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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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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56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三章 形势恶劣
      三人在长夏门城楼上仰观夜空,仍找不到康鞘利那头猎鹰的影子。
  城外敌人军马的调动告一段落,十五万大唐军,进驻城外各处营寨和箭塔阵地,营寨和阵地壕堑间的空旷平原再不见人,透出一股高深莫测,山雨欲来前那种充满张力的不寻常平静。

  寇仲让无名直上夜空,在城楼高处盘旋,至乎令它飞往城外,李世民方仍毫无动静,没有派出恶鹫来对付无名。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生出不祥的感觉。

  跋锋寒长吁一口气道:“李世民这一手非常高明,使我们无法摸清他的实力部署,又能以逸待劳,我们的杀鹫大计宣告泡汤。”

  徐子陵扫视城南外三寨,均是乌灯黑火,神秘兮兮的情状,沉声道:“李世民看破我们会从城南突围。”

  寇仲道:“他未必能看破我们从城南突围,可是却采取最正确的策略,任我们大翻筋斗,仍翻不出他掌心。李世民一向作风可以两个字总括,是‘忍’和‘狠’。不论薛举父子、宋金刚又或窦建德都是败在这两个字上。现在他正在忍,既没有派出猎鹰察敌,更放过以恶鹫击杀无名的机会,这就是‘忍’。”

  跋锋寒巡视蜿蜒的伊水,沉声道:“对我们逃亡大计最大的威胁,是洛阳乃八河汇聚之地,大小河道纵横交错,敌人只要有庞大的水师船,可把结集的精锐迅速送往任何远方,对我们成功突围的部队进行出其不意的突袭,一天我们未抵锺离,仍在险境之内。”

  寇仲虎躯一震道:“这正是李世民目前采取的战略,任由李元吉大军继续凭坚寨箭塔阵和壕堑围城,自己则集结精锐,随时对我们作出迅速而有效的拦截。他奶奶的,我们虽摸清楚它的用心,偏是一筹莫展,只能拚命南逃,完全失去主动。”

  跋锋寒道:“我们在突围战中伤亡愈少,能脱身的机会愈大,时间无多,我们须为突围战作最后部署。”

  寇仲沉思半晌,点头道:“飞云卫交由你老哥指挥,他们经我亲身训练多时,这些日子更饱经战阵,人数虽少,但个个身手扎实,轻功高明,以之偷袭敌寨,胜比万马千军。”

  又把无名召回交给徐子陵,笑道:“替小弟好好照顾这头宝贝,我们将来的命运,说不定全系在它身上。”

  徐子陵接过无名,目光投往南方地平美丽星夜下暗藏杀机的山林间,心中不受控制的想起远在他方的师妃暄,她对自己直接卷入这场残酷的争霸战中,会有怎样的想法?

  寇仲和李世民终抵达正面冲突的时刻,中间再无任何缓冲的馀地。寇仲若落败身亡,当然一切休提!否则将是席卷南北,把中土变成一个大战场的激烈情况。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更没有人可改变这可怕的形势。

  天下之争,将决定于寇仲和李世民的两雄争胜,师妃暄最担心的事,变成铁铮铮的眼前现实。

  噩梦将在日出前揭开序幕。

  寇仲跨上千里梦,心中静如止水,灵台澄明空澈。就在窦建德被杀的一刻,狂涌而起的仇恨、歉疚、委屈、悲愤全化成奇异的力量;在全军覆没迫在眉睫的可怕威胁下,他作出全面的突破,晋入“天刀”宋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天地人合一的无上层次。这并非偶一得之的境界,而是他从那刻开始便拥有不可分割的部分,在井中月的层次上更上一层楼。

  杨公卿和麻常催骑来到他后侧,三人后方阵列八千战士,是突围军的主力部队,分作三军,前军四千人,由矛盾手和刀箭手组成,负起操作三十挺八弓弩箭机和十五台飞石大炮,可对敌阵作远距离攻击。

  中军一千人,以木驴和虾蟆车在前军站稳阵脚后填壕。后军三千人,清一色是轻骑兵,是能应付任何情况的快速应变部队。

  三军分别由跋野刚、邴元真和段达指挥。

  另外两军各三千人,枕兵于南门和另两门厚载与定鼎间,由单雄信和郭善才作主将,截击从西攻来的敌军,使主力大军能把力量集中对付正前方的敌阵。

  广场上全体将士的目光都集中在寇仲身上,静候他启门出击的命令。

  倏地千里梦人立而起,仰首嘶叫,就那么双蹄凌空的当儿,后蹄踏步,滴溜溜转过身来,面向将士,前蹄回到地上。

  这一手大出众人意表,更是神乎其技,能人所不能。登时惹得手下将士不自主的高呼喝采,战意大增。

  “锵!”

  寇仲拔出井中月,斜指星空,哈哈笑道:“我寇仲生平千百战,每趟均是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凭的是兵法战略,不畏强雄的勇气。今趟……”

  他尚未说毕,将士早忘情呐喊,把他说的话掩盖过去,士气攀上顶点。

  寇仲知是时候,更庆幸及时作出今晚立即出击的决定,盖因不论窦建德或正追随他的大部分将士均为出身农民的起义军。而李世民、李元吉代表的却是一向欺压他们的旧隋权贵;自魏晋以来横行无忌的高门大阀。李元吉当众残杀窦建德,使守城军在敌忾同仇下激起义愤,加上自己对他们的影响力,在记忆犹新,没有被时间冲淡下,人人均抱有不顾生死力拚求存之心。

  一声令下,在门楼上主持城内大局的王玄恕,命手下放下吊桥。

  寇仲井中月回鞘,战鼓声中,一马当先进入门道,领先出城。

  “当!当!当!当!”

  两座箭塔阵地的唐军敲响铜锣示警求援。

  两寨同时传出号角声,寨门大开,分别驰田三支部队,在案外布阵,只看其反应迅速,可知早蓄势已待。

  高寨部队仍由屈突通指挥,兵力最强,达三万之众,在一般情况下,纵没有壕堑坚寨,兵力亦足以封锁南路。

  另两寨兵力则在万五人间,分由薛万彻和史大宝领军,成为屈突通部队左右护翼,军容鼎盛,气势如虹。

  突围部队迅速出城,在第一重壕堑和城门间布阵,准备进击,三十挺八弓弩箭机和十五台飞石大炮分两排横列正前方,重五、六十斤的大石和特制弩箭,以虾蟆车装载运送。

  其他两门的突围军仍按兵不动,伏在紧闭的城门后,静待出击的时机。

  寇仲目光来回扫褐第二重壕堑另一边约两座箭塔投石机阵,每阵战士过百人,若非另有安排,只这两座敌方的前线防御点已不易攻破。

  右方的杨公卿道:“他们放弃第一重壕堑。”

  另一边的麻常笑道:“因有前车之鉴,上趟我们是锲着进入两重壕堑间的敌骑尾巴杀出壕外,因缘巧合下一箭建功,赢取得漂亮的一仗。”

  “咚!咚!咚!”

  鼓声中敌方三寨军马往第二重壕堑推进,至离第二重壕堑千步许处停下。

  寇仲微笑道:“填第一重壕!”

  麻常传令开去,五十辆虾蟆车从军中飞快推出,直接送入壕堑去,按着泥土包运送不绝,不到片刻长达二十多丈本是横阻前方的一段壕堑,变成平地。

  寇仲待兵员退回阵内,指着跨建于左方伊水的三座临时木桥道:“当我们控制大局时,须立即以大炮飞石把这三桥摧毁,断去敌人大军从城东来援之路,李元吉若要来援,须多走点路,绕城西而来。”

  同时打出手令,“隆隆”声中,弩箭机和石炮首先往前推移,越过填平的第一段壕堑,直扑第二重壕。

  麻常点头领命,道:“此事交由下属负责。”

  敌方号角声起,主力军分出一支三千人的盾枪手和箭手推前增援第二重壕堑。

  突围军拥有远攻重装备的先头部队,在离外壕五百步处停止不动,等候寇仲攻击的命令。

  寇仲从容道:“降下厚载和定鼎两门,城门后的部队仍须按兵不动。”

  杨公卿微一错愕,后方传信兵以旗号向城楼的王玄恕发出指令,再出王玄恕向另两军传达寇仲命令。

  不片刻后两门下降,却没有人马开出,果有其高深莫测的作用。

  寇仲微笑道:“这叫疑兵之计,令屈突通不敢托大,怕被我们突然从侧拦腰攻来。”

  麻常道:“敌人只见到少帅,却不见徐爷和跋爷,会怎么想呢?”

  寇仲淡然道:“当然是疑神疑鬼,不知我们有甚么后着。”

  按着长长呼出一口气,叹道:“我多么希望壕堑另一边的是李世民而非屈突通,那说不定我们不用弃守洛阳,而是据洛阳以迫关中。”

  杨公卿和麻常心忖这正是李世民高明处,永远不予敌人在准备充足下硬撼他的机会,攻无可攻,故守亦无可守。

  寇仲拔出井中月,在头上旋挥一匝,大喝道:“进攻!”

  他的喝令如平地乍起的焦雷,轰传远近,己方人马闻声精神大振,敌人则被唤起对他悍勇无敌的畏惧。

  “咚!咚!咚!”

  突围军战鼓响起,这台由陈老谋亲自监制的坐地巨鼓,有节奏的鼓音,可深传往地底下的伏兵,各依响声配合地面部队的行动。

  大战开始。

  鼓音撼动山岳,在另一端出口的徐子陵藉黑夜掩护下迅速把辎重送往占据的山头,由工事兵设立简单而有效的山头阵地,用以抵挡唐军追兵的攻击。

  在东南方的制高点,均有人放哨,以备李世民奇兵出现时示警,使撤退大军可避重就轻的逃走。

  从陈留运来的粮食、兵器和各类补给,藏在南面距此二十里外的密林秘处,若一切依计划完成,突围军该在日出后逃抵该处,补充装备后继续南下行程。

  徐子陵特别留意伊水和洛水两河的动静,因为他们的逃亡路线正在两水之间,先一步掌握李世民水师船队从那条河道来追,关系到撤退的成败。

  陈老谋来到他旁,细听洛阳城方传来的喊杀声,道:“开始啦!两座战塔阵将在二十下鼓音内崩塌。”

  远方喊杀连天,这处却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静,把守山头阵地的三百战士人人神色凝重,蓄势以待。

  负责出口这一方布置的全选自杨家军,无不是能以一挡十的精锐,人数虽少,配上徐子陵如此级数的高手,足可应付任何情况。在以静制动下,负起押后拒敌的重任。

  徐子陵道:“陈公可负责把敌寨劫来的粮草用品运来,这里交给我便成。”

  陈老谋点头答应,领着十多名亲随重返地道去。

  徐子陵遥望高寨,心中涌起不安的感觉。李世民现下究竟身在何处?

  寇仲安坐千里梦马背上,冷然扫视敌我的攻防战,攻打第二重壕堑是由麻常负责指挥,这是他从“天刀”宋缺偷师学来的用将法门。无论如何优秀的人才,若不予他历练的机会,扩展才能,是难以发光发热的。正如宋缺要他撑起北方的局面,乃抗李阀的大唐军,用意如一。又像宋缺迫他作生死决战,令他在刀道上作出突破。

  三十挺弩箭机和十五台飞石大车对壕垫外的敌阵展开无情的狂攻,前者射程五百馀步,后者二百步远,全推移到离敌阵二百步的距离,在敌人投石机的威胁外。敌人射来的箭矢,由矛盾兵挡格。五辆木驴车打横放在前线,己方弩弓手以之作掩护往敌阵还击。甫一接触,在弩箭投石的强大攻势下,敌人血肉横飞,纷纷撤往战阵后,如非有长壕阻隔,突围军早长驱而前。

  寇仲喝道:“取消挖空计划!”

  “轰!”

  左方箭塔受不住投石摧残,倾颓倒塌,压得阵内战士惨嚎奔避。

  杨公卿传令下去,鼓音忽变,通知地道下的人放弃拉倒支架,让敌阵塌往地底的计划,以免暴露地下的玄虚。

  寇仲暗怪自己失策,想不到敌人志不在守壕,而在乎壕外的对垒交锋,以致浪费人力。

  左寨薛万彻指挥的万五唐军,完成跨河的行动,通过三座木桥注入前方平原,会合以屈突通作主将的大军,总兵力达六万人,如展开翅膀的雄鹰,忱兵广阔的平原上,严阵以待。后方是旌旗飘扬的高寨。

  如非寇仲有从地底突破高寨的安排,此刻只好认败服输,退回城内想办法。因为在敌方压倒性的兵力下,配合快速骑队的冲击,弩箭机和大炮飞石将失去隔壕进攻的威胁力;倘给敌人截断退路,更是全军没顶的惨局。

  号角声起,敌人终放弃守壕箭塔阵,往后撤退。

  寇仲别无选择,下令填壕,车轮辘辘声中,馀下的虾蟆车全体出动,推往深壕去,泥土包随后运至,抛进壕内。

  城楼上战鼓急响,在西南角城楼上的传信兵以火把打出讯号,通知寇仲敌方有一支三万人的部队从西面绕城而至。

  杨公卿神色凝重的道:“李世民来哩!”

  寇仲摇头道:“应是李元吉而非李世民。立即关闭厚载和定鼎两门,单雄信和郭善才改由长夏门出城,弩箭机和飞石大车固守我军右翼,抵挡敌人冲击。”

  杨公卿一声领命,亲自指挥行动去也。

  寇仲心神一片安宁,无惊无喜,那种与天地合成的感觉回来了,生死荣辱再无关重要,重要的只是在这恶劣无比的战场上作出最正确的判断。他虽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突围作战计划,可是李世民的战略才能毫不逊色,任由他出城剧战,摸清他的虚实,待他兵疲力竭,计穷谋尽,再以养精蓄锐的兵马,对他落荒逃遁的大军施以雷霆万钧的拦截战。

  他明知李世民的手段,却是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任何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全力与对方周旋,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蹄声轰天响起。

  飘扬着李元吉军旗的大唐军,出现在西南平原处,一队三千人的先锋骑兵部队,在两重壕堑垫间疾驰杀来,按着是另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沿第一重壕堑边沿配合冲击,硬撼突围主力军右翼。

  战鼓声起。

  前方三军开始推进,从正面迫至。

  寇仲拔出井中月,大喝道:“越壕!”

