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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裸兰大陆》作者:俞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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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七章 夺宝风云

 

  排山倒海的气势从桥下直冲上来,把众人的衣衫吹得霍霍作响,头发上扬,几乎睁不开眼睛。

  同时,空气中充满了王者的霸气,是那种低级动物见了高级生命必须发抖的气息,就好像不管多么俊秀的良马在老虎面前都会发抖一样──

  众人只觉心中一股恐惧的情绪没来由的凝结起来,双腿一阵发软,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赶紧运功抵抗这骇人的气势。

  水花翻腾,无边的黑暗里闪过一条条银练般夺目的水柱,此起彼伏的涌上桥面,溅起的水珠在空中飞舞,片刻间让这广阔的空间里积水已达寸深。

  「大家赶紧往桥的另一面撤退!」子微晴大喊道,率先在水雾中向桥面的石阵里冲去,众人赶紧跟上。

  「噢──轰──」

  巨吼声中,一团巨大的黑色物体终于升上桥面。

  整个辰山开始颤抖起来,洞穴中温度立即降至零下,冰冷的湿气中和了空气中的暖意,让桥面上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长达二十几米的清水圣龙,瞪着两只幽绿森然的巨目看向面前的小人们,相比之下,蜻蜓的绿色眼睛不过是萤火之光。

  火炬被滔天水柱覆盖,终于熄灭。

  山洞里变得漆黑一片,仅有洞壁的磷石发出一点微光,让明知逃跑无用的众人停了下来,骇然看向这兽中之王。

  它傲立在宽大的桥面中央,通体黑绿,巨头左右摇晃,长长肉肉的尾巴拖在桥面上,后肢着地,前肢挥舞,大口张开,呼呼喘气,眼中闪着兴奋并且好奇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前的「微型生物」!

  它吼了起来:「噢──」

  似乎在说些什么?

  希姆功聚双耳,眉头紧皱,咬碎钢牙,双目怒瞪,用神聆听。

  众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它在说什么?」蝴蝶在兰若云运功帮助下,开口向希姆询问。

  希姆面孔一阵抽搐,眼中闪出泪花,似乎激动又似乎是……

  「我听不明白!」他说。

  「嘘!」众人一阵怒骂,真想上去打他一顿。

  子微晴看向蜻蜓。

  危难中才可见高手风范──

  蜻蜓竟然毫无恐惧的感觉,面色依然冰冷和宁静,眼神中神光隐现,长发无风自动,红润的小嘴轻启,吐字清晰,珠圆玉润:「我想吃你们!」

  众人一楞。随即明白了,那是清水圣龙说的。

  清水圣龙想把这几个人吃掉,可是蜻蜓你也不必这么阴气森森的说出来,让大家惊弓之鸟的心情再次坏到极点吧!

  蜻蜓一扭头:「小龙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不是你们想知道吗?」

  天,她竟亲昵的叫这深渊恶龙为「小龙」!

  「那么,蜻蜓女士,请问你的小龙会放过你吗?能否留下你一个不吃呢?」兰若云气笑着问道。

  「当然不会!」蜻蜓显然一直对兰若云很有好感,补充道:「你和我,还有那六个笨蛋,身体里都有魔性,当然是小龙最爱吃的午餐!」

  「拜托你不要再叫它『小龙』好不好,二十几米的它难道算是『小』吗?它可是要拿我们来果腹啊!」

  兰若云气道,「再说,我跟什么『魔性』有啥关系,别把本大叔算进去!」

  「小子,别装了,你当本少爷看不出来,小龙最喜欢吃你这样半生半熟的家伙,烤『人』排可是很美味的!」希姆坏笑起来,「哈哈哈哈!」

  几个人一起看向兰若云,心里不禁想道:「希望小龙吃了他一个就饱起来,那样我们……」

  随即又对自己无耻的想法深深自责,歉意的看向兰若云。

  子微晴又拉了兰若云的手一下,笑道:「我们是打不过它的,等一会能逃就逃,不要顾忌别人!」

  兰若云骇然的紧盯着子微晴,知道她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子微晴又把刚才说的话向大家重复了一遍,众人齐声应诺。

  这时众人已经退到了桥的后半部,再走几丈就可以到达安全地点了,只有钻进对面的甬道,庞大的龙体无法进入,他们才可以逃出生天。

  兰若云手中一凉,低头一看,「辰山之匙」已经到了手中。

  「收起来,以后还有机会!」

  子微晴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子微!」兰若云激动起来。

  「这就是我要你帮我做的一件事情──保留这个秘密!」

  子微晴向他笑了一下。

  兰若云无语,只是楞楞的看着子微晴,心底却说道:「这件事情我怕是不能帮你做!」

  就在两人间交换着微妙心意的同时,清水圣龙终于发动攻击。

  一股水柱由它巨口中喷出,向着众人兜头射来。

  众人除了蝴蝶功力稍弱,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手,立即放出有如实质的气罩,把整个桥面都笼罩上,即使是蝴蝶,也放出蓝汪汪的护体真气,融在众人当中。

  谁也不敢小看这夹杂着巨大内劲儿的龙之水柱,全力抵抗。

  巨大的冲击力将防护罩击打得直欲破裂,各种光怪陆离的气体波动起来,空气中的万千分子立即如有感应般的向四周逃去,轰然巨响中,水柱化成千万水滴,在桥面上的气罩外爆裂开来!

  「本少爷要开始攻击了,嘿嘿,我要让这只小龙觉悟!」片刻前还对清水圣龙害怕得要逃命的伟大的希姆忽然来了精神,「不过,我还是少有的做一次好事,告诉你们,不要妄图攻击它的眼睛,其实这类高级圣物最坚固的地方就是那对巨目!」

  又得意地一笑:「牠的弱点是喉结下的逆鳞,只有集中力量攻击这里才能给它以致命打击!」

  显然,希姆也知道凭己方六人力量不可能收拾下这头巨龙,无奈下不得不说出巨龙弱点,众人合力尚可一战。

  此刻,众人当然无法再往后退,那样只能暴露自己的背部任凭「小龙」攻击,将死无葬身之地。

  唯有攻击。

  「神化!」

  希姆怒吼一声,手下五个黑衣怪人立即随声附和,齐齐的怒叫起来。

  霎时,空间里一阵「哔哔剥剥」的声音接连响起,六个人身体立即暴涨一倍,变成了兰若云早已经熟悉的那种可怖的样子。

  以往,兰若云总是身处其中,被神化的希姆海扁,未战已被他吓了个半死,毕竟那副丑陋骇人的样子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此刻见他用这副样子来对付巨龙,心里却一阵快意,第一次对希姆这副样子生出亲近之意!

  神化后的希姆六人,战斗力立即提升了几倍,飕声暴起,第一个窜向巨龙,六道黑色的光波气弹向着巨龙的脖颈处击去。

  巨龙狂吼一声,忽然掉转头来,把厚重的尾巴扬起一股凛冽之风,向着空中纵跳的六个小人儿扫来。

  那巨大的气势让希姆六人一阵头晕脑胀,身不由己的向后飘飞。

  「兰兄,我们由右侧进攻,支援希姆王子!」

  子微晴小声说道,温柔向兰若云笑了一下,白光一闪,向巨龙的心脏部位击去,显然这个地方虽不是巨龙弱点,但也害怕被攻击到。

  巨龙感觉一股极其强大的内劲向自己袭来,赶紧发出黑色气势来阻挡。

  白光竟然突破了黑气,子微晴一掌劈在巨龙的胸骨上,痛得巨龙「噢」的巨吼一声,把扫向希姆等人的尾巴回旋过来,向子微晴击来。

  众人第一次见识到子微晴的实力,心中震骇难以形容,希姆六人神化之后的巨力无法突破的气体,竟然被她一个人击散,虽然是趁巨龙对付六人的空隙,但已是惊人至极。

  兰若云不敢犹豫,双手把紫气运到极限,却不腾空而起,而是向前猛跑,在右侧巨龙身体下方它的两腿之间把紫气仰击上去,来个围魏救赵,支援子微晴。

  虽然是在如此恶劣状态下的战斗,一向不苟言笑的自然之子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这小子,竟然想断圣龙的圣根!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那地方应该很薄弱吧!」

  自然之子小声对蝴蝶蜻蜓说了几句什么,爷三个齐齐飞到半空,挥剑击向巨龙的头角根部,这个地方也是各种动物最脆弱的部分之一,亏他想的出来。

  成国老父子大眼瞪小眼看着,成国老就准备趁这个机会逃走,可是成定疆已经扑了上去,学兰若云那样击向巨龙的圣根。

  本来以他的智力和作风是不会干这损事的,但是危险当前,惦念子微晴的安危,自不顾一切,君子作风抛到九霄云外。

  巨龙心中怒叫,对于别人来说的弱点在它只是皮外之痒,不值一哂。但让它气愤的是竟然有两个人在它胯下对它那宝贝发生了兴趣,这让几万年来从未生过气的清水圣龙既气且羞:他们竟然……不可原谅!

  是男人就无法容忍的侮辱,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清水圣龙心中这样想着,运起「终极缩阳术」,达到无敌金钟罩的最高境界──金刚不坏!

  一左一右,窜至巨龙两腿之下的兰若云和成定疆,正在对圣龙巨大的圣根唏嘘不已,发掌狠心向其击去……

  猛然那家伙儿如同有生命般消失在圣龙的肚腹之间,让两人心中惊诧震撼,两股凌厉掌风却击在了圣龙的小肚子处,让圣龙感觉一阵躁痒,忍不住排泄了一阵怪异气体,熏得两人赶紧逃之夭夭!

  心脏处的子微晴得两人在圣龙股间的捣乱而产生的一丝空隙,立即直向圣龙喉部的逆鳞击去。

  而希姆六人此刻也重新组织攻势,明知巨龙的眼睛是最坚固的地方,却齐齐向那里击去,当然是妄图分散巨龙的注意力,让子微晴的攻击见效。

  巨龙本来还在生气兰若云两人的捣乱,正张大双眼寻找着那两个被自己「圣气」熏走的小人儿,忽然喉间一丝火热的尖锐气体突破进来,那感觉恰似用一根缝衣针插在了光滑的皮肤上,其中难过,当者自知。

  这一下让巨龙差点魂飞天外,逆鳞是龙类全身唯一的弱点──龙的皮肤是甲胄状,并不像一般动物那样从幼时起均匀分布着慢慢长出来。

  它们是从身体两侧分化出鳞片来,然后向中间集中,当成年以后,鳞片才会在以喉部为起点的中心一线连接起来,恰似缝衣一般,总要有一个空隙作为连接之处,逆鳞正是龙这一个连接之处的空隙,不但没有甲质保护,反倒一个不好会让鳞片伤到自己的咽喉,也因此,这地方成了龙类最爱惜和保护的一个柔弱之处。

  在希姆那个世界里,生命变化万千,与龙的接触一直是绝对神圣的事情,而龙的弱点当然也就被屠龙之士深知,因此希姆才不会觉得全无把握,虽然他自己本身也没有接触过龙。

  当下,子微晴身体化作一道飞鸿,人气合一,就欲插进巨龙的逆鳞。

  巨龙在害怕魂飞魄散下立即不顾其他部位的敌人,全身猛的暴晃起来,手足尾身一起颤动,直向石阵里看热闹的成国老冲去。

  也因此,子微晴这凝气必中的一招插在了巨龙的耳朵上,那已经是逆鳞的边缘,饶是如此,也痛得它嗷嗷怪叫,上蹦下跳。

  看见成国老在那里瞪着绿豆小点的鼠眼正准备开溜,巨龙把一肚子气都撒在了那倒楣蛋的身上,巨爪携裂石碎碑的恶气向着成国老拍去。

  成国老本无心战斗,准备亦不充分,本来看着几个人把巨龙缠在了桥头处,忽然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想躲都来不及。

  无奈下猛的向桥下纵去,同时双手攀住桥栏,整个身体吊在了虚空深渊之上,惊险无比,一颗心感觉已经到了嘴边,费力的咽了下去。

  巨龙虽然在黑暗中眼力无碍,也看不到成国老这小人儿的一对双手其实正攀着桥栏,发现那小人儿竟然凭空消失,还以为被自己砸烂了,心中一阵惬意。

  兰若云和成定疆两人被圣龙「圣气」熏得直欲作呕,丢盔卸甲的跑到石门之前,大吐特吐,两人袭击龙根不成反惹了一身骚,有苦自知。

  子微晴也被巨龙甩到了两人身旁,三人相对苦笑。

  而成国老被巨龙一爪拍得无影无踪,更让成定疆痛嚎一声:「阿爹,你死的好惨啊!」

  状若疯狂的向着巨龙冲了过去。

  「嘿,可找到你小子了!」巨龙看见成定疆冲过来,知道他是「龙根突击组」小组成员之一,立即暴怒,挥爪向他抓去。

  而此时,自然之子父女三人还在拚命砍着龙角根部,猛然看见成定疆要跟巨龙单挑,蝴蝶还不怎么样,不知道这蒙面人是荒芜大陆上最有钱的「狗」,自然之子可知道,这人一旦死掉,对兽族的经济影响之大难以预料。

  当下赶紧向蜻蜓招呼了一下,爷俩抛下蝴蝶,奇快无比的飞向巨龙的逆鳞处,还是那招围魏救赵,却颇为好用。

  巨龙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地方,而蜻蜓的剑气开金裂石,远超乃父,剑未至而气先行,割向巨龙逆鳞。

  无奈下,巨龙收回攻击成定疆的巨爪,向空中的自然之子两人袭去。

  两人知道计策见效,而子微晴的一击加上蜻蜓的剑气,也让巨龙的脖颈流出了惨绿的液体──巨龙受伤了!

  两人赶紧躲开巨龙怒爪,精灵在空中的灵活无与伦比,堪堪躲过巨龙攻击,落向石阵之中。

  成国老这时候才从桥底下翻滚出来,一口鲜血喷出,委顿着倒在地上──巨龙那暴怒一击的气势没打死他,已经是他成家祖宗十八代一起显灵的成果了!

  成定疆眼见老爹无碍,从巨龙两腿间穿过去,抱住成国老暴哭起来,让成国老下定决心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将家业传给这孝顺的小儿子。

  「趁它受伤,你们赶紧逃到桥对面去!」

  子微晴和兰若云也纵了过来,子微晴挥起一掌,运力推送成定疆两人进入石阵。

  此刻,希姆六人正与巨龙缠斗,神化之后皮坚肉厚,偶尔被巨龙抓到一下也只是暴喝一声,让众人领教到了这神秘种族的强悍!

  自然之子父女三人飞在半空中向巨龙射箭,尤其是蜻蜓功力深厚的毒箭,让巨龙深有惧心,不住地躲避,屁股上被射中那箭传来麻痒的感觉,虽有鳞片保护,也抵抗不了这小小精灵的弓箭。

  忽然,巨龙向后退去,退到了石门前面,绿眼瞬间变黑,融入火炬熄灭后的无边黑暗之中,自然之子三人刚要尾随而去,希姆大叫一声:「后撤!」率先向后退来。

  一股闻之欲呕,让人心底烦躁、如若抓狂的火红湿气猛然从巨龙口中射了出来。

  自然之子父女首当其冲,蝴蝶立即由空中翻滚着掉了下来,蜻蜓长剑归鞘,左掌用力向父亲后背退去,把摇摇欲坠的自然之子向着随后赶来救援的兰若云送去,接着俯身追上半空中已经晕过去的蝴蝶,把她抱住,急速飞回石阵──危机中再次见识到蜻蜓的高深功夫,这据说是岚山通道守护者的小小精灵竟高明如斯!

  希姆六人中最末尾的枭先生却没有那么幸运,直跌在桥面上,生死未卜。

  希姆气喘吁吁的落了下来,大叫道:「是圣龙涎!乖龙儿拚命了!」

  子微晴此时已经再次冲了上去,眼见那巨龙一爪子把桥面上的枭先生扫了起来,落在石阵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了。

  子微晴把他向希姆丢过来,自己又缠上了巨龙的脖颈。

  兰若云放下自然之子,赶紧也跟了上去。

  希姆探了枭先生的鼻息一下,尚有微弱呼吸,放下心来。嘴里喃喃说道:「看来我们要命丧这个七情六欲的世界了!」

  重整情绪,带领四个手下又扑了上去,而蜻蜓却护着昏迷的蝴蝶、自然之子和成国老父子,终于逃进了安全的归路甬道。

  当她返身再去支援子微晴几人,心中震骇难以形容。

  清水圣龙几万年来养尊处优,躲在地下,此刻却被人在自己最脆弱的逆鳞上开了伤口,而且还有人突击自己的龙根,这个耻辱让它不惜吐出大伤精气的圣龙涎。

  此刻子微晴「蒸云幻影术」运到八重天,化成兰若云最初见到的那种若无实质的白影,在巨龙身周飞快的旋转,让巨龙头晕目眩、暴跳连连,稍不小心,逆鳞处便被这白影狠狠的击打一下,它知道,再来那么几下自己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清水圣龙发怒了。

  真正的龙之暴怒。

  全身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圣洁的光芒之中,这才是龙的真身。

  不管是哪个世界,子微晴、希姆和兰若云这几大高手的连击也绝非其他怪兽可以承受的,何况还有一个鬼气森森的蜻蜓。

  清水圣龙决定最后一击之后便沉入深渊,这一下养伤也要上千年才可恢复,狂伤自尊,以后的日子将生活在痛悔与仇恨甚至羞惭之中!

  因此,这一击一定要干掉这几个「微生物」!

  蜻蜓看到的就是清水圣龙发怒的这一刻。

  光芒大盛,照亮了二十丈空地处的每一个角落,子微晴漂亮的眼睫毛也能被兰若云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惨然一笑,心有灵犀,双手紧握,体内白光和紫气瞬间连在一起,子微晴感叹兰若云体内那尚未开发到十分之一的紫气宝库,赶紧借过来归自己用。

  而兰若云却发现子微晴体内简直是一个光明圣殿,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一座云蒸霞绕的圣山,一个美丽的青衣少女起舞于云雾之间,依稀便是少年的子微晴──

  光影闪过,温和的气体涌过来,体内紫气融入白光之中,缠缠绵绵,不死不休,那种感觉仿佛天地间所有快意的情绪结合在了一起,说不出的畅意快美,那是否是成仙的感觉?

