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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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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九章 再上征途
  接着的八天,两人各练各的,有时连打猎都不去了,随便摘些野果,填饱肚子了事。

  寇仲练的是那幅似在走路的图像,经脉穴位以红点虚线标示,与徐子陵那幅全无分别,但行气的方式却刚好相反。似是起始的粗黑箭咀,对正头顶天灵穴。至于自此以下的箭咀却分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每色箭咀看来都像说出一套完全不同的功法,不但路径有异,选取的穴脉亦大不相同。其中很多穴脉根本是傅君婥没有提过的,又或提及时指明与练功无关的。

  徐子陵那幅却是仰卧的人像,粗黑箭咀指的却是右足涌泉穴,七色箭咀的最后归结却是左足涌泉穴,不像寇仲的重归头顶天灵穴,复杂处则两幅图像都是不相伯仲。

  两人心无所求,横竖无事可做,依着娘教下的心法,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随早巳记得滚爪烂熟的指示经穴过脉,总在有意无意之闲,深合九玄大法之旨。有时练红色箭咀,有时练别的颜色,虽似没有特别的功效,但两人亦不斤斤理会。

  到后来,寇仲突然醒觉般依图像行走的姿势闭目在谷内行来走去,而徐子陵则要躺下来才感适意,一动一静,各异其趣。

  到第九天晚上,忽地雷雨交加,两人那睡得着,被迫起来练功。

  寇仲如常漫步谷中,徐子陵则索性浸在溪水里,只露出脸孔,各自修功练法。

  不久,两人都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长生诀)各自熟习了的圆像,并且再不理什么箭咀指示,只是虚虚渺渺,精神固定在某一难以形容的层次。

  奇妙的事来了。

  先是徐子陵脚心发热,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那种感觉,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犹幸冰凉的溪水和雨水,稍灭痛苦。

  徐子陵福至心灵,知道这是神兆发动的时刻,再不去理会身体的痛楚,也不理会在体内乱闯乱窜的真气,静心去虑,只守于一。

  也幸好傅君婥来不及告诉他有关气机发动的情况。

  若换了是九玄大法气动的正常情况,会是脊骨尾闾发热,再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通过泥九,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如此运转不休,经三十六周天而成基本功法。

  对一般武人来说,这巳是梦寐以求的境界,由此登上内家高手之途。

  至于徐子陵这刻的情况,根本是前所未有之事,一骰人定会视之为走火入魔,轻则瘫痪,重则经脉爆裂而亡。

  故石龙当日依图练习,由于早有成见,一试不妥下,便不敢再练下去。

  徐子陵根本不知是什么一回事,一心认为就该如此:心无罣碍下,死马当了活马医,反得到图像的真髓。

  寇仲则是另一番光景,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贯顶而入,接着流入各大小脉穴,冻得他差点僵毙,不由自主奔跑起来,使气血仍能保持畅顺。

  两人就是这么硬撑了两个时辰,到天明时,寇仲终支持不住,软倒地上。

  就在此要命的时刻,全身经脉似乎全都爆炸开来,接着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知。

  徐子陵则发觉体内差点把他活活灼死的热气潮水般迅速减退,一时漫无着落,亦失去了知觉。

  到了正午时分,雨过天晴,太阳破云而出时,寇仲首先醒了过来,只觉体内凉浸浸的,一点不怕火毒的太阳,舒服至极。

  寇仲仍弄不清楚是什么一回事,想起昨晚的情况都犹有余悸,茫然坐了起来。

  一看下乖乖的不得了。

  只见整个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丰富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一一有感于心,至乎平时忽略了的风声细微变化,均漏不过他灵敏听觉。

  最奇怪是无论天与地,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像跟他是相连地活着般,而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不相关了。

  寇仲心中大奇,暗忖原来气机发动后,这世界竟会变得焕然一新,就在这时,一股无以名之的狂喜涌上心头,令他跳了起来。

  寇仲首先想起徐子陵,大叫一声,高嚷道:“小陵,我练成第一重了,看,我的身体多轻,可以翻筋斗了。”

  连翻两个筋斗后,才飞奔着去找自己的好兄弟。

  事实上即使请当当代所有见闻广博的武学大宗师来,也不知两人究竟炼成了什么东西。甚至写出(长生诀)的作者,亦要为两人现在的情况瞠目以对。

  不过两人确因而改变了体质,但若说动手对阵,只要来个普通的会家子,就可打得他们跪地求饶了。

  可是由此发展下去,两人的内功劲气可达到什么境界,就谁都说不上来。

  徐子陵听到他呼叫声,逐渐回醒过来,仍是浮在水面,全身暖洋洋的,一点寒冷感觉也没有,忙爬上岸来,

  按着是一震跪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美丽倍增的世界。

  由那天开始,两人以为练通了九玄大法第一重的境界,又对那晚的痛苦记忆犹深,暂不敢练功,但却再耐不住性子,早上起来就往外狩猎,到日落西山才返回谷地,但无论如何疲倦,只要一觉睡醒,立时疲劳尽去。

  这天醒来,寇仲扯着徐子陵来到傅若婥坟前,道,“我们这样下去,娘必不高兴,何况她还想我们娶妻生子,建立功业,成为不平凡的人。”

  徐子陵默然片晌,点头道:“我也想到外面闯闯,不过我们虽练出点门道来,但比起真正的高手,相差仍是不可以道里计,若做个帐前小卒,自觉又不甘心,娘这么厉害,我们怎也不可丢了她的面子。”

  寇仲嘻嘻笑道,“这个当然,正如娘说,宇文化及对(长生诀)是志在必得,定不肯放过我们。说不定已使人画下图像,全国悬赏,所以我们仍须避避风头,本来最好是在这里,不过若这么过下去,我们定会变成了野人。”

  徐子陵道:“你有什么计划呢,”

  寇仲胸有成竹道:“我们先把(长生诀)找个地方埋了它,然后往南走,见到什么城乡县镇就设法留下,看看可否找到工作,打听清楚形势后,才继续我们投靠义军的大计。”

  徐子陵不知如何,亦很想出外闯荡一番,当下拜祭了傅君婥,埋了(长生诀),取回衣服穿上,袋好银两,离开了这令他们心伤魂断,永世都忘不了的美丽小幽谷。

  这时已是秋天,天气清爽。

  两人终是年青,逐渐由傅君婥惨死的打击回复过来,开始有讲有笑,更由于初窥武技的堂奥,对自己的信心亦壮大起来。

  往南走了七天后,遇上了一条小村,只有十多户人家,其中有灯火的,只有两、三家,可知此处人家在战乱频仍下,都是生活困苦,惟有俭省过活。

  两人有点重回人世的感觉,朝村庄走去,蓦地犬吠之声大作,顿时群犬相应,好几头巨犬还此进彼退,互相壮胆的朝他们移来。

  两人暗暗心惊提防,幸好有村人出来,喝散群犬,还热情招呼他们留宿了一宵。

  翌晨他们留下宿钱,问清楚了附近最大镇县的方向,又上路去了。

  再走了十多天,来到浙水西端新安郡南的一个叫翠山的大镇,约有二千多户人家,位于鄱阳湖之东,人丁颇为兴旺,石桥瓦屋鳞次栉比,是繁盛的江南水乡镇市,规模虽只有丹阳的四分之一,更没有高墙城门,但两人一见就生出想留下来的心意了。

  最吸引他们是镇上妇女衣着讲究,无论剪裁和文绣都表现出水乡女儿的玲珑与巧思。

  更令他们高兴的是她们都披上绣花卷膀、足着绣花鞋儿,腰束多褶襉裙、越显得娇娆多姿,成群结队的招摇过市,看得他们心都痒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囊内颇有几个子儿,非是以前的穷混混:心情大是不同,胸膛挺直多了。

  两人找了间看来不太昂贵的小旅馆,要了个小房闲,才提心吊胆的往镇公所摸去,若见到有自己尊容的绘像悬赏,只好立即逃之夭夭了。

  镇上商店大多为前店后坊,楼上住人,作坊和货仓靠水,充分利用河道的运输之便。

  到了镇公所后,只见贴满了征兵募卒的文告,却不见任何悬赏的榜文,

  两人心花怒放,一声欢呼,大模厮样沿街游赏。

  一群年青女子笑嘻嘻地迎面而来,见到两人各具奇相,体格轩昂,登时眉挑目语,逗得两个小子心花怒放。

  自出生以来,两人还是首次得到来自异性的这般赏识,登时信心大增。

  事实上在山谷隐居的这个夏季,由于大量的运动和上乘功法的修练,又正值他们处在青春发育期,两人不但长得高壮了少许,最显著是神气上的表现,使他们散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少男魅力。

  两人很快便给水镇浓厚的民俗乡情征服了,暗忖就算留在此处,娶妻生子,也是不错。

  当日在扬州之所以整天作发达幻梦,皆因不满于现状,又饱受欺凌,现在到了这好象世外桃源的地方,民风淳朴,感觉新鲜之极,于是立时改变心意,不作投军之想了。

  寇仲瞥见一块写着:“留春院”的大招牌后,搂着徐子陵的宽肩挤眉弄眼道:“小陵,你也差不多十六岁了,我却快是十七岁,人家有些年方十四便娶小媳妇,而找们到现在仍是童男之身:,”

  徐子陵不耐烦道:“我知你的意思了,有了银两,你这小子还不周身痕痒吗?我并不反对拨出部分来作为开光费,但至少要待我们找到工作,安顿下来,才研究怎样去寻欢作乐,而且那可是娘留给我们的老本,足可够我们兴建间颇象样的褛房,还可经营闲小店铺,绝不可妄充阔绰把它花光了。”

  寇仲见他不是真的反对,喜道:“当然当然,让我们先去大吃一顿,才探听一下有什么工作正欠缺人手。”

  这时两人来到一间饭馆之前,正要进去,一位壮硕如牛的汉子旋风般冲了出来,夹着包袱,转左而去,一个矮瘦老汉追了出来,大叫那汉子的名字,但那汉子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矮瘦老汉颓然坐了下来,靠着铺门,狠狠咒骂。

  两人一头雾水,正要入店,那老汉尖声道,“今天不开铺了,以后都不开铺了。”

  他们这才知道他是这饭馆的老板,看他满身油污,就知是兼上伙头之职。

  寇仲最是好奇,问道:“为何以后都不开铺了?”

  老漠斜斜兜了两人一眼,闷哼道,“那败家子都走了,我女人又在上月过了身,一个人怎么理这间大铺子?”

  又垂头叹气道:“若说造饭手艺,我老张认了第二,谁敢再认第一,甚么团油饭、清风饭、玉井饭,我老张那一样不是拿手本领,偏这败家子不懂继承绝技,整天嚷着要去参军立功,你看,异日他变了个乞儿回来,我才绝不会养他!哼,我索性回到乡间去,教他想寻我也寻不到。”

  两入交换了个眼色,同时蹲了下来。

  寇仲道,“那太可惜了,这么一大间铺子就关门了,不若你雇用我们作帮手,同时又做你的徒儿,那么张公你的绝技就不会失传了。至多我们收顺些,就每个月要你两百佃五铢钱吧,”

  老张大感愕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后,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寇仲胡诌一番后,老张道,“是否两个人一共二十串钱?”

  每串十钱,二十串就是二百钱,这在一个人来说巳是非常微薄的工资,而两个人只给二百钱,更是太过刻薄,难怪老张连儿子都迫走了。

  寇仲只想学他的造饭之技,好得将来用以营生,不过他亦是精于数口的厉害脚色,想也不想道:“那就要包吃包住了。”

  老张瞇起老眼怪声怪气道:“包吃包住也可以,但一切打扫杂务,都由你两个一手包办。”

  寇仲笑道,“成交!现在我们正饿得要命,这餐自然是入张老板的数了。”

  就是这样,两人搬到了老张饭馆楼上他儿子空下的房间居住,每天天未亮便起床工作,到午膳后老张关铺睡午觉时,两人就负责去买货提货,晚饭关门后,老张洗澡睡觉,他们则洗碗打扫,忙个不亦乐乎,不要说去青楼开光,连睡觉的时间也不大足够。

  不过老张的造饭手艺确有真实本领,名闻当地,路过的商旅均乐于光顾。

  饭馆只卖三种饭,就是老张提过的“团油饭”、“清风饭”和“玉井饭”,但老张却不是技止于此。

  有了寇仲和徐子陵后,他亦不时接些上门到会的生意来做。

  两人由于有心偷师,兼之老张年老力衰,日渐倚重他们,便逐点逐滴地把他的烹饪绝活传给他们。

  三个月下来,他们巳充满信心,认为可自展拳脚了。但另一方面,却逐渐对这个行业厌倦起来。

  使他们举棋不定,和一时提不起离开的决心,就是怕撇下老张,会使他禁受不起。

  这晚两人关铺之后,趁老张到了楼上,商议起来。

  寇仲道:“我们是否决定了不再去投靠义军,又或不做什么武林高手了?”

  徐子陵摊在椅内,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忙得昏天黑地,没有一点空闲的生活,看来也下是那么有趣。”

  寇仲道:“假苦如此,我们便在此多呆三个月,过了年关和春分,到天气回暧时,使离开这里。”

  徐子陵苦恼道:“但我又有点不舍得呢,”

  寇仲苦笑道,“我也有点舍不得,不过我却有个想法,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我们何不到湖南投靠宋家,那宋鲁对我们可是相当不错,若能拜他为师,我们说不定真可完成我们的梦想呢。”

  接着咬牙切齿道:“若能练成武功,我第一个就要宰了宇文化及那奸贼。”

  徐子陵凄然道:“昨晚我又梦到了娘,她怪我没有志气,不敢为她报仇呢。”

  寇仲长呼一口气,断然道:“我们也实在太胆小了,不算得男子汉大丈夫,打不过最多是死,这些日子既怕练功辛苦,又怕会走火入麾,不敢继续下去,这怎能对得起娘,我决定由明天开始,便改过自新,重新练功,将来不宰了宇文化及誓不罢休。”

  徐子陵眼中顿时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伸手和他紧握道,“你有了这决定,我整个人都舒服起来,我们在扬州时志比天高,怎可忽然便变成了缩头乌龟呢?不若明天就走。”

  寇仲奇道:“为何刚才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就像娘生前那种眼神。”

  徐子陵愕了片晌,沉吟道:“说真的,虽然我没有蓄意练功,但每到晚上躺下来时,脑海便净现出那运功行气图,随而自动练起功来。”

  寇仲懊悔道,“早知我也像你那样勤练不辍便好了,后此可就不能再荒怠下去。好吧!明天我们立即上路。”

  徐子陵沉吟道:“那么谁去跟老张说呢?”

