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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荣誉》作 者:张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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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五篇
第十一章(6)

                  六
  按照钟成的指令,王路秘密返回公安局。

  他先赶到南疆地区电信局查阅了有关资料,然后,把目标锁定在南疆十四个网吧上。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的技术工作已经精确到,只要‘黑鹰’在网吧里上过网,他就能查出是哪个网吧,甚至精确到哪台机器。

  天黑之前,王路查出,“黑鹰”曾经两次在“蓝梦网吧”上过网。

  钟成:“今天应该就是‘黑鹰’的回信时间,你想怎么办?”

  王路:“你忘了我是网迷,今晚我要到蓝梦网吧上网聊天。”

  钟成会意。

  夜晚降临后,“蓝梦网吧”进来一个情绪郁闷的青年,他交了上网押金后,就一头扎进聊天室。网吧服务员见状,给老板打了个电话,他说:“又来了一个网虫。”

  老板:“知道了。”

  王路又以“红衣剑客”的面目在QQ上出现了,他今晚要一心三用,一边找人聊天,一边等待入侵者的出现,还要竖起耳朵听“黑鹰”的动静。

  王路刚刚上线,就被一个网号“冰上雪莲”的人友好拦截了,“冰上雪莲”向他问侯:“你好,可以聊聊吗?”

  红衣剑客回应道:“嗨,新来的吧。”

  冰上雪莲:“你怎么判断我是新来的?”

  红衣剑客:“第六感觉。”

  说完这句话,王路从消息框里调出“冰上雪莲”的资料,迅速浏览,冰上雪莲:女,23岁,大学毕业;职业:心理学教师,希望与计算机高手聊天,崇拜理工科棒的男生。

  冰上雪莲:“你刚才在干嘛?”

  红衣剑客:“打个盹。”

  冰上雪莲:“调看我的资料吧。”

  红衣剑客:“你早就盯上我了吧?”

  冰上雪莲:“你对我有好奇心?”

  红衣剑客:“虚拟的世界里,这点好奇心算什么?”

  冰上雪莲:“你是计算机高手?”

  红衣剑客:“不是。”

  冰上雪莲:“你不希望我崇拜你?”

  红衣剑客:“我从不崇拜任何人。”

  冰上雪莲不说话了。

  这时,王路打开的“冰河陷阱”开始有动静了,托盘里的图标不停地闪烁。王路想,好,来啦,先看看入侵者想干什么?要是对方知道自己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呢?这个家伙真够险恶的,他打开了我的“创建网络共享”还不算,居然还想上传一个名为“pcghost.exe”的文件给我。

  冰上雪莲:“对不起,我刚才掉线了。”

  红衣剑客:“没关系,我也很忙。”

  王路一边跟冰上雪莲聊着天,一边想辙对付入侵者。“pcghost?”,嗯,这不是键盘幽灵的意思吗?难道这家伙想利用击键机对我的机器进行渗透?

  冰上雪莲又开始提问了:“你相信网恋吗?”

  红衣剑客:“我更相信缘份。”

  冰上雪莲:“你我之间有缘份吗?”

  红衣剑客没有马上回答。王路借着这个空档,查看了入侵者的IP所在地,就是南疆的。他匆匆扫了一下,发现对方开放了2979、6765和33端口,而且没有任何漏洞。既然对方开了33端口,那他应该有个人网站吧?于是,王路迅速在浏览器里输入对方的IP地址,发现那只是一间普通公司的网站。

  冰上雪莲催问:“你怎么不说话?”

  红衣剑客:“我刚才掉线了。”

  冰上雪莲:“呵呵呵。”

  红衣剑客:“你幸灾乐祸?”

  冰上雪莲:“明晚你还来吗?”

  红衣剑客:“看心情。”

  冰上雪莲:“那我还在这个时间等你。”

  红衣剑客打出:“886。”

  这边的“入侵者”不知什么缘故撤退了。王路想,对方还算聪明。看来,寻找入侵者并不难,只是个时机问题。到目前为止,他还弄不清,入侵者的目的:是出于好奇的闯入?还是别有他意?

  王路放下入侵者先不去理会,他现在的主要心思都在等待“黑鹰”的出现。

  可是,网吧里,除了几个青少年在电脑上打游戏,没有其他成年男人出现。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六篇
第十二章(1)

   艾尔肯转过脸问西尔艾力:“你认为我的计划能实现吗?”

  西尔艾力在他身后冷冷地说:“你想做的事还有做不到的吗?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没有信心吧?”

                   一

  依干其乡的电工沙吾提家住栏干村,在他没被引诱加入恐怖组织之前,他是个缅腆而又多情的青年。他本应走另外一条充满阳光的大道,可是,由于他在性格的弱点,使他误入岐途,毁掉自己的前程。事过多年,沙吾提总结自己的命运时说:人的一生多么诡秘,路途中我们可以遇到种种诱惑,大多数诱惑可能是陷阱,稍不慎重,就会把自己掉下去。准确地说,沙吾提掉进陷阱,是因为少女热娜引起的。

  沙吾提是个高鼻俊目标志的青年,他本来有希望考上大学,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那时,他的理想是考北京计算机学院。可是临近高考那年,他突然迷上了与高考毫无关联的诗歌,他迷上诗歌是因为他爱上了邻居马木提的小女儿热娜。这件事多少影响了他的学习成绩,可是,他很自信,认为自己上大学还是有把握的。

  其实,他爱上的是热娜美好的倩影,和一双动人的眼睛。因为,他和她从未说过一句话。高中二年级时的某个黄昏,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已经初中毕业的热娜。热娜是个安静而又爱幻想的女孩,她还未及多想,爱情就已经悄悄来到她的身边,对此,她的感受非常强烈,因为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热娜每天都会遇到她的邻居沙吾提,无论她在哪儿出现,一瞥眼,总会看见他的火辣辣的目光。热娜越发害羞地躲闪着,她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她也盼望着,盼望着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沙吾提那束刺亮的目光。

  沙吾提被爱情之火燃烧着,他从热娜并不愠怒的目光里获得了一种认同,那时,他满脑子跳动的都是表达爱情的诗歌。痴情的沙吾提决心为他心爱的姑娘写一本厚厚的情诗,直到娶她做新娘的那天,再把诗集送给她。他心甘情愿地变成一个激情澎湃的诗人。

  两人的目光默默地相随了两年,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们自以为已经相爱了。

  沙吾提决定在入取通知单到来的那天,向心爱的姑娘摊牌,他想跟她正式明确关系。他甚至多情地在内心告诫自己:如果考上大学,也绝不能抛弃热娜,一定要带着她到北京。

  可是,沙吾提高考落第了。他羞愧的整整两个月没出家门,再也不敢去见热娜。这期间,他的父母到处托人给他找工作,三托两托,就找到了在南疆中学当音乐教师的同乡莱丽。莱丽也不认识沙吾提,但乡亲求到她的头上,她就把这事告诉了陈大漠,陈大漠又去求钟成,钟成听说是依干其乡的青年,马上想到库尔班书记,于是,他给库尔班书记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挽救一个本有很有前途的青年。库尔班书记一口应承没问题。不久,沙吾提就被安排到依干其乡当了一名电工,小伙子又有了自尊心。

  一晃一年过去了,沙吾提一边工作,一边复习,他打算今年还参加高考。沙吾提是这么计划的,可捧着书本时老是走神,他还是放不下热娜,他对她仍然满怀着爱情之心。又将高考临近,沙吾提决定见一见热娜,告诉他,自己为了她正在努力。那天,他勇敢地站在热娜家的门口,敲开了热娜家的大门。

  然而热娜那冰冷的目光给沙吾提迎头猛击。仅仅一年没见,从马木提家大门闪出来的那个热娜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含情脉脉的女孩了。她的目光与沙吾提相碰,就像一块冰掉进一碗滚烫的开水中,沙吾提不寒而栗。他们互相对望着,沙吾提的眼里竟蓄满了委屈的泪水,而热娜以她从未有过的收敛的目光与他对峙。