  兰若云与子微晴升于半空之中,周身发出紫白混合萦绕的光芒,对抗着圣龙的神圣之光。

  空气中竟然发出「吱吱」的气劲儿相绞的声音。

  圣龙发动。

  光练横空出世、席卷空地半个方圆,向着洞穴内所有生命物体袭去。

  希姆五个人立刻倒退着横飞十丈开外,摔在了桥面之上,进行狂喷鲜血的行为艺术。

  兰若云和子微晴化作紫白光环,逆着圣龙的白色光练直向其逆鳞插去。

  轰然巨响之中,巨龙嗷嗷惨叫,发出最后一击──龙之爆发,火红的圣龙涎夹杂着翻天覆地的爆破之光,立即冲开了两人的联手。

  圣龙不敢再做耽搁,腾身跳下桥面,也不看自己所造成的破坏性后果,就那么逃之夭夭了。

  山崩地裂!

  辰山方圆百里的兽族老百姓都被这震天的巨响吓得呆住了,荒芜城里的兽族领袖们赶紧准备地震过后的救灾工作,人们惶惶不安,不知道辰山圣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绿教刚刚暴动过后的人心暴躁之际,老天是否发怒了?

  最后却只是一声暴响过后,万籁俱寂!

  兰若云在半空中狂喷鲜血,性命却无忧,他知道是子微晴帮他承担了大部分来自圣龙的攻击。勉力睁开眼睛,四处搜寻子微晴的身影。

  骇然发现,子微晴头发披散,全身衣衫猎猎作响,双眼含笑看着自己,浮在半空中,正向着桥底下的无底深渊坠去!

  「子微!」

  兰若云痛叫一声,不顾一切的追向子微晴,单手一捞,抓住了她光滑的足踝,猛力向着正追赶而来的蜻蜓抛去,自己却加速冲过子微晴的身旁……

  两人擦肩而过──

  子微晴黑色散开的长发甚至拂在了他的脸上,而眼角,似乎流着一滴眼泪,想要伸出手来拉住兰若云,却是全身无力。

  兰若云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落进蜻蜓的怀抱。

  桥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头上的人影渐渐成了虚幻的影像,他听得见蜻蜓大声的呼叫,也听得见辰山洞穴巨石塌落的声音。

  「妈的,早知道有条龙在这里守着,我干嘛还来寻什么宝啊,现在连小命都搭进去了!」

  一向不说脏话的好孩子兰若云先生,禁不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巨大黑暗里痛骂起来,这是他跌落黑暗深渊里的地下河水中最后一个意识!

  「扑通!」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

  浑身一阵冰冷。

  最后一个感觉。

  在无边的地底黑暗之中,他晕了过去──

  圣龙涎终于发挥了作用,而刺骨的寒冷也催化着,依稀是母亲柔软的双手爱抚,温和的声音响起:月儿明,风儿清,树叶遮窗棂,小宝宝,快睡觉,睡呀睡在那个梦中……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八章 冰山来客

 

  清影秀猛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吓得正在开会的帝国重臣们赶紧正襟危坐──

  浅靖羽偷偷放下手中的指甲油、斯菲把棒棒糖从口中拿出、堂天停止了狂抠脚丫子、望川北收回痴呆的想着和清影秀结婚的情景、方更忍住屁股上的蚊子的痛吻──

  只有堂峦,奇怪而关心的看着清影秀,柔声道:「怎么了阿秀?」

  清影秀心脏狂跳,「咚咚」之声清晰可闻,头上冒出轻微的汗珠,嘴唇发干。

  「若云有危险!」

  她心惊胆战的说道。

  「什么?」堂峦以为自己没听清,「你是说若云?」

  「我感觉得到!」清影秀离开座位,在议事厅里急躁的走了几圈,「肯定出事了!」

  堂天几人面面相觑,虽然清影秀经常流露出关心兰若云的情绪,但这样公开还是第一次,让几个男子汉瞬间如被人强灌了一百瓶醋精,酸得龇牙咧嘴。

  「太夸张了吧,阿秀?」斯菲藏好棒棒糖,走过去搂住清影秀的肩膀,「几千里的路程哎,你竟然能感觉到那小子?我不信!」

  「人家这叫心有灵犀,你懂什么?」浅靖羽把指甲油小心翼翼塞好,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清影秀的小蛮腰,向她耳朵吹气,「我说得对不对啊,大怨女!」

  「你坏死了小羽!」

  清影秀心中惶急,那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感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自己也不确信,只是平日里似乎对兰若云的一丝联系猛然间断了开来,那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放心吧,那小子逃跑功夫天下第一,除非是圣龙再现,谁能弄死他!」堂天撇着嘴,对清影秀公然不给自己面子心惴惴然,想到:「阿秀被那色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我一定要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嘿嘿,我看若云是没事,阿秀你……哎,咸蛋情缘危机重重,方更为爱流眼泪!」

  抹了一下眼角的方更发现手上并没有沾到泪水,发誓回去要多预备一些芥末。

  「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你让我不能再寂寞……」望川北小声的哼着,望着天空中那多孤独的云,心中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心中默默祈祷:「老天啊,请让清影秀女士结束我的单身年代吧!」

  「你们这些孩子啊,什么时候成了家,我老人家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光荣退休!」堂峦身心俱疲,其实他早就有了隐退之意,可是目前「议事厅重臣们」的多角恋爱关系却让他老怀难释,夜难成眠!

  众人一阵羞愧,可是爱情这东西……

  望川北忽然看向了浅靖羽,而方更则瞄准了斯菲。

  两女立即有所感应,怒道:「别打坏心眼,俺们可还没有轮到替代品那么低档次!」

  冰冷的话语立即让两男到处寻找地缝,好一头钻进去!

  堂天心中烦躁,只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报告道:「上议院进行征兵意见调查,发现十五岁以上青年男人有百分之七十的比率是同意应征入伍的!」

  众人收摄心神,清影秀也赶紧抛掉心中搅得她直欲哭泣的不安心绪,强迫自己参与到工作之中。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真是这样,将会产生将近三十万的青壮年兵源,可以弥补东线的缺失了!」堂峦欣慰道,「阿更的军训怎么样了?」

  「战争一结束,我们就征召了二十万民兵,淘汰选拔了五万多的帝国护卫军,但不是短时间能训练出来的,您也知道,帝国护卫军是多么的难以成就!不过十万绿领铁骑却是可以应付一般性的战争了,剩下的不合格的军人就变成了步兵,是可以随时上战场的!」方更报告道。

  「辛苦你了,阿更!」清影秀夸奖道。

  方更立即全身都软了,深情的说道:「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立即有人吐倒。

  「后勤部不是太理想啊!」浅靖羽愁眉苦脸的说道,「除了迪斯罗利准备运去逢泽岛的两万囤粮食外,我们征集到的只有边民的一些粗粮大麦,还要救助黄湖平原上的灾民,如果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这些粮食仅够东西两线支持三月,还不包括逢泽岛上的十五万守军!」

  「要不要把那十五万帝国护卫军撤回来?」方更问道,毕竟那应该是他直属的部队。

  「若云特意嘱咐那十五万大军不能动用,而且他亲自到劳森为部队请求粮食支援,应该是有他的用意!」清影秀对兰若云当然是无条件支持。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方更嘀咕道,但他现在已经十分佩服兰若云的计策,自不会扯他后腿,反正封远是自己手下的二当家,有他带领帝国护卫军,方更还是信得过的。

  「现在社会秩序井然,最轻松的八成是我们监察处了!」望川北笑道。

  「小北,切不可大意!」堂峦提醒道,「如果你能多挖出几个囤积居奇的奸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的粮食供应将会成倍上翻!」

  「是啊,民生处在安顿战后民众重建的这两个月来,就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城里的阴家,他们在苍奇平原上的牧场似乎不太干净,有人报告说他们在高价出售粮食,你监察部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个也查不到?」斯菲气势逼人,瞪着望川北问道。

  望川北脸上一阵羞红,嗫嚅道:「阴家小姐是咱们同学嘛!」

  「砰──!」堂天一只臭鞋迎面向望川北击去,方更的大脚随后跟来,几个人一起大骂道:「色鬼!」

  望川北举起双手,大叫投降。

  于是第二天,《战时打击反革命委员会试行条例》正式出笼,所有违反民计民生、投机取巧的奸商都被归为反革命分子,一经逮捕,斩立决。

  通过这个条例,囤积粮食的聪明商人们终于不得不把粮食按正常价格卖给了政府,或者一些想要从政者干脆无条件捐献,裸兰的粮食储备立即增加到接近一倍。

  从风雨中逐渐成熟的议事厅重臣们,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一场废墟上的战争正风云密布紧锣密鼓的酝酿着,他们在等待着兰军师那一个「温柔杀你」的眼神……

  「这是哪里呢?我已经死了吗?」兰若云脑中一阵晕痛,「想当年老是被人误认为是死人,现在好了,终于遂了他们的心愿!」

  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即使是身具紫气神功,也仿如「睁眼瞎」一般,灵魂出了窍,在无尽的地心深处遨游。

  无尽的寒冷,没有一丝温暖,感觉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竟然是在水中,听着若有若无的流水声,在地底深渊做漂游的浮萍……

  小的时候,经常作一个梦:

  那也是全不着痕迹的黑暗,眼睛算是多余之物,只能用心去感觉。黑暗中,静静的湖水冰冷,湖水中一方宁静的小岛,自己坐在上面,赤着足,把光滑的小脚丫儿濯入水中,踢起一朵朵的水花……

  他知道,那是在母体中的情景,幻化为生命的时候,便经常在梦里出现,谁会在那个时候拥有记忆力呢?

  于是他知道自己并非常人,他心中宁静,于弱水三千中取一瓢饮,他醉了!

  感觉身体是流动的,或者是因为水在流动,或者是心在流动,渐渐的,他越来越远,向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逝去!

  他再次昏了过去。

  冰冷的地底水,邪恶的圣龙涎,严重的内伤,都预示着再次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如桃花变了模样,物是人非!

  臻叶儿虽然是女人,可没有人把她当女人。

  原因很简单,她自己不把自己当女人──

  特意穿男子的衣服,学男子的举止,做男子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超越一切男子,于是没人敢再把她当女人!

  最后悔的就是自己竟然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会是一个女人呢?

  臻叶儿在闲下来的时候经常这样问自己,结果把自己搞糊涂了,看看身体上应该是男人的部位,却明显的都长成了女性的器官,她心里一阵泄气。

  昨天她才改了名儿,不叫臻叶儿了,叫臻野。不是她自己想改的,而是那些男人们在她身后嘀咕:「这姑娘,可真野!」

  片刻工夫,营地里传遍了她的新名字──臻野!

  一开始,这样喊她的人以为会招来她一顿毒打,底气还不是很足。

  可是臻叶儿笑了,「臻野」还真像一个男人的名字。

  「臻叶儿」太女性化,「臻野」才正气充然,充满了阳刚之气,于是她决定以后就改名叫臻野!

  臻野毕竟还是女人,不说她体内悄悄的在分泌着大量的雌性荷尔蒙,只就她的外表,如果不是刻意隐藏的话,也算是一个美人儿了。

  窈窕的身材,细长的眼睛,丰满的身体,婀娜的步姿……

  况且,几乎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一个明显的「毛病」──爱干净!

  女人喜爱干净,就像男人喜爱女人那么自然,都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改也改不了。

  至于男人中的性冷淡和女人中的脏婆妇,毕竟只是个别现象。

  臻野喜爱干净,就不得不在冬日漫天白雪的时候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本来不不必要非在这个时候做这件奇怪的事情的,可是臻野忽然就想起来了,非做不可,而且必须马上就做,简直一刻工夫也不能耽误。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只是发生在这寒冷的冬末,而且正下着大雪,就显得这事情不简单,甚至可以从心理学上来研究一下──臻野想洗澡!

  女人在这支队伍里并不多,臻野叫上自己的小伴当,就是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两个人偷偷跑出营地,找到了这条山间的小河流。

  河面已经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河水在下面轻微的流动着,冰面上有小动物的足痕,显示着冰层的厚度并不是那么不堪一击。

  臻野的小女伴儿叫做枝儿,是一个孤儿,本来没有名字,臻野的父亲臻海收留了她,因为自己的女儿叫叶儿,所以就给她取名叫枝儿。

  此刻,枝儿冷得全身缩成一团,躲在厚厚的皮衣里,脸蛋红得像个熟透的大苹果,还流着两行清鼻涕,眼睛里水灵灵的泪珠晃荡着,差点就要掉了下来!

  「小姐,你饶了我吧,我快冻死了!」枝儿打着寒战求道。

  臻野不理她,拔出腰上厚重的铁剑,狠狠的敲打着冰面,一下,两下……

  片刻工夫,那层冰被她敲破了一个大洞,冰层底下的清水里甚至看得见活蹦乱跳的小鱼儿,这条山间小河还挺深的,却不知从那里流出来的。

  臻野一声欢呼,抛下手中重剑,开始脱衣服。

  「小姐,会死人的,求你了,呜呜……」

  枝儿看着臻野逐渐裸露的躯体,裹紧身上的皮衣,紧咬着嘴唇,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

  「别废话,仔细给我把好风,小心有色情狂偷窥!」

  臻野四周看了一下,终于脱掉了最后一件小衣,微黑的皮肤在日光下泛着奇怪的桃红色。

  「这地方鸟不拉屎,后面都是山,前面又只有这么一条窄窄的山路,谁能过来?」枝儿坐在高高的大石上,向远处的营地上眺着,几里地内,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那你也下来洗吧!」臻野笑呵呵的说道。

  枝儿一头从石头上栽了下来,脑袋上碰出数个大包,哭丧着脸爬起来:「小姐,你可别吓我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点!」

  臻野气苦的骂了一句:「真没用,赶紧给我滚上去!」

  枝儿又爬上了大石头,看着小姐在河水里欢快的扑腾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真怕她一下子倒在河里起不来,就这样去见了上帝!

  臻野却兴奋的不得了,冬日的河水并非想象中的寒冷,冰面下的水甚至还有些温热,正适合喜欢冬泳的人群──臻野从此爱上了冬泳,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嫩滑的皮肤,只有这个时候臻野才能仔细的自爱自怜一番,像所有荒芜大陆的土人一样,她的皮肤微黑,是那种健康的褐色,弹性十足,泛着光泽,相信所有男人看了都会想要摸一下,不过肯定会被她手中重剑割下脑袋,得不偿失!

  解开平日里束缚在头上的秀发,竟然一直拖到膝弯,又黑又亮,所有洗发精广告的女模特儿都绝比不上她。

  此刻,正把那让枝儿恐惧的冰冷河水往自己身上泼,头发也湿成了一缕缕,在阳光下这么一甩,古往今来最漂亮的一个洗发动作诞生了!

  兰若云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这色鬼最先看到的不是那一头漂亮的黑发,而是白花花的女体。

  尽管是在生死存亡之中,他还是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幸福的口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第一次证实自己绝不是到了地狱!一口气喘不上来,又晕了过去。

  「啊──」

  惨叫响起。

  枝儿再次从大石头上滚了下来,心中连暗叹倒楣的时间都没有,对小姐的忠诚让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于是她大叫了起来:「小姐,小心,偷窥!」

  臻野反应相当迅速,兔子般的动作,干净俐落,从河里飞快窜了出来,一把扯起石头上的衣服罩在身上,重剑出鞘,环目四顾,大声道:「色情狂在哪里?」

  「那,那里!」枝儿顺手指了过去。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臻野看过去,立即暴跳如雷。

  那色情狂竟然就在她洗澡之处三尺之内,这个范围,有多少看多少,一点都不会剩下。

  关键是,这人潜到自己身边,而自己竟然茫然无知。

  也不怪她全然不知,色情狂兰若云先生全身都被一层厚冰包裹,恰似河面上没有生命的冰层,谁会在意这里面竟然躲着一个人呢?

  如果不是枝儿对小姐无限的忠心,把全部心力都用在了为小姐出浴站哨放岗,而终于把握到了兰若云那声不由自主的「嘿嘿」,恐怕她们一直也无法发现这个「偷窥高手」!

  「出来──」枝儿伴在小姐身边,大声的向那冰人喊了起来。

  「快出来,否则必取你之性命!」

  臻野动了真怒,自己清白女儿家的娇躯,被这不知哪里来的狗眼看了个饱,此羞此辱,必当让对方以生命来偿还!

  向前窜到河边,挥剑向那冰人砍去。

  「当」的一声,长剑撞到冰层弹了起来,让臻野惊咦了一声。

  仔细看那冰人,似乎毫无生命的迹象。

  「奇怪,这冰怎么比其他冰块要硬?」

  臻野皱眉嘀咕着,她当然不知道这色情狂本来就是从地底深处来的,身上坚冰,非是一日冻成。

  「枝儿,你过来,我们把他抬上来,看看他到底何方神圣!」

  臻野说道。

  枝儿浑身发软,忽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颤颤的说道:「小姐,怕是千年老妖,我听人说,冰层里发现冻僵的干尸,一醒过来就变成妖怪吃人!」

  「别胡说!」臻野大声喝道,却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也是,在这绝不可能出现其他人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出现,不是千年老妖是什么?」

  臻野远远的拾起一块大石头,向那冰人砸了过去。

  倒楣的兰若云被这大石头砸了几下,内伤加重,立即配合着吐出几口鲜血。

  「呀,红了,看来不是僵尸啊!」枝儿大喊起来,跳了过来。

  两人终于小心翼翼的将兰若云先生弄了上来。

  臻野又想起春光漏泄,恨意涌出,野性大起,上去狠狠用脚踹了起来,雪白的大腿由单衣里露了出来,在冬日下闪闪发光。

  「哎呀,小姐,你快把衣服穿好,他要是能看的话什么都看到了!」枝儿搂住臻野,把她往后拉。

  臻野一楞,出奇的满脸羞得通红,大怒道:「看我怎么整治这个色情狂!」

  一边躲到一旁去穿衣服。

  兰若云不该在这个时候又醒了过来,看见臻野在换衣服,立即口水长流:「噢,嘿嘿嘿──!」

  淫笑?!

