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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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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16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十章 水落石出
      大雪停下。
  沈落雁驾小艇离开码头,载着徐子陵来到比跃马桥规模较小的飞云桥下,往南转两个河湾,就是跃马桥。

  徐子陵有重历当日身处洛阳的感觉,眼前一切都好像早曾发生过,但又似是非常陌生。

  沈落雁收起船桨,任由水流把艇子冲得轻轻撞往桥墩,曲起双膝,玉手环抱,下额枕在两膝间,明丽而带点沧桑的眼神,在刚从乌云后钻出来的新月斜映下,饶有兴趣的盯着徐子陵,却没有说话。

  徐子陵给她看得不好意思,但心底仍承认沈落雁这姿势神态非常动人。微微一笑道:“沈军师今晚约我来这里,不知有何赐教。”

  沈落雁轻松的耸肩头:“没有什么,只是想见见你吧!你今年多少岁?我该不会比你大多少,我猜只大你两三岁,你今年该是二十二或二十三,过了生日才算大一岁。”

  徐子陵苦笑道:“沈小姐好像忘记为他人妇的身份,大家当朋友见个面没问题,但若似如今般三更半夜的在桥底一艘小艇上碰头,会惹起别人的误会。”

  沈落雁轻笑道:“难道在福聚楼定张桌子在众目睽睽下见你就没有问题吗?”

  徐子陵为之语塞。

  沈落雁收起笑容,压低声音道:“我即将告诉你的事非常重要,你要小心听着。”

  徐子陵心中大懔,微微点头。

  沈落雁沉声道:“昨晚秦王深夜把世绩召去,回来后,世绩告诉我初二离开长安,原本的计划是我们会随秦王参加终南山春狩的。”

  不用她说下去,徐子陵猜到是什么一回事。

  李世绩因为率领李密余部,可说是唐室唯一在关东拥有重兵的将领。不用劳师动众仍可轻易对寇仲的运宝团作出有效的拦截。在敌众我寡下,兼之又受财货宝物的牵累,任他和寇仲比“邪王”石之轩更厉害,都要徒呼奈何,任人渔肉。

  这一着最聪明处,是不会惹起李建成或李元吉方面的警觉。

  沈落雁道:“我初时还以为秦王准备进攻洛阳,但世绩对此使命的内情竟半点都不肯泄漏我知道,使我更肯定他要对付的人是你们。”

  徐子陵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刚才李世民还与他称兄道弟,骨子里却在布局对付他们。不过他亦难责怪李世民,因他只在他们离开关中才发动,没有违背约定。只是心内总感到不大舒服。

  徐子陵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为何今早你不直接告知寇仲?”

  沈落雁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想徐子陵晓得沈落雁为了他的安危,可把亲夫出卖。”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沈落雁坐直娇躯,掩嘴笑道:“只是骗你来玩玩吧!不要认真。无人敢说你和寇仲是蠢人,但我却清楚你们非常糊涂,有时更会钻进牛角尖。不知你们有否想过在运送宝藏方面玩什么花样呢?”

  徐子陵一点便明,虎躯轻震。

  自抵长安后,他们一直为寻找宝库所在而烦恼,既没空闲更欠心情去想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运宝和寻宝同样重要。如无周详计划,会进退失据,手足无措。

  高占道等或有计划,但不外是如何把大批兵器宝物从水道偷偷运离开长安,却非什么巧妙花样,在现今草木皆兵、风声鹤映的情况下,他们的方法绝对行不通。

  以李世民的精明,肯定查出高占道等与他们的关系。沈落雁道:“兵家至道,不外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们实力薄弱,既不可与人对撼,就只有用疑兵之计。以你徐子陵的聪明才智,不用人家教你怎么做吧?”

  徐子陵衷心的道:“多谢指点!”沈落雁又道:“今早庞玉借故来向我们拜年,与世绩闭门在书斋商议整个时辰,你可知庞玉在天策府是担任什么任务的,正是我以前为密公负责的事。”

  徐子陵记起早前在天策府独不见庞玉,原来他像沈落雁般专责情报、查探、渗透一类的军事任务,若和李世绩配合,此处又是他的地头,兼之他和寇仲身份暴露,明暗互调下,他和寇仲的运宝队可能到被李世绩重重围困,始醒觉是什么一回事。

  沈落雁露出凝重神色,低声道:“我还收到一个小道消息,你想听吗?”

  徐子陵苦笑道:“已这么多坏消息,何碍再多一个。”

  沈落雁道:“取得宝藏后,你是否会和寇仲分道扬镖?”

  徐子陵心中一紧,无法再对沈落雁的所谓小道消息淡然处之,点头道:“究竟是什么事?”

  沈落雁道:“宁道奇应师妃暄之请,当你们分开后务要把寇仲迫得退出这场天下的纷争。否则若让寇仲安然回到彭梁,即使他没有宝藏,天下的形势亦将会改写。在李世民的眼中,只寇仲可令他畏惧。”

  徐子陵变得手足冰冷,暗付连师妃暄竟也在算计自己。虽说宁道奇要对付的是寇仲,但在他来说,与对付他实在没有分别。不论如何,寇仲是他比骨肉还亲的兄弟。

  沈落雁虽看不到他的面色,仍可猜到面具掩盖下的俊脸必是非常难看。

  徐子陵沉声道:“宁道奇会下辣手吗?”

  沈落雁幽幽一叹,道:“为让李世民统一天下的目标实现,以慈航静斋和宁道奇为首的佛道两门,在必要时肯定会采取非常的手段。以寇仲今时今日的武功,谁有本领能生擒他?凭宁道奇的身份地位,又不屑与人联手对付寇仲,在那种情况下,寇仲的危况可想而知。否则秀宁公主也不用借我的口来警告你们。秀宁公主是希望寇仲悬崖勒马,放弃争天下的想法。因那想法看来已变成令他致命的妄想。”

  徐子陵再没心情耽在这里,感激的道:“徐子陵不会忘记沈军师的浓情厚意,今晚你这么出来见我,不怕惹尊夫起疑吗?”

  沈落雁垂下嗪首,轻轻道:“应付这么小的事,我沈落雁总有点手段。你要走了吗?珍重!”

  徐子陵告别后,离艇登岸。

  忽然间他心中填满怨愤与议愤,下定决心若找得宝藏,怎都要助寇仲把货财运回彭梁,才会与寇仲分手。

  这不但因寇仲是他的兄弟,更是因同情弱者备受欺凌下生出的怒气。

  ※※※

  徐子陵来到跃马桥时,寇仲早把跃马桥彻底搜查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凭他的眼力和比常人灵敏百倍的触觉和感觉,几敢肯定这道壮丽的石桥没有任何玄虚。

  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长安再被厚厚一重新雪覆盖,虽仍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可是际此夜深时分,又在昨夜狂欢之后,这天下名城由灿烂归于平静。偶有爆竹之声从里巷深处传来,却远比不上除夕夜的盛况。

  四周寂廖无人,严寒的天气,使巡城者也躲在岗哨关卡内去偷懒。

  寇仲藏在桥下暗影里,摇头苦笑道:“完蛋啦!明天我就返乡下开食档,争天下再没我寇仲的份儿。”

  这本是徐子陵最渴想听到的话。可是此刻真的听到由寇仲亲口说出,心中却涌起难言的滋味,就像在赌桌上一铺输掉手上所有筹码,并惨被其对手投以幸灾落祸的目光。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到一边说话。”

  寇仲道:“来吧!”

  徐子陵随寇仲离开桥底,纵身跃上福聚楼高高在上的瓦背处。这是跃马桥一带的最高点,除非有人像他们般跃上来,否则不会给人发觉,是最安全的地方。

  寇仲坐在屋脊,狠狠盯着斜下方横跨永安大渠,贯通两岸的宏伟石桥,双目异光烁闪,显然非常不服气。

  徐子陵道:“这或者是你命不该绝,找到宝藏可能令你在劫难逃。”

  寇仲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心内暗叹,没有把沈落雁的话说出来,目光落在桥上,道:“假若杨公宝库的作用,是在必要时提供杨素大批财物兵器,以供他保命造反之用,那这个宝库在开启后,必须可轻易方便的把兵器运上地面。”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假如把宝库的东西送往地面都要三日三夜,杨素早给杨坚宰掉。”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兵器当然是给手下应用,所以出口必在可容纳大批兵员的宅院里,若出口在水安渠底又或朱雀大街,只会是个笑话。”

  寇仲双目闪亮起来,目光越过重重铺上白雪的瓦面,落在独孤阀寄居长安的西寄园,再点头道:“这么可容数千人的院落并不多,跃马桥附近虽多豪宅,却以西寄园占地最广,有最好的藏兵条件,它比无漏寺还大上少许。”

  徐子陵深思道:“无漏寺显然非是设置出口的好地方,除非寺内的和尚全是杨素的人,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但为何鲁先生要兴建这么一座佛寺,有什么作用?”

  寇仲一洗颓色,道:“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以鲁大师的聪明才智,若只这么设计一座地下宝库,作用只是收藏大批财宝兵器,实在不似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他才会特别传我机关之学。坦白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哪有兴趣去钻研这类东西,他是要迫我去学习,免得他的绝学失传。所以进入宝库之法,必与机关之学有关系。”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所谓大胆的想法,竟是如此。”

  寇仲摇头道:“这只是序言,我想说的:杨公宝库可能是一座地下堡垒,进可攻退可守,我敢肯定必有多个出入口,在机关启动前,所有出入口都封闭,所以任李家的人把长安翻转,仍摸不到宝库的影子。开关处就在跃马桥,否则娘临终前就不会点明是跃马桥哩。”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石桥中间的六根望柱去,只有这六根望柱,顶部给雕成六个俯探桥外的石龙头,画龙点,睛般为石桥平添无限生气。

  两人交换个眼神,同时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六个龙头。

  徐子陵一震道:“我想到鲁先生为何要起一座无漏寺啦!”

  寇仲道:“定是作通气用的,必要时杨素可和手下到地库避难,再从另外秘道逃走。我的娘,这里离城墙只数百丈远,其中一条地道出口说不定会在城外。”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凝望六根龙头望柱,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寇仲苦笑道:“我很害怕。”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害怕?你是否在说笑。”

  寇仲叹道:“我真的很害怕。既怕龙头纹风不动,又怕龙头机关发动时,长安的地底发出辄辄与轰隆轰隆的异响,令全城的人都晓得我找到杨公宝库。”

  徐子陵差点捧腹狂笑,喘着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要不要由我代你这机关学小学徒去检验?”

  寇仲露出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道:“刚才我检查时,发现六根龙头望柱的结构与其他望柱有异,非是整根连着的,而是把圆柱嵌进中空的方柱内去。我当时已起疑,只没想到与机关有关,才疏忽过去。记得鲁大师在飞马牧场的密室吗?机关发动后,整座密室竟沉往地底。”

  徐子陵再吸一口气,笑道:“兄弟来吧!看看是买大开大,还是买大开小。”

  两人像儿时有重要行动前肩头先互碰一下,这才翻下屋顶,借夜色的掩护往跃马桥掠去。

  登上石桥,来到六根龙头望柱间,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由寇仲两手摸上其中一根龙头望柱。

  一团乌云刚好从东南方飘至,把仅有的一点微弱月色掩盖。

  报更的浙声从远处传来。

  寇仲压低声音道:“在鲁大师的机关学中,启动机关共有十多种‘钮法’,最高明的钮法是启动前和启动后看来没有半点分别,希望这六个龙头是这一种,否则六个龙头各望一方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有尊师重道这回事吗?小心鲁先生不保佑你。”

  寇仲微一用力,石龙纹风不动,再反复用力,左扭右转,龙头仍没有反应。

  徐子陵并不失望,低声道:“这才合理。否则机关早给多手的人发现,鲁先生亦不用传你机关绝学,快动脑筋。”

  寇仲道:“我舍不得放开手,你可否到桥底看看,钮有钮锁,理该在桥底下面非桥面。”

  徐子陵皱眉道:“我又没学过土木机关,怎懂开锁?”

  寇仲苦笑道:“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否则刚才就该发觉有锁。你今天运气比我好得多,小弟再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一队巡兵从西市的方向操过来,两人忙翻下桥栏,以内功吸附在桥底下。

  十二名巡兵,阔步登桥,忽然停下。

  其中一人道:“这场大雪下得把人和鸟儿都冷得躲起来,否则今晚仍会很热闹。”

  其他人笑的骂的,议论纷纷,又说起昨晚宫内的盛典,显然尚沉浸在昨夜的高涨情绪中。

  桥底的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望柱底部,功聚双目下,隐见一圈淡淡的圆柱与桥身的接痕,若不是有目标的查察,必会当是石纹忽略过去。

  巡兵在他们热切期待下,终于离开。

  寇仲兴奋的道:“我的娘。打到啦!你来动手。”

  徐子陵腾出右手,运转玄功,以拇指顶着圈痕的中心,用力上顶。

  “咋嚎”一声,圆柱往上陷入,变成一个深若两寸的凹位。

  寇仲剧震道:“成功啦!”

  徐子陵道:“这种钮锁不用懂机关学也能开,该还有五个锁。”

  他话尚未完,寇仲满桥底游动,以最快的速度寻到其他五个钮锁,照本宣科的启动。

  两人重回桥上。

  寇仲再捧着一个龙头,口中念念有词的试着用力,忽然龙头给他拔起近两寸。

  徐子陵大喜道:“’成功了!“寇仲紧张的道:“还未成,究竟该向左转还是右扭?”

  徐子陵一呆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不会有分别吧?”

  寇仲道:“怎会没有分别,扭错了,说不定整座桥塌下去,我们都变成落水狗。”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左扭吧!”