  短兵血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57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四章 突围血战
      随着领军主将的号令,一排一排的弩箭,在数息的短暂时间下,连续发射,待到十五挺八弓弩箭机射出弦架的强箭,由战士快速上箭时,另十五挺弩箭机立即接力发射,在射程内的敌骑无一幸免的人仰马翻,血肉飞溅,情况教人惨不忍睹。
  李元吉先锋骑兵队的攻势被这些弩箭机彻底粉碎,仓皇往西撤退,改由盾手和箭手重组攻势,循骑兵的退路推进,务要把突围军中最具杀伤力的重武器牵制,为屈突通的大军制造机会。

  这是个看谁伤得更重的死亡游戏。

  蓦地洛阳城东北城楼警报鼓声响起,传信旗手更打出敌人进攻东北上东门的旗号。

  寇仲和杨公卿交换个眼神,后者眼中透出惊惧神色,这会把仍留守洛阳城的八千战士牵制得动弹不得,无法参加突围之战。

  突围军以盾矛手和刀箭手组成的先锋部队,仍依着战鼓的节奏,越过填平的壕堑,往敌阵推进。

  一切就像一个没法醒过来或能够改变的噩梦,寇仲心中暗叹一口气,李世民确是不世将才,每一招均能命中他致命的弱点。

  李元吉军的突然出现,现在的上东门被攻,均使他被迫改变战术,就如高手对垒,或国手对奕,每一着均占尽先机,压着他来打。

  寇仲目光投往左方的伊水,心想幸好有这条大河,否则若让敌人左右夹击,怕要立即完蛋大吉。收摄心神,斩钉截铁的道:“放弃洛阳,全军突围!”

  杨公卿苦笑道:“这该是最明智的抉择。”

  立即命旗手打出信号,知会城楼上的王玄恕。

  “当!当!当!”

  王玄恕亲自敲响城楼的铜钟,把消息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送往全城的守军。

  寇仲高举井中月,策着马儿打个转,向军士高呼道:“弟兄们!我寇仲和你们生死与共,我寇仲会是第一个杀进敌人阵中,也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这番话说得激昂悲壮,配合寇仲无敌的形象,威猛无畴的外貌,深具一种激动人心的感染力,众战士立即齐声呐喊,“少帅军必胜!”的呼叫声冲天而起,没有一个人不战意大盛,与寇仲的心连结起来,愿为主帅效力。

  寇仲露出一个与这惨酷战场绝不相衬的笑容,灿烂如天上阳光,从容道:“终有一天,我会从长夏门重回洛阳,绝不会是另一道门。”

  杨公卿双目射出只有寇仲才明目的神色,振臂高呼和应道:“不论生死,我们永远追随少帅。”

  全军再次呐喊,甘愿死战。

  前锋军倏然而止,打横于距敌八百步处列成五排的长方形阵势,前两排由一千矛盾手组成,后三排是刀箭手。

  麻常再发号令,两支各五百人的骑兵驰往战阵左右两端,成为护翼。

  在这围城的岁月里,守城军并没有闲下来,昼夜不息的由麻常负责操练,于此生死关头显现成果。

  前锋军的指挥是跋野刚,左右骑兵队分由段达和邴元真率领。

  单雄信和郭善才两队各三千人的骑兵,此时从长夏门出城,布阵后方。

  李元吉的军队,亦在离弩箭机和飞石大炮千步外处停下,静待进一步的命令,双方暂成对峙之局,大战一触即发。

  寇仲目光扫视枕兵前方的屈突通部队,心中一片空灵,对战场形势无有遗漏,更晓得高寨在敌人懵然不知下,已落入跋锋寒手上,竖起旗号。

  井中月回鞘。

  寇仲和杨公卿催马前进,两千骑兵随行,越过被填平的长壕,移到前锋军后方。

  寇仲向杨公卿道:“千万勿要让李元吉攻破我们侧翼,待我破阵回来时,我们才发动全军突围,这里全交给杨公啦!”

  杨公卿点头答应,道:“少帅小心!”

  寇仲乃全军的灵魂,若他阵亡,突围军势将瓦解冰消。

  寇仲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取出刺日弓,高举张开,另一手从挂在马腹的箭筒以独门手法取出四箭,夹马前行。

  前锋军在跋野刚喝令下,往左右退开,让出通路,予寇仲通过。

  气氛顿时拉紧。

  敌阵战号响起,前一排盾手长盾拄地,后一排盾手往上斜举,形成上下两重盾牌阵,保护后方箭手。

  寇仲单骑来到阵前,仰天长笑道:“天下间谁能挡我寇仲!”

  语毕劲箭上弦,连珠发射。

  在双方火把照耀下,一支接一支的劲箭从刺日弓射出,每支均带螺旋真劲,像一道一道的闪电般往敌阵激射而去。

  “当当当!”

  盾牌破碎,血肉横飞,无坚不摧的劲箭视盾牌如薄纸,透盾入身,正面向着寇仲的肩手一个接一个的东歪西倒,血染平原!从刺日弓射出的劲箭仍像永无休止似的,失去盾牌的后排箭手更像被狂风扫落叶般纷纷中箭,眼睁睁瞧着死神的来临。

  寇仲此一手先声夺人,使已军士气再振,齐声呐喊助威。

  敌方见势不妙,战鼓声起,先锋军步伐一致的朝突围军迫来,另分出两支骑兵,分从左右两翼杀至。

  李元吉军立即策应,原已止步的先锋军开始进击弩箭机和飞石大炮。

  后方的杨公卿知是时候,向高寨方面以火把发出讯号。

  高寨擂鼓震天响起,跋锋寒在一座箭塔顶现身,大喝道:“李唐气数已尽,少帅军无敌天下!”

  突围军除杨家军外,对地道一事全不知情,忽见高寨落人己方之手,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登时军心振奋,齐声呼应。

  反之,敌人上下人人心神被扰,在未明虚实下,深感腹背受敌的威胁,立告阵势一阵混乱,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全军。

  寇仲岂肯错过良机,大喝道:“弟兄随我来!”

  蹄声震耳下,二千精骑,随他冲阵而出,以凿穿的战术,朝敌杀去。

  其他人马在麻常指挥下,仍紧守岗位,坚拒敌人的冲击,箭矢漫空向迫来的敌人大军射去,矛盾兵则持盾举矛,边挡来箭边严阵以待即将来临的肉搏血战。

  杨公卿移往大后方,照应从城内退出的部队,更负起全局总指挥之责。

  弩箭机和飞石大炮忙个不休,配合仍固守南墙的王玄恕部队的弩箭投石,粉碎李元吉军右翼攻来的冲击战。

  双方不停调兵遣将。

  屈突通因高寨失守阵脚大乱,更由于摸不清楚跋锋寒的实力,无奈下分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在后方一字排开面向高寨列成阵势,以抵挡应付从后而来的攻击。

  战场上喊杀连天,似若人间地狱。

  寇仲一马当先,手上刺日弓连珠箭发,专挑能在远程威胁他的箭手下手,箭无虚发,兼之敌人军心已乱,他和二千飞骑旋风般凿进蜂拥而来的步兵阵中。

  寇仲收起摺弓,井中月出销,螺旋劲发下,挡者披靡,整队人马就像一把巨型的井中用,而他寇仲正是刀锋锐处,一下子就把敌人攻来的先锋队伍冲成两截,杀入敌方随后而来的骑兵团去。

  以千计的敌骑从四乃八面冲来拦截,却没有人能是他对手,手下见主帅如此勇猛,人人奋不顾身紧随他后,杀敌抗敌,寇仲帅旗到处,人仰马翻,战况惨烈至极点。

  寇仲心神晋入井中月的至境,视在己方军力数倍之上的敌人如无物,索性把身旁持旗手的大旗取过来,一手挥旗,一手挥井中月,旗卷刀挥下,望着屈突通师旗高超的敌阵杀去,没有人能阻延他片刻。

  麻常这一方仍坚守阵地,幸得寇仲冲乱敌方进攻的队伍,使他的部队所受压力大减,麻常在敌人推进至五十步许的距离,下令刀箭手收弓拔刀,往前冲杀,趁对方队形未整,己方士气大振的当儿,步骑兵全军反扑。

  单雄信和郭善才两支骑兵队共六千人,兵分两路,从左右杀出,迎击从两翼攻至的敌骑,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地摇山动。

  李元吉的测攻部队,便被弩箭和飞石大炮拒于二百步外,寸步难进。

  在敌军大后方又是另一番光景,高寨大门敞开,近千被俘虏的唐兵和工事兵等非作战人员,在夺得战马的跋锋寒和近五百飞云骑箭矢威胁下被驱赶出寨,亡命向己方横列案前的骑兵阵奔去,跋锋寒则藉着这批人的掩护,率领飞云骑随后杀来。

  指挥骑兵队的是李元吉心腹大将冯立本,眼睁睁瞧着跋锋寒攻至,偏是没法下令手下放箭射向杂在己方俘虏中的敌人,时机稍瞬即逝,倏然间整个五千人的骑兵队给俘虏冲乱,而敌人在跋锋寒领头下,气势如虹,势如破竹的把骑兵队断作两截,更因俘虏四散窜逃,令骑兵无法作有效的拦截反击,纵使人数在对方十倍以上,仍是一筹莫展。

  高寨火光冒起,浓烟冲天,陷进火海中,更添突围军威势。

  谁够狠,谁就龙活下去。

  位于全军核心处的屈突通和手下诸将,忽然发觉身处险境,后方是被开骑兵队般来的跋锋寒,前方是所到处血肉横飞的寇仲骑队,两军均是锐不可挡,以他帅旗所在处为目标,再无选择下,中军步骑兵五千人,往西移避,望与李元吉大军会合,再重整军容。

  帅旗一动,全军立受影响。

  突围军齐声呐喊,奋身杀敌。

  麻常、单雄信、郭善才三支部队逐寸逐寸的往前杀去,唐军则节节败退。

  杨公卿知是时候,下令王玄恕把留守洛阳的部队全数撤出。

  城内立时烟火四起,原来在城墙大街早堆满乾柴,燃点后熊熊烧起,截断通往城南墙上墙下的所有通道,令入城的唐军无法追击。

  此时寇仲和跋锋寒终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核心处会师,敌人潮水般往西退却,突围之路以已畅通无阻,可是寇仲和跋锋寒却晓得前路仍是艰辛,敌人退而不乱,何况李世民的主力大军仍未现身,那才是突围军最致命的威胁。

  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突围军先拆毁跨过伊水的三座浮桥,然后且战且退,李元吉和屈突通的联军重组后集结五万步骑兵,穷追不舍。

  待突围军撤到地道南端出口的山头阵地,立即全军反扑,加上徐子陵的生力军,终守稳阵脚,追得李元吉大军后撤。

  由开城出击突围,战至此时,双方各有伤亡,突围军由一万八千人减至一万五千人,阵亡者达三千之众,更失去王隆、薛德音和杨江三将。唐军死伤更逾六千,可见战情之惨烈。

  王玄恕成功把大批突围战马送抵山头阵地,当然包括徐子陵的万里斑和跋锋寒的塔克拉玛干在内,此为逃亡大计的重要部分,必须将所有人转为骑兵,才能以最机动和快速的方法避过敌人的拦截,逃离敌人的势力范围。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和杨公卿立在山头阵地高处,在东方天际曙光初现下,遥观李元吉军形势。

  四人均是浑身浴血,也不知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从己身伤口消沛的鲜血。

  虽成功突围至此,可是匹人无不心情沉重,且有四面楚歌的危机感觉。

  直到此刻,他们仍不晓得李世民大军所在位置。

  两个时辰的激战,突围军师老力疲,再难像刚才如出柙猛虎似的应付另一场激战。

  洛阳城的火被扑灭,城头换上大唐军飘扬的旗帜,似在对他们耀武扬威。幸好高寨化成一片焦土,使他们稍有战胜的成就感。

  虽明知李世民的策略是先挫其锋锐,疲老其师而后追击截杀,他们仍是别无选择的踏进这陷阱去,而现在他们正处身陷阱内,等待被猎杀的命运。

  此时麻常来报,一切准备就绪,可以随时上路逃亡。

  跋锋寒沉声问道:“南方有没有动静?”

  麻常摇头道:“一切如常,李世民的主力大军该不会埋伏在前路,只要我们的马够快,可在寿安和伊阙的唐军完成封锁前逃离伊洛河原。”

  他们于南方高处设置哨岗,那一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耳目。

  杨公卿叹道:“此正是李世民的策略,看准我们逃往南方,突围后必须日夜兼程穿过寿安和伊阙间河原的关口,而他则可从水道于我们人睏马乏之际在任何一点拦截我们,另一方面李元吉和屈突通则封锁我们后路,将我们困在伊、洛两水之间。”

  寇仲极目左方洛水,断然道:“突围战就是比拚双方速度的战争,谁的行动快,谁便是成功者。我们立即启程,靠伊水西岸南下,由我们负责押后。”

  麻常领命去了。

  徐子陵淡淡道:“李世民正在城内。”

  众皆愕然。

  杨公卿讶道:“子陵为何有此看法?”

  徐子陵道:“即使李世民猜到我们曾往南逃走,可是终不能落实猜想。以他一向稳健的作风,最佳战略莫如以不变应万变,把握到我们的逃走路线后,在城内集结水师船队,待天明后将水师一分为二,开闸分从伊、洛两水追赶我们,那时主动全在他手上,而我们更要应付寿安和伊阙的唐军,前有拦堵后无退路,我们只馀挨打的分儿。”

  跋锋寒点头同意道:“子陵言之成理!”

  徐子陆续道:“待拆除两河的障碍物后,就是李世民水师空群出动的时刻。”

  话犹未已,洛阳西南洛水处出现幢幢帆影,李世民的水师船队终告现身。

  寇仲深感自己靠伊水西岸逃亡的选择绝对正确。大喝道:“好小子!就比比看是我们的马快还是你们的船快,我们走!”