  寇仲苦笑道,“一起去吧,这孤寒鬼也该受点教训吧,”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十章 奋不顾身
  翌晨两人天未光就背负包袱再上征途。

  就是这个突然而来的决定,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天下和武林的命运。

  目的地是大隋国的东都洛阳。

  当日宋鲁普说过到四川办妥事后,会到洛阳去寻找传说中的和氏璧。由于这非是十天半月可以做到的事,所以虽事隔半年,他们仍想到洛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上宋鲁。

  愈接近长江,他们愈感受到战乱的压迫,道上不时遇上逃难的人,问起来时,谁都弄不清楚是躲避什么人,连隋军或是义军都分不清楚。

  这天来到一个小县城处,找到闲小旅馆,睡到午夜时,忽然街土人声鼎沸,一片混乱。

  两人知道不妥,忙收拾行囊,赶到楼下,扯着正要离开的其中一个客人询问。

  那人道。“杜伏威在东棱大破隋军,进占历阳,却想不到他的军马这么快便来了。”

  说罢惶然去了。

  两人想不到历阳这么快失守,立时破坏了他们到历阳乘船北上的大计。来到街上,只见人车争道,抢着往南方逃走,沿途呼儿唤娘,哭声震天。两人虽是胆大过人,但终仍是大孩子,感染到那种可怕得似末日来临的气氛,登时心乱如麻,盲目地随着人流离开县城。

  路上布满挤跌?弃下来的衣服、家俱、器皿和鞋子,什么东西也有,可知情况的混乱。

  两人死命拉着对方,怕给人潮挤散了。

  出到城外,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照明火把和逃避战祸的人,想不到一个小小县城,平时街上疏疏落落,竟一下子钻了这么多人出来。

  寇仲拉着徐子陵,改变方向,由支路离开大队,沉声道。“我们仍是要北上,至多不去历阳好了。”

  徐子陵点头道:“理该如此,我们小心点就行了。”

  两人掉头绕过县城,继续北上。

  离开翠山后,他们还是首次走夜路,出奇地发觉借着微弱星光,他们巳可清楚看到路途。

  走了个许时辰,前方漫天火光,隐有喊杀之声传来,吓得两人慌不择路,远远绕过,就是这个改变,使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感觉。

  到天明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正想找人问路,蓦地蹄声大作,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来,两人大吃一惊,忙躲进附近的草丛里。

  这批约六十人的骑队,一看他们杂乱无章的武士服,便知道必是义军,人人臂挂绿巾,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接善逐屋搜查,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全赶了出来,一时鸡飞狗走,呼儿唤娘,哭喊震天,使两人不忍目睹。

  若有盖世武功,这时便可出去主持正义了。

  但他们却也想到,纵管武技强横如楚霸王项羽,还须种种条件配合,才不致落得乌江自刎的结局。

  在这动荡的大时代中,个人的力量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绿巾军把村内男女分两姐排列,且团团散开包围,防止有人逃走。

  两人这才明白为何闻得义军将至,整个县城的人要逃得一干二净了。

  惨在此等乡村消息不灵,兵临村内时仍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他两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到那些持刀拿戟的义兵人人都像杀人不眨眼的凶徙,大气都不敢吐出半口o

  尤其他们离最接近的义兵只有五十多步远,实是危险之极。

  其中一个看来是义军头子的,在四名亲随左右护翼下,策骑来至排列村男的人堆中,把精壮的挑选出来,赶到一边,另有人以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显得韭常横蛮无道。

  遇有反抗者,马鞭立时狂抽而下,打个半死。

  两入看得脸青唇白,却又愤莫名。

  那些母亲妻子见到儿子丈夫被人拉去作夫役,发出阵阵令人不忍卒听的呼号悲啼。

  可是那些所谓义军则人人神情凶悍,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那军头挑完了男丁,经过那些女眷小孩时,忽地勒马停定,以马鞭指着其中一名村女喝道:“你出来!”

  村民立时一阵骚乱,但却给那些义军迅速喝止,当然少不了有几个倒地受伤的人了。

  寇徐两人看得眶毗欲裂,又知此时挺身而出亦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时才知道投靠义军的想法,是多么愚昧天真。

  那村女被拖了出来,果然长得颇有秀色,身材丰满,难怪那军头心动了。

  那军头吃吃淫笑时,在旁边一名年青义兵冷冷道:“祈老大,杜总管有命,不得奸淫妇女,祈老大现在临崖勒马,仍来得及。”

  这人满腔正义,又敢以下犯上,两人想不到义军中有此人物:心中喝釆。

  祈老大冷哼道。“李靖你少管闲事,现在我是奸淫妇女吗?我是要把这美人儿带回家去,明媒正娶,纳她为妻,哈!杜爷难道连婚嫁都要管吗?”

  李靖正要说话,那村女一口咬在抓着她的绿巾兵手背处,那绿巾兵吃痛放手,村女不知那里来的气力,狂奔出了重围,朝着寇徐他们的方向奔来。

  四名绿巾兵立时笑骂着策骑追来。

  寇徐两人看到村女俏睑上那凄惶的表情,涌起义愤,那还顾得自己安危,就地捡起石头,跳了出来,就朝巳追上村女的绿巾兵掷去。

  以前在扬州城时,他们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掷石头,所谓功多艺熟,颇有准绳,这刻毅然出手,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两名绿巾军胸口中石,竟跌下马来。

  此时那村女终于力竭,朝地上倒去。

  寇仲忽觉自己浑身是劲,体内真气激荡,似乎老虎也可以打死两只,所掷出的石头,亦劲道倍增,大感兴奋下叫道:“小陵救人抢马。”

  石头连珠掷出,另两名绿巾军刚要弯弓搭箭,已脸颊中石,惨嘶倒地。

  蹄声轰鸣下,众绿巾兵见状立即空蕈而至。

  此时徐子陵巳搂起村女,正愁不知如何上马,眼见众兵赶来:心中一急,忘了自己不懂武功,竟急急追上正往前冲去的战马,还搂着那似是轻如无物的村女飞身上马,岂知容容易易的就稳坐到马鞍上。

  这时寇仲亦跳上了上另一匹马,一夹马腹,可是那战马却人立而起,把他掀倒地上。

  徐子陵上马后那马儿亦团团打转,无法驱策前奔。

  那些绿巾军迫至二十步许处,前头的几个人弯弓搭箭,不过怕伤及马儿,都忍住不发。

  徐子陵大叫道。“仲少快来,”

  寇仲这时正不知所措闻呼狂窜而起,竟凌空跳上了徐子陆的马背,搂着徐子陵的腰,大叫道:“快走,”

  就在这急得使人黑发变白的当儿,村女接过马缰,一声娇呼,小脚蹬在马腹处。

  战马一声狂嘶,箭般前卫,载着三人,眼看要撞上树林,岂知林内竟藏有一条泥路,左弯右曲,瞬眼间把并不熟路的贼兵?在后方。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怪叫欢呼,后者此时才醒起正紧搂着那陌生姑娘香软的身体。

  那俏材女不但骑术精湛,对附近地形更是了若指掌,穿林过野,上丘下坡,涉水登山,敌方追骑的声音终沉静下来。

  三人正高兴时,蓦地战马失蹄,把他们?到草丛处,痕狈不堪。

  当爬起来时,那美村女惊呼一声,拚命掩着胸前,原来衣服被勾破了,露出大截雪白的胸肌。

  两人吓得忙背转身去。

  寇仲见她长得只比他们矮了三、四寸,把包袱往她?过去,道:“衣服都是干净的,拣件出来换上吧,我们是不会偷看的。”

  窸窸娑娑,不片刻村女含羞道:“换好了!”

  两人转过身来,一时都看呆了眼。暗忖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

  道村女年约二十,双瞳漆黑,皮庸则非常白皙,穿上男装,别有一番神采韵味。

  村女指向他们招了招手,低声道。“随我来,”

  两人回头看了眼那口吐白泡,命不久矣的战马,心中暗叹,怅然随她去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村女带着他们到了山上一个隐蔽的洞穴内,着两人坐下后,垂首道:“多谢两位好汉仗义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两人被她尊称好汉,立时飘飘然如在云端,同时心中大奇,这女子的外貌不像村女,谈吐更不似是在穷乡僻壤长大的人。

  俏村女见两人瞪大眼睛,一睑疑惑的神情,更发觉这两人虽长得魁梧,但事实上仍只是两个年纪比自己还少的大孩子,一脸天真无邪,不觉畏羞之心大减,柔声道:“奴家叫素素,并非普家村的人士,只因与主人失散,逃到那里,被普家村的人好心收留下来吧了!”

  寇仲释然道。“素素姐姐长得那么美,不管好心不好心,自然也有很多人争着收留你了。”

  素素俏脸一红道:“不是那样哩!”

  徐子陵见寇仲开始口花花,瞪了他一眼,问道。“姐姐在那里住了多久,为何对环境如此熟悉?”

  寇仲笑道:“姐姐的马术才厉害呢。”

  两人一向都受人贱视鄙屑,所以若有人稍对他们好一点,便心中感动。现在忽然有了这位视他们为英雄的悄姐姐,那种新鲜兴奋的感觉,是可想而知了。

  素素不知如何,俏脸更红了,轻声道。“我在普家村只住了一个月,但却试过三次随村人到这里来行猎,至于骑术嘛!都是我家小姐教的。你们是否未骑过马呢?”

  两人大感尴尬,暗忖那有不懂骑马的英雄好汉。

  寇仲干咳一声,岔往别处道:“姐姐的小姐原本住在什么地方?”

  素素被两人姐姐前,姐姐后的叫个不亦乐乎,亦感心中叹喜,温柔地道:“我的小姐乃翟让老爷的独生女儿翟无瑕,当日我们的队伍被人袭击,混乱中走散了,不过我家小姐武功高强,理该无事,现在应回到荣阳去了。”

  两人立时动容。

  他们这三个月内在饭馆栖身,每天都由商旅处听到各种消息谣言,其中常被提起的就是翟让和他的头号大将李密。

  翟让人称“大龙头”,乃瓦岗军的首领,六年前与手下另一猛将徐世绩在瓦岗寨起义,据地称王,屡败隋兵,但却被隋将张须陀所制,未能扩张势力。

  去年李密投效翟让,使翟让实力倍增,李密更在荣阳大海寺击破隋军,袭杀张须陀,瓦岗军自此更声势大盛,隐然有天下义军之首的声势,被多路人马尊之为大龙头,确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这位美姐姐竟是翟让女儿的小丫环。

  寇仲讶道:“荣阳不是在束都洛阳之东百里许处吗?离这里这么远,姐姐怎会溜到这儿来呢?”

  素素答道。“小姐要到历阳听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唱的崴,岂知泄漏了消息,未到历阳便出了事,若非姐姐马快,便无缘在此遇上你们。”

  不知不觉间,她亦以姐姐的身分自居了。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起自洞口。

  三人闻声大骇,朝洞口望去。

  只见一位高挺雄伟,年在二十三、四间的壮硕汉子,走了入来。

  寇仲和徐子陵跳了起来,双双挡在素素身前。

  寇仲定睛一看,失声道:“你不是那个叫李靖的人吗?”

  来人正是曾出言斥责绿巾军兵头的李靖,他长得并不英俊,脸相粗豪,但鼻梁挺宜,额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

  李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与他黝黑粗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点头讶道:“我正是李靖,这位小兄弟的眼力真厉害,当时你和我间相隔至少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竟能认得李某的样貌,故目下才可一口叫了出来。但看你们的身手,却不像曾习武功的人,此事确非常奇怪。”

  两人心中凛然,这李靖只凭寇仲一句话便推断出这么多事来,可知他的识见和智计。

  素素颤声在后方道。“最多我随好汉你回去吧,千万别要伤害他们。”

  李靖哈哈笑道:“只凭小姐这有情有义的一句话,我李靖拚死也要维护你们。三位放心,我只孤身找来,那祈老大巳被李某暗里射杀了,如此奸淫邪恶之徒,留在世上只会多害几个人。”

  寇仲看他的体型气度,便知他两人合起来也不是对方对手,何况对方还身携长刀弓箭,不过他既说射死祁老大,又说拚死也要保护他们,该没有骗他们的理由,便放松戒备道:“李大哥请坐,”

  李靖解下背上弓矢,放下佩刀,来到三人间坐下来,待各人都坐好后,微笑道。“我本早该来了,但为了要给你们扫去蹄印足迹,才费了点时闲。”

  徐子陵与寇仲对望一眼,慊然道:“我们倒没想到这点。”

  李靖欣然拍了他一记肩背,另一手竖起拇指赞道:“见义勇为,不畏强势,是好汉子的行为。更难得你们尚未成年,便有此胆量智计和身手,将来必是超凡人物。”

  接着对素索道:“小姐的骑功很了得哩,”

  三人得他夸赞,同时脸红,亦对他大生好感。素素道:“那些绿巾兵会否迁怒曾家村的人呢?”

  李靖若无其事道:这是我第二个迟来了的原因,就是要释放那些无辜的村民,杀祈老大和他那几个跟班走狗只不过喝几口热茶的工夫而已。”

  素索虽是欢喜,但亦为他把杀人完全不当作一回事而骇然。

  李靖淡淡道:“杀人始能夺马,但却只带了两匹马来,因预估不到小姐并非普家村的人,但现在见到小姐,才知尚欠一匹马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心中佩胀,这李靖确是智勇双全的人物。但亦不由对他有点害怕。

  李靖用心打量了他两个几眼后,语重心长地道:“这是个天下大乱的时代,在刀兵相对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够心狠手辣的人都要被淘汰。故只要我们认清目标,定下自己的原则,分清楚是非黑白,敌友之义。便可对得住天地良心了。”

  两人点头受教。

  素素道。“你那些还没杀的人是否仍在找寻我们?”

  李靖微笑道。“主要是在寻我算账,杜伏威名气虽大,却不是争天下的料子,既纵容手下,又贪眼前小利,这么强行拉夫入伍,弄得天怒人怨,村镇荒弃,实是饮鸠止渴的下下之着,我起始还当他是个人物,现在可看通看透了。”

  寇仲最爱谈“义军经”,只因徐子陵兴趣不大,才苦无对像。现在碰到李靖这“行内人”喜问道。“李大哥认为目下那支义军最有前途呢?”

  徐子陵思虑周密,想起素素应可算是翟让方面的人,提醒道。“仲少,

  不要乱说话。”

  李靖见徐子陵以素素为对像并不停向寇仲打眼色,讶道。“小姐是那一方的人呢?”

  素素忙道出身世,然后道:“小婢对天下大势的事一概不知,你们勿要因我而说话有所顾忌。”

  李靖显然很看得起寇仲和徐子陵,正容道:“踪观现今形势,虽说义军处处,但算得上是出色人物的却没有多少个,现在声势最盛的首推“大龙头”翟让,不过翟爷的手下太将李密,声势尤在他之上,又深谙兵法,如此主从不明,将来必会出事。”

  素素色变道:“那怎办才好呢?”

  李靖沉声道:“小姐若信李某之言,便从此脱离翟家,免致将来有舟覆人亡之祸。”

  素素凄然道:“小婢自幼便卖入翟家,那时老爷还在束郡当法曹,后来他因杀了权贵之子,被判死刑,才反出来起兵自立。而且小姐对我情如姊妹,我怎可就此离弃她呢?”

  寇仲咋舌道:“原来翟让仍未算最厉害,那么李密是否最有前途呢?”

  李靖哑然失笑道。““最有前途”这四个字用得很有趣,可见小兄弟异日必是雄辩滔滔之士,这话说得不错,李密不但是当今有数的武林高手,更是用兵如神的兵法家,为人亦有领袖魅力,是可问鼎天下的人物。问题是对手太多,首先就有四姓大阀,均是人材辈出,决不会坐看隋室天下落在巽姓人手上,此种门阀之见,根深蒂固,谁都没法改变。而四阀最优胜的地方,是屡世显宦,精于治国之这,这岂是一般起义的山野之民所能及,杜伏威就是最好例子了,纵是武功高强,亦难成大器?”