  寇仲往左一扭,龙柱纹风不动。

  寇仲大喜道:“今次真的成啦!”

  往右运力,龙柱乖乖的转了一个圈,到寇仲放手时,龙柱座落原位,果然与先前丝毫无异。

  寇仲大口喘气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句话,恐怕天下间只徐子陵一人明白他真正的含意。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17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十一章 曙光初现
      徐子陵道:“有什么感觉?”
  寇仲回味的道:“龙柱该是连接着钢索轴轮一类的东西,你该感到扭动和震荡。”

  徐子陵环目四顾,难以相信的道:“假若这六个龙头确可开启远在百丈以外某幢建筑物内的秘道,这不但是巧夺天功,更绝对骇人听闻,鲁先生的本领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寇仲艰难地吸一口气,道:“当我把其他五根龙柱都似先前般扭动一趟时,说不定西寄园内会现出一条秘密的入口,那岂非白白送个大礼给独孤峰。”

  徐子陵道:“若事实如此,那将注定你寇少帅大走霉运。不过照我看以鲁先生的行事作风,这种情况理该不会出现。传言中和氏壁和杨公宝库,二者得一者可得天下,应有其中的道理。和氏壁不用说,因为是秦始皇赢政沿用下来的国玺,杨公宝库事实上是可用来推翻隋朝的地下基地,得天下虽夸大点,其能起的作用却离此不远。”

  寇仲点头同意。

  和氏壁是国玺,乃皇权的象征,兼以它“无价”的身价,其来历又带有浓重的传奇色彩,谁敢怀疑只有真命天子才配得到它。

  杨公宝库能令人得天下本来并没有什么道理,但只要想到杨素建造宝库的时势环境,天下是杨家的天下,长安是杨氏天下的京城,如有猛将精兵取出地下宝库的兵器,猝然发难,确有机会攻入皇宫,杀掉当时的隋帝杨坚。杨公宝库被传为得天下的关键,极可能与此有关。

  一理通百理明,正因想通此点,寇仲和徐子陵始能在只晓得“跃马桥”三宇真言的情况下,勘破杨公宝库开启的方法,寇仲猛一咬牙,故技重施于其余五个龙头,到最后一个时,重重吁出一口气道:“我很紧张,可否给点鼓励?”

  徐子陵道:“李世民已委派李世绩,准备全力拦截你的运宝奇兵。”

  寇仲失声道:“什么?这算是什么劳什子的鼓励?”

  见徐子陵若无其事的瞧着他,只好叹道:“这可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鼓励。现在连我都相信李世民有资格当皇帝,若不够阴险狠辣,做不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倒不若回家哄孩儿安寝。”

  徐子陵道:“若还不够,尚有奉赠。师纪喧请出宁道奇,务要令你永远回不了彭城。”

  这激励显然更具威力,寇仲剧震道:“是否师妃暄亲口告诉你呢?”

  徐于陵叹道:“我倒希望她亲口对我说,可惜事实却非如此,她的公私分明,令人心冷。”

  寇仲双目射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缓缓托起龙头,沉声一宇一宇的缓缓道:“消息从何而来?”

  徐子陵望往石桥下的流水,轻轻道:“是你的初恋情人借沈落雁之口警告你,希望少帅能临崖勒马,免至悔之莫及。”

  寇仲摇头哑笑,以行动作出答话,缓缓转动龙头。

  “咔嚓”龙头座回原位。

  整座桥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好半晌才静止,若非两人全神贯注,即以他们的灵锐,亦可能会忽略过去。

  寇仲探头往桥下看,道:“震荡该是从河床下传上来。”

  话犹未已,桥底河面处现出奇异的波纹,显示河床生出异样的变化,还有气泡冒出,卜卜作响。

  徐子陵大惑不解道:“没可能的,我们曾查遍河底,若有入口,怎会错过?”

  寇仲大喜道:“没可能的事已是眼前铁般的事实。我们决去看看,你难道对邪帝舍利没半点好奇心吗?”

  徐子陵细察流水,像有水流注入地底空间的情况,摇头道:“若开启秘道后,渠水会大量涌入库内,把宝库淹没。那鲁先生将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寇仲早脱掉衣服,露出内里的水靠,笑道:“有道理,回来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寇仲爬返渠岸,来到躲在桥脚下暗黑里的徐子陵旁坐下,竖起拇指道:“陵少真棒,比我这机关学的小师傅看得更准。河床下竟现出呈方状的十多个圆孔,水就是流进那里去,到水注满下方的空间后,圆孔又给封闭,巧妙到教你不敢相信。鲁大师肯定是利用水力,启动某处的机关,把秘道开启。”

  徐子陵道:“所以我们只是成功了一半,要找到秘道真正的入口,才有机会进去探险。唉!我真担心你机关学不够水平,若累得小弟困在地底,还要打墙敲壁唤人来救,会是自有历史以来最荒谬的笑话。”

  寇仲显是心情大佳,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我像鲁大师般学究天人,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唉!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不若到西寄园摸摸看。小弟现在最后侮的事,就是暂时为尤恶婆止了她的哮喘。”

  徐子陵道:“欲速则不达,现在你唯一应做的事,就是返沙府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扮神医去侍候尤婆子。”

  寇仲无奈道:“那你到哪里去?秘窝再不成其秘窝,那你岂非无家可归?”

  徐子陵道:“我会到高占道处,安抚他们的心,更预防他们成为敌人的目标。”

  寇仲依依不舍的狠狠盯了桥底的渠面几眼后,道:“明天我会找到秘道的真正入口,晚上则带酒到宝库内和你痛饮祝捷。”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心忖祝捷实言之过早,因为烦恼才刚正开始。

  ※※※

  寇仲晨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到独狐阀的西寄园,连忙爬起床,梳洗更衣,正要趁沙天南等尚未起来偷偷溜出沙府,却给五小姐芷菁在外院广场截着。她在几名护院侍候下试骑一匹非常神骏的灰马儿,却不见陈来满和毛世昌两大护院头子,可能是陪同二少沙成功去查收火器。沙芷菁见到寇仲,欣然叫道:“莫先生,我这匹马如何?”

  寇仲首次见她换上武士服,虽仍英气不足,但妩媚有余,明艳照人,冲口而出的道:“马好人更好。”

  见到沙芷菁闻言后俏脸泛红,才记起自己丑神医的身份,暗骂糊涂。

  沙芷菁似模似样的在护院拉定马头下,甩蹬下马,含羞来到他身前,狠狠白他一眼道:“原来莫先生除医道高明外,还精于调侃人家。莫先生即将远行,长安会有很多人非常失望。”

  寇仲避过她的目光,望往经过一天绵密大雪后的晴空,道:“迟则一年,快则半载,我会回长安探望老爷和小姐。”

  沙芷菁微嗔道:“刚过年就走,不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吗?芷菁尚未有机会向先生请教医道上的问题,人家是你的小徒儿嘛。”

  最后一句充满撤娇的味儿,尚是首次出现在沙芷菁口上。

  寇仲倒没怀疑沙芷菁像独狐凤看上他这丑神医,岔开道:“这匹马儿棒极了,哪里来的?”

  沙芷菁轻移玉步,来到马旁,爱怜地伸出纤手抚摸马头,构成一幅动人的骏马美女图。甜甜一笑道:“这突厥马,我给它改了个名字叫‘小飞’,是可大哥送的。”

  寇仲失声道:“什么?”

  沙芷菁愕然道:“有问题吗?”

  寇仲差点捧头叫痛,暗付难道可达志垂涎沙芷菁的美色?再想到二少爷沙成功会不惜一切,不挥手段的破坏可达志对沙芷菁的任何野心,才稍感安心。口上道:“没有问题,只是想不到五小姐认识可达志而已。”

  沙芷菁道:“是董贵妃介绍我们认识的,可大哥英雄了得,刀法厉害,来中原前早打遍突厥无对手。”

  寇仲心付这些不准确的情报定是董淑妮为可达志向沙芷菁吹嘘,否则无论可达志如何狂妄,也不敢说自己胜过名列天下三大宗师的“武尊”毕玄。

  董淑妮对沙芷菁有什么居心?

  他自顾不暇,既没时间更没闲心去理这种“闲事”,但不理又心内不安,矛盾非常。

  这种上等战马,价比干金,这个显是重礼。

  大少爷沙成就此时从宅内追出来道:“莫先生要出门吗?”

  寇仲见到沙家上下人人对自己的离去这么紧张,心中不无感触,点头道:“我要去替独孤老夫人治喘症,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沙芷菁喜道:“我尚未向老夫人拜年,芷菁和先生一道去吧!”

  寇仲再暗叫头痛,幸好沙成就出言道:“芷菁忘了今天要陪娘亲到东大寺上香还神吗?”

  沙芷菁嘟长嘴儿,向寇仲歉然道:“芷菁不能陪先生去啦!”

  寇仲心中叫好,以路程不远婉拒沙成就提供马车的建议,步出沙家的大门。

  街上仍是过年的气氛,鞭爆不绝。

  蹄声从后传来。

  寇仲不用回头看也猜到是什么人,果然在数名突厥骑士簇拥下,可达志来到他旁,微笑道:“祝莫先生万事如意,一年好过一年。”

  寇仲别头仰望正高踞马上,傍着他策骑缓行的突厥年青高手,装出苦笑道:“可兄你好,不过小弟的情况却是乏善足陈,可兄有什么好的赐教。”

  可达志见他的神情,肯定雷九指仍受困于‘七针制神’的极刑,好整以暇的道:“神医的苦况只是暂时的事,我们突厥人有句话,就是风雪后的草长得特别壮,先生可有时间随达志去见一个人?”

  寇仲忽然皱起眉头,故作不解的道:“你们突厥有否‘助人为乐’这类谚语,白白培养出一个魔门的超级高手,于你们有何好处?”

  可达志从容一笑道:“我最欣赏像先生般坦白的人,先生可以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寇仲耸肩道:“我算尽过提醒朋友的责任,可兄请领路。”

  可达志一声令下,让出匹空马来,供寇仲代步。

  众骑掉转马头,朝外宾馆的方向缓步驰去。

  寇仲与可达志并骑而行,笑道:“若有人问起小弟,为何会与可兄一道往外宾馆去,小弟该怎样回答?”

  可达志哈哈笑道:“说起这方面的本领,可某人实是望尘莫及。但为了口径一致,先生当然是说到外宾馆,为一个叫颜撤德的人治病,他昨天才病倒,此事太子殿下亦有耳闻。”

  寇仲暗叫厉害,赵德言心思的细密,绝不能低估。

  自己就是大事聪明,小处糊涂,故有宝刀露底的破绽。

  可达志往他瞧来,道:“先生仍未谢我?”

  寇仲愕然道:“可兄弟做过什么有益小弟的事?”

  可达志油然道:“昨天若非可某人领头,先生可能永远离不开波斯圣庙!”

  寇仲心想你要认第一我认第二又如何,谁高谁低,将来总要见个真章。微笑道:“可兄承让,小弟当然感激,不过小弟惯了把对人的感激藏在心内,引致可兄误会。”

  可达志弄不清楚寇仲是真的感激还是在嘲弄他,没有再说下去。

  寇仲奇兵突出的道:“可兄是否每遇到漂亮的女孩子都爱送赠贵国的名驹?”

  可达志微一错楞,双目精芒闪闪的朝他瞧来沉声道:“可某人有句话奉赠先生,就是‘闲事莫理’,勿说可某人没有预作声明。”

  寇仲哑然失笑道:“可兄好像尚未弄清楚我是什么人,最后一句话,可兄能否在此事上给小弟一点薄面。”

  可达志望往马头前方,目光落在长街尽处,里门在望,默然片晌,摇头道:“先生不是也不清楚我可达志是什么样人吗?可达志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会因旁人的干涉受到左右。”

  两人目光交击,均看出对方眼内一闪即逝的浓重杀机。

  ※※※

  徐子陵来到玉鹤庵,没有见到师妃暄,反松一口气。

  自晓得师妃暄请宁道奇出手对付寇仲,要令他永远回不了彭梁,他的心就非常不舒服,虽明知师妃暄在这方面的立场从未改变过,他仍难以释然。还隐有被出卖的感觉。

  寇仲若在沙场公开决战中被李世民击败杀死,他当然会为此失落伤情!但绝不会对李世民作出报复。寇仲自决定争天下做皇帝,就该想到这可能是其中一种结局。

  可是师妃暄因掌握他两人的准确情报,借此方法布局对付寇仲,他感到很难谅解她。

  此事已造成他和师妃暄间一道无可弥补的裂缝。

  雷九指躺在一间静室洁净的床上,脸色苍白,精神尚算可以。

  他坐到床沿旁,道:“雷大哥好点吗?”

  雷九指苦笑道:“我是死过翻生。昨天的经验太可怕,世间竟有此等刑术,使你全身经脉亢奋,偏又不能动半个指头,只有眨眼的动作可勉强办到。坦白说,若非你们把我救回来,为求一死,说不走我真会屈服。”

  徐子陵道:“是谁下手呢?”

  雷九指摇头道:“那人施术时,把我双眼蒙着,什么都看不见。此人施针运力的方法都很高明,是第一流的高手。”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我们寻到宝藏的线索哩。”

  雷九指大喜道:“真的?”