  热娜转身欲走,沙吾提急忙拦住她,热娜傲然地站住,沙吾提竟然不知所措,他分明觉得热娜一下子变得骄傲、坚定起来,仿佛她不是她自己,而是两个人合成的一股力量,而且这股力量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在热娜的强大面前,沙吾提显得非常微弱。

  这并非说沙吾提是个懦夫,他太珍惜热娜了,珍惜到对她言从计听的地步。既然已经拦住了心爱的姑娘,他决定把这几年的爱慕和思念向她和盘托出,他从衣袋里摸出那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滚烫的厚厚的诗集,颤抖着递到心爱的姑娘面前。

  热娜显然也怔住了,她没有想到沙吾提如此强烈地爱着她,她不用看那些诗,也能猜出他在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她的心不禁被打湿了,她空前矛盾着。过去的几年里,她每时每刻都在渴望有一天能投身于沙吾提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怀抱,可是这一天到来的太晚了。艾尔肯已经出现,他才是少女们心中的偶像,他是一个多么成熟而有魅力的男人啊,就在刚才,他给了她一个暧昧的不经意的拥抱,这个拥抱令她魂不守舍,他掠走了她的魂。

  想到这些,热娜极力内敛。她必须拒绝沙吾提,否则,她不能全心全意地爱艾尔肯,她已经心甘情愿地做好了为艾尔肯牺牲一切的准备。

  但是,对于感情上的事,她和沙吾提一样幼稚,一样没有经验。她仍然接过来沙吾提的那叠厚厚的诗集,那是他的一颗心呀。

  沙吾提激动而又紧张地盯着那摞诗集,他生怕心爱的姑娘把它们像扔废物一样扔掉,那是他的一颗心啊,心掉到地上会碎的。

  热娜装作漫不经心地翻开了诗集的扉页,只见上面写着:

  时光过得这样快,

  不觉又是一年;

  我心里的脓水啊,

  变成了鲜血。

  怎么办?

  我的心已被利箭射穿;

  一会儿在地下徘徊,

  一会在床上辗转反侧,

  搅得我心神不安。

       ——摘自十二卡姆歌词

  热娜一下子找到了伤害的理由,她依在自家门前,高傲地把诗集还给了他,她嘲笑说:“谢谢你亲手把十二卡姆歌词抄下来送给我,你完全不必这样费心,我可以到书店去买一本来看嘛。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冷冰冰地转身回去了。

  沙吾提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被猛然丢到地上,那颗心在流血,在挣扎。最终死了。

  马木提家的大门毫不留情地关闭了。沙吾提突然变成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孤独的人。高考落第,突如其来的情感骤变一下子挤压着他年轻的心胸。他几乎承受不了。

  沙吾提不甘心,他像幽灵一般,天天到他和热娜目光相遇的那条小路上守侯,他每天拾捡着记忆的碎片,他梦想着能在这条路上再次现到热娜,但热娜绝情地不再露面。

  母亲经不住儿子的痴情,她主动敲开了马木提家的门,拐弯抹角地替儿子向马木提求亲。但马木提以“女儿还小“为借口,回绝了沙吾提的母亲。

  但是,沙吾提并没有绝望,他相信热娜是爱他的,只要热娜没有嫁人,他就有权力追求他。沙吾提放弃了第二次高考的机会,他千万百计地寻找机会接近热娜,接近的过程中,他发现热娜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就是艾尔肯。

第六篇
第十二章(2)

                     二
  西尔艾力近期悄无声息地繁忙着,他完全按照艾尔肯的旨意,加紧从各村挑选身强力壮的青年们,到新建的恐怖训练营地接收培训。这天,西尔艾力雇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把七八个头上缠着白布,脸着也蒙着白布的青年拉到距离依干其乡东五十公里左右的沙漠边缘,那里有两个向导牵着两匹骆驼,骆驼身上装满了食物和水,那两个向导显然已等待他们多时了。

  在这些蒙着面的青年当中,有苦苦寻找热娜的沙吾提。十几天前,热娜突然失踪了,沙吾提找遍了村庄,找遍了熟人,也没看见热娜的影子,他天天到马木提家去等,令他绝望的是,不仅热娜不在了,那个叫艾尔肯的男人也失踪了。这个实事一经印证,沙吾提真是心如刀绞,他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见艾尔肯搂着热娜亲热的镜头,他恨得牙根发痒,他发誓要找到他们,杀了艾尔肯。沙吾提向马木提打听热娜的去向总是末果,这段时间马木提好像也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以前的热情,他变得神神秘秘的,对女儿的去向闭口不提,却拉着沙吾提跟他一起读经文。沙吾提心如火焚,哪有心思与他讨论这些,不得不挣脱马木提的纠缠,逃走了。

  看到痴情的小伙子绝望地走了,马木提的老婆无声地哭泣。马木提不耐烦地挥手道:“哭,哭有个屁用?就能把女儿哭回来吗?”马木提的老婆恨恨地说:“都是你,你把一匹狼引进家里,吃你的,喝你的,还把女儿抢走了。”马木提辩解道:“我看,是女儿自己愿意走的。”马木提的老婆指责道:“她本来是要嫁给沙吾提的,沙吾提是个多么听话又痴情的青年,都是你财迷心窍,想攀高枝,现在可好了吧?丢人不说,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是你引来一匹狼!”马木提警告老婆:“别哭,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让警察知道,我要到喀什去一趟,找阿依古丽想办法。”老婆逼着丈夫说“:你要向胡大发誓?找回热娜。”

  沙吾提逢人便问见到热娜没有?这天,有个青年悄悄叫住他问:“朋友,听说你想找到你的心上人热娜?我知道她在哪里,跟我走。”那个人就是西尔艾力,他早就注意到沙吾提,沙吾提身强力壮,又懂计算机,符合他的挑选标准。沙吾提虽然觉得这个青年很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既然对方说能找到热娜,这时候,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上。于是,沙吾提先是被西尔艾力蒙上了眼睛,然后带着他左转右转地来到一个僻静处,那里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沙吾提刚一到跟前,就有人递给他一块白布,让他蒙着脸,他照办了。

  手扶拖拉机停下来后,同样蒙着脸的西尔艾力冷冷地命令那些青年:“下车。”

  车上的青年们面面相视,彼此小声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到这里来?”

  西尔艾力露在外面的眼睛放射着凶光:“不许说话,快点下车。”青年们纷纷跳下车。西尔艾力凶狠地瞪着司机,警告道:“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你来过这儿,不然小心你送命。”司机吓得赶紧驾车逃了。

  西尔艾力再次警告留下来的青年们说:“你们之间,不许打听对方的姓名,也不能问谁是哪个村的。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到那里学习生存的本事,学习经文,把你们的身体练习的棒棒的,现在,跟着我走吧。”西尔艾力一摆手,牵骆驼的老乡在前面带起路来,蒙着脸的青年们只好沉默着跟在骆驼后面忧心忡忡地走着。

  但沙吾提嘴里却发泄着不满,这样走了一里多路,西尔艾力烦了,他转过身把腰刀解下来,在手里玩着,然后对沙吾提说:“闭上嘴,否则我把你的舌头割掉。”

  沙吾提看见飞转的刀子,只好把牢骚咽到肚里去了。

第六篇
第十二章(3)

                三
  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后面的一片沙漠腹地上有座形似炮台、又像是凉棚,周围用铁丝围着的一个两层高的泥巴屋。这个看似很平常的泥巴屋以前是做何用场已经无法考证了,那天,当西尔艾力带着两个向导寻找到这处荒屋时,他简间是欣喜若狂,这可是一处绝好的恐怖基地啊。西尔艾力在进沙漠之前,艾尔肯曾经向他描绘过境外的恐怖训练营地的大致情景,西尔艾力一眼看到这个荒屋时,就认定是它了。他钻进荒屋里一看,里面竟然还有几张破旧的地毯,西尔艾力不是文化人,不懂得这些地毯是哪个年代哪个地方产出的,他细心地发现,地毯上竟然还有几根女人的长发,只是他把这长发拿到手中后,长发便成了一段灰尘,他联想起人们常说的古楼兰国的种种故事,心想:这儿是不是古楼兰国消失前人们居住的地方呢?不好考据。