  两人同时想起宇文化及,露出愤恨之色。

  李靖讶道。“李某尚未请教两位小兄弟的姓名哩,”

  寇仲和徐子陵知到给他看破心事,故想从他们的姓名来历加以推测。

  徐子陵报上两人名字,坦然道:“宇文化及杀了我们的娘,所以我们要找他报仇。”

  李靖那想得到其中曲折,还以为宇文化及真个害死他们的娘,就像杨广累得许多人民家破人亡那种惨况,其后再经徐子陵解说清楚,才知备细,不禁肃容道。“两位小兄显然入世未深,须知江湖上有句话:叫“逢人只说三分话”,很多表面看来很可靠的人,说不定在某一形势下忽然成了敌人。那你以前曾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由。”

  两人点首受教时,素素感动道:“李大哥对他们真的很好哩。”

  李靖洒然道:“能让李某一见投缘的人少之又少,一见死心的则多不胜数,这世上根多看似绝无可能的事,都是由有志气的人一手缔造出来的,布衣可封侯拜相。甚至荣登皇座一无所有的人亦可以成为富商巨贾,此种事早不乏先例,故你们大可以此为自勉。”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眉飞色舞。

  与李靖的一席话,就像在黑夜怒海里骤遇照明灯,使他们看到了希望和目标,重新振起因傅君倬之死而遭受沉重打击的志气。

  李靖续道:“瞿让、李密之外,眼前最有声势的还有王薄、窦建德和杜伏威上这三股势力是最:嘿!最有前途。”

  寇仲见以李靖这种儿多谶广的人物亦要采用他的句语,大感得意,道:“杜伏威你评过了,这王薄和窦建德又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素素“噗嗤”笑道:“竟说人是家伙。”

  李靖莞尔道:“寇小兄仍有童真嘛!王薄乃长白派第一高手,被称为武林中的“鞭王”,自称“知世郎”,所作(无向辽东浪死歌),深入民心,亦懂掌握民心,故极受山东民众支持,比杜伏威强胜多了。”

  顿了顿再道:“若瞿让和李密内讧,那代之而起的必是清河人窦建德无疑,此人乃河北黑道霸主,挂名当过里长,后因家族亲友被杨广派人杀个干净,愤然加入高士达的起义军,高士达战死,这支起义军就落到他手上。此人武功已臻化境,手下有十万之众,据高鸡泊为基地,势力直贯黄河,不容轻视。”

  寇仲叹道。“听李大哥这番话,胜过在饭馆时听他娘的三个月,什么杨玄感、宋子贤、王须拔、魏刀儿、李子通、卢明月、刘武周,名字好一大堆,听得我的头都大了,原来最厉害是这几个人。”

  李靖取出干粮,让各人分享,道。“我们要在这里耽至深夜,才可离开,那时追兵早闹得人疲马乏,即使遇上他们也不用害怕了。”

  两人对李靖视若神明,不迭点头。

  素素问道。“李大哥现在离开了杜伏威,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靖不答反问道:“三位打算到那里去呢,”

  素索垂首道:“我想回荣阳去找小姐,请她提醒老爷以提防李密。”

  寇仲答道。“我们要去洛阳找个朋友。”

  李靖点头道。“我却想到大都看看隋人的气数,横竖都是北上,我就送三位一程吧!顺道也可教两位小兄弟一些骑马射箭和武功的基本功法。”

  两人大喜叫道“师傅!”

  李靖失笑道:“千万不要把我当师傅,我们只以平辈论交,况且你娘为你们打下的内功底子,实是深不可测,兼之你两人根骨佳绝,人又机灵幻变,将来必是称雄宇内的不世高手,现在你们或者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将来的事实,定会证明我没有看错。”

  两入你眼望我眼时,李靖长身而起道:“先让我教你们骑马,然后再传你们刀法。我的刀法来来去去只有十多式,最利于在千军万马之中冲杀,以之争雄江湖,或嫌不足,但驰骋于沙场之上,却是威力无穷,无惧对方人多势众。至于李某的箭法,是悟于胡人骑射之术,故颇具自信。”

  两人那想会有此奇遇,连忙拜谢。

  李靖哈哈一笑,领头出洞去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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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追兵忽至
  当这天夜幕低垂时,由于两人骑艺未精,故四人分乘两骑,留下一骑作替换之用,趁黑逃走。

  李靖和徐子陵一骑,寇仲则和素素一骑。

  寇仲搂着素素的蛮腰,贴着她粉背,嗅着她的体香发香,只希望永远如此继续下去。

  素素一来仍在心惊胆颤,二来当了寇仲是小弟弟,虽对那种亲密接触有些感觉,却不强烈。那想得到寇仲这子子正沉浸享受。

  李靖确是不凡之辈,不时下马贴地细听,辨别是否路有伏兵,又懂利用地势掩蔽行藏,绝不躁急妄进。

  天明时,四人终离开险境,进入丹阳郡外围的近郊区域。

  江都捣州城是长江支流入海的最后一个大城,由此而西,就是丹阳、历阳这两大沿江重镇。

  由于历阳落入杜伏威之手,立时截断了长江的交通,而丹阳则首先告急。

  但李靖指出杜伏威收服历阳并不容易,只稍有余力侵略些没有反抗力的邻近乡镇,短期内能稳守历阳巳是邀天之幸,更不要说进犯丹阳了。

  其次就是杨广始终仍控制着京师大兴、东都洛阳和濒海的江都这三个全国最重要的战略重镇。

  自三大运河广通渠、通济渠和永济渠灌通后,南北联成一气,水运亦把三个重镇紧密的连结在一起,使隋国的生力军可迅速调往南方,镇压叛乱。

  假设洛肠是炀帝的东都,那扬州的江都就是他的南都,都是必争之地,亦是炀帝必守之地。

  所以隋兵会不惜一切去保住丹阳,以免祸及江都。

  由此可见杜伏威的占据历阳,实是义军和隋军斗争的转折点。

  愈近丹阳,愈感到形势的紧张。

  只见战船不住由江都方而驶往丹阳,隋军更设置关卡,禁止武林人物接近丹阳,故不住有住丹阳的人折回头来,还盛传丹阳已闭关了。

  幸而他们根本没打算到丹阳去,就在附近的乡县,把三匹战马全卖掉了,发了一笔小财。

  李靖把银子分作四份,嘱各人贴身藏好,道:“兵荒马乱之际,什么事都可以发生,现在义军三股最大的势力,窦建德占河北,杜伏威占红淮,翟让据中原,形势逐渐分明,亦把隋军分割得支离破碎,但借起义为名,四卢欺霸抢掠,意图分一杯羹的黑道势力亦是车载斗量。假若有谁途中遇事,我们便设法在高邮会合,再在那里乘船由运河北上,直抵洛阳。”

  打量了素素两眼后,见她因衣衫单薄,在转冷的天气下瑟缩着,道,“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找个旅馆歇脚,你两人和素素去买些御寒寒衣,以免遇上风雪时冷壤身子,待会我们再在这里会合。”

  寇仲奇道:“李大哥要到那里去?”

  李靖极目午后墟镇长街的两边店铺,似在找寻什么,答道:“我看可否找到专售兵器的店铺,弄两把似样的长刀给你们防身,希望价钱不是太厉害吧!这时光刀剑铺的生意是最好的了。”

  寇仲大喜道,“那我们分头行事吧!”

  分手后,寇徐两人左右伴着素素,沿着行人众多的长街找寻卖衣物的店铺。

  这县城地近丹阳,韭常兴旺,由于多了由历阳逃来的人,更是热闹,但又隐隐透出一种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慌惶和紧张。

  大部分店铺都关上了门,徐子陵道,“不若到市集去看看有没有流动的摊档吧?”

  三人遂转往市集挤去。

  由于人多的关系,素素伸手紧挽两人膀子,以免失散,又可增加温暖,弄得两个小子不由陶然迷醉。

  寇仲凑到素素小耳旁道:“姐姐不若买套男装衣服,若戴上帽子,遮掩了姐姐美丽的秀发,别人就看不出姐姐原来是这么标致了。”

  素素得他赞美,欣然点头。

  这时三人步进市集,果然有大批地摊,摆卖各种货品,尢以寒衣为主。

  徐子陵亦揍到素素耳边说,“不若把长发修剪少许,学我们般结个男髻,就更万无一失了。”

  素素欢喜道,“你们给我来弄吗?”

  两人大言道,“当然最好!”

  素素拉着两人在其中一个地摊停了下来,与奋地为自己挑选寒衣和耐冷的靴子,非常高舆。

  寇仲和徐子陵都大感有趣,充满温馨的感觅。

  忽然间,两人同时看到附近有几个流氓地痞模样的健硕汉子,正色迷迷盯着蹲在地上的素素,交头接耳地谈谕着。

  两人大感下妥:心中暗骂。

  寇仲忙俯下身去,匆匆帮素素拣妥衣物,连价钱都不谈,忍痛付了高逾二倍的价钱,转身便走。

  到出了市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砰,”

  才转入大街,一个人横里移出,肩头狠狠撞在徐子陵肩上。

  徐子陵猝不及防下,肩头自然地先往后缩了少许,才发力前撞,同时脚心一热,似有一道热气,往肩头流去。

  “呀!”

  那人惨哼一声,跄踉跌退,差点坐倒地上。

  三人愕然停步时,另六名漠子扑了出来,拦着去路,大嚷道:“打人了!”

  两人定睛一看,其中四人正是刚才狠盯素素的流氓,登时心中明白。

  其它行人慌忙避开,恐怕殃及池鱼。

  素素花容失色时,徐子陵拉着她退后两步,而寇仲则哈哈笑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万水千山是一家。杨州竹花帮堂次堂主是我们的阿公,不知这几位大哥作何称呼。”又打出了竹花帮的问训手号。

  那七个流氓交换了个眼色,有点慌了手脚。

  竹花帮在扬州一带势力颇大,否则寇仲就不会胡诌是竹花帮的人了。

  其中一个显然是带头的壮汉,踏前一步道,“管你们是谁,现在我们的兄弟给你撞了,该怎么赔偿。”

  寇仲自少在市井长大,那还不知眼前之事难以善罢,见他们目光都落在素素丰满的胸脯上,虽是有点心惊,但却知避无可避,把心一横,哈哈笑道:“钱就没有了,命就有两条,够硬的就来拿吧,”

  风声横起,左旁的流氓巳一脚扫来。

  寇仲心中大奇,为何这家伙的脚竟踢得这么慢,实在于理不合。

  另一人由右方冲来,照脸就是一拳。

  他俩在扬州时可说是在打架和挨揍中成长的,经验无比丰富,又合作惯了,对方才动手,徐子陵扯着素素再退两步,正要上前帮手时,寇仲像背后长了跟睛般,叫道,“你看着姐姐,”

  寇仲侧身避过左方扫来一腿,同时蹲身挥臂,狠狠打在那挥拳击来的流氓汉小腹处,敏捷得连徐子陵都看呆了眼。

  更奇妙的事发生了,就在寇仲挥臂时,全身凉浸浸的说不出的受用,同时头顶生出一股冷流,贯通了手臂的经脉,随拳外涌。“砰,”

  中拳者一声惨呼,整个人离地?飞,刚好撞在另一名大汉处,两人同时变作滚地葫芦,狼狈不堪。

  寇仲不能相信地呆看着自己拳头时,耳内传来素素和徐子陵的惊呼声,知道不妙,另一名汉子的膝头巳顶到他背心处。

  寇仲痛得往前仆去。

  那偷袭成功的流氓正要乘势追击时,忽感一股寒流由膝盖狂涌而入,全身如人冰窖,脑际轰然剧震,尚未知发生了什么一回事,巳发觉自己仰跌地上,再爬不起来。

  寇仲一触地便滚往一旁,避过了两只踢来的脚,奇怪地发现背心的疼痛已不药而愈。

  跳起身来,才发觉徐子陵奋不顾身的疾冲而来,“砰砰彭彭”的和剩下的五名恶汉拳来脚往,打个不亦乐乎。

  先中拳者和偷袭者仍未能爬起来。

  徐子陵状若疯魔,全不理落到身上的拳脚,却又是轻易就闪过,跟着狠狠还击,被他击中者都口喷鲜血,颓然倒地。

  寇仲那还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此时四周围了以百计的人,人人为他们鼓掌起来,同时瞥见几名官差正在人群里叱喝着背来,寇仲便大叫道,“小陵,腿子来了,扯呼!”

  徐子陵吓了一跳,伸腿撑飞了最后一个对手,掉头和寇仲扯着素素,飞快溜了。

  三人走了一程,躲到隐僻处换上寒衣,当由另一条横巷转出大街时,乍看下只是三个平常年青男子。

  素素虽仍有余悸,但神情欢喜,明白到他们是为她而战。

  两人朝着与李靖约定的地点走去时,两人隔着素素的如花俏脸兴奋地回述刚才的情况,寇仲得意道:“给那倒霉家伙顶在背心时,开始那一刻痛得差点想吐血,但转眼全身便涌起舒服得要唤娘的凉气,什么痛楚都没有了,那家伙也给老子的护身真劲反弹了开去,卵蛋都差点丢了出来呢。”

  素素听着他大说粗话,反感到说不出的亲切痛快,挽得两人的臂变更紧了。

  徐子陵哈哈笑道,“你凉我热,从未试过打得这么过瘾,实牙实齿一人一拳。他打我没事,找打他他流血。九玄功第一重已这么厉害,你说若练到第九重,还不把宇文化骨的卵蛋都打爆了。”

  寇仲伸头到素素发际间狠狠嗅了一记,摇头晃脑叹道,“我们的好姐姐真香,难怪惹来这么多狂峰浪蝶。”

  素素怕痒的缩了缩脖子,嗔道,“小仲你再使坏,我去告诉李大哥。”

  徐子陵也凑过来用鼻大力索了一记,笑道:“一人嗅一口,这才公平。”

  素素笑得花枝乱颤,左右倾闪,三个人在路上“之”字形乱闯,惹得路人触目。

  素素猛地拉停他们,叫道:“到了!”

  三个人仍不肯放开手,揍作一团,吱吱喳喳说个不休,却丝毫没有男女间爱欲的邪念,有的只是患难与共,天真无邪的姐弟真情。

  等了一会,见李靖仍未来,三人退往附近一条横巷处,继继谈笑。

  寇仲开玩笑的道:“姐姐都是不要回去你的翟家小姐处了,婢女始终要受气,何况你老爷斗不过李密时,姐姐就惨了,那些所谓义兵人多是禽兽不如的家伙,像李大哥般的能有多少个呢,”

  素素苦笑道,“姐姐无亲无故,不回翟家可到那里去呢?”

  徐子陵兴奋道,“便随我们和李大哥去浪迹天涯吧!天下这么大,到了那里我们就在那里赚钱来养姐姐,这种生活才不会闷呢。”

  素素也欢言道,“是啊!我可以给你们洗衣服,照顾你们的起居。唉!李大哥可不肯和我们那样胡混,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只看他像不断深思的眼神就知道了。”

  寇仲哈哈笑道:“那你就和我们这两个好弟弟在一起吧,永远都莫要分离,找们定会孝顺姐姐的。”

  素素欢欣雀跃道:“我们定会狠开心的。噢!不过仍是不妥,异日你们娶妻生子,我的处境岂非很尴尬。”

  徐子陵拍胸道:“为了姐姐,我们最多终生不娶好了。”

  素素摇头道:“怎可以这样呢,传宗接代是每个男儿的天职,不若姐姐嫁了给你们两人吧,”

  两人同时失声道,“什么?”

  素素理所当然地天真道,“普家村的人根多都是两兄弟娶一个妻子的,晚上还睡在一起呢。”

  寇仲双目放光道:“那可是很好玩呢!”

  徐子陵摇头道:“这却是不行,不若我们抽签决定谁娶姐姐,抽输了的,就自己另想办法去找老婆。”

  素素喜孜孜道:“不对,该是抽输了的娶我才对,你们将来都是大英雄,另找的老婆定比我这姐姐老婆好多了。”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笑得弯下了腰,搂作一团,充满真诚纯洁的依恋意味。

  寇仲喘着气逍:“姐姐真懂耍我们,哄得我们这么开心,其实她只想嫁给李大哥!”

  素素俏脸立时通红,大嗔道,“不准胡说!”

  徐子陵忍笑忍得眼泪水都流了下来,忽然看到一群大汉,约有十多人在对街经过,人人张目四望,其中两人头青脸肿,正是给他们教训了的流氓。

  忙把两人拉往一旁,躲在横巷一棵大树背后。

  这时寇仲和素素都看到了,吓得呼吸顿止。

  素素道:“李大哥为何还不回来,有他在这里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两人亦觉奇怪,李靖只是去买刀,没理由要去这么久的。

  徐子陵骇然道:“眼下这批流氓内有两三个看来像是会家子,身上还有兵器,恐怕没那么好相与了。”

  寇仲低声道:“有了刀就不怕他们,但千万不要挨刀子,我们武功虽高,但第一重九玄功恐怕仍末可挡得住兵器,尤其脖子是这么脆弱。”

  素素尖叫道:“不要说了,唉,李大哥到那里去了?”