  徐子陵扼要解释后,道:“虽仍未寻得入口,已非像以前般的茫无头绪。”

  雷九指指示徐子陵把他扶起来坐好,沉吟道:“既由水力发动,可能和水有关,你们可特别留心水并那类地方。照我猜,进入宝库的过程会遇上危险的机关,非是人力能够抗拒。只有在到达宝库的机关室,才能开启其他的安全通道,我太清楚鲁师的性格。”

  徐子陵点头道:“鲁先生最欢喜利用大自然的种种力量,这在他的建筑学可见端倪。雷大哥的提议非常有用。”

  雷九指道:“师姑娘刚才来看过我,今次全赖她仗义出手,否则我会牵累你们。”

  徐子陵心中暗叹,道:“我今趟来是要把你接走,然后立即将你送往安全地方,让雷大哥可以好好休息。”

  雷九指愕然道:“不是由师姑娘送我出关外吗?”

  徐子陵心中再叹,摇头道:“我们既有能力办到,何用劳烦外人。雷大哥复元后,我会来和你会合,共同努力把香家铲除,今次害你的罪魁祸首,正是香玉山。”

  雷九指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然后无力的闭上眼睛,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没有这个仇,我也不会放过香贵父子。你们小心点,我离开后,若感到力有未逮,就勿要勉强去做。告诉寇仲,以他的魄力干劲,雄材伟略,没有杨公宝库亦必能成事的。”

  徐予陵望往窗外宁静的庭园,心想这正是师妃暄害怕会发生的事。尤其现在寇仲得‘天刀’宋缺全力支持,一老一少两个人加起来,天下谁不震惧。

  忽然间,他体谅到师妃暄的无奈和矛盾。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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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魔门邪帅
      寇仲随可达志进入外宾馆,穿过大厅,沿路所见全是突厥人,随便找个也像打得两下子的模样,而对可达志则无不露出敬畏神色。
  踏上通往内院的回廊,可达志的手下没再跟在身后,剩下他两人沿廊而行。

  四周不见人踪,宁静异常。

  可达志道:“少帅果然胆色过人,是否深信假若我们翻脸动手,仍有信心可突围而去?”

  寇仲微笑道:“信心是必须的,灵不灵光却是另一回事。我只是判断出你们不会那末愚蠢,此刻动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可达志哑然失笑道:“我们大可擒下少帅,少帅当知我们有种手段,可令任何硬汉屈服。”

  寇仲道:“杀我或者尚可办到,想生擒我却是绝无可能。可兄是否要试试看。”

  可达志双目厉芒骤现,旋又敛去,冷冷道:“可惜今天一切由言帅作主,否则可某人会先和少帅玩一场,必是非常痛快。”

  寇仲心和手同时痒起来,兴致盎然的道:“可兄的提议真可把人逗死,不若由我主动向言帅提出,只要约定不伤对方性命,该是无碍大局。”

  可达志尚是首次遇上对他的挑战跃跃欲试的人,反而犹豫起来,非是惧怕寇仲,而是自己知自己事,一旦动手硬撼,根本没有留手的可能。叹道:“今天实在不宜比武,否则少帅忽然失去一条臂子,如何向太子殿下解释?可某人的情况亦如是。”

  寇仲亦知正事要紧,不横生枝节。事实他心底是打定主意,趁机取可达志的小命,以削弱赵德言一方的实力,更深一层的原因却是为沙芷菁。

  以赵德言的为人,自不会因可达志丧命而不顾一切向他报复,至乎放弃邪帝舍利。

  可达志虽把寇仲视作劲敌,其实对寇仲并没有多大恶感,哪想得到寇仲会立心杀他。

  寇仲暗叫可惜,总不能强迫可达志立即硬拼一场。

  可达志往左转入一条穿过后园的碎石路,布满冰挂的树木间,隐见一座建筑物,背后是后院墙,环境清幽。

  高挺颀瘦的赵德言负手卓立门外阶台上,像刀子般锋利的眼神透过眯成一线的眼缝朝寇仲瞧来,浑身散发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霸气和邪气,令人见之心寒。

  寇仲丝毫不让的迎上他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充满挑战意昧的笑容,伸手揭掉面具,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道:“算你了得。少说闲话,你赵德言若想得到圣舍利,就立即把施于我兄弟身上的邪术解去,否则一切休提。”

  还在两丈外的赵德言竖起拇指赞道:“好!英雄出少年!本人虽阅人千万,但像寇少帅般如此忽如神龙、忽若猛虎般的人物,却是平生仅见。难怪少帅能纵横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我赵德言从不轻易信人,请问少帅有何提议,可令本人相信在救人后,少帅能谨守承诺,交出圣舍利。”

  寇仲大步朝他迫过去,可达志则止步留在后方,没有跟来。

  表面上,赵德言不见丝毫动作,但寇仲晓得他正全力戒备,气势在刹那间提升至颠峰,只是这种功力,已肯定在寇仲所遇过的其他邪道高手之上,达到况玉妍的级数。

  寇仲自问难以在数步的时间下,把功力凝聚到最颠峰的状态。从而推之,赵德言纯以内功论,实在他寇仲之上。

  杀气剧盛。

  重重气劲,由赵德言身上,急波叠浪般向寇仲涌去。

  寇仲候地止步,催发劲气,抵挡着赵德言惊人的压力。

  这停步大有学问,若寇仲再越雷池半步,在气机牵引下,赵德言将被迫出手,寇仲刚好停在他警戒线外。

  两人隔丈对峙,互不相让。

  气氛立时拉紧,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后面旁观的可达志眼中射出炽热的神色,他抵达中原后,尚是首次遇上像寇仲这么霸气十足,锋芒毕露,处处抢在上风的超卓人物。

  寇仲一对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从容道:“言帅在我兄弟雷九指身上下的手脚阴损毒辣,我怎知将来把人救回,还有什么后遗症。所以言帅若不先下手救人,一切休谈。凭我寇仲这两个字就是金漆招牌的保证。”

  赵德言点头道:“寇少帅言之成理。不过事关重大,且少帅绝非那么甘心屈服的人,本人岂敢不防少帅一手。我赵德言虽不是什么善信男女,更从不屑仁义道德那套虚伪之说,却是个讲口齿的人。只要少帅后晚戌时前,把人和圣舍利同时送来,我可保证只要雷兄休息上个许月光景,将完全复原。”

  寇仲心中暗喜,晓得自己的虚张声势,经已奏效,使赵德言深信不疑雷九指仍被“七针制神”所制。

  蓦地退后。

  赵德言一晃身子,邪恶的锐眼终于露出讶色。

  要知两人气势对峙,互相牵制,要脱身谈何容易。

  但寇仲在后退前,以闪电的高速向左右各闪一下,然后像鱼儿挣脱渔网般,脱身开去,显示了高明的身法和智慧。

  寇仲敢十拿九稳的肯定香玉山正躲在屋内旁听他和赵德言的对答,为赵德言辨别他说话的真伪。

  屋内该还有其他突厥好手如康鞘利者,假若香玉山判断得雷九指被解开“七针制神”的异术,自是通知赵德言,立即全军尽发,务要生擒寇仲。这当然是不得已下才为之的下下之策。

  那是一种高手的直觉。

  寇仲练的乃道家最玄奇的长生诀气功,虽比不上徐子陵敏锐的灵觉,但在全神贯注下,亦会生出感应。

  从见到赵德言站在门外的一刻,他立即心生警兆,晓得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忽然升起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假设他破窗人屋,能否在其他人援手前,击杀香玉山?

  赵德言见他默然不语,还以为他拿不定主意,正容道:“少帅担心我们会言而无信,是因不明白我们的真正立场。在我们东突厥来说,任何与李世民作对的人,我们必会鼎力支持。”

  寇仲心中好笑,暗骂赵德言当他寇仲是傻瓜,只凭他寇仲和突利可汗的关系,东突厥的颉利大汗已把他痛恨入骨。

  颉利会支持刘武周,梁师都,甚至王世充和萧铣,却绝不会支持他寇仲。因为天下谁不知寇仲只会去支配人,绝不受人支配。颉利要的是听话的傀儡,以遂他进侵中原的阴谋。在中原的历史上,西北的外族对侵占中原的妄念从未间断,问题只在有否进侵的实力而已。

  直到此刻他仍弄不清楚赵德言和香玉山的关系。假设香家全面投向东突厥,颉利立即可全盘掌握中原所有最新的变数发展,这在以前是没法想象得到的。

  过往颉利只能把人安插在中原各大城市,得到的情报亦不会极关机密,且大多只是道听途说回来的。可是香家打杨广时代开始,因明的是经营青楼、赌馆,暗的是贩卖妇女,爪牙遍布,所以其情报网的完备,敢夸天下无双。颉利若得香贵父子成其耳目爪牙,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故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他都必须把香家的势力彻底铲除。

  寇仲开始有点明白香玉山为何会参与对付李世民的阴谋。

  他瞧着赵德言的双目精芒转盛,一字一字的道:“我就信言帅一趟。假设言帅食言,我寇仲于此立下誓言,将会不借一切,不择手段的进行报复。”

  赵德言双目杀机乍闪即收,显是强忍下怒火,阴侧侧笑道:“少帅放心。我赵德言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否则如何统军服众。”

  可达志在后面提醒道:“少帅什么时候把人和圣舍利送来,我们就什么时候施法救人,千万不要迟过后天年初三戌时,否则大罗神仙都无能为力。”

  寇仲冷哼一声,装出深深不忿的无奈样儿,转身欲去。

  变成身在后方的赵德言扬声道:“少帅请安心离去,德言不送啦!井中月已物归原处,请少帅查收。”

  寇仲心中暗叹,若非徐子陵有幸把雷九指救回来,又得师妃暄懂解刑之法,今回确是栽得到家,全无还手之力。

  归根究底,问题出在香玉山这小子身上。他武功虽平平无奇,其阴险狡猾却胜过奇功异技。可能是素姐在天之灵保佑他们,否则今趟一败涂地下仍不知是其实全败在香玉山手中。

  他会把“雷九指”送来,届时香玉山必会像今次般在旁主事,那将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

  徐子陵亲自护送雷九指从水路秘密离城,沿途暗伏人手在两岸制高点,肯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弃舟登岸,计划赶半天路后,在黄河一条支道再登船,只要进入大河,就离成功不远。

  现在长安各大势力人人各有所忙,他又得天策府暗里照拂,若非怕给突厥人和香家发觉,根本用不上这么多掩人耳目的手法。

  雷九指藏身在运货的骡车暗格内,连徐子陵亦自问看不出任何破绽,最妙的是御车的兄弟确是落地生根,在附近村落佐上近两年时光,还娶妻生子,且脱离了双龙帮,现在才被找出来帮手。

  封上暗格前,雷九指道:“差点忘记告诉你,昨天虹夫人曾派手下来通知,取消赌局,说再有安排时才通知你。”

  徐子陵道:“她理当如此,雷大哥不用再为我们的事费神,好好休息,异日我们再纵横赌馆,杀他香家一个落花流水。”

  雷九指被安全载走,徐子陵与高占道、牛奉义、查杰等一众兄弟,重登渔舟,往长安驶回去。

  高占道等自昨晚晓得杨公宝藏已有眉目,一洗颓唐之气,变成将士用命、情绪高张的神态。

  徐子陵送走雷九指,心神舒泰,测览两岸美景,说不出的悠然自得,河风拂来,冰寒得来令人精神大振。

  高占道道:“徐爷眼下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他们三人自归降寇仲和徐子陵后,虽一直断断续续得到关于这两位年轻领袖的消息,知他们声势日盛,势不可挡,但终欠缺跟他们并肩作战的机会。

  到今次两人潜入长安,视长安有如一个游戏的场所,已令他们心服口服。到雷九指忽然被掳,而两人则变戏法般立即把人救回来,那还不更敬他们若神明。现在杨公宝库又有着落,士气激振,愿效死力,自然不在话下徐子陵想起尤鸟倦惨死的情况,又想到金环真和未现踪影的周老叹,暗想自己若有双似侯希白描绘人像的妙手,把周老叹栩栩如生的描绘出来,便可让高占道等按图寻人,不让他潜藏龟缩。

  沉声道:“暂时来说,你们该不会有危险,但极有可能已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包括天策府在内。所以你们只要能做到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忽然消失,等若帮了我们大忙,使我们无后顾之忧,立于不败之地。”

  牛奉义低声道:“我们这几年在长安的时间是没有白费的,在我们现时藏身的地方,有一条长达十多丈的秘道,通到邻近宅院的后院,精采处是那个宅院的人家并不晓得此事。”

  徐子陵皱眉道:“假若敌人趁你们不在,入屋查看,会否发现秘道?”

  查杰道:“屋内一直有人留守,且秘道人口经过精心设计,不易发现。我们还有特别布置,只要有人曾把入口打开,将瞒不过我们。”

  高占道道:“问题是这秘道我们只作逃生之用,借秘道遁离后必须立即离城,否则始终会被敌人缀上。”

  徐子陵微笑道:“躲进杨公宝库又如何?”

  高占道等鄂然以对,脸脸相舰。

  徐于陵道:“我不是在说笑。杨公宝库是杨素在鲁妙子的帮忙下,精心设计出来的一个地下军事基地,在必要时可推翻隋文帝杨坚,进可攻退可守,有什么藏身之所,比那里更安全可靠。照我们猜估,宝库肯定有秘道可通往城外。”

  高占道等首次领教到徐子陵判事的精明果断,均对他有另眼相看之感。

  牛奉义猛喘两口气,用力一拍额头道:“这么简单便捷,更是妙绝无伦的方法,为何我们偏想不到。还一直在为如何把财货运离长安而头痛。”

  高占道道:“我们会依从徐爷的指使,看看该如何配合”。

  徐子陵道:“少帅今天该可寻到宝库的真正入口,希望晚上有好消息带给你们,我们要在第一时间全躲进宝库去,只要能瞒过敌人耳目,我们就可占尽上风,掌握主动。”

  查杰问道:“徐爷打算怎样处置那邪帝舍利?”

