正向他盈盈浅笑。

  寇仲差点不相信自己眼睛,想揉眼时,香气袭来,本在椅上安坐的美女移坐床沿,小嘴凑到他耳旁道:"不要吵!子陵仍在寻他的好梦,跋锋寒刚离房往前堂去了。"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婠美人你怎会忽然出现的?"竟然是人已不知所踪的婠婠,她移动的动作自有种无声无息的姿态,像鬼魅般使人疑幻似真。

  婠婠俏脸泛着圣洁无瑕、今人难辨正邪、使她的美丽更异乎寻常的光泽,显示她的天魔大法更有精进突破。

  婠婠的香唇自然地往他敏感的耳珠轻吻一口,还充满挑逗意味的先吹一口气到他耳内,柔声的道:"这句话该由我问你们才对,少帅到长安来,又要干甚么见不得光的事?"寇仲骇然道:"原来你仍一直躲在长安。"心中叫苦,婠婠的破坏力会比石之轩更大更彻底,因为她晓得杨公宝库的秘密。

  婠婠微笑道:"甚么躲躲藏藏的,说得真难听。长安是婠儿的家嘛!嘻!人家旱猜到你们会扮鬼扮马的回来,只是没想过仍是扮福荣爷这老掉牙的陈年旧计,不怕石之轩揭破你们吗?"寇仲颓然道:"此事一言难尽,容后再从详禀上,先告诉我,你打算拿我们怎样呢?"婠婠道:"人家能拿你们如何?唔!待人家好好想想,迟些告诉你。你身体真诱人。"寇仲头皮发麻的俯首瞧着婠婠的右手采进他衣襟内,温柔多情地轻抚他宽阔的胸膛,愕然道:"你在干甚么?刚睡醒的男人最危险,再搞下去,弄起我的火,包你贞操不保。"婠婠闭上美目,螓首枕往他肩上,赤足移往床上,大半边身子紧挨着他,左手搭上他的眉膊,梦呓般道:"你欢喜便为婠儿破身吧!人家绝不介意。"寇仲尽力抵受着她充满妖异的诱人魅力,但她纤手轻抚处,有种直舒服至心底的迷人感觉,今他心中矛盾得要命,既想她停止,又想她继续下去。

  苦笑道:"婠美人似乎找错对象,你的心上人是在隔壁而非这里呢。"时近黄昏,天色渐暗。

  婠婠柔声道:"少帅和子陵均是令婠儿倾心的男性,少帅不想人家把对子陵的爱,全转移到你身上吗?"寇仲到此刻仍不明白为何婠婠甫露面,竟对自己热情如火,主动挑引,叹道:"既然你忽然移情别恋爱上我,那就更不要耍我。不要忘记贵派的女子,只能跟不欢喜和没有感情的人欢好,难道你要重蹈令师覆辙?"婠婠往他耳珠轻嘴一口,娇柔地道:"少帅啊!请你先弄清楚一件事,敝派这禁忌只适用于尚未练成天魔大法的人身上,婠儿天魔大法已成,再没有任何顾忌,要找男人当然不愿委屈自己。"寇伸大讶道:"那你更该到隔壁才对,现在你肯定是摸错新房。"婠婠微嗔道:"你真的那么想人家到另一张床上去吗?"寇仲忙赔笑道:"只是忍不住问个清楚明白,陵少比我更没有定力,受不起刺激。唉!你不是为找男人才到这里来吧?"婠婠坐直娇躯,睁大美丽的眸子,收回令他心驰神荡的玉手,香肩微耸,白他一眼道:"为甚么不可以哩?现在是先培养感情,让你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人家的要求很少,只是一夜恩情,事后不用你负担任何责任,亦不会告诉任何人。"寇仲细审她国色天香的玉容,骇然道:"不要唬我!你在耍我,对吗?"婠婠无可无不可的道:"迟些你会知道答案。少帅大军是否正分批潜来关中,其中最精锐的会躲到宝库去呢?"寇仲把心一横,无可奈何的道:"你只猜对一半,我们今趟来不是要里应外合的攻下长安,而是要发动一场政变,助李世民登上皇座。现在甚么都告诉你哩!任由大姐发落。"婠婠神色不变,淡淡道:"算你老实。若我不是为弄清楚你们到长安搞甚么鬼?早现身与你们相会。沈落雁去见秀宁公主,接着秀宁公主往访沈落雁,只要不是蠢材,当知她要见的人是你。秀宁公主离开时又像哭过的样儿,接着的两天都是郁郁寡欢。唉!我的少帅爷,你凭甚么敢去见李秀宁?李秀宁因何不揭发你?明眼人一看便知大有问题。"寇仲愕然道:"你对宫内发生的事确了若指掌。"婠婠凑前经吻他嘴唇,又挪开少许,露出迷人的甜笑,道:"李唐宫内这么关键的重地,怎会缺少我们的人,这眼线是由先师亲手布下,只对婠儿忠心。"寇仲沉声道:"你对李世民做皇帝,似乎没有任何反感?"婠婠探手抚摸寇仲脸颊,道:"谁当皇帝有甚么打紧?将来的帝国愈强大,婠儿愈欢喜。我不但不会出卖你,还会全力助你。唉!人家怎舍得害你们,怕你们不够讨厌婠儿吗?"寇仲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掌握不到她真正的心意,只晓得事情成败,完全操纵在她的手里。

  婠婠收回玉手,轻轻道:"代我向子陵问好,迟些人家回来找你。"徐子陵来到床沿坐下,寇仲仍在发呆。

  寇仲哭笑难分的道:"婠大姐刚来过。"徐子陵神情凝重的道:"你惊觉坐起来的声音,当时也把我惊醒过来。"寇仲道:"你听到我们的对话吗?"徐子陵道:"只听到她故意说给我听的最后两句,你的说话则一字不漏。"寇仲道:"这是甚么娘的功法,她并没有束聚声音。"徐子陵道:"她不但代替祝玉研成为魔门独当一面的人物,且在天魔大法上青出于蓝。若我没有猜错,她的语声被局限在天魔场内,故不会外泄。"寇仲不解道:"她像是要蓄意来调戏逗玩我的样儿,照道理她应找陵少而非是我。"徐子陵皱眉道:"婠婠变得似石之轩般难测和可怕,以前又说过她自有一套振兴魔门的方法。唉!我真怕她挑战妃暄,进行一场魔门和静斋间的决战。"寇仲骇然道:"那怎办才好?以她们目前的功力,没有人能逆料战果。"徐子陵道:"你告诉她我们支持李世民做皇帝,她如何反应?"寇仲沉吟道:"她不但没有动气,还说将来的帝国愈强大,她愈高兴,令人完全摸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徐子陵苦笑道:"终有一天我们会明白,出去再说吧!"跋锋寒在花园半廊截住他们,道:"有客人到,我们到亭子说话。"三人来到像处于雪白冰封世界内的方亭,环石桌坐下。

  寇仲先把婠婠出现的突变告诉他,跋锋寒道:"她当是在远处窥伺,否则我定能生出感应。"徐子陵道:"很难说,天魔大法诡变莫测,寇仲要到她入房坐下始醒觉,兼且她对我们没有敌意,令我们更难生出感应。"寇仲道:"外面发生甚么事,何故把我们截住?"跋锋寒微笑道:"新伙伴来行见面礼嘛!"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跋锋寒道:"这一招很绝,亏他们想出来。今早裴寂来见我们福荣爷,说李渊认为钱庄须扩大本金至一百二十万两黄金,故要加入沙天南和独孤峰两位协作伙伴,每人各出十万两,还颁令种种规矩,把贞观钱庄变成行社式的一盘生意,每年由合伙者依投入资金比例选出社头。那只要池生春得其他人支持,可一举把控制权夺过去,我们的福荣爷别无他法下只好答应。"寇仲笑道:"真有趣,不过恐怕池生春不但事与愿违,还要把他香家累积的财富硬呕出来。若我所料不差,独孤峰那一份该是由池生春拿钱出来的。独孤峰如非银根短缺,就不用把《寒林清远》卖给池生春。"跋锋寒油然道:"这方面的事暂不用我们去管。难得是小俊应付人的手法愈趋圆熟,头头是道,可独当一面,何况有宋二哥在旁协助。"寇仲笑道:"我们的事如何?"跋锋寒道:"小杰幸不辱命,查出春香闺房在上林苑内的位置,今晚就让我以大刑侍候尔文焕大人,保证他事后会以为因过度欢好致虚脱。"寇仲道:"事关重大,我今晚充当老跋你的小卒,在旁看头瞧尾,为你照应。"跋锋寒欣然道:"子陵不去趁热闹吗?"徐子陵道:"我想去见石之轩,顺道看看希白的情况。"寇仲同意道:"我们分头行事。"徐子陵道:"应否告诉石之轩婠婠刻下在长安呢?"寇仲道:"告诉他没有相干,他绝舍不得害婠美人,还可告诉他伏骞是我们的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跋锋寒道:"尚有一事告诉你们,元吉回来了,还在风雅阁定下一某酒席,今晚要去风花雪月一番。"寇仲想起他处死窦建德的情况,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看他能风流至何时?"石之轩独坐小厅内,内院隐隐传来侯希白均匀细长的呼吸吐纳声。

  对徐子陵来访他没有丝毫讶异,就像心如死灰,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心湖兴起波澜。徐子陵踏足小厅,心中对他生出这种特异的感觉。

  石之轩柔声道:"子陵到我身旁坐下。"徐子陵在他身旁隔几坐下,问道:"邪王在想甚么?"石之轩平静的道:"自我出道以来,从没有人问我在想甚么?更没有人敢问我脑袋里转的念头。"接着往他注视,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为何子陵总是以邪王来称呼我。是否下意识地害怕跟我石之轩建立起密切的关系?说到底青璇仍是我石之轩的亲女儿,这是包括天地在内没有人能改变的。"徐子陵苦笑道:"我们的关系从未试过稳定下来,我从不晓得下一刻你会否动手杀我?这是邪王你的本色,你来教我该怎样处理我们间的关系吧!"石之轩往前凝视,似在深思此一问题。