  就在此时,横巷另一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走过来,正是李靖。

  三人魂飞魄散,赶了过去。

  李靖见到他们,双脚一颤,便往地上倒去。

  寇仲两人箭般抢前,左右扶住了他。

  素素差点扑入李靖怀里,两手摸到他衣内去,骇然发觉双手全是鲜血。

  李靖脸上再无半点血色,低声吃力道:“杜伏威那队由武林高手组成的“执法团”来了五个人,给我宰了四个,有一个逃走了,你们不用理我,立即逃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素素手忙脚乱道:“止血散在那里,我们要先为大哥止血。”

  寇仲知形势危急,指了指一户人家的屋宅后门,和徐子陵扶着李靖,硬把后门撞了开来,躲进人家的后院去。

  素素忙掩上木门。

  院内杂草丛生,显是宅门内的人早离开了。

  李靖此时巳陷进半昏迷状殷,三人哪还理得那么多,扶他破门入屋,把李靖横放到一张长几上,解开他的衣服,赫然发觉他至少有七处伤口,深者可见骨,浅者亦皮开肉绽,幸好除了胸胁的一刀最要命外,其它都砍在背臂或大腿处,可见当时战况是如何凶险惨烈。

  寇仲临危不乱道:“小陵你去找止血药,我则设法去弄辆马车来,偷扼拐骗都理不得那么多了,天一黑我们立即走。”

  素素这时一边流泪,一边察视和拭抹伤口。

  三人对望一眼,均下了决心,怎都要保住李靖性命。

  两人分头行事。

  徐子陵好不容易才找到间药材铺,买了止血散,赶出来时,刚好碰到那群流氓迎头赶来,徐子陵见到他们人人带剑携刀,声势汹汹,忙翻起衣领,低头急步走过。

  擦身而过时,其中一名被他揍过的汉子认了他出来,大喝道:“是他了!”

  “锵锵”之声不绝如缕,众恶汉纷纷亮出兵器,吓得街上行人鸡飞狗走。

  徐子陵身无寸铁,即使有亦不敢对上这么多人,一声发喊,沿街狂奔。

  众恶汉在后穷追不舍。

  徐子陵和寇仲可算是逃命的专家,以前在扬州打输了时,都要靠一对脚来逃命的,这时左曲右转,利用行人来构成对追兵的障碍,愈走愈快,只觉体内那股暖流运转不休,左脚心热辣辣的,右脚心却是凉浸浸的,愈走愈舒服:心中静若止水,差点连敌人都忘记了。

  到奔出一道横巷时,那批人巳不知给?在后方哪里去了。

  徐子陵饶了个圈,回到宅内时,素素正等得心焦如焚。

  两人夹手夹脚为李靖敷上止血散,包扎伤口,弄到黄昏时,才弄妥一切,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李靖虽仍昏迷不醒,但呼吸纠长,使他们安心了点。

  素素道:“幸好李大哥的伤口有自动收缩止血的能力,否则就更糟了,唉!为何小仲仍未回来呢?”

  徐子陵一言不发,抽出李靖的随身宝刀,来到厅心,依着李靖教的命名为“血战十式”的刀法,径自练习起来。

  那天李靖初传刀法时,他并没有什么领悟和感受,可是现在李靖身受重伤,强敌环伺:心中立时涌起悲愤惨烈的感觉,只觉每刀劈出,都是以命搏命的招数,一时物我两忘。

  由第一式“两军对垒”,接着“烽芒毕露”、“轻骑突出”、“探囊取物”、“一战功成”、“批亢捣虚”、“兵无常势”、“死生存亡”、“强而避之”到第十式“君临天下”,只觉每招均得心应手。

  又由第十式练了回头,蓦地素素尖叫道:“小陵停手,”

  徐子陵愕然停下。只见素素挡在李靖身前,脸青唇白道:“你那把刀像会发出热风似的,可怕极了。”

  徐子陵愕然片晌,暗忖为何自己却感觉不到呢?看来自己的九玄大法也算有点道行了,只不知若真遇到敌人,能否派上用场?

  “砰!”

  寇仲撞门而入,叫道:“骡车来了,快走!”

  两人大喜,也不追问怎能弄来骡车,把李靖连拥带抱抬了起来,放在院子的骡车上的禾草堆中,由素素搂在怀里。

  寇仲控着骡子,由后门转出横巷,来到街上。

  刚好一队十多辆骡车马车,载着男女老幼,正朝县门开去,寇仲大喜,驶入了骡马车队中,希望可鱼目混珠,溜出县城。

  徐子陵把李靖的宝刀连鞘放在膝上,低声道:“刚才我练李大哥的血战十式,真是非常痛快,姐姐还说我的刀会发出热风呢!”

  寇仲言道,“看来娘教的九玄功再加上长生诀那幅鬼图,合起来就是厉害的功夫了,唉!可惜只得一把刀,否则我们双刀合璧,就可天下无敌。”

  徐子陵笑道:“去你的娘!噢!不,那岂非又是去我的娘!你这小子总爱自夸自赞,比起娘和宇文化及,我们的身手差得远了,对付些地痞还可以,若……”

  寇仲苦笑道,“这可是你说的,看!地痞们来了,去还是不去?”

  徐子陵循他眼光望去,只见县门处聚了近二十个地痞和县差,正检视出县的车子和行人,尚未见到他们。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徐子陵咬牙道:“我去引开他们!”

  寇仲剧震道,“若你死了,我怎么办?”

  徐子陵双目寒芒一闪,肯定道:“我一定死不了的,你到城外半里许处等我。”

  寇仲知道这是唯一办法,沉声道:“不见不散,若不见你来,我就回头找他们拚命。”

  这时素素亦发觉有异,骇然道,“不,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再躲躲吧!”

  徐子陵坚决摇头道:“这些流氓公差遗好应付,若杜伏威那批执法刽子手来了,我们都要没命。所以这是唯一机会。”

  寇仲道:“小心了!”

  徐子陵抽出宝刀,留下刀鞘,跳下骡车去。

  寇仲和素素看着徐子陵一往无前的朝敌人奔去,两颗心差点捉到了喉咙处

  那批恶汉亦瞥见徐子陵,叱喝连声,同时拔出兵刃,蜂拥而前。

  徐子陵提着李靖的宝刃,折往城墙旁的大道。

  车队立时加速,拥出县门。

  寇仲和素素忍着热捩和火烧似的心,驱骡出城。

  看着那近二十人的公差恶汉狂追徐子陵,寇仲和素素终忍不住流下热泪

  在出城的剎那,他们见到徐子陵回过身来,往狂冲而来的敌人反杀过去

  素素失声尖叫时,骡车出城去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卷 第一章 老奸巨猾
  剎那间,徐子陵的精神和肉体均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状态中。

  他感到身心似是浑融为一,化作某种超乎平常的澎湃力量。

  眼睛明亮起来,迎面冲来的十多名流氓大汉再非那么可怕了,他甚至感到自己提升在一种比他们更快一筹的运作速率中,且可隐隐把握到每件兵器所取的角度和时间,空隙与破绽,以至乎谁强谁弱。

  却可惜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利用自己这突然而来的奇异本钱。

  热流由左脚心涌上。

  走在最前的恶汉显是最强的会家子,手中大斧一挥,由右而左照脸往他劈来,斧未至,破风的气劲和尖啸已刺激着他的皮肤和耳朵。

  一切感觉都以倍数地强化了。

  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李靖教的血战十式,自然而然使出一招锋芒毕露,宝刃画去。

  “叮!”

  刀斧交击。

  徐子陵想不到自己真能劈中敌斧,正大喜时,那人运斧一绞,大力牵扯,宝刀竟脱手甩飞。

  徐子陵魂飞魄散,没料到自己明明知道对方的后着变化,但偏是不知如何应付,竟一个照面就兵器脱手。

  大斧再至。

  另两人亦左右抢来,一刀一铁链,尽往他身上招呼,并不因他小小年纪而有丝毫留手。

  徐子陵际此生死关头,觑准空隙。不退反进,滚到地上,竟由其中两人间钻进了敌人的重围内。

  那三人的兵器全部落空,冲前了两步,才收势回头。

  其它各人亦围拢过来。

  徐子陵跳了起来,只见左右中三方全是刀光剑影,往后急退。

  “碎!”

  背脊撞上了坚厚的城墙,退无可退,贴墙坐倒地上。

  徐子陵首先想起寇仲,然后再想到娘、素素和李靖。

  徐子陵心叫吾命休矣时,眼前一花。

  一个头顶高冠,年约五十,脸容古拙,有点死板板味道的人,似从天而降,刚好插在狂拥上来的众恶汉和他身前之间,还够时间蹲了下来,和他面面相对时,露出一个跟其尊容绝不相配的温和笑意,这时两刀,一剑、一炼因收不住势子,全招呼到这人背上去。

  四汉却齐声惨嘶,口喷鲜血,往后?飞,但兵器都黏到这怪人的背上。

  其它恶汉那曾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武功,骇然散退。但仍勉强保持围攻的阵势。

  那人拍拍徐子陵眉头,把他扶了起来,还为他扫抹身上的尘屑,十分温柔仔细。

  那被他震倒地上的四个人,一动不动的仰躺地上。看来凶多吉少。

  那人再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适:“你叫徐子陵,是吗?”

  徐子陵脑中一片空白,茫然点了点头。

  后面的恶汉其中一人叫道:“朋友是那条线上的。”

  那人嘴角抹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由于背着众汉,所以只有徐子陵才看到,隐隐感到这“仗义出手”的人。并非是真正的好人。

  只见他反手一抹,那些兵器到了他比一般人宽大的掌上,一点不怕刀剑锋利的边缘,若无其事道:“本人杜伏威,各位去见阎皇时,万勿忘了。”

  徐子陵脑际像响了个霹雳。

  杜伏威不是江淮军的大头领,李靖的旧主吗?他刚领军攻陷历阳,令得人人逃命,怎会忽然单人匹马到了这里来,不但救了自己,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胡思乱想间,杜伏威闪电后退,猛撞在后方丈多外的一名汉子身上。

  那汉子立时喷血狂?,全身爆起骨折肉裂的声音。

  众恶汉这时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四散逃命。

  杜伏威左手一挥,手中四件兵器脱手飞出,分别插进左方四汉的背脊,透体而入,手段毒辣至极,也准确得教人咋舌。

  徐子陵暗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放足朝城门方向奔去。

  惨叫声在后方不绝于耳。

  杜伏威的残忍嗜杀吓破了徐子陵的胆子。连回头一看的勇气都失去了。转眼奔进争相出城的难民堆内,左钻右挤,不多时,到了离城的官道上。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找上寇仲,然后有那么远逃那么远,永远都再见不到那大魔头。

  蓦地耳旁响起杜伏威可怕的声音道:“小兄弟的脚程真快!”

  徐子陵扭头后望,却左顾右盼,仍见不到杜伏威。

  忽然发觉四周的人都骇然瞧着自己头顶处,徐子陵醒悟过来,魂飞魄散中,杜伏威落在他背后,并给抓着了背心。

  五股气流透背而入。

  徐子陵先是失去了气力,接着左脚心一热,跟着右脚心一凉,竟又回复了挣扎的能力。

  杜伏威“咦”的一声,再送入真气。

  寇仲把骡车驶进道旁疏林中。跳下车来。

  素素骇然道:“你要到那里去?”

  寇仲走近素素,先低头看了仍昏迷在素素怀内的李靖一眼,才仰头正容道:“我看小陵都是凶多吉少的了,现在我要回去为他报仇,姐姐驱车到树林深处,待李大哥醒来再设法逃走。”

  一股脑儿将怀内的银两全掏出来,放进车内掉头便走,再不理素素的娇呼。

  奔回大路时,逆着人流朝镇口方向赶去。

  热泪不断淌下。

  脚步愈走愈快。

  四周虽满是争道的人车,却似与他全无半点关系,双方就像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没有人能明白他和徐子陵问的深挚感情。

  刚闪过一辆马车,避往道旁时,一只手由树林里探了出来,把他硬扯进去。

  接着整个人给挟了起来,立感浑身发软。

  侧头望去,仍未有机会看清楚擒拿自己的人是何模样,只见徐子陵的大头由那人胁下乌龟般伸了出来,正向自己连打着表示危险的眼色。

  “砰砰!”

  两人给扔在林边的草地上,跌得个头昏脑胀,哼哼哈哈地爬了起来。

  两人环目四顾,见不到杜伏威,一声发喊,亡命奔逃。

  忽然寇仲“咕咚”一声,仆倒地上。

  徐子陵早冲出了十多丈,又掉头跑回来,正要扶起寇仲时,才发觉他失去了知觉。

  他颓然坐倒地上。

  杜伏威的腿倏地出现他眼前。

  徐子陵喘着气道:“你想怎样?”

  杜伏威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徐子陵一震抬起头来,见到杜伏威冰冷的脸容,拭探地问道:“我可以走了?”

  杜伏威点头道:“是的!你可以走了,但只是你一个人。”

  徐子陵泄气道:“我绝不会卖友求荣的。”

  杜伏威蹲了下来,微笑道:“你的江湖经验太浅薄了,只一招就试出了你和寇仲的关系。好了!现在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不准有丝毫迟疑,否则我就把你的好朋友逐双手逐只脚捏碎,使他变成终身残废。”

  徐子陵骇然道:“我说错话干他什么事?这未免太不公平吧?”

  杜伏威若无其巷道:“这人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这回事,否则就不会有人做皇帝,有些人却要做讨饭的叫化子了。你不要以为可随便乱说,待会我弄醒寇仲时,只要一对口供,就知你是否胡言乱语。一句谎话,就挖出寇仲一只眼晴,两句谎话后,就轮到你好朋友的手和脚。”

  徐子陵听得浑身发麻,比起这人的狠辣无情,以前在扬州的所谓霸道人物,全在比较下变成了大善心人。

  杜伏威暗忖那到你这小子不听话。

  他本亦不屑杀死那批追杀徐子陵的流氓恶痞,只是为了使徐子陵认定他是残忍好杀的人,加强压力,才痛下杀手。

  宇文化及追捕两人,被高丽罗剎女傅君婥救走,已是轰动江湖的事,尤其此事牵涉到扬州宝库,更为杜伏威所关心。所以听到手下说出两人容貌,便亲身赶来,刚好见到徐子陵等人和昏迷的李靖待要离城。

  这时见把徐子陵收得贴贴伏伏,压下心中的兴奋,淡然道:“宇文化及为什么要追你们?”

  徐子陵看了寇仲一眼,泄气道:“还不是为了本鬼书!”

  杜伏威故意再露上一手,表示自己非是一无所知,漫不经意道:“就是那暴君想得到的《长生诀》了,那暴君不但残暴,还非常愚昧!长生不死!想歪他的心了。”

  旋又道:“你的内家真气是谁传你的?”

  只是从杜伏威的问题,就知这人大不简单。他并不循序而问,而是采取突击式的方法,教对方难以先一步预拟好答案。

  徐子陵果然楞住了,见杜伏威目闪寒光,连忙摇手道:“别!我说了!是娘教我的。”

  这回轮到杜伏威愕然道:“你的娘?”

  徐子陵知最后都瞒这魔王不过,叹了一口气把遇到傅君绰的过程和盘托出,说到傅君绰死去时,两眼一红,差点丢下泪来,忘了杜伏威绝非倾诉的对象。

  岂知杜伏威伸手向着寇仲眼睛,摇首道:“你在骗我!”

  徐子陵大吃一惊,叫起撞天屈道:“若有一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杜伏威并非不相信他,只是在玩手段,以套取更重要的情报。徐徐道:“你体内的真气,与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九玄气似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会是罗剎女传你的呢?”