  徐子陵道:“这将交由少帅决定,他会作出最好的安排,务令魔门三大势力互相残杀,自顾不暇,没有闲情去理我们的事。”

  高占道心悦诚服的道:“两位爷儿确是算无遗策,能为寇爷徐爷效命,是我们的福份。”

  徐子陵苦笑道:“回到彭梁再说吧!”

  那将是最艰苦的一段路程。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19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十三章 巧布奇局
      寇仲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首次出现在尤楚红的老脸上。忽然间深刻的皱纹像完全消失不见,这武功高绝的老婆子似寻回她失去已久的青春。
  横看竖看,她只是个慈祥的老太婆。

  纵然是敌非友,寇仲仍为能解除一位老人家被缠绕大半生顽疾所带来的苦楚而感到欣悦。

  旁边的独孤峰和独孤凤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数十年来,他们请遍各地名医来治尤楚红,只有寇仲针到病除,至少没有再次发作。

  寇仲连施五针,感到在这一刻他确是如假包换的神医,虽未能根除尤楚红的喘症,至少可大幅减少她病发的次数。

  尤楚红感激的道:“莫神医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这两晚我一睡至天明,是三十多年来从未试过的事。”

  寇仲把雷九指教下的医理搬出来充撑场面道:“太夫人之顽疾,皆因练功出岔子,令肺、肾两经受损。医书有云:肺为五脏之华盖,肾为元气之根本;肺气不降,肾气不纳,顽痰随气上泛,形成咳喘之患。我现在施针对症,令肺肾相交,只要以后调养得宜,说不定终可完全复元。”

  独孤峰大讶道:“很多大夫都探到是肺肾两经出问题,为何却总是束手无策?”

  寇仲暗骂自己多嘴,胡诌道:“由于太夫人是练功出问题,与内气有关,一般大夫怎懂得医治?寒家专讲以武医人,恰好可以应付。”

  尤楚红点头道:“神医的内功是正宗的道家路子,精纯无比,不在凤儿之下。”

  寇仲暗忖自己虽敛去一半功力,仍瞒不过她这个大行家。

  独孤凤双目亮起来,道:“这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若莫先生向武学发展,必是一等一的高手。请问先生,婆婆该如何调养?”

  寇仲等的正是这句话,正容道:“首先千万勿与人动手,更不能动气,除此之外,必须饮食正常,睡眠充足。嘿!水质最重要,会直接影响肾的功能。”

  尤楚红双自精光一闪,狠狠道:“若能杀了那个贱人,我尤楚红便自此金盘洗手又如何?”

  独孤峰忙道:“娘亲请勿为此伤神,交给我们去办吧!”

  寇仲听得暗暗惊心,直觉感到那贱人指的是沈落雁,因为独孤霸命丧她手上,不由有点后悔将此事告诉尤楚红,但那时人在洛阳,兼与沈落雁斗得如火如荼,怎想得到现今的变化。

  独孤凤也劝道:“婆婆自己身体要紧,定要听从先生的吩咐。”

  尤楚红露出颓丧神色,叹一口气,转向寇仲道:“莫神医勿要见怪,此是寒家恨事,我最恩怨分明,别人对我如何,我就如何回报。”

  寇仲只好唯唯诺诺,心想定要设法警告沈落雁,叫她防备。

  独孤峰道:“先生特别提及食用的水质,不知有甚么好的提议。无论是天下那一道名泉,我们也有办法把泉水运来长安。”

  只是这几句话,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独孤阀在各地仍有一定的影响力。否则若名泉在王世充的领土内,他如何能定期取水运来长安。

  寇仲正中下怀道:“未必须舍近求远,请问贵府内用的水来自何处?”

  独孤凤哪想得到他别有居心,坦然答道:“西寄园内共有四口水井,分处东南西北四方,据说是与堪舆风水之术有关。其中以北井的水最甜美。”

  寇仲压下心中狂喜,故作惊讶的道:“竟有四口水井之多,真奇怪!”

  独孤峰笑道:“我们已视为平常,但奇怪是昨晚三口水井结冰,独北井没有结冰,还因下雪的关系,水位涨了近两尺。”

  寇仲差点要抱起独孤峰亲一口,因为不用他去看已晓得是甚么一回事。

  他和雷九指想法相同,宝库的入口既用水力开启,进入的地方当和水有关。

  建成元吉曾遍查与杨素有关的宅院,这西寄园当然不能幸免,查不到的原因在于秘道尚未启动。

  鲁妙子又最爱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水井下面当然是与地下河道相通,也是入口最佳的掩护。

  寇仲道:“可否带小人去检验北井的水质,若没有问题,就不用劳师动众的远道取水。”

  独孤凤喜孜孜的跳起来,欣然道:“让凤儿领路吧!”

  ※※※

  寒暄一番,两人坐下,徐子陵道:“云国师满意与秦王的见面吗?”

  云帅点头道:“李世民确是人中之龙,难怪颉利对他顾忌如此之深。起先我还以为他是爱空言仁义之辈,事实大出我意料之外,除少帅外,确没有甚么人够资格作他的对手。”

  徐子陵讶道:“想不到国师对寇仲有这么高的评价。”

  云帅傲然道:“像我们般身居高位者,第一件事就要学懂相人,没眼光的注定必败无疑。李世民就是个有眼光的人,只看他的手下,便知道他深明用人之道。”

  徐子陵道:“这么说,军师是决定与秦王合作,并肩对付颉利。”

  云帅道:“此事仍言之过早,我回去后,将如实向敝王禀报经过,一切仍须敝王决定。假若有一天统一大下的是寇仲而非李世民,我们仍有合作的机会。”

  徐子陵微笑道:“将来的事,谁能未卜先知,不过眼前却有个合作的机会。”

  云帅叹道:“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纵使我们三人联手,恐怕仍杀不死石之轩。他的魔功已超越一般武学的常轨,不是以众欺寡就可把他收拾的。”

  徐子陵淡然道:“赵德言又如何?”

  云帅雄躯一震,双目精光骤盛,朝徐子陵瞧来。

  ※※※

  寇仲回到沙家,给三夫人召去说话,再三挽留,希望他能在长安多住一段时间。

  经寇仲费尽唇舌,又答应两年内会“云游”回来长安,才勉强获得脱身。

  回房途中碰到沙福,见他脸色阴沉,又像非常忙碌的样子,奇道:“发生甚么事?”

  沙福狠狠道:“二夫人有个婢子挟带私逃,偷了二夫人一批首饰,现在大姑爷发散人手找她,我看她逃不了多远。”

  寇仲醒悟过来,暗叫涫妖女厉害,这一招是对症下药,争取他的好感。他想起二夫人那个艳婢,不过名字却忘掉了。

  心知肚明就算常何出马,亦截不回诈作挟带私逃的阴癸派内鬼,安慰沙福两句后,回房一看,果然涫涫正在房内恭候他的大驾。

  涫涫若无其事的道:“少帅该满意了吧!我们遵照吩咐,把布在沙家的人撤走,以示合作的诚意,并保证以后不干犯沙家。”

  寇仲坐下,苦笑道:“小弟非常感激。”

  涫涫道:“外面的刀又变回井中月,少帅可否解释是甚么一回事?”

  寇仲道:“是香玉山和赵德言弄的鬼,大姐可知他们是甚么关系?”

  涫涫显然对他说实话非常欣赏。笑道:“香玉山已拜在赵德言门下,成为赵德言唯一的嫡传弟子,你们想杀他,恐怕不再像以前般容易。”

  寇仲道:“我们在全无防备下,给这两个天杀的混蛋掳走雷九指,还下以甚么他娘的‘七针制神’极刑,现在人虽被我们救回来,但他仍不能言不能动,假若大姐你能告诉我们解刑之法,初三晚我们就可把圣舍利送到你的玉手上。”

  涫涫听得面色微变,不悦道:“你想不顾承诺,改去与虎谋皮,和赵德言交易吗?”

  寇仲心忖赵德言这头老虎,并不见得比阴癸派那头老虎更易相与或是凶恶,无论和谁交易,都是与虎谋皮。

  啊哈一笑道:“我寇仲怎甘心这么给赵德言牵着鼻子走,我和他及香小子是只有怨而没有恩,与大姐至少怨中仍带点交情。可是事非得已,假设大姐未能提供解刑之法,那大姐只好接受我们的安排,但保证只要令师肯出动,又有我和子陵相助,最后圣舍利仍会落在你们手里。”

  涫涫面色数变,最后不知是否想到别的主意,道:“你们是否已查到进入宝库的入口?”

  寇仲微笑道:“我敢对天立誓,确是如此,但大姐万勿跟踪我们,否则协议作废。”

  涫涫甜甜一笑,道:“好吧!我这就回去向师尊请教,若有解刑之法,立即通知少帅,那一切难题均可迎刃而解。究竟是谁懂得这种失传已久的刑术呢?”

  寇仲道:“我们比你更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涫涫道:“赵德言在魔门中是有名轻诺寡信的人,小心提防他。少帅若没有急事,请勿离开沙家,我或者很快有好消息带回来哩!”

  涫涫去后,寇仲伸个懒腰,整个人轻松起来。

  他和徐子陵的计划既是妙想天开,更是切实可行,把黑白两道的顶尖人物全计算在内,并使他们互作作鹬蚌相争,大大有利他们的取宝计划。若进入秘道前可顺手宰掉安隆,报石之轩杀尤鸟倦之恨,自然更为理想。

  想起徐子陵,心中涌起浓烈的感激。

  若非有徐子陵,他今趟到长安寻宝只会弄得一塌糊涂,难以收拾。

  西寄园北井下会是甚么一番光景呢?

  明天李渊将率领文武百官、儿子李世民、李元吉到终南山别宫进行一年一度的春狩,杨文干则会趁他们扎营鹿谷时发动突袭。

  那边厢杀个如火如荼时,长安城内则是正邪争夺异宝“邪帝舍利”的惨烈战场。

  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宝库的东西将会秘密给运走,只要能送到彭梁,他寇仲就可展开争霸天下的大业。

  子陵若能不离开,会更是理想。

  只可惜现实总不能事事如人所愿。

  常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莫兄!”

  ※※※

  徐子陵来到玉鹤庵,通传后见到师妃暄,后者神色平静,淡淡道:“刚把雷先生送走?”

  徐子陵轻描淡写的道:“我们自己可以办到的事,怎敢有劳小姐。”

  师妃暄在他旁隔几坐下,讶道:“子陵的口气为何忽然如此见外?”

  徐于陵忍下问她今早到甚么地方去的冲动,道:“师小姐有没有方法,可在初三晚戌时前,请来四大圣僧又或了空大师呢?”

  心中暗叹,想不到在形势所迫下,连师妃暄他亦不得不算计。不过这叫你做初一,小弟做十五,也没甚么可说的。

  师妃暄娇躯微颤道:“你们终寻得宝库所在吗?”

  徐子陵点头道:“确是如此,我们还要设局令祝玉妍、赵德言和石之轩为”邪帝舍利“你争我夺,正式决裂。师小姐若不想舍利最后落在任何一人手上,就必须为此出手。”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20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三十五卷 第一章 万事俱备
      徐子陵在一所由高占道安排的普通民居与寇仲碰头,两人均非常小心,肯定没有人跟踪,仍施展种种惑敌的方法,这才悄悄入屋。
  寇仲稍迟片刻,入厅时徐子陵挺立窗前,凝望大雪后的晴空。

  鞭爆和小孩的欢笑声仍时有从里巷间传来,充满春节送旧迎新的气氛。

  寇仲来到徐子陵身后,怕惊扰他地放轻声音道:“不是在想石青璇吧!她是否真的长得很标致,比之师妃暄如何?”

  徐子陵叹一口气,缓缓道:“我谁都没有想,脑海里空白一片。”

  寇仲道:“有时我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为何有些人长得高大好看,一些人却完全不吸引人!”

  徐子陵点头道:“人打出世就不公平,不但有美丑之分,更有智愚之别;像李世民本身得天独厚,更长于权贵之家,时运一到,就成为未来霸主的格局。若你仲少和他掉转身份,师妃暄支持的再非李世民,而是你仲少爷哩!”

  寇仲道:“说得好!我寇仲正是不信邪。况且老天爷旨意难测,谁说得定将来的结果。好啦!你那方面进展如何?”

  徐子陵道:“一切依计划进行。”

  寇仲大喜道:“云帅肯点头吗?”

  徐子陵道:“若能杀死赵德言,将是他今趟到中原最出乎意外的大收获,何乐而不为。像云帅这种人,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动之以利害,才能把他打动。你试试说服他去对付石之轩看看,纵有血海深仇又如何?”

  寇仲笑道:“陵少看得非常通透,师仙子又有什么反应。”

  徐子陵道:“她感到我们很不妥当,不过照看似仍未猜得我们收到风,知悉她请出宁道奇来对付我们。”

  寇仲道:“只是对付我小寇仲吧!她还舍不得对付她的子陵兄弟。”

  徐子陵气道:“还要说这种无聊话。若有选择,我绝不会算计去对付她。”

  寇仲道:“问题是她先算计我们。以师妃暄的立场,绝不容邪帝舍利落入魔门任何一方手上,皆因后果难测。坦白说,我也希望舍利给师妃暄或宁道奇抢走,否则我们亦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徐子陵道:“听你的口气,该找到入口吧!”

  寇仲欣然道:“幸不辱命,我敢写包单是西寄园的北井,昨晚不但水位忽然高涨,且此深达五丈,比其他水井要多深两丈,只此已惹人怀疑。”

  徐子陵道:“什么时候进去?”

  寇仲道:“那要看安隆运数如何?假设他黄昏前到澡堂去,我们就顺手干掉他才入宝库。”

  徐子陵道:“你不怕节外生枝吗?”