  西尔艾力从泥巴屋里钻出来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复活的远古时代的人,是那个时代的一个骑士或一个未遂的末路英雄,孤独而壮志未酬。他狂跑几步,独自站在沙漠腹地,向远处眺望,远处的远处还是沙漠,这说明,从五十多公里之外的依干其乡根本看不到这儿的活动,一般老乡也不会到这儿来,除非是石油勘探队的人偶或到这儿找石油。而且,这个泥巴屋前还有一片天然的胡杨林,正好挡住了这间泥巴屋。胡杨林里的胡杨大都枯死了,而且可能枯死百年千年了。西尔艾力认为,这恰好说明这个地方风水好,曾经有人想在这里干过什么事,或者干成了,或者没干成,今天,他西尔艾力要在这儿大展鸿图了。

  西尔艾力回去后向艾尔肯报告了他的方向,艾尔肯比他更兴奋。于是,西尔艾力亲自当向导,牵着一匹骆驼,满载食物和水,把艾尔肯和热娜首先运送到他们的大本营。然后,西尔艾力回到依干其乡,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到各村骗青年跟他去学艺学本事。

第六篇
第十二章(4)

                 四
  二十几个青年被西尔艾力分三批带进了沙漠腹地的恐怖训练营。他们大都是信徒,本来,对政府的一些做法,比如搞计划生育,比如个别人的腐败行径有不满意的地方,但并没有反对国家的意识。但他们这种彷徨的情绪,正好被“打宗教牌”的艾尔肯利用了。西尔艾力把这群不明真相的人赶到艾尔肯的身边,艾尔肯对自己的演讲能力自信极了,他相信,不出三天,在他的煸动下,这群人便会顺从地变成一群绵羊,任他指挥。凭什么?就凭自己这张能说会道的利嘴,和所掌握的一点点宗教知识,够用了,这点本事足够蒙蔽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乡下青年。

  被骗来的青年们,每天晚上挤在一层的大屋里吃简陋的饭,睡地上,听艾尔肯讲习经文。他们的白天则在沙漠里或胡杨林里度过,由西尔艾力对他们进行强体训练。

  艾尔肯把热娜弄到这种地方,并不仅是让她陪着睡个觉就没事了,这二十多人每天总要吃饭吧?于是,每天早晨睡来后,艾尔肯就把身边的女人往外一推说:“做饭去。”

  艾尔肯要求热娜从现在开始,见到别的男人时都把面纱戴上,这张脸只能给艾尔肯一个人看。而每天与女人做完爱之后的艾尔肯精神气大增,他按照计划对这些不明就里的青年进行严格的恐怖培训。

  培训开始的第一天,由军事教官西尔艾力先对青年们进行了一番队列训练后,艾尔肯手里拿着一支柯尔特M16A2加强型步枪,他问:“你们知道这支枪是哪里产的吗?”

  这些人中除了西尔艾力懂枪械,其他人平常最擅常的是用刀。

  艾尔肯给西尔艾力使了个眼色,西尔艾力冷冷地:“美国制造的M16,目前全世界有800万人使用它。”

  艾尔肯又从腰间取出一把MK40隐蔽手枪,手枪稳稳地握在他的手里,他又问:“有谁知道这是什么手枪吗?”

  除了西尔艾力,仍然无人知晓。于是,西尔艾力冷冷地回答:“美国KAHR公司制造,这是一种易于隐憋和使用的超小型手枪。”

  艾尔肯满意地点点头,他说:“今天我不教给你们怎么打枪,技术问题由军事教官西尔艾力负责。我只教给你们一种必胜的信心和一种理念。我向你们展示这两支枪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们,我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我的背后有强大的支持者,所以我们必胜。我要教给你们什么理念呢?来,站出一个人来。”

  西尔艾力从队伍中找出一个队员,艾尔肯从怀里抽出一把超短泰瑟枪,突然抵到那个队员的耳根子上,他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扳动保险,“砰”的一枪,击中了队员,队员倒在地上。

  西尔艾力冷冷地把那个队员拖到一边,艾尔肯竟敢当面杀人,所有队员都吃惊了。但是艾尔肯突然笑了,他收起枪支,说:“这就是我的理念。对我们的敌人要一枪毙命。不过,他不会死,我用的是最先进的非致命武器,我刚才只是向他施加2.5万伏的电流的电击,半小时后,他就会醒过来。”

  队员们松了一口气,艾尔肯继续说:“开枪的时候不要怕,朝着对方的耳根子开枪,保证一枪毙命。只要你敢开第一枪,敢杀一次人,以后,你就什么都不怕了,不怕了。我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学习?为什么不找别人?因为你们是我们维吾尔的精英,你们不战斗,谁来战斗?为了我们维吾尔的独立,不惜生命,向他们开战吧!”艾尔肯所指的“他们”,就是不信伊斯兰教的所有异教徒,政府官员、汉族人、警察都是异教徒。

  沙吾提宁死不愿接受培训,他不想每天趴在沙地里,让对手拿着枪顶着自己的耳根子发出“怦”的响声,他是个虔诚的教徒,是个内心充满了爱情的诗人,是个略懂电脑知识的文化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成了艾尔肯掌中的玩物,他只能表示愤怒、表示屈辱,除此之外,他就是绝望地等待,等待一个可以逃跑的时机,带着热娜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

  不愿意受训的沙吾提被安排干些零碎活,帮着热娜做饭。

  这天早上,当沙吾提奉命在泥巴房上糊裂缝时,他看见热娜又蒙着面纱从屋里出来了,她显然是又哭过了,沙吾提心里真难受,他赶紧跳下房顶,从地上抱起一捧柴,送到炉火里,然后安慰热娜。可她冷冷推开她说:“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恐怖分子们在两个土坳之间,架起一口大锅,热娜每天就蹲在地上烧柴做饭。其实她是觉得自己已经被弄成这样,再跟沙吾提纠缠也没什么意思,再说,如果她向沙吾提哭诉被艾尔肯看见的话,沙吾提就倒霉了,她不想把沙吾提卷进来,艾尔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沙吾提默默地站在热娜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热娜。”

  热娜不答应,面纱下面的她正默默流泪。

  沙吾提在她背后伤心地说:“热娜,你把我的心弄痛了。”

  热娜原以为自己不理沙吾提,他就离开了,谁知他没有走,她知道,沙吾提肯定是因为自己才来到这种地方的,她的内心充满了内疚感。

  沙吾提劝道:“离开他吧,我们逃跑吧,他不是真正爱你。他要是爱你,就不会让你心疼,他在折磨你。”

  热娜无奈地说:“可是,已经这样了,我不能离开他。”

  沙吾提摇摇头,心疼地说:“热娜,你这双手以前多美呀,可是你却在这里像个佣人似地煮饭,手都粗糙啦,你为什么愿意这样?热娜,跟我走吧,我们回到乡里,舒舒服服地、平平安安地生活,好吗?”

  热娜摇摇头:“已经晚了,我最盼望你出现的时候,你却躲在家里。我们没有缘份。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赶快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吧。”

  西尔艾力在沙吾提身后冷冷地问:“沙吾提,你想往哪儿走?”

  沙吾提吃惊地转过头,不知西尔艾力何时站在那里的。

  沙吾提:“我要回去,”

  西尔艾力:“你可以走。我想知道,当你推开家门看到全家人都躺在血汩里时,是什么感受?”

  沙吾提:“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牵连我的家人?”