  徐子陵松了一口气,摆出原来如此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娘只传了我们练功的心法,却来不及告新我们练功的方法,我们没得头绪,只好自各在《长生诀》中找了一幅图像依着线条的指示来练。真情就是如此,你不信也没法了。”

  杜伏威双目亮了起来,旋又泄气道:“这确是天下奇闻,《长生诀》原来竟是簿武功秘籍,不过现在就算给我得到,亦没有用处。除非我肯把功力全部散去。哼!罗剎女有向你们提到杨公宝藏吗?就算没说过都不打紧,我可把她的尸身挖出来,怎都可查到点蛛丝马迹的。”

  徐子陵骇然叫道:“你怎可以这样做?”

  就在此时,他见到寇仲的手微颤了一下,显是醒了过来。

  杜伏威背着寇仲,自然看不见,还好整以暇道:“那你就说出来吧!唉!入土为安,当然不必骚扰你娘就最好了。”

  徐子陵垂头叹道:“我投降了!不过你可要放过我们。杨公宝藏就在扬州城北关帝庙内,只要把神像移开,就可以见到往宝藏去的地道了。娘正是要去取宝物,才遇上我们。不信的话,你可以唤醒寇仲来对口供,你弄晕了他这么久,会不会有问题呢?”

  杜伏威一呆道:“扬州城?这确是今人难以想象,哈!”

  伸指发出一股劲风,徐子陵立时应指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子陵又醒了过来,只见寇仲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而杜伏威正仰首望天,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寇仲叹道:“小陵!对不起,为了你的小命,我已把关帝庙的秘密说出来了。”

  杜伏威暴喝道:“闭嘴!再听到你们提道三个字。我就宰了你们。”

  接着长身而起道:“站起来!”

  两人的心儿忐忑狂跳,不知他是否要杀人灭口。

  杜伏威双目寒光闪闪,冷冷扫视了他们几遍,看得他们心中发毛,才柔声道:“你两个小鬼头先带我去那里把《长生诀》找出来,才可回复自由。”

  徐子陵叫道:“你不是说《长生诀》对你没有用处吗?”

  杜伏威微笑道:“看看都是好的呢。由现在起,你们就叫我做爹,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明白吗?来!唤声爹给我听听!”

  两人对望一眼,暗忖识时务者为俊杰,无奈下齐齐叫“爹”,都有认贼作父之感。

  杜伏威却大感满意,哈哈一笑道:“真乖,让爹我带你们到酒馆吃饱了才起程吧!看!天都快亮了,日出前该还可赶百余里路。”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章 尔虞我诈
  两人被杜伏威挟着真的跑了过百里路,天明时到了新安郡。

  此郡乃长江以两一个兴旺大城。由于仍未受到战火波及,加上大批难民逃到这里避难,更是热闹。

  杜伏威两手负后,脸无表情的领先而行,也不知他会是因自己成为了人人躲避的瘟神样貌而感到不好意思,还是以此为荣。

  寇仲向徐子陵打出忍耐的眼色,趋前向杜伏威道:“爹!你不用回历阳去做大王吗?说不定有人会趁你不在谋反呢!”

  杜伏威淡淡道:“乖儿子你最好少说两句话。否则给人听到,爹就要杀人灭口了。”

  寇仲吐出舌头,装作惊惶地退回徐子陵旁,耸肩低声道:“李大哥说得对,爹果然不是得天下的料子,动不动就杀人,不懂收买人心。”

  杜伏威别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锐目射出深寒的杀机,吓得寇仲再不敢说下去。

  杜伏威身形本比两人要高上两寸许,加上头顶高冠,走在人堆中,更见鹤立鸡群,非常惹人注目。

  三人登上城中一所最大的酒楼,只见挤满了人,想找张桌子确是难比登天。

  杜伏威扯着其中一个伙计,塞了两串铢钱到他手里去,那伙计立时不知由那里弄了张桌子加设在靠窗台处,恭恭敬敬请他们“三父子”坐下来。

  要了茶点后,杜伏威只喝了一口茶,便停下来看两人狼吞虎咽,淡淡道:“谁说我不懂收买人心?”

  寇仲低声道:“爹若懂收买人心,就不该四处拉夫,抓人入伍,弄得人见人怕。”

  杜伏威不以为忤道:“小子你懂些什么。俗语有谓发财方可立品,现在爹只像仅堪糊口的穷光蛋,一不小心就连家当都会失去。何来本钱收买人心?”

  寇仲摇头晃脑道:“爹若懂收买人心,就该对孩儿们装出大英雄的模样,说些什么救世济民的吹牛皮大话,让我两兄弟心甘情愿追随阿爹,助你去打天下,总强胜过刻下般靠打算吓,大伤我们父子间的感情。”

  徐子陵那忍得住,差点连口内美味的糕点都喷了出来,旋又见杜伏威神色不善,连忙掩口低头。

  寇仲一点不理杜伏威眼中射出的凶光,嘻嘻笑道:“爹你老人家切莫动气,忠言总是逆耳的。那昏君之所以被称为昏君,就是不肯听逆耳的忠言。爹你若只想当个贼头,当然没有问题,但若要以统领天下为己任,则无论怎样不愿听人批评,亦要摆出礼贤下士,广开言路的似模样儿,人家才不会说你是另一个昏君。”

  杜伏威听得呆了起来。

  他自与吻颈之交辅公枯聚众为草莽,成为黑道的一方霸主。到后来率众投奔长白山的王薄,旋又脱离王薄自立为将军,纵横江淮,未曾一败。现在连历阳都落到他手里去,威震大下。却从未试过有人敢当面训斥他,且又说来文诌诌的,还是出自这么乳臭未干的一个小子之口。不过听了却觉非常新鲜,尤其是他口口称爹,若为此发脾气,实是有欠风度,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寇仲意犹未尽,边吃边道:“爹你的武功这么厉害,看来宇文化骨都非你的敌手。在江湖上排名当在那什么“武尊”毕玄,什么“散人”宁道奇之上,连慈航静斋的尼姑都要怕了你呢。”

  看了看他的脸色,“咦”一声续道:“难道孩儿拍错了爹的马屁吗?为何脸色变得这么鸡看?唉!横竖你得了《长生诀》后,都要杀孩儿们减口的了,怎都多忍我们一会吧!又或点了我们的哑穴,使我们出不了声。嘻!究竟是否真有哑穴这回事呢?”

  杜伏威厉目一扫,见寇仲不断提高音量,摇头苦笑道:“若你这小子想引人来救你,就是白费心机,只有多赔上几条人命吧。”

  忽地伸手由台下捏老了徐子陵的大腿,五指略一用力,后者立时痛得连口中的美食都吐了出来。

  寇仲举手投降道:“还是爹比孩儿狠辣,这招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我便招架不来。爹请高抬贵手吧!孩儿明白什么是只有强权没有公理了,爹教训得真好。”

  杜伏威确有点拿他没法,最大问题是现在仍未到杀人灭口的时候,收回大手,淡淡道:“由现在起不准你们说话。”

  寇仲嘻喀一笑,接着又仰大打个哈哈,这才埋头大嚼。

  杜伏威差点气炸了肺,但由于没有连带说不准他笑。故亦不好意思惩治他们。

  两个小鬼对望一眼,露出了胜利的会心微笑。

  离开酒楼后,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口衔小竹签,优哉悠哉的跟在杜伏威身后,不时肩碰肩,似是一点不把眼前的困境放在心头。

  杜伏威一言不发到市场贸了两匹马,着两人共乘一骑,警告道:“若妄想凭马腿逃走,我就每人挖你一只眼珠出来,清楚了吗?”

  两人恭敬点头,模样教人发噱。

  杜伏威没好气和他们计较,命他们策骑在前引路,自己随在后方。

  转瞬出城驰上官道,徐子陵放马疾驰,不片刻已操控自如。

  寇仲见杜伏威落后了至少五丈,凑到徐子陵耳旁道:“今吹惨了,若让这恶人取了扬州城关帝庙下的宝库,娘定会怪我们的。”

  另一手却在徐子陵的背心写道:“刚才我在酒楼已惹起了旁人注意,若有人来拦路,我们就可趁机逃走。”

  徐子陵知机地叹道:“他这么厉害,我们只好乖乖听话,照我看他虽然凶霸霸的,其实却是个好人,至少到现在都没有真的揍我们。不如先把《长生诀》交他,再看他肯不肯真个收我们作儿子,异日他成了皇帝,我们岂非便是太子。义父该不会杀义子吧!”

  两人有了随傅君婥的经验,自知纵是隔了数丈,定瞒不过杜伏威的灵耳。

  寇仲眉头一转道:“唉!当日娘临死前曾说过开放宝库的方法,什么左三右六,前七后八,三转两还,你有听消楚吗?好象还有两句其么的,当时娘死得那么惨,我哭得耳朵都聋了,怎听得清楚呢?娘不是说过若不懂开库秘诀,就算到了庙内都不会找到宝库的入口吗?”

  徐子陵心中叫妙,道:“我当然记得,不过除非他肯收我们作义子,否则横竖都要被灭口,就索性不说出来,幸好娘教了我们自断心脉的法门,最多就立即自尽以了此残生好了。”

  寇仲装作骇然道:“千万不要这样,我看杜老鬼都算是个人材,只要他尚未有儿子,就须找两个像我们那样天才横逸的作继承人,至少都可作个谏臣,他若白白放过我们就是真正的大蠢蛋。”

  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不过你也说得对。若他狠心对付我们,就算赏我们半个耳光,我们也立即自尽,好教这恶霸爹不但得不到宝库,还被整座关帝庙塌下来把他活活压死。”

  徐子陵听他愈吹越离轨,怕给听穿了,忙道:“不要说了,防他追上来呢!”

  寇仲装作回头一望,只见杜伏威低下头去,知道妙计得售,连忙闭口,心中得意之情,实是难以形容。

  黄昏时,三人来到一个叫南直的大镇,杜伏威找了间小客栈,却只要了一个房间,便带两人到附近的小饭馆吃晚饭,神态“慈祥”多了。

  十来张台子,只一半坐了人,看来都是本地的“富民”。

  三人找了一角较清静处坐下。点了酒菜,杜伏威慢不经意道:“看你们都算听话,准你们开口了。”

  寇仲在台底轻踢了徐子陵一脚,松了一口气道:“有什么是爹你老人家不愿听的,干脆先说出来,免致孩儿们触犯禁忌,又要封口了。”

  杜伏威虽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枭雄,偏是拿寇仲没法,惟有故示大方,哑然失笑道:“只要你不是故意招惹麻烦,我难道还怕了你说话吗?我吃盐都要比你两个吃的米多,走的桥还多过你走的路呢。”

  寇仲露出一个不敢苟同的笑容,却没有反驳。

  徐子陵低声道:“我们两兄弟认命了。杜总管你得了长生诀后,可否给我们一个痛快,不要使我们受那么多活罪。唉!自娘死后,我们一直想追随她同赴黄泉,只是没有自尽的勇气吧了!”

  寇仲插嘴道:“爹你最好在我们死后,有空便使手下大将着那些兵卒烧些金银衣纸给我们,使我们在泉下和娘活得风风光光的。”

  杜伏威给他们弄得啼笑皆非,苦恼道:“谁说要杀你们呢?”

  寇仲正容道:“君无戏言,那就连伤害都不可以。”

  杜伏成本是老奸巨猾的人,微笑道:“若你们没有事瞒耆我,我杜伏威一言九鼎,将来定不会薄待你们。”

  两人知他中计,交换了个眼色后,寇仲叹道:“有爹这句话就成了,小陵说出来吧!”

  徐子陵道:“宝库的入口,必须以独门手法开放,爹若肯发下毒誓,保证你不会用任何方式损伤我们半根毫毛,还真的认了我们作儿子,那孩儿便把秘诀说出来好了。”

  杜伏威见到有一群男女刚走入饭馆来,其中一名老者,气度不凡,显是高手,点头道:“此事回去再说,吃饭吧!”

  徐寇两人随他眼光望去,四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进来的共一老四少五个人。身上都佩有刀或剑,惹得两人双目发亮的是位年在十六、七间,似含苞待放的妙龄女郎,长得美貌异常。

  那老者身型矮胖,神态威猛,甫进门来眼光便落在杜伏威身上。

  另三人都是二十岁许的背年,体格骠悍强壮,其中一位还长得非常英俊,比另两人都要高,与那美貌少女肩并肩的,态度亲昵。

  少女见寇徐两人以市井无赖的目光,双眸不转地直直打量她,俏脸掠过怒容,不屑地别过头去,贴近那英俊高大的背年,径自入席。

  两人见惹得少女注意,都大感兴奋,对视而笑。

  杜伏威看在眼里,心中却涌起熟悉亲切的感觉。

  他出身穷家,自幼在市井偷偷抢抢混日子,也不记得因调戏美女给人揍了多少顿。后来练成武功,才轮到他去欺压人,近二十年为了修习上乘武功,收敛了色心,才没再奸淫妇女。为今见到两人模样,勾起了回忆,低声道:“要不要爹拿了她来给你们作几晚老婆?”

  两人吓了一跳,一齐摇手拒绝。

  徐子陵郑重道:“强迫得来的那有意思,我们是眼看手不动的。”

  杜伏威忽然发觉开始有点欢喜两人,竖起拇指道:“好孩子!”

  两人暗忖你讨好我们,只是想得到那并不存在的宝库开敞秘法吧了!当然不会领情,表面则装出高兴陶醉状。

  寇仲见那少女“名花有主”,又怕那少女因他们惹了杜伏威这大祸上身,放弃了饱餐秀色的冲动,好奇地问道:“爹的武功比之宇文化骨究竟谁高谁低呢?”

  杜伏威是第二次听他把宇文化及擅自改作宇文化骨。莞尔道:“和你两个小子在一起,我笑得比过去十年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以后再也不要问这种幼稚的问题,未曾见过真章,怎知谁高谁低?”为了宝库,他也半真半假的哄他们。

  徐子陵道:“总该有些准则吧,像什么“武尊”毕玄,什么“散人”凌道奇,有多少人和他们动过手呢?他们的排名还不是高高在上吗?”

  杜伏威冷笑道:“他们固是上一辈最出色的高手,但江山代有人材出,那轮得到他们永远霸在那个位置上?”

  寇仲点头道:“爹这番话很有见地。不知江湖上和多同级数的高手还有些什么人?”

  杜伏威见他一本正经的大人样儿,没好气道:“快吃饭!”

  两人正在兴头上,大感没趣,只好低头吃饭。

  杜伏威一向在手下面前威权极重,可说无人不对他又敬又怕。岂知道两个小子当足他是亲爹的模样,弄到他亦不知该怎样对付两人,心中一软道:“若论武林的渊源流派,可大致分为南北两大系统,所谓‘南人约简,得其精华;北人深芜,穷其枝叶’,所谓南北,指的是大江的南和北。南方武林一向偏尚玄学义理,上承魏晋以来的所谓中原正统。北方则深受域外武林的影响,武技亦千门万类,层出不穷:可说比较有朝气和魅力。但若以最高层次论,则各有特色,难分高下。”

  说到这里,见到隔了三张桌子那老人耳朵耸动,显在窃听他们的对话,心中微栗,要知他已以内功使声音聚而不散,若对方仍可听得到,那这人便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之林了。

  若换了平时,他说不定会出手试探,但现在有要事在身,那有兴趣理其他事,当下不再说下去,催两人吃饱后,结账离开。

  徐寇两人拍拍肚皮,随他离去。

  当经过少女那桌时。少女倏地伸脚出来,准确无比地插入最后面的徐子陵双脚间。运劲一绞。

  徐子陵惊叫一声,扑跌在寇仲背上,两人立时变作了滚地葫芦。

  这一着双方都大出料外,老者喝道:“无双!”

  杜伏威一生横行霸道,他不来惹你,已算你家山有福。现在竟给人在自己面前折辱了自己保护的人,倏地转身,双目杀机大盛。

  那叫无双的少女被他瞪得有点心惊,但显是平时骄纵惯了,兀自不屑道:“谁叫他们用贼眼来看人家呢!”