  寇仲道:“这非是节外生枝,而是惑敌之计,我们不妨公然以本身的样相,在大庭广众击杀安隆。谁想得到接着我们立即进入宝库?”

  徐子陵皱眉道:“你的计划似乎很牵强,况且你这莫神医忽然消失,不怕惹人起疑?”

  寇仲叹道:“我是要为你出一口乌气,还点颜色给石之轩看,至于莫神医,你更不用担心,因为李渊想正式委任我为太医,所以我正应该留书出走,表明自己云游济世的志向。哈!”

  徐子陵苦笑道:“假若你留书出走,而我们今晚出尽宝仍不能进入宝库,岂非弄巧反拙。”

  寇仲正容道:“若进不了宝库,我们立即就走。小弟回彭梁后就把少帅军散伙,恭请李小子去接收。老天爷要这么待我,我寇仲尚有什么话好说的。”

  ※※※

  寇仲回到沙府,沙福截着他道:“青青夫人那边派人传来口信,请你今天有空到她那里打个转。”

  事实上除夕晚喜儿向他传过话,说青青想见他。不过这两天他确无法抽身。

  思忖间,沙福又道:“听大姑爷说,皇上有意任命先生为太医,嘿!皇命难违,先生会否取消云游四海的计划?”

  寇仲压低声音道:“你说小命紧要,还是皇命重要?”

  沙福愕然无语。

  寇仲拍拍他肩头,迳自回房。

  跨过门槛前,他早有心理准备,好应付涫涫。以阴癸派一向的作风,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轻易听从他寇仲的安排。

  照寇仲估计,不论是祝玉妍又或赵德言,其野心应不会止于只取得邪帝舍利,而是人和财物都不肯放过。不单要把宝库内的兵器财宝全部夺取,更要置他和徐子陵于死地。

  他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已成为魔门最大的威胁。因为每一天他们都以超乎任何人理解的速度在武道上迈进,照此推断,很自然的终有一天,即使祝玉妍、石之轩之辈,亦要在他们手底下俯首称臣。试问魔门中人谁希望事情发展到这地步。

  果然涫涫在内房床上玉体横陈的候他大驾,笑意殷殷的道:“祝师请你们把人交给她,她保证可解去‘七针制神’之术,你们大可以放心,不用再受赵德言威胁啦。”

  寇仲好整以暇的在好对面坐下,微笑道:“涫大姐你是否在说笑?不如这样吧!你把令师请来,我和小陵在旁监察,如此天公地道,涫大姐意下如何?”

  涫涫黛眉浅蹙,为难的道:“要解开此类控制神魂的异术,必须心无旁怠,不能有外人在场,更须有可信任的护法。你们既要师尊到你们指定的地点去,更要在旁监察,怎行得通?”

  寇仲哂道:“我们千辛万苦把人救回来,你说会否蠢得就这么把人送出去?另有折衷的办法,就是你们把解针之法告诉我们,由我们自行动手。勿忘记小弟既能冒充神医,对经络穴位怎都有两手吧!”

  涫涫心平气和的道:“师尊必须看过雷先生的情况,始能下手解救。其中有很多玄妙处,实是说之不尽。假若就那么提供一个解法,把人医坏,徒然令我们间生出误会。”

  寇仲坚决摇头道:“你们早有一趟不恪守承诺的前科,教我如何能在与人命攸关的事上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们。”

  涫涫在床沿坐起娇躯,俏脸回复一贯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淡淡道:“你是要不信守誓约啦?”

  熟悉她的寇仲知她动了真怒,会随时出手,一边提聚功力,边冷笑道:“我寇仲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反悔。我和你立的誓约,只是把圣舍利交到你涫大姐手上。只要你肯依我的安排,我寇仲可担保把圣舍利送到你手中,至于你们能否保存圣舍利就要看你们的本事。”

  涫涫一对美眸芒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道:“你们可知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踏进赵德言的陷阱去,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赵德言的作风,他不但不会救人,还要把你两个无知的小子杀掉,独吞圣舍利和宝库。”

  寇仲摇头叹道:“说到底,你们仍是害怕赵德言。算我看走眼吧!好!为免你说我寇仲没有口齿,无论你参加或不参加我的计划,我也会把圣舍利交给你。”

  涫涫面色缓和下来,幽幽叹道:“过度自信会把人害死的。赵德言是魔门出名难缠的人物,岂会任你们摆布。这样吧,我们手头上有个能以假乱真的黄晶石,就用它来掉包,让你们去向赵德言交易。那就算赵德言违诺,你们也不至让他占尽便宜,又可完成我们的誓约。”

  寇仲心叫厉害,暗忖若让涫涫同进宝库,说不定她会拿此赝品把舍利掉包,以她的身手,而他们又没特别留意,确有机会办到。

  沉吟道:“邪帝舍利乃魔门异宝,说不定你们魔门中人会对它有特别的感应,为策万全,我看必须以真舍利去作交易,然后另谋护宝和脱身良法。否则到时我们不但要设法突围,还要保着雷老哥,谁来可怜我们?此计万万不行。”

  涫涫嗔道:“左不行,右也不行,你究竟在动甚么歪脑筋。”

  寇仲俯前少许,肃容道:“我这计划既大胆又可行,灵感来自当年蔺相如携和氏璧见秦始皇嬴政,赵德言比之嬴政至少差一大截吧。只要舍利在我手上,赵德言必须乖乖救人,否则一拍两散,来个如假包换的玉石俱焚。只要大姐们在适当时机现身,取走舍利,那时我们全力抢人,你们则设法护宝,并把赵德言牵制,岂不两全其美。最理想当然是顺手把赵德言干掉,那要看老赵他的运数啦!”

  涫涫皱眉道:“你倒想得天真,雷九指看来死定哩!”

  寇仲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未必!否则纵使我们真以舍利作交易,雷大哥亦要性命不保。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清脆利落,涫大姐明白没有?”

  涫涫轻轻一叹道:“你们准备何时与赵德言交易?”

  寇仲毫不犹豫的道:“明晚戍时初布政坊的突厥外宾馆后院,我们此刻可再详论细节,约定种种暗号,使双方能配合得天衣无缝,皆大欢喜。”

  涫涫道:“在对方的地方交易,是否聪明之举?现在主动权稳握在你们手上,换过另一个地方,对你们会有利无害。”

  寇仲几可肯定阴癸派在别无他法下,只有在他们与赵德言作交易前下手强夺一途。那时他们为要照顾雷九指,将完全处于捱揍的劣局,使得对方不但可轻易抢得舍利,还可顺手把他们干掉。

  不论是祝玉妍、赵德言或石之轩,谁肯甘于只取得邪帝舍利,而坐看寇仲把大批兵器宝运离长安,最后更极有可能落入李阀手内。

  他们为要跟踪寇仲和徐子陵,即使出动最顶尖的高手亦未必办得到;可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监视高占道等人,却是绰有裕余。

  魔门三大巨头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均衡状态下,表面看来赵德言似是最弱,其排名亦在祝玉妍和石之轩之下,但因有突厥人在背后撑他的腰,兼有康鞘利、可达志和大批突厥高手助阵,登时令魔门势力最强的阴癸派也不敢轻觑他们,而最重要的一点,在现今的形势下,连身为当今实力最强的霸主李渊亦不敢开罪突厥大汗,何况是祝玉妍和石之轩。

  这一切全在寇仲算计之中,涫涫的反应当然亦在意料之内。

  寇仲叹道:“明早李渊将率文武百官到终南山脚举行一年一度的春狩,长安城会由李建成全权负责,那时长安城将是长林军的天下,有甚么地方不是可达志所控制的地头。所以照我看再不用节外生枝,就在外宾馆和老赵作交易;我敢断言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亦要给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涫涫无可奈何的道:“好吧!你们要玩火,我们姑且奉陪,不过你勿要耍甚么花样,否则我们会不择手段的作出报复,凡与你们有关系的人,都会成为我们辣手对付的目标。”

  ※※※

  徐子陵查看过秘道的出入口,回到厅内与高占道三人商议,道:“从水道把东西运走是最便捷的方法,但也最易令敌人有可寻之处,变成最危险的方法。”

  高占道苦笑道:“我们计划时,还以为一切可在静悄悄下进行,怎想得到会如目下般搅得满城风雨,人人虎视眈眈。”

  徐子陵道:“我们可以低估李元吉,甚或李建成,但绝不能低估天策府,其谋臣如杜如晦之辈,武功虽不行,却是才智高绝。李世民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在我们运宝离城后才动手,肯定是胸有成竹,不怕我们飞到那里去。”

  牛奉义充满信心的道:“我们尚有陆路方面的应变计划,必要时可采迂回曲折的路,巧布疑阵,只要能越出唐室的势力范围,我们便能安返彭梁。”

  徐子陵道:“假设我们的兄弟中,有人给敌人收买,结果会是如何呢?”

  三人你眼望我眼。

  高占道道:“这不太可能吧?我们兄弟大家曾同生共死,怎会有此种不义之徒。”

  徐子陵道:“人心难测,兼之长期居于长安,目睹唐室如日方中的气象,思想改变并不出奇。”

  查杰道:“天策府晓得我们同兴社和寇爷、徐爷的关系,只是这几天的事。而我们又迅速把人撤走,李世民就算想把人收买,亦来不及措办。”

  牛奉义点头道:“我们已非常小心,留在长安的十五名兄弟,都是信赖得过的。更关键处是行动时互相照应,没有人能有机会单独去见某方面的人。”

  徐子陵正容道:“我或者只是多疑,仍留长安的兄弟该没有问题,撤往城外的兄弟却很难说,李世民最善收买人心,兼且对本地的帮会一向留意,懂得向谁入手,高官厚利引诱下,人心改变亦是常情,所以我们不能不防他一手,甚至可反过来利用这破绽。”

  高占道道:“徐爷对此有甚么指示?”

  徐子陵道:“到我们进入宝库,完全掌握要运送财货的数量规模,我们始可厘定运宝大计。但对分散城外的兄弟则必须先作出部署,趁敌人不曾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分配妥当。”

  高占道三人听得糊涂起来。徐子陵刚说过怕有帮中兄弟给敌人收买,现在又说要先分配他们,岂非会早一步把秘密部署泄露给敌人晓得吗?

  但在各人再深入思量,亦认同徐子陵的话非是无的放矢。

  李世民乃现成的霸主,投靠他可立即获得大利益,效忠寇仲有何结果却仍属未知之数,假设李世民有意收买,说不定真能把一些意志薄弱的帮中兄弟打动。

  局势的发展,再没有人敢说所有兄弟仍在全面控制下。

  徐子陵淡然道:“或者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肯定的一点是撤往城外的三股人,部份或全体均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所以我们可通过调动他们进行惑敌之计,令敌人摸错门路。”

  牛奉义面色微变道:“那他们岂非正身陷险境。”

  徐子陵道:“短期内将不会有任何危险。对我和少帅来说,兄弟们的安全比宝库更重要。只要我们确定如何进行后,他们就可化整为零,全体分散并立即撤离关中,到关外再集合。”

  高占道等瞠目以对。

  就算加上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也只得二十个人,任每人多长出三头六臂,对运走庞大的财货兵器,仍是力有未逮。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们要确定的是宝库内的情况,瞧瞧老谋深算的杨素,是否有运走兵器的任何稳妥计划,而我们亦不用一次过把所有东西全部运走,只要把东西转移到另一个处所,待风声过后,再设法运出,那将大出敌人料外。”

  这正是给沈落雁提醒后,徐子陵和寇仲想出来的花样。

  高占道三人豁然大悟,原本苦思不得的变成实际可行。

  不由士气大振,更感觉追随寇徐两人,是正确的选择。

  只有多方惑敌,他们始有望活着回到彭梁,舍此再无他途。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21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二章 心战之学
      太阳终于没在西山之下,自午后开始,天下云层变得厚重,晴朗的天气只是昙花一现。
  徐子陵和寇仲坐在饭馆内一角,叫来馒头小菜,在进水井探险寻宝前先来个喂饱肚子的壮举。今天是年初二,开营业的店子不多,此为其中之一,故挤满食客。

  斜对面就是独孤家西寄园的后墙。

  店铺和大酒家虽集中在东西两市,这样的食店却因应需求,散布全城的里坊内。

  而客栈则多设于朱雀大街那类通衢大道。

  寇仲看看包好放于一旁的井中月和装满探险工具的布袋,笑道:“我的出走留书,放在枕头下面,这样愉快轻松的离开,对我和沙家均有利无害。另外还有两封信,一封给李渊,一封给李建成,免得常何费唇舌解释,一次写三封信,用足我整个时辰,真辛苦。”

  咬一口馒头,又道:“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当然不是善男信女,表面上行事作风也很接近,总爱使手段,处事狠辣绝情,但我总觉得他们仍有很大的分别,陵少以为如何?”

  徐子陵道:“我对赵德言并不熟悉,不过只看他忽然出到掳人勒索这一招,更以‘七针制神’来对付雷老哥,手段却直接,确有两军对垒、力争胜券的味道,可见此人既有胆色更有冒险拚搏的精神,我们和他交手,要留神他这种作风和性格。”

  寇仲道:“祝玉妍比诸他又如何?”