  寇仲四人和殿后只剩下四百馀人的飞云骑全体踏蹬上马,朝己方南行的队伍赶去。

  敌方战鼓声起,骑兵全体出动,超过二万的骑兵队,再无任何顾忌,在李元吉亲率下漫山遍野的追来,不予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李世民超卓的战略部署下,张开天罗地网,务要把突围军一网打尽。至此突围军优势和主动全失,陷身于猫捕老鼠的死亡游戏中。

  寇仲处此无可再恶劣的形势下,反激起强大的斗志,即使最后突围军全军覆没,他也要李世民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58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五章 生死之间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杨公卿、麻常、陈老谋、王玄恕、跋野刚、单雄信、郭善才、郁元真、段达等十多人,在午後的阳光下,蹲在山头高地一处莽树丛後,遥观叁里外远处按兵不动的李元吉二万骑兵部队,叁缕烟火,枭枭升起,知会远方唐军突围军的位置。
  五艘补给船从伊水驶至,为李元古军送来用品粮食。

  众人无复破围而出的兴奋心情和威猛形象,为减轻战马的负担,沉重的盔甲均在途中弃掉,且因人人身上多少挂彩,因失血和奔波以致脸色苍白,颇有穷途末路的景象。

  寇仲双目闪闪的注砚敌阵,狠狠道:“李元古何时变得这麽精明,我停地也停,摆明要吊在我们後方锲而不舍,却避免交战。”

  跋锋寒沉声道:“我们应沿洛水走而非伊水,那至少可晓得李世民的追兵所在。”众人默然无语,敌人策略高明,迫得他们不住逃亡,然後在适当时机,於他们兵疲马乏时,发动攻击,一举把他们彻底击垮。

  除子陵神色凝重的道:“我们定要设法摆脱李元古的追兵,始有希望闯过李世民 那一关。”

  寇仲环观远近形势,伊洛河原平坦的沃野至此已尽,地势开始起伏变化,在正南处一列山峦延绵扩展,东抵伊河,西接大片古木参大的原始树林,若往西行,快马可在两个时辰内抵达洛水东岸。

  一道小河从山区倘流蜿蜒而至,人伊水。他所率领疲不能与的战士正在小河两旁休息进食,战马则吃草喝水。

  寇仲仰首观天,通:“师傅:风向会否改变。”

  除跋锋寒和徐于陵外,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

  跋锋寒细观天云,道:“若为师所料无误,今晚仍风向不改的吹西北风,只要我们放火燃烧山区东北的密林,西北风会带来浓烟,阻截追兵。”

  畅么卿等均听得精神大振。

  麻常皱眉道:“我们往来伊洛,一向走山区西面开发的林路,走山区却从未试过。”

  王玄恕道:“山中有通路。”

  众皆愕然,此话若从曾在王世充摩下任事的任何一人口申说出,绝没有人奇怪,但王玄恕一向养尊处优,怎会晓得山区内的情况,王玄恕显是想起父兄,神色一点,垂头迫:“父白干…:唉:爹曾令我勘察洛阳南方一带山川形势,所以找曾多次进出山区,山区南端有一-一处出口,可抵伊阙西北的林区。”

  众人恍然,王世充一向贪生怕死,遣儿子勘察形势,是为预留逃路。

  寇仲道:“那就由玄恕领路,现在我们先使人到山区西北树林处做手脚,我们今晚就撇掉李元古,逃之夭夭。”

  单雄信担忧道:“我们虽可暂阻李元古追入山区,回是进山区後更是全无退路,只要李元古知会李世民,李世民河与寿安和伊阙两支部队会合,在山区南方出口守候我们,若我们被困山区,将足全军尽没的结局。”

  寇仲微笑道:“若非玄恕么子通晓山中形势,谁敢取道山区?”

  跋野刚同意道:“当然足舍山区而取林内官道,既快捷又方便。”

  寇仲像已成竹在胸,从容道:“这正是用兵贵奇的道理,李元古正因猜到我们不敢人山,故而按兵不动,任由我们从林中官道南逃,因为李世民正忱兵另一边出口, 作好一切工事防御,来个迎头痛击。我们改采山道,必能令他阵脚大乱,我们则有机可乘。”

  跋锋寒淡淡道:“这叫险中求胜。”

  畅公卿叹道:“叁个出口,李世民只能把守且二,我们如能在李世民完成拦截前先一步出山,当然一切没有问题,否则亦不该选择李世民亲自把关的出口。”

  众人皆明白他叹气的因由,是为对此无从揣测。

  王玄恕道:“贴近伊水的出口非常隐蔽,敌人未必知道。”

  寇仲压低声音道:“一晚工夫能否通过山区?”

  王玄恕道:“若不停赶路,仍须半天,但这样恐怕人马均支撑不住。”

  寇仲冉往上空瞧去,双目射出深思的神色,通:“那我们就定下後晚出山的目标,今趟将轮到我暗敌明,当天上猎鹰盘飞时,李世民也离我们不远哩:”

  黄昏时分,西北方山林突然火起,迅速蔓延,火势猛烈,往东南席卷而来,人屑浓烟,把李元吉追兵的前路截断。

  最微妙处是突围军先集中在山区和窄道问的山头,在浓烟掩蔽敌人视线的当儿,始迅速进入山区,今李元吉方面一时难以把握他们取道山区还是从林中官道撤走。

  在王玄恕领路下,全体将士牵骑疾行,登山下谷,穿林涉溪,在连绵的山区疾行,至天明时人马均筋疲力尽,藏在一处隐蔽的峡林内休息,争取睡眠的时间。此时深进山区达四十里,离南端隐蔽出口只有十多里路。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对这类艰苦旅程习以为常,打坐半个时辰大致回复过来,带着猎鹰无名,叁人攀上峡旁最高的山峰,俯察四周形势,只见山势迷漫,峰岩互立,群山起伏绵延,茫茫林海依山形覆盖远近,偶见溪流穿奔其中。

  可惜叁人均是心情沉重,无心观赏。

  寇仲拂扫无名的羽毛,安抚它想振R毕局飞的意欲,道:“哈:似乎真的撇掉李元古哩!”

  跋锋寒道:“李元吉并非蠢材,应不曾冒险进入山区。当他从马蹄足声肯定我们逃进山区後,会一边扼守山区北方出口,一边把消息以最快方法通知李世民,着他封 锁山区南部所有出口。”

  寇仲仰百大空,迫:“我想放无名在我头上绕几个圈于,该不曾出岔子吧?”

  跋锋寒一拍怀内射月弓,傲然道:“有射月弓作守护神,谁能伤他。”

  寇仲开怀笑迪:“小子这麽快信心尽复,小弟口服心服。”

  松开缚着无名的 套,无名一声嘶鸣,冲天而上,飞个痛快。

  跋锋寒见徐于陵凝神沉思,微笑道:“于陵能否猜到李世民这个人会令我有甚麽联想呢。”

  寇仲代猜道:“是否比他作狼呢。”

  跋锋寒愣道:“你是否晓得通灵异术,寸窥见我心里的秘密,这足没寸能猜得中的。”

  寇仲双目闪耀着慑人的辉芒,沉声道:“这叮叫英雄所见略同。首先我想到的是你们崇拜狼,而李世民正是一头狼,更是那晟回怕的一头狼王,它正何机而噬,耍一击即中。牛群早晓得在四周巡梭的狼群志在恐吓它们,令它们心力交棒,但仍是没有办法不给弄得疲於奔命,只馀待死的分儿。”

  跋锋寒点头道:“李世民用的确是狼的战术,比我们突厥人更运用得出神入化。

  我们正是耶群待噬的牛,而李世民则是耶头在附近徘徊的狼王,领着一并恶狼,当牛筋疲力竭时,恶狼先冲散牛群,待有牛儿落单,即群起而噬:牛儿雕比之任何一头狼强壮,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隔离牛群的牛儿绝无脱身机会。”

  寇仲苦笑道:“只恨我们明知如此,仍耍像待宰的牛儿般一筹莫展。”

  跋锋寒道:“恶狼致胜之法,靠的是绝对的专注、耐性、锲而不舍的精押。眼前每一刻都是关系生死般重大的字,不能错过任何机会。我们想看到长江,必须学晓对付狼的伎俩。”

  寇仲思索片晌,朝徐子陵道:“陵少在想甚麽?”

  他并没期待真正的答案,只足想徐子陵提供高见。

  岂则徐子陵坦白招供道:“我在想若只准我在此刻见到师妃暄成五青璇其中一人,我会选谁呢。”

  寇仲和跋锋寒脸脸柑觑,差点不敢棚信自己的耳朵。除子陵竟坦然说出心内的秘密,且足这麽私人的问题。

  徐子陵淡然道:“幸好我永不用在现实中作出这样的选择,否则我会选择两个都不见。”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听于陵的说话,隐有生离死别的味道,是否不看好我们明晚的突围战?”

  徐于陵叹道:“你该比我更清楚,只要康销利放出猎鹰,掌握我们从何处出山,除非我们叁人肯舍弃其他人逃命,否则必死无疑。”

  寇仲苦笑道:“这真相真残酷,老跋怎麽瞧?”

  跋锋寒目光投往愈飞愈高的无名,漫不经意的道:“从没有一刻,我感到死亡是那麽接近和不可逃避:即使面对毕玄亦没有这种感觉。坦白说,我非常一口h受这种死亡的感觉和压力。兄弟!应否把无名召下来,它离开了我射月弓的保护范围。”

  寇仲微笑道:“既然我们心死无疑,就要死得漂漂亮亮的。”

  按着发出尖啸,召无名回来。

  条地破风声起,在西南的一座山峰後升起六个黑点,迅速扩大,快速飞至,赫然竟是唐军篆养,用来对付无名约六头恶鸾。

  叁人自然反应的分别掣出刺日、射月、拓木叁弓,架箭在弦。

  无名本能地感到危险,一个盘旋朝叁人站立处滑翔急降,一下于从离他们头顶逾百丈的一局空,滑泻近五十丈。

  此时六头恶鸾毫无顾忌的看准无名,迫至离无名口公二十多丈的距离,振翼加速,疾如箭矢。

  弓弦声响,叁支劲箭划破虚空,趁无名继续下滑,朝在它头上联群袭来的恶鹭疾射。

  鹭嘶利落,叁鹭同时中箭身亡,坠往两山问的深渊,其他叁鹭吃惊散飞,在叁人有机会射出第二支箭前,亡命飞逃,转瞬没在山峦後。

  无名回到寇仲肩头上。

  寇仲收回刺日弓,犹有馀悸的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徐子陵道:“李世民应在附近。”

  跋锋寒摇头道:“李世民们在山区外,今趟只是意外事件。这种产自大草原的恶鹭性情凶猛好动,篆养者必须每天放它们自行觅食,以保持其凶性。它们非是受指示 攻击无名,只因猎鹰足它们从少就被训练的攻击目标,故见到无名会自发性的攻击。”

  寇仲轻抚无名,呼一口气道:“这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若能把其他叁头射下来,那有多好。”

  跋锋寒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六头秃鹭只剩叁头飞回去,敌人会有甚麽反应?”

  寇仲道:“当然晓得是遇上我们。陕:照道理康销利该派出猎鹰,看看我们在甚麽位置,猎鹰寸以安全地在箭矢不及的高空侦察敌人,康辅利不曾错过这良机。”跋锋寒道:“这或者是我们在出山前唯一除去对方猎鹰的机会,还不立即动手脚。”

  寇仲忙掏出陈老谋给他盛载毒液的小瓶于,为无名一对鹰爪尖锋涂上毒液。完成後寇仲欣然同豆在护腕甲上的无名道:“乖宝贝你荣升一级,从猎鹰变成毒鹰,要你同类柑残只是迫於无奈,因为战争就是这个样子,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焦多废话。”

  叁人均心情紧张、目光搜索西南天空。

  寇仲一震道:“他娘的:果然给老跋猜个正着。”

  在蓝天白云下,一个仅可目见的黑点在高空出现,在山峦上盘旋缓飞,逐渐接近。

  无名露出注意裨色,鹰目精光闪闪瞧着高空上的同类。

  跋锋寒道:“鹰性好斗,会攻击进人它所在领空的其他同类,目卧n曰忍.堂方,免致两败俱亡,只是驱逐的性质。去吧!”

  寇仲早等得心焦,发出进攻的鹰言,无名振翼局飞,朝 叁人头顶上的敌鹰斜冲而上。

  事关全军存亡,叁人捉心吊胆,屏止呼吸的仰首观望。

  敌鹰发觉危险迫近,更回能认为自己是入侵者,一个急旋,往西南滑泻出。

  无名不知足否因被困锁多时,火气特猛,迅疾如风的追上敌鹰,两箕张破空翔下,往敌鹰背部去。

  羽毛激飞。

  敌鹰一声嘶鸣,往下急坠逾叁十丈,才振翼续称,无名没有乘势追击,不降反空耀武扬威的盘旋。

  跋锋寒目光追随不住远去的敬鹰,沉声道:“跌:跌:跌!”

  敌鹰继续远去,变成个小黑点。

  除子陵嚷道:“成功哩!”

  寇仲懊丧的道:“不是见血封喉吗?难道没有抓破皮肉?”

  叮 敌鹰呈峭异常的飞行姿态,在叁人期待渴望中,下坠十多丈,又继续飞行片亥,始往下急坠,谁都看出敌鹰果是毒发身亡。

  寇仲和跋锋寒同声欢呼,雀跃不已。

  除于陵叹道:“现在该是九死一生,比之以前大有改善。”

  前者道:“我们现在究竟有多大成功突围逃亡的机会?”

  寇仲摇头道:“不…我们定能突围逃走,因为老天爷仍站在我们的一方。”

  在多云的西方天际,挂着一钩镰刀似的下弦残月,云隙处隐可见到一、两颗黯然无光的星辰,就是这麽一个晚上,突围军离开山区,悄悄从隐蔽的出口,注进伊阙西北方的疏林区。

  寇仲冒险放出无名,在一周牢侦察远近形势,肯定没有敌人在近处埋伏,遂下令开始迈向危机四伏的艰钜旅程。

  他把突围军分成五军,自己亲率二十前锋军居前,在跋锋寒和徐子陵辅助下负起突围开路的重责。

  杨么卿、麻常、王玄恕的二千军居中,总揽全局。

  押後军二十,由跋野刚指挥,祁元真为副。

  左右两翼军各千五人,分由单雄信和郭善才作主将。

  他们的目标是要穿过寿安和伊阙问的丘陵疏林地带,直奔南方。

  无名回到寇仲肩头,寇仲一边策骑穿林过野,边道:“李小子非比李元古,我们必须小心应付。”

  跋锋寒和徐子陵默然不语,没有回应。

  林木渐疏,先锋军抵达密林边沿区域,林外野原黑压压一片,教人心头沉重。

  寇仲忍不住问徐子陵道:“有甚麽不寻常的感觉。”

  徐于陵勒马停定,沉声道:“敌人在外面!”