  西尔艾力:“你父母的命就握在你手中。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

  沙吾提猛然转过身,他的头冲着西尔艾力就顶了过来:“我跟你拚了。”

  西尔艾力左臂一挡,右拳快速出击,只听沙吾提“啊呀”一声,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艾尔肯拍着巴掌过来,他微笑地看着瘫在地上的沙吾提说:“热娜,快看啊,就是个这熊包还想娶你?幸亏我救了你,不然,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多没味。”

  艾尔肯脸色一变,突然严厉起来,他对着围过来的青年们说:“你们都听到了吧?你们家人的名单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如果有谁想从这里走出去,我就把你的家人全都杀死。”

  青年们都愣在那里。

  艾尔肯:“都训练去。”

  西尔艾力过去踢了一脚沙吾提:“起来,带上你的衣物,到另一个地方去。”

  沙吾提:“我不走。”

  西尔艾力回头看看艾尔肯,冷冷地说:“那你问问他吧。”

  沙吾提抬眼一看,艾尔肯正拿着那支加强型步枪对准他,热娜大喊一声:“沙吾提快走,不然他们会杀了你。”

  沙吾提不得不痛苦地爬起来,他知道,如果他的动作慢一点,艾尔肯的手指肯定扣动扳机,他将会不明不白地死在沙漠里。

第六篇
第十二章(5)

                五
  莱丽母女被关押在果园恐怖基地的秘密地道里。所谓地道,就是一个宽两米五、深三米的小地窝子。莱丽母女身子底下铺着一条破旧的地毯,两人蜷缩在这里已经五天五夜了。莱丽母女的眼睛始终被黑布蒙着,她们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古丽仙刚开始还断断续续地哭泣,后来连哭声都没有了。莱丽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眼睛浸透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古丽仙问:“妈妈,爸爷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莱丽:“宝贝,爸爸肯定在找我们,但是他一时找不到我们。”

  古丽仙:“妈妈,我们会死吗?”

  莱丽:“宝贝,你还想到北京去上学,去跳舞吗?”

  古丽仙:“想。”

  莱丽:“宝贝,你听着,那你就别想死的事,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家。”

  古丽仙:“可是妈妈,我觉得我要死了。”

  莱丽:“宝贝,那你就多想想爸爸,想想北京的学校,你就忘记死了。”

  古丽:“好吧,妈妈。可是,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莱丽:“那你就睡吧,睡着了做个梦,梦里什么都能看见,对吧?”

  恐怖分子们两小时一岗轮流看守她俩,他们一般不用到地窝子里,而是守住洞口不让她们跑掉就可以了。恐怖分子们一天给她们送两次饭。刚开始,莱丽母女绝食不吃饭,俩人体力也渐渐不支起来。斯马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次借送饭的机会,他悄悄劝莱丽:“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孩子吧?如果有机会逃走,你连跑的体力都没有怎么行呢?”

  莱丽想想有道理,于是,开始进食。她无数次质问看守的恐怖分子:“为什么抓我们?是谁支使你们干的?”

  看守说:“我们只负责看守,其他事一概不知。”

  莱丽就想动之以情说服他们,她说:“咱们都是维吾尔,你们家里面也有老婆孩子,难道你们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看守说:“可你嫁的男人是汉人,你是我们的耻辱,你知道不知道?”

  莱丽说:“你们这些无知之徒,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个民族吧?谁规定的,民族和民族之间不能通婚?我愿意嫁谁就嫁谁,妨碍你们了吗?”

  看守说:“可是你丈夫妨碍我们了,他搅得我们无法生活好。”

  莱丽:“我丈夫只跟坏人作对,难道你们是坏人吗?我听你们的声音不像啊?如果你们放我走,我会告诉我丈夫,让他宽大你们。”

  看守说:“你别做梦了,我们不会放你走,放了你,我们就得被杀死。”

  到此,莱丽终于明白了,自己被绑架是因为陈大漠的原因,因为陈大漠的职业。看来,要凶多吉少了。想想这些年与陈大漠相汝以沫的爱情,想想自己聪明可爱的女儿,莱丽伤感到极点,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杀死吗?她与陈大漠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她不甘心啊。她想寻机逃跑。可是看守又看得太死。

  斯马义父女俩每天被恐怖分子用枪指着看守们做饭吃。现在,他的车被人开走,不见了;手机也被抢走;女儿跟着他受苦。最让他良心不安的是,莱丽母女是被他骗出来后,才惨遭关押的,他不知恐怖分子们要把她们关押多久,他暗暗盼着警察能来救他们。可是,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找谁报信去呢?

  这天,沙吾提跟着三个恐怖分子来换岗来了。

  沙吾提的心情糟糕透了,他的眼里一直晃动着热娜凄凉的面孔以及艾尔肯用枪指着他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为了父母,他不得不跟着这些坏人混在一起。

  沙吾提不知道地窝子里的母女俩是干什么的,该他看守时,他好奇地问另一个看守:“她们是谁?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

  另一个看守恶狠狠地说:“问那么多,想找死啊?”

  于是,沙吾提不敢吭声了。

  地窝子里的莱丽听到换了新看守,而且看守里面竟然还有人问起她们是谁?莱丽想,莫不是碰上好心人了?如果能从看守身上打开一个缺口,母女俩人就有救了,于是,她先是对女儿耳语几句,然后故意大声哼哼:“哎呀,快点来人啊,我女儿不行了。”

  沙吾提听到地窝里的人在喊,忙问:“怎么回事?”

  莱丽:“我女儿快没气了,我叫她,她不答应。”

  沙吾提对另一个看守说:“我下去看看。”

  另一个看守也有点心慌,如果真死了人,上面要拿他们示问的。于是,他说:“你下去看看,我在这儿守着。”

  沙吾提蹭蹭几下,就下到地窝子里。

  莱丽知道有人进来了,就加重了哀号,沙吾提关切地问:“怎么啦?”

  莱丽:“我的女儿快没气了,帮帮我们吧。”

  沙吾提赶紧去摸古丽仙的鼻孔,发现呼吸确实很微弱,他也惊呼:“怎么会这样啊?你们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

  莱丽:“听你说话的口音,很像我们依干其乡人。”

  沙吾提:“你也是依干其人?”

  莱丽:“是的。请看在乡亲的份上,把我眼睛上的布拿下来好吧,让我最后看女儿一眼。”

  沙吾提忙说:“好吧,但是,你不能跑。”

  莱丽:“你就是让我跑,我也跑不动了,我只求最后看女儿一眼。”

  沙吾提就把蒙在莱丽眼睛上的黑布解开。

  莱丽暂时还什么都看不见,她感激地说:“谢谢你,老乡。你叫什么名字,我死都忘不了你。”

  沙吾提赶紧把小女孩抱到莱丽怀里,对她说:“我叫沙吾提。你赶紧看她一眼吧,我一会儿还得给你蒙上眼睛。”

  莱丽听到“沙吾提”这个名字,马上问:“你是依干其乡的电工?”

  沙吾提自豪地:“你认识我?”

  莱丽眼里立刻涌出泪水,她知道自己有救了。她颤动着身子说:“沙吾提,沙吾提,我是你的同乡莱丽啊,一年前你父母找到我,让我帮你找份工作。”

  沙吾提忙说:“你就是在南疆中学当音乐老师的莱丽姐?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的呢?”

  莱丽:“能不能绑我把绳子绑开一会儿,让我抱抱女儿?”

  沙吾提急忙给莱丽松了绑。莱丽一把抱过女儿,心焦地哭起来。她说:“沙吾提,救救我们吧,我们也不知为什么被人绑架到这儿,我的丈夫是个警察,据说他得罪了一些坏人,才把我们抓起来的。”

  听莱丽这么一讲,沙吾提眼前顿时晃动着艾尔肯和西尔艾力这些凶恶的面孔。他说:“莱丽姐,你们得想办法跑,不然,他们会杀死你们的。”

  莱丽:“可是我们怎么逃呢?现在只有靠你了。”

  沙吾提:“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地面上的看守探着头问:“喂,怎么样了?你还想跟她睡一觉再上来?”