  两人吓了一跳,竟然又是这笑声。

  臻野只觉头皮发麻,全身皮肤如裂,心脏里一个小锤子在欢快的敲打,面孔胀成难看的猪肝色,大喊道:「你真的把我给惹怒了!」

  衣服也不换了,扑上去对兰若云拳打脚踢,状若疯狂。

  赤裸光嫩的大腿手臂让痛苦之中的兰若云只感香艳非常,脑袋却轰然巨响,再次晕倒。

  一股股鲜血从他口里流出,染红了身体底下的大石。

  「小姐,你快停下,他要死掉了!」

  枝儿也跟着打了两拳,之后停下来相劝。

  「我就是要打死他,这是对付色情狂的唯一方法!」臻野恨恨的说着,拳脚用力。

  「可是,你看他全身都在冰里,根本看不清你身体……你身体的细节嘛,要是不想让他看的话,你现在又都露出来了……再说他还是人类!」枝儿拉着臻野劝道。

  臻野这才骇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仔细向那人看去,终于停住,撅嘴说道:「你没听他那笑声,人类中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人!」

  「先别说这些!我们把他弄回去吧,如果真是坏人,你再一刀剁了他也不迟啊!」枝儿说道。

  「我要阉了他,哼,偷看我洗澡!」臻野怒声说道。

  枝儿听得脸上一红:「好啦,你想怎么样都行了!赶紧把衣服穿上!」

  枝儿帮她穿好衣服,两个人拖着兰若云在大雪纷飞中向营地走去。

  雪地里,一道拖痕混合着兰若云的血水,显得鲜明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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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九章 野姑娘

 

  「老爷,这样真的行吗?」枝儿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确信的问道。

  「当然行,反正他现在是一匹死马,对于死马来说,这一招简直行得不能再行,我已经为自己的天才头脑兴奋不已了,我简直要达到生命的高潮了,我太聪明了!」

  头发已经完全花白,让人怀疑是因为肾功能障碍而导致未老先衰的臻海先生,满脸洋溢着──恶心的笑容!

  兰若云浑身上下还笼罩在那由地底寒水凝成、无法在短时间内融化掉的坚冰里,像一只透明的粽子般被丢进这大鼎里,这鼎本是祭祀所用,此刻却用来融解坚冰。

  枝儿担心的往鼎底下的火堆里填了一段枯枝,大鼎里开始冒出热气来,坚冰却仍然没有融化掉的意思,从冰层外部看向兰若云的脸蛋儿,影影绰绰,似乎是个很粗犷的汉子。

  臻海看得不耐烦,猛然把几截枯木全都塞到火堆里,火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枝儿大叫了一声,发现鼎里的水冒起了泡泡,蒸汽大盛,发出「哧哧」的声音,甚是骇人。

  再看那层坚冰,明晃晃的,仅在表层发出了一层水珠,依然顽强得像块石头──石头会被煮烂吗?不会!因此这坚冰岿然不动。

  「听说捉到了一只千年老妖?」

  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片刻已经到了大鼎旁边,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却没有像臻海那样满头白发的健康老人。

  「老朴,你来的正好,我现在真怀疑这东西有问题了!」

  臻海苦着脸,开始对自己天才的头脑发生怀疑。

  「我朴自星一生什么阵仗没见过,就算他真是千年老妖,我也要把他……」猛然看见正在沸水中被大煮特煮的兰若云,大喝道:「这是谁想的馊主意啊,要煮死他吗?!」

  「嘿嘿,这个……」臻海老脸一红,「有什么问题吗?」

  「融化坚冰当然要用冷水,你这样一冷一热,就算是铁打的金刚也承受不住!」

  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大力将鼎底的火堆踏灭。

  「枝儿,我早说过这样不行的嘛,你这小丫头差点害死人!」

  臻海表情严肃,以一个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正气凛然的指出枝儿所犯的「错误」!

  「我……明明是你……」

  枝儿气得小脸通红,却被臻海老爷的「凛然正气」震慑当场,立即打住,心里却大骂:老头真卑鄙,坏事都让我背黑锅!

  臻野一阵风般从外面闯了进来,大嚷道:「那家伙还没有醒来吗,我来阉割他!」她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后面跟着一个高大威武的青年,正是朴自星的儿子──朴当。

  「叶儿,还是让我来吧,你何必亲自动手呢?」

  这朴当一脸紧张兮兮,讨好的跟在臻野的身后,手里赫然拎着──两把牛耳尖刀。

  「真是胡闹,哪有女孩子家这样说话的!」

  臻海一边训斥女儿,一边和朴自星把兰若云从大鼎里拖出来,换过冰冷的溪水,再次把他丢了进去。

  「可是,这个人……他……」

  臻野还没敢把自己偷偷溜出去洗澡,却被兰若云不经意偷窥的事实说出来,而众人谁也没想到在这飘雪的冬天,她竟然脱了个精光在冰水里浸泡,因此不用她撒谎,众人也相信了「千年老妖」是臻野女士打猎时恰巧在河边发现的。

  只有枝儿的目光怪怪的,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战,显然对「冬日裸泳」深恶痛绝!

  臻海忽然搂住女儿,走向一个角落,老脸通红,容貌尴尬,以只有父女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女儿,你阿妈死的早,这性教育嘛……阿爸知道你很好奇,不过……哎……男人那东西嘛,等你结了婚、洞房之夜自然全明白了……哎哟女儿你干嘛?」

  臻野一手拉起老爸的耳朵,气得全身发抖,脸色青紫,大喊道:「阿爸,不要逼我做下『弒父』的恶行!」

  挥舞着牛耳尖刀,威胁的在老爸面前晃了几晃。

  「投降,投降,你爱割哪里就割哪里吧,我不管了!」

  臻海痛得大喊大叫,挣脱了女儿的「鬼手」,马上逃到朴自星的身后不敢再言语。

  后者正担心的看着儿子,小声道:「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你还是不要再追她了!」

  朴当咬牙切齿的看着臻野,捧着心口,坚定说道:「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枝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受虐狂!」

  臻野绕着巨鼎转了个圈儿,看着仍然在坚冰里做「冰美人」状的偷窥者,心中愤恨,眼角含威,伸出丁香小舌舔了一下嘴唇,「嘿嘿」一笑,停下来做沉思状,禁不住小声说了出来:「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要从哪里下手好呢?」

  屋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看了几次,无不心下骇然:难道她真的要把这男人给阉割了?

  朴自星尽管是队伍的首领,却也不敢轻捋虎须,这臻野剑术高明,脾气又暴躁,最要命的是在队伍里拥护者最众,等闲人等轻易不敢惹她,「河东狮吼」神功炉火纯青,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何况是其他人,况且也没必要为这「千年老妖」来得罪她,只是……

  朴自星看了一眼渐渐融化的坚冰里庐山真面快要露出的兰若云,心想:「这人也真是倒楣,可能是做了什么坏事,现在终于遭到这惨烈的报应了吧!」

  「叶儿,我看还是让我来动手吧,身为男人,我比较理解他的构造!」朴当将两把牛耳尖刀对碰了一下,颤颤的说道。

  「是男人了不起吗?是男人了不起吗?!」臻野最恨自己不是男人,此刻连问两声,显是心中极其愤怒,「小心我也割了你男人的东西,看你还怎么做男人!」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因为有这种变态的心理,导致心灵的极度扭曲,以至于想要做下这古往今来所有女人都羞于做下的「好事」!

  ──自己没有,就想割掉别人的?

  朴当吓得手中尖刀齐齐落地,再不敢说什么。

  又等了好长时间,兰若云身上坚冰终于融化,「千年老妖重出江湖,兰贵妃出浴闪亮登场!」

  「你这家伙,恨死我也!」

  臻野上去痛扯兰若云的大胡子,胡子应手而落。

  枝儿吓得大叫一声,臻野也楞了一楞。

  看着手中的半尺长髯,臻野面色古怪,呆瞪着露出庐山真面的兰若云。

  此时的兰若云,因为跌落地底深渊,在冰冷的地下河水里浸泡一日一夜,面色肿胀铁青,又加之身受重伤剧毒,面色憔悴,颧骨高耸,苍白得毫无血色,不怪被人误认为千年老妖。

  面上的假胡子由于受冷水浸泡,粘合的面粉胶水早已脱落,在臻野大力拉扯下立时给拽了下来。

  众人一阵惊诧,心中都涌出非比寻常的感受。

  主刀医师臻野却没有忘记自己光荣的使命,大声道:「枝儿,帮我把他抬出来,我们的手术一定要排除万难继续下去!」

  「小姐,你已经拔掉他的胡子了,就饶了他吧!」枝儿心地善良,为兰若云求情。

  臻野还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叶儿,你又胡闹什么,快把刀子放下!」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也只有这个人才能管得了这个野丫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出现在朴当的身后,面貌颇为英俊,一脸浩然正气,身材却略显淡薄,线条较之眼下诸人柔和,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显得睿智非常。

  「文正,你来的正好,快阻止臻医生这非法手术!」朴自星笑呵呵的说道。

  「荆大哥!」

  臻野垂下头,破天荒的露出羞怯的表情,手里的牛耳尖刀「锵啷啷」的掉在地上。

  荆文正瞪了她一眼,来到大鼎旁边,仔细看着还在昏迷当中的兰若云。

  臻海仔细的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向他重复了一遍,荆文正点了一下头,在大鼎旁边走了几圈。

  他是这支队伍里的军师,最是长于智略,当下推敲起兰若云的身分来。

  「应该是被兽族追杀,失足落在了河里,顺水漂流,恰好被叶儿发现!」良久他才这样说道。

  众人心中也有类似想法,毕竟兰若云是人类,这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而眼下土人在荒芜大陆上的境况悲惨凄厉,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兽族的疯狂屠杀必然会产生这些逃亡在外的「被追杀者」!

  包括他们这支队伍,很多队员都是兽族的通缉犯。

  「留下他,治好他,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荆文正一句话挽救了兰若云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也挽救了裸兰大陆上正统人类之战神的根脉,保全了兰家的一脉单传,他自己不知道这一句话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甚至改变了人类以后几千年的命运,荆文正功劳之大,「唯天可表」!

  而主刀医师兼刽子手臻野女士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也不愿违逆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一直被自己尊敬的荆军师!

  当下,臻海和朴当把兰若云拖了出来,放在毯子上,换过湿衣,灌下热汤,看着他脸色渐渐红润了一些,算是暂时保下了他一条小命。

  荆文正双手贴在兰若云背上,输入一股真气,来帮他驱寒治病。骇然发现自己纯厚的内力一到了他体内,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当然不知道,兰若云之所以能在地底深处的冰冷深渊中保得性命,完全是因为体内紫气护住了全身要脉,此刻整个脏腑都被紫气紧紧的裹住,尽力避免寒气的侵袭,同时提供氧气,使他不至于在封闭的深渊中窒息而亡。

  等到兰若云随着地下河水漂浮,流出山间,恰好臻野将冰面凿开,透进氧气。

  紫气因为有外来氧气的供应,立刻自动停止内息,而兰若云也自然而然的向着有氧气的冰层破洞飘去,致有「偷窥臻野洗澡,险被阉割」的惨剧发生。

  荆文正的一股内气一旦遇到兰若云庞大的紫气,立即被中和掉,紫气现在自动保护兰若云的脏腑,任何外力的进入都将被视为入侵,除非对方的功力高过兰若云,但这荆文正虽然称雄兽族土人,对比兰若云却是远远不如。

  「他的奇筋八脉受了重伤,我的内力竟然无法输入进去,哎,回天无力,念在同是土人,大家好好给他准备后事吧!」

  荆文正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去──他自然不知道兰若云身具玄妙内气,还以为他伤到筋脉尽断,再没有活命的可能。

  他这样判断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只因内气的修炼自然要在筋脉中流通往返,仿似水与水管的关系,水管都没有了,水便乱成一团,再不会按照规定的路线流动。

  枝儿鼻子一酸,哽咽道:「看他还那么年轻,就这么……」

  臻野却满面笑容,阴恻恻的说道:「反正也要死了,让本小姐解解气吧,枝儿,把刀拿来,我们继续手术!」

  朴自星看了眼兰若云,骂道:「兽族人真不是东西,杀了我们这么多同胞,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打倒兽族!」朴当大喊道。

  「你别在那里鬼叫,出去,手术重地,闲人回避!」臻野怒道。

  臻海忽然又严肃起来,看着女儿气道:「叶儿,凡事都要有个原则问题,别忘了他也是我们的同胞,即使你的好奇心再强,也不要这样羞辱他,要知道……」

  飕的一声,一把尖刀飞了过来,臻海立即住嘴,向朴自星作了个眼色:「我们去给这小哥儿做口棺材,算作满足我女儿好奇心的代价!」

  朴当赶紧跟在二人身后离去,因为另一柄飞刀马上就要飞过来了。

  「枝儿,你当我的助手,我们现在开始报仇!」狠狠的看着兰若云,「竟敢偷看我洗澡,还发出那种淫亵的笑声,不可原谅!」

  「小姐……」枝儿知道任怎么劝她也不管用,心中着急,团团乱转。

  「哼哼哼──」臻野得意的笑着,眼光打量着兰若云颀长的身材,目光停在下面,猛然间脸色通红,直到耳根,呼吸也急促起来。

  禁不住定定站在那里,呆住了。

  说是一回事,真要做起来才知道不容易。

  转过身,平息了一下心脏的急速跳动,心中纳闷:「难道我真的是因为好奇心?」

  枝儿奇怪的看着她,过了良久,见她还是动也不动,脸上神色却是咬牙切齿。

  「现在阉割了他也太便宜他了,我要等他醒了以后才做,看着他痛苦,哈哈哈!」臻野终于想通,狂笑着转身离去,临到门口时吩咐道:「枝儿,他醒了以后通知我一声,我来动手术!」说完便扬长而去!

  枝儿俏脸微红,嘀咕道:「明明是女人,却老想做些男人的事情来惹起别人注意,好让人家都不敢把你当女人看……其实当女人有什么不好呢?

  「况且阉割了一个男人就不是女人了吗?女人还是要做的,老天爷给了你一副女人的身体,就是再阉割十个男人也是没用!咦,我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了,原来我这样聪明!」

  枝儿笑了一笑,回头看着毡床上的兰若云,拿起一块干布,替他擦拭脸上水珠,然后坐在床边上仔细打量这个年轻男子。

  半晌,禁不住赞叹道:「仔细看看,还是个挺俊俏的郎君呢,线条真好看,不像是我们族里那些男人呢!」

  给兰若云盖好被子,哼着小曲儿出去了。

  兰若云一直昏迷到第二天的傍晚,一直由枝儿照顾他。

  臻野进来看了两次,后来干脆拿着把尖刀和磨石,就在屋子里磨了起来。

  那个大鼎已经抬了出去,臻海和朴自星两人领着几个小伙子,把一口大棺材渐渐打造成功──

  臻朴两人虽本是富户人家,却独爱木工技术,这口棺材两人费了好大心力,造得着实不一般,甚至在棺材壁上雕花篆刻,当成一件艺术品来打磨,兰若云要是真能住在这口棺材里,也不枉他裸兰帝国总军师的身分了。

  可是他却一直不死,棺材在中午造好,臻海急匆匆的来看兰若云,却发现还有一丝鼻息,气道:「怎么还不死啊,棺材都打好了啊!」

  枝儿差点没晕过去,心道:如果能打好棺材人就死的话,我早就拚着命给你做口棺材了!

  朴自星却并不着忙,因为一想到刚刚打好的棺材,自己的心血,马上却要掩埋到土中,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他心里就痛苦,所以祈祷兰若云晚些时候再死,能让自己和棺材再共度一段好时光。

  到了晚上,兰若云悠悠的醒了过来。入耳的是一阵聒噪的磨刀声,夹杂着女儿家的娇喘声,显然那人磨刀用了好大力气,心头诧异,嘴唇却干燥欲裂。

  「给我水喝!」他小声的叫道,心里奇怪,明明是在水里泡了好久,竟然还想要喝水。

  守在床边的枝儿大叫一声:「哎呀,醒了!」

  臻野也跳了起来,兴高采烈跑过来,大喊道:「真的醒了呀!还以为这刀白磨了呢,枝儿,准备手术!」

  枝儿一听又傻了,幸亏这时荆文正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接过枝儿递过的水杯狂饮的兰若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八成是回光返照!」

  兰若云喝完了水,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忽然闭上了眼睛,旋而又睁了开来,眼神涣散,满目茫然:「你们是谁?」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是谁?」

  「完了,神智不清了!」荆文正叹道,「兄弟,你放心去吧,你的仇我们一定给你报!」虎目含泪,夺下臻野手中的刀子,转身离去。

  兰若云痴痴呆呆的念道:「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谁啊?」

  臻野和枝儿对看了一眼,同时喊道:「失忆?不会吧!」

  「你说,你看没看到我洗澡?」臻野大怒着喊道,就要上去揍兰若云一顿,枝儿赶紧拉住。

  「洗澡?」兰若云低头沉思,「好像看到了,不过根本看不清,啊,我记起来了,我是在河里啊!」

  「砰!」

  耳畔一阵轰鸣,臻野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兰若云晕晕沉沉,圣龙涎的毒液残留在体内,影响大脑的思考,对往事的印象竟然是模模糊糊,喃喃道:「你先别打我,让我仔细想想,龙,是一条龙……然后……」

  兰若云抱住头,忽然心中一阵奇怪的情绪闪过:「阿秀?」

  目瞪口呆下,往事的回忆开始一点一滴的流进大脑,渐渐的,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开始出现在眼前……

  臻野在那里挣扎着,大叫着:「枝儿,放开我,我要杀死他,色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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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寄居

 

  兰若云坐在臻野洗澡的那条小河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就是在这块大石头上,枝儿发现了他,并且为他惹来了一顿暴打,想起那个野姑娘,兰若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脑袋里还是混沌沌的,偶尔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偶尔又想起一个人,似乎是自己,又似乎是别人。

  所以,当枝儿带着臻海等人的疑问,来探听他是谁时,他挠头瞠目以对,他想说他是堂天,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是离人倾,甚至是杜老爹,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兰若云,在无论如何也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他只能念一句诗来表达心中糊涂:「不要问我是谁,也不要问我来自何方,我是一颗橄榄树,总在风起的时候悲伤……」

  枝儿马上为他的忧郁眼神和诗人气质所沉醉,立即崇拜起来,可惜随后而来的是臻野的拳头,不免大为扫兴!