  跋锋寒双目袖光电闪,道:“我们再无退路,只有向前面闯,以快制慢。”

  寇仲点头道:“就是如此!”

  忽然石破天惊的狂喝道:“弟兄们!随我来!”

  夹马领先出林,徐于陵、跋锋寒紧随其後,领茗一-一千驴骑,像一条怒龙般抛开一切顾忌,刺进夜色茫茫的原野去。

  其他四军接续出林,蹄声震动大地,茁馀骑在草原上狂驰。

  雳地喊杀声起,前方与左右处各有火把光涌现,隐约见到漫山遍野均是唐军:以惊人的声势把去路完全封锁,再迎头朝他们杀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59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六章 血染战袍
      寇仲叁人领军出林之前,曾细想过各种可能性,例如唐军告警的烽烟四起,屯驻山区外各战略要点的唐军部队四方八面赶来截击,而他们则以集中对竹散,以快对慢,迅速横过草原,逃往南方等等;却偏没想过眼前这般情况,就是敌人竟掌握到他们突围的路线,严阵以待的迎头痛击,而他们直至此刻仍无法猜到李世民在失去猎鹰後如何掌握到他们所选的路线。
  朝他们杀来的是骑兵部队,兵力在万人许间,领军大将狂喝道:“本人王君廓是也:寇仲你已走投无路,还不弃械投降?”

  寇仲早弯弓搭箭,哈哈笑道:“王大将军不嫌言之过早吗,”

  “哩」的一声,劲箭离弦,直朝正从千步外领军驰来的壬君廓射去。

  王君廓不慌不忙,左手盾牌护身,右手长矛闪电前挑,正中箭锋,「当」的一响:王君廓虎躯剧震,终成功把箭挑飞,显示出深厚的功力和精准的矛术。

  左右十多亲卫高手立即拍马抢前,护在王君廓前方,阵势尚未完成,跋锋寒和徐子陵远射而来约两箭,贯穿其中两名亲卫胸膛,血溅坠马。

  王君廓一声令下,以他为首的前锋军速度减缓,人人举盾护挡,两翼骑兵加速冲 刺,像-对巨钳般从左右冲击而至,在骑战部署上当得上因敌制宜、灵活如神。

  寇仲见势不妙,心忖若硬给王君廓缠斗於此,待得吏多唐军来援,必无幸免。遂发出命令,单雄信和郭善才两支翼军立即冲前,迎击左右杀来的敌骑。自己则和徐于陵、跋锋寒形势不变,像井巾用的尖锋领着二十骑兵,直冲以王石廓为首的敌阵。箭矢漫空,敌我双方在短兵相接前互以强弓劲箭远距攻击,不断有人中箭坠马,饮恨当场。

  马蹄踢起的尘土直卷夜空,蹄声起落的轰鸣摇撼天地,双方兵将迅即投入惨烈战斗,就像一个没完没了的人间屠场、修罗地狱。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叁人身先士卒,为手卜挡去大部分箭矢,他们已无暇发箭,寇仲的井巾月、跋锋寒的偷大剑、徐子陵的长矛,或砍或扫,或挑或拂,使把敌骑射至的劲箭挡开,杀进敌阵去。

  喊杀声震天响起,顿然间他们面对叁方全是如狼似虎、奋不顾身杀来的敌人。即使以徐子陵之爱好和平,不愿杀生的天性,在这种情况下亦别无选择,真气贸注长矛,护在寇仲右翼,长矛灵如能毒似蛇的遇敌刺敌,见人杀人。

  跋锋寒护在左方的偷天剑比谁都更狠更辣,使寇仲全无左石之忧,专注前方,井中月黄芒每一闪耀,总有人应刀倒地。

  本立在他石肩的无名吃惊下飞上高空,寇仲在血肉横飞的恶战中,再无暇兼顾。他们对敌人的部署一无所知,只晓得全力破敌突围,朝南杀云。

  王右廓并没有和他们一二人硬撼交锋,使避过叁人,率亲兵猛攻二人后方紧随而来的部队。

  杀声冉起,敌我左右翼军短兵柑接,近身肉搏於马背上,战幔全面拉开,杀得天昏地暗,惨烈至极。

  跋锋寒见势不妙,若给王右廓把他们的前锋部队分中切断,畅么卿和跋野刚随後而来的中军和押後军,势将被截断於后,那时纵使他们能突围而去,随後而至部队势遭围歼之纲:大喝道:“子陵和我去杀王右廓:”

  这句话以真气迫出,盖过所有兵器交击和 杀声,敌人立时阵势微吼,人人都想到跋锋寒和徐子陵,确有於千军万马中取敌将百级如探囊取物的能力。

  寇仲喝应道:“你们去吧!且看谁能挡我!」一刀疾劈,冲来的敬骑给他劈得飞 离马脊,连人带兵器抛坠远方。

  跋锋寒和徐子陵即策骑回冲,在敌阵中闯出血路,往王君廓所在杀去。

  寇仲狂喝道:“弟兄随我来!”

  手下同声呐喊,决意死战,在寇仲领头下所到处人仰马翻,转瞬破开敌方骑阵,怒龙般冲到敌阵后方。

  蕙地左方山林间杀声震天,一队近五千人的骑兵队在尉迟敬德、庞玉和长孙无忌率领下,掩杀而至,声势惊人至极点。

  同一时间大后方蹄声轰鸣,漫山遍野的唐军骑兵值突围军路线穿林而来,望着跋野刚的押後军纵骑冲刺。

  寇仲此时领着仅千多人的骑兵队冲上一处丘陵高地,后方徐子陵和跋锋寒则领着数百人仍与敌骑缠战不休,为杨公卿赶至约中军开路,两方翼军则成混战之局,在广阔的丘陵草原你追我逐,战情激烈。

  寇仲首次生出大势已去的颓丧感觉,他千辛万苦,施尽浑身解数逃到这里来,眼见突围在望,岂知一下子所有希望均被李世民的优越部署和如狼似虚的悍将雄兵所粉碎,全军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而他正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迎击尉迟敬德正横切而来的部队,一是回身返回後阵,与己军会合重组百件突围。

  寇仲振起精袖,大喝道:“弟兄们…随我来:」就那么策马回头,重返後阵。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跋锋寒和徐子陵刚好杀出重围,後面是杨么卿和麻常所率领的实力仍算完整,保持队形的二十中军,忽然号角声起,正跟他们浴血苦战的王君廓骑兵队竟散开放过他们,潮水般往北驰去,摆明是要与从树林中紧蹦着跋野刚的押後军的人马前後夹击他们,战术灵活高明。

  寇仲和跋、徐两人交换个迅快的眼神,均晓得李世民正在附近,以号角指挥这场月黑风高下的截击野战。

  四方远近全是火把闪耀的芒光,一时间弄不清敌人部署虚实,王君廓军的改变目标,更登时令他们完全暴露在由西面漫野攻来由尉迟敬德、长孙无忌和庞玉所领唐军 的冲击下。

  寇仲当机立断,狂喝道:“小陵、老跋护送惕公所部突围,其余的弟兄随我来。”

  就那么领着千馀手下,从中军队伍间穿过,朝若王君廓的骑兵队尾巴杀去。心中更晓得两支翼军宣告完蛋,沦为敌人追杀的日标。

  跋锋寒和徐子陵齐声答应,领着千许骑兵离开中军,迎击西面而来的敌人。

  杨么卿和麻常的中军继续往前使闯,这批人全足追随杨公卿多年的于弟兵,作战经验丰富:上下齐心,际此兵荒马乱之际,仍阵形不变,前冲者盾牌举前,护人保马,全速催骑,望南冲杀。

  杀声震耳,跋野刚本意是要力抵从后方追来的敌人,见寇仲回师来会,忙改变主意,舍后方敌人朝前冲杀,变得王君廓的骑兵队前後受敌,陷於劣势。

  寇仲展开人马如一之术,超前追L敌人展开正面交锋,敌人离召能敌之将,他乘势进击,史是斩瓜切菜的到处人仰马翻,即使以唐军的训练精良,亦告吃不消,四散奔避,任他长驱直人,转眼与跋野刚押後军会合。

  寇仲一声狂喝,又回师往南杀去,便把敌人冲成两截,领着跋野刚一一一千押後军,被围而出,朝杨公卿、麻常由中军变成前锋军的队伍追去。

  跋锋寒和徐子陵则到了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

  他们深进敌阵,来回冲杀,务要把兵力在他们四倍以上的敬骑尽力牵制,双方均伤亡惨重,他们的手下减至七百多人,且被敌人成功切断,只能各自为战。

  掉在草原上的火把在杂树间燃起大小数百处火头,熊熊光绒下战场血红一片,烽烟四起,目所能及的战场均是追逐 杀的敌我骑兵,马躯人体,伏 处处,情况惨烈。

  “当!”

  跋锋寒挑开庞玉从侧攻来的宝剑,反手一剑疾刺庞玉胸口,庞玉正被他的偷天剑震得手臂 麻痛楚,无力回剑挡格,只好往马侧倾斜躲避。

  跋锋寒招式突变,剑锋刺进庞玉左肩,正要通劲伤他筋骨,一个黑点照面拂来,原来尉迟敬德的归藏鞭悄如电点至,无奈下收剑挑挡,长孙无忌趁机护着受伤的庞玉退开。

  归藏鞭尚要进攻,突见跋锋寒身旁唐军纷纷坠马,赫然是徐子陵杀至,连挑十多人後一矛刺向尉迟敬德,任后者如何自负,也不敢刀抗两人联攻,忙随长孙无忌等後撤。

  除子陵喝道:“我们走!”

  跋锋寒环目一扫,身边追随者仅馀百多人,哪敢恋战,喝一声「走」,与徐子陵并骑冲前,朝西杀去。

  两人均是气脉悠长,虽身上多处负伤,仍夷然不惧,视敌方千军万马如无物,趁敌方叁大主将退避的空隙破绽,数息间冲出重围,可是身旁仅馀二十多名手下,差点全军覆没。

  后方敌人重新分出一军,在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率领下继续追至。

  跋锋寒指着西面密林,大喝道:“那边走!”

  徐子陵抛开要与寇仲会合的念头,与手下迫在跋锋寒身后,往西面远处密林逃去。

  大地草原在马蹄下向後飞泻,忽然前方火把光起,一队人马从密林冲出,人数达二十之众,领头者竟然是本该守在山区北端出口的李元吉,在薛万彻、秦武通、李南天、冯立本等诸将簇拥下,迎头杀至,截断前方去路。

  李元吉哈哈笑道:“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跋锋寒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均知别无选择,晓得唯一生路,就是破围入林,否则必难生离此地。

  除子陵不忍手下陪他们送死,回头喝道:“你们往南撤走去找少师,他们由我两人应付,这是命令…”

  众手下策马向南,横逃开去。

  跋锋寒和徐子陵则策马反朝北奔,避开李元吉的士力,迎向敌骑侧翼。

  另一方面杨公卿和麻常的中军,奔过一处小丘后,竟遇上敌人庞大的军队,李世民的帅旗出现前方一座山丘高处,近二万唐军横向排列,全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军容鼎盛。

  李世民在李神通、罗土倍、史万宝、刘德威、李君羡、梁实等十多名将领簇拥下,稳坐马背上发布命令,叁支各二十人的骑兵队竹从前方左中右叁路杀来,不容他们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空间。

  敌人以逸待劳,实力又远超於他们,确有一举把他们粉碎的声势,杨公卿和麻常见势不妙,挥军迎击右翼攻来的敬骑,希望一鼓作气下,在左中两军赶来前,先一步突破敌阵,邀往西面五里外洛水东岸的密林区,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幸好此时寇仲和跋野刚所领二十馀骑,加上单雄信和郁元真两队翼军的残馀五百多人,合共四干骑从後掩至,在寇仲带头下硬把唐军冲散,与杨公卿和麻常的部队会合,一先一後望西冲杀。

  号角再起,李世民全军发动,名震天下的玄甲精兵,在两支骑兵队配合下,漫山遍野的杀至,一下子就把突围军断成两截,杨公卿和麻常的部队继续望西突围,寇仲的部队却被截着狠攻猛击。

  战争终到达决定性的关键时刻。

  在战场上,任你武功盖世,也绝不可给敌人缠着,否则敌兵会如蚁如蝗般愈聚愈多,缠得你顾此失彼,无从展开手脚,到那时必被拆骨分 ,无有侥幸。

  跋锋寒和徐子陵对以寡敌众经验丰富,一瞧李元吉方面军容形势,晓得难以力敌,最糟是不知对方林内是否尚有伏兵。

  他们展开人马如一之术,堪堪避过以李元吉为首的一众敌方硬手,朝敌阵较薄弱的翼军冲杀,正是要借敌人兵马把李元吉等阻隔在较远方处只要他们行动够迅快,可在李元吉形成包围网前,突围入林。

  除子陵和跋锋寒一矛一剑,全力展开,马到处只要有人进入矛剑的势力范围,必溅血坠马。

  可是敌人并没因此胆怯散逃,且人人前仆后继的杀来,重重叠叠,奋不顾身的务要包围困死两人。

  两人所到处 骸狼藉,血流成川,战况激烈至极点。

  葛地前方剑气剧盛,剑芒耀目,领头的跋锋寒在刹那间作出判断,晓得遇上敌方高手,再不能像对付一般战士般随手打发。如给对方硬阻於此,不片刻待李元吉等人赶至,明年今晚此刻将是他两人忌辰。

  他立即收摄心神,定神朝前望去,骤眼见到的竟是点点剑芒,既瞧不到剑从何方 击至,更看不到敌人。

  跋锋寒哈哈笑道:“就先宰掉你杨虚彦吧!”

  在马背上左右晃动,避过两支刺来的长矛,又以脚踢飞另一名从地上爬起来欲偷袭他座骑的敌兵,偷天剑什作一道变幻莫测的光束,破空而去,直取杨虚彦。

  以细碎剑气影响对手视力乃杨虚彦的拿手本领,影子刺客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跋锋寒何等人也,功聚双目,立即看得一清二楚,连剑出击,拚着受伤,亦要藉……一较高下,如能重创至乎杀死杨虚彦,当然非常划算,故此一犯乃跋锁 身H力户聚。

  再看杨虚彦策马从两骑间飞越窜出,阴侧侧笑道:“跋兄已是强弩之末,还想逞强明?”