  徐子陵忍不住道:"我刚才进来的一刻,直觉感到你孤独的心境。"石之轩淡淡道:"自我懂事以来,便感到自己的孤独,那不是有多少人在身旁的问题,而是当你把这人间世看通看透,你会变成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们对得得失失的执迷不悟,在我眼中只是不值一哂的愚昧。要玩这生死之间的游戏吗?我石之轩比他们任何一个更出色当行。我曾企盼宗教能提供我在这困笼般的人生一个出口,最后发觉那只是另一种自我麻醉的沉迷。众人皆醉我独醒是无比孤独的滋味,子陵明白吗?"他的肺腑之吉,像巨石般投进徐子陵心湖内,激起滔天波涛。石之轩的冷酷、他的不近人情,非是因他天性好杀,或以破坏为乐,而是因他超乎常人的智能,看透人生的本质,从而自成一套别人难以动摇的处世方式。想以一般人的道德伦常的观念去打动他,只是椽木求鱼,不起丝毫作用。

  不过石之轩肯向他倾吐心事,代表他正处于一种异常的心境中。

  徐子陵道:"邪王竟是因看破世情,故感到与世隔绝的孤独,然而不论这人世是如何不值一晒,我们也可在敌视或善待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间作出选择。何况纵使人世有千万般不是,总有可令我们心迷神醉、忘情投入的美好事物,让我们感到此生无憾。"石之轩叹道:"你忘掉我石之轩的出身哩!就像子陵你身为汉族,以中土为根,对外族的压迫,自然会奋起抗争。不理你是多么淡泊,因身在局中,故无可幸免。我曾有一个在此无边苦海超脱出来的机会,却被我一手毁掉!到今天我已一无所有。如非问我者是等若半子的你,我石之轩还不屑回答。"徐子陵摇头道:"邪王并非一无所有。"石之轩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你是指青璇吗?唉!你教我说甚么好呢?我根本没资格去见她。在秀心去世前,我误以为自己能冷对人世间的生死荣辱、悲欢离合。后来才知自己错得多么厉害!我自己是何等愚蠢?秀心是天下间唯一了解我的人,一直默默忍耐,默默等待,唉!"石之轩长身而起,负手走到右方窗子前,往外凝望。

  飞雪适于此时从天洒下,倍添石之轩悔恨交集的荒寒心境。

  石之轩平静的道:"这或许是今冬最后的一场雪。"徐子陵晓得他不愿自己瞧见他眼泛的泪光,仍坐在椅内,沉声道:"一直以来,你老人家的所有作为,均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依自己的喜恶行事,今次可否破例一趟,为青璇着想?"石之轩摇头道:"太迟哩!无论我作甚么,均无法改变青璇对我切齿的痛恨!包括你徐子陵在内,谁都不能把她这根深蒂固的思想改变过来,所以我说石某人已一无所有。人生不外一个优胜劣败的残忍游戏,但我这场游戏快接近尾声,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没有人可以击败石之轩。子陵回去吧!希白尚要在这里多留三天,我现在是站在你们的一方,希望成王称霸者是寇仲而非李世民。子陵勿要多作废话,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思想,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干甚么。"徐子陵心中暗叹,长身而起,心忖若让智能通天的石之轩看穿他们正在支持李世民,站在慈航静斋的一方,后果确不堪想像。因为他可不费吹灰之力的捣毁一切。

  只好道:"伏骞是我们的朋友,在刺杀赵德言时会是很大的助力。"石之轩默然无语。

  徐子陵又道:"婠婠刚来见过我们,她一直潜藏城内。"石之轩终有反应,点头道:"希望石某人没看错她,我石之轩未竟的心愿,终有一天于她手上完成。"徐子陵心中剧震,心中生出难以理解的惧意。石之轩的想法和婠婠亲口说的大同小异,那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31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二章 一个愿望
      徐子陵加倍小心,在漫天飞雪中往封德彝的府第潜去,昨晚寇仲的遭遇给他很大启示,只要一个错失,他们将失去一切优势。
  倏地换气,从空中落下,来到一所宅院的后巷处,尽头处人影一闪,虽只惊鸿一瞥,徐子陵心中生出熟识的感觉。

  他不敢迟疑,全速追蹑。

  寇仲和跋锋寒返抵司徒宅,只内堂仍有灯火,原来是宋师道和查杰正挑灯围棋夜战。

  宋师道的棋艺肯定比查杰高上几筹,杀得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宋师道指点查杰道:"下围棋就如两国交锋,必须顾全大局,而非一时一地的得失。"见分在两旁坐下的寇仲和跋锋寒脸乏喜色,愕然道:"尔文焕竟不晓得火器藏处?确出人料外。"查杰点头同意,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因为以两人的才智身手,十个尔文焕也飞不出他们的指隙。

  寇仲叹道:"一切顺利,尔文焕比我们想像中更贪生怕死,我们先以指风弄晕春香,然后同时出手把老尔制着逼供,唉!"跋锋寒颓然道:"问题在火器竟然藏在李建成的东宫内,除非我们硬闯东宫,否则有甚么办法!"宋师道向查杰道:"今晚到此为止,你先去睡足精神,明天再向喜儿讨教。"查杰知三人有密事商量,收拾棋子乖乖去上床睡觉。

  寇仲和跋锋寒瞧着宋师道,生出希望。

  宋师道沉吟片晌,哑然失笑道:"我该恭喜你们才对。李建成把火器收在东宫禁苑内,只要来一把火,不但可毁掉火器,还可让秀宁公主欣赏到一场在东宫举行的烟花汇演,一举两得。"寇仲苦笑道:"问题在李建成把火器藏在东宫正中聚宝殿的地库里,封库的铁板有尺半的厚度,外面不用说是守卫重重,耗子也闯不进去,这样一个处所,我们如何入手?"跋锋寒道:"在刺杀赵德言前,我们不宜有任何打草惊蛇的行动,若让李渊晓得我们知道地道的秘密,则一切休提。最糟是会被石之轩识破我们的计划。"宋师道油然道:"事在人为,既然有一个清楚明确的日标,就有可能把事情办到。在下为皇上鉴别古物的声名在上趟到长安时广传开去,成为比胡佛更有名望的鉴赏大家,富商巨贾来求教者大不乏人,今早裴寂向我提及太子殿下想请在下入宫盘桓两天,不用说是想利用我在这方面的专长。"寇仲狠狠道:"要你看的肯定是元吉为他从洛阳抢回来的珍宝奇玩。"跋锋寒问道:"定下日子没有?"宋师道道:"裴寂说得很客气,要让我看那天有空,然后回覆他,再由他安排。"寇仲抓头道:"聚宝殿顾名思义,大有可能是收藏珍玩的地方,大殿之下本是存放宝物的地库,现在则改为放杀人的歹毒火器,他娘的,怎样好好利用这机会,而事后又没有人会怀疑到二哥身上?"跋锋寒捧头道:"我真的想不出办法。纵使二哥有机会在聚宝殿鉴赏东西,李建成必使人跟随左右,负责看守的人更是寸步不离,这样的情况下能有甚么作为?"宋师道道:"大家一起想想,老天爷既予我们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会另有安排,我们只须多宝脑筋和见机行事。"寇仲颓然道:"那即是说只好听天由命啦!"宋师道摇头道:"我们首要之事,是通知陈老谋立即赶来长安,最好他能偕雷大哥一起回来,没有他两人的奇工巧艺,等若有纸无笔,写不出精采的文章。"寇仲和跋锋寒两对眼睛同时亮起来。

  夜行人出现一道小巷深处,往另一端出口疾窜,徐子陵此时肯定自己没认错人,加速前掠,束音成线的迭过去道:"彤彤!是我徐子陵!"夜行人娇躯剧颤,猛地停下。

  徐子陵在她别转娇躯前,揭开头罩,来到她后方,与她打个照面。

  正是刘黑闼的得力助手,擅用飞刀的清秀少女邱彤彤。

  彤彤揭开头罩,露出消瘦了的玉容,双目热泪泉涌,颤声道:"真的是徐爷,你怎会在这里的?"徐子陵沉声道:"彤彤是否要去刺杀诸葛德威!"彤彤泪珠淌下,泣不成声的点头。

  徐子陵道:"不要哭,此处不宜说话,随我来。"彤彤终于收止哭泣,双眸早哭得红红肿肿,香肩还不时抽搐,令人我见犹怜。

  看着她的徐子陵、寇仲、跋锋寒和宋师道心中侧然,已发生的事,却是没人能改变的。

  彤彤往寇仲瞧去,道:"刘帅听到少帅安然返回梁都的消息,当时高兴得四处找人喝酒,还对我说他要全力支持你统一天下。"跋锋寒叹道:"你刘帅是很懂用兵的人,为何在天寒地冻,冰雪对路之时发动攻势?"彤彤道:"这正是刘帅高明处,原因有四,若非诸葛德威这奸贼出卖刘帅,他的计划定可成功。"寇仲皱眉道:"有甚么原因?"彤彤道:"我们河北人最擅雪战,不畏严寒,且开战的区域是我们熟悉的地方,对我们有利无害。"寇仲点头道:"这很有说服力。"彤彤道:"其次是时机,唐军杀害窦爷,不讲道义,激起河北与山东人民的公愤,刘帅不想在这股热情冷却后起事。"顿顿续道:"更重要的是唐军因攻打洛阳,主力集中在黄河之南,虽乘势攻占我们河北大幅土地和十多个城池,仍是阵脚未稳,兵力薄弱;如我们待至春天起兵,难收奇兵突袭、攻其不备的效用,所以刘帅决定风雪行军,而事实证明刘帅是对的,连李世绩的部下也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只他仅以身免。风雪本利守不利攻,不过因唐人所占的城内百姓均心向窦爷,抵消这不利因素。李世绩弃宗城改守洛州,正因城内民心不稳。"寇仲同意道:"这么说大风雪反成对刘大哥最有利的条件,待到刘大哥尽复故土,唐军始有机会组织大规模的反击。"跋锋寒道:"问题在黄河仍在李家控制下,可以水师船队调动兵员,不怕风雪封路。"彤彤道:"刘帅正是要在天气回暖前夺取大河东段的控制权,不让唐人有出海南攻你们的机会,更要把唐军牢牢牵制,再与少帅会师洛阳,岂知诸葛德威这奸贼不断在暗中泄露我军虚实,使我们惨遭败绩。"说到凄然处,热泪再洒下来。