  沙吾提骂了一句混蛋,然后应答道:“没事了,我很快就上来。”

  莱丽:“那个做饭的人,叫斯马义,你跟他商量商量。”

  沙吾提:“天黑后还是我站岗,我想办法把他们引开,你带着孩子逃吧。”

  莱丽:“这样恐怕不行,你最好能想办法给我丈夫报个信,让警察把这里包围,把坏人们全抓起来,到时候,我一定为你作证。”

  沙吾提:“我担心警察还没赶到,他们就要杀了你们。”

  莱丽:“可是,我们实在跑不动啊。”

  沙吾提:“这样吧,天黑后,我悄悄把斯马义放了,让他去报警怎么样?”

  莱丽:“这个办法好。”

  沙吾提:“对不起,现在我还得假装把你蒙上眼睛,两只手还得绑上,我绑昨松点,等我上去后,你再给孩子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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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六篇
第十二章(6)

                   六
  这天黄昏时分,陈大漠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他低头看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

  对方急促地:“是陈大漠吗?莱丽让我打电话给你,赶紧来救她们。”

  陈大漠:“你是谁?莱丽在什么地方?”

  对方:“我是跟她一起被绑架的出租车司机。”

  陈大漠:“告诉我方位,还有他们有多少人?”

  对方:“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们有十几个人,手里有枪,还有炸弹。”

  斯马义那边的电话卡嗒挂断了。

  陈大漠当即给电信局打电话,请他们查这部电话的准确位置。十分钟后,电信局回话:电话的位置是位于南疆北部的大戈壁滩的一个小镇。

  钟成和老买正在研究工作,陈大漠推门而入,他说:“钟头儿,莱丽母女有消息了。”

  钟成:“赶快,说具体点。”

  于是,三人简短地讨论一番,决定,不管情报是否可靠,都要前往营救。在大部队赶到之前,让当地公安局先去熟悉地形。

  钟成决定立刻行动。

第六篇
第十二章(7)

                   七
  王路正在“蓝梦网吧”泡着,突然腰间一震,他低头一看,999,让他速归队的意思。

  十分钟后,王路已经在队里了。其他队员全副武装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钟成亲自布置任务,他说今夜去营救被绑架的莱丽母女,并摧毁恐怖分子的秘密基地。他命令,反恐二队、三队、四队、五队、六队主攻恐怖分子基地;反恐一队的任务是在主攻打响之际,把莱丽母女营救出来,要万无一失。

  钟成作为行动总指挥,发出“上车”的命令。十辆“沙漠王”载着营救队伍在夜里出发了。

  深夜三点,行动总指挥命令全体队员下车,步行接近目的地。于是,浩浩荡荡的营救队伍在大戈壁滩上蜿蜓,没有月光,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红外夜视镜里面一切都是神秘的绿色。步行大约十公里时,红外夜视镜里的恐怖分子基地开始清楚地展现出来,他们还在沉睡之中。距离恐怖基地只有两公里时,行动总指挥简短地发出命令:“开始”,于是,营救队伍以扇形包围过去。

  按照计划,反恐二队向恐怖基地附近发射了一枚火箭弹,随着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把恐怖基地的上空变成了红色,火箭弹摧毁了部分房屋,房屋着起火来。陈大漠看到时间到了,他把红外夜视镜往头盔上一推,对反恐一队的队员们下令:“冲!”,五个人借着火光的掩护一个接一个地冲进恐怖基地。

  恐怖分子们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乱糟糟地冲出来,因为毫无准备,所以胡乱地对着火光处开枪。混战中,王路能清晰地分辨出恐怖分子使用的枪械有AK74型的,有M16那特有的声响,还夹杂着加强步枪的声响。

  陈大漠带着亚力坤和马建中冲到地窝子附近,王路和艾力留在后面警戒,突然,王路发现正对着地窝子的房屋窗口掀开了一角,两个恐怖分子支起一挺重机枪,正瞄准陈大漠他们。千钧一发之际,王路发射了一发榴弹,爆炸的威力把其中一名恐怖分子抛了下来,另一个倒在窗口。

  陈大漠他们顾不上回头,直奔地窝子。

  战斗一打响,看守莱丽母女的恐怖分子顿时慌了神,他本能地往屋里跑。沙吾提却蹭蹭几下退到地窝子里,与莱丽母女汇合。那时,莱丽已经为自己和女儿松了绑,正焦急地等着呢。不一会儿,就听见地窝子上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一束强光照进来,陈大漠喊:“莱丽,莱丽!”

  莱丽惊喜地回应:“大漠,我们在这儿。”

  陈大漠:“我马上来救你们。”

  由于莱丽母女体质虚弱,陈大漠和马建中不得不一人身上背一个;那时早已做好准备的斯马义和女儿也悄悄跑过来,于是,亚力坤又背着斯马义的女儿,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王路和艾力在后面掩护。

  地窝子附近有个石头密布的土丘,土丘在冒着烟,王路和艾力就势滚到土丘后面隐蔽起来。王路使用的是AK74手枪,这种枪的有效射程是400米左右,最多500米,再远就不行了。突然艾力发现左前方冒出一伙人。他们正端着枪,猫腰向地窝子这边跑来。俩人顿时紧张起来,王路的手指头放在了板机上,一触即发。王路感觉那群人都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因为他们在距离王路他们900米左右时,突然分散开,变成了典型的战斗架势。王路觉得奇怪:怎么这群人和自己使用的是同样的战斗姿势?

  越来越靠近了,王路在望远镜里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向艾力发出警报解除信号,原来,他们是自己人。

  陈大漠一行成功营救出被绑架的莱丽母女。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枪声渐渐平息了,反抗已被彻底压制。清点结果很快报到行动总指挥钟成那里,战斗结果是,我方一名队员负轻伤。共打死五名恐怖分子,抓获九人,缴获数支AK74及M16型手枪,以及部分电子设备和密码。总指挥钟成脸色十分难看,从这些武器装备上看,根本不是境内所具有的,那么,这些先进武器装备是从什么渠道运进来的呢?他既感到形势的严峻,又觉得自己失职的地方。

  清扫战场时,王路特意从一名被打死的恐怖分子身上找到一个身份牌,奇怪的是,这个身份牌对应的照片与死者本人不一致,死者明明是新疆人的面孔,可是,身份牌却写着一个英文名字,王路怀疑,死者曾在西方接受过某种特殊培训。

  钟成向南厅长汇报了战果,南厅长要求,对这次行动要保密,加紧审讯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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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七篇
第十三章(1)

    南厅长的脖子直硬硬地挺着,这一刻,谁跟他扯反对意见他就跟谁顶嘴,他辩解:“胡扯。你连局势都控制不住,还能治本吗?这就像管孩子一样,孩子从小有小毛病,不管他吧?慢慢他就膨胀,最后再想管的时候你就管不动了,到了他大了,你打他?搞不好是他把你打了。所以我们做任何决定,应该把自己的位置搞对,把所管的事情管好,不应过于形而上学,而应与时俱进。”

                   一

  来自依干其乡的二十几名青年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终于对着艾尔肯宣誓:他们愿意为了民族的独立而参加圣战,愿意进行自杀性爆炸行为,从而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人体弹炸而交给真主安拉。他们已经不再是初来时那些纯朴的青年了,在艾尔肯的培训下,他们首先学会了仇恨,对共产党的仇恨和对异教徒的仇恨同等强烈,他们的大脑被灌满了圣战思想,在精神导师艾尔肯的煸动下,他们个个跃跃欲试准备冲出沙漠去共产党决一死战,同时,他们已经学会了射击、爆破等诸多暴力恐怖的手段,只等艾尔肯开杀戒令。艾尔肯也觉得到时侯了,他已经拿到了24人的暗杀名单,按着计划,他要在暗杀开始之前,先制造社会舆论和紧张气氛,让警察置身烟雾之中,搞不清他到底有多少势力,要干多少事情。养精蓄锐了十几年,艾尔肯终于要揭竿而起,在南疆闹腾一阵了,他觉得政权这东西真是有诱惑力,能让人倾注一生而不悔,他本人就是这种心态。

  宣誓完毕,艾尔肯授意恐怖分子们齐刷刷地跪到地上向着西方做起“乃玛子”来。

  艾尔肯用目光示意手持教鞭的西尔艾力,西尔艾力会意悄悄走到门外去。

  艾尔肯也跟出门外,他悄声问:“都准备好了吗?”