  此刻,他看着手里那把紧握的「辰山之匙」,心中涌起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片断,喃喃念道:「究竟是谁把这东西交到我手上的呢?」虽然不确定,却知道这把钥匙事关重大,谨慎的收藏起来。

  皑皑的白雪,从天空中不断落下,临近春天,这场下了快有三天的大雪已经让荒芜大陆的交通变得阻塞难通。

  兰若云身受重伤,内力护住脏腑,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所幸练功的法门他还没有忘,连续打坐用功,气疗术结合紫气,伤势已经渐渐好转。

  饶是如此,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天,他不得不披上毛毡,浑身上下还是冷的不断颤抖。

  他望向结冰的小河,臻野昨天凿开的那个大洞早已经又凝结了起来,此刻上面已经落满了白雪。

  最清晰的画面要属那条恶龙了,想起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圣龙涎,心有余悸。

  仿佛全都是命运安排:地下河一般不会直接这样暴露的流出地表,一般是通过「泉眼」渗出地面,或者人们开凿深井,也可以截取地下水。

  偏偏大自然神奇万端,这山间小河地势极低,两山环绕,可容地下水流直接涌出,难怪臻野在这里洗澡不用担心别人偷看。

  而当兰若云在紫气的保护下从河水里漂流出来时,如果不是臻野恰恰凿开一个通气的冰窟,他可能要一直漂流下去直到紫气殆尽,冻死在河水中。

  因此,应该是臻野救了他,不管自己如何挨揍,他还是懂得感激的,只不过这个「色情狂」或者「偷窥狂」的名称实在太也那个……

  兰若云刚刚走进营地,枝儿已经看见了他,大喊道:「无名子,你跑哪里去了,我刚要出去找你,好不容易捡了条小命,也不知道珍惜!」

  兰若云苦笑一下,众人因为问不出他的名字,又见他低头沉思时痛苦的表情,不忍心迫他,遂不再问,就称他为「无名子」,仿佛一驾鹤云游的老道。

  两人走进兰若云暂居的房间,立即感觉一暖,暂时与冰天雪地隔绝。

  臻海、朴自星、荆文正、朴当和臻野都在,兰若云已经知道,这是一支土人的自卫队伍,房间里的几个人正是其中的首领。

  他心中早已经雪亮,知道这支队伍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自卫队伍的范围,很可能是土人的一个大联盟之类的组织,根据营地中的营帐来判断,至少也有千人的规模。也因此,他们才对兰若云这个冰山来客的身分很紧张。

  荆文正过来拉起他的手,沉吟半晌,奇道:「没可能啊,明明是没有脉象,他怎么还能活下去?」放下兰若云的手,看着屋中众人,脸上神色怪异。

  臻海也学他那样过来拉住兰若云的手,低头默察,咬牙皱眉道:「是没可能啊,怎么可能这么细嫩,明明是个雄性嘛?」轻柔的抚摸兰若云白净的双手,脸上色迷迷的神色。

  兰若云吓得赶紧把臻海双手抛开,带些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各位,我还是没想起来我是谁,不过,我可以肯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只是因为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导致大脑思维混乱,记忆区被麻痹,神经受了些轻伤──嘿嘿,等我慢慢将它们治好,众位就可以知道我是谁了,而且你们肯定很惊诧,因为我注定了是一个伟大人物的!」

  「我呸!」

  臻野从桌子上跳下来,伸手抬起兰若云的下颔,皱着鼻头说道:「你也不看看你这副穷酸样子,哪一点像伟大人物,你说,哪一点像,你今天要说不出来我就阉了你!」

  兰若云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穿着土人的粗布衣服,靴子早掉进了万丈深渊,此刻穿着土人的布鞋。而且面容憔悴,满脸菜色,他样子本来就是清秀型的,此刻伤病之下,立时瘦骨嶙峋,枯槁形销,确实没有什么伟大人物的风范。

  「我倒是相信!」枝儿插了一句,「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信服!」

  「呸!」臻野放下兰若云的下颔,在枝儿脸蛋上拧了一下,「你这两天老是跟我作对,看我怎么惩罚你!」

  枝儿吓得赶紧跑到荆文正身后躲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这件事情先放在这里吧,无名子就先在我们这里住下,还好你是人类,我们也不担心你是奸细,不过如果你出卖我们,立即取你性命!」荆文正正声说道,「大家去开会,让他自己静养一下!」

  几个人鱼贯而出,连枝儿都跟了出去,不知道是开什么会。

  兰若云躺上床,立即合上眼睛,抓紧疗伤。

  营地里一阵骚动,隐隐听闻兵器碰撞之声,但片刻后即静了下来。

  兰若云这一睡就直到傍晚,又是被相同的声音所惊醒。

  他开门走出去,赫然发现雪地已被鲜血染红一大片,看不出多少的土人丢盔卸甲从营外涌了进来,多人受伤,鲜血和着白雪不停的落在地面上,有的人走着走着一头栽了下去便永远也起不来了。

  这副画面又勾起了兰若云的回忆,感觉对于自己来说再熟悉不过,只是,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怎么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臻野看见兰若云临门向这面看过来,面色惊诧,没来由的心中发怒,大喝道:「你这笨蛋看什么?吓坏了吧!谅你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你们这种温室中的花朵,只知道躲在家里长吁短叹,哪像我们这些战士,为了自己的尊严和自由而流血牺牲……」

  臻野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兰若云的面前,兰若云仔细看去,发现她的手臂上也缠着一块染满了鲜血的白布,些微的血珠还在不断渗出:「哎呀,你这伤还没有完全止住血,快让我来帮你包扎一下!」伸手抓住她手臂。

  「滚开,哼!」臻野大怒,这男人竟敢碰她神圣无比的玉体,用力把兰若云撞开,心中却不无得意,故意把鲜血滴在雪地里,看着兰若云傲然道:「怎么样,佩服吧?我虽不是男人,却也比你这种看似男人的窝囊废要强上千倍,我看你连血都没流过吧,看你那副害怕的样子吧,是不是很伤自尊呢?哈哈哈──」

  「不是……你……」兰若云还没说完,「砰」的一声,臻野女士因为流血过多晕了过去,立即倒在了雪地里。

  「枝儿,快过来,你小姐晕过去了!」兰若云不敢去触碰她的「圣体」,只好大叫枝儿过来。

  谁知臻野受冰雪刺激,又醒了过来。猛然站起身,脸色却苍白起来,向兰若云大喊道:「别鬼叫行不行,枝儿在帮伤员捆扎伤口,别打扰她!」又看见兰若云眼中不以为然的神色,怒道:「你笑话我是不是?你笑我贫血是不是?」一拳将兰若云打倒,伸脚踏在他身上:「快道歉!」

  兰若云心中暗叹倒楣:「明明你自己晕过去,关我屁事!」嘴里说道:「对不起,请您原谅!」

  臻野挪开脚,兰若云赶紧爬起来:「你还是再包扎一下吧!」

  臻野不理他,转头走了。

  晚上枝儿来送饭的时候,兰若云才知道,这群土人趁着大雪去偷袭兽人族的滦山城。

  兰若云心中大惊,知道这滦山城离荒芜城虽然最近,也是北六城中的一座,但自己由辰山地底漂流出来,竟然到了滦山附近,还不让人心惊?!

  他可不是骑马在陆地上跑,而是毫无知觉的顺水而行。

  枝儿见他吃惊,还以为他害怕了,安慰道:「别怕,我们只是骚扰他们,凭我们这点人怎么能占下一座城市来,只不过是打一仗就跑,让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土人!」

  兰若云心道:「不敢再欺负吗?我看未必,滦山城显然已被绿教控制,土人杀他们的人,他们必定拿城里的土人报复,再说……万一他们跟踪你们过来,这里不是很危险?」这是兰若云最担心的。

  「所以我们才选择这大雪天去进攻啊,撤退的痕迹马上就会被大雪覆盖,敌人难以发现,荆军师的计策没错的,我们已经偷袭过一次了,你看现在还不是没事?」枝儿自信的说道。

  兰若云脸上神色凝重,又道:「万一他们派出翼人或者精灵来跟踪,你们不是全都暴露了?」

  「我们在空中放有海东青,翼人精灵要是跟过来,我们当然能发觉,而且下雪天他们也飞不了多远!」

  兰若云知道海东青是一种高空猛禽,猎人往往喜欢用其协助捕猎,用作军事侦察却不知道行不行?而翼人精灵无法做高空飞行,又受雨雪限制,这他倒是知道的。

  如果翼人精灵甚至天使都有海东青那种飞行本领,人类早就灭国了,与这种完全占据高空优势的队伍作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们要是抓住了俘虏严刑拷打……」

  「我们队伍里的战士都是宁折不屈的!」枝儿打断他说道。

  「嘿嘿,那个,也未必!」兰若云想起杀手的手段,对土人这支未受过正规训练的队伍所抱的信心并不是很足。

  枝儿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重复道:「我们都是最坚强的战士!」

  接下来的几天,这支队伍不断出去偷袭,每次都鲜血淋漓的回来,倒也颇为惨烈激壮,让兰若云心下敬佩,又怜惜无比,仿佛这种行为跟自己有莫大关联似的。

  荆文正等人忙于战斗,仿佛也把他忘了。

  臻野偶尔会过来,恐吓并且优越感十足的嘲讽他,以达到某种心理上的满足。或者这已经成了她战斗之余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看着兰若云好像是害怕,又像是崇敬的目光,心里感觉无比受用。

  而兰若云,总是随着她的到来而担心自己的宝贝,看着她手里闪闪发光的牛耳尖刀,心里七上八下,眼神中自然微露恐慌之意,配合着臻野女士的优越感,两人倒也凑合着把一出戏演了下去。

  这一日,大雪渐渐停息。兰若云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荆文正的计策虽妙,毕竟战斗经验不足,最后还是让兽人跟踪过来。

  海东青盘旋而至,传来的讯息是兽人已在五里之内,人数不少,土人们赶紧撤退。

  枝儿惊惶失措的跑进兰若云的屋子里,大叫道:「快走,兽人杀过来了!」

  兰若云并不吃惊,如果自己是兽族,早就跟踪过来了,只要在他们的马匹上动一些手脚,自然会凭着气味尾随而至。

  可恨的是自己内伤未愈,尤其是所受圣龙涎剧毒,虽然日渐减轻,也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但胸腹间的内力却依然用来对抗剧毒,让他现在所能使用的内力不足原来一半,却也不能伸出脖子欢迎兽族来砍,一听赶紧站起身来,已经被枝儿强拉住窜进营地老弱妇孺的队伍之中。

  车队上早已经挤满了人,枝儿和兰若云转着圈儿不知道该怎么逃跑。

  朴当走过来,楞了一下,大声道:「枝儿,你还管他干什么?赶紧去和你小姐乘坐一匹马,让他自生自灭吧!」

  枝儿怒瞪了他一眼,忽然看见臻野牵着几只狗跑了过来,后面还拉着一个大雪橇。

  「小姐,你这是?」枝儿疑惑道。

  「这雪橇上都是我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兽人,我要全带走!」

  臻野看见兰若云,惊诧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我倒差点把你忘了,也好,带着你,我们的手术还要继续!」

  臻野抓起兰若云,丢进那个大雪橇里,立即被乱八七糟的东西掩埋住。

  「枝儿,你驾驶这雪橇!」臻野也不管枝儿的愁眉苦脸,上了马,大叫道:「怕个屁啊,我会在旁边保护你!」

  枝儿只好心惊胆战的跨上雪橇,她不知道世界上最难驾驶的除了猪以外就是狗了,因为猪是最难驾驶的,所以一般忽略不计,至于狗……

  枝儿刚把鞭子举起来,大约十条雄壮的大狗便汪汪叫了起来,冲了出去──

  「我的妈呀!」枝儿惨叫一声,趴在雪橇上,雪橇狂窜而出,向着车队追了上去,旁边臻野和朴当骑着马赶紧跟上去。

  兰若云趴在雪橇上,鼻端传来阵阵女人特有的气味,抬起头一看,竟是些女人的内衣内裤,这臻野虽然外面穿着男人的衣服,里面由于女人特殊的生理构造,不得不妥协,所以这些小零碎也是有一些的。

  她这人马虎得很,看看挺紧急的,也没有仔细收拾,一古脑的抛在雪橇上,此刻可苦了兰若云。头上顶着这些东西,在雪橇里东摇西晃,大晕其浪!

  耳畔传来枝儿略带哭音的惨叫声:「狗狗,快停下来呀,妈呀,别往石头上撞啊!」

  风声飒飒,雪雨飘飞,这些大狗拉起雪橇来却是奇快无比,转眼间追上了车队,在茫茫雪野里快速奔驰。等到前方无路,大狗们转了个圈儿,又冲了回来,狗的嚎叫声夹杂着枝儿和兰若云两人的大喊声,在空旷的雪地中去了又回,接上逃跑中的土人队伍。

  还好臻野追了上来,把大狗们截住,这才停了下来。

  「真是没用的丫头!」臻野骂道。「你要这样紧紧抓住这两根缰绳,要快就快,要慢则慢,你这样不管不顾,我这些狗早晚让你累死!」

  臻野示范了一下,枝儿倒在雪地里也没有看,把胆汁都吐出来:「小姐,我不行了,我死后你给我……」

  「砰──!」臻野一脚把枝儿蹬上雪橇,看着同样一塌糊涂的兰若云说道:「你来!」

  兰若云看了看她作势欲踢的脚,不敢辩驳,把头上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零碎布条扎在脑袋上,冷风一吹,两条布带随风飘起……

  「好,虽然我没弄过这东西,难道还怕了不成,大狗,觉悟吧!」兰如云爬到前面,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驾驶这雪橇只能站着。

  他两足固定在踏板上,一扽缰绳:「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大母狗!」唱起儿歌,一声鬼嚎,十只大狗立即开动。

  惨叫声中,雪橇欢快无比的再次向着车队追去。

  这才发现,车队里的老弱妇孺都看着他,孩子们更是兴高采烈的注视这新上任的车老板,却发现他面色铁青大喊大叫,如飓风中的杨柳、怒涛中的小舟一样,不知道是他在驾狗还是狗在驾他,雪橇差点翻过来,上面的小零碎洒了一地,让臻野气得想提前给他动手术。

  「加油,加油!」车队上的看客们大声鼓励着,看着消失在天边的小黑点儿,加油声不肯停息下来。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兰若云终于把握住了驾驶雪橇的窍门,才缓慢下来,跟住了车队。

  而这个时候,后面的土人部队已经跟兽人打了起来,喊杀声清晰可闻,车队里立即有人哭了起来。

  兰若云看向雪橇上的枝儿,发现她正翻着白眼儿,已经晕死过去!

  臻野暴叫一声,抽出重剑,和朴当两个人向队伍后面驰去。

  一场雪地追击战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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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0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七集 人兽同盟  第一章 交锋

 

  还好兽族这些追击者也并非什么正规军队,本来他们是灾民,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绿教徒,之后又成了追杀这千人土人反抗队伍的屠杀者。

  至于土人队伍,当然也是自发组织起来的自卫队。

  虽然是荒芜大陆上第一支义军,但他们也并非正牌军队,其中锄头、镰刀、锤子……等传统生产工具此刻变成了「超级武器」,双方在这种看似偶然其实必然产生的历史条件下,很快打在一起。

  双方各有心病,哥俩儿凑合了,一个有对煞尊大神的盲目崇拜,另一个心中充满了被欺凌的愤怒,于是在这茫茫雪原中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争斗。

  所幸土人这方面并非全是乌合之众,军师荆文正在伤亡了上百人之后,猛然醒悟过来──

  这一千多人的土人队伍虽少,却恰似燎原星火,转瞬间将呼风唤雨,召醒那些还在沉睡当中的广大土人共同起来抗争。

  如果他们此刻被消灭,就仿佛刚刚点燃的火种立即被熄灭一样,这些日子来所作的努力,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看看领头的几个将领还不甚明白,他大喊一声:「快逃啊,保存实力!」

  土人一窝蜂的向后逃窜,直奔深山老林而去,希望能找到一个人所难至的地方暂时休整。

  这场冬末的大雪,挽救了这千多人的「土人火种」。

  说来奇怪,多年来的荒芜大陆,虽然每冬都有几场大雪,但像这样连续下了将近一周长时间的,也是前所未闻。

  大雪积了一尺多厚,一脚踏进去就到了膝弯,道路难行,土人逃得慢,兽人也追得慢。

  这一带是土人世居的村落,他们对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哪里有路,哪里是雪坑,土人都清清楚楚。

  反观兽人往往是正在路上跑着,猛然一下子没了影儿,害得他旁边的人以为这位练成了隐身术,最后才发现他老老实实的在坑里面躺着呢──多日积雪,沟满壕平,一不小心就会闹个身陷巨坑、跌得头破血流。

  土人们默记道路,加之有快马代步,半日的工夫,已经远远将兽人追击队伍抛在了后面。

  臻野浑身浴血,气鼓鼓的追上老弱病残的车队,到处寻找兰若云驾驶的雪橇,看到时嘻嘻一笑,提起了马鞭……

  兰若云先生这段时间跟几位大狗套上了交情,哥儿几个英雄相惜,差点没烧黄纸结成异姓兄弟,还是枝儿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借口劝住了。

  枝儿还有些晕,坐在雪橇里收拾臻野的小零碎。

  就是在这时候臻野追了上来,满身都是鲜血,吓得枝儿大叫起来,服侍她钻进一辆大车里更换衣服包扎伤口。

  臻野出来看了看兰若云,后者正停下雪橇,蹲在地上跟那些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臻野扬着头,斜睨着兰若云,嘲笑道:「只有女人才会喜欢把这些愚蠢的动物当作宝贝!」

  臻野走到那些大狗的面前,狗们立即趴了下来,服服帖帖的摇尾乞怜,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显然极其害怕臻野这女主人。

  「啪!」的一声,她扬起手中皮鞭,狠狠的抽着那些表示驯服的大狗,几只狗惨叫起来,却不敢稍事挪动,只是悲声鸣叫。

  「哎!」兰若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看着可怜的狗兄弟们,猛然抬起头,用手指着臻野的鼻尖大喊道:「你这个野蛮女人,男人婆,潜在同性恋者,虐待狂,大笨蛋!」说完转身就跑。

  臻野吓了一跳,看了枝儿一眼,发现枝儿张大了嘴,显现出一种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的表情。

  「小子,你有种,给我站住!」长达三分钟的呆立之后,臻野才像是醒过来般的拔腿向兰若云追去。

  兰若云虽然内伤并未痊愈,跑得却也迅速,躲在一座小山后面,趁臻野往这里跑来的时候,赶紧攒出几个大雪球,看看她渐渐奔近,举起一个脸盆大的雪球,猛然向她砸去。

  雪球在臻野的头上开花,准确无误,碎雪纷飞,窜进她的衣领,直灌满全身。

  当时大雪早已停歇,臻野身上本来没有雪花,这一记雪弹攻击,立即又让她全身笼罩在大雪之下,浑身打了个战栗,冷得牙齿格格相撞。

  「是男人你给我站住,我们大打一场!」

  臻野拂去脸上积雪,指着兰若云叫号。

  兰若云不理她,一个个雪球飞过来,心里大乐:「我是男人,所以就要这样捉弄你这野女人!」

  臻野气得暴跳如雷,也在地上堆雪成球,向兰若云还击,一霎时天空中雪球飞来舞去,两人身上各中数弹,浑身浴「雪」,此时日渐中午,积雪融化吸热,空气中本来已经寒冷之极,这一下更是冻得二人连打喷嚏,却是谁也不肯认输。