  寇仲生出不想听下去的反应,打认识刘黑闼的第一天开始,这好汉一直对他们两兄弟情深义重,直至成为一方霸主,仍没有丝毫改变。

  徐子陵沉声道:"刘大哥是怎样去的?"彤彤双目喷出仇恨的人焰,咬牙切齿道:"是诸葛德威夥同李建成的人骗他入城,由杨虚彦这贼子出手杀他,那情景我永远志不掉。"寇仲剧震道:"又是杨虚彦,他娘的,我寇仲不杀你,誓不为人!"昨夜的风雪帮了两人一个忙,皇宫取消所有户外活动,禁卫赶着清理积雪,寇仲和徐子陵入宫打个转,向程莫申请早退。程莫那敢开罪皇上御用红人,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们离开。

  他们偷得空闲,往西市福聚楼吃早点,故意拣一张可从窗户俯视斜下方合昌隆的桌子,留意出入的人。

  寇仲喝一口热茶道:"该怎样安置小彤彤,她对李唐仇深如海,若告诉她我们是来助李小子,很难预测她的反应。"徐子陵道:"这方面我并不担心,刘大哥被奸人害死,我们成为她可信赖的人,只要告诉她我们会杀李建成、杨虚彦和诸葛德威为她雪恨,她会听我们的话。暂时把她安置往风雅阁,由青姐照顾她,你看如何?"寇仲道:"当然没有问题,唉!刘大哥死得真不值。"徐子陵侧然道:"过去的事最好不去想,未来才应是我们注意所在。"寇仲苦思道:"你想到办法吗?如何可一举两得的烧掉那批火器,闹李建成一个灰头土脸。"徐子陵道:"切实可行的办法我仍然欠奉,却想到一个关键的人物。"寇仲精神大振俯前道:"谁?"徐子陵答道:"魏徵!"寇仲一拍大腿,坐直虎躯,点头道:"魏徵是今趟建成打胜仗的功臣,建成当对他极为倚重,又可进出东宫,确是不作他想的理想内应。唉!可是他能在那方面帮忙呢?"徐子陵道:"首先要说服他投向我们,这要冒上点风险,幸好风险不大,美人儿军师说他非常不满李渊和李建成等人。"寇仲苦笑道:"纵使说服他,他仍没法进入藏火器的地库去,即使地库入口的大铁门没有上锁,他更有力气掀起铁盖,但当火器碎碎膨膨的烧起来,他却亡命奔出,岂非害他。"徐子陵道:"陈公和雷九指均得鲁大师真传,这方面的问题由他们解决。你有否想过,宋二哥是没可能带任何不明来历的东西进东宫的,魏徵却没这方面的问题,只此一点上,魏徵已很有用。"又道:"魏徵比我们熟悉东宫的情况,若投向我们,凭他的才智,想出来的方法会更切实可行,对吗?"寇仲同意道:"对!这是人尽其材,就由美人儿军师安排我们见个面,以示我们的坦白和诚意。若感到不妥,就当场把他干掉。"接着压低声音道:"我们的老朋友来哩!"徐子陵早瞧到晃公错和宇文伤并肩登楼,后面还跟着个独孤峰,到可俯视跃马桥的一桌坐下。

  寇仲狠狠道:"这三个老不死走到一块儿,肯定没有甚么好事,说不定是商量如何对付我们未来的皇上。"徐子陵没好气道:"少作胡思乱想,结账走吧!"寇仲欲要起身,又再坐下,道:"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希望你能玉成我一个梦想。"徐子陵大讶道:"甚么梦想令你如此低声下气求我?"寇仲有少许儿不好意思的适:"我想夜访秀宁公主香闺,与她共赏禁宫的烟花会。"徐子陵目瞪口呆道:"你老哥不是说笑吧?这个险值得去冒吗?我可以帮上甚么忙?"寇仲一副不愁徐子陵不答应的轻松款儿,道:"这等若一趟刺杀赵德言前的热身练习,也只有你近乎神明的感应,才可在禁宫内通行无阻,来去自如。小弟则依附骥尾,如影附形的跟看你。想出烧烟花的部署后,定下日期,我们就摸入太极宫的公主殿,与公主同看热闹。陵少则在旁监视,防止我做错事,例如忍不住要和公主亲嘴。他娘的!大家兄弟,让我的初恋有个快乐的终结成吗?"徐子陵讶然失笑道:"兄弟前兄弟后的,我还可以说甚么呢?何用大条道理的搬出来压我,小弟舍命陪你老哥好哩!"寇伸大喜道:"得你点头,何愁大事不成。忽然我感到魏徵的迫切性,愈早见他愈好。哈!大家兄弟,你明白啦!"徐子陵道:"当是我感激你改而支持李世民的报答吧!我定竭尽所能玉成你心愿的。"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32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三章 还看今夜
      司徒府内堂,查杰正向新师傅王玄恕请教棋艺,任俊的司徒福荣则和彤彤在一旁熟络的说话。后者神态明显较昨夜轻松许,虽眼皮仍略带红肿,已可和任俊有说有笑。
  彤彤见两人回来,露出疑惑神色。

  寇仲哈哈一笑,扯下面具,道:"不扮鬼扮马,如何可大模大样的在朱雀大街上走来走去?"彤彤慌忙起立施礼。

  寇仲笑道:"你们谈得很投契。"任俊恭敬答道:"小子和彤彤姑娘见过两次面,一趟是刘大帅来采访大小姐,另一趟是小子奉大小姐之命去见刘大帅,那回彤彤姑娘还送我一程。"听到刘大帅这称呼,彤彤又黯然垂首。

  徐子陵道:"彤彤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彤彤顺从的随徐子陵往书斋去了。

  寇仲问任俊道:"宋二爷和跋爷呢?"任俊道:"都在宋二爷的房内。"寇仲笑道:"彤彤该不比胡小仙差吧?这才是贤淑的好娇妻,小俊你好自为之哩!"任俊垂头道:"多谢寇爷指点,小子也有这种感觉。"寇仲哈哈一笑,往内院走去,心忖任俊这小子确把司徒福荣扮得活灵活现。所以他每向"司徒福荣"训话,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跋锋寒和宋师道正在后者卧室的小外厅摊开李世民送赠的长安图卷在研究,见他回来,跋锋寒欣然道:"我们在研究东宫的形势,看看如何下手行事。"寇仲来到桌旁坐下,累精会神在图上太极宫的部分思量搜索,道:"找到哩!秀宁公主就在道里。"伸指落往图上太极宫靠近东宫隔墙的一座院落,喜道:"此为最佳看烧烟花的位置,若能登上这座叫忘忧的小楼,可看得更加清楚。"跋锋寒和宋师道明白过来,面面相觑。

  宋师道皱眉道:"这个险值得冒吗?"寇仲道:"无论皇宫内守卫如何森严,总不可能把每个地方置于监视之下,且重兵集中在宫城和各处哨楼,秘道可让我们避过此最难逾越的防线。上趟我们之所以被发现,只是被老石所害。今晚就让我们做个小实验,设法偷进聚宝殿去,倚仗的是陵少大有长进的灵感妙应,秘道加上子陵,若我们仍告失败,就索性把李世民和他手下的家人从宝库偷运出去,再劝李世民拥洛阳自立,再打回关中去,胜过在这里一筹莫展地等人收拾。"宋师道点头道:"小仲的话不无道理,即使被发现,凭你们的身手该可安然脱身。"跋锋寒微笑道:"小弟要去见识见识。"寇仲目光投往图上东宫所在,欣然道:"我们胜在熟知地形,希望东宫现在的情况,与图上所列的并没大大的分别吧!"徐子陵入厅坐下,道:"彤彤说一切由我们为她作主,她只希望能手刃诸葛德威。"寇仲喜道:"是否着小杰送她往风雅阁。"徐子陵道:"她想留在这里。"寇仲道:"那就由她好了。"跋锋寒道:"我们决定今晚去看聚宝殿火器库入口的情况,让少帅表演他的开锁绝技,成功失败,全系于子陵身上。"徐子陵早认命,苦笑道:"我只好尽力而为。最没把握的是如何越过分隔太极宫和东宫的高墙,无论从任何一处越墙,只要沿墙而建的哨楼有人往我们瞥一眼,立即暴露行藏。"宋师道道:"确是令人头痛的一回事,哨楼有照明的风灯,宫墙更是灯火通明,若再加恶犬巡逻,稍有风吹草动,亦会惹起警觉。"寇仲指着太极宫东北角道:"此为最佳偷越的位置,有园林树木作掩护,若从其中一株大树腾空而上,由老跋先发力,带我们来到哨楼上方高处,接着小弟接力,横空十丈,然后陵少作结尾,可安然降落东宫内,岂非可把最大的难题解决。希望哨楼的禁卫没有观天的习惯。"宋师道道:"如此越墙法确出人意表,大有成功机会。"寇仲断然道:"就这么办。"此时手下来报,乔公山来找他们。