  西尔艾力指着屋内墙角处的一个白布口袋说:“传单、雷管、炸药都在那里边。”

  艾尔肯满意地点点头,今晚他特想到沙漠里走一走,他说:“西尔艾力,陪我散散步。”于是,两人步出胡杨林,迎着沙漠里的冷风,散起步来。

  虽然是夜晚,但艾尔肯像白天一样兴奋不已,他宣布:“今夜里就把散发传单的人派出去,要把人员分成三个组,两人一组行动。第一组到喀什;第二组到博斯坦;第三组到和田,我预计,三四天之后,整个南疆将变得人心慌慌,等警察们都扑过去找散发传单的人时,我们再按第二套方案施实爆炸,只要高楼、大桥一被炸,我们马上实施第三套方案,把那24个坏家伙,一个个给我宰掉,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死期即将来临。”

  西尔艾力冷冷地说:“他们手里也有武器,只要找到我们,会歼灭我们。”

  艾尔肯制止说:“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要打响。让他们惊慌,知道我们又回来了,但是绝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们。”

  西尔艾力冷冷地说:“但愿吧。”

  艾尔肯转过脸问西尔艾力:“你认为我的计划能实现吗?”

  西尔艾力在他身后冷冷地说:“你想做的事还有做不到的吗?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没有信心吧?”

  艾尔肯阴阴地笑道:“我怎么会没信心呢?我太有信心了,我只是有点激动,真不敢相信自己即将把南疆闹个底朝天,十几年的梦想说实现就实现了,真有点缺乏真实感。”

  “你有的时候像个诗人。”西尔艾力冷冷地评价。

  艾尔肯很文化地说:“内地有个诗歌理论家对一个女人说你想自杀吗?那就嫁给诗人吧。诗人都是疯子。”

  西尔艾力却冷冷地说:“我走了。”他觉得隔行如隔山,艾尔肯说的话,有时他听不懂。他认为自己绝顶聪明,如果听不懂艾尔肯的话,是因为他故弄玄虚。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翅膀已经硬了,艾尔肯未必完全能驾驭自己了。

  艾尔肯的谈兴正浓,却被西尔艾力冷了场,他有些气恼,但他不敢真恼,西尔艾力充当了他的军机大臣,许多事的成功都要仰仗这个冷血杀手,所以,艾尔肯克制着收起自己的兴致,在西尔艾力身后叮嘱道:“炸响了,马上回来。”

第七篇
第十三章(2)

                 二
  博斯坦的一些公共场所突然出现了反动传单。紧接着,喀什、和田的公共场所也都发现了反动传单。

  钟成和老买亲自到现场去看了那些传单的内容,他真是头皮都发毛了。他对老买叹气:“怎么办?大雨就要来了。”

  老买说:“不能慌乱,怕他个球啊?”

  钟成说:“喀什是南疆的政治中心,和田是南疆的经济中心、博斯坦是南疆的文化中心,敌人进攻的目标很明确,三个重要州市同时发现传单,这事可不简单,恐怕背后有人操纵指挥。如果这三处真被搞乱,整个南疆就得瘫痪,我看咱们有必要先稳定军心。”

  老买说:“管他个球,看他的组织厉害,还是我们的组织厉害;看他的势力强大还是我们的势力强大,不过是跳梁小丑,撑不了几天。”

  钟成欣慰地说:“老买,你是我的主心骨,你这儿坚定,我什么都不怕。”

  虽然只是几十张薄薄的纸片,却在南疆人民心中引起一阵恐慌。他们当中那些年龄大的人极力搜索记忆,他们记起来,散发传单这种事,还是在二十年前发生过,现如今,这种东西怎么又像幽灵一样飘出来了呢?传单的内容极其反动,喀什的传单主要宣传共产党统治维吾尔论。传单扬言共产党之所以能够把南疆的穆斯林们征服,主要原因是共产党仍占领着南疆,是统治者。传单要求维吾尔民族站起来自己成立所谓的共和国。而且号召穆斯林们为了执行胡大的旨意,不要怕流血牺牲,让真主的旨意占领全世界。

  和田街头出现的传单有一些可笑的内容,比如“地球是胡大制造出来的,电线是否有电,只有胡大知道。”但更多的内容都是可怕的,敌人在传单中恶毒煸动人民,“为了捍卫伊斯兰教,我们要站起来,在什么地方碰见警察,就在什么地方打死,要消灭他们,要杀死中共党员,我们一定要为‘圣战’让穆斯林团结起来,在全世界只要以伊斯兰经做为大法,才能统治全世界。”

  博斯坦街头的传单不仅政治性强,而且口吻极其狂妄,它扬言“要与全世界的异教徒作战,最后我们要把全世界的异教徒打败,把伊斯兰旗帜插在最高的地方,建立伊斯兰共和国,用伊斯兰教作为最高的法律,征服全世界。”

  尽管只是几张传单,但钟成意识到暴风雨马上要来了。他紧急召集南疆地区各县市的公安局长到地区公安局来开会,用他的话说:“这时候稳定军心比什么都重要。”他说:“同志们,你们看到这些传单了,你们认为今天发生的是件小事吗?我想向你们提个醒,我认为今天这件事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政治活动。说白了,就是有一个组织在利用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企图搞大动作。说实话,宗教问题、民族问题也不是我们公安局能管得了的。那我们公安局管什么呢?就拿宗教习俗来说吧,他一天做五次‘乃玛子’,他一天跪着不起来,只要不反对我们的政权,就像山上那些念经的老道,和尚什么的,只要他们不结党,不造反,我们过份地去干涉他,也没有必要哇。但是,要反对我们的政权就不行了,你在我们管理的领域张贴这些反动传单就不行,我们就要管严管死。什么叫管严管实?就是不让民族分裂主义分子利用我们管理的领域作为他们宣传的通道,不能,绝不能!”

  钟成突然问杨青山:“南疆出现这种情况,你怎么看?”

  杨青山正当壮年,他的胡须刮得很青,他是那种一看特别深沉的男人,他实在地说:“我看,比我老子打江山那会儿形势变得复杂了。但不管怎么复杂,这个门我得守好了。我父亲是跟着王震进疆的军人,老子给我们打下的江山,儿子不守,难道让别人来守吗?道理就这么简单。”

  钟成听惯了杨青山的河北保定口音,也料到他是这个态度,他放心了,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谈道:“我看杨青山说得很实在,实事上就是这个道理。作为各市县的公安局长,我不要求你们一定马上查出谁在散发传单,但我要求你们警惕起来,不要被目前的平静所迷惑,以防敌人进一步搞暴力恐怖活动。这不是危言耸听,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认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我们要守好这块阵地,谁的阵地出了问题,谁负责任,同志们,作为一方土地的守护者,我们得有强烈的责任感,你们守好了各自己的阵地,就是守好了南疆,守好南疆就是守好了全疆,守好全疆就是守好了全国,咱们责任重大啊。”

  动员会开完之后,钟成把杨青山留下,他和杨青山交换意见:“这两天,你们那儿有什么动静吗?”