  寇徐狼狈爬了起来,骇然一左一右扯着杜伏威,要拉他出门外。

  岂知杜伏威纹风不动,只冷冷望着那少女。

  寇仲知他出手在即,哀求道:“爹!走吧!确是孩儿们不对。”

  那老者站起来抱拳道:“此事是敝侄女不对,请两位小兄弟见谅,若有跌伤,我们愿赔上汤药费。”

  杜伏威冷冷道:“报上门派来历,看本人惹不惹得起你们。”

  那三个青年霍地立起,手都按到兵器的把手上去,吓得其它食客慌忙离座避往墙角。

  那俊伟青年傲然道:“家父朔方梁师都,晚辈梁舜明,至于惹不惹得起,就要阁下自行决定了。”

  另两个青年和那少女都露出得意和嘲弄神色,显然颇为梁师都之名而自豪。

  杜伏威神情如故,若无其事道:“原来是鹰扬郎将的爱子,鹰扬派一向甘为朝廷走狗,最近才见风转舵,依附突厥。鹰扬双雌梁师都和刘武周变成了突厥双犬,凭什么我惹不起你们。”

  寇仲和徐子陵亦听过鹰扬派之名,知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派,暗忖这梁舜明总该有两下子,说不定使他们可趁机溜走,再不打话,退到门旁。

  那老者一把拦着已拔出兵器的梁舜明等人,沉声道:“朋友见多识广,显非寻常之辈,请问高姓大名,也好有个称呼。”

  杜伏威淡淡道:“这小子既是梁师都之子,阁下自是和梁师都拜把兄弟庐陵沉天群有关系的人,照年纪该是沉天群之兄沈乃堂,不知本人有否看走了眼。”

  老者蓦地挺直身躯,发须俱张,神态变得威猛无俦,哈哈笑道:“朋友对江湖之事了若指掌,必非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名来,说不定可攀上点关系哩。”

  “攀上点关系”乃江湖用语,包括了或是敌人的意思在内。

  杜伏威仰天一阵长笑,倏又收止笑容,两眼射出森寒杀机,冷然道:

  “希望梁师都不是只得他一个儿子,否则就要断子绝孙了。”

  沉乃堂脸色立变,如道此人连梁师都和沉天群这两个名震武林的强手都吓他不退,定是大有来头,退后一步,拔出大刀,厉喝道:“好!就让我沉乃堂见识一下朋友的真正本领。”

  那梁舜明恃着家传之学,一向自视甚高,兼又有爱侣在旁,那忍得住,由沉乃堂身边扑了出来,使出鹰扬派著名的翔鹰剑法,虚虚实实的往杜伏威胸前刺去,确是不同凡智。

  沉乃堂对他亦颇有信心,移往一旁,为他押阵。

  杜伏威竟先回头向寇徐两人笑道:“鹰扬派位处北方,故颇受突厥武术影响,以狠辣为主,重攻不重守,故一旦攻不下敌人,就只有捱打分儿。”

  此时梁舜明的剑已离他胸口不足三寸,倏地变招,化虚为实,挑往杜伏威咽喉,果是狠辣。

  寇仲和徐子陵瞪大了眼,既想梁舜明一剑杀了杜伏威,又不愿见他就此完蛋,心情矛盾之极。

  杜伏威这时才作出反应,往后一仰,衣袖拂起。

  “叮!”

  竟传来一下金属交击的清响。

  众人都大感不解时,梁舜明全身剧震,长剑给不知何物撞得荡了开去,空门大露。

  杜伏威拗直身体,闪电一脚飞踢梁舜明跨下,果是要他断子绝孙。

  沉乃堂见状色变,这才知道对方是有‘袖里乾坤’之称的黑道霸主杜伏威。

  原来杜伏威惯把长只尺许的护臂藏于两袖内,以之伤人,每收奇兵之效。

  他一上来便出动看家兵器,已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

  沉乃堂既知道是他,那敢托大,暴喝一声,大刀挥出,同时抢前,斩往杜伏威左颈侧处。

  杜伏威冷哼一声,另一护臂由左袖内吐出,撞在沉乃堂刀锋口处,踢势则丝毫不改。

  梁舜明知道不妙,施出压箱底本领,左掌下按,同时急退。

  “砰!”

  梁舜明一声闷哼,虽封了杜伏威的一脚,却吃不住由脚背传来的惊人气劲,口喷鲜血,整个人往后?去。

  沉乃堂与他硬拚一招后,亦被迫退了半步,大喝道:“你们带梁公子走!”

  岂知无双和师兄孟昌、孟然三人,见梁舜明往他们?跌过来,不约而同伸手去接,只觉梁舜明重若千斤,虽接个正着,却受不住那冲力,四个人齐往后跌,把后面的枯子压个四分五裂,人和台上的杯碟酒菜,跌作一团,狼狈不堪。

  杜伏威冷笑一声,双袖扬起。忽衣忽护臂,杀得沈乃堂全无还手之力。

  幸好沉乃堂底子极厚,功夫又扎实,仍可支持多一段时间。

  这时寇仲和徐子陵刚退至门外,打个眼色,狂奔而去。

  杜伏威那想到这两个左一句阿爹、右一句阿爹的乖儿子会趁机溜走,急怒攻心下,攻势顿时打了个折扣,也令沉乃堂争回了少许优势。

  他见沉乃堂气脉悠长,没有十来招,绝杀不了对方。权衡轻重下,还是先抓着两个小子,才回来杀人灭口。大喝一声,硬把沉乃堂迫退两步,飘身退出门外。

  此时沉无双等扶着受了内伤的梁舜明站了起来,还以为沉乃堂大展神威击退了敌人,那知沉乃堂站定后,竟又连退三步,按着“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沈无双舍下梁舜明,由他两个师兄扶着,扑到沉乃堂旁抓着他臂膀骇然道:“大伯:你怎样了?”

  沉乃堂深吸一口气,以袖拭抹嘴边血渍,沉声道:“此人是“袖里干坤”杜伏威,踪使你爹亲来,恐仍不是他对手,我们立即走。”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三章 误打误撞
  杜伏威追出饭馆外时,灯火映照下的昏暗长街仍是闹哄哄的,才省起这是镇内的花街,多座青楼,均集中此处,故人车不绝如缕。

  他想也不想,闪入横巷,跃上瓦顶,功聚耳目,全神察听,同时展开身法,窜房越屋,不片晌已在几条街巷上绕了个大圈,偏是既见不到那两个小鬼,更听不到急促的逃走足音。

  以杜伏威之能,亦大感头痛。

  他已当机立断,舍敌追了出来,仍不能及时截回两人,可知这两个小鬼机灵之极,竟懂得在附近躲藏起来,除非他能搜遍方圆百丈的地方,否则休想找到他们。

  追时不禁暗骂自己愚鑫,若早以手法制着他们的穴道,不管会对他们做成怎么样的伤害,就不会发生这么窝囊的事。

  自己是否患了失心疯,竟会有此失着,大不似自己一向算无遗策的作风。

  叹了一口气,跃回地面,再展开搜索行动。

  这时寇徐两人刚步入隔了十多间店铺的一所窑子里。

  这当然是寇仲想出来的诡计。因为照常理他们定会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但杜伏威只要随便抓个人问问,便可知道他这两个发足狂奔小子逃走的方向。而且傅君绰曾说过武林高手都是追踪的高手,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找最多人的近处往里钻,自然就走进这间飘香院来了。

  不过他们的衣服和落泊模样确教人不敢恭维。才进大门,便给四个看门的护院保镖一类人物截着,其中一人喝道:“客满了。到别家去吧!”

  寇仲嘻嘻一笑,探手怀内,才记起银两都在自己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熊时全慷慨赠了给素素,忙一掌打在徐子陵臂膀处。

  徐子陵只差未能与他心灵对话,当然捱掌知雅意,掏出几个碎银子,塞到其中一个汉子手心去。笑道:“我们的父亲和五位叔叔全在扬州当官的,今次是随堂叔到这里办货,好好侍候我们,自当重重有赏。”

  那汉子一看手内银两,登时露出笑容道:“两位少爷请随小人来!”

  两人大喜举步,入到厅堂,一名打扮得像老妖怪的鸨婆迎了上来,看得两人立即倒抽口气,暗忖只看这鸨婆,便知比扬州醉风楼的水准差多了。不过此时逃命避难为要紧,那会在这上头计较。

  那鸨婆见到他们,也立即眉头大皱。

  倒非因他们乳臭未干,比他们更嫩的嫖客她亦见得多了,但像他们那似是整年未洗澡、蓬头垢脸的客人,她还是初次见到。

  鸨婆狠狠瞪着那大汉,毫不客气道:“阿远,这是怎么搅的?”

  徐子陵又笑嘻嘻奉上银两,岂知鸨婆看都不看,不屑道:“规矩就是规矩,你们没看到入门处那牌子写着“衣冠不整者恕不招待”吗?想要我们飘香院的姑娘招待你们,就先给老娘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再来吧!”

  寇仲和徐子陵暗忖这岂非要他们的命吗?

  寇仲嘻嘻一笑道:“我们前来除了是要花银子外,主要正是要找个地方沐浴更衣。”

  鸨婆奇道:“你们包袱都没半个,那来更换的衣物呢?”

  寇仲不慌不忙向徐子陵道:“兄弟,出重金让这位大哥给我们找两套衣服回来。”

  徐子陵忍痛取出四分一身家的大绽银而,递给大汉。

  大汉和那鸨婆同时动容。

  大汉去后,鸨婆换上笑容,再接了徐子陵的打赏,恭敬道:“两位少爷请随奴家来。”

  两人听她重重涂满胭脂的血盆大口吐出奴家两字,浑体毛管倒坚,对视苦笑,正要举步,后面传来呖呖莺声道:“陈大娘!这两位小公子是来找那位阿姑的呢?”

  三人愕然转身。

  只见一位美妞儿俏生生立在他们身后,后而还跟了个悄婢和两个壮汉,正巧笑倩兮地用那对媚眼瞅着两人,体态更撩人之极,一副风流样儿。

  此女肤色白皙幼嫩,身材匀称,秀美艳丽,即管在阳州那种烟花胜地,这么青春焕发,毫无残花败柳感觉的女子,亦属罕有。

  两人一时看呆了眼。

  那陈大娘立即眉开眼笑迎了过去,谄笑道:“原来是我的青青乖女儿回来了,卢大爷他们等了你整个晚上哩。”

  青青上上下下打量寇徐两人,噗哧笑道:“天色才刚入黑,怎会等了整个晚上呢?不过若他们还要等下去,就会是整个晚上了。”

  边说边走到两人身旁,绕着他们转了个圈子,大感兴趣道:“两位小哥儿是第一趟来的吗?刚才在外面奴家已看到你们,不过我在马车内,你们看不见我吧了!”

  陈大娘堆起笑脸,走上来陪笑道:“两位小公子是要到澡堂去,我的青青还是听话去招呼卢大爷他们吧!”

  青青娇哼一声道:“本小姐今晚只陪这两位小公子。”

  伸手抓着两人膀子道:“来!随我走!”

  又吩咐那小婢去拿沐浴的用品,留下那鸨婆呆在厅里。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对这飞来艳福大感兴奋,暗忖这童男之身断送在这样的姐儿手上,也总还算是值得。

  刚离开厅堂,那青青脸上的笑容立时消失无踪,推着两人穿过长廊,来到热气腾升的澡堂,原来竟是个温泉浴室。

  青青将两人推了进去,冷冷道:“洗澡吧!”

  两人愕然以对时,那小婢拿着浴巾等物来到,青青接过一把塞在徐子陵手上,脸无表情的道:“慢慢洗!不要急!”

  转身便去,还关上了门。

  两人呆头鸟般看着关上了的门时,门外传来青青的声音紧张地问道:

  “黄公子来了吗?”

  按着足步声远去的声音。

  两人这才如被利用了,寇仲愤然将毛巾等物掷在地上。

  两人对望一眼,齐地捧腹蹲地,笑得差点气绝,眼泪水都呛了出来。

  片晌后两人舒畅地浸在温热的泉水里,洗污除垢,寇仲笑道:“今晚定是犯了桃花煞,先是那刁蛮女绞了我们两人一跤,然后是这狡女借了我们来过桥。倒足了霉头,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捡回复了自由,保住了小命。”

  徐子陵摇头笑道:“以老杜的脚程,现在怕该追到了百里之外,他找不到我们,还以为我们的轻功比他更厉害呢。咦!不妥!”

  两人同时色变,想到若杜伏威追不上他们,定会回头来寻找的。

  “笃!笃!”

  敌门声响。

  两人立时滑到水底去。

  “公子!衣服来了。”

  两人大喜跳出池来,开门接过衣服,匆匆换上,溜了出去,走往后院的方向。

  四周院落尽是盈耳笙歌,笑语声喧,加上猜拳赌酒的叫嚣,确是热闹。可惜两人却像活在一个冰冷和了无生机的大地里,一点都感染不到眼前世界那欢乐的气氛。

  不过他们仍未知道:杜伏威这时刚进入这所青楼的大门。

  两人左闪右避,来到后花园里,一看下不禁废然若失,原来整个后院给高达两丈余的厚墙围个水泄不通,唯一的出路就只有一道铁门,这刻对他们来说不啻是个天绝人路的大监狱。

  寇仲扑到铁门处,摸往锁头,一震道:“我的娘!谁把锁头锯断了。”

  徐子陵大喜道:“理得是谁,快出去吧!”

  寇仲随手扔掉断锁,用力把门推开。

  两人溜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正不知何去何从时,蹄声滴嗒,一辆马车由对街暗影处驶来,驾车的汉子叫道:“青青!快上车!”

  两人呆了一呆,接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原来青青是要和这心上人私奔。

  此时那人终看清楚他们不是青青和那小婢,愕然停车。

  寇仲向他打了个手势,笑着和徐子陵溜往对面的横巷去,走了两步,又扯停了徐子陵,低声道:“我有个好主意。”

  徐子陵亦兴奋道:“车底!”

  两人双手紧握了一下,掉头奔回去。

  铁门再开,扮作男装的青青和小婢闪了出来,钻进马车内。

  那黄公子马鞭轻打马屁股,车子开出,不断加速。

  此时杜伏威刚飞临后院高墙上,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猛提一口真气,御空而去,流星般落到马车后十丈许处,赶了上去。

  寇仲和徐子陵看到杜伏威的两条可怕长腿由远而近,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杜伏威速度骤增,掠往窗旁,功聚双目,看穿了帘幕和车厢内的黑暗,

  见到不是寇仲和徐子陵,一个筋斗,翻身跳上路旁的房舍顶上,再往别处搜索,惟恐两人逃远了。

  两人惊魂甫定时,马车刚穿过镇口的大牌坊,走到了官道上。

  马车停了下来。

  青青由车门钻了出来,坐到那黄公了身旁去,接着是亲嘴的声音。

  车底的两人大为艳羡。

  片晌后,那黄公子道:“东西拿到了没有?”

  青青得意洋洋道:“当然拿到了,这些珠宝银两都是我赚回来的,自然该由我拿走哩!”

  车底的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原来是个骗财骗色的淫棍,我们要不要顺手牵羊。”

  徐子陵坚决摇头道:“这种卖肉钱不要也吧,别忘了娘对我们的期望。”

  青青有点惊惶地道:“可不可以走快些,谢老大那批手下的马走得很快的。”

  马车忽然偏离了官道。驶进路旁的平野,不住前进。

  寇徐两人全赖手脚攀紧车底的承轴,马车走在凹凸不平的原野上,颠侧?荡,使他们大感吃不消。

  青青忽骇然问道:“你要到那里去?”

  黄公子答道:“不知马车为何走得特别慢,让我们先到前面那座树林里避一避,待追兵过后,才继续行程。”

  青青不解道:“我们不是预备了船只,要立即坐船上鄱阳吗?怎可随便改变计划呢?”