  徐子陵沉吟道:“祝玉妍似不像她摆出来的样子那末无情,事实上她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至少对岳山和石之轩便变得不太理智。只是坐在她的位置,不能不把真正的感情隐藏起来,装出冷酷绝情的模样。要真的冷酷无情,还得数石之轩。不过就算石之轩,仍过不了他女儿父女之情那一关。”

  寇仲点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话。只看祝玉妍悉心栽培出一个涫涫,而石之轩对两个徒弟左防右防,更令两徒弟为《不死印卷》斗个你死我活,可知石之轩是个只顾自己的人。至于赵德言则是另一类人,阴险狡诈更过祝石两人,绝不会因一时冲动或愤怒失去自制,为了个人的野心全不理别人的死活,否则就不会助桀为虐,帮颉利进侵中原。”

  徐子陵给他斟茶,笑道:“为什么忽然这么有兴趣讨论他们性格上的分别。”

  寇仲双目闪亮,压低声音道:“我在找寻他们性格上的弱点,看看有否可资利用的地方。我对石之轩最模糊,你曾跟他三度交手,该比我清楚些。”

  徐子陵道:“他说话不多,我的直觉是他自视极高、孤傲离群,看不起任何人。事实上有资格作他对手的,确没多少个。”

  寇仲思索道:“纵使知道他们性格上的分别,但在精心策划的行动中,仍起不到什么作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子陵点头表示明白,因为当一个人理智地去计算时,会尽量不被情绪和自身性格所牵制,兼之要有空闲容纳别的意见,会把个人的主观减至较低的程度。

  寇仲成竹在胸的道:“可是当他们发觉所有原本拟好的计划全派不上用场,情况将是另一回事。所以我才特意造出这种形势,令各方敌人在变化骤生之际,没空经深思熟虑便要付诸行动,那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徐子陵笑道:“少说废话,先到下面看看是什么一回事,才决定怎么办吧。”

  ※※※

  两人先后翻过院墙,躲在一堆草树丛里,两丈许外就是目标的北井。

  寇仲低声道:“我真担心下面没有入口,那时怎办才好?”

  徐子陵明白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安慰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肯定要考考你这不肖徒儿在机关术上下的工夫,去吧!”

  两人掠过两丈的距离,纵身入井。

  井水冰寒刺骨。

  他们闭气下沉直达井底,这处光线难到,兼在水内,何况更是晚夜之时,视力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凭感觉行事。

  井底忽然开阔,果然不出所料,井底与一条地下河道相连。

  若换过是李建成派来的人,此时定弄不清楚该往地底河道那一方摸索,但两人既肯定宝库该在无漏寺的地下,方向明确,遂朝那边潜去。

  在狭窄崎岖,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潜游摸索近十丈后,徐子陵轻扯寇仲一下,表示不对劲。

  寇仲立即会意,因为不是人人都像他们有长时间水内闭气,只靠内呼吸的本领,所以若入口离井底太远,没有道理。

  且地底河不断深入下斜,岂非离地愈来愈远。

  片刻后两人重在井底冒出头来。

  寇仲道:“肯定不在地底河内,因为地下河会因泥土的变化而改变,所以有些井会忽然乾涸,入口当在底部井壁的某一处。”

  徐子陵调匀气息道:“由现在开始,我再不靠你什么劳什子的机关学,因为小弟左足踢到的,肯定是入口的机关。”

  寇仲大喜道:“不要动!”反身钻回井底去,循徐子陵的脚摸到有问题的一方石块,果然从井壁上突了寸许出来,刚才若非注意力全集中往地底河,该不会大意错过。

  寇仲心叫一声老天爷保佑,向半尺见方的石块用力按去。

  在两人期待下,“轧轧”声响,在井底的窄长空间份外触耳。

  在浮在井水面的徐子陵头顶处,井壁缓缓凹陷下去,露出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寇仲浮起来,喜道:“我的娘,终成功哩!”

  徐子陵叹道:“我没有信心。”

  寇仲愕然道:“要信心来干吗?入口就在眼前,只要不是没手没脚,就可以爬进去。”

  徐子陵哂道:“我不是对宝库没信心,而是对你的机关学没有信心。”

  寇仲心情大佳,没暇计较他的揶揄,笑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刚才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陵少爷,让小弟打头阵吧。”

  领先贴壁而上,钻进黑沉沉的小方洞去。

  通道先往上斜斜伸延达五丈,又改为向下斜伸,且颇为陡峭。

  秘道四壁出奇地没有长满苔菌一类最喜湿暗的植物,空气闷浊得可令人窒息,幸好两人有转外呼吸变内呼吸的“胎息”绝技,索性像在水底内般闭气而行。如此往下膝行十多丈后,寇仲倏地停下得意洋洋的道:“又有一按制钮,兄弟!今趟我没有失威吧?”

  徐子陵知他学乖了,不敢错过任何异样的情况,在后面点头道:“你是专家,一切由你决定,不用征询我这外行人的意见。”

  寇仲好整以暇的大发议论道:“只是这条花岗石筑成的秘道,已是巧夺天工,当年不知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最难得是牵涉和动用到这么多人,竟能瞒得过杨坚?由此可见杨素当时必是权倾天下。”

  说话间,用力把凸出左壁的制钮如法泡制的用力下按。

  “轧轧”声再响。

  两人身处的一截通道忽然移动起来,带着两人往下滑行。

  此一变化大出两人料外,心叫不妥时,壁底下传出滑轮磨擦岗岩的难听的吱吱声,更因窄仅容身的通道大幅限制他适动应变的能力,欲退无从下,惊骇之中,这截忽然变成能活动的通道,带着身不由己的两人往下滑去,且不住加速。

  两人心叫我命休矣,“轰”的一声,活动通道在俯冲近二十丈后,不知撞在什么地方,蓦地煞止。

  他们却没有通道煞停的好运道,给强猛的冲力撞带至茫茫黑暗中另一空间,身子凌空下跌,蓬蓬两声,分别一头栽进一幅像鱼网般的东西内。

  弹起又再跌下,震得两大年青高手浑身酸麻,晕头转向,不知人间何世。

  他们的噩梦尚未完结,网子忽往下堕,疾跌近丈后,随跌势网子往下束收,到跌定的一刻,刚好把两人网个结实,动弹不得,你的头紧贴我的脚。

  自出道以来,从未试过窝囊狼狈至乎此等田地。

  地下河水流动的声音,在这绝对黑暗的空间底下响起,淙淙作声。

  网子摇摇晃晃下,左旋右转,似永远不会停下来。

  寇仲叹道:“我现在才明白鲁大师书中写的什么‘机关之学,心战为主,诡变副之,其他均等而下之’这道理,第一个掣钮安全,教人怎想到第二个掣钮竟是这么娘的一个陷阱。”回音阵阵,可见地穴之广。

  徐子陵沉声道:“不要呼吸,这里充满沼气,多吸半口都有问题。”

  网子转势已尽,又往反方向转回去,由缓至快。

  虚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洞穴中,即使绝代武学大宗师,亦要失去位置方向的感觉。

  寇仲道:“你呼吸过吗?否则怎晓得?”

  徐子陵苦笑道:“我想试试这空间有否通气口,唉!若我所料不差,刚才像倾倒废物般把我抛进来的,若非如此,地道内就该充满沼气。”

  早前在地道内的空气虽然闷浊,却没有能令人中毒致命的沼气。

  寇仲道:“唯一的好运道,就是这张网子非是像美人儿军师那张网般以天蚕丝料织成,而是用粗牛筋精制,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已出现朽腐的情况,只要我发神力一挣,保证寸寸碎裂,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怎敢轻举妄动,陵少怎么说?”

  徐子陵道:“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寻回刚才的来路,你不是把鲁先生的遗卷反覆看过十多遍吗?快用你的小脑袋想想吧。”

  寇仲道:“小脑袋能想出什么东西来?但小眼睛却可看到很多东西,我随身带有十多把火熠子,全都以防水油布包好,不怕。唉!要不要冒这个险呢?我们的闭气神功绝捱不多久。”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在有沼气的地洞,最忌点火,你的火熠可留待我们自尽时再用吧!今次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分别只在就算我们有锣有鼓可打,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

  寇仲漫无目的朝上黑暗投上一眼,笑道:“我们若能重返地面,告诉在朱雀大街行来行去的人,下面有另一个天地,保证没有人肯相信。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网子终于静止下来。

  “嗤嗤”连声。

  寇仲一口气发出数十线指风,激撞往四方,射上洞壁,沙石碎溅。忽来“当”的一声!

  寇仲喜道:“成哩!”

  徐子陵亦听出其中一缕指风声音有异,大有可能是触到密封洞口的钢板,否则不会生出金铁类的鸣响。

  两人感官何等敏锐,即时把握到钢板的位置。

  网子又再见动。

  徐子陵宝瓶印气疾发,回撞力带得网子往钢板方向荡过去。

  两人同时运劲,果如寇仲所料,网子寸寸碎裂。

  凌空提气,借着荡势,寇仲和徐子陵有如脱笼之鸟,灵巧的往钢板所在扑去,成功吸附在钢板两旁凹凸岩石的洞壁处。

  徐子陵伸手敲敲钢板,道:“寇大师,怎样开门?”

  寇仲道:“鲁大师在机关学一书开宗明义说过,土木机关乃阴损之学,为积天德,须在绝处予人一线生机,依他这个作风,这地穴内必有启关之法,问题是我们能否找出来吧!”

  徐子陵沉吟道:“要在这么一个宽广不可测的地穴寻找一个按钮,在找到前我们早憋不住气一命呜呼。所以鲁先生若真的留下生路,这个按钮的位置该是可推想出来的。哎?惨啦!”

  寇仲虎躯一震,朝漆黑的上方瞧去,点头道:“对!必是在壁顶吊索的地方。唉!罢才若不把索网震得粉碎有多好。”

  徐子陵腾出右手,发射指风,好半晌才撞上顶壁,“笃”的一声。

  两人为之愕然,听回响这里离穴顶的距离至少有十丈之遥。

  寇仲一言不发往上攀去,不片刻又降回原处,苦笑道:“愈往上爬愈是光滑,湿漉漉的,以我的壁虎功恐怕亦捱不到洞顶的中央去。最糟是这般运功非常损耗真元,令我更憋不住气。幸好老子尚有最后一招,哈!”

  徐子陵不用他说明,探手到他背在背上的囊子里取出长索,苦笑道:“我才不信你的索子有十丈长。我的娘!只得这么的两丈许,有什么用?”

  寇仲胸有成竹的道:“请摸清楚点,我还有一条呢,我寇老仲做人最公平,怎会不预你陵少的一份。”

  徐子陵探手再摸,果然尚有另一条牛筋索,哂道:“又关你的事,里面的东西是占道给我们准备的。”

  寇仲微笑道:“谁准备都好啦,一条绳缚在我腰际,另一端你拿在手上,不用我说陵少也该知道怎办吧!先来个‘仙人探路’。”

  朝着上方指风连发。

  错非两人能以指风作探子,换过其他人,在这情况下肯定一筹莫展。

  寇仲道:“找到啦!指风撞上去的感觉完全不同,来吧!”

  两人同时发力,掌心吐劲,弹离洞壁,往后方上空背撞而去。

  倏忽间他们来到地穴中央处,寇仲凌空换气,往上腾升,手中两丈长索挥个笔直,朝目标射去,猛地刺个正着。

  若有人在旁观看,必会他们在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连串动作与移位后,仍能分毫不差的找上目标而叹为观止。

  在徐子陵只觉是理所当然,猛换一口真气,朝钢板旁的洞壁扑过去。

  寇仲就借索拉之力,成功扑附原处。

  “轧轧”声再起。

  铁板终于重新开启。

  两人均有筋疲力竭的感觉,先后爬回洞内,不知是否因他们的重量触动壁底的机关,钢板竟又落下,把洞口封闭。

  寇仲提议道:“我快憋不住气哩!不若先爬回井底,喘顺口气,再回来寻找入口吧!”

  徐子陵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当然同意,忙一先一后往原路爬回去。

  先爬下再滑下,终回到井底的入口处,登时惊骇欲绝,因井底的出口竟然已被封闭。

  徐子陵一言不发,掉转头再往内爬,若再找不到入口,他们将永远离不开这里。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22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三章 真假宝库
      徐子陵想也不想,向按钮下按。
  时间无多,他们的内呼吸再支持不多久,不容他们选择考虑。

  这掣钮离刚才他们陷进网内的按钮只有多十步的距离,假若仍是个陷阱,只好怨自己命数该绝。

  在两人头皮发麻地期待下,机括声响起,前方一壁凹进去,现出一个方洞。

  寇仲从徐子陵旁硬挤过去,斩钉截铁的道:“让我打头阵。”

  徐子陵拿他没法,道:“小心点。”

  紧跟在寇仲身后钻进去,空间扩阔,变成可容人直立行走的廊道,笔直往上延伸尽端是蒙蒙青光。

  寇仲不能置信的呆瞪光源,缓缓起立,道:“是否因我在黑暗太久,竟然生出错觉。”

  徐子陵也站起身,摇头道:“你没有看错,那的确是光,但绝不是灯光。”

  此廊道空气虽说不上清新,但显然有良好的透气设备,不会气闷。

  寇仲贪婪的呼吸着,道:“今趟我们肯定摸对门路。”

  说罢昂然朝光源前进,但今次确是小心翼翼,惟恐会行差踏错,失足成恨。

  寇仲叫道:“我的娘,这是否传说的夜明珠,每边六颗,拿那这批货出去卖,够我们下半生丰衣足食哩!”

  尽端是道钢门,还有个钢环,门外两侧各嵌着六颗青光闪亮的明珠。亮度虽不强,已足可令两人视物如白昼。

  徐子陵忽然虎躯剧震,道:“看!”

  寇仲随他目光往门侧左壁望去——只见光滑的花岗石壁被人以匕首一类的东西硬刻出一行字,写着:“高丽罗刹女曾到此地”九个字!

  寇仲涌出热泪,颤声道:“是娘写的!”

  徐子陵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伸手轻抚留字,道:“娘若晓得我们终于瞧到她留下的字迹,必欣慰非常。”

  寇仲泪动得说不出话来,想起当时傅君绰的音容笑貌,临终的遗言,这些年来他们的经历,岂无感慨!