  条地剑往下压,斜指跋锋寒,似攻非攻,右手却朝跋锋寒拍去,本来白净修长的手在刹那间由自转红,再出红转黑,诡异邪恶至乎极点。

  跋锋寒心中想起《御尽万法恨源智经》,但见前方变成尽是杨虚彦似能塞天盖地、邪恶可怕的黑漆漆巨灵之手。

  在他后方的徐子陵此际亦到了生死立判的关键时刻。

  劲气罩空而来,他不用回头去看,也知李元吉跃离马背,同他凌空扑击。

  除子陵此际正深陷在重围之中,他每一刻都要挡格从四方八面攻来的兵器,而李元吉正是看透此点,故放手全力向他凌空扑击,只要他分神应付,在地面前仆后继朝徐子陵狂攻的敌人肖定叮把他乱刀刺成肉酱,若他不埋李元吉从天攻来的裂马枪,当然是饮恨於李元吉手的结果。

  纵使徐子陵能勉强挡过李元吉此枪,可是李元吉一旦枪势展开,定能把他缠死,待其他大将高手赶至,两人更是休想脱身。

  徐子陵处此生死存亡之际,心神仍是一丝不乱,无有遗漏,不但清楚自己的处境,更清楚跋锋寒方面的情况,清楚晓得他和跋锋寒间,只有一个人能脱身离开,而徐子陵已决定症牺性自已来成全跋锋寒,让他留下性命去完成击败毕玄的梦想。

  “临”

  徐子陵吐出真言,全场皆震。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60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七章 山穷水尽
      寇仲领着手下奋勇苦战,遂寸逐尺的往西推进,追随他的将士不断倒下,四周则是杀之不尽,密密麻麻的敌人。
  在他左方的单雄信忽然一声惊叫,随着倒地的战马抛滚地面,原来战马因多处受伤,失血过多,终捱不住。

  寇仲心中叫糟,却是无法分身,士多名晤军立把单雄信团团圜住,刀剑矛斧齐下,单雄信就此完了,寇仲瞧得脉皆欲裂,心中大怒,井中月闪电劈出,敌骑纷纷坠地,寇仲像失去理智般,只知向前冲杀,不顾己身:但求伤敌,在敌人中硬杀开出一条血路。

  “当:”

  井中月给对方反震回来,同一时间背心博来惟心剧痛,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后方本应命中他背心要害的长战任他真气皮击和身体晃动下,滑往一旁,在他宽背上拖出-条深几入骨的伤口。

  寇忡清醒过来。

  就像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发觉目己正陷进另一个噩梦巾。

  四周全是敌人狰狞可怖的脸容,在火把光照耀下,他被敌人重重包围,身边再无手下追随,刀、剑、矛、战四方八面向他不停招呼,而他已接近油尽灯估的境地。

  洛水东岸的林区就在百许步的距离外,可是其中却不知隔着多少重敌人,他能闯得多远呢,有人在前方大喝迫:“寇仲:你死期到哩:让老子把你的乌头割去领功。”

  井中月旋飞一匝,把击来的四、五把兵器挡飞,定神瞧去,赫然是李元吉的心腹将领宇文宝,难怪有能力挡自己一刀。而对方竹长枪连消带打,正破空而来,直插他脸门。

  寇仲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就是此刻绝不能死:待要举刀挡格,忽然发觉整条右臂 麻之力,原来刚才再被人在肩胖处划了-剑,只因身体受创过度,没有平时应有的感觉,纯凭谨体真气不让敌剑深进伤皮筋骨。

  他心叫吾命休矣时,对方长枪竟在他头顶以毫 之差划空而过,而他却往下跌坠。 爱马千里梦往左倾颓,四周敌人蜂拥而来,各式兵器由上而下齐往他攻至,务要把他刺为肉酱。

  寇仲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人马如一之术支撑着爱马的生命,所以千里梦离多处受伤,仍能 到这刻,适才地真气不继,再无法以真气照顾千里梦,受马支持不下去,立毙当场。

  地想起早前单雄信坠马惨死的可怕景象,千里梦死前的悲鸣像来自第二个世界的呼唤,寇仲心中燃起仇恨的人绒,左掌按地,「哩」的一声往前窜起,避过往下击来的七、八种兵器,移到宇文宝马腹下。

  宇文宝大吃一惊,寇仲虽浑身浴血,伤痕,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若他胆子大一点,拚着不顾死伤一枪下击,保证可向世民、元吉领取击杀寇仲的大功,回是个在如此占尽上风的情况下:岂肯犯险,竟跃离马。

  寇仲暗叫天朗找他,拚尽余力以背脊弹地,就那么以单手双脚紧夹马腹,又以井中月狠刺马股,战马吃痛长嘶人立,寇仲从马腹暗施人马如一之术,宇文宝的座骑立……

  里,周遭的空气变得如有实质,沉重如巨石压体,不要说挥剑反击,连摇头眨眼这类动作也难以办到,整个人就像给杨虚彦这来自《御尽万法恨源智经》的邪异回怖的黑手魔功「石化」了。

  跋锋寒大吃一惊时,徐子陵真言传至,杨虚彦闻音一震,跋锋寒顿从他的魔手解脱出来,本似塞满天地的黑手变回缓缓拍过来的一只漆黑手掌。

  “呛!”

  徐子陵腾身半空,长矛绞击李元吉凌空刺来的裂马枪。

  跋锋寒偷天剑挑出,眼看刺中杨虚彦掌心:杨虚彦哈哈一笑,手掌回复原色,往後撤掌,右手影子剑挥击,挡格偷天剑,发出紧接徐子陵和李元吉两枪绞击声的另-清响,震慑全场。

  跋锋寒险些被杨虚彦连人带剑劈下马背,心中叫糟,晓得自已在日前筋疲力尽的情况下,肯定过不了以逸待劳的杨虚彦这一关。

  万里斑发出悲鸣,在敌人杀人先杀马的毒手下,惨死身亡。空中的徐子陵心中为爱马之死倘血,但时间却不容他多想,大喝一声:螺旋劲 发,再一矛向李元吉攻去。

  事实上在空中的李元吉一口真气已尽,须踏足实地始能换气,故对徐子陵此枪避无可避,勉强挥枪挑击,同时借势使个千斤坠往地摔下去,待重稳阵脚後再施猛攻。

  岂知徐子陵此枪用劲巧妙,李元吉竟被他连人带枪挑往远处,而他则借力横移,来到跋锋寒后方,长矛脱手朝杨虚彦脸门射去,大喝道:“锋寒:”

  跋锋寒与他合作多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可说是唯一逃走的机会,若让李元吉等众高手再团团围困,必死无疑,猛吸一口真气,弹离马背。

  塔克拉玛干颓然倒地,它全赖跋锋寒的真气:勉强撑持到这刻,失去主人的支援,立即结束残余的生命。

  除子陵一把抱着跋锋寒,带得他在敌人头顶上方凌空横移七、八丈,往密林方向投去。

  杨虚彦影于剑随手挑开徐子陵掷向他的长枪,以后发先至约惊人高速,一股轻烟般追上离密林只两丈许的徐子陵和跋锋寒,举掌往徐子陵背脊拍去。

  他的手再次转为邪恶可怖的黑色。

  除子陵已非第一趟遇上如此诡异邪恶的魔功,当日在幽林小谷,许开山隔着溪水向他攻击,亦曾把溪水变得像万斤般重的巨石:不过杨虚彦的魔功显然比许开山更胜一筹。

  即使在平时的最佳状态下,要挡杨虚彦此掌已不容易,更何况是这接近油尽灯枯的当儿。除子陵反手一掌迎击。

  “蓬!”

  杨虚彦给徐子陵震得在空中一个肋斗,坠往地面,而徐子陵和跋锋寒却像断线风筝似的给抛送入林。

  就在两掌正面交锋,徐子陵晶莹如玉的手和杨虚彦漆黑邪恶的手相击的刹那,除两个当事人外,只有跋锋寒最清楚 中情况。

  除子陵全身剧震,敌人邪恶阴寒的真气千丝万缕无孔不人的侵进徐子陵全身经脉,筋疲力倦的徐子陵根本无法封挡杨虚彦这融合石之轩魔功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中外两大秘法的一掌,更令跋锋寒既感激又悲愤的是,徐子陵在反击时早抱着牺牲自 己,成全他的死志,把体内仅馀真气以宝瓶气的方式由掌心释放,形成庞大反震之力,不但击落杨虚彦,更加速他们入林的势于。

  除子陵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晕死过去,跋锋寒能办到的就是反手把他搂紧,勉力护着徐子陵心脉,心中想到的就是有那么远逃到那么远,找个没有敌人的地方,全力为徐子陵施救。

  可是敌人肯放过他们吗?

  以跋锋寒目前的状态,孤身一人已没信心跑过懂得幻魔身法的杨虚彦,何况还要带着垂危的徐子陵。

  双足踏上树干,藉弹力搏着徐子陵腾空而起。

  后方破风声至,杨虚彦凌空赶来。

  跋锋寒心中生出强大意志,奋起余力,亡命向洛水方向窜去。

  战马惨嘶。

  寇仲从半昏迷的状态下醒转过来,发觉自己正滚下斜坡,尚未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时,忽然身体又再悬空,朝下急跌,但见斜坡尽处竟是危崖峭壁,以他现时失血虚弱的情况,十多丈深的一周度足可跌他一个粉身碎骨。

  心叫死得冤枉时,「蓬」的一声水花四溅,竟掉进一个不知在何方何处的湍急水潭中,流水旋又把他冲离水潭,随着一道急瀑,掉进向下层层湍奔的急流去。

  寇仲放松肢体,力图收集仅馀的少许真气,运气调息。

  “蓬!”

  寇仲再随另一短瀑坠往最下层的水潭,水流至此转缓,寇仲睁目一看仍是在密林之内。

  水潭一端是一道在林内蜿蜒而去的小河,非常隐蔽。

  寇仲顺水浮沉十多丈,到气力稍复,才爬到岸上,再没法动弹。

  天色逐渐明亮。

  惨痛的长夜,终于过去。

  跋锋寒一手接着失去知觉的徐子陵蜂腰,另一手提着偷天剑,从一株老树飞泻而下,在黎明前的暗黑中,来到洛水东岸。

  后方追兵自远而近,火把光在林中闪烁移动,杨虚彦长笑声至,只见他现身一棵老树之颠,冷然笑道:“跋兄果是不凡,竟能逃至此处,我此刻就给你两人一个痛快。”

  跋锋寒暗感自豪,他利用密林的掩护,多番误敌惑敌,令杨虚彦摸错门路,否则早被追及。

  跋锋寒施展内税之术,晓得自己日下状态,根本没资格跟杨虚彦一决生死,何况大批追兵将至,他更没能力抵挡。

  哈哈笑道:“希望杨兄的水性像你的轻功那么好吧:”

  杨虚彦卓立老树颠顶,影子剑遥指岸旁的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小弟怎敢妄自菲薄,跋兄请投水一试。”

  就在此时,船桧声响,一艘小舟从对岸暗处箭般射出。

  跋锋寒和杨虚彦愕然瞧去。

  一人操舟驶来,大喝道:“跋兄上船…”

  杨虚彦一声叱喝,人剑合一,从树顶滑翔而下,疾击岸沿的跋锋寒。

  跋锋寒大喝道:“希白兄来得正好:」石手还剑归销,左手夹着徐子陵,先一步腾身而起,轨侯希白驶至的小舟降去,安然落在小舟上。

  杨虚彦落到岸沿,目送小舟迅速望南远去,双日杀气大盛,却已追之不及。

  寇仲调息近半个时辰后,体内真气逐渐凝聚,回复平常叁、四成功力,身上十多处大小创伤在长生气的神奇功效下大致愈合,但大量的失血仍使他有虚弱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他信心意志所受到的严重挫败和打击,目睹手下逐一惨死眼前的愤慨无奈,以反对众兄弟生死未卜的焦虑,形成心头难以抒解的重担。

  他移到溪水旁,颓然下跪,头往下探进湍急的水流中,大喝两口水后,又把头仰起来,面对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生出想痛哭一场,却是欲哭无泪的感觉。

  阳光从林木间 射下来,照在身上暖 陶的,可是他一颗心却冷若冰雪。

  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开始和结束的?为何会弄至现今这样子?

  突围战是彻底失败了,李世民以高明的策略,把他的大军摧毁粉碎。

  自决定争霸天下后,他尚是百次生出后悔的念头。假若跋锋寒、徐子陵和其余一众手下全部战死阵亡,他如何面对这残酷的事实?至於对宋缺的期望,彭梁的少帅军,在这一刻是既遥远又不切实际,他再没心思气力去顾及。

  破风声在头顶响起。

  寇仲近乎麻木的神经立作出反应,骇然上望,无名疾冲而下,降至他肩头,以鹰嘴磨擦他的头发表示亲热和眷恋。

  寇仲苦忍着的热泪终夺眶而出。

  无名冲飞而起,在头顶上方盘旋。

  寇仲心中暗颤,又生出一丝希望。

  无名究竟想领他到甚麽地方去呢?

  小丹在侯希白操纵下朝洛水南端疾驶,徐子陵躺在船头,跋锋寒正勉力为他以真气疗伤。

  侯希白焦急的道:“子陵情况如何?”

  跋锋寒放开紧按着徐子陵的双手,目注前方,沉声道:“我不杀杨虚彦,誓不为人。”

  侯希白剧震失声迫:“子陵:”

  跋锋寒叹道:“子陵尚未石性命之虞,不过内伤严重至极点,恐怕永远难以完全痊愈,且要看他的造化,希望他能凭本身清纯的真气,为自己创造奇迹。”

  侯希白一呆道:“竟严重至此?”

  跋锋寒道:“杨虚彦的黑手邪功霸迫恶毒,入侵子陵五脏六俯和奇经八脉,使我无法驱除。唉!你怎会这麽巧於此生死关头出现来救援呢,”

  侯希白道:“我到梁郡找你们,则你们仍在洛阳,遂立即赶来,途中遇上沈落雁,得她告知情况。早前在洛水等候机会,便是她的安排,只因她不宜现身,才由我 单独来接应你们。”

  跋锋寒恍然而倍,难怪侯希白来得这麽合时。

  侯希白沉吟片刻,道:“天下间,或者有一个人可治愈子陵的内伤。”

  跋锋寒大喜道:“谁?”