  杨青山说:“伊不拉音还是很嚣张,不动他吧,他就四处跳着去清真寺讲经;动他吧,咱没证据,人家又有政治身份,是个隐患人物。”

  钟成说:“咱俩的观点是一致的,我认为伊不拉音是一个必须认真侦控的危险人物。此人,即使与街上出现的反动传单无关,我觉得也是一个危险人物。所以,你千万不能大意这个人,至于怎么动他,咱们要听上面指示,不要轻举妄动。我的意见是,你可以先扫扫他的身边的人,在上级指示未到之前,力图先规范地打开一个缺口。”

  与杨青山交换完意见,钟成松了口气,他又打电话问老买布署查找传单源的方案做出来没有?老买说,做了,而且已经开始工作了。钟成说,好。他在办公室考虑了一会儿,决定给南厅长打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第七篇
第十三章(3)

                   三
  传单事件发生的当天,博斯坦又报来紧急情况:南郊煤矿突然丢失了1000枚雷管。

  敌人要雷管干什么?显然是搞爆炸用。1000枚雷管能炸毁十座桥,能炸毁十栋楼。能一下子偷走1000枚雷管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人,而应该是某个组织;而且这个组织也不是个做小事的组织。那么,究竟是哪伙人干的?和田的?博斯坦市的?还是喀什的?或者是来自北疆或境外的人干的?可怕呀,后果不堪设想,钟成出了一身冷汗。

  钟成放下电话,拔通陈大漠的电话:“又有事了。”

  不一会儿,大漠赶到了。反恐大队的七位队长也都到了。

  钟成和老买脸阴得像要拧出水来。

  钟成严肃地:“不好,真的要出大事。1000枚雷管不是小数。”

  大漠沉闷地:“是挺严重的,不知道哪天,哪时,哪个地方要爆炸,而且不是一个地方发生爆炸,可能是多处发生爆炸,这件事,我们挺被动的。”

  钟成:“你们认为这1000枚雷管跟前两天的反动传单是不是一回事?”

  老买:“表面上看,这是两件事,仔细想想却有关联。为什么都在这个时侯发生?他们可能不是一个团伙,但他们应该是一个大组织,什么组织?我也说不清,我总觉得这事与博斯坦的伊不拉音有关?这家伙常常到各清真寺去讲课,而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咱们要是盯他紧了,他就呼吁信徒们都跟着共产党走,可是咱们一放松警惕,他就发表一些反动言论。我很了解我们这个民族人民的性格特点,经不起煽动,只要有人一煽动,血就热了,什么都不顾了,就要出事,所以我担心这个老家伙四处游走的越频繁,南疆出事的可能性越大。”

  反恐二队队长:“我倒觉得,伊不拉音就是个老人,干不了什么大事,我看应该跟依干其乡偷震源弹的亚生和买买提有关系,那两个家伙为什么突然消失了?这次的传单是不是他和买买提散发的?”

  反恐三队队长:“伊不拉音是给人讲经文的,偷雷管、发传单这种比较低级的事好像跟他扯不上;亚生这个人嘛,身体健壮,又年轻,倒有点像干暴力恐怖活动的人,至于传单是不是他散的,可能有联系,可能没有联系,我认为,亚生可能是个单干户,而在他之外,还应该有个什么组织在活动才对,我觉得伊不拉音很像是那个组织的幕后策划者。”

  钟成:“咱们不怕争,不怕吵,一争一吵就清楚了。大伙都再发表见解,三个臭皮匠顶上诸葛亮。”

  最后,大伙分析的结果是:博斯坦市的伊不拉音,可能与发传单和丢失雷管的事件有直接关联。但是,上面有指示,伊不拉音的事不能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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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七篇
第十三章(4)

                    四
  太阳升起之前,西尔艾力蓄着大胡子、身上背着一个脏兮兮的白布袋到了喀什。今天他要在南疆的政治文化中心闹出一个不同寻常的响声。因为事情太重要了,他不放心任何人去做,他自己太办这件事,从小到大他喜欢刺激,刺激对他而言是一种极大的幸福和满足。到底在哪儿弄出响声呢?西尔艾力一会儿想在政府大楼里做文章,一会想在公安局大楼做文章,他甚至还想在南疆清真寺里做文章,但是条件似乎都不太好。仿佛这几处地方都有警察在等着他,抓他似的。西尔艾力特别相信第六感觉,如果感觉不好,他就不去做。当他在公安局附近徘徊时,惊喜地发现与公安局一墙之隔的地方是“热比亚大厦”,定睛一看,里面竟然住着许多外国人,这个条件太理想了。他真是兴奋不已:如果能炸死一个外国人,他在南疆制造的可就是国际影响。于是,西尔艾力背着白布袋进了热比亚大厦。身着制服的保安拦住他问:“你去哪儿?要住宿吗?”保安看他的装扮不太像住宿的人。

  西尔艾力一下子被保安提醒了,他顺势说:“住宿。”他冷冷寺环视了一下四周,想,如果不登记住宿,白布袋里的爆炸物肯定就不能拿到房间里。

  总台的女服务员叫吐尼莎罕,西尔艾力跟保安说话时,她正看着他们呢。她很无聊,早上刚交班,一般在这种时侯根本没什么客人,所以当西尔艾力过来登记时,她主动热情地打招道:“那么早就来住宿啊?你一定是从远道来的吧?拿出你的身份证,让我登记。”

  西尔艾力当然不会带什么身份证,既便带着,他也不敢拿出来啊,何况在来之前,他没打算要住宿,这会儿,他有点不支所措了,便支吾着说:“噢,我没带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怎么住宿啊?”吐尼莎罕打算按大厦规定把他拒之门外。

  但西尔艾力磨蹭着不走,他故作多情地看了吐尼莎罕一眼,又看两眼,并用亲切的民族语言恭维吐尼莎罕说:“姑娘,你的眼睛真好看。是不是所有的小伙子都追求你?我本来不想住宿,可是,一看见你腿就迈不动了。”

  吐尼莎罕听了客人的赞美真是心花怒放,于是,她的口气缓和下来,她问:“你到喀什来干什么?打算去哪儿?”

  西尔艾力说:“姑娘,是这样的,我坐夜车从北疆来,原计划马上再坐车去和田,但是,今天上午没有去和田的车,到晚上才有,我总不能一个白天都在街上走路吧?我很累,想在这儿休息休息。姑娘,帮帮我,胡大会知道你做的一切,胡大保佑你。”

  吐尼莎罕经不住西尔艾力的请求,悄悄给他办理了登记住宿手续,西尔艾力在住宿登记上的名字是“司马义”。吐尼莎罕公事公办地说:“喂,你的布袋太大了,按规定得寄存。”

  西尔艾力忙说:“不用呢,不用呢,我要带在身边。”他的房间号是:三层303房间。

  热情的吐尼莎罕还亲自给西尔艾力开了房间门,她看到西尔艾力一进门就把白布袋放进床底下,她笑着说:“什么贵重东西啊,还藏起来。”

  西尔艾力看到吐尼莎罕注意到了白布口袋,紧张的出了一身虚汗,他笑笑,对女孩说:“我很困了,想睡觉了。”吐尼莎罕便自觉地退出房间。

  下午三点半左右,西尔艾力手持一张《南疆日报》从楼上下来了,经过总台时,他本想低着头过去,吐尼莎罕眼尖主动地打招呼道:“司马义,要出去吗?”