  先是臻野追着兰若云死命攻击,后来却是兰若云追得臻野抱头鼠窜,想是小时候大家打雪仗形成了习惯,忘记了拔剑还击。

  打了良久,枝儿大喊大叫:「你们别打了,敌人快追过来了!」

  连喊几声,两人才在战斗中发挥了一下耳朵的作用,齐齐一惊,停了下来。

  侧耳细听,兽族人特有的沉重脚步声在远处响起,而天空中的翼人因为不受积雪阻碍,翅膀破空声更是近在一里之内。

  臻野环目看去,马车队和己方队伍早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雪地里只剩下自己三人,心中一惊,大喊道:「不好,我们落队了,赶紧追上去!」

  这时候兰若云已经跳上了雪橇,拉起了缰绳,臻野赶紧也窜了上去躺在枝儿身旁,十条大狗拉着三个人颇为费力,但听到兰若云高声呼喝,大狗们马上振作起精神,向前跑去。

  等追上队伍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三个人又渴又饿,大狗们早已经累得趴下起不来了。

  出奇的,臻野竟然没有向兰若云报复,让他心中涌起了不安的躁动。

  当天晚上,埋锅造饭,整个大队伍饱餐了一顿。

  餐后,荆文正和臻海、朴自星几个首领人物一起开了个小会,决定让老弱病残的队伍化整为零,趁着大雪四散到附近土人村落中躲藏起来。而具有战斗力的这支土人部队,却连夜开出三十里,转上了另一条岔路,吸引住了兽人的追兵,直向北部大漠逃逸而去。

  本来兰若云应该随着老弱残兵躲藏起来,但是臻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趁着黑夜同枝儿合谋,把他捆了起来扔到了雪橇上,大部队继续向前,在枝儿愁眉苦脸的表情下,臻野的鞭子愉快的抽打着兰若云的细皮嫩肉,惨烈的叫声在寂静的雪地里撕心裂肺,直到荆文正实在看不下去,出来喝止,解开他身上绳子,兰若云的苦难才算中止。

  臻野问他:「还敢不敢拿雪球丢我了?」

  兰若云嘿嘿一笑,猛然抬起头,一把将她从雪橇的驾驶位上掀了下去,口哨大力吹起。

  大狗们知道换了和气的主人,心中也愤恨臻野的残暴不仁,遂撒腿狂奔,将臻野远远抛在后面,雪橇一阵风般冲过队伍往原野里逃窜,枝儿大喊着在雪橇里东摇西晃,最后终于再次晕了过去。

  臻野的大喊大骂渐渐不可听闻。

  土人的队伍对臻野的野蛮行为似乎司空见惯,或者是心有余悸,只要荆文正不出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来过问。

  过了一会儿兰若云又跑了回来,枝儿也醒了,两个人和十条狗大口喘着粗气,狼狈异常。

  臻野狂喜,将皮鞭在手上挽了个十字花,眼神中充满了猎人捕获猎物时的欣喜。

  没想到兰若云跑到队伍前面大喊了一声:「兽人从前面包围过来了!」

  「咚──」臻海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他们怎么能跑到前面去?」荆文正疑惑着问道。

  「嘿,翼人是会飞的!」兰若云心中暗骂了一声笨蛋,「前面显然有兽人部队驻守,只要翼人绕过我们去通知他们合围,当然会陷入他们的包围圈!」

  朴自星把臻海拽到马上,大声道:「现在怎么办?」

  荆文正诧异的看了眼兰若云,喃喃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早该想到的,是我疏忽了!」

  这句话却没说明该怎么迎击兽族的围攻,等于是没说。

  「管他呢,我们杀过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臻野放弃对兰若云的报复,抽出背上长剑,忽然又看了看枝儿,对兰若云说道:「枝儿不会驾驶雪橇,你带着她赶紧逃跑!」

  荆文正叹了口气,皱眉道:「也许我们可以从旁边跑掉!」

  他指着山体上的小路,那已经是马匹难以行走的山路,而且大雪封山,到处都是山谷和陷石坑,尤其是在黑夜里,想毫无损伤的穿进深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里没有路,进去等于找死!」

  朴当对这自己最重视的情敌一向嫉妒仇恨,此刻忍不住出言讽刺,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也不一定要进去啊!」兰若云撇着嘴说道,「仗总是要打的,一味的逃跑也不是办法!」

  几个一起看向他,眼中都露出「他这是什么意思」的神色,只有臻野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大声道:「这懦夫终于说了句人话,大家不要怕,兽人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冲过去!」

  「前面兽族部队士兵不在少数,你要不想变成肉泥最好老实点!」兰若云坏坏的笑着说道。

  臻野一皮鞭抽过来,兰若云笑着躲过去。

  「大家只要靠到山脚,在山坡地下多挖陷坑,上面覆以白雪,在黑夜肯定让兽人吃不完兜着走!」兰若云自信的说道。

  「你是说,我们在这里跟他们打一仗?」荆文正心中一惊,不确信的问道。

  「只要大部分人顶住他们的进攻,派出一小部分人往山体上探路,开出一条安全通道,我们不就可以逃入深山了吗?」兰若云说道。

  「可是,我们就这么点儿人,怎么可能挡住兽人的大军呢?」臻海有些害怕的问道。

  「别听这个笨蛋的,他知道什么!」朴当也拿起皮鞭向兰若云抽来。

  兰若云闪身躲开,笑道:「我指挥军队打仗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唰唰唰!」几道目光一起向他看过来,不用说,当然是以荆文正为首的几个土人首领。

  兰若云一楞,心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天,我到底是谁?」

  「你这个自恋的家伙,看我打爆你的头,你以为你是战神啊!」朴当纵马向他追来。

  臻野举起长剑,拦在两人中间,怒道:「别闹了,听荆大哥怎么说!」眼角柔和的瞟向荆文正,在这个时候竟然规矩起来。

  荆文正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儿,沉声道:「看来只有这样了,总比被围攻起来一个人不剩要强出许多,大家往山体上靠吧!」

  朴自星面色凝重的张望了兰若云一眼,转身指挥部队向右转出大路,往山路上行去。

  「可是,这陷阱要怎么挖呢?」荆文正纵马在山脚下徘徊着,不知道该怎样埋伏才好。

  「挖成连环坑,这样只要前面的兽人陷进去,后面的会跟着接踵而至,这雪地里滑不溜脚,正适合挖这种陷阱!」

  兰若云走下雪橇,手指张开,开始目测陷阱间的距离。

  「什么叫连环坑呢?你真的有把握吗?」荆文正心底不禁想道:「这家伙要是随口说说的话,或者根本就是故意陷害土人,那今晚是别想有一个我们这方的人能逃出去了!」

  「你……」兰若云惊诧了一下,「连环坑都不知道?」

  荆文正老脸一红,心里骂道:「我本来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谁他妈的知道什么叫连环坑啊,要不是这些土人脑袋里墨水少,老子也不屑来当这劳什子的军师!」

  兰若云心里也是一楞:「对啊,他不知道连环坑,可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拚命的想了一会儿,可是脑袋里圣龙涎的麻痹效果依然死死的攫着他的记忆力,让他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研究过兵法这回事。

  当下,兰若云在雪地里画了几个大圈,每个大圈互相相交,圈下又有小圈,环环相扣,套套相连,在山脚下排出去好远。

  他解释了一下。

  这连环坑是坑中有坑,那是因为,当前面的敌人如果掉入坑中,人数多了就把这坑给掩埋住了,有了坑里的小坑,敌人的尸体滑入小坑中,前面的大坑就会一直空出来,有多少人都不会把它填满,是为连环杀人之计。

  荆文正叹服,马上指挥土人们挖坑撒雪。

  还好这些土人本来手里拎的就是铁锹锄头这类家伙儿,此刻正好用上,大大提高挖坑效率。

  在兽族追兵赶来之前,已挖出大大小小的上百个连环坑。坑上铺以树枝茅草,上面覆盖上白雪,夜色里,不仔细看去却是难以发现。

  臻海带着朴当,领着几十个人去山间探路,在路上做了路标,一直走了老远。

  臻野狠狠踢了兰若云一脚,威胁道:「你出的这个损主意如果不行的话,你就等着做人妖吧!」

  兰若云吓得弯下腰,仓皇着退往荆文正身后。

  臻野一看到荆文正,脸一红,便不再作声。

  一个小时过去,陷阱布置完成,土人们撤往山脚下的树林和大石等障碍物后面,全体趴在雪地里,静静等待着兽族追兵的到来。

  先是前面堵截的兽族部队开了过来,黑夜里一面画着巨大爪人人头像的绿色大旗迎风飘扬,正是煞尊大神的标志。

  这队绿教徒至少有三千人,队伍迤逦着在雪地里排了好远,大路上的积雪被踏得成了硬硬的冰块。

  不断有人滑倒在上面,然后嘴里大喊着:「煞尊大神显灵,助我跌倒后爬起!」一用力从地上跃起来。

  然后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大叫:「大神果然显灵,众弟子信心百倍,驱逐鞑虏,中兴兽族!」

  几个绿教的首领级人物,在土人撤退的路口仔细查看。

  兰若云忽然跳了起来,大喊道:「来啊,来啊,来啊,我的宝贝!」胯骨扭起,就在山腰上蹦跳起来,嘴里高唱着:「你就像那一坨屎……」

  臻野怒骂一声:「你白痴啊,快给我趴下来!」

  「蠢女人,不激怒他们怎么让他们往前冲,他们不冲怎么能掉进陷阱里?!」兰若云指着臻野的鼻尖教训起来,一边声量加大:「我和你吻别,在情人节……」

  臻野脸一红,嘀咕道:「就你会啊,我也会!」忽然拉起枝儿,伸嘴吻上她脸庞,不理枝儿恶心呕吐,高声唱道:「在落叶风中念着你,拉拉拉拉拉(忘记歌词)……和你分享云端的爱,相拥温柔在雨中……」

  歌声高亢,虽然有点走调,倒也算好听,夹杂着枝儿的呕吐声,立即让山脚处的兽人们脑袋如同被十万头毛驴一起蹬了一脚般,晕晕的不明所以。

  「搞什么飞刀啊?」

  「哇,好浪漫啊!」

  「让我们举起刀枪,小脑袋一起飞扬……」

  「我爱煞尊,我爱煞尊!」

  「安静下来,不准喧哗!」

  绿教的一个首领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功力着实不弱。

  这时候山腰上荆文正已经发起了引诱敌人的大合唱:「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绿教徒终于忍不住了,尽管那首领心中疑虑重重,可是组织性本来就很松散的绿教徒已经冲了出去,一边大喊着:「只能唱圣歌!」

  后面已经有绿教徒开始唱了起来:「一○九七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荒芜大陆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儿……」

  这老人当然就是煞尊大神,而这首歌也是绿教徒最爱唱的经典之曲。

  「轰隆隆──」

  笨重的爪人大步跑在最前面,心里正跟着后面的歌唱者哼着圣歌,不提防脚下一空,眼中一黑,掉进了陷阱。

  接着无数巨大的身躯压下来,立即吐血而亡,尸体向前滑行,窜进一个又一个的深坑,最后几乎散了架,却是早已气息全无。

  后面兽人继续往前涌来,脑袋里面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也跟着掉进去了。

  「大家快冲啊!」

  兰若云停止歌唱。

  他看着土人们手中拎起镰刀、斧头往下冲去痛打落水狗,也有些简易弓箭此刻发挥了作用,隔着陷阱向绿教徒射箭,又让对方伤亡惨重。

  臻野一马当先,手中巨剑狂挥乱舞,闪起阵阵寒光,所向披靡。

  枝儿拽着兰若云撤出老远,生怕翼人飞上来结束自己脆弱的生命。

  「这娘们劲儿可真大!」

  兰若云看着在敌阵中像男人一样大吼大叫的臻野,她竟然跟那些高大的爪人比拚力气,一剑一剑狠狠的砍去,把那些高大的爪人连头带剑全部砍断,有谁能相信她竟然是个女人呢?

  猛然,兰若云头脑中一个清晰的印象闪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红盔红甲的英挺女子,手中举着一根长矛,双腿紧夹马背,在敌阵里刺杀敌人,往往找到一丝微小的空隙便能叫对方毙命,她的身手灵活,长手长脚,杀人如跳舞,姿势曼妙美丽,就算是被她杀死的敌人,也忍不住在临死之前赞叹她一声:「真美!」

  「阿秀!」

  兰若云喃喃的念道,浑身一哆嗦,一股甜蜜的情绪流过大脑,心口痛了起来:她可不像眼前这个野女人,只知道比拚蛮力。

  「阿秀是谁?」枝儿奇怪的问道。

  「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兰若云确定的回答。

  「欠了你很多钱吧?」枝儿笑道。

  「咦?」兰若云皱眉沉思,「好像是的!」

  「呸!」枝儿不屑道,「一看就知你在说谎!」

  兰若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终于臻海和朴当的探路小分队跑了回来,看见已经打了起来,朴当擎起大砍刀,向下去接应父亲。

  兰若云看着朴当快跑到山脚了,才坏坏的把火把点燃举起摇了三下。

  荆文正看见信号,知道臻海等人已经找到进山的路,赶紧砍倒一个蹄人,大喊道:「撤退!」

  荆文正率众当先往山上跑去,把正准备加入战争的朴当冲上了山,他这一趟是白跑了。

  绿教徒被隐藏在雪地下的陷阱吓得不敢追击,看着土人逃到山上,然后火光闪了两闪,整个队伍便失踪了。

  一个绿教首领气得暴喊一声,大步向山上追去,却「扑通!」一声掉进陷阱,就此呜呼哀哉──

  他也够倒楣的,恰好撞到一个尸体举着的利剑上,立即报销。

  山风寒冷,雪地里血流成河,煞尊大神的旗帜随风飘扬,有见识的兽人开始担心,土人的反抗也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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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1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二章 故人

 

  土人的千人部队伤亡了将近百人后,成功的撤入了山区,顺着臻海和朴当探明的山路,在荆棘和怪石当中穿行。

  首领们互相吹捧着,最主要的是把荆文正先生夸上了天,赞扬他这招「连环坑」真是天下奇计,古今难比,杀得兽人尸横遍野、欲退不能。

  捧着荆文正,众人都忘记了兰若云这献计者,大家一起努力,达到了「过河拆桥,过桥抽板」的最高境界。

  荆文正这人沉默寡言,眼睛发直,似乎根本没听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他在发愁,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看了看兰若云,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兰若云跑过去,山道崎岖,众人都下马步行,兰若云与他并肩而行。荆文正低声的感谢了他几句,也没什么别的话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臻野把他拉回去,笑道:「你小子这一招其实很简单,仔细一想我也想出来了,你看这样,这样,是不是这样……」她拿起几个小木棍,在地上摆着,画圈,嘴里嘟嚷着。

  兰若云白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本来就很简单──写字很简单,造字却不容易,螃蟹好吃,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心惊胆战……」

  「哟哟哟,瞧你那德行,看把你美的!」臻野扁着嘴唇,翻着白眼显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兰若云也不去理会她,自顾自的跟枝儿说着什么,臻野却也不好意思再找他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看两人说得热烈,她还是忍不住也凑了上来,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他问我听也没听过『大猪摇头小猪点头』的故事?」枝儿问道,「你听过吗?」

  臻野摇了摇头。

  兰若云和枝儿对着嘿嘿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臻野才明白过来:「大猪摇头,那我不就是大猪了?」她恨恨的看着兰若云,怒道:「我本来看在刚才你的诡计竟然成功的份上,想要饶你一次,哪想到你这样不识抬举,看我怎么教训你!」

  皮鞭扬起,兰若云早有准备,立即撒腿就跑──

  到了第二天,积雪融化,山路更加难走。

  好在经过一夜跋涉,离平原区已经不远,道路虽然泥泞,却是越来越平,到了后来,众人上马前行,过了中午,已经把一座好大的高山甩在后面,前面已经是沙漠的边缘。

  兰若云心中生起一股亲切的情愫,看着远处黄沙翻滚的大漠,不同于昨天还是白雪皑皑的荒芜平原,更重要的是,那里似乎有着自己一段难忘的感情。

  「倾!」

  他轻声喊出口,一个俊俏的神族小伙子的画面在脑海中升起,接着,大漠中种种残酷的杀手训练课程接踵而来,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背上冒出丝丝冷汗。

  土人们在欢呼,枝儿也跟着又蹦又跳,庆贺终于逃过兽人的追击。

  队伍一行,沿着沙漠的边缘而走,有人认得离这个地方最近的城市是王水城,那座城市是荒芜大陆上北六城中最先被绿教占据的。也因此,是绿教力量最为强盛的地界,土人队伍在这块范围内出没,实际上是危机重重。

  兰若云运功驱毒,头脑渐渐恢复清明,但一些平时不注意却是最关键的东西,却总是想不起来,比如自己的名字,一般人谁也不会去注意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随便问一个人,他可能把什么都忘记了,唯独名字牢牢记住,正因为不用特意去记忆,所以看似简单,偏偏中了圣龙涎这种超级剧毒之后,竟把这简简单单的事实忘记了。

  但是,却又有另一些记忆的片断偶尔会来干扰大脑,让人想来头痛。

  就像现在一样,兰若云一下子就发觉了大漠边缘的危险。

  因为这地方是绿教的发起之地,很有可能他们的老巢就在附近,危险信号嘀嘀作响,兰若云感觉很不妥当。

  奇怪的是尽管心中的不安因素愈见增强,一直走到傍晚,却没有遇到一个兽人。队伍当然不敢进攻王水城,就这样与它擦肩而过。

  荆文正暗叫一声侥幸──他是在过了王水城之后才想明白此中关节的,当然也知道这地方是绿教徒控制的地区,没想到竟然安全通过。

  天色渐黑,当土人们准备埋锅造饭的时候,发现粮食已经吃光了,首领们开始烦恼。

  在这荒凉的原野上,刚刚下过大雪,想找点什么吃的东西很难,更何况今年是个大灾年,就算有吃的东西,也早被兽族老百姓掘地三尺弄走了。

  臻野一皮鞭向兰若云抽去,怒道:「如果不捡了你,是不是还能省点粮食!」

  兰若云躲过鞭子,气道:「我两个人也没你一个吃的多,你自己一个女孩儿家不怪自己那么能吃,倒怪起我来了!」

  臻野恼羞成怒,气道:「你本来就应该是女人,我才应该是男人,男人当然食量大,老天爷真是不长眼,让你这窝囊废也生成男人!」

  「呸!」兰若云见她老是瞧不起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不禁勃然大怒,跳下马来,大叫道:「你过来,我要跟你单挑!」