  寇仲笑道:"食粥食饭,这回全看陵少。老乔待小弟去敷衍他,陵少由现在起好好打坐休息,不要想着青璇美人,更不要想师仙子。"徐子陵笑骂声中,寇仲迳自去了。

  大堂里,乔公山关切的道:"昨晚没事吧?"寇仲坐下笑道:"像曹三这种小贼,还不被小弟放在眼内。咦!尔大人不是和你秤不离铊的吗?"乔公山压低声音道:"那家伙常夸耀自己的床上功夫如何了得,终于阴沟里翻船,昨夜在春香身上征伐过度,今早头痛欲裂,被迫回家休息,我还要在太子面前砌词为他掩饰隐瞒。"寇仲心中好笑,道:"人总不是铁打的,文江便没有我般捱得苦,从皇宫回来立即上床续寻好梦。"乔公山吐苦水般道:"太子回来后,亦令我们工作加倍,疲于奔命。"寇仲讶道:"既是如此,乔兄怎还可分身来找兄弟聊天?"乔公山闪过狡滑的神色,压低声音道:"蔡大人有没有兴趣解决关中剑派这祸患,来个一了百了。"寇仲心叫来哩!装作精神一振道:"乔大人有甚么绝妙好计?"乔公山道:"只要你肯点头,我们会作出安排的。此事有太子在我们背后撑腰,保证罪责全由邱文盛那老不死承担,殷志玄亦难免祸。太子早看邱文盛不顺眼,蔡老兄若能在此事上出力,以后就是太子的人,前程无可限量。"寇仲心中叫苦,表面却不能不答应,装出欣然神色,道:"乔大人这么关照我们兄弟,我们感激还来不及,那会反对。计划大约在甚么时候进行?"乔公山道:"殷志玄现在仍于外未返,待他回来,我们自有万无一失的安排。"又问道:"另外那笔五万两的金子,何时运抵长安,池爷想定下集资铸金的大日子,俾可尽快开张营业。"寇仲随口答道:"至少十天八天的时间,确实日子须福荣爷点头才成。"乔公山东拉西扯两句后,告辞离开。

  寇仲送瘟神的把他迭走后,回内院路上遇到宋师道,后者低声道:"婠婠来哩!"寇伸入座后,婠婠目光扫过围桌而坐的跋锋寒和徐子陵,笑意盈盈的道:"我真的全心相助你们,却仍不能解去他们对我的怀疑,寇仲你来给人家评理。我若是要破坏你们的好事嘛,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人家有这样做吗?"徐子陵叫屈道:"我们不是怀疑婠大姐想害我们,而是弄不清你因何肯出力相助我们,这样做对你有甚么好处。"跋锋寒微笑道:"不要告诉我们你是要替天行道,造福万民。"婠婠白他一眼,掩嘴娇笑道:"那也离事实不远呢。"寇仲道:"你来找我们,是否有甚好消息?"婠婠回复一贯笃定冷漠的神态,淡淡道:"恰恰相反,我今趟来是警告你们,尹祖文、杨虚彦等正部署对付东溟公主,好断去李世民的兵器供应。事实上他们一直不满单碗晶对李世民的支持,只是碍于祝师份上,而在这方面非常克制,祝师既已仙去他们再没有任何顾忌。"徐子陵等无不暗吃一惊。

  跋锋寒沉声道:"这消息从何而来?"婠婠道:"我只可透露杨文干的心腹手下中有我的线眼,其他再无可奉告。李渊三子各自有购买兵器的特权,世民的兵器大部份由东溟派供应,新一批的兵器正在付运途上,由单碗晶亲自押送,十天许可抵长安,你们须为此自行想办法,人家算够朋友吧!"寇仲三人你眼望我眼,均大惑头痛,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教他们如何分身应付。

  一个不好,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可是更没可能袖手旁观。

  婠婠"噗哧"笑道:"见你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于心何忍,给你们一个小提示吧!对付单碗晶的行动由杨文干负责,日下他藏身西市的合昌隆内,只要来个通风报信,他将吃不完兜着走,其他事不用我教你们吧!"寇仲沉声道:"香贵和香玉山老少两大混蛋是否藏身该处。"姑姑道:"香贵父子该在长安城内,却非是藏身该处,若长安落入你们手上,可把长安翻转过来逐寸搜查,定可找到他们。"长身而起道:"报告完毕,人家要走哩!"婠婠去后,寇仲道:"婉晶的事,我们如何应付?"徐子陵道:"我们只要通知李世民,他当有办法轻易解决。"跋锋寒道:"假设杨文干动手的地点是在李世民势力范围外,李世民将有心无力。我们何不干得彻底些儿,借此机会狠挫杨文干,最理想是先把他干掉,若再毁去火器,李世民当可安心迁进宏义宫去。"寇仲精神大振道:"玄恕会比任何人更不想错过这反击的行动。"跋锋寒道:"此事交由我处理,你们负责监视杨文干的动静。我和玄恕立即赶返梁都。单公主要入关中,必须从运河入大阿的水道捷径,行程应全在我们少帅军掌握中。凭我们的飞轮船队,可教杨文干来得走不得。如我所料不差,杨文干动手的地方该是开封和陈留间的水道途中,那是没人管治的一段水道。"寇仲拍案叫绝道:"最妙是尹祖文他们硬吃一个哑巴亏仍不敢张扬,只好乖乖咽下这杯苦酒,就这么决定。"夜幕低垂。

  寇仲先抵尹府后院外的老树,耐心等候,片刻后徐子陵到,来到他旁。

  寇仲问道:"情况如何?沈美人肯让你走吗?"徐子陵没好气道:"少说废话,美人儿军师说她会约魏徵明天午后到她家与我们碰头。是福是祸,明天当有个分晓。"寇仲道:"封德彝有没有好消息?"徐子陵答道:"他仍在调查中,明天或者有答案。"寇仲道:"弄清楚谁是出卖石之轩的人,等若知道唐宫中尹祖文和杨虚彦外另一位魔门的要人身份。他奶奶的,今趟到长安来,似乎每天都有新的发展。"徐子陵道:"杨文干方面的安排如何?"寇仲道:"此事由小杰负责,今趟随我们来的均是飞云卫里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中的精锐,监视整批人该不会出岔子。来吧!成功失败,还看今夜。"两人从老树扑出,投向秘道所在的小楼。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33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五十九卷 第一章 将错就错
      寇仲向正要走往下层去的徐子陵打出“且慢”的手势,移到窗旁,朝下瞧去,低声道:“有点不妥!”
  徐子陵闪往窗子另一边,注意到寇仲背着一个布袋,胀鼓鼓的塞满东西,讶道:“你好像不是要入宫,而是远行去也。”

  寇仲采手反拍背负的布袋,欣然道:“陵少你有所不知,这袋宝贝是起行前宋二哥亲手交给我的,说什么‘夜长梦多’,就今晚打响我们的头炮。”你明白啦!”

  徐子陵大吃一惊道:“宋二哥不是说笑吧?竟要在今晚来个烟花晚会?”

  寇仲道:“我愈来愈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至理,且入宝山岂有空手回的道理,我们今晚就大干他奶奶的一场,幸好不成功亦不会成仁,顶多漏夜卷铺盖溜之大吉。嘻!我只是说笑,请记得若被发现,我们从城墙上逃走,从城底下回来。”

  徐子陵心忖既是宋师道的明智决定,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响头炮”此句话语带双关,道尽目下形势,低问:“少说废话,有什么不妥当?”

  寇仲道:“上趟我来时,有近十头像你般感觉灵锐的恶犬不知从何处扑将出来,今趟却销声匿?,你说是否不妥?”

  徐子陵没暇计较他拿自己开玩笑,道:“不如来个投石问路?”

  寇仲道:“有人来哩。糟糕!”

  尹祖文出现在两人眼皮底下,朝小楼举步走来,同一时闲,他们听到地道出口处启门的声音。

  两人你眼望我眼,都头皮发麻,又会这么巧的?一时进退两难,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往下蹲低,怕被尹祖文发觉有异。功聚双耳,全神留意下层的动静。

  尹祖文下跪声音响起,接善是李渊的声音笑道:“平身!今晚跌暂非皇帝身份,免去所有禁忌规条,否则怎能尽兴?”

  宇文伤的声音道:“有什么精采的安排?”

  出口掩盖声从楼下传土来。

  尹祖文谄媚的道:“今晚我们请得上林苑的清姑娘来表演歌舞,包保皇上一新耳目。”

  李渊问道:“比之纪倩如何?”

  尹祖文恭敬答道:“清姑娘色艺绝不在纪倩之下,且是刚到长安,肯定皇上没见过。此女也像纪倩般卖艺不卖身,事成与否?要看皇上的手段哩!哈!”

  李渊欣然长笑,显是因可重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乐而雀跃,笑着道:“朕有点急不及待哩!”

  听着三人远去的足音,两人你瞧我、我瞧你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寇仲把出口的一切回复原状,取出夜明珠,笑道:“李渊今晚休想能圆好梦,肯定会被烟花声大煞风景,难以尽兴。”

  徐子陵摇头道:“自清儿深悉男人对女人愈难到手愈觉珍贵的德性,所以会采欲迎还拒的勾引手段,令李渊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不会这么快与他真个销魂。”

  寇仲采手搭着他肩头,往东迈步,通:“还是陵少你比我对女人经验丰富,难怪这么多美人儿看上你,落得难舍难离。哈!我忽然对今晚信心十足,你是否有同样的预感?”

  徐子陵沉声道:“我在想另一端出口会否有人把守?那还有预感未来的闲情。”

  寇仲欣然道:“陵少可以放心,这条地道等若李渊追寻快乐的命脉,为保持秘密,晓得这秘道的没几个人,韦公公该是知悉这秘密的其中一员。照我看!太极宫和御园大鱼池的出口该没有人把守,为李渊隐瞒行宗而装模作样的韦公公应在御书房内,恭候李渊圣驾回归。所以这叫天助我也,同意吗?”

  徐子陵点头道:“我想不到反驳你的话。不过今晚不容有失,我们切勿托大。”

  在夜明珠清淡的微弱光芒映照下,秘道往内深造,空气里仍残存风灯燃点的气味,提醒他们李唐之主刚由此路过。

  寇仲叹道:“人生确是难以逆料,上趟我们来是偷旷世名画,今趟却是烧烟花,谁可想及?”

  徐子陵虎躯一颤,止步不前。

  寇仲正要发问,徐子陵低喝道:“快随我来!”