  此时马车缓缓驶进密林里,那黄公子着青青点亮了两盏风灯,再奔了一段路后,停下车来。

  寇徐两人再支持不住,掉往车底的草地上去。

  黄公子的淫笑嘿嘿传下来道:“来!横竖闲耆,我们先到车厢内亲热亲热吧。”

  青青嗔道:“人家现在心惊胆跳,那还有这心情,何况喜儿在车厢里。”

  黄公子道:“怕什么!喜儿迟早都是我的人哩!”

  他两人由前头下来,进入车厢后,寇仲和徐子陵爬了出来,正要离开,忽地车厢内传来挣扎纠缠的声音,喜见尖叫道:“快放开我的小姐!”

  两人大吃一驾,想不到这黄公子不但骗财骗色,还要害命,忙跳了起来,拉开车门。

  只见那黄公子正捏着青青咽喉,喜儿则给推得跌坐一角。

  寇仲抢入车内,一拳轰在黄公子背心处。

  黄公子痛得惨嚎一声,松开了手。

  徐子陵一把抓着他发髻,不知那里来的神力,扯得他整个人上半身跌出了车门处,顺势把他拖出车外。

  此人显然不懂武功,给两人拳打脚踢,不片晌便爬不起来,颤声道:“好汉饶命!:”

  青青抚着喉咙,不住咳嗽,哑声悲叫道:“不要打了!”

  两人为之愕然。

  寇仲奇道:“你难道不知他要谋你的财害你的命吗?”

  青青点了点头,趋前照着那黄公子的俊脸狠狠踢了几脚,颓然坐倒地上,愤然叫道:“快滚!”

  那黄公子早血流披脸,闻言如获皇恩大赦,连滚带爬,没进灯光不及的林木深处。

  俏婢喜儿这时扶起了青青,四人八目交投,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青青高耸的胸脯不住起伏,瞪着两人神色不善道:“又是你们!”

  寇仲愕然道:“你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青青跺足道:“我就算给人杀了,都不关你们两个小鬼的事。”

  那喜儿也看不过眼,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小姐!他们是好人哩!”

  青青泪流满目。却大发脾气道:“我不管!快滚!”

  两人大感没趣,徐子陵苦口婆心道:“你们若懂骑马,就把拖车的那匹马儿解下来,会走得快一点。”

  伸手搂着寇仲肩头,扬扬手去了。

  青青哭倒地上,凄然叫道:“我不要那两个小鬼小觑我!人家恨死了!”

  喜儿望往两人离去的方向,黑压压的树林像无尽地延伸着,心想原来这两个人洗澡后长得比那黄公子还好看,难怪一向好强的小姐不想被他们见到自己的落难样儿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四章 发财大计
  向东南走了二十多天后,寇仲和徐子陵这对难兄难弟,来到了靠海的大郡余杭。

  两人填饱肚子后,寇仲道:“现在我们已成了名人,人人都在谋我们的宝库,若我们未练成绝世神功,就往江湖闯荡,只会落得悲惨下场。但若找个地方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不但有负娘的期望,亦永远杀不了宇文化骨,你说该怎么办?”

  徐子陵叹道:“我很想再见到李大哥和素素姐姐,但高邮离扬州城那么近,而杜伏威那老蠢蛋必是到了扬州寻宝,很易遇上他呢!”

  再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的银两所余无几,我又厌倦了去扒人的钱袋,连生活都没有着落,你教我怎么办呢?”

  寇仲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李大哥以为我们早死了,怎会在高邮等我们。你说的对,现在先要弄点钱,否则那来盘川到洛阳去找和氏壁。”

  徐子陵喜道:“你有什么发财大计?”

  寇仲胸有成竹道:“所有发财大计,都离不开贱价入手,高价放出。这里是产盐区,只要我们买他奶奶的一车盐,再偷运他鸟儿去内陆最缺盐的地方,便可将盐当黄金来换钱。那时找个安身处练起李大哥的血战十式,就不用拿着根可笑的树枝了。”

  徐子陵奇道:“你知道哪处最缺盐吗?”

  寇仲用眼光一嘌左侧酒馆内的一张桌子低声道:“你看那妞儿多么甜!”

  徐子陵正在忧柴忧米,连看的兴趣都欠奉,催道:“快说!”

  寇仲煞有其事,指了指自己的大头,道:“这世上最管用就是灵活的脑筋,现在老杜截断了大江的交通除非象宋家那种威势,谁有本事运盐到历阳以西的郡县去,所以我们若运他鸟儿的一车盐前去,就算是摆地摊都可赚个盆满钵满。来吧!要发财就来吧!”

  结了账后,两人离开酒馆,问了盐货批发的地方,立即动程。

  徐子陵心大心小道:“买盐还将就着我们的财力去买,但何来余钱去买骡车呢?”

  寇仲哈哈笑道:“你好象不知这人世上有手推车这种可靠的运输工具,来吧!”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城外的码头,只见茫茫大海,在前方无限地延展开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看得目瞪口呆。

  寇仲吐出一口凉气道:“不若我们偷上其中一条船,到大海的另一边看看,凭我们的手段,说不定能成为另一个国的皇帝,那时纳十来个贵妃,不亦乐乎。”

  徐子陵一眼望去,只见船舶无数,樯桅如林,以千百计的脚夫正在起卸货物,商人旅客上落往来不绝,十分繁忙热闹。

  推了推眼露憧憬之色的寇仲,道:“发财要紧,来吧!”

  两人挤入活动的人流里,不但见到各式各样的江湖人物,亦有公差混迹其中。

  寇徐两人不知这里是否有悬赏追缉他们的榜文,见到公差,远远就避了开去。

  不一会儿到了这里最著名的盐货街,十多间铺面高敞开阔的盐铺,排在靠海的一边,铺后就是码头,泊满载货的大船小艇。

  十多间铺子无一例外挤满了人,铺内盐货堆积如山,贱得像不用钱就可随手拿走一包半包的样子。

  两人见到这等阵势,胆怯起来,争议一番后,徐子陵被推举出去打头阵,认定了一个站在柜台后边打算盘的老先生,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徐子陵干咳一声道:“老板!我们要买货。”

  那老先生头也不抬,冷冷道:“这三个月的货全给订了,你们是哪家铺子的?”

  徐子陵哑口无言时,寇仲在后面推他道:“到别家去吧!”

  老先生像再不知道他们存在的样子,全神贯注在算盘上。

  一个倚着柜台的大汉冷冷瞅着他们道:“两位小兄弟面生得很,是否外来的。”

  徐子陵点头道:“我们是外地来的。”

  老先生咕哝道:“老刘你要聊天,给我到铺外去聊,不要在这里阻碍别人来交收提货。”

  老刘给两人打了个眼色,带头挤出铺外,到了街上,再向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带点嘲讽的语气道:“看来你们又是到这里买货,以为可运往内地发财的凯子,不过却少有像你们这么年轻的,你们拿得出多少钱来?”

  寇仲和徐子陵自幼就在市井混大的,那还不知遇上骗徒,摇头要走。

  那老刘立时变了脸,拦着去路,恶狠狠道:“走得这么容易吗?”

  砰!

  寇仲一拳抽在他小腹处。

  老刘登时虾公般弯了起来,接着跪地捧腹,然后整个人仆在地上,连呻吟的力量都失去了。

  附近的人纷纷避开。

  徐子陵看着寇仲的拳头,吁出一口凉气道:“你的拳头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寇仲陪他呆瞪自己的拳头,愕然道:“莫不是我练成了九玄大法的第一重境界,等若六份一个娘那么厉害?”

  徐子陵见至少有百来对眼睛看着他们,而老刘则仆在地上生死未仆,极之碍眼,扯着寇仲挤进不迭自动让路的人堆里。

  正要到另一间盐铺碰运气,后面有人叫道:“两位小兄弟留步!”

  两人知道找喳子的来了,停步转身。

  只见三名青衣大汉,品字形的走来,带头的汉子年约三十,貌相粗豪,神态动作,都流露出横行惯了的味道。

  不过这时他脸上却挂着笑容,抱拳道:“本人谭勇,乃海沙帮余杭分舵的付舵主,见两位小兄弟身手硬朗,生出想结交之心,不若找个地方,让老哥做个小东道如何?”

  两人感到大有面子,但亦知惹上了黑道中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徐子陵摇头道:“我们还要赶着办货去做生意呢。”

  谭勇趋前道:“若两位小兄弟是要办盐货,就不要白费心机了。先不说这处的货都由十多家大商号瓜分了,就算有人肯卖给你们,不但帮会要分一笔,公差要一笔,官府要一笔,到最后加上盐税,也只是白辛苦一场,赚来的都不够到窑子花三天,那还是最便宜的乡间土窑子呢。”

  他们听得两颗心直沉下去,他们的发财大计,岂非美梦成空。

  谭勇笑道:“来吧!”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随他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馆子坐下,谭勇先介绍他们认识两名手下,一叫谢峰,一叫陈贵,才漫不经意地盘问他们的来历。

  寇仲一一答了,当然是随口捏造。他要充武林高手,现在还攀不上边儿。但若论说谎,却可把杜伏威都骗了。这谭勇算哪门子的人马,自给他们诓得深信不疑,以为两人分别叫傅仲和傅陵,武功来自家传,现在成了到处找赚钱机会的胆大包天的小流氓。

  谭勇满意道:“你两人除了拳脚功夫外,还懂什么兵器?”

  徐子陵拍胸道:“我们都是用刀的,等闲十来人都奈何不了我们。”

  谭勇怀疑地道:“可否让我试试小兄弟的刀法呢?”

  寇仲傲然道:“真金不怕红炉火,不过谭爷最好先说出有什么好关照,人生在世,不外求财,谭爷这么明白事理……哈!”

  谭勇哈哈笑道:“我对两位小兄弟是一见如故,钱财只是身外物,兄弟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待我们回去向舵主打个招呼,成了真正的拜把兄弟以后,有甚么不好商量的。“寇仲对黑道人物的行事作风比自己的十根指头还要清楚。嘻嘻一笑,凑到谭勇的耳旁低声道:“谭爷是否看上了我们是外地来的生面人,又是两个可瞒过任何人的乳臭小子,所以想我们去为你们海沙帮刺杀另一个帮会的人,事后更可推个一干二净,嘿!这类黑锅会压死人的。”

  谭勇立时呆若木鸡,以他那样老江湖仍给弄个措手不及,无言以对,因为这正是他笼络两人的大致原因,就像寇仲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那样,当然细节上有颇大的出入。

  寇仲拍了拍徐子陵肩头,道:“兄弟!我们走!”

  谭勇回过神来,叫道:“且慢!”

  寇徐两人还以为他恼羞成怒,严阵以待。

  谢峰和陈贵亦目露凶光,准备动手。

  谭勇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傅小弟真厉害,那就不如摆开来说……”

  寇仲截着他说:“你千万别说出来,若说了出来,依江湖规矩,我们就休想脱身了。

  徐子陵也哈哈笑道:“我们两兄弟到江湖上闯字号,凭的就是一身功夫,可没有打算依仗任何靠山。”

  谭勇三人听得呆了起来。这两个小子那种绝对与年龄不相称的老辣,确是教人惊异。

  寇仲拉着徐子陵站了起来,抱拳作礼后,再不理三人,转身便去。

  来到街上,两人都有点发愁,不自觉的又朝码头走去。

  这时忽见一艘巨舶,由远而近,两艘官艇则迎了上去,似正等候巨舶的来临。

  这巨舶之所以吸引两人注意,主要是她无论外型和旗帜,都充满异国情调。

  巨舶靠岸停下,甲板上隐见人影,但由于距离颇远,故看不真切。

  到四名官差护着一位官员由吊梯登船后,两人才收回目光。

  寇仲搂着徐子陵的肩头叹道:“想做正常的生意人并不容易,从来能发大财的都是毫无道义的奸商,哈!我又有妙计了,今晚我们再摸到这里来,偷他鸟的一艇盐,然后溜之夭夭,连那几个子儿都省掉。”

  徐子陵心动道:“他们有那么多盐,偷十来包绝不会令他们家破人亡的吧!就偷刚才那间吧!想起那掌柜我便有气了。”

  寇仲见他同意,大喜道:“这真是我的好兄弟,不过做贼都该有做贼的家当,例如开锁的钢丝,防身的兵器,捆赃物的绳索诸如此类。以后吃粥还是吃饭,都要看这一铺了。”

  徐子陵道:“做贼的主意可是你提出来的,这些东西自然须由你去张罗。”

  寇仲嘻嘻笑道:“合则力强,分则力薄,一世人两兄弟,你也不想我一个人奔波劳碌,累得今晚连脚都动不了,只得陵弟你一个人去作贼。”

  徐子陵早惯了他的招数,说出来只是为了玩儿。寇仲对他这小弟爱护有加,但总不时要占点便宜。正要说话,忽然发觉寇仲直勾勾望往左方,面色大变。

  徐子陵连忙瞧去,只见一群达四、五十人,像是脚夫装束的流氓恶汉,持着利钩、尖插、担挑一类东西,正往他们迫来,带头的赫然就是那个老刘,把逃路完全封死。

  码头上的人立时鸡飞狗走,其中包括了几名公差在内,好象半点皇法都没有的情景。

  寇仲倒吸一口凉气道:“小陵!娘有教过我们空手入白刃吗?”

  徐子陵何曾见过这种大阵仗,摇了摇头。

  接着一声发喊,两个小子掉头转身,往码头和大海那边逃去。

  众汉喊杀连天,在后狂追,情势顿时混乱至极点。

  两人显然跑得比那群大汉快,在一堆堆的货物间左穿右插,越过四散逃避的人们,转瞬到了海边。

  寇仲一扯徐子陵,朝刚泊岸那艘巨舶掠去,若那是别国来的使节,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群恶汉理该不敢追上去。

  瞬眼间两人横过了近百丈的距离,到了上船的吊梯处,哪还迟疑,拚命往船上攀去。

  这吊梯足有五丈高,快到梯顶,四把长剑拦着去路,有人怒喝道:“滚回去!”

  两人别转头下望,只见那群恶汉已有多人追上梯来。

  这时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唯一的方法就是跳下大海。

  正叫苦时,一把柔和悦耳的女声隐隐从上方传来道:“让他两人上来吧!”

  有人应道:“是!夫人!”

  长剑移开。

  两人如获皇恩大赦,连爬带跑走了上去。

  才到甲板,后面已动起手来,四名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壮汉把追来的流氓斩瓜切菜的劈落吊梯,迫得他们掉到海里去。

  其它人吓得纷纷掉头退回码头上,再不敢登船。

  甲板上除这四名武士外,再没有其它人,亦不见刚才出言让他们上船的夫人。

  两人松了一口气,暗喜检回了两条小命,还不忘向下面码头上叫嚣吵嚷的老刘等人挥手致意。

  攸地一把女声在后方响起道:“两位小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立时眼前一亮,原来是位年轻娇俏的小婢,在含笑打量他们。

  人家既救了他们,自该听对方的吩咐。

  寇仲装出文质彬彬的样子,躬身道:“姐姐请引路!”

  小婢“噗哧”一笑,盈盈转身,领路先行。

  两人你推我拥的跟在后面,看着这俏婢美好的背影,均感不但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待他们更是优厚异常。

  步进舱门,一条信道往前伸展,两边各有三道内舱的门户,却不见任何人,颇透出神秘的气氛。

  俏婢领他们到了左边最后的舱门处,再走前就是通往上下船舱的楼梯了。

  两人正好奇地左顾右盼,俏婢把舱门推开,柔声道:“两位公子请进。”

  两人举步入房,均感愕然。

  原来此房非常宽敞,但中间却以垂帘一分为二,近门这边四角都燃着了油灯,放置了一组供人坐息的长椅小几,墙上还挂了几幅画,看布置显得相当有心思。

  由于竹廉这边比另一边光亮多了,所以除非掀起竹廉,否则休想看到竹廉内的玄虚,但若由另一边瞧过来,肯定一清二楚,纤毫毕现。

  小婢客气道:“两位公子请坐!”