  「嘿,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来来来,让我送你下地狱!」臻野捋起袖子,漂亮的一个纵身跳下马来,抽出身上重剑扔给兰若云,「我空手,剑让给你用,哈哈哈,不知道你能不能拿得动这把重剑!」

  「小娘皮,今日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兰若云刚要去抓那把重剑,枝儿已经率先跑了过去,拦在两人中间。

  她大喊道:「你们两个就不能和气一点儿吗?本来都够让人心烦的了,还天天吵吵打打的,我受不了了,干脆你们把我杀了,也省得我受这无边的煎熬!」

  臻野和兰若云看看枝儿,互相仇恨的眼光在空中「嗤嗤」的撞在一起,立即怒火翻腾,同时大叫道:「枝儿,与你无关,躲在一边!」

  臻海、朴自星、朴当和荆文正也围了上来。

  「打啊,干掉他!」朴当大喊道:「叶儿,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我怎么越看这小白脸越来气呢!」

  「砰!」朴当话刚说完就被身后飞脚踹下地来。

  朴自星弹了弹鞋子上的灰尘,骂道:「就知道争风吃醋的蠢东西,没一点出息!」

  臻海看了看兰若云,心中骂了句:「这小子找死!」他叹了声可惜,又望向荆文正。

  荆文正显得有点烦躁,土人少有的俊雅面孔泛起了奇怪的潮红,总像是在思考的眼睛此刻看向臻野,柔声道:「叶儿,你乖一点好吗?」

  臻野立即全身一软,低下头来,轻轻点了点头:「哦!」

  臻海看得大笑,大声向荆文正说道:「这个女儿连我自己都管不了,也只有荆老弟才有这个本领,干脆我作主把她嫁给你得了,不知荆老弟肯不肯收我这个宝贝?」

  荆文正面孔一红,没有说话,叹道:「故国未复,何以为家!」转身离去。

  臻野一跺脚,向臻海大发脾气:「阿爸,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嫁人呢!」也不和兰若云比武了,脸上气苦,跳上马背,狂抽马臀而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均想:「这臻野毕竟也是个女孩儿家,看她显然对荆文正颇有情意,只不过这样一来,男人是做不成了!」

  兰若云纳闷,悄声问枝儿:「这荆文正多大年纪了?」

  枝儿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狠狠的吐了兰若云一口:「呸,人家才二十几岁嘛!」

  兰若云不相信的摇了摇头,心道:「这家伙长得也太老了,看来心事过重,忧郁成愁,以致未老先衰!」

  「哎,老牛啃嫩草,可惜,可惜!」兰若云摇头晃脑的叹道。

  忽然身后一个人猛的搂住了他,声音哽咽的说道:「原来你才是我的知己,呜呜……谢谢你……呜呜……」

  兰若云回头一看,正是朴当。

  队伍开进一座山谷,发现山腰上有炊烟袅袅,每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喜忧参半的感觉。

  有人烟的地方当然会有粮食,但这样一个小山村,想提供给这将近千人一顿饱饭,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兰若云打量山谷两旁的高山,发现这两座山雄伟峻丽,东西呼应,形成一股天然的壮美气质。

  虽然不高,却让人一见就心生喜欢之情,能隐居在这里当然很不错,无怪乎这里会有人家居住。

  脚步声响,探路兵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满脸兴奋的样子,大叫道:「是土人,土人的村落!」

  众首领也都面有喜色,不再怀疑,牵马登上半山腰,一座土人风格的小山村出现在众人面前。

  村中老少猛然看见这一大匹人马闯了进来,吓得东奔西窜,四处藏身,显然外界关于绿教徒残害土人的消息,已经被他们所知。

  荆文正用土语大喊道:「老乡们,别害怕,我们是同胞,不是兽人!」

  在当时,荒芜大陆上的土人皆说兽语,人类的语言退步成土语,只能在家庭或者土人聚居区内部交流。

  而兽族人是不会说土语的,荆文正这样用地道的土语大喊,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那自然是土人无疑。

  臻海和朴自星父子也跟着大喊了一阵儿,村落才渐渐的静了下来,年轻的小伙子们手里持着镰刀木棒围了上来。

  火把点起,一看果然是土人队伍,便都放下了心,「武器」纷纷脱手,脸上现出憨厚的笑容。

  一个老年人越众而出,大声道:「我是村长,不知你们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

  荆文正讪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说话,臻海已经在那里大喊起来。

  「我们是英勇无敌的土人义勇军,专门对抗残暴不仁的兽族绿教教徒,是你们伟大的保护神,但是今天,我们的粮食吃光了,同胞们,献出你们的粮食来慰劳我们吧,让我们有力气去消灭敌人,争取我们土人的权利和自由,为你们打造美好灿烂的明天──」

  这一个简短的小演讲,立即惹来了自己队伍里一些人的笑声,感觉怪怪的,却也有一点自豪,看着臻海双臂曲在胸前,做了个「向前进」的姿势,笑声又多了一些。

  那老村长疑惑的看了看臻海,又打量了一下队伍前面的这几个首领级人物,目光在兰若云身上停了一下。

  经过几天的疗伤和休养,兰若云内伤好得差不多了,身体自然复原,白晰的脸庞透出微微的红色,目光明亮。

  在土人队伍里因为大家天天看着他,倒也不怎么注意,这老村长却是乍看之下心里一惊:他不像是土人啊!

  「也就是说,你们是来要粮食的?」

  老村长似乎对臻海的演讲并不感兴趣,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个「要」字多少让众人老脸微红,心中暗骂老村长缺德。

  「我们可以给你们钱。」荆文正说道。

  「那倒不用,说实话,你们和我们也差不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骗粮食,这年头,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啊!」老村长叹息道。

  队伍中,人人脸上又是一红。

  看看自己手中的镰刀斧头,却是不怎么像是军队,只有身上与绿教徒战斗的血迹,还能说明这确实是一支土人的反抗队伍。

  臻野刚要发火,却听老村长说道:「不过看你们身上的鲜血和伤痕,又是我们自己同胞,总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然后,他转过头去大声道:「乡亲们,这是一支我们自己人的队伍,流落到此,弹尽粮绝,我们大家,每人每户献出十斤粮食,慰劳他们一下!」

  队伍中人人羞愧不已,什么叫「弹尽粮绝,流落到此」嘛,这老村长怎么不积点口德?

  当下村民们返回自己家中取粮,因为这是个山村,很多人打猎为生,又有的人家用猎物代替,不过是一些山猪野兔什么的,倒也算是丰盛,可是粮食却不多,根本供应不起这千人队伍的正常需要。

  荆文正只好吩咐伙夫把粮食都用来煮粥,粥里面把肉块切碎放进去,弄成上百锅的「皮蛋瘦肉粥」,虽然不饱,但在这湿冷的寒夜里却也温暖了人心。

  队伍驻在村东头,一霎时火光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啧啧」声,上千人一起喝粥的壮丽画面你见过吗?我是没见过,倒也颇为惊心动魄。

  村庄中的老百姓也受了影响,跟着队伍一起大喝稀粥,其乐融融,通过喝粥,百姓与队伍的军民鱼水情渐渐加深,有几个村落中的小伙子便决定参军,自是又有一番热闹。

  臻野愁眉苦脸的喝着她那一碗稀粥,喝一口叹三声,枝儿不忍心,把自己那碗里的干饭往她碗里拨。

  兰若云看得生气,嘀咕道:「还说自己强过男人呢,这一点苦头都吃不了!」

  臻野日间生荆文正的气,心里一直不舒服,此刻听兰若云挖苦,出奇的没有发怒,把碗挪开,却不去接枝儿的干饭。

  枝儿眼圈一红,轻声道:「你不知道,咱们没起义的时候,我们臻家可是荒芜大陆上出名的大矿主,全国上下也不知有多少铁矿铜矿金矿都是臻家的,臻家的产业大得你想都想不到。我们老爷就小姐一个女儿,平常吃饭她都是很精细的,即使是喝粥,也要喝那『五宝莲香粥』或者『金玉满堂粥』……」

  「嘿,那起义以后却又到哪里去弄这什么『金鱼马汤粥』?」兰若云好奇的打断她问道。

  「是金玉满堂粥!」枝儿纠正道,「小姐当然很坚强了,起义以后与大家同甘共苦,但至少也能吃饱啊,可是你看现在……」

  枝儿啜了一口粥,大叹了一口气。

  「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今日始知人间苦楚,可是,这算什么呀,真是……」兰若云脑海中当然升腾起了大漠中那非人的杀手训练,现在这日子跟当初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了。

  臻野对他怒目而视,忽然垂下头来幽幽说道:「你这贱民知道什么?没有在锦衣玉食中生活过的人,怎会明白我的苦恼!」

  兰若云苦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富贵生活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忽听到队伍里一阵唏嘘之声大起,兰若云看过去,发现一个村落里的小伙子正在那里唾液横飞的说着:

  「……那天我又去西山上打猎,心想这次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眼花,这次我邀了王三兄弟一起来,两个人随便射了只兔子之后,就躲在草丛里往天上看……」

  喝了口粥,这小伙子得意的看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听众,用夸张的声调继续道:「直等了两个多小时,就见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平地起风,一道闪电『喀啦啦』的打了下来,一株大树就燃了起来,我们正惊异不已的时候,嘿,终于来了!」

  他停了下来,不顾周围人埋怨的眼神,又喝了口粥,用袖头擦了一下嘴角,面容一凛,语调森然:「终于又给我看到了,好大一头飞马,通体雪白,翅膀有两丈多长,在老高的天空中飞行,那平地的风起竟然都是它翅膀扇起来的,你说这马得有多大?」

  围观众人齐声惊呼,议论纷纷:「怕不得有几十米那么长?」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告诉你们,这样一匹神马只是那仙女的坐骑,你们要是看了那仙女呀,哼哼,口水肯定收不住!」

  「你是说那马身上竟然还骑着一个人?」朴当也是听众之一,此刻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可不是吗?那是天上的仙女,美的……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那仙女穿一身绿色衣衫,身材那个婀娜呀,小模样那个甜美哟,以后我再作梦就一次也梦不到村东张二丫头了,整个梦里全都是这仙女,我父母不理解为什么每天天一黑我就睡觉,嘿,他们哪里知道我是去梦里会仙女了,哈哈哈!」

  众男人无不艳羡,深恨自己竟没有见到这仙女,否则每日香梦连连,岂不快哉!

  「哪有那么美的,我就不信!」

  男装打扮的臻野却是女儿家心性,她本是土人里难得一见的美女,虽然立誓要强过男人,不在意自己容貌,但心中也一直对自己的样子很自信,此刻听起别人赞赏另一个美人,忍不住插口置疑。

  「这位小哥,我包保你看了那仙女后也会和我一样,再不会去想其他女人了,哎,要是能让我再见她一眼……」

  那小伙子悠然神往,禁不住呆了。

  「呸!」

  臻野心里不乐意,自己虽然皮肤微黑,身材高大,但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此刻这小伙子把自己看成男人,如果是往日当然会很高兴,而这时心里却微微一酸,极不服气,看了看荆文正,又看了看兰若云,发现后者正用坏坏的眼神盯着自己。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臻野心里恨恨的说道:「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难道再没有其他人看到过这飞马和仙女吗?」朴当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了,大家别听他吹牛了!」

  老村长安顿完村里因队伍到来而引起慌乱的人群后,走过来纠正那正神游天外的小伙子,他笑道:「老朽也曾看过几次那飞马,也和平常马匹身量相当,不过马上人物因为离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村庄里见过飞马的人,也从来没人说过那马上人物的容貌……」

  「我是躲在草丛里看到的,那时候仙女飞得很低,王三兄弟也看见了,王三兄弟,你说是不是?」那小伙子打断老村长的话说道。

  那小伙子身后一个老实的汉子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唏嘘不已,心里又是一阵羡慕,都知道他们确实见过那仙女的容貌。

  谈论了一阵,眼见明月高悬,劳累了一天一夜的队伍支起帐篷开始休息,本村的各人也回去村中,营地里慢慢静了下来,只有篝火还在劈里啪啦的燃烧着。

  臻野悄悄窜出自己的帐篷,来到兰若云身边,看到他盖着枝儿的毛毡蜷缩在一棵大树底下。

  她心想:「这家伙没有帐篷,在外面会不会冻坏了,枝儿对他倒好,连自己的毛毡都给他了,我说怎么半夜老抢我的毛毡来盖!」

  想要就这样放过他,心中又想起刚才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一阵恨意袭上心头,什么也不顾了。

  拔出重剑指住兰若云咽喉:「小子,起来!」

  兰若云不理她,想翻个身,一下子碰到冰冷的剑尖,睁开眼来。

  他无奈道:「大小姐,你真是精力旺盛呢,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明天再让你打还不行吗?」

  臻野向他怒目而视,怕别人听见,声音放低了一点,狠狠说道:「我肚子里全都是气,不打你一顿我睡不着!」

  「你是因为喝粥没喝饱吧!」兰若云笑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臻野火往上冒,狠狠踢了兰若云一脚,剑尖指着他咽喉,用绳子把他捆在树上,嘴里还不停骂着:「小贼,敢得罪我!」

  提起皮鞭用力抽了一下,怕吵醒众人,尤其是荆文正,听到后肯定又要阻止自己报仇。

  于是她手上用了暗劲儿,皮鞭竟不发出声音,还威胁道:「你要敢出声,我立即杀了你!」

  兰若云只好苦苦忍着,嘴里求饶:「别打我脸,这么英俊的面皮受伤了可就不好看了!」

  臻野呸了一声,却也不真打他的脸,否则荆文正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打了一会儿,兰若云忽然全身一震──

  臻野功力远差于兰若云,皮鞭打在身上他都运功护体化开,念着她救了自己一命,又收留自己,所以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倒是脸上装作痛苦让她解气。此刻全身巨震却是真的,当然不是因为臻野的鞭打。

  「海东青回来了吗?」他忽然问道。

  「你管不着!」臻野怒声说道,海东青是土人用来监视敌踪的猛禽,是臻野一手训练的,「你问这个干嘛?」

  「有人来了!」兰若云聚功倾听,急道:「快放开我!」

  「你想使诡计吗?我偏不放!」臻野收起鞭子,歪头听了一下,万籁俱寂,「骗我,多打三十鞭!」用力向兰若云抽去。

  兰若云暗骂一声:「这小娘们不可理喻!」

  本来他内伤还差一点痊愈,不敢过分使用内力,此刻却不得不凝聚紫气,全身绷紧,想把绳子挣开。

  「嗖嗖!」声起,营地里已经多了几个黑衣人影,后面陆续还有人上来。先头那人鬼魅般的飘到正打瞌睡的哨兵面前,伸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大家快起来,狼来了!」兰若云大喊一嗓子。

  这时臻野也发现了敌人的到来。

  营地立时骚乱起来,朴自星人最机敏,可惜武功对比来敌差得远了,刚一钻出帐篷就被黑衣人一刀砍倒。

  为首几个黑衣人,听见兰若云的声音,齐齐向他冲来,急得兰若云大叫:「亲亲臻大姐,快放开我啊!」

  别人可能不知道黑衣杀手的厉害,他兰若云虽然被圣龙涎熏坏了脑壳,可是关于杀手的记忆却深烙在心灵深处,那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可是臻野并没有随手给他割断绳子,而是轻蔑的一笑:「看本剑侠料理这几个小贼之后再来收拾你!」

  挥剑向当头的黑衣人砍去,那黑衣人眼光何等犀利,立即看出她是个女子,也没在意,举刀向她迎去。

  「当!」的一声,黑衣人双臂一麻,心中诧异:「这女人力气好大!」

  不敢再同她硬碰,展开快刀,带起阵阵阴风向臻野袭去!

  臻野立即感到吃不消!

  她的重剑本来就是以沉稳雄浑见长,杀手的快刀却全在灵活和速度,刚好克制她的重剑。

  尤其这当先的黑衣人,显然是首领人物,更非她所能抗拒。

  等到另一个杀手过来夹击,臻野左支右挡,身法渐滞,全靠她平时基本功打得好,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

  「啊!」

  枝儿一钻出帐篷就看见小姐形势危急,她也不会什么武功,平时偶尔臻野兴头来了传她几式,偏偏她又不爱习武,功夫实在是稀松平常,但她气现在眼下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曾记否,这丫头的忠心值极高,色情狂兰若云的被发现,就是她在极不可能的条件下的功绩。

  她不顾一切的,就那么赤手空拳的冲向几个围困臻野的黑衣杀手。

  「不要啊,傻丫头!」在臻野的大喊声中,自忖必死的时候,忽然一个温暖的手臂抱住了她的小腰,一股柔和的力道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远远的把她送到营地的另一边安全之处。

  抬眼看去,立时张大了嘴,口水流出好长也没发觉,吃惊度接近满值。

  竟然是兰若云挣开了捆绑的绳索,此刻空手入白刃,一把夺下围攻臻野的一个黑衣人的短刀。

  他随手向另一个黑衣人切去,直破快刀中常人无法发现的空隙,在那黑衣人胸口划了血淋淋的一刀,使其丧失战斗力。

  片刻间围攻臻野的几个人被兰若云连打带砍,全都倒了下去,这剩下的最后一个显然是首脑,武功着实不弱,竟然跟兰若云连对十七刀,以快打快,夜空里,刀体反射月亮的光辉,寒光闪闪。

  「还呆站着干什么,去帮其他人啊!」兰若云向臻野喊道。

  臻野一捂嘴,止住口水,马上掉转头杀向正和荆文正、臻海等人斗在一起的黑衣人。

  兰若云加快刀势,心道:「这个人的感觉好熟悉!」

  他只记得这些黑衣人的作风极其可怕,也知道自己和他们有联系,但要想起一个具体的人却不容易。

  「兰若云!」黑衣人顶不住他暴快了两倍的刀法,猛然往后退去。

  「这个名字?!」兰若云一楞:「你叫兰若云吗?」他问道。

  那黑衣人收刀停势,冷冷的看着他:「我叫狼克!」

  「狼克教官?」

  兰若云脑中一痛,自然而然的喊了出来。

  那黑衣人眼神稍微柔和一下,忽然飘身而退,片刻后没入黑暗之中。

  兰若云脑中晕眩,记忆一点一滴涌入大脑,正准备想起「这狼克教官是谁的时候?」一声大喊传了过来──

  「哎呀,他杀死我了!」

  兰若云纵身过去,架开黑衣人砍向已经受伤的臻海的那一刀,回身袭击正与朴当激战的黑衣人的腰侧,转身接过奇快无比的一个黑衣人的偷袭,手臂微微一震,那人却倒飞三尺。

  黑衣人骇然道:「你还没死?」

  「乌云……乌云教官!」

  兰若云不确信的看着远处的黑衣人。

  「好,好啊,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乌云哈哈一笑,纵过去夹起两个受伤的黑衣人,大喊道:「撤退!」