  侯希白道:“就是石青璇,她得乃母医道真传,又深悉石之轩魔功,只她才会对子陵的内伤有调治的办法。幸好子陵曾告诉找她目前隐居的地方,离此只是十天许的路程,我立即送子陵去。”

  跋锋寒喜道:“我陪你们去。”

  侯希白摇头道:“此事由我负责。跋兄得设法找到寇仲,再赶来和我们会合。”

  跋锋寒点头道:“只要寇仲未死,我定可找到他。希白一切小心,以杨虚彦和李元吉的为人,定不曾放过你们。”

  侯希白哈哈笑道:“他们要伤害子陵,首先要问过我的美人扇。”

  跋锋寒长身而起,一声长啸,往左岸投去,转瞬消没在林木间。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61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八章 杨公归天
      毛毛细雨,漫天洒下来,自午后开始,天上的云愈积愈厚,遮日蔽天,到黄昏时终落下小雨点。整个伊洛平原被茫茫雨粉笼罩,如烟如雾。胜利的大唐师对整个战场竹清理,搜索敌人的行动,到此时才告一段落,开始在伊阙城西南方的平原集结和重组。
  寇仲比任何人更明白李世民的目的,一天未杀他寇仲,他绝不曾罢休。

  大规模的搜索行动,即将全面股开。

  寇仲带着无名和一颇正在受伤流血的心,来到能遥眺大唐军行动的小汗上,感觉苗子然一人的孤独滋味。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他终尝到惨败竹痛茁仙失落。雨点洒到脸上,凉浸浸的。突地一条人影从左方密林闪出来,哈哈笑道:“好小子!原来你真的未死!”寇仲一声怪叫,扑下山坡,与跋锋寒拥个绊实,欢莒行眼睛贸满热泪。跋锋寒叹道:“子陵他!唉!子陵……”寇仲如受雷砸,脸上血色褪尽,往后跌退三步,颤声道:“子陵!”跋锋寒苦笑道:“不要误会,子陵仍未死:不过被惕虚彦以石之轩的魔功加上《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歹毒武功重创,幸好侯希白想起有石言璇在,她已成能令子陵复原的唯一希望,我们只能听天由命。”寇仲一某道:“侯希白?”跋锋寒把经过说出来后,目光投往远方的唐军,双目立即杀机大盛,淡淡道:“我要李世民双倍奉还我们所受的折辱和痛苦。”寇仲晓得徐子陵仍健在,立即龙精虎猛起来,通:“李小于今趟杀不死我寇仲,叫人算不如天算。事实上我们的突围战非是一败涂地,至少我们三个仍是活生生的,子陵醒过来后便不会有事。我们去找杨公卿、麻常、王玄恕和陈老谋那队兄弟,他们理该成功突围逃出生夭。”说罢发出命令,无名冲天而起,侦察远近。

  两人仰天观察无名飞行的姿态,跋锋寒道:“若我所料无误,李世民现在是故意予我们足够时间收拾残兵,继续南下,两地因有水路之便,根本不怕我们飞出他的手指隙缝。”寇仲点头同意,以李世民的力量,人坷把搜索范围扩展至伊阙和寿安南面的山野,但他却没这么做。摆明是让寇仲与残兵败将会合,令他难以独自逃亡,冉挥军追击,置寇仲于死地。

  蹄声在南边响起。寇仲一震道:“该是我们的人,见到无名故赶来相会,我们去看看!”两人展开脚法,越过另一座小丘,漫天风雨下只见麻常和七、八名手下,正朝他们方向奔来。两方相见,恍如隔世。

  麻常隔远便泪流满脸,悲泣道:“少帅快随我来,阳公不成哩!”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震得两人浑身麻辩,呆在当场。除子陵睁开双目,见到侯希白正全速催丹,自己则躺在船尾,五脏六肺似被小刀切割般疼痛难当,体内真气澳散,浑身无力,两腿瘫软,脑袋像有上千根小针无情地刺戳肆虐,难受得差点呻吟出来。

  除子陵最后的记忆止于杨虚彦漆黑发亮、邪恶诡异的魔手,对眼前所见却无法理解,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声呻吟。

  侯希白正回头察看后方,闻声别头,大喜道:“子陵醒啦!觉得怎样哩?”徐子陵无力的闭上双目,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侯希白扼要解释一遍,道:“我现在要立即把你送往青璇处,只有她才能令你复原。”徐子陵虎目再睁,已神气多了,勉力坐直身体,沉吟道:“若敌人沿河追来,早晚会追上我们,我必须争取一晚打坐自疗的时间,否则终逃不过敌人的追击,杨虚彦乃追踪的高手,绝不曾坐看我们离开。”侯希白点头道:“那我们就沉舟登岸,只要子陵能回复几成功力,我们大有逃生的机会。”寇仲和跋锋寒在附近一座密林见到杨么卿,他挨着一棵老树躺在林内,脸如死灰,致命的是一支买背而人的劲箭。陈老谋、工玄恕、跋野刚、祁元真团团围着他,却是回天之术,一笙一府一吴展。

  寇仲一眼看出惕公卿生机已绝,性命垂危。他强忍热泪,来到惕么卿旁跪下,抓起他双手,送出长生真气。

  林内蛰伏着近五千突围逃至此处的杨家军、飞云卫和来自洛阳的将兵,人人身负创伤或躺或坐,在凄风苦雨下,一片穷途末路竹气象。

  杨公卿眼帘颤动,终睁开眼睛,见到寇仲,躯体微颤,纯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少帅!”寇仲涌出英雄热泪。

  跋锋寒在惕公卿旁蹲下,探手抓着他右肩,察看他苗后箭伤,袖情一黯,摇苗无五口。一寂仲强忍悲痛,道:“一切都没事啦!”杨公卿不知是否受寇仲输人真气影响,双目袖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反手抓紧寇仲双手,道:“我早知少帅不曾出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少帅坚持下去,终有直捣关中的一天。”寇仲晓得他迥光反照,心如刀割,自第一天认识这位亦师亦友的名将,他一直像慈父般关怀和照顾着他,义无反顾全力的支持他,而他却因自己的策略斗不过李世民而身亡,悔恨像毒蛇般噬咬他早伤痕累累的心。

  “璞!”麻常在杨公卿旁跪下,脸孔埋在双手中,全身抽擂,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其他将士无不?⑷弧?/P>

  杨公卿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松开抓着寇仲的一对手,露出最后一丝笑意,柔声道:“有生必有死……少帅……”寇伸大骇,把耳朵凑到他颤震的嘴旁,杨公卿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给我杀死李元吉。”喉头“鼓”的一声,就此断气。

  侯希白利徐子陵躲在洛水西岸一处密林内,瞧着近三十艘载满兵员的大唐水师船,满帆驶过。侯希白叹道:“情况真令人担心。”徐子陵摇头道:“我们该高兴才对,李世民从水路把大批兵员调往南方,表示寇仲仍然健在,故要断寇仲往钟离的去路。盃则李世民当掉头去攻打陈留的少帅军,而不曾在此浪费时间。”侯希白茁笑迫:“有道理!但我却在胆心寇仲,地想甚么来应付李世民的追杀?”徐子陵迫:“战争从来都是这么残酷无情,寇仲必须证明自已纵使在这么恶劣的恬况下,仍能把李世民的大军牢牢牵制,直至宋缺大军来援,而我深信他有这个能力。”侯希白点头道徐子陵淡淡道“听你这么说,我也安心点。子陵现在感觉如何?”“杨虚彦不但学晓《御尽万法恨源智经》魔功,更练成令师的《不死印法》。”侯希白色变道:“这是不可能的。”徐子陵叹道:“事实却是如此。希白兄可否把《不死印法》念一遍来听听,希望明早动程时我再不用你老兄背着我来走路。”漫天风雨的黯黑中,寇仲、跋锋寒、麻常、陈老谋、跋野刚、邢元真和王玄恕七人,立在密林旁靠近伊水一处山头一口E地,瞧着三艘大唐巨舰,沿伊水驶来,望南远去,人人心头沉重,感到前路艰难灰暗:只有寇仲双目仲光闪闪,不知又在打甚么主意o@惕公卿的死亡对他造成严重的打击!可是惕么入土为安后,他立即回复过来,惕公之死反激起他的斗志。

  不计徐子陵,他们七个人是突围军仅存的七位领袖,洛阳群将中只跋野刚、祁元真和王玄恕二人能追随寇仲到此地。其他大将如段达、崔弘丹、孟孝文、单雄信、郭善才、张童儿等十多人均命丧当场,可见战况的惨烈,突围军伤亡之重。

  寇仲忽然道:“假若我们背崇山结阵而战,可以守多久!”众人均明白寇仲的意思,由于敌人有水路之便,同迅速调动大批兵员,无论他们往任何一方逃遁,必给敌人截击于途上,不要说南下千里逃往钟离,襄阳那一关他们肯定闯不过去。换句话说,他们绝没有逃脱的侥幸。但若就地管险一战,虽终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但却死得轰轰烈烈,不用似丧家之犬般给人赶得窜南遁西,死得窝囊!这是所有人对寇仲说话的理解。麻常颓然道:“我们的箭矢足供我们顽抗三个书夜。

  “陈老谋嘿然道:“没有箭矢回削本篇箭,我的工事兵尚余一百二十五人,以树干筑垒寨,广布陷阱,守个十天半月该非困难。”跋野刚叹道:“就是粮食的问题却无法解决,即使我们狠心杀马吃肉,仍支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更大的是士气的问题,既明知必死,当有人生出异心。”寇仲摇头道:“我们不是必死,而是必胜。前晚将足我寇仲最后一趟吃败仗。”众皆愕然。

  跋锋寒大讶道:“少帅凭甚么有把握打一场胜仗?”寇仲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大家试想想以下的一种情况:我们背崇山峻岭结阵,而又有源源不绝的粮食供应,兼有大批威力庞大足够摧毁李世民整师军队的歹毒火器,情况又如何?”跋锋寒剧震迫:“对:我差点忘了,你是否指襄城南面的天城峡,那维是耶险要的险地,但火器从何而来?”麻常等至此晓得寇仲非是胡壬一口乱语,均生出希望,纷纷追问。

  寇仲解释道:“大城峡足当年我们逃避李密和曲傲的追杀,于襄城南面高山发现的峡道,全长半里,两边岩崖峭拔,壁陡如削,北端狭窄至仅可容一车一骑通过,峡口外足起伏无尽的丘陵山野,大城峡血全"裘城间还隔了横跨数十里的隐潭山,只要我们在天城峡北端结阵固守,令敌人以为我们陷身绝境,而事实上我们则后有通路,我们将可把李世民大军牢牢牵制,直至救兵来援。”祁元真等恍然大悟,喜出望外。就像在怒海沉舟的当儿,发现陆地在咫尺之外。

  襄城位于洛阳东南百余里处,若他们横过伊水,朝东行军五十里许,即可抵天城峡,而此着将大出李世民意料之外,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患了失心疯,自投绝地。

  寇仲继续道:“至于火器,则足我和子陵从阴癸派手中抢来的战利品。这批是来自江南的火器,阴癸派本要运往长安助杨虚彦和惕文干作反之用。给我札子陵取得后,藏在长江一处支流的岸旁秘处,倘若我们到天城峡后,立即派人把火器起出来,一来一回,牛个月时间肯走足够。我们将可给李世民一个大惊骇。”众人无不听得精神大振,一洗颓唐之气。跋锋寒点头道:“我们舍钟离而取襄城,李世民会怎样想呢?”陈老谋兴奋道:“他当然曾以为我们是走投无路,行险一搏攻打襄城。”跋野刚道:“也许他误以为我们是声东击西,事实上是想冲破李世勋的封锁线,逃反陈留。”寇仲道:“不管李小了想东或是想西,现在我们成败的关键足能台到达大城峡,我们必须多方惑敌,此行才有机会成功。各位有何高见?”王玄恕道:“玄恕对附近的环境比较清楚。右我们沿伊水西岸南行,沿途均足山野丘陵之地,以李世民的精明,会在南方前路平原等候我们,而不曾冒险在山野截击。当我们抵达伊水南端尽头,立即改往东行,直扑襄城,将大出对方料外,我们则过襄城不入,诈作直扑陈留,可令对方慌忙调军拦截,到此时我们才穿越隐潭山,往大城峡进发,只曰廷迫般行军,足可拖延十天光景。”寇仲莒道:“好计:就这么决定。我们立即重组军队、振奋十气。从没有一刻,我比现在更有信心今李世民吃一个大亏,因哀兵必胜。”众人轰然答应。黎明前,云散雨收。

  除子陵从深沉的调息中悠然醒转,长长呼出一口气。在他旁护法的侯希白大喜道:“有没有进展?”徐子陵点头道:“我现在回复一、两成功力,同在丹田凝聚真气,惕虚彦自创的黑手魔功真厉害,我现在绝不能和人动手,否则将永难痊愈。

  “侯希白道:“了陵能否凭木身功力回复原状?”徐子陵沉吟半晌,苦笑道:“杨虚彦的邪毒深深侵蚀我的经脉和脏俯,我能保不死,全赖长生气对他邪功魔法的天然抗力,除非能把邪毒完全驱除,否则我恨本无法真正运功疗伤。”侯希白骇然道:“惕虚彦竟变得这么厉害o@你现在已清楚不死印法,仍不能自撩吗?”徐子陵道:“这两成许功力的回复,足在晓得不死印法的傲人成绩,若我能看一遍《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说不定可驱走邪毒,现在却是没有办法。”侯希白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赶去青璇隐居之所。”徐子陵想起可见到石青璇,心中一热,正要点头答应,一艘快速斗舰沿洛水从南驶至。

  两人均瞧得心中一沉,大感不安。侯希白把徐子陵扶起来,道:“他们肯走猜到我们弃丹登岸,更晓得子陵伤重难行,要不要我背你走?”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摇头迫:“我还走得动。”侯希白抓着徐子陵衣袖,穿人洛水西岸密林,往西疾行。

  斗舰在后方缓缓靠岸,士多道人影从舰上飞登岸陆,往他们追来。侯希白骇然迫:“这足没石田能的,他们怎能掌握我们确实的位置?”徐子陵抬头望天,二个黑点在上空盘旋,叹道:“我们足棋差一着,忘掉汗的血腥气味,故瞒不过这三头恶鹭。”侯希白道:“走!”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62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九章 坚毅不拔
      少帅军分散在密林山野间休息,高处通设哨岗监规远近。
  他们采取昼伏夜行的策略,白天易於防范敌军追摄龚击,夜色则有利秘密行军。

  寇仲又定时放出无名在高空侦察,除非敌人有隐身之术,否则休想以奇兵突袭。

  昨夜他们全速赶路,直抵离伊水尽端只馀十多里的山野,但亦到达可能被伏击的危险区域,故必须养精蓄锐,以应付入黑后的行程。

  寇仲和跋锋寒在伊水西岸一处山头放出无名,陈老谋来找两人道:“我有些很不祥的预感,觉得李世民不曾放过在伊水南端截击我们的机会:”

  寇仲微笑道:“陈公对此有甚么好提议?”