  寇伸大吃一惊,收起夜明珠,追贴他身后朝前飞掠。

  当经过接近假出口南壁真通道的入口,隐见另一端灯火映照,人声传至。

  两人刹那间掠至尽处,徐子陵往上腾升,寇仲依样葫芦,先后贴往顶壁,运动吸附。

  此时足音渐近,灯光从活壁出口映照对墙,形成一团光蒙,随者来人接近愈显清晰明亮。

  两人收束所有能显示生命活动的徵状,包括心跳和脉搏的微响,心中却不断叫苦。只要对方举起风灯朝他们的方向熙来,肯定无所遁形。唯一可干的事,是立即出手把来人制服。

  数下呼吸的短暂时光,像经年累月的漫长。

  四名身穿禁卫便服的大汉,从活壁口转入他们所处通道,只其中一人朝他们方向瞥上一眼,幸好没举灯照射,当然觉察不到丝毫异样,就那么继续巡逻,朝国丈府的出口迈步前进。

  待禁卫去远,两人落回地上,在黑暗中你眼望我眼,均有进退维谷的感寇仲低声道:“这么远的距离,你怎可能生出感应?”摊开手掌,掌心的明珠重现光芒。

  徐子陵凝望他掌上明珠,淡淡道:“感应到就是感应到,教我如何解释?唉!不过我的道行仍未到家,直至此刻才能确知太极宫那边出口另有守卫,否则我们该单从原路退走。当先前那四位大哥回来,就是我们当炎的悲惨时刻,因为灯光不会像刚才般给人挡着,可直照到我们藏身的角落。”

  寇仲沉声道:“何不再博他奶奶的一舖,试试那通往皇城的所谓假出口。”

  徐子陵道:“你有把握不触动出口的陷阱吗?”

  寇仲微笑道:“有陵少助我,何事不成?”

  再不迟疑,两人闪往“假出口”下,寇仲采手按上开关的机括,徐子陵的手则接上他背心,真气开始积累。

  寇仲低声道:“这条可分别通往皇城和宫外的地道,肯定是杨坚针对手下的叛变而建成。即使皇城被占,仍有以奇兵从地底反击的应变能力。故此地道出口处必是皇城内没有人想得到的地方,谜底立可揭晓。”

  直气输入,寇仲条地感到眼前明亮起来,精神往地道两端延伸,分别感应到守在太极宫出口的人和正在不住远去先前见过的四名禁卫,那是一种没法形容的玄妙情况。

  他感动至差点掉下眼泪,因终于分享到自己最好兄弟徐子陵的精神境界。那是他从未想像过动人无比的天地,充满震撼力。

  同一时闲,他清晰无误,一丝不差地掌握到开关的玄妙。

  “喀擦”!

  接连某一陷阱的连系被寇仲以内力解封,寇仲神色平静的打开开关,大无畏的手往上推,方型盖子朝上掀起,外面漆黑一片。微笑道:“凌少请!我感应到外面没有任何生命的痕?。”

  盖子阖上,两人重施故技以隔山打牛的手法把盖子锁好,重接机关,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四周是一排一排林立的兵器架,放满各式各样的兵器,使他们生出置身于一座没有尽头的兵器仓库的错觉。

  寇仲哈哈笑道:“这肯定是位于皇城西南角右龙武军指挥所的兵器库,杨广那家伙想得很周到,既不愁必要时没兵器使用,且控制得这防御力极强的指挥所,等若控制皇城的西南角,尽收进可攻退可守之效。”

  徐子陵讶道:“你倒下过功夫,至少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寇仲神气道:“小弟乃久经战阵的统帅,更从李小子处学晓地理形势的重要。皇城由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武军负责,四支禁卫军分别驻于位于皇城四角的指挥所。”

  接着想起什么似的颓然道:“唉!兄弟,可是这处也是皇城内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离开兵器库后肯定寸步难行,即使成功,从皇城的西南角潜往东北角是皇城内最遥远的路程,而东宫外墙则肯定防卫森严,今趟可不像上趟般轻松呢。”

  徐子陵目光落在变回一块青石大方砖的地板,沉吟道:“开锁大师请指点,这盖子究竟有什么机关,如若触动会有什么后果?”

  寇仲往上瞧去,猜测道:“说不定有块万斤巨石从天而降,不但把入口重新封闭,还把我们约两个小脑袋砸碎。”

  徐子陵没好气道:“若是如此,早被进入兵器库的禁卫发觉,地道变成公开的秘密。”

  寇仲知不能就此敷衍了事,动脑筋道:“鲁师傅的机关书中有十多种警报的手法,眼前此种或许是他所写的‘斜道撞钟’的机关,如触动机关,会释放一个铁球,滑下斜道,撞往置于尽端铜钟一类的东西,发声示警。至于真正情况,只有李渊清楚。”

  徐子陵道:“若是如此,这兵器库必是从外面锁死。希望你今趟不要失手,否则我们要在这里捱至李渊玩罢返宫,然后无功而去。”

  寇仲神气道:“放心吧!我们双龙合璧,天下无敌,怎会给一个锁儿难倒。来吧!”

  举起夜明珠,领头探路,在有若迷阵的兵器架左绕右弯,最后来到一面大铁门前,果如徐子陵所料,是由外面上锁。

  寇仲把希望全寄托到徐子陵的感应上,问道:“外面有人把守吗?这道他奶奶的大铁门,把我的耳朵也封锁起来。”

  徐子摇头道:“我不晓得!”

  寇仲失声道:“你竟在如此紧要关头感应失灵?我们怎办好?”

  徐子陵若无其事道:“我并非神仙,感应当然有局限。”

  寇仲采手接上铁门,断然道:“那就博他娘的一舖,看李小子是否真命小子。”

  徐子陵双手抓上他两边眉膊,送入真气。

  寇仲叹道:“又来哩!我尚未有机会告诉你,不知是你长进了还是我够火候,现在当我们真气融合,小弟不但能量倍增,精神力也从你老哥处一并承接过来。他娘的!外面静似鬼域,究竟是什么地方?”

  接着色变道:“我的娘!今趟完哩!封门的关锁叫‘两神锁五将’,打横有三条铁门,两端处再以垂直铁柱稳固锁死,神仙都要束手无策,何况我们不是神仙?”

  徐子陵皱眉道:“这是不合情理的,杨坚若是针对皇城可能发生叛变而设计此地道,没理由大批人马从地道钻出来,却无法到外面去,快动脑筋。”

  寇仲得他提醒,忙赔笑道:“还是你行,让我这得鲁妙子真传的小大师破解杨坚的机关。唉!今晚的运气似乎有些儿阻滞,希望是先苦后甜吧!”

  徐子陵目光扫过靠铁门这边贴墙排列的十多个兵器架,顿时明白要勘探墙壁必须先把它们搬开口叹道:“也可能非是一面活壁而是另一条地道,找到真相时天早亮哩!”

  寇仲灵机一触道:“我有一个省时间的独门秘法,真气!”

  徐子陵二度抓上他眉头,送入真气,怀疑道:“我们合璧的真气确是这么厉害吗?”

  寇仲闭上眼睛,梦呓般道:“是一趟比一趟厉害,活门的结构不同,当然瞒不过我们的法眼。娘说过人身是个宝库,我们正是利用这宝库干出能人所不能的事,故只须搬开一座兵器架成哩!”

  寇仲双手按上兵器架移离后露出的一截墙壁,运劲前推,却是纹风不动。

  徐子陵皱眉道:“这似乎不是一面活壁?”

  寇仲苦笑道:“肯定是活壁,不过外面不知给什么鬼东西阻着,我不敢用力,怕推跌东西会发出砰砰膨膨的声响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亦按手壁处,道:“我负责运功把另一边的鬼东西吸着,你负责推,动手!”

  寇仲运聚全身功力,发动推壁。

  墙壁应手往外逐分移动,壁后传来物体磨擦地面的吱吱响叫,动魄惊心,可是他们别无选择,只好行险一博。

  当活壁露出可客人通过的隙缝,寇仲侧身探头张望,唤道:“他娘的!你道外面是什么鬼地方,原来是甲胄室,摆满一排排的储物柜,阻着活壁正是个放满甲胄军服的大柜,难怪这么重。我去探路!”

  徐子陵先把兵器架移回原位,闪往怜室,推上活壁,推贴衣物柜,寇仲回到他身边,兴奋道:“这次发达哩!通往外面的是只普通木门,没上锁的。”

  话犹未已,‘衣唉’一声,室门开放,灯火亮起,犹幸两人置身处是室内另一端,得近三十排衣柜掩护,否则立即要无所遁形。不过若来人到这边来取东西,仍要败露行藏。

  只听来人道:“他奶奶的!人人猜拳喝酒,大鱼大肉,我们却要去守城门捱风抵冷。”

  另一人笑骂道:“看你喝得醉昏昏的,不要连今晚的口令都忘掉。

  进来的两人边谈笑边往他们方向走过来。

  寇仲忙收起夜明珠,轻拍徐子陵,同时无声无息的腾身而起,落往衣柜顶上伏下。

  人至光随,跟着是他们身下衣柜响起被打开的声音,被指喝醉的禁卫笑道:“忘掉有甚么稀奇呢?好像是‘天佑长安’,对吧?”

  好一会后两名禁卫披上一身甲胄的离开,室内回复黑暗平静。

  寇仲和徐子陵回到地面,前者笑道:“记着了吗?勿要忘掉。”

  徐子陵道:“禁卫所怎会有酒喝,且又大鱼大肉,现在是什么时候?”

  寇仲欣然道:“这叫犒赏三军,轮班吃喝。兄弟,拣件趁手的如何?大批远征军在皇城接受犒赏,正是我们混水摸鱼的好时光。他奶奶的,从扬州混到长安,仍是混个不休,是亦命乎?”

  两人快手快脚的换上禁卫的服装甲胄,戴上军帽,就那么连着布鞋塞进皮靴子里去。来到通往外面的大门,寇仲推门探头一看,缩回来道:“终于重返人间哩!外面是一道长廊,分通左右两头,左还是右呢?”

  徐子陵探手搭上他肩头,就那么推门往外走,笑道:“当混混的最紧要是懂得装腔作势,何况我们是货真价实的禁卫军,只不过外借给福荣爷,怕他娘的什么?”

  寇仲胆颤心惊的道:“前面似乎是禁卫所的大堂。”边说边把布袋改夹在胁下,好没那么碍眼。

  猜拳行酒令的欢叫哄闹声潮水般从廊道尽处涌过来。

  片刻后两人置身灯火通明闹哄哄的大堂,以百计的唐军放浪形骸的尽情吃喝玩乐,猜拳斗酒,筵开数十席,比六福和明堂窝更要混乱热闹,没人有兴趣往他们瞥上一眼。

  寇仲哈哈笑道:“今晚真爽!”