  乌雨猛然向前纵来,经过兰若云身边时低声道:「山谷两个出口都有人,你小心了!」

  兰若云心里一阵迷糊,看着他们渐去的背影,大漠里的一切终于全部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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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2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三章 突围

 

  黑衣人转瞬间撤了个精光,就连尸体也全部带走,不剩一具。

  山村里,提心吊胆的村民们走出来,围在营地周围,面色如土,默然的看着血泊中的土人士兵,然后,从老村长开始,一个个走过来,自动帮助他们料理尸体,治疗伤员。

  黑衣人全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杀人,就算是身有武功的高手,也难逃他们的围杀,何况是这些不久前还只是普通百姓的土人们──虽只是片刻的时间,土人伤亡者已达百人。

  兰若云知道,杀这些士兵并不是杀手们的主要目的,他们想消灭的是荆文正这些领导人,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如果没有这些人的领导,老实的土人是不敢揭竿而起的。

  就像一个恶梦一样,当他们决定起义的时候,这副场面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自由和生命,同样那么宝贵,而为了大多数人的自由,一部分人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世界上的高级生命有很多缺点,但这却是他们少有的几个优点之一。

  臻野把兰若云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双手捧起他的脸庞,臻野身材极高,几乎快赶上兰若云,此刻二人离得极近,双眼几乎平行而视。

  火药的味道愈来愈浓,兰若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良久,臻野吐出一口长气,显然极力隐忍着心中的翻腾,咬牙道:「你好,好啊,好得不得了,你这一身俊俏的功夫可比我高明多了,八成我们所有的人一起上也不是你对手──于是你可以毫不顾忌的偷看我洗澡,又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混在我们队伍里,我每次打你你都不屑跟我动手,你真是个英雄啊,你玩弄人的本领高得很哪,这样演戏你才实现你人生的价值了吗?你才达到你生命最高的理想了吗?你……」

  「臻……臻姑娘……你别这样!」兰若云看见她破天荒的把眼泪兜在眼圈里转,心里害怕,颤声道:「我真的是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你洗澡时我也没看清,而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打我骂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你不是很贱!」臻野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很贱!」兰若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见臻野也想笑,「我真的不记得很多东西,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原因,只是,你可能无法相信──你难道会相信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条几十米长的巨龙吗?而我,正是被它的唾液吐了一下,就变成了这副稀里糊涂的样子!」

  「我为什么不信,你瞧不起我的智力,我偏偏要信!」臻野狠狠的捏着兰若云的脸庞,痛得他大叫饶命。

  「你和枝儿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瞒着你们的!」兰若云真诚的说道,双手抓着她的手腕拽离自己的脸庞,心底松了一口气。

  「不用你来拍马屁,只有枝儿那小丫头对你好,我可是一直想给你动手术的!」臻野恨声说道。

  兰若云尴尬一笑:「你心地善良,否则我在伤病昏迷之中,那个,那个什么早就不保了,你只不过是吓吓我,看到我害怕的样子你就很满足!」

  「不要脸!」臻野骂道,「你这小贱人!」

  「嘿,真新鲜,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骂我!」兰若云顿了一下,「不过你是不是该到你朴伯父尸体前哭几声,你们两家不是有过命的交情吗?」

  「胡说,朴伯父还没死呢!」臻野这样说着,却转身飞快向村里跑去。

  「等你到了就差不多了,你当我的杀手同学是草包吗?那一刀砍不死他我跟你姓,我叫臻若云,咦,若云是我的名字吗?」

  朴自星倒在血泊里,手指指着兰若云,低声叫道:「他……率领……」脖子一扭,就此咽气,与兰若云所算的时间刚刚相符。

  这朴自星虽然武功不高,也从来没有率领部队的经验,但做为这支土人部队的领袖,他能够有胆量在兽族人残酷统治下第一个率领土人揭竿而起,就凭这副胆量,也证明了非常人可比的优秀品质,可惜却于是役中命丧杀手之手!

  朴当跪在尸体旁边号啕大哭,从此后他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儿了──数月前他的母亲惨死于绿教徒的刀下,而像他这样的孤儿,荒芜大陆上已不知有多少。

  枝儿心软,此刻也早已哭倒,还是兰若云把她拉起劝住。

  「你怎么还不哭两声?」兰若云碰了臻野的胳膊一下。

  「我……」臻野酝酿了一下,然后猛然跪下大嚎起来:「朴伯父啊,你死得好惨哪!」

  「噢,我的天,我干嘛要让她哭呢?」兰若云一拍额头,听着臻野杀猪般的毫无感情的难听哭声,立即后悔了自己的煽情。

  朴当见臻野「真情流露」,心中感激,猛然抓住臻野胳膊,声音嘶哑的喊道:「叶儿,这世上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臻野哭声立止,却也不忍心斥责他,一句「滚开啦」憋在喉咙里没说出,那种尴尬的表情,看得兰若云想笑,赶紧忍住。

  众人掩埋了死难的战士们,悲伤的情绪却依然难以抑制。

  村落里近百个青壮年猎手受着激烈情绪的影响,立即决定参与起义队伍。

  臻海跳上一个土包,双臂挥舞,大声道:「朋友们,亲人们,战士们,兄弟们……朴,已经远离我们而去了,带领着我们几十个英勇的儿郎,我相信,他们将在另一个世界里与敌人斗争!朴,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晚风轻拂,冷月高照,哀莫大于心死,逝者如斯,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继续朴留给我们的事业,我宣布,伟大的臻海将继续老友朴未走完的路,带领你们去攀登另一个人生的高峰,向前进,向前进……」

  忽然看见朴当满脸怒气的看着自己,臻海一楞。

  「臻叔叔,你能不能先从家父的坟头上跳下来再继续前进呢?」朴当尽量隐忍,如果他不是臻野的父亲,恐怕就要上去一顿老拳伺候了。

  臻海看了脚下一眼,他只想着在腹中打的演讲草稿,竟然没看见自己的「演讲台」,其实就是刚刚埋住朴自星尸体的坟包,也难怪朴当生气。

  他赶紧跳下来,大声道:「大家不要伤心了,睡觉吧!」

  「噢,我的天,他还有心情睡觉!」荆文正心里这样想着,对臻海说道:「大叔,朴老死前好像说让这位小兄弟率领我们!」荆文正指向兰若云。

  「哎,朴死的时候老眼昏花,竟然想起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还以为这位小兄弟就是我呢?」臻海摇头叹气,老泪纵横。

  「我只是外人,大家别误会,臻老德高望重,谁不服从他领导,我第一个不服气!」兰若云笑呵呵的说道。

  众人稀里糊涂,同时也不确定朴自星死前那句「他……率领……」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见臻海是众人中年纪最大的,也就由他了,反正出谋策画还是要听从荆文正的意见。

  荆文正见兰若云这样说,知道他是感念臻野的救命之恩,不愿意坏了臻海的兴头。

  「不过,现在可不能睡觉,我们要突围出去!」兰若云说道。

  众人都见过他力抗黑衣杀手的高明功夫,又有人透露出「连环坑」的计策也是他出的,不禁已经对他十分佩服──这是一个强者的时代,弱性势力都期待强者的保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突围?难道还有人要杀我们吗?」臻野问道。

  「你不觉得海东青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吗?」兰若云说道。

  「是啊,平日不管怎样它也会回来跟我亲热一番的,今天却一直没见!」臻野奇道。

  「翼人和精灵也是飞不过海东青的,难道他们有办法躲过它的监视,这匹黑衣人的到来竟然是无声无息的!」荆文正皱眉说道。

  「要对付这样一只扁毛畜生,也不是什么难为之事!」兰若云看了眼臻野,见她脸上有不服气的神色,又道:「只要倒在地上装死,海东青会很好奇,或者因为饥饿,它就会扑下来,而武功好手,完全可以用内力将其击落;又比如在一只鸽子的羽毛皮肤间下上剧毒,却故意在海东青的眼皮底下放生,它如果捕食这只鸽子的话就会被毒死!」

  众人听他这样一分析,心想果然,先前一直倚重为「秘密哨兵」的海东青,竟然有这许多缺点。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呢?」荆文正问道。

  「马上集合,趁着绿教徒兵力还不是很强大的时候,突围出去!」兰若云早已经由乌云教官那里,知道了进出山村的东西两个谷口都有绿教徒把守,想要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集合集合,新兵躲在后面,老战士靠前,我们由东谷口冲击,突围出去!」臻海适时的大叫起来,颇为威风凛凛。

  兰若云一笑:「这样突出硬闯的话我们能剩下多少人呢?荆大哥,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兰若云看向荆文正。

  「这个……如果能找到另一条路就好了!」荆文正叹口气说道。

  「是了!」兰若云打了个响指,「这山村里猎人四处捕猎,刚才那个小伙子不是说他还去过对面那座山吗?」

  「小伙子,你过来,快点,跑步!」已经成为队伍一员的那个见过仙女的小伙子,被臻海大叫着传了过来。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臻海严肃问道。

  「我叫拉斯!」小伙子答道。

  「拉屎?」臻海奇道。

  「是拉斯!」小伙子不满意的纠正道。

  「拉斯,我看你面目也还算英俊,你和那个王二丫头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吧,说来听听!」臻海笑呵呵的说道。

  「哎呀,说起那个王二丫头,从十五年前开始,那时候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兰若云和荆文正对看一眼,同时怒道:「都什么时候了,干嘛说这个!」

  臻海也立即暴怒,语带威吓的斥道:「拉斯,谁让你说这个的,快点告诉我出谷的另一条路,他奶奶的,怎么才能登上对面那座山?」

  「明明是你……」看了眼「不怒自威,一怒更威」的臻海,不敢再说下去,「我带路,跟我走吧!」叹口气,当先往山下去。

  「再见了,何日君再来,请你喝一杯,你一杯我一杯……」老村长领着剩下的老弱妇孺,用歌声为队伍送行。

  山里小路崎岖难行,直到曙光微现,前方才空旷起来,渐渐现出一片小平原来,整支队伍精神一振,知道已经出得山来。

  「嗖──」

  尖锐的哨声猛然响起,天空中一小队翼人队伍兴奋得大喊起来:「在这里了,快调大队伍过来!」

  「哎,还是被发现了!」荆文正看着兰若云,「这可怎么办?」

  「不用担心,所有人有马的全上马,大家准备往前冲,他们只是一小部分队伍,不足为虑!」兰若云使用了队伍里最好的一件武器,是一个土人铁匠精心打造的长矛,虽然分量不够,却也强过其他人所用的锄头铁锤大木棒什么的。

  当下,兰若云一声令下,左边臻野,右边荆文正,臻海保护枝儿躲在三人身后,直向谷外冲去。

  这条山间野路本来极难发现,如果不是翼人的高空优势,在这样难行的山间小路上,绝对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

  而绿教徒的大部队都守在前后两个谷口处,这里只有一个百人小队,立即被土人的千人队伍冲散。

  兰若云一马当先,先诱惑翼人们低飞用铁剑击杀自己,猛然长矛暴起三丈长的紫光,在翼人十人小分队中爆裂狙杀,立即将十人全部击落,后面自己队伍见兰若云如此凶猛,震天的叫起好来,士气大振,虽然手里拿着的是镰刀斧头这种粗浅工具,但依仗人多,几乎将兽人这百人小队全歼。

  队伍踏上平原,正待舒缓一口气,猛然地面一阵震动,远处泥水纷飞,尘土飞扬,绿教徒的大部队开了过来,怕不得有二千多人,而且后续部队还在继续支援。

  这支土人队伍经过九死一生,又食不果腹,全仗一点求生的意志在支撑,此刻见敌方远远超过己方的兵力,立即军心动摇,有的人就想撒腿开溜。

  兰若云擎起长矛,追上那要逃跑的土人,一矛将他戳下马来,大喊道:「谁再逃跑我就杀了他!」

  「哇,好有英雄气概啊!」枝儿眼睛中无数个心形波纹接连涌出。

  「杀自己人算什么能耐!」臻野骂道。

  「没有组织纪律的军队永远也打不了胜仗!」兰若云面容凄厉,往日的温文一扫而空,骑马在队伍前来回小跑,土人们都见识过他的勇猛,被他「淫威」威慑,立即谁也不敢乱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土人想要逃跑的话,肯定逃不过天空中翼人的眼线,而且这支队伍又累又饿,逃跑的话不久就会被绿教徒追上,并且各个击破──眼前除了战斗没有别的办法。

  「后面有弓箭的猎户排上来!」兰若云大叫道。

  有百多个带着土制弓箭的猎人们一声不响的走到队伍前面。

  「不用怕,第一次打仗难免如此!」兰若云看着几个小伙子怕得连弓箭都拿不住,出言鼓励,「听我口令,准备射箭!」

  那些年轻猎人,看着兰若云的年纪竟然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还小,却沉着冷静,面不改色,不禁心中佩服,他们当然不知道,兰若云第一次打仗的时候不仅吓得双腿发软,而且呕吐不止,连胃液胆汁都吐了出来。能有今天这种大将气质,那不仅是杀手训练的成果,同时也是多场战争实践的磨练。

  当先,兽族队伍渐渐接近,翼人的箭枝已经射了过来。

  「弓箭手们不要往前去,有马骑的千万不要离开我,大家拧成一股绳,这些兽人根本就是豆腐做的,哈哈!」大笑声中,兰若云已经冲了出去,臻野和荆文正赶紧跟在他身后,此时此刻,兰若云那种经过战场磨练而来的大将气质,让这些土人们诚心信服,心中都想:「大不了把命卖给他了,唯死而已!」

  猎人的箭虽然是土制,却异常准确,克服最初的恐惧之后,天空中的翼人也不敢过分逼近他们,土箭威力虽不大,速度却异常快捷。

  兰若云带领这支冲锋队伍,自己作为刀尖,他知道,这一冲一定要给兽人致命的打击,要冲出成果,否则土人队伍就会丧失信心,将溃不成军。

  因此,虽然胸腹间还有些许不适,兰若云却是拚了老命,长矛因为受紫气激荡,发出呜呜的声音,形成两丈直径的紫色光圈,向着兽人队伍中推去。

  首当其冲的是爪人部队,显然也是没有经过训练的老百姓,被这种要命的打法吓得呆了一呆,刚想起喊一声:「煞尊大神……」脑袋已经被紫气击碎。

  狼奔豕突,支离破碎,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巨人肥厚的肚子,立即引起连锁反应,在鲜血汩汩流淌的同时,巨人或者吓得掉头而去,或者发起狂来拚命。

  很不幸,兰若云带领的这把尖刀扎进了一个会发狂的巨人肚子。

  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宗教的力量,兽族老百姓们不相信煞尊大神会如此不堪一击,他们相信冥冥之中,伟大的煞尊大神在守护着他们,即使是死,那也是煞尊大神的召唤,他们情愿为煞尊大神为奴为仆,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你喜欢死亡吗?那也没什么可怕的,让我们一起死吧,噢耶,杀啊!

  「生有何乐,死有何哀,万象皆幻,唯法为真!」

  「煞尊大神,守护兽民,异类邪端,唯血以清!」

  「天日回渊,玄水濯升,混沌世界,煞尊为名!」

  「煞尊怒,大神愁,为圣民,杀杀杀!」

  「……」

  呼唤着各种口号,这两千多名绿教徒第一次让兰若云领教到了他们的厉害,如果来得及再挖几个连环坑的话,即使是绿教徒想拚命,也只能跟巨坑过不去,如今连环坑没有,兰若云小命有一条你要不要?

  「好,你们想去见煞可罗,我就送你们去见他们,这两千多人我还砍得过来!」兰若云这样想着,紫气源源涌出,他撇开土人,自己挥舞着长矛冲进兽族队伍,立即让很多人如愿以偿的去见了煞尊大神,也因此分散了兽人对土人部队的压力。

  饶是如此,队伍后面土人的惨叫声还是不断传来──兽人拿起武器就是优良的战士,土人可没这种能力。

  兰若云暗叫糟糕,这绿教徒全是拚命的打法,明明知道你要砍他脑袋,他不但不躲开,还高声大叫:「欢迎砍头!」遇见这样的队伍,除了暗叹倒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猛然,绿教徒后方一阵躁动,煞尊大神的口号立即响亮了起来,却夹杂着高高低低的惨呼声。

  「咦?」这种情况只有对方后方遭袭才能出现,可是在这个地方难道还会有己方的援军出现吗?兰若云苦笑一下,用力向前杀去。

  压力一轻,他已经在两千人的兽人队伍中杀出了条通路,前面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人影猛地扑了过来,一柄大砍刀兜头劈下。

  「来得好!」

  兰若云大叫一声,横举长矛架住,手臂一麻,那人却上身巨晃,差点跌下马来,忽然惊呼起来:「兰军师!」

  兰若云定睛一看,一个名字在嘴唇徘徊了半天,终于费力的吐了出来:「封远,你要死啊,连我也砍!」

  这人正是帝国护卫军副统领兼任下议院议长的封远同志。

  兰若云的记忆力被他这一刀又震醒了一点,居然立即认出他来。

  放眼望去,封远身后是同样身穿黑衣的「兰若云小分队」成员,此刻是帝国护卫军里的超级特种兵,他们跟着封远收服了逢泽岛,于战争中练成诸般马上马下武艺,冲锋陷阵正是拿手好戏,绿教徒虽然有精神力量支撑,却哪里是他们这些武功高手的对手呢!

  「废话少说,给我干了他们!」兰若云一指那些杀红了眼睛的绿教徒,几百个见到兰若云以后乐得咧开大嘴的黑衣人,立即扑了上去。

  封远也大叫了一声:「得令!」后背大砍刀从兰若云身前转移方向,挥向敌人。

  立即响起了一阵如同切瓜砍菜般的声音──嚓嚓嚓嚓嚓!

  在逢泽岛的悠闲日子里,兰若云小分队已经扩充到将近六百人,封远此次神不知鬼不觉的领他们来荒芜大陆,完全是被一个人所逼,而那个人此刻……

  兰若云回头配合这六百黑衣疯狂斩杀绿教徒,窝囊的感觉一扫而空,开始担心起臻野和枝儿来。

  「噢啦啦!」一声痛叫,兽人终于抵挡不住,剩下七八百个暂时还不想去见煞尊大神的教徒,往两边逃窜出去,丢盔卸甲,狼狈而去。

  兰若云疲惫不堪,无力的说道:「穷寇莫追!」

  等再往前看去,气得差点没吐血,只见臻海父女和荆文正领着千人土人队伍躲在山坞中,手中武器全都当成投掷物撇到了战场上,而猎人们却躲在最后,箭筒里的箭枝早已射得干干净净──敢情只有他老哥一个人在拚命,这些家伙竟然临阵脱逃!