  陈老谋道:“我想立即伐木造桥,人黑后架起浮桥迅速渡河,到李世民发觉时,我们早远离伊水,他只能从后赶来。”

  跋锋寒沉声道:“李世民此人不能小觑,说不定他已有人在对河监视我们,可及时於我们渡河时赶来施龚。”

  陈老谋道:“我们可先派一支精锐咽水渡河,摸清楚对岸形势,才下决定。”

  寇仲同意道:“陈公的提议甚为周到,造桥的事就交由陈公处理,最重要是不动声息,若被李世民晓得我们造桥,便非常不妙。”

  陈老谋微笑道:“这个包在老夫身上。”欣然领命去了。

  寇仲转向跋锋寒道:“我有一项重要任务,必须劳烦你老哥帮忙。”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兄弟一场,何用说得这么客气。”

  寇仲一阵感动,探手褛着他肩头道:“那我再不会对你客气,就请你老哥立即渡过伊水,全速赶往陈留,把我们这边的情况通知行之,着他竭尽全力坚守陈留,直至宋缺大军来援。只你老哥有本领突破李世勋的封锁,其他人都不行。”

  跋锋寒轻松的道:“就是这么简单?不若让我顺道去起出火器,再从天城峡另一端回来与你会合,当可省却十来天工夫,且保证不会被唐军察觉。”

  寇伸大喜道:“这就更理想。行之会为你安排飞轮船和足够人手,最好同时运来粮草瑙重,那我们应付起李小子,当更有把握。”

  跋锋寒目光投在对岸,淡然自若道:“坦白说,我现在心中蓄满窝囊气,只要能伤害唐军的事我都会去做。我不但为你,也是为自己出一囗气。现在我立即动身,若对岸有唐军的探子,我会顺道为你清除。兄弟!天城峡再见,保重!”

  寇仲把火器藏处向他仔细告知后,紧拥一下他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跋锋寒拍拍背上的偷天剑,几个纵跃,没进河水去,不溅起半点水花,就那么从水底潜往对岸。

  侯希白迅如鬼魅的在山林间飞掠,绕个大圈回到躲在附近山头的徐子陵旁,学他般在草树丛中蹲坐,低声道:“我把你染满血渍的衣物缚到那头黄鼠狼身上,令它吃痛急遁,我回来时则运功收束毛孔,不使体气外泄,希望这一招有效,否则我就要把你背负起来杀出重围。”

  侯希白颇不像寇仲和徐子陵,对衣着讲求乾净整洁,无论到甚么地方去,总带替换的衣服。适才两人在逃走途上,遇上一头觅食的黄鼠狼,徐子陵着侯希白把黄鼠狼捉拿,脱下血衣,他则换上侯希白包袱内的衣服,施展此计。

  除子陵微笑道:“我们至少成功了一半。看,三头恶鹭追着去哩!”侯希白亦注意到三惊望西飞去,且不住低飞,它们是爱吃腐肉的飞禽,对血腥气味特别敏锐。

  侯希白低声道:“来哩!”破风声起,十多道人影在林木间掠过,循着秃麓的飞行路线迅速去远,带头者赫然是李元吉。

  侯希白大喜道:“成哩!”

  徐子陵一把拉着他,防他露出身形,低声道“多点耐性!”

  话犹未已,一道黑影现身於一株高树近顶横处,往四百张望,正是练成《不死印法》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杨虚彦。

  侯希白倒抽一囗凉气,暗呼好险。

  两人缩入树丛里,不敢透出半囗气。

  听得杨虚彦冷哼一声,追着李元吉等人的方向掠去,迅速不见。

  侯希白松一囗气道:“这小子真狡猾,现在怎办才好?说到逃避敌人追杀,没多少人比子陵和寇仲更在行。”

  徐子陵微笑道:“当年我和寇仲为躲避李密的搜捕,曾在这一带山野东窜西逃,故对附近形势有一定的认识,应可甩掉他们,来吧!”

  两人离开藏身处,还台而去。

  夜色甫临,陈老谋立即使人架设浮桥,五千人马迅速渡河,再把浮桥拆毁,望东急行,一囗气急赶近四十里路后,人马捆乏不堪。寇仲拣选一处野树密生的高地,伐木篇栅栏,成为原始却有效的防御措施,然后令全军在山头生火造饭,好好休息。

  寇仲则和麻常、王玄恕、跋野刚、郁元真四人走到营地西方另一座山头,放出无名,观察伊水那方向的动静。

  离开危机四伏的伊洛野原,更远离损兵折将的伤心地,众人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危机末过,心情已大为开朗。何况有明确的应付策略和目标,与新败时的颓丧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跋野刚道:“我们此着肯定大出李世民料外,令他原先的计策派不上用场,所以直至此刻他仍未能及时追来。”

  郁元真点头道:“至少不用每一刻都活在唐军水师威胁的阴影中。”

  寇仲瞧着无名在高空的活动,心想的却是埋骨伊水另一边的杨公卿,欲语举言。

  王玄恕道:“李世民会以为我们走投无路,故冒险往陈留硬闯;在这情况下,他倘若知会襄城守军,自己则率大军随后追迫,待我们走得筋疲力尽时来个前后夹击,可轻易把我们击溃。” ,麻常同意道:“玄恕公子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王玄恕苦笑道:“我再非甚么公子,唤我玄恕会令我舒服点。”

  寇仲探手褛着玄恕肩头,爱怜的道:“你是我们锺爱的小弟弟。唉!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是任何人始料所不及。”

  王玄恕颓然道:“希望李渊能善待我爹吧!”

  寇仲陪他叹一囗气,摇头无语。

  跋野刚与郁元真交换个眼色,对寇仲的神情感到愕然。

  王玄恕嘴唇微颤,终忍不住问道:“少帅好像并不看好我爹。”.寇仲沉声道:“玄恕你必须坚强面对残酷的事实,就像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每一个人均可能遇上不测灾祸。”

  麻常讶道:“董淑妮现深得李渊宠爱,为讨好爱妃,李渊该不曾下辣手对付玄恕投降的族人吧?”

  寇仲道:.“希望我猜错。因问题不是出在李渊身上,而是在背后操纵李阀的魔门中人,所谓多个香炉多只鬼,由於玄恕尊翁深悉魔门秘密,对淑妮又极有影响力,所以杨虚彦之辈绝不会容这样的一个人安然入长安的。”

  王玄恕一呆道:“爹怎会晓得魔门的事?”

  寇仲头痛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告诉你,但望令尊吉人天相,可是玄恕你让在心里作最坏的打算,争霸天下就是这么残忍无情的一回事。看无名的鹰舞,李世民的快速骑兵部队正从西南方漫山遍野的杀过来,瞧势头,李世民会立即纵兵猛攻我们,设法把我们困死在那山头上,我们快些回去作好准备。”

  众人轰然答应,士气昂扬。

  侯希白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姨!那边有个荒村。”

  徐子陵条然止步,瞧着山路斜坡尽虚从林木间露出的屋顶,百感交集的道:“就是在这个村子,我们遇上董淑妮。希白兄想告诉我甚么事?”

  侯希白叹道:“子陵兄该知我无法把妃暄入画的事。直到此刻,我仍没有捕得妃暄神态的把握。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除妃暄外,我又多了个没法以笔锋去捕捉她最动人一刻的美人儿,就是石青璇,两个都和你存关。”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问题究竟出在甚么地方?也该是很难把握捕捉的,为何你又手到拿来的把她画得那么好。”

  侯希白索性移到一块大石坐下,目光投往正在西沉的夕阳,苦笑道:“那是没法解释的事。子陵因何领我到这个村子来,不知如何?我总感到这个荒村有点不对劲。”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露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我自受伤后,人都反像比以前清醒得多,想到很多以前忽略的事,灵台空朗清明;刚才就是隐隐感到应朝这个方向来,因为觉得这里会发生一些事。”

  侯希白皱眉道:“以子陵目前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吗?”

  徐子陵微笑道:“我岂是爱生事的人?但事情很奇妙,一直以来,由於我身怀有疗伤神效的长生气,从没能令我束手无策的内伤,而这个灵效终被杨虚彦融合两大秘法於一身的可怕魔功破去。暂时我再不能恢复原有能与敌争雄斗胜的武功,可是我的精神和灵觉不但没因武功减退而削弱,反而此之以前更凝聚、更清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侯希白喜道:“这么说,受伤对你可能不是坏事,反是修行上一个难得的转机:到子陵内伤尽愈时,修为可能会像脱胎换骨的更上一层楼,达到舍此之外别无他途的突破。不过我仍不赞成你去冒险,若你有甚么不测,我如何向寇仲、跋锋寒、妃暄和青璇交待?”

  徐子陵慢条斯理道:“那你就必须信任我的预感,荒村内等待我们的事物虽是祸福难料,但我总感到是关乎我精神修行的一部分。修行非是逃避而是面对,只有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人的潜藏力量始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希白兄一个机会,希白兄以画道人武道,必须经得起风浪和考验。”

  侯希白苦笑道.:“你的话言之成理,不过我们的敌人是李元吉和他摩下众多高手,再加上个杨虚彦,无论我怎样自信自负,仍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徐子陵道:“这可能正是我精神异力的作用。一路逃到这里来,我都有一种清晰灵明的感觉,似乎晓得真正的危险在甚么地方,故不住改变逃走的路线,最后抵达这个荒村,且隐隐感到荒村是唯一的生路,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希白兄只能信赖我。”

  侯希白终露出笑容,大感兴趣的道:“子陵的说法玄之又玄,却又似是隐含至理。我可否顺带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子陵此刻能否感觉到追兵的位置?”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危险的感觉愈来愈近迫,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正寻着我们的来路追来。由於我没法掩饰足印,岂能逃得过杨虚彦擅长追踪的法眼?”

  侯希白变色道:“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我可背着你走路嘛!”

  徐子陵叹道:“那有甚么用?我留下的气味仍瞒不过高明的追兵。不用犹豫啦!我们到那前面的荒村碰碰运气如何?”

  侯希白苦笑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寇仲施尽浑身解数,指挥少帅军苦守山头,藉树木建成的障碍,击退一波又一波从四方八面攻土来的唐军骑兵部队,双方均有伤亡,却以主攻的敌人伤亡惨重更多,可是敌人终形成合围之势。

  唐骑兵的先头部队一万人,由大将王君廓率领,甫抵达立即挥军狂攻,共分数路的猛攻山头阵地,幸好寇仲方面早占上以逸待劳和居高临下的便宜,兼且上下一心,始能稳守战阵。

  敌人在号角声中潮水般后撤,重整阵形。

  寇仲收起摺弓,沉声道:“李世民到哩!”

  在夕阳馀晖下,西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旌旗飘扬。

  四周将士均瞧得心如铅坠,有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寇仲沉声问道:“我们倘有多少箭矢?”陈老谋答道:“足可支持到明天日出时分。”

  寇仲转向麻常道:“去路情况如何?”

  麻常神色凝重的答道:“王君廓派出一支约三十人的骑兵队,部署在东面离我们约半里远的一处山头,若我们要离开,首先要适这支人马一关。”

  跋野刚担心的道:“若李世民大军到达,他会立刻增强那方的兵力,我们脱身的机会更渺茫。”

  寇仲微笑道:“好小子!李世民肯定看穿我们的意图,才懂以这么雷霆万钧之势,明刀明枪的杀过来。幸好我们不但占有地利,且得天时。李世民到达时天将黑齐,那会是我们逃走的唯一机会。”

  郁元真道:“少帅请指示!”

  寇仲胸有成竹的淡然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我们把人马分成两队,每队二十六百人,在李世民抵达之际,趁他们阵脚未稳之时,一队往东北方突围,沿途放火烧林,另一队则随机应变,负责殿后。有撩原的大火和烟雾作掩护,兼且月黑风高,敌人又具疲马乏,我们必可安然离开。否则若苦守山头,俟敌人砍掉附近林木,我们将变成暴露於敌人重围内的孤军,永远失去生离的机会。”

  麻常等这才明白他所谓在天时相地利上的优势,无不信心倍增。

  寇仲下令道:“突围军由麻常指挥,跋大将军和郁大将军为副,玄恕和谋公留在我身旁,与我负起殿后之责。”

  众将齐声答应,领命而去。

  到最后剩下陈老谋和王玄恕在旁,寇仲狠狠道:“李世民想除去找寇仲,早错失良机。我将以突厥人的战术与他周旋到底,让他晓得我寇仲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均听出他对李世民深刻的恼恨,中间再无丝毫情义。

  王玄恕道:“突厥人的战术是怎样的?”

  寇仲双目杀机剧盛,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油然道:“突厥人打的是来去如风的消耗战,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突然而来,忽然而去,在荒原中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破坏力,更能以寡胜众。由这里到襄城山野连绵,正是突厥人战术最佳的发挥场所。两军对垒就如高手交锋,不管对方如何人强马壮,只要我能掌握主动,避强击弱,李世民有何惧哉?李世民擅守有名,我却长於进攻,现在掉转头变成他来攻我,我就以攻对攻,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老谋和王玄恕均听得心中佩服,换过别人,在惨痛的新败后,在眼前此刻的劣况下:不斗志尽失抱头鼠窜才是怪事。只有寇仲仍是坚毅不拔,毫不畏惧的顽强反击。

  寇仲长长吁出一囗气道:“李世民来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63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章 魔诀之争
      两人缓缓下山,朝荒村走去。
  这晚厚云积压,星月无光,山风呼呼下,说不尽的荒凉凄清。

  除子陵问道:“希白兄因何认为这个村子不对劲?”