  反手搂着徐子陵,往禁卫所出口大模大样的举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34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二章 打响头炮
      两人步出卫守所的大堂,有若逃出生天的脱笼之鸟,从所侧逾墙离开。
  皇城内近半官署仍是灯火通明,在呼呼寒风中传出欢笑哄闹的声音,大大减低皇城残冬肃杀庄严的气氛,皇宫一如往常,没有祝捷的庆会。

  他们躲在暗处,徐子陵提议道:“我们真力融合后,你的感官比我独自一人更灵锐,不如由我负责供应真气,你大哥负责开路如何?”

  寇仲欣然同意,握上他递来的手,笑道:“今趟我们是名副其实的携手协力,唤!他奶奶的,整座皇城忽然变得全在小弟掌握之内。”

  徐子陵提醒道:“不要托大,走吧!”

  寇仲拉着他冒风朝接通皇宫承天门和皇城大门朱雀门的天街掠去,忽然停在一座衙署暗黑的阴影里,待一队巡兵经过,始继续行程。两人心意相通,行动一致,像变成一个人般从明岗暗哨巡兵立卫的破绽空隙间述如魑魅的腾移闪耀,有时更飞身登上官署之顶,视皇城禁卫如无物。月黑风高下,别有一番说不出来的兴奋滋味。

  对他们最有利的是人唐皇宫的警备集中于外围的城墙,由于他们是从秘道进来,免去闯这一重关防的危险。而他们合起来的灵锐,更令他们有能人所不能的本领。

  不过当他们伏身皇城东南角一座官署积雪的瓦顶时,隔着横贯广场遥观东宫,仍有望洋兴叹、无从入手的颓丧感觉。

  东宫的南大门嘉福门固是守卫重重,城头亦是每隔数丈守卫站岗,且不断有卫队巡逻,刁斗森严,防卫周密。

  两人凝望片刻,寇仲叹道:“我们纵然肯放手,从旧路回去的风险不比偷进东宫低得多少,今趟是进退两难。”

  寒风呼呼下,他们尚要运劲吸衣附体,以免发出衣袂飘拂的异响。

  徐子陵低声道:“现在吹的是西北风,城头的风灯无不被吹拂得乍明乍暗,对我们的逾墙壮举大有帮助,只要我们好好利用某一阵忽然刮起的狂风,说不定可以顺利过关。”

  寇仲颓然道:“问题是进东宫尚要经过空荡荡的横贯广场,除非把城守门的人全体失明,否则怎可能见不到我们两个慌失失的小子?”

  徐子陵淡淡道:“穷则变、变则通,从横贯广场入宫共要偷越过一片广场和雨增高墙,那是不用费神妄想的事。假设我们从外墙近墙头处贴墙游过去又如何?墙头的卫士注意力只会集中到墙外的地面去。”

  寇仲精神大振道:“好计!亏你想出来。守卫外墙的卫士当然只留心墙外的地方,提防有人接近,这就叫内贼难防。”

  徐子陵道:“来吧!纵使被发现,溜起来总容易些儿。

  待一队巡兵经沿外墙的马道远去,两人从官署暗黑处闪出,眨眼间没入皇城东北角城楼墙脚灯火照耀不及的阴影里,靠墙不动,静待时机。

  徐子陵右手握上寇仲左手,后者则排除万念,守心于一,让灵觉感应攀升至极限,俾能趋吉避凶。

  长风狂卷而至,吹得皇城众官署大树积雪纷飞。

  条地寇仲发力腾身,带着徐子陵贴墙上升,越过高墙近半高度,然后由徐子陵接力,反过来带寇仲完成余下的行程,最后两人以手抓上城垛边沿处,趁风势探头往城头窥探。

  风灯正被吹得忽明忽暗,一队巡兵刚好经过,阻挡着左方站岗兵卫的视线,另一边城楼上的禁卫正目注城外。两人知机不可失,那敢犹豫,同时翻上墙垛,一溜烟的横过宽达三丈的城头,再翻往城墙另一边,以手抓垛沿凌空吊在城头外墙的边沿处。

  登城、过墙、吊空一气呵成,只是眨几眼的工夫,即使没有狂风掩护,或纵使破人看到,会误以为是自己眼花。

  寇仲双掌生出吸力,沿墙往北游去,比壁虎更要灵活迅捷,到经无人站岗的墙垛,则以手攀上垛沿,好回气养息。

  徐子陵紧随其后,无声无息的一起往东宫外墙游移。

  长安城早进睡乡,北风肆虐下只有疏落的灯火,夜行的气氛,令他们份外生出与日常有异的飞檐走壁的刺激感觉。

  终抵东宫外墙,寇仲索性一不做工不休,到达东宫东墙正中的位置始停下,探头瞧清楚形势,当先前那队禁卫巡至,加上一阵较强的狂风,立即重施故技,闪过墙头,从另一边安然踏足东宫高墙内,掠往一座建筑物外园林的暗黑中。

  两人蹲在两棵大树闲,欣然互视,均有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大功告成的欢悦感受。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这座是东宫正东的牡丹殿,春来时我们四周该是牡丹遍开的美景,现在当然只是雪霜遍园。”

  从城墙飞身下降,徐子陵已看得一眼了然,在牡丹殿的隔墙内共有五个院落,园林围拱,正殿位于正中,以长廊贯通各院,园内有七、八道木桥,桥下小渠,水从北引入,到牡丹殿南形成大水池,楼阁依池而筑。此时楼殿均暗无灯火,只廊道每隔数丈有宫灯照耀,在风中摇曳闪明。

  寇仲又道:“只要越过牡丹殿的西隔墙,是今晚我们选定举行烟花盛会的地方,皇城的兵哥们不但有口福,还有眼福。来吧!”

  徐子陵一把将他扯住,道:“勿要鲁莽,聚宝殿内所藏火器关系到李建成的帝位,必定加强防卫,我们若视它如皇宫内一般的况,大有可能功亏一篑。看到吗?在西隔墙旁有座两层的楼阁,高出隔墙近丈,在那襄可看清楚周遭的情势。”

  寇仲点头同意,付诸行动,偕徐子陵闪将出去,利用园林的掩护,到达楼阁东面,掠上楼顶,伏身探视。

  果如徐子陵所料,聚宝殿的情况尽收眼底,只见寒风中亭台傲立,殿堂幢幢,曲廊幽径在园林中穿插,连接起九座堂院,聚宝殿矗立正中。

  表面看这一边与所处牡丹殿没有多大分别,事实上却是戒备森严,遍布暗哨,巡逻的队伍达十队之众,只要他们踏足于聚宝殿院落范围之内,不论他们身法如何高明,仍难逃守卫的耳目。

  寇仲目注把守聚宝殿正门挨风抵冷的四名共卫,笑道:“再多一倍人手,也拦不住我两兄弟。”

  徐子陵的目光巡视位于院落四角的哨楼,又观察院落力楼房分布的形势。

  寇仲放下背上的布袋,采手取出一条长素,道:“我们由空中乘风高去,先抵紧宝殿东面的楼殿顶处,兄弟!表演真功夫的时候到哩!”

  两人合作惯了,不再打话,提紧功力,束势以待。

  又一阵狂风括卷。

  寇仲右手轻按屋脊,冲天而上,左手紧握长达三丈的索子,到长素曳直,握着另一端的徐子陵被带得离开伏身处,斜冲夜空。

  寇仲直升至离地近二十丈的高空,真气逆转,继续往前横掠,向离起步虚足有五十丈的楼殿顶投去,左手同时发动。

  徐子陵就借寇仲的真劲,加速上腾,当寇仲真气不继,于离目标楼房尚有、十五丈的距离处往下堕之际,他刚好抵达寇仲后上方。

  如此高度,是在哨岗巡兵视线之外,灯火照耀不及之处,即使有人翘头上望,如非眼力特佳,且全神留意,必会疏忽过去。何况北风怒吼,寒冷刺骨,敌人的警觉性自是大幅削弱,耳目失灵。

  徐子陵真气运转,继续末竟的空中旅程,右手劲发,带得寇仲往楼房投去。

  得到徐子陵输来的真气生力军,寇仲重拾升势,回转真气,徐子陵往下降投,他反来到徐子陵上方,两人先后踏足楼房之顶。

  北风仍未有稍息之意。

  徐子陵把握时机,领头冲天而上。

  当狂风敛收,两人早安然伏在聚宝殿殿顶处。

  寇仲欣然道:“虽然非常吃力,仍是值得的。”边说边把索子塞进布袋,又从袋裹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正贴耳窃听殿内动静的徐子陵道:“横竖此殿难保,在上面开个洞该没人晓得。”

  徐子陵坐起来,双掌下按积雪的殿顶,以灼热真气开始溶雪,道:“幸好建成没有派人驻守殿内。唉!真可惜!”

  寇仲瞧着厚雪在徐子陵掌下溶化为水,还其本性往下涧流,道:“建成不但不会让人驻守此处,还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因为这是见不得光的事,知情者限他的几个亲信。有什么好可惜的?”

  徐子陵收回双手,答道:“可惜的是殿内价值连城的珍玩,会随火器烧毁无存!可以用匕首啦,若让水像瀑布般涧下屋檐,会是个大笑话。”

  寇仲劲贯刀锋,切入只余数寸厚的积雪,工作起来,笑道:“大风吹来,夹着水雪四方激溅,谁能察觉有异。嘿!一片!”

  徐子陵接过他递来的瓦片,放在一旁。

  两人同心协力,小心行事,只一盏热茶的工夫,在殿顶开出可客人通过的小洞。

  殿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寇仲钻入洞中,耸身跃下。当徐子陵踏足殿堂,见寇仲在发呆,奇道:“什么事?”

  寇仲采手搭上他的肩头,另一手祭出夜明珠,欣然道:“兄弟!我们走运哩!你看!”