  「你们可真对得起我啊,枉费我为你们拚死拚活!」兰若云大怒说道。

  「不是的……这个不要误会……其实……」荆文正结结巴巴的说道,而臻野和枝儿脸上却满是古怪的表情。

  她们身后,一个绿衣少女欢快的跑了出来:「──兰──大──哥──」

  绿影一闪,快步奔到他马前,一下子窜到马上,扑入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好……好奇怪的感觉……是?」兰若云忽然想唱歌:你的拥抱,我不想要,我只想你对我轻轻笑,问我你哪里好,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宝……

  「潇潇?」

  他推起怀中少女的身子,看见她娇美的面容,挂上了些风霜之色,一霎时所有的记忆全都恢复了。

  「潇潇,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要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哥哥交代,你也太调皮了,我问你,是不是小白,那个蠢货,看我不阉了它……」说到这里,忍不住好笑,不由自主的看向臻野,发现她正狠狠的瞪着自己。

  堂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咯咯轻笑,趴在兰若云怀里不肯起来,心里舒畅的感觉却非言语所能形容出来的。

  而兰若云更是灵台清明,由于堂潇的出现,刺激得他终于摆脱了圣龙涎的控制,而心中那一直担忧堂潇的难受感觉也消失不见。

  由于堂潇的安排,土人队伍伤亡减少到最低,兰若云看着山脚下一只大蛇正让自己粗壮的身子消失在草丛里,知道是小白的「怪物军团」救了土人队伍一命。

  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猛然一个念头袭上心来,狠狠的一拍脑袋,惨叫道:「糟糕!」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3楼 发表于: 2007-09-07
第四章 追忆

 

  兰若云大叫糟糕,这一惊直让他面如土色。

  他想起了与自然之子的约定。

  当绿教胁迫兽族正规军要一起攻打神族的时候,自然之子有意与人类结盟,可是自己在这些天偏偏失忆,他不知道那个良机是否已经在自己的眼前溜过。

  他拍了拍脑袋,心念电转,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疲累不堪的土人队伍,心中无奈:只有先把这些人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当下,向臻海等人介绍了封远和堂潇。而当众人得知这个窝囊男人竟然是人类的总军师、战神兰家的后代,不禁唏嘘不已,尤其是臻野,悄悄翻开自己的旅行包,把里面的手术刀和医用棉花等物丢掉,还用脚踩了两下。

  「封远,我这段日子失忆,你来到荒芜大陆都听到了些什么?还有潇潇,你这些天又跑哪里疯去了,统统给我招来!」

  兰若云指挥队伍远离山谷战场,向荒芜大陆方向逸去。

  「你……患了失忆症?」封远带着疑惑道,「听说失忆症都是小说里或者演戏的时候,为了到达某种高潮,甚至故意吊读者观众的胃口,才会让主角失忆,而有的作者在写书时蒙不下去了,也往往以失忆为借口……至于现实中,像你这种人竟然也能失忆?」

  「砰!」

  兰若云一脚将封远踹倒:「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要是不失忆的话,哪会耽误这么多宝贵的时间!」

  「失忆了不起啊!」封远小声嘀咕着从地上爬起来,「说就说嘛,又打人,真野蛮!」

  兰若云看了眼臻野,心道:「在臻野女士面前谁有野蛮的资格!」

  「现在荒芜大陆上已经乱成一团了!」封远整理了一下情绪,又道:「兽族的正规军现在占领着南部三城,而北部六城几乎都已经被绿教徒控制,最糟糕的是,兽族人不敢进攻实质上是老百姓的绿教徒,而绿教徒却可以毫无顾忌的攻城掠地。

  「双方现在对峙在荒芜城南方百里处,另一方面,离荒芜城最近的滦山城成了绿教的大本营。有意思的是,在格丹高地兽族布下大军,跟绿教徒打得难解难分,这是双方唯一一个算是正式交战的战场……」

  「你是说,兽族正规军把绿教徒挡在格丹高地以外?」兰若云皱眉问道。

  「是啊,所以我觉得奇怪,难道绿教徒想进攻格丹高地吗?」

  兰若云面色灰白,紧咬嘴唇,他当然不能说出来,其实绿教徒只是想通过格丹高地,他们真正是想进攻神族,而自然之子显然在等待人类的答复,竟然不惜与绿教徒开战,可见他们确实有合作的诚意!

  「还有什么消息?」兰若云冷静的问道。

  「嗯,还有就是和他们一样了!」封远指着正在分吃「兰若云小分队」粮食的土人队伍,说道,「另一支土人队伍很出名,已经攻下了兽族人的一座重要城市,我们见过他们……」

  「哦?」兰若云精神一振,臻野等人也心想道:「原来我们不是唯一的起义队伍!」

  「这支队伍叫做『自由与权利同盟之土人义勇军』!」封远苦笑一下,「名字是挺怪的,不过能说明他们想要得到什么,自由和权利确实是土人最需要的东西!」

  「嗯!」兰若云点头表示同意,「他们有多少人,据点在哪里?」

  「人数不少,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我估测总有两万多人,四方的土人差不多都集中在那里,他们占据的滨城里一个兽族人都没有!」封远答道。

  「滨城?」那不是离逢泽岛很近吗?他转过头来向荆文正问道,「滨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知道我知道!」臻野终于能插上话了,大声道:「滨城里有兽族最大的滨城铁矿,还有成家在逢泽岛盐场的海盐集散地……」

  荆文正点了一下头,说道:「事实上,这个城市里的铁器是最棒的,兽族军队的武器供应至少有一半来自滨城!」

  「嘿,成家的盐场?这支部队的领导者真是不简单哪!」兰若云赞道,「不过粮食方面他们怎么解决?」

  「这是他们最头痛的一个问题,他们的领导者想和我做一笔生意,用他们的铁器和海盐来与我们交换粮食,但这件事情委实太过重大,如果今天不见到你,我就得向裸兰方面请求意见了,毕竟土人……」

  封远看看荆文正几个人,下面一句话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想说的是「毕竟土人不是我们裸兰的人!」

  「嗯!」

  兰若云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低头沉思,良久,忽然眼中精光一亮,说道:「封远,现在你带领这支队伍立即去滨城与义勇军相会,提供给他们一些粮食,是无条件的……」

  「白给?」封远问道。

  「白给!」兰若云笑着说道。

  「可是我们的粮食也不多!」封远提醒道。

  「放心吧,裸兰那些人如果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一定有办法搞到粮食,我就不信二百多年的风调雨顺会没有人囤积粮食?」兰若云冷笑道。

  「兰大哥,我是不会跟封远去的!」堂潇马上声明。

  「那你去找小白吧!」兰若云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嘻嘻!」堂潇一吐舌头,怯声道:「兰大哥,你还生气呢?」

  「我们的帐一会儿再算,你这小丫头!」兰若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若云,我怎么办?!」臻野忽然大声喊道。

  「你……你们先去滨城,会合了土人的大部队就安全多了!」

  兰若云看看臻野,又看看她身边的枝儿,柔声道:「枝儿,你们先在那里等我,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是,兰大哥,你一切都要小心!」枝儿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

  臻野哼了一声,显然心里不太乐意。

  「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荆文正和臻海商量一下,也都同意了。

  「不过,此去滨城,路途也不算近,我们这将近两千人的队伍怕是……」封远忧虑的说道。

  他当然是想起路途上绿教徒出没,己方这几百人武艺高强,穿山越岭,当然没问题,但土人的千人队伍想要安全通过却是很难。

  「现在这里最接近的城市是哪里?」兰若云看向荆文正。

  「是滦山城!」荆文正本是做矿业生意的,对全国交通都比较熟悉。

  「呀,那不是……」兰若云讶道。

  「是的,离我们最初的营地很近!」荆文正补充道。

  原来,当日兰若云顺水漂流,被臻野救上岸来,其实土人的营地就建在离滦山城最近的山区。

  「滦山城是离荒芜城最近的城市,看来我们现在已经在兽族正规军与绿教徒双方战场的边缘了!」兰若云分析道。

  「正是,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又回来了!」荆文正说道。

  「很好!」兰若云笑了一下,「如果想让你们安全的到达滨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绿教徒当中引起一个恐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怎么样才能制造恐慌呢,封远,你认为呢?」

  「老大,你饶了我吧,要干你自己去干,我真是后悔跟你出来,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我可受不了了!」封远连连摆手,一副打死我也不干的样子。

  臻野大奇,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很危险吗?」

  「还能干什么,你看他那可恶的样子,当然是想要去刺杀绿教教主,你说危险不危险?」封远气道。

  在他想来,这还不吓得臻野这女人心惊胆战,没想臻野这人本来就胆大包天,闻言只是淡淡的说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早就想杀他了!」

  封远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疯了,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绿教主是上百万绿教徒的精神支柱,是他们延续与煞尊大神之间的桥梁,你想他们会那么轻易让你们干掉他吗?」

  「嗯,这却是可以引起恐慌,宗教领袖的精神作用,远比一般政府的首脑的精神作用要强,盲目崇拜的弱点就是当他们的崇拜对象忽然坍塌之后,造成的心理压力会令崇拜者们难以承受,从而产生一系列在行为学与精神范畴,从量到质的无限反复变化,直至突破度的极限,跨越自然类物质基础,适应新陈代谢的分裂更迭,最后趋于无穷大,甚至消亡的这样一个……」臻海绞尽脑汁,搜索着下一个专业词汇。

  「阿爸,你胡言乱语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臻野打断他,生气的问道。

  「就是说,如果杀了绿教主,绿教一定会混乱一阵子!」臻海讪笑着说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今晚我们行动!」兰若云指着封远,「我亲自动手,你在外面接应我,看你吓得那副死老鼠的样子,我怎么会不这么生气呢!」他一脚向封远踢去,封远早有准备,远远避开。

  「至于臻老伯和荆大哥……」兰若云思考一下,又道:「你们率领队伍回到原来的营地,现在那里是最安全的,绿教徒想破脑子也不会想到你们竟然还敢回去!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回分散到土人村落中的家眷,明天早晨趁着绿教的混乱,赶紧去滨城与义勇军会合!」

  「好,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无法得手的话千万通知我们,否则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臻海看看兰若云不善的面孔,讪笑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可以了,营地应该就在附近!」兰若云舒了口气,轻轻说道。

  「好,儿郎们,我们去也!」臻海一挥手,土人队伍向着远处一座高山开去。

  兰若云辨认了一下,隐隐约约就是那座营地的位置。

  臻野陪着枝儿走了一段路,两个人大声的说着什么,一会儿过后,枝儿骑马融入队伍当中,臻野却又跑了回来。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兰若云问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刺杀绿教主!」臻野坚定的说道。

  「太好了,臻姐姐,我们路上也有个伴儿了!」堂潇高兴的说道,这片刻的时间她已经让臻野喜欢上自己了,这是堂潇的本领。

  臻野对她轻轻一笑,亲昵的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兰若云和封远对看了一眼,对臻野这姑娘的胆量佩服得不得了。

  兰若云深知她的脾气,知道赶也赶不走的,只好点头说道:「去是可以,不过一切要听我吩咐,如果你不想被昨晚那些黑衣人砍死的话!」

  臻野点了一下头,竟然没有反驳他。

  「好,我们也出发吧,傍晚前一定要潜到滦山城附近,这里既然是双方交战的前线,绿教主一定会亲临督军,今晚将是他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兰若云大声道,身后几百名小分队成员立即高声呼应,声势惊人。

  兰若云回过头来向正和臻野密谈着什么的堂潇招了招手,堂潇立即靠到他身边来,甜腻腻的叫了声,「兰大哥!」

  「说吧,小白这混蛋究竟把你骗到哪里去了,你真是贪玩,这么多天来……」兰若云看了眼堂潇,见她漂亮的脸蛋此刻满是风霜之色,显然这段日子也是四处奔波,受了不少苦,心里怜惜,想要责备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堂潇低下头偷看着他,见他脸色渐缓,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解开身后的小包袱,掏了半天,忽然拽出个东西来向着兰若云丢来。

  兰若云伸手接住,见是个根茎状的东西,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不知道此乃何物,诧异的看向堂潇。

  「事情是这样子的!」堂潇小胸脯一挺,斜着眼睛笑看着兰若云,咳了一声,「那天兰大哥因为那个……」说到这里咯咯笑了起来,想起兰若云去解决他的人生三急之一,而小白这狡猾的家伙竟然懂得利用这个机会。

  「所以小白就带着我飞到天上去了,它叫出了好多的手下,有一个大猩猩送了我一颗好大的桃子,真的是好甜,好好吃啊!」堂潇舔了一下舌头,显然在回味着仙桃的滋味,看看兰若云的喉结动了一下,堂潇大笑起来,指着兰若云,「兰大哥,你馋了是不是?」

  「才没有呢!」兰若云气道,「那些土人吃饭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你在与封大哥谈话呀!」堂潇讶道,忽然大声喊了起来,「兰大哥,你一直还没有吃饭呢!」

  「哼,我从昨天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稀粥,还与绿教徒大战了一场,肚子早就闹革命了!」兰若云脸上全是委屈,「你还在说你那颗好吃的桃子!」

  「是啊,是很好吃啊,本来我想留半颗给兰大哥的,却一不小心,全进了小妹的肚子,嘿嘿,这个可真是……」堂潇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这个东西能吃吗?」兰若云拿起那个儿胳臂粗细的块茎问道。

  「当然能吃了,这可是我和小白带着赎罪的心情,逼着大猩猩的徒子徒孙挖了几十座山才找到的,哎呀兰大哥你听我说,你这不是老牛嚼牡丹吗?」堂潇急待阻止,已然不及。

  兰若云实在饿得太凶,就那么把那块茎三两下的全吞了下去,打了嗝儿,气苦道:「这么难吃,不过好饱!」

  「哎!」堂潇叹了口气,「兰大哥,你知道你吃到的是什么吗?」

  「什么?」

  兰若云看了眼正和臻野聊着什么的封远,知道他也没吃饭,不禁心里略感歉意,不过想来相遇之前他应该吃过了,就算没吃过,也不会有自己只喝了碗稀粥那么惨,于是心下释然。

  「你吃的是已成人形的何首乌,那可是天地间第一大补品!」堂潇摇头说道,语气中显得很可惜。

  兰若云拍了拍肚子,讪笑道:「这个就是人形何首乌,哎呀,好像真的像一个人,那不是有千年了!」

  「哼,可不是嘛!」堂潇气道,「我也想尝尝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潇潇?」兰若云歉意的说道,「这个,我实在太饿了,可真对不住──」

  「呵呵!」堂潇笑了起来,「当日我吃了那颗桃子也没有分给你,真是报应不爽!」

  「嗯,你吃了那颗桃子以后就去找这何首乌了?」兰若云问道。

  「可不是吗!」堂潇眼中闪过追忆之情,「桃子太好吃了,我还想要再吃一颗,就缠着小白让它向大猩猩去要,谁知大猩猩和小白吵了起来,气跑了!

  「小白就带着我飞到大猩猩的老巢去踢馆,要强抢仙桃,大猩猩害怕,领着我们去看那棵仙桃树,原来不是大猩猩小气,而是那树上实在一粒桃子也无了。我一想,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就催促小白快把我送回来,谁知小白像发了疯一样,狠狠踢着大猩猩,好像在向它要什么东西。

  「大猩猩被逼不过,只好下令手下的猴子猴孙,满山遍野的翻找,把荒芜大陆上的奇山怪崖差不多搞了个底儿朝上,猴子们不断送来什么灵芝啊、仙草啊、朱果啊……反正就是这类东西,小白却都不满意,我们两个就待在大猩猩的老巢里,每天拿这些东西当饭吃。

  「小白可真是霸道啊,那只猩猩被它欺负得服服帖帖,直到前几天,才有个老猴子拿了这个何首乌过来,小白却不吃,让给我,我想吃呢,它又不让,这下我才明白,原来它怕你责怪它,所以想找些好东西孝敬你!」

  「这混蛋,倒会拍马屁,不过这还不算完!」兰若云笑道,「你们两个可真会享受啊,那么多好东西……」兰若云咽了口唾沫,又道:「后来呢?」

  堂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后来我们就在荒芜大陆上到处找你,前几天才来到这个地方。」

  「我说呢,这里的老百姓都把你惊为天人了,说是看到了骑在天马上的仙女!」

  堂潇咯咯娇笑,红着脸说道:「我算什么仙女了,我又没有阿秀姐姐好看!」

  兰若云心里一荡,想起了清影秀。

  他笑了一下,又问道:「封远是你叫来的?」

  「是啊,我想就我和小白两个很难找到你,我可担心死了,兰大哥,这可是兽人的土地,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堂潇眼泪在眼圈儿里转,差点哭出来。

  兰若云温柔的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潇潇,兰大哥也好担心你的,要不是算出你和小白在一起,我一定放开一切出来找你!」

  「兰大哥,你真好!」堂潇低着头说道。

  兰若云轻轻一笑:「小白怎么又不敢见我?」

  「我们老远就看见这里有战斗了,小白好像能感觉到你,知道你在这里有危险,它……」忽然又笑了一下,「它的嗓门真大,立刻叫了起来,原来是召唤它那些小弟,我虽然见惯了那些怪物,可还是觉得既害怕又恶心。小白就是让这些怪物挡住了绿教徒的攻击,要不那些土人还能剩下?」

  「嘿,那些土人可是被吓得晕头转向的吧?」兰若云坏笑道。

  「他们也看不太清楚,那些怪物都是风来风去的,就只那几条大蛇太笨,土人们还以为眼花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臻野在远处听到两人笑声,纵马跑了过来,大声道:「那几条大蛇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楞。

  堂潇窃笑,说道:「臻姐姐,大蛇看你长得美貌,英雄救美!」

  臻野也笑:「大蛇们倒有眼光!」看了眼堂潇,叹声道:「不过姐姐可比不过你,我真想追求你呢!」

  堂潇吓了一跳,眼见臻野男装打扮,举止也男性化,眼光中更有种不确定的东西……

  「哈哈,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同性恋,好妹子,你真是可爱!」臻野伸嘴过去,在堂潇脸上香了一下。

  堂潇脸红红的看了眼兰若云,又看看臻野,大窘,纵马向前跑去:「兰大哥,臻姐姐,我们来赛马吧……」

  「好!」

  两人一起答应,快马加鞭的向着堂潇追去。

  「还有我,等等我,我害怕孤独,其实我是个忧郁的男孩儿……」封远作羞答答的小男孩模样,随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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