  侯希白答道:“这个村的房舍结构和规模,均有别於一般偏僻的心村落,似是颇有家世的人避世隐居的处所,故使我感到有些邪门。”

  徐子陵点头道:“确是如此。可是我和寇仲早前却没有放在心上,还烧掉其中几所房子。”

  侯希白微笑道:“我还有个问题;子陵刚才不是说受伤后,会想起平时许多忽略了的问题,不知是甚么问题呢?我好奇得要命。”

  徐子陵轻轻道:“我在思索眼前这庞大无匹,无始无终的神秘宇宙,她就在我们面前,像一个无穷无尽的谜,卓立於我们之外,又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更是她其中一部分。这感觉异常迷人,单是对她的沉思冥想,本身就像一种解脱,一种超越。这种感觉,令我从受伤的困苦提升和净化出来,更隐约觉得自己能纯凭思维去掌握或改变现状,至乎治好内伤。”

  侯希白饶有兴趣的道:“子陵这想法很新鲜。但你所说的事实上亦呈玄门或里道中人追求的精神境界。武道最高层次的修行亦正系乎精神的境界和修养。”

  徐子陵欣然道:“只是这种看法和明悟,足令我对身处的天地有全新的体会,更清楚地去掌握眼前每一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平静和喜悦。”

  侯希白道:《尚书》中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精句,千陵言及的境界,庶几近矣。”

  徐子陵低声念道:“道心惟微,唉!道心惟微”

  侯希白讶道:“子陵想到甚么呢?为何要唉声叹气?”

  两人闲聊间,抵达村囗。

  路边两方约两重房舍,在前方延伸开去,贯通全村的大路野草蔓生,一片荒芜。

  除子陵油然止步,压低声音道:“村内有人。”

  侯希白微笑道:“有人才会有事,子陵既预感村内会有事情发生,村内自该有人。那我们应漫不在乎的走过去,还是逐屋搜索?”

  徐子陵欣然举步,淡然自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际此兵荒马乱之时,敢处身这区域的当非等闲之辈,就让我们入村见识一下。”

  侯希白与他并肩踏上荒村主路,同时提聚功力,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条地左方一座房子,亮起灯火。

  两人愕然瞧去,只见灯火移近靠街的窗子,一个熟识甜美的女声温柔的道竟是甚么风,把子陵和侯公子吹到这里来?”

  李世民约二万主力骑兵部队,缓缓注进寇仲山头阵地西面的山野平原,部署列阵,持火把照明的三支骑兵队,像三条火龙般蜿蜒而来,照得天际一片火红,军威之盛,确教人望之心寒胆怯。

  李世民离开囗队,在十多名将领和二千名玄甲战士簇拥下直趋前线,使人感到他会亲自下场作战,与寇仲正面交锋。.寇仲卓立寨门之外,居高临下目注李世民的接近,两旁分别立着麻常和跋野刚两员大将。寇仲心中涌起一股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情结,从初相识至现在这一刻,经过活这么多年恩怨交缠的关系,他和李世民终到达誓不两立,看谁是成王?谁是败寇的时刻,中间再无任何缓冲的馀地,更没有人能改变这形势。李世民现今是占尽上风,他寇仲则是涯追涯打,而他却必须把这情势扭转过来。

  没有一刻,比这一刻的寇仲更渴望和需要一场胜利,在没有可能中制造出那种可能性。

  从没有一刻,寇仲比现在更敬仰李世民,因为他确是位了不起的对手。

  由慈涧之战揭开序幕,到突围之战,李世民就像战场上最神通广大的魔法师,把包括寇仲在内的敌人戏弄於股掌之上。

  当窦建德在他眼前被李元吉以冷酷残忍的方式当众处死,寇仲立地成佛的在无情的战场上顿悟刀法和兵法的真谛。

  李世民终抵前线,与王君廓耳语数句后,排众而出,直朝寇仲立足处奔去,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庞玉、罗土倍等诸将和百多名玄甲战士,慌忙追随左右。

  寇仲差点就要从怀内掏出刺日弓远射之,可是想起大家终是一场朋友,对方又似有话要说,只好压下这诱人的冲动,先扬手着手下勿要跟随,跨前数步,朝驰至斜坡下的李世民哈哈笑道:“累得世民兄没觉好睡的赶来,小弟真过意不丢。”

  李世民勒马停定,苦笑道:“我们为何会弄至如此田地?请少帅原谅世民忍不住要再说废话。言归正传,少师舍南取东,确是一着出乎世民料外的奇着,所以决定不惜一切,要把少帅留在此处。”

  寇伸大讶道:“既是如此,世民兄为何仍废话连篇?何不立即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只听这两句说话,就如少师成竹在胸,非是要冒险攻打襄城,更非要自投绝路直闯彭梁。坦白说,从没有一个人能像少师般令世民常感头痛懊恼。”

  寇仲哈哈笑道:“世民兄勿要夸奖小弟,至於小弟有甚么法宝,恐怕大家还要走着瞧哩!若世民兄再没有其他有建设性的话,小弟尚要趁黑赶路!”

  李世民皱眉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假设世民在少帅后方的部队放火烧林,火势浓烟会随风席卷少帅的山头阵地,断去少帅东遁之路。那时世民再兵分三路,从正面和两翼冲击少师的山头阵地,以火箭烧掉少帅简陋的防御设施,少帅如何应付。这算否有建设性的话?”

  寇仲听得一颗心直沉下去,李世民这一着确是狠辣之极,令他原先想出的逃走大计再不可行。苦笑道:“世民兄最好莫要逞匹夫之勇,亲率大军攻阵,否则小弟必先取汝的性命!”

  说罢迅速退回阵内去。

  李世民黯然一叹,发出命令,传信兵以灯号传信,山头阵地后方半里许处立即熊熊火起,横互连两里的山野全陷进烈骰中,随风势往山头阵地的方向蔓延过来。

  婠婠像幽灵般持灯立在窗内,火光掩映中一身素白,美拌辉闲着秘不可测的光芒,既清丽不可方物,又有种诡异莫名的昧道。

  子陵他们两人怎想得到曾往村内遇上婠婠。一时均看呆眼,说不出话来。

  婠婠露出一个动人的灿烂笑容,柔声道:“子陵受伤吗?真教人家心痛:谁这么可恶和有本领伤你呢?让婠儿给你讨回公道好吗?外面风大,还不进来?”

  窗户转暗,婠婠持灯离开,两人你眼望我恨,完全没法想透为何她会在这里出现时,大门“呻呀”一声给推开,婠婠赤足的俏立门内,娇呼道:“进来呀!”

  徐子陵没有丝毫怀疑婠婠的诚意,领先入屋,侯希白只好紧随其后。

  婠婠让往一旁,在两人入屋后把门关上。

  屋内显是经过一番打扫,纤尘不染,大部分家俱仍是完好。

  婠婠从两人旁走过,把烛台放在靠窗的心九七,背着他们轻声道:“这是否叫有缘千里能相会?徐子陵啊?为何你要再现身在人家眼前?唉!坐下再说好吗?”

  两人呆头鸟般到另一边的一组几椅坐下,瞧着婠婠优美动人的背影。

  侯希白乾咳一声,道:“你像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的样儿。嘿!因何会选上这个村子,附近并不太平哩。”

  婠婠柔声道:“侯公子可知 儿的童年就是在这个美丽的心村庄渡过,到人家十五岁时,师尊放弃这村庄,别迁他处。”

  两人这才晓得此有别於寻常村落的庄园,曾是阴癸派的秘密巢穴。婠婠别转娇躯,在两人对面坐下,秀眸闪闪生辉,美目深注的瞧着徐子陵,道:“子陵仍未答人家的问题:”

  侯希白代答道:“是杨虚彦那小子,他练成融合不死印法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邪门功夫,趁子陵在战场上被强手围攻的当儿重创子陵。”

  婠婠眉头大皱道:“竟有此事?”

  侯希白瞥徐子陵一眼,苦笑道:“坦白说。直至此刻,我仍不大相信杨虚彦能练成不死印法,不过子陵既有此看法,我便依他的话说出来。”

  徐子陵岔开话题问道:“绾大姐不是打算在此隐居潜修吧?”

  婠婠淡淡道:“睹物伤情,自非我隐居的好地方。你们曾往这里遇上我,是因婠婠儿约定今晚在这里与敝派的人见面,好解决婠婠儿手上《天魔诀》谁属的问题,婠儿再没兴趣和他们纠缠下去。”

  徐子陵不解道:“你只要找个幽静处所躲起来,谁能找得到你?为何却要冒这个险?”

  婠婠微笑道:“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才是阴癸派的正统,阴癸派的继承人,阴癸派会因我而薪火承传,发扬光大。”

  侯希白沉声道:“天魔诀》不仅是贵派中人人欲得之物,圣门其他派系亦无不觊觎,若惹出石师来,你会是弄巧成拙!”

  婠婠含笑摇头道:“没有人能在我身上把《天魔诀》取走,包括令师在内。婠儿天魔大法已成,最后一着“玉石俱焚”即使令师亦没有十分把握应付。我定下今趟生死之约,正是要证明给圣门所有的人看,我婠婠不但有资格更有那本领保存师尊亲手交予我的东西。”

  徐子陵低呼道:“有人入村哩!”

  婠婠讶然朝他瞧来。

  边不负的声音在街上响起道:“婠儿这是何苦来由,还不出来见你边师叔?”

  棺棺神色回复冷漠平静,轻轻道:“待我杀掉此人,再想方法为子陵治好伤势。”

  说罢幽灵般出门去了。

  寇仲退回阵内,四周将士人人脸色煞白的瞧着他,想不出他有任何应付的良方。

  寇仲神色平静至近乎冷酷,沉声道:“以火攻对火攻,以快胜慢。”

  陈老谋等听的心领神会,暗骂自己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

  跎野刚一声令下,山头的战士纷纷把手上的火把往两翼和前方山坡投去,风高物燥下,烈火熊熊烧起,卷往敌人阵地。

  浓烟蔽天下,寇仲飞身上马,领着手下从阵地东面缺口撤离,趁东面火势尚未波及之际,五千多人马组成一条怒火般的队伍,望南狂奔。

  大火从东面卷来,但另一边的大火却铺天盖地的阻隔着敌人追截,他们就在两个火场间全速飞驰,力图在敌人作进一步拦截前先一步逃离险境。

  前方杀声震天,部署在那方向的一支三千人的唐军骑队迎面拦截过来。

  寇仲岂会把他们放在心上,在吹卷过来的烟雾掩护下,少帅军一边继续放火燃烧右方的山野,阻隔西面的敌人大军,一边冲锋陷阵。

  寇仲令无名飞上高空,接着掣出刺日弓,连珠箭发,敌人纷纷饮恨箭下时。在寇仲的井中月开路下,普接触即以凌厉攻势和拼死突围之心冲的敌人支离破碎,四散奔逃,大军逸出火势的包围,从火场南面缺口逃进原野去。此时后方尽陷火海之内。

  婠婠刚隐没门外,立即传来边不负的惊呼声和劲气交触的激烈打斗声,显示婠婠毫不客气的向边不负立下杀手。

  徐子陵和侯希白你眼望我眼,均想不到婠婠如此悍勇,丝毫不念边不负师叔师侄的尊卑辈分。

  两人连忙起立,移往窗旁观战。

  边不负处于绝对的下风,给婠婠的漫天掌影杀的左支右拙,狼狈不堪,性命危在旦夕。

  五道人影从对街屋顶飘下,正是阴葵派“云雨双修”的辟守玄和闻采婷,霞长老,还有久违了的“银发艳魅”旦梅,和两人都没有猜到会出现的荣风祥。

  辟守玄厉喝道:“还不给我停手!”

  “砰!”

  婠婠劈出妙至极点的一掌,边不负施尽浑身解数仍是躲避不开,只勉强避过胸口要害,以肩头硬挨一掌,登时响起骨碎之声,谁都晓得他的左臂报废。

  边不负应掌飞跌,被霞长老在后扶着,哗的一声狂喷鲜血,脸色如死,显然不但给婠婠废去一臂,且内伤甚重。这天性邪恶的人双目射出无比的怨毒,却无力为自己报仇。

  婠婠象干过无足轻重的闲事般,淡淡道:“边师叔一向关怀婠儿,婠儿当然心中感激,不肯放过任何回报的机会。”

  辟守玄怒喝道:“好胆!以下犯上还敢口出狂言。”

  闻采婷目光投往立在窗内的徐子陵和侯希白,阴侧侧地冷笑道:“原来有外人为婠儿撑腰,难怪如此肆无忌惮。”

  屋内的徐子陵和侯希白心中大讶,要知闻采婷并不晓得徐子陵身负内伤,不能动手,若两人真的站在婠婠一方,对闻采婷将大大不利,为何闻采婷仍象不把两人放在心上?唯一的解释当然是对方另有援兵,根本不怕两人相助婠婠。

  婠婠象没有听到闻采婷的话般,冷然瞧着荣风祥,淡淡道:“我们派内的纷争,又关道长什么事?”

  霞长老踏前一步,脸寒如水的道:“两派六道本一家,辟尘道兄不但是自己人,且是你的尊长,以下犯上是死罪。”

  婠婠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道:“真是笑话。什么尊卑上下,师尊殉道前指定我婠婠为阴葵派这一代的掌门人,且有《天魔决》为凭证,你们现在才是以下犯上,就由我执行门规,将你们处以极刑。”

  旦梅叹一口气,柔声道:“官儿这是所为何由?长老会已一致决定,把握今趟重兴圣门的良机,与圣门其他派系同心合力,为圣门的未来努力。老身一手把婠儿抚养长大,实不愿看到婠儿执迷不悟,自取灭亡。”

  徐子陵心中恍然,说武功,旦梅不过尔尔,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之所以被邀来,是因为她与婠婠的特殊关系,希望能动之以情。

  边不负勉强站定,狂怒道:“就算这贱丫头跪地求饶,我也不放过她。”

  辟守玄正要说话,破风声从大街另一端响起,以李元吉为首的十多名高手,凶神恶煞般现身村内。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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