  两人坐下后,小婢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他们面对竹廉,嗅到淡淡幽香,由竹廉那边传来,非常诱人。

  寇仲和徐子陵正摸不着头脑时,一把娇滴滴的女声由廉内传过来道:“两位小公子为何会给码头的流氓追赶呢?”

  寇仲认得声音,恭敬答道:“原来是夫人!我两兄弟先谢过援手之德。”

  徐子陵怕他胡言乱言,接口道:“我们曾和他们其中一人动过手,他便召人来对付我们了。”

  夫人淡淡道:“两位小公子谈吐不俗,且身手矫健,但又似不懂武功,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寇仲笑嘻嘻道:“我们的身手都是娘教的,读书认字,亦是由她一手包办,娘去世后,我们便四处流浪,看看有些什么发财的生意可做……”

  一声娇哼,在廉内传出,打断了他的话,却明显不是那夫人的声音。

  两人大感愕然,这才知道那夫人之外,还有另一位女子,而且身份不会低于那夫人。

  但她为何会对寇仲的话表示不悦呢?

  那夫人的声音又再响起道:“另一位小公子又有什么意向呢?”

  徐子陵知她在问自己,耸肩道:“我们进退与共,他想发财,我自然也想发财哪!”

  那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除了银子外,你们还想干些什么?”

  寇仲道:“夫人问得好,发财后当然要立品,最好可当个官儿,那就可光宗耀祖,八面威风了。”

  夫人语气由温柔转作冰冷,平静地道:“外面那么多人正为战乱和暴政受苦受难,你们难道没想过就世济民,为天下苍生尽点心力吗?”

  徐子陵愕然道:“我们人小力弱,三餐难继,倒不曾想过这种事。”

  寇仲想起李靖,赔笑道:“这种大事,自有大英雄去担当的。”

  夫人淡淡道:“人各有志,两位请下船吧!”

  两人骇然叫道:“这怎么行!”

  房门推了开来,那小婢脸无表情的走进来,绷着俏脸不客气道:“两位请!”

  两人看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知道求情只会惹来嘲笑喝骂,只好挺起胸膛,随她来到甲板上。

  近吊梯处,那四名武士按剑而立,摆出逐客的姿态。

  码头上仍聚集着老刘等一众流氓,恭候他们大驾,却不敢叫嚣,显是给船上的武士打怕了。

  这里似乎比扬州城更没有王法。

  寇仲轻扯徐子陵衣角,低声道:“跳船!”

  徐子陵会意,两人不吭一声,全速朝远离码头那边的船缘奔去,飞身越过围栏,投往大海。

  俏婢攸然望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飘出一丝笑意,像早听到他们的对答,只是没有阻止。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五章 东溟夫人
  “噗通!噗通!”

  两人先后掉进水里去。

  在入水前的一刻,他们看到三艘快艇朝他们驶来。

  艇上各有数名流氓,人人手持一端装了尖钓的长竿,正叫骂狂呼的赶过来。

  到了水里,寇仲知徐子陵水性及不上自己,死扯着他往巨舶的船底潜下去,只有借巨舶的掩护,才有机会避过敌人的竿钩,至于如何换气,这时都还计较得到。

  两人潜到舶底的深处时,胸中一口气已尽,要浮上去,却撞在船底处。正手足无措。快要闷死,忽然又回过气来,两人喜出望外,齐往船尾处游去。

  到这一口新气将尽时,另一口气又自动地由体内生出来。

  今次两人都注意到这口奇气非从天而降,而是于体内的真气,生生不息,令两人极之受用。

  这时连敌人要怎样对付他们都忘了。

  徐子陵感到右脚心奇热,左脚心则寒气浸浸,体内真气澎湃,不住流转,使他自然而然就依着《长生诀》内的图样去催动真气。眼睛同时明亮起来,清楚看到海面上黑压压的船底,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若一幅图案。

  寇仲的情况亦和他大同小异,不过真气却是由头顶天灵穴开始。

  他们一先一后在四丈许下的深水处缓缓游动。

  每一次伸展四肢,体内的真气便流转一次,配合得天衣无缝。

  真气源源不绝,全无气闷感觉。

  也不知游了多久,他们在远离码头的一处海滩爬到岸上。

  太阳这时快下山了,两人并排躺在海滩上,齐声大笑。

  寇仲喘着气道:“原来我们的内功这么厉害,不用换气都可以游这么久,说不定可游到大海的对面去,连乘船都省掉了。”

  徐子陵享受着夕照的余晖,伸了个懒腰道:“现在我感到浑身都是力气,该是偷东西的好时光了。”

  寇仲兴奋起来,坐起身环目四顾,只见码头至少在四,五里外的远处,隐见高起的桅帆。这边却是荒山野岭,渺无人迹。笑道:“今晚我们再游回去,就在盐仓后的码头设法潜入仓里去偷盐,然后再用艇运走,若给人追上,就噗通一声跳进水内去,和他们在水底捉迷藏好了。”

  徐子陵亦坐了起来,舒展手脚道:“现在见老虎我都可打死几头。那夫人真怪,好好的说着话,忽然又把我们赶走。哼!我们难道长得不好看吗?为何除了素素姐姐外,别的女人都像看见我们便不顺眼的样子呢?”

  寇仲搂着他肩头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她们都怕情不自禁爱上我们,以致不能自拔,哈!”

  两人自我安慰的大笑了一会后,太阳没进了西山下。

  只是这一阵子,两人的衣服竟干透了。

  互相一看,都觉得对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活像两个小乞儿。

  忽然两人又不想回到水里去了。

  寇仲迅速找到借口,道:“我们明天弄清楚水路怎么走,才去偷盐,现在趁城门未关,入城去找间象样点的旅馆,然后吃顿好的。才慢慢研究我们的第一单发财大生意。”

  徐子陵亦不想立即回到水里,点头同意。

  两人朝城门方向走去,感到身子比平时轻了至少一半,速度亦增加了一半,耳目都比平时灵明多了,黑暗对他们似和白昼并没有太大分别。

  他们当然不晓得,刚才在水底误打误撞下,两人竟进入了道家内气循环不息的境界,初窥上乘气功的堂奥。

  修道之士虽数不胜数,但能达致内息境界的却没有多少人。

  所谓“外气不竭,内息不生”。

  若非身在水底那样特别的环境里,两个小子又没明师的指导,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突破这难关。但在机缘巧合下,他们终在武道上迈出这无比重要的一步,由顽石变成美玉,超越了年龄的限制。

  两人在客栈洗了个冷水浴,来到街上,才知这里的晚上比扬州城还要热闹,沿路车水马龙,好不兴旺。

  街上的女子更是花枝招展,又像一点不怕男人的目光。两人观赏不尽,都不知多么高兴。

  填饱了肚子后,两人意兴大发,往人多处去钻。

  寇仲正探头察看其中一间青楼门内的情况时,徐子陵猛地把他扯到附近一道横巷去,指着对街说:“是老刘!啊!他身旁那个不是什么海沙帮的副舵主谭勇吗?”

  寇仲愕然望去。果见对街一间店铺内聚了一群大溪,人人身带兵器,其中两人正是谭勇和老刘,正站到一起,前者似在吩咐老刘,后者则不断点头,那谢峰和陈贵则站在两人身后。

  再看清楚些,那店铺原来是所跌打医馆,看来是他们在这里的一个落脚巢穴。

  徐子陵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两人不由竖起耳朵去听。忽然谭头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他们耳内响起道:“龙头今晚三更便会来到,真奇怪,为何捞不到那两个小鬼的尸身呢?”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吓了一跳,想不到真能听到谭勇的说话。

  双方间相隔足有三丈多的距离。街上又是闹哄哄吵作一团,偏偏却只听到谭勇的话声。

  两人大感兴奋,再想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寇仲喜道:“看来我们的功力大有进步。真奇怪,老刘和谭勇是打一开始就串通来坑害我们,不用说是由老刘扮恶人,而谭勇则扮好人来解围。后来又是谭勇指使老刘来杀我们。”

  徐子陵心思细密,讶道:“当时他们仍不知我们是武林高手,能打得老刘爬不起来,究竟看上了我们什么呢?”

  以寇仲的思想敏捷,仍大惑不解,低声道:“不理他们想干什么,总之是想害我们,江湖好汉都是有仇必报的。谭勇可能很棘手,但老刘却很易吃,我们便缀着他,只要他落单。就可出手教训兼洗劫他娘的钱袋,也好帮补我们去买两把利刀,就不用怕再遇到人动家伙了。”

  徐子陵不但不害怕,还觉得非常好玩。不迭答应时,老刘已走出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望左方去了。

  他们的目光落到后随两人腰挂的大刀上,感觉其诱惑力实远比要应付三个人的胆量大多了,猛一咬牙,尾随而去。

  老刘三人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路人都避道而行,可见他们是人见人怕的人物。遇上一队五、六个官差时,彼此还站在街头上交头接耳谈了一会,这才转入一条暗黑僻静的横巷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壮胆眼色,追了进去。

  踏进巷内。才发觉三人失去踪影。

  寇仲扯着徐子陵到了一道人家后院的木门旁,低声道:“定是进了这后院里,否则那会不见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徐子陵吃了一惊道:“里面或者有其它海沙帮的人呢?”

  寇仲叹道:“算老刘他今晚走运吧!”

  徐子陵道:“横竖回旅馆都是睡觉,不若在这里等上一会好吗?”

  寇仲挨着墙角坐到地上,笑道:“好象又回到了扬州城内,无聊时就坐他半日说梦话,哈!我们终于来到江湖上闯荡了。”

  徐子陵靠着他坐了下来,低声道:“海沙帮看来在这里有很大的势力,码头的脚夫都要听他们指挥,海沙不就是海盐吗?能控制这里的盐货,定是非常强大和富有,为何却要看上我们这两个穷小子呢?”

  寇仲对他刮目相看道:“我倒没你想得这么深入,幸好我们订下了偷盐大计,否则恐怕一粒盐都买不到。”

  又兴奋起来道:“现在最紧要是发财,有了钱,就可去找素素姐姐,若她不嫁给李大哥,就嫁给我们好了。姐姐人既美,心肠又好,得到她做妻子,我们会很幸福的。”

  徐子陵笑骂道:“说笑也不能太离谱,姐姐怎可同时嫁两个人?晚上难道都睡在一张床上吗?我才不要呢。”

  寇仲叹道:“人最紧要是懂安慰自己,我们连女人的胸脯都未碰过,做男人那有我们这么窝囊的?嘻!若能把老刘那两个跟班的钱袋劫了,我们不是立即就可到青楼风流快活吗?”

  徐子陵没好气道:“那时我们若不立即溜往城外,说不定会给海沙帮的人分尸,还说什么风流快活?”

  寇仲一震道:“有人出来了!”

  徐子陵倾耳细听,果然木门后有足音传来。

  两人跳起身来,贴站木门两旁,心儿却不争气地狂跳。

  老刘的声音在门内响起道:“小花花真是骚得令人魄荡神摇,难怪二爷忙到七窍生烟,仍要教我们送燕窝来哄她了。”

  另一人道:“我也瞧得浑身发痒。若不是东溟派来了人,我真要立即去找窑子的姑娘来降降火。”

  老刘淫笑道:“听说东溟夫人单美仙人如其名,其的美若天仙,希望她的床上功夫不要比她的武功差就好了。”

  从未发言的大汉道:“就算她床上功夫如何好,轮得到我们吗?龙头之后还有二龙头,排队都排不到你老刘呢。”

  三人齐声淫笑。

  “咿唉!”

  木门被拉了开来。

  老刘毫无防范举步走了出来。

  “砰砰!”

  身后两汉同时面门中拳,惨哼声中往后倒跌。

  若刘骇然转身时,胸口肚腹分别中拳,痛得滚倒地上。

  两人想不到三人这般易摆平,寇仲探头一看,见到里面是个静悄无人的小花园,不远处有座小楼,隐有灯光透出,招呼一声,和徐子陵把三人拖了进去。

  除老刘外,另两人都血流披面,晕了过去。

  两人手法纯熟的解下三人腰带,把他们绑个结实,又取去他们的大刀和钱袋,才抓起老刘。

  寇仲笑道:“认得我们吗?”

  老刘仍痛得脸容扭曲,肌肉颤动,呻吟道:“大爷饶命!”

  寇仲抽出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恶兮兮地骂了一串粗话,才道:“我问一句你得老实答一句,否则就割断你的喉咙。但只割断少许,让你慢慢淌血。”

  老刘这时看清楚他们了,骇然道:“你们不是淹死了吗?”

  徐子陵“啪!”的一声赏了他一个耳光,唬吓道:“只准答不准问,海沙帮的盐仓在那里7不要随便搪塞,待会我再拷问你的兄弟,就知你有没有说谎了。”

  寇仲心中叫炒,这正是杜伏威对付他们的手法。忙把刀加重在老刘颈项的压力,威吓道:“快说!”

  老刘咿咿啊啊,那说得出话来。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的刀压在他咽喉处,教他怎么说话?”

  寇仲尴尬地把刀移开少许。

  老刘欺他们年轻,逞强道:“若你杀了我,保证不能活着离开。”

  徐子陵笑道:“你们不是要应付东溟派吗?如今帮中人那有时间理会我们,到发现你们这三条死尸时,我们早走远了。”

  寇仲晒道:“不要吹大气,今天我们不是开罪过你们?为何现在仍是活生生的。好!先割断你一只手指看看你这硬汉会不会哭。”

  徐子陵摇头道:“不!仍是先弄盲他一双眼比较好玩,左眼好还是右眼好呢?”

  老刘立时由硬汉变作软汉,求饶道:“小人服输了,我们共有八个盐仓,少爷想知道那一个?”

  寇仲道:“你一口气把八个仓说出来,一下迟疑,一双眼睛,剜眼我是最熟手的了。”

  老刘吓得一口气说了出来,寇仲又要他反复说了几遍,肯定他没有说谎后,才道:“最近是那一个仓?”

  老刘无奈的再说了出来后,徐子陵道:“东溟派究竟是什么门派,为何你们的龙头会为他们到这里来?”

  老刘忙道:“若我说了出来,两位少爷可否把我放了?”

  寇仲道:“若你老老实实,我们就让你在这里躺上一个晚上,但我定要斩了你那两个朋友的头,才可显出我们扬州双龙的手段。”

  他当然不会真的去杀人,这么说只是黑道惯用的手法,绝不可让人看出自己是好相与的。

  老刘果然被吓得更脸青唇自,颤声道:“少爷饶命。我说了,但你们要守诺才好,也不要伤我的身体。”

  徐子陵喝道:“快说!”

  老刘颓然道:“我只是由二爷处听回来的,东溟派来自大海对面一座叫琉球的大海岛,派内以女性为主,嘿!今天你们逃上去的船就是她们的船,你见不到她们吗?”

  寇仲骂道:“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而且我们不是逃上船去,而是登上船去。你是否嫌十双手指太多了,用九只手指摸女人可能更过瘾吧?”

  老刘连忙恳求宽恕,续道:“她们每年都会在春分时分到沿海郡县挑选少男到琉球去,不知龙头为何今年要对付她们,噢!此中情由我真的不知道。”

  两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谭勇看上他们的原因,大感自豪,旋又想到琉球夫人单美仙终没挑选他们,又感到自卑自怜。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感再没有问下去的兴趣,撕下三人衣衫,塞满他们的大口后,再以“独门手法”扎了个结实,手足的结以衣衫卷成的布索扯紧,使他们往后弯曲,难以发力,这才施施然离开。

  对于海沙帮和东溟派的事,他们既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管。

  现在他们想的只是如何黑吃黑的去抢劫海沙帮的私盐,然后去发他一笔大财,那时海阔大空,不是可任他们翱翔了吗?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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