  在明珠光焰映照下,本应放在殿内的珍玩不见一件,代之是遍布全殿储放火器的木箱子。

  徐子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确是好险!火器从地库搬上来,应是建成改变计划准备运走,幸好我们今晚抢先行动,否则将失诸交臂。”

  寇仲笑道:“珍玩该在我们脚下,宋二哥给我们三条可燃烧达两刻钟的导火引线,我们可拆开其中三个木箱,连上火线,点燃后火速往找公主,只要任何一道火线听话管用,烟花晚会将如期举行。哈!我愈来愈相信李世民是真命天子,所以鬼差神使的让我们两个大傻瓜今晚及时赶来!”

  话犹未已,异响传来,两人齐告色变,大批骡马车从远处开来的声音,好梦立变梦魇。

  寇仲失声道:“李建成竟要在今夜把火器运走,这是不合情理的,长安那还有比这里更隐秘安全之所?”

  徐子陵当机立断,喝道:“拆箱!烧殿!”

  两人晓得稍有迟疑,势将时不我予,立即付诸实行,分头行事,就以内劲震破近十个箱子,取出火器,把内藏的火油淋洒大殿四壁。

  骡车队来到殿前广场之际,一切布置就绪,他们把从拆下木箱取来的木板堆往墙脚处,共七、八堆之多,均淋上火油,又顺手把沾上火油的军服、长靴、帽子、布袋全投进去生火,来个毁尸灭?。

  烈火熊熊燃起之际,两人从破洞钻出,只见一队人马正进入聚宝殿的范围,应是李建成亲来监督火器的运送,殿内则火光闪耀,只欠尚未透出殿外。

  此时微仅可闻,仍在聚宝殿范围外。

  他们不敢久留,以与先前相同办法,腾空而去。

  “轰!轰!轰!”

  烈焰冲天的聚宝殿燃亮东宫的夜空,大小爆炸声不断传来,间有火箭带着火焰白烟,喷射空中,碎瓦残木,像粉末般激溅。

  整个皇宫区沸腾起来,禁卫从四方八面往灾场赶去,寇仲却清楚晓得任何人亦都回天乏力,只能坐看聚宝殿片瓦无存。如非北风狂吹,生出的毒烟可形成大灾祸。

  趁乱成一片的当儿,寇仲潜至李秀宁的公主殿,果如他先前所料,被惊醒的李秀宁登上忘忧楼的上层,隔墙观看东宫灾区的可怕情况。

  寇仲从西边的窗户探头窥看,李秀宁披上御寒的棉袍,呆看着窗子另一边,两名名宫女在旁侍候。

  寇仲心中暗叹,他可想像到李秀宁心中的悲苦和茫然失落,束音成线,送进李秀宁的小耳道:“秀宁!是我寇仲!”

  李秀宁娇躯剧颤,两名宫女还以为她禁不住惊吓,忙抢前左右掺扶。

  李秀宁低喝道:“你们到楼下去,没有我吩咐,谁都不准上来。”

  两婢听得你眼望我眼,不敢违命,无奈下楼。

  寇仲穿窗而入,移到李秀宁粉背后,探手抚着她不住抖颤的香肩,心中百感交集,轻叹道:“我们还是猜错少许。”

  李秀宁稍复乎静,轻轻道:“是否你干的?”

  寇仲苦笑道:“尚有别人吗?”

  李秀宁凄然道:“火器竟藏在聚宝殿?”

  寇仲点头道:“真抱歉要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向秀宁你证明火器与太子的关系,但我们是再无选择。”

  李秀宁娇体再一阵抖颤,无力地向后靠入他怀内,无助的道:“我该怎办呢?你猜错甚么?”

  寇仲温香软玉抱满怀,却没有丝毫绮念,只有无限的怜爱、同情和关怀,凑到她晶莹的小耳旁轻柔的道:“我们本以为你大王兄会待秦王迁进宏义宫才借火器行事,而事实则是你大王兄的计划是要在秦王归途中下手,借助以云帅为首的西突厥高手,再加上例如杨文干等人的力量和威力强大的火器行事,那秦王焉能逃出生天,在他遇害后,建成太子可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至乎可诬陷是我寇仲干的。他应在今晚把火器从水路运离长安,却给我和子陵及时一把火毁掉。秀宁啊!你再不下决定,你们的大唐国势成四分五裂的乱局,正中颉利下怀,天下苍生不知何时有安乐日子过?”

  瞧着东宫火头逐一被救熄,但乱况仍有增无减,似是末日来临的慌乱情况,李秀宁软弱的道:“你怎知火器藏在东宫内?”

  寇仲柔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可否容后细禀,眼前当务之急,是尽量争取对秦王的支持。”

  李秀宁闭上美目,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语气却平静至异乎寻常,通:“少帅要秀宁怎样帮忙呢?”

  寇仲道:“我想跟令王叔李神通秘密碰头说话。”

  李秀宁站直娇躯,缓缓转身,面向寇仲,探手抚上他脸颊,泪珠不住淌流,美目深注的道:“明天秀宁会让落雁晓得见面的时间地点,寇仲啊!秀宁真不知道该感激你还是怪你。”

  寇仲心中一阵激动,暗晓自己的初恋,正以眼前这种奇特的形式告终。

  寇仲趁着混乱,潜至御花园可监视水池假石出秘道入口的徐子陵藏身处,问道:“如何?”

  徐子陵反问道:“成功了吗?”

  寇仲点头道:“她是明理的女子,既肯定建成有杀世民之心,当然知所取舍。”

  徐子陵道:“李渊、宇文伤和从人刚从假石出回来,看李渊一面杀气的样子,李建成会有一番好受。”

  寇仲哂道:“有妃殡党给他说话,顶多是一番痛斥,回家的时间到哩!哈!还可顺道把手洗个干净。”

  两人从暗处闪出,没进假石山去。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35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三章 阴差阳错
      两人跃落司徒府后院,立即心生警兆,心叫不妙时,石之轩从暗处走出来,拦在两人前方,双目灼灼的打量着两人,沉声道:“你们到那里去了?”
  他俩心中暗幸身上没带半点火油的气味,否则立要泄漏秘密。不过两人仍大惑头痛,因这问题不易搪塞过去,何况对方是智计尤在他们之上的石邪王。

  寇仲见主宅方向灯火闪闪,晓得任俊、宋师道等人都被他们的头炮震醒过来,事实上长安全城军民均被惊醒,心中一动,人急智生的叹道:“睡得好好的,忽然隔怜皇宫辟碎膨膨的响起来,只好去采看一下发生什么事。”

  石之轩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微一领首,仰望夜空,道:“你们看到什么?”

  徐子陵摇头道:“东宫内火光熊熊,爆炸频传,仍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石之轩沉吟道:“真古怪!”

  寇仲讶道:“邪王到这裹来,当是怀疑东宫的怪人与我们有关,为何我们几句话,邪王便像深信我们而不疑呢?”

  徐子陵心中叫好,说到撒谎和圆谎的本领,他拍马及不上寇仲,像这句话正是神来之笔,反过来奇怪石之轩如此容易轻信他们,正可表示心中没鬼。

  石之轩目光落到寇仲脸上,淡淡道:“我第一个想法是宫内的大爆炸与你两人有关,遂全速赶往尹府,看看你两个小子会杯从地道钻出来,却刚看到李渊和随人匆匆由地道回宫。每逢李渊进出地道,均有亲兵把守,没有人能从地道进去,这也洗脱你们的嫌疑。”

  两人心叫好险,又暗呼好运,他们离开时石之轩应是来这里找他们的途上,没有人赃并获的把他们逮个正着。

  石之轩似仍对东宫的爆炸百思不得其解,皱眉好一阵子,忽然道:“希白明天回来,你们好好休息。”

  寇仲忙道:“邪王诗留步,小子尚有一事相询。

  石之轩容包温和道:“说吧!”

  徐子陵并不清楚寇仲为何仍要留善这瘟神,更猜不到他要问石之轩的话,好奇的宁神旁听。

  寇仲道:“邪王是否从尹祖文处得悉入宫地道的秘密?”

  石之轩微笑道:“此正为石某人横互心中的一个疑问,你们是如何晓得此秘道呢?”

  寇仲坦然道:“我们能发现地道,全赖李渊扮曹三到池生春处偷取履子虔的名画,被小陵跟在背后,就这么简单。”

  石之轩双目闪过杀机,道:“见你们这么坦白,我也不用隐瞒,我是从你们身上发现地道的,尹祖文一直瞒着我,哼!”

  两人明白他眼内的杀气是因尹祖文而生,登时放下一件心事。

  石之轩沉声道:“东宫发生这么一桩无头怪火,对我们的行动有一定的不利影响,你们须谨慎一点,在行动前千万勿要碰那条秘道。”说罢闪身逾墙去了。

  寇仲搭上徐子陵肩头,迈开步子朝内堂走去,叹道:“我们的思路不够周详,从没想过石之轩有此一着,幸好阴差阳错下过关,明早定要酬谢神恩,哈!今晚全赖宋二哥一句‘夜长梦多’,扭转整个形势。”

  翌日两人暗怀鬼胎的入宫,宫城、皇城气氛异样,人人脸色凝重,显然沉重惶乱的心情仍末从昨夜的灾难回复过来。

  见到程莫,他们这位顶头上司道:“今天没事哩!宫内活动全部取消,你们可提早休勤。”

  两人闻之大喜,想不到尚有如此相关福利。

  寇仲装作无知的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我们给吓得从床上跳起程莫一副不瞒兄弟的坦率表情,压低声音道:“此事千万不可在外边乱说话,昨夜东宫的紧宝殿忽起大火,烧个什瓦不留,还伤了十多个人和七、八头骡子。”

  寇仲奇道:“怎会无端端起火,还烧得砰砰膨膨的?”

  程莫露出吃惊神色,道:“幸好你是问我,才不会出岔子,却千万不要问宫内其他人,皇上已颁令严禁讨论此事。”

  徐子陵道:“是否敌人干的?”