  徐子陵轻推他肩头道:“进去吧。”

  两人再度展开搜索,肯定没有其他制钮后,寇仲叹道:“在鲁大师的机关学遗卷里,有一章 专论门环的,启门的手法有十多种。若手法错误,会触动机关,后果难料。”

  徐子陵皱眉道:“可有方法去测试这门环正确的开启方法吗?”

  寇仲苦笑道:“我不是否天性没兴趣研究机关之学,虽曾多番阅读,仍像水过鸭背,没有甚么心得。让我想想看。”

  忽然探手拿着钢环。

  徐子陵吓了一跳,道:“你想干甚么?”

  寇仲哈哈笑道:“放心吧。我记起哩,若能把钢环拉出来,那将剩下两种开门的方法试试无碍吧。拉不动再试其他的方法。”

  不待徐子陵提供意见,一把将门环拉后,露出连着钢环的钢索。

  寇仲喜道:“成功哩!”

  徐子陵点头道:“算你有点道行,剩下来的是那两种启门法。”

  寇仲颓然道:“就是向左扭还是往右旋,今晚我的运气不大济事,由你来决定吧。”

  徐子陵失声道:“这就是你的所谓机关学吗?我情愿去赌番挫或买骰子点数。”

  寇仲尴尬道:“该有测试的方法。只是鲁大师他老人家没教过我,碰碰彩数吧!我们至少有一半的成功机会。”

  徐子陵下意识的往上下张望,希望可预知会发生的灾难,摇头道:“早知如此,拿井中月威胁我也不会陪你到这里受难。转左吧。唉,真给你气死。”

  寇仲慎重的左右手互换,把门环转动。到第三转时,钢门传来“的”的一声,清脆响亮。

  两人凝止下来,把警觉提至巅峰。

  寇仲哈哈一笑道:“还是你行,成哩!”

  试推钢门,果然应手而开,顺着地轨的钢铸滑珠大开方便之门。

  另一条廊道出现眼前,末端没入暗黑里,令人难测远近深浅。但扑面而来的空气更觉清新。

  寇仲把手一让,躬身道:“陵少请进宝库。”

  徐子陵正要跨步入门,忽然机括疾响。

  两人同时色变时异变突来。

  十枝特长特粗的精钢箭矢,似是杂乱无章的从另一端暗黑处疾射而至,破空声带起激厉的呼啸声,在这寂静的地下廊道更份外刺耳。填满廊道仅容人立的空间,除非他们能变成纸张般薄,否则休想避过。

  此种由机括发动的超级劲弩,比诸一般弩弓发出的弩箭,要厉害百倍。

  唯一躲避之法,就是立即把门关上,躲在门后。就算身手比他们差,只要反应够快,时间上仍能容许。

  可是两人早有前科经验,隐隐感到这么容易的方法实不合鲁妙子的风格。明显是他故意在机括声响和钢箭破空而出间留下一线空隙,让人可作出思索和反应,只要不是太愚钝的人,武功上又有一定的功底,肯定可用门挡箭。

  但谁敢保证钢门不会因拉扯而再自动关紧,永远不能打开。

  这些念头像电光火石般在两人脑海掠过,立即付诸行动。

  要一次过格挡十枝这样的劲箭,即使两人同心合力,亦力有不逮。

  换过是其他人,没有他们能在如此暗弱光线下视物如白昼的本领,连看清楚劲箭来势也有问题,更遑论挡箭!

  寇仲的井中月离背而出,往下扑去,急呼道:“我下你上!”

  徐子陵和他默契之佳,已达心意相通的境界。毫不犹豫的扑往他背上。寇仲刀鞘出击之际,他则两掌削劈,侧扫紧贴身上的两根劲箭。

  “叮叮”两声,寇仲的刀和鞘分别命中贴地射来的两枝劲箭。徐子陵却命中较高处的两箭,其他六箭则在他们上方呼啸而过,确险至极点。

  他们用的都是卸劲的手法,令箭头失准错开。余势不止下,竟硬生生破壁深入盈寸!想想花岗石的坚硬,可推想劲箭的力道。

  四条手臂登时酸麻至没有感觉的程度。

  看着箭尾仍在晃动,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徐子陵从寇仲背上爬起来,苦笑道:“下趟记得是右转。”

  寇仲一边搓揉麻木不仁的手臂,一边还刀入鞘,目光往地面搜寻,摇头道:“门环我们是转对方向,不过却踏错一步。你看,门后这截地板的石质与别不同,我们不知就里的踏上去,所以引发机关。”

  徐子陵生出步步惊心的感觉,叹道:“鲁先生似乎把这地库变成一个机关学的死亡游戏和测试场,异日你若能重返人世。可算满师哩!”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放心吧,我们不但能找得宝库。更可安全回去!”

  徐子陵笑道:“你这小子真古怪,换过其他人如此处处碰壁,必是信心尽失。你反而增加信心,不是古怪是甚么。”

  寇仲欣然道:“我却认为自己是逢关破关,成绩斐然。里面该是宝库吧。”

  “嚓”寇仲掏出火熠子燃亮,只见长廊尽处是一面布满发射小孔的墙,怕不有三十个以上的箭孔。假若每个箭孔射出一箭,三十多枝那样的劲箭同时发射,那除了以门挡箭外,实再无他法。

  两人看得倒抽一口凉气。

  寇仲咋舌道:“我们是走运哩!其中一些机括定因日久失修射不出箭来,否则我们就要如你所说般回到井底敲墙打壁的请凤姐儿来救我们。”

  徐子陵亦看得头皮发麻,道:“或者其他箭矢是让另一些的寻宝人消受。这么看,娘该晓得这里的机关布置,否则地上就有射出来的箭矢。”

  寇仲点头同意,举起火熠步步为营的深进。

  当抵达长廊尽处,左方出现另一廊道,连接另一空间。

  寇仲喜道:“到啦”,他们饱受教训,再不敢大意粗心。偏是这截廊道却无惊无险。

  穿过廊道后,寇仲高举火熠。两人定睛一看,立时愕然以对。

  不是因为地库内太多宝物兵器,而是太少。与他们想像中的杨公宝库,有十万八千里的遥遥距离。

  这是一个宽阔的密封地室,室顶四角均有通气口。两边平排放置共十多个该是装载奇珍异宝的箱子,贴墙有几十个兵器架,放满各种兵器。但都只是普通货色,且全部都生锈发霉,拿去送人也没有人要。

  寇仲抓头道:“这是甚么一回事?天下闻名的杨公宝库就是这个样子?这批兵器弓箭就算没有生锈,最多只能供数百人用。”

  徐子陵把其中一个箱盖揭起,里面全是古玉珍玩一类的东西,看来都价值不菲。

  到把十多个箱子逐一看过,寇仲颓然在一个箱子坐下,叹道:“我们若把这十五箱东西运出去,或者可变得比沙天南富有,却绝不能凭它成为天下霸主。照我猜估,这该是杨素抄人家时私自留下的贵重物品。唉!在这等时势,要变卖这批东西,不容易。”

  徐子陵在对面的箱子坐下,看着寇仲换过一扇新的火熠道:“邪帝舍利在那里?”

  寇仲一拍额头,叽叽怪笑道:“说得好这其实是另一种更厉害的心战,换过是别的人,能寻到这里,见到这批宝贝,已欣喜如狂。当自已寻得杨公宝库,而事实上,真正的宝库绝非这个。唉!究竟在那里呢?”

  徐子陵微笑道:“今趟真要考你的功夫。”

  寇仲和徐子陵检查过假库的每一寸墙壁后,一无所得的原位坐下。

  寇仲叹道:“小弟只剩下一个火熠,烧完就要去拆夜明珠。坦白说,眼前最值钱的该是那十二颗夜明珠,只它们才可当得上奇珍异宝的称号。”

  徐子陵逆:“真库肯定不在假库之内,假若我们有方法进入箭孔后另藏机关的地方,说不定可找到入真库的通路。”

  寇仲一震道:“这么简单的事,为何我却想不到。鲁大师在他的遗卷中曾说过,机关虽可广布不同地方,但必须有个机关室总其成,利用滑轴绞索机括等控制全局,此开彼合比他奶奶的还要复杂。唉!这总机关室在那里呢?雷老兄若有给我们准备凿石的工具,我们就可找面墙来凿凿看。”

  徐子陵哂道:“雷大哥怎想到你的机关学这么窝囊!来吧,我们去研究一下那些箭孔。”

  “嚓”火熠燃亮。

  寇仲凝坐不动,双目闪闪发亮,烁动着智慧的光芒,正在大动脑筋。

  他是不能不用心思索。

  由于他们触动机关,水井的原路出口已被封闭。现在即使肯放弃,也没有逃生出路。

  只有找到真库,他们才有机会离开。

  寇仲忽然弹起,来到徐子陵旁坐下,道:“借手掌来一用。”

  徐子陵少时常和他玩这类游戏,摊开右掌道:“火熠顶多可烧半晌辰光,不若我们到门外去借夜明珠的光吧。”

  寇仲道:“门忽然关上怎办?”

  伸手在他掌上画下个十字。

  徐子陵不解道:“这算甚么?”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鲁师有云,凡在地底建密室,必先定位,定位者定向也。以十字为东西南北,其他可依此十字而立位,尺寸遂能分毫不差。你看吧,进来的廊道和通往假库的廊道若能反向伸延,画罢正好形成一个十字。”

  徐子陵点头道:“果然有点功夫,为何刚才却想不到。”

  寇仲给他硬揭疮疤,尴尬道:“人在绝境时,自然须挣扎求存。来吧!”

  两人回到密布箭孔的墙壁,背后对正长廊和尽端敞开的铁门。

  寇仲拿眼靠孔窥视,打个哆嗦的弹开道:“我的娘,你说得没错。孔内还有箭随时可射出来!”

  徐子陵讶道:“这么说,不但墙壁单薄,箭头和箭孔该有一段距离。否则火熠光怎照得进去,让你看到箭矢。”

  寇仲道:“相距最少一尺,说不定这块壁是能活动的。遗卷里只有七八种活壁的装嵌法,希望不会再触动机关吧,那小弟就可逐法去试。”

  接着兴奋起来,道:“第一法叫往内推,底下若有轮轴,会滑进去,现出通往福地的康庄坦途。”

  边说边举手推墙。

  机括声起。

  两人魂飞魄散下,齐往左方边通往假库的廊道倒退过去,火熠甩手飞脱,撞在右边墙上,火花四溅。

  十枝劲箭激射而出,呼啸而去!

  “轰”两人伏在地上你眼望我眼,惊魂甫定下,寇仲探头去看了;环把门竟然关上,再见不到夜明珠的亮光!

  撞毁的火熠熄灭,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两人首次后悔没把夜明珠摘下来,以作紧急应变之用。

  徐子陵道:“既做了初一,不如再做十五。我们再推一下,让壁内的箭射清光再说。”

  寇仲道:“好主意。”

  就那么抬腿伸脚,在箭壁狠踢一记。

  “当当”声连串响起,射出的箭全部命中钢门。

  再踢两脚,箭墙再无反应。

  两人跳起来,摸黑移到箭墙前。

  徐子陵笑道:“今次寻宝,确是惊险有趣。若你的启门法再不灵光,我们恐怕要为‘人为财死’这老生常谈的谚语,以自身作个永垂不朽的见证。”

  寇仲道:“放心吧,除非是石之轩,否则师傅怎舍得害死徒弟。我呸!”

  用力猛按,墙壁果然应手陷入两寸。

  寇仲大喜道:“下面果然有轮轴,现在只要把墙壁托高,可变成活门。我们是龙是蛇,就要看这一铺!”

  言罢把两指分两边插进箭孔,运劲上托。

  墙壁往上升起,徐子陵忙伸手抓着活壁底部,助寇仲一臂之力。

  轴轮滑动的吱吱声中,两人的唯一希望是它乖乖的往上去。

  寇仲忽地缩回手指,喝道:“停!”

  石门只有一半缩退进顶壁内,徐子陵道:“甚么事?”

  寇仲犹有余悸的道:“够进去便成,还是把活壁还原妥当点。”

  徐子陵大表赞成,到两人钻进去后,活壁回落下来,再被推回原位。

  黑暗中,两人四处摸索,只是不敢去碰那发箭的机关。

  这是个宽约二十步的正方形地室,空气流畅,令两人觉得找对地方。

  寇仲忽然低呼道:“成哩!这里再有面活壁,我们有救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23楼 发表于: 2007-09-11
第四章 杨公宝库
徐子陵不解道:“推也推不动,怎算是活的?”
  寇仲兴奋的解释道:“推不动是因此活壁特别厚重,鲁大师曾提过这一种活门,穿过后该再没有机关设施,这是他的惯技。”

  徐子陵奇道:“为何你忽然变得如此精明,竟能发现出这么全无异样的一道活壁,现在是否该合力去推。”

  黑暗中,寇仲正对墙壁敲敲打打,摆出副像师傅般的款儿,得意道:“这叫福至心灵,又叫垂死挣扎,这一幅活壁质地与别不同,透露出秘密。幸好看不到东西,且心中认定‘十字布局’的存在,这活壁后若有通道,不是刚好与进来的廊道连成一条直线吗?来!你的手按在这里。”

  两人四掌按在活壁左方边沿处,心叫老天爷保佑,大喝一声,运劲发力。

  活壁纹风不动。

  寇仲道:“或者该试推另一边。”

  仍是推之不动,毫无反应。

  寇仲嚷道:“没可能的,这明明是道活壁。”

  徐子陵研究一番,同意道:“这六尺见方的截墙壁确与旁边的墙壁石质有异,会不会有壁锁一类的布置?”