  程莫摇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要怀疑只会怀疑有内鬼,大有可能是场意外。”

  寇仲晓得再不能从程莫口中问出什么来,与徐子陵告辞开溜。

  福累楼不知是否受昨晚皇宫的事影响,人客比往常疏落,寇仲和徐子陵乐得清静,在临窗可俯瞰合昌隆的桌子坐下,叹其早点。

  寇仲欣然道:“我们昨夜的头炮是一雷天下响,比什么造谣更有影响力。知情者肯定我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不知情者以为老天爷要收拾李建成,是对他的示警和凶兆。不论那一种想法,对我们均有百利而无一害。”

  徐子陵摇头道:“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轻松容易,事实上我们正冒耆最大的风险,只要李秀宁劝说李神通一事稍有差池,我们定要吃不完兜着走。”

  寇仲信心十足道:“放心吧!公主自有分寸,李神通随李世民连年征战,不但深明时局,且清楚我们和李小子合起来的威力,兼之我于他有救命大恩,以他在洛阳兵临城下之际仍肯对我们好言相劝的情义,我有信心把他争取过来。”

  徐子陵道:“不要忘记午时与魏徵的约会。”

  寇仲呷一口热茶,微笑道:“我正急不及待的想从魏徵处探问李建成的反应?看他会否对昨夜的怪火生疑?岂会忘记。嘿!趁有点时间,陵少何不去见了空,报告成绩;我则去为查杰那小子采口风,看他的姻缘是否天定的。”

  徐子陵目光投往合昌隆,道:“杨文干会否改变行程?”

  昨夜他们得到查杰采来的消息,杨文干一行于黄昏时份到永安渠北的码头区去,没有返回合昌隆。

  寇仲道:“他去是送死,留下则是待我们去宰他。唉!我不知忍得多么辛苦,长安内太多我想干掉的混蛋。”

  徐子陵点头道:“小弟深有同感,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你……”

  寇仲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讶道:“什么事?因何吞吞吐吐?”

  徐子陵道:“我一直想问你,现在你和玉致言归于好,有否想过如何处贵对你情深一片,默默等待的楚楚?尚秀芳来长安后,你又如何面对她呢?”

  寇仲的兴奋一扫而空,代之是深锁的眉头,苦笑道:“你来教我怎办好吗?你的话是最中肯的。”

  徐子陵道:“楚楚等若小陵仲的娘,只看在素姐份上,你便不能负她。只要你肯向玉致开口,让她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绝不会出问题。还可由你收养小陵仲,让素姐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寇仲点头道:“我早有此心,得你陵少开口支持,难题就这么解决。至于尚秀芳,唉!”

  徐子陵道:“尚秀方可非普通女于,她有自己一套的想法,这种事勉强不来。我的意见是暂时不去想,看看老天爷如何决定。眼前正事要紧,最头痛的难题反非如何应付建成和元吉,而是如何防止石之轩揭破我们的秘密,昨晚我们能过关是纯凭运气,下趟出错恐怕没有同样的好运道。”

  寇仲沉吟片刻,凑近道:“若我们抛开一切,全力出手,究竟是否有收拾他的可能呢?这方面你该比我清楚。”

  徐子陵苦笑道:“纵使明知为大局着想,我们必须键除他这条祸根。可是他现在落得形单影只,我实在有点不忍落井下石。我和他的关系很古怪,有时恨不得将他干掉,有时却很同情他。”

  寇仲颓然道:“你的分析很对,且毕竟他既是青璇生父,又具希白的师傅。他娘的!还有是他屡次对你手下留情。嘿!转个形式又如何?我们是否有能力要他水胜不得,欲逃不能?”

  徐子陵一呆道:“那岂非比杀他更困难吗?一个不好,遭殃的是我们!何况纵能办到,有何好处?”

  寇仲道:“我适才忽然很想你去见了空,当时心中仍是很模糊,原来我早有此意念,就是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收抬石之轩,那就是你的未来娇妻青璇美人儿。”

  徐子陵一震道:“你想他两父女相见?”

  寇仲道:“我明白你不愿青璇卷入人世间醜恶的斗争仇杀,可是石之轩终是她亲父,希望石之轩改邪归正更是她母亲碧秀心死前遗愿。陵少怎也要把这石之轩唯一的破绽说服,如此我们将稳胜无疑。只要我们能把石之轩困死,使他不能以逃避化解此一命中他要害的破绽。”

  徐子陵默然不语,好半晌苦笑道:“你并不明白石青璇,劝她去干违反她一切顺乎自然的本性,是一种具有破坏性的亵渎。咦!她在吹萧时有否想过石之轩会在附近偷听她的仙韵,偷看她的花容呢?”

  寇仲抓头道:“你在说什么?最后那两句似乎和前头的话没有关连,对吗?”

  徐子陵双目神光电闪,嘴角逸出一丝微笑,道:“请勿打断我的思路,或者我已想出一个克制石之轩的办法,就是请青璇向他吹奏一曲,让她以最动人的方式,把心意由萧音传送,老百将必败无胜,石之轩的破绽就是他的‘心’!”

  寇仲正要说话,忽打个手势道:“常何来哩!还有温彦博和刘政会,全是我们争取的目标。”

  徐子陵转身扬手向温彦博打招呼,寇仲则隔远抱拳行江湖敬礼,口上续向徐子陵道:“他们定是到这襄来讨论昨夜的怪事,交换意见,可见我们的头炮是如何地震撼和成功。”

  温彦博心不在焉的回礼,与常何和刘政会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坐下,低声说话。

  寇仲凑近点道:“刘政会是常何最好的朋友,当年小弟扮醜神医时,常何只关照刘政会一个人,可知他们交情的深厚。说服刘政会,将有机会把常何这最关键的人物争取到我们的阵营来。”

  徐子陵道:“那将由我们能否争取李神通决定成败,有李神通为我们择忠义者而招之,何愁大事不成。”

  寇仲精神大振道:“希望公主今天有好消息。”

  徐子陵淡淡道:“除石之轩的一关外,尚有毕玄、可达志和杨虚彦这三个危险人物,他们最有机会看破我们的伪装,我们应否在此种情况发生前,让太行双杰消失?”

  寇仲道:“若你这番话说在我目击宁道奇和宋缺的人刀之战前,我肯定手脚齐举的赞成,可是他娘的!看过他两个高手交锋后,我终于明白井中月的最高境界,那与宋缺的‘忘刀’,老尊的‘道心精微’并行不悖。那时看得虽心领神会,体悟仍未够深到。至昨晚我们精神融合,忽然间我完全把这种入微的境界掌握在心中,当我往找公主时,一直处于这种精神状态下。还是陵少行,事实上你比找更早一步晋入这入微的境地。”

  徐子陵虎躯微颤,深思起来。

  寇仲声量进一步减低,道:“正因为我晋入这种境界,所以公主当时虽有两婢陪侍在旁,我仍有把握只把声音传进她一人耳内去,连声音的散播我亦能充份掌握,这方面我从前是绝办不到的。”

  徐子陵点头道:“你是否打算继续扮太行双杰,且有把握瞒过任何人,包括毕玄在内。”

  寇仲道:“我们为冒充太行双杰,下过一番苦功,怕瞒不过毕玄和可达志,是因怕仍有破绽,少许蛛丝马?可使我们原形毕露。但若我们能到达忘我的境界,连自己也不当是寇仲和徐子陵,加上体型上巧妙的改变,既没有破绽,谁能看破?只有不计成败,心无挂碍,我们定可成功。”

  徐子陵终点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我顶多只有五成的信心。”

  寇仲喜道:“就这么决定,他奶奶的熊,太行双杰来哩!”

  徐子陵失笑道:“你这小于,仍像当年在扬州当混混的赖皮样儿。”

  寇仲道:“尚有一件事和你商量,我们福荣爷的贞观总钱庄,该在那一个良辰吉日举行开张大典?”

  徐子陵沉吟道:“开张的吉日须离举事的日子不太远,例如只距十天人天,好让我们有多点时间引出香贵,完全掌握香家的动静。”

  寇仲道:“那就暂定二、三月间,由宋二哥择日,上报李渊,那时我们的人也该到得七七八八。”

  徐子陵道:“为方便行事,我们须在城内安排据点,让我们起事时,能迅速行动。”

  寇仲道:“此事最好由我们或秦王以外另一帮人马负责,黄河帮应是理想人选,他们既曾拥有上林苑,在长安当然人缘广,有物业,此事待雷大哥回来便清楚。”

  徐子陵道:“是时候让纪倩回来,我们可多阴显鹤这得力帮手。”

  寇仲同意道:“我立即着小杰去办。唉!应怎样处理我们的兄弟突利呢?他因何这般愚蠢,难道不晓得颉利是个过桥抽板的人?当颉利成功操控全盘形势,会掉转枪头对付他。突利如此支持韵利,把我们的室韦和回纥兄弟也拖下来淌这混水,令我们更是为难。”

  徐子陵沉声道:“关键处在乎毕玄,只要老跋能击败毕玄,戳破毕玄不败的神话,突利将不须再卖颉利的账,还可与我们中土缔结联盟,危机自解。”

  寇仲道:“我曾当过主帅,在这方面此你较有心得。若突利千山万水的劳师远征南下,绝不肯无功而退。即使他看念旧情,他的属下酋头仍不会罢休,反过来影响他的决定。所以唯一方法是软硬兼施,令突利知难而退,藉与我们的交情漂漂亮亮的下得台阶。”

  徐子陵点头道:“明白哩!因此我们追求的非是一场波及全国的战争,而是局限于一时一地的决定性政变,一举摧毁反对秦王登基的势力。目标明确后,我们朝此迈进,直至成功。”

  寇仲欣然道:“自离开扬州后,我们似乎从没试过如此全无歧见的协力同心,朝同一方向努力。哈!我快乐至想当众高歌一曲。”

  徐子陵道:“昨夜的头炮把闷局打破,主动重归我们手上,待会在美人儿军师的府第见面吧!”

  寇仲笑道:“这一餐是我的,预祝我不用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一切由李小子代劳,人生至此,夫复何憾。”

  两人正要结账离开,宋师道扮的申文江登楼而至,一脸凝重的朝他们走过来。

  两人心叫不妙,有什么事可荡动一向沉着冷静的宋师道如此不顾一切的来找他们呢?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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