  寇仲颓然道:“壁脚墙全给小弟摸遍,仍是一无所获。”

  徐子陵道:“鲁先生在遗卷有关门锁的一章 ,你能否背念出来听听?”

  寇仲苦笑道:“明白的都给我牢记在心,只怕念出来没有甚么用。”

  徐子陵一震道:“那即是说,你有不明白的地方?”

  寇仲道:“这个不在话下,文字是死的,活人去看当然会出问题。”

  徐子陵失笑道:“亏你还说理所当然,一副错不在我的样儿。快念不明白的来听听,否则我们只有拿生了的兵器来凿墙。”

  寇仲沉吟半晌,道:“不明白的只有几句,其中两句提及一种‘互锁’,甚么‘启此关彼’,大约是这样,你看在这情况下是否有用?”

  徐子陵把“启此关彼”反覆念了三遍,虎躯一震道:“我明白啦!”

  寇仲大喜道:“谢天谢地,这么哑谜式的话你也能掌握到,早该把遗卷交由你负责细读。”

  徐子陵道:“不要高兴得那么早,我只是想到地库所有廊道密室若以一个东西南北十字轴作布局,那对着假库廊道的那端当有另一条廊道,封道的活壁该与眼前的这片活壁有‘互锁’的关系,你认为如何?”

  寇仲拍腿道:“有道理,这两道互锁的活壁把十字轴的西南轴和东北轴分隔成两区,西南轴这边既是入口,更是用来骗人的,所以把假库放在这边。这样的设计,确把‘心战’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摸索着来到对正假库的一块墙壁前,研究半晌,己可肯定这是片活壁,证明徐子陵的推论正确,只是仍是无法开启。

  寇仲道:“若我没猜错,娘只曾到过假库来。”

  徐子陵道:“你的意思是否这两道互锁的活壁,须两人同时启动,才能解锁,因娘是单独来寻宝,所以没法到另一边去?”

  寇仲叹道:“和你说话最有乐趣,异日你离开后,我定会感到寂寞。”

  徐子陵哂道:“你那有空间感到寂寞呢?少说废话,我负责北壁,该如何解锁?”

  寇仲道:“无论此壁彼壁,都是光光滑滑,就算鲁大师亲临,亦唯有往内推一法,你想到其他方法吗?”

  徐子陵笑骂道:“恁多废话。”摸着墙壁去了。

  片刻后,徐子陵的声音传回来道:“准备!推!”

  “卡嚓”一声,两壁同时陷入寸许。

  寇仲高呼道:“成哩!待我过来再说。”

  来到徐子陵旁,道:“西区该位于无漏寺之下,北区自然应是机关枢钮的开关室。照‘启此关彼’的提示,这两扇活门只能开启其一,当我们进入机开室,便可把所有通道打开,这推论有点道理吧!唉!我受够哩!再不想犯错。”

  徐子陵也心大心细,苦笑道:“你的推论似颇有道理。唉!我也受够了!”

  寇仲哈哈笑道:“大丈夫马革里,视死如归,我呸!”

  就那么以肩头往活壁挥去,“隆隆”声响,活壁往内摇摆,两人立不住脚,朝内倾跌。

  “蓬”!

  活壁在两人身后关上,竟又“卡嚓”一声上了锁,巧妙至令人难以相信。

  像历史重演般,一道长廊往前延伸,尽端是夜明珠的蒙蒙清光。

  寇仲爬起来道:“希望不是另一道箭闸。”

  徐子陵借着微弱的清光,细察地面道:“看到吗?地面似是用两种不同深浅的灰砖成的,和刚才的廊道不同。”

  寇仲定神一看,喜道:“果然如此我们找对地方哩!”

  徐子陵奇道:“若不是你早先频频出错,只听你这么说,还以为你手上有张藏宝图。”

  寇仲兴奋的道:“事实上鲁大师的机关学遗卷就等若一张寻宝图,只是我看不懂而已!这种地纹布局,已近尾声,即使踏错,只是触动警号,以防大有人偷偷进入机关室,把在宝库内的人困死。鲁大师还说这虽是小玩意,却有很大的预防作用。”

  徐子陵道:“那应该踏深色的砖,还是浅色的砖?”

  寇仲抓头道:“这个他没有说清楚自古成功在尝试,试试看如何?”

  徐子陵笑道:“你不是一直勇于尝试吗?为何却像要我拿主意的模样。”

  寇仲哈哈一笑道:“我在机关学上的信心,早被这里的机关陷阱彻底摧毁,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道,所以今趟由你作出选择。”

  徐子陵伸足在深色的砖轻点一下,道:“应是深色的砖有问题,点上去有少许浮动的感觉。”

  寇仲道:“那就对哩!当整个人踏上去时,重量会令方砖下沉一、两分,触动警铃。”

  徐子陵试举步踏上一方浅色的砖,全神戒备的静立片刻,道:“走吧!”

  两人踏着浅色砖步步为营的往前推进,约五十止后,左右两排各三颗夜明珠的映照下,果然是一道门,没有钢环,只有个圆形的掣钮,边圆满布刻数,共四十九格,钮的上方还有个红色的圆点刻在门壁上。

  两人瞧得眉头大皱。

  寇仲见徐子陵往他来诣问的目光,道:“这是鲁大师发明的另一种钮锁,钮制上刻有度数,名为‘天地锁’,甚么‘天往左旋,地往右旋’,又甚么‘天一地二,天三地四’,看得人头大如斗,不明所以。嘿!幸好面对这天地锁时,我忽然又有点明白。”

  徐子陵不解道:“我给你弄糊涂,鲁先生的秘笈不是一本教人如何设置机关的书吗?为何听你的说话,却只像教人如何开门关门,开锁上锁,只像一本教人偷东西的秘笈。”

  寇仲坦白招供道:“秘本内确有详列各种机关布置,还有图绘解说,可是那么纸上谈兵,小弟又生性鲁钝,故只能看个一知半解,还不断淡忘,最后索性送给陈老谋这真正的专家去看。今趟最失策是没请他老人家来。”

  徐子陵然笑道:“差点给你气死。这或者是最后一关,我们必须想办法解锁破关。”

  寇仲露出苦思的神色,道:“锁内的构造非常复杂巧妙,不过却非是无迹可寻,因为当正确的刻数触动锁钮,会发出与别不同的声音,这可是鲁大师自己说的。”

  徐子陵道:“这就易办,寇大师请动手。”

  寇仲蹲下来,缓缓扭动掣钮,念念有辞的道:“先试试‘天一地二’,先往左旋,我的娘!肯是这个刻数。”

  当刻数二十一经过红点,竟发出轻微异响,但若非两人有心留意,必会错过。

  寇仲用力按下,发出“的”一声脆响。

  寇仲哈哈笑道:“我们终于从小扒手升格为神偷,连这种怪锁也懂得开。”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门开后再吹大气吧!”

  寇仲又喃喃道:“地往右旋!”

  反方向把掣扭回去,到四十七度,异响再起,按下去又是另一声机括响音。

  寇仲回头紧张的道:“再来估地二该成了吧?”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竟来问我?”

  寇仲猛一咬牙,续往右转到四十七度再按一下。

  “卡嚓”!

  只要不是聋的,就该晓得锁被解开。

  寇仲神气的站起身,拂掉身上的尘屑,两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

  钢门应手内移现出一个方广仅十步的小室。

  小室中央处有个水井般的设施,井上有个大绞盘,盘上卷有一小截粗如儿臂的铁链。

  在几经挫折和苦难后,他们终于闯入闻名天下杨公宝库的机关主控室。

  徐子陵和寇仲转动绞盘,盘上的铁链不断增多。另一端显然连系着轮轴一类的布置,只容他们逐分逐寸的把链子绞上来。

  “卡”!

  链子再绞不动。

  寇仲忙把绞柄锁死。

  两人你眼望我眼,静心守候。

  好半晌后,脚下深处忽然传来如闷雷般“隆隆”异响。

  寇仲大喜道:“是水流声!”

  徐子陵道:“机关是利用水力发动的。”

  寇仲担心的道:“希望石之轩没有在方丈室打坐,否则凭他的功力,地底的震动绝瞒他不过。”

  徐子陵冷哼道:“知道又如何?他懂得下来吗?”

  “轧轧”之声连串响起。

  宝库的开关终于启动。

  寇仲往门外走去,笑道:“今次学乖啦!先来个一人一颗夜明珠,陵少意下如何?算不上是贪心吧!”

  分隔西南轴和东北轴的两扇连锁活壁同时开启,现出通往东区宝库的秘道。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有张圆形的石桌,置有八张石椅,面绘有一张图文并茂缮析详尽的宝库地图,更显示出宝库与地面上长安城的关系。这正圆形的地室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门,分别通往四个藏宝室,桌下尚备有火石、火熠和纸煤,以供点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盏墙灯。

  灯火大明后,两人逐室搜索,为之叹为观止,始知杨公宝藏,确是名不虚传。

  四座石室,每室宽广达百步,三座藏兵器,一座藏以黄金为主的财宝。

  所有兵器,均以防腐防的特制油布包里妥当,安放在以千计的坚固木箱内。

  粗略估计,只强劲弓已达三千张以上,箭矢不计其数。其他甲、刀、枪、剑、戟各类兵器,更是数以万计,足可装配一个万人劲旅有余。

  两人回到石桌坐下时,心中仍震撼不已。

  寇仲赞叹道:“杨素确有眼光,库内的兵器都是上等的优质货。”

  徐子陵正用神观看绘在石桌面的地图,道:“鲁先生把舍利藏在那里呢?”

  他们虽然没有且更不可能把藏在四座地库的过万个大葙逐一打开,已可肯定邪帝舍利另有秘密收藏点。甚至杨素当年亦不晓得鲁妙子把这魔门中人梦寐以求的异宝,偷偷收入库内某处。

  寇仲叹道:“我暂时没精神去想这劳什子舍利,你看出甚么窍妙来。”

  徐子陵道:“老天爷确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共有四条地道,入口分别在四库之内,其中一条直达城外一座小丘处。”

  寇仲大喜道:“这叫皇天不负有心人。”旋又叹道:“不过要运走这么大批黄金兵器,双龙帮全军出动,也力所难及。若要一次过运走,组成的骡马队至少有十多里长,这样去搬东西,只是个大笑话。就算走水路,至少也要十条八条超级大货船。”

  徐子陵仍在细读图旁的说明文字,道:“通往城外的秘道设有车轨和运货的铁车,只要绞动拉索,可把兵器迅速运往城外。只是所谓迅速,恐怕至少要一两天的时间。”

  寇仲指着通往城外秘道和宝库间的一个方格状空间,道:“这看来是另一个地室。”

  徐子陵正读至开启地道的方法,道:“先不理其他事,这里有一套封库的方法,可以让我们把位于西南轴的假库和真库分隔开来,就算有人晓得西寄园的入口,亦摸不到这边来。”

  寇仲当然明白他意之所指,一掌朝桌边拍下去,刚想叫绝,面上现出古怪神色。

  徐子陵讶道:“甚么事?”

  寇仲俯身往从地板撑出,承托着石桌的独脚望去。道:“这桌子有点古怪,拍上去时传入手掌的震汤力,似是可以活动的样子。”

  徐子陵一震道:“莫不是这石桌是环锁的另一变体花招,可以开启某暗格秘牢?”

  寇仲跳起来道:“定是如此!”

  双手抓着桌沿,朝上拔起。

  桌子应手上升两寸,发出一声轻响。

  你眼望我眼下,寇仲道:“左旋还是右转?”

  徐子陵苦笑道:“该没箭射来吧!”

  寇仲唱喏道:“那就来个天旋左转。”

  圆桌下发出轮轴磨擦的声音,往左旋去。

  桌旁一方地板往下沉去,现出内里窄小的空间。

  徐子陵走到小方洞旁,探头下望,道:“有个封盖的铜制小罐子。”

  寇仲道:“我不敢放手,你打开来看看。”

  徐子陵蹲跪探手,忽又把手缩回来,道:“记否当日在净念院,了空把和氏壁藏在铜殿内,使我们感应不到和氏壁。”

  寇仲点头道:“对!若把盖子打开,石之轩说不定可能感应到。”

  徐子陵又伸手下去,不是要把桶盖揭开,而是挽上手中秤秤,试探桶子的重量。

  寇仲见他没有作声,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先把秘洞关上。”

  寇仲依言封洞,待一切回复原状,两人重新坐下。

  徐子陵道:“桶子最少重百斤。”

  寇仲吓了一跳,道:“有这么重?”

  徐子陵道:“里面肯定有球状的物体,浸在奇怪的溶液内,这定是令尤鸟倦等人感应不到舍利所在的独门秘法。”

  寇仲道:“但刚才为何你神情有异,我还以为是中邪。”

  徐子陵道:“和中邪差不多,当我摸上铜罐的挽手时,脑海竟出现充满血腥的可怖情状,耳内更似听到千万冤魂索命的厉呼,好半响才消去。”

  寇仲打个寒噤道:“这么邪!”

  徐子陵道:“现在恐怕快天光了,先决定怎样行动。”

  寇仲目光落回桌面的绘图上,道:“另三条地道分别是通往西寄园……哈!这不是沙府吗?又有这么巧的。”

  徐子陵笑道:“你若没留书出走,回家倒方便。”

  寇仲正研究最后一条地道的出口,皱眉道:“这不是个出口,但却可直通水安渠。”

  思索半晌,寇仲断然道:“我留在这里设法弄清楚所有机关布置,麻烦陵少利用永安渠的出口,领占道他们进来,待我们先立于不败之地后,才去想其他伤精神的事。”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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