  司马义点点头,没说什么,走了。

  正当侦查们撒在各地查找传单源时,南疆地区最有名的“热比亚大厦”发生了强烈爆炸,这一天,是南疆历史上最为黑暗的日子。

  由于北京与新疆的时差相差两个小时,所以,南疆下午的上班时间是四点钟。下午一上班,马建中就嚷嚷,他从各地揭下来的传单上,发现了两枚相同的指纹。王路一听说:“拿来,拿来,我在指纹数据库里作个比对。”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巨大的声响,反恐一队的门窗玻璃被震碎了。“怎么回事?哪来的声响?”大伙相互问着的同时都站起身来。

  马建中竖着耳朵听了听声响的余声,立刻作出很专业的反应:“是热比亚大厦发出的声响,是爆炸声,快去看看。”他拎起桌子上的包就往外冲,艾力和王路也跟着往外冲。

  下午四点二十分,与南疆地区公安局仅一墙之隔的“热比亚大厦”发生了强烈爆炸,那时,陈大漠正和老买正在钟成屋里研究传单案的进展情况,听到声响,钟成立刻判断:“不好,有爆炸。”他还顾不上分析是哪里发生了爆炸,只是本能地抓起电话拨通了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吗,我是钟成,通知全体民警,紧急待命。”

  很快,已经冲向爆炸现场的马建中第一个向指挥中心报告:“热比亚大厦刚刚发生了爆炸。”

  因为公安局与爆炸现场仅一墙之隔,所以,钟成和老买等人很快就出现在热比亚大厦爆炸现场。钟成的特点是每遇大事有静气,此刻,他沉着地用手机调度指挥公安民警、边防、消防指战员约200人分成抢救、勘查、取证、访问、现场保卫五个组有序地开展工作,同时及时将爆炸事件向南疆的地区书记及公安厅南厅长都做简要的报告。

  警车鸣叫着从不同方向往爆炸现场赶来。西尔艾力手持一张《南疆日报》冷冷地站在路边,每当有警车从他身边驶过时,他就把头深深埋在报纸里。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一辆辆警车塞满了出事现场,才放心转身走了。

  民警们很快划出警戒线,把惊叫围观的群众分开了。

  最先冲进来的马建中目标是寻找爆炸源;王路和艾力架着紫外照相观察系统拍摄现场;亚力坤则不急不躁地把吓傻了的、正在哭泣的女服务员叫到一边,问:“昨天来登记住宿的本呢?赶紧给我我找出来。”

  那个叫吐尼莎罕的女服务员在一片废墟中,扒出住宿登记本。

  亚力坤迅速地翻阅着,他统计了一下,发现今天来登记住宿的总共有三名维族人,其中两名都被炸伤,已抬出去抢救,另一个人呢?亚力坤问:“登记册上这个叫司马义的顾客呢?”

  “哎呀,那个人嘛,还没结账呢,怎么不见了?”吐尼莎罕突然清醒过来,惊叫着,四处寻找那个叫司马义的人。她说:“今天上午嘛,来了一个叫司马义的顾客,他说他是从北疆来的,要到塔里木市去做生意。他嘛,带着一个提包,还有一个白色的大面袋,袋子里装满了东西。”

  “为什么没有登记身份证号?”亚力坤一眼看出了问题。

  “他说忘记带身份证了,他求我,只住一晚上,我就同意了。”吐尼莎罕自知违犯了规定,声音小下去。

  “我见他的面袋特别大,就让他去办理寄存,但他不愿意。我给他打开房间,看见他把白面袋塞进床底下了。”

  “什么时候还见过这个人?”亚力坤问得很细,这个时候遗漏一丝细节都有可能误导侦破方向。

  “爆炸之前的半个小时,我看见他低着头,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吐尼莎罕头脑清晰地回忆着。

  陈大漠走过来,问:“有线索吗?”

  亚力坤把住宿登记拿给他看,用手指点着“司马义”的名字说:“这个人有疑点。”

  亚力坤说:“姑娘,别害怕,你再说一遍,司马义住在哪层楼的哪个房间?”

  “三楼,303房间。”吐尼莎罕肯定地说。

  陈大漠和亚力坤尽力躲闪着从楼上掉下来的灰渣,摸到司马义住过的303房间,那时,马建中已经摸到了这个房间,马建中指着这间屋说:“看,爆炸点就在这间房的西北角距北墙60厘米的交汇处,楼顶部炸开了一个很大开口。我刚刚测量过了,整个破坏面呈长14米,宽6米,高14米。”

  陈大漠问:“建中,你看造成这种破坏状态,得使用多少公斤的炸药量?”

  马建中估算了一下,说:“怎么也得15至20公斤吧。”

  亚力坤蹲下身去,从床下拖出一个脏兮兮的白色的面袋,里面已经空瘪了。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爆炸用的雷管,还有剩余的炸药沫。

  亚力坤闻了闻手上的炸药沫,又把它们拍掉,说:“妈的,肯定是这个自称司马义的人干的。”

  艾力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他伸着脖子听到马建中的分析后,嘴里“吱吱吱”地表示了几声惊讶,然后,跳开废墟下楼去了。

  王路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把那个叫吐尼莎罕的女服务员叫到反恐一队,他打开一台计算机,启动“创新刑侦人像组合软件V5.0版”软件,他对惊讶不已的女服务员说:“现在,你仔细说一遍,司马义长得什么样?从眼睛和眉毛说起,我组像给你看。”

  吐尼莎罕说:“那个人蓄着大胡子,眼睛有点蓝,看上去目光很冷,他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皮肤很白。就是,走起路来有点跛。”

  陈大漠:“怎么跛?左脚还是右脚?”

  吐尼莎罕:“我没注意,反正他给我的感觉有点跛。”

  陈大漠对王路说:“画像组合完毕,喊我一声,我想在第一时间看画像。”

  钟成等人也回到公安局,他喊了一声:“大漠!”

  陈大漠走到钟成身边,钟成指着亚力坤手里的白布口袋说:“一会儿,地委副书记肯定要张罗着听我的汇报,你们口袋里的东西,赶紧给我倒出来。”

第七篇
第十三章(5)

                   五
  发生爆炸案时,南厅长正在库尔勒市检查工作。听了钟成报来的情况,他惊得差点摔一个水杯:“你们先研究着案子,我现在就往你那儿赶。”

  南振中厅长默默地想:看来钟成的预感是有道理的。本来,觉得有些事情还处于探讨阶段,结果,这一声爆炸,把自己炸清醒了。刹那间,南振中形成了一股政治上的坚定和思维上的敏锐。敌人就是敌人,永远不是朋友。既然是敌我关系,那么,对敌人绝不能手软。

  南振中指示公安厅迅速把爆炸案情况上报公安部。很快,公安部长来了指示:“请新疆公安厅高度重视此案,尽快查清伤亡和现场情况并上报。”

  南振中赶到南疆地区公安局会议室时,大家正在分析案情。会议室闹哄哄的,参加会议的人,既有公安局的领导,也有地委的人,还有部分侦查员。南振中是南疆地区的前任书记,当然了解这种场面一定是副书记孟高的主意。孟高已经当了十二年的常务副书记,属于嘴上爱乱说的人,就是这个缘故,他一直没有提拔成书记。本指望南振中走后,他能接班,但努力了半天,没用,组织部又派来一个新书记。这使得孟高心里极为失落,好在新书记到省委党校学习三个月,借这个机会,孟副书记又能临时主持南疆地区的工作了。南振中对孟高喜欢大帮哄的工作作风很反感,他皱着眉头,心想:这么多人分析什么案子?分析到天黑也说不明白。钟成看见南振中进门后,半天都黑着脸,于是请示道:“下面,请南厅长作指示。”

  南振中不客气地说:“我宣布,散会!”

  孟副书记不满意地把钢笔一顿,发起牢骚说:“这家伙,怎么不让人说话呢?”

  南振中说:“我这人,要是让我讲话,我就讲实话,否则我就不讲话。开公安业务会,来那么多外行干什么?能帮什么忙?散会!”

  南振中站起身先退出会议室,钟成和老买跟着就出来了。钟成为难地说:“孟副书记脸色很难看。”

  南振中说:“那么乱,能研究出什么情况?找两个能说清楚的人给我汇报一下。”

  老买赶紧把亚力坤和马建中从会议室叫出来。两人用很短的时间就把勘查结果向南厅长做了汇报。

  南振中听毕,好像找到了感觉,他对钟成说:“钟成,这个司马义是不是‘黑鹰’?我的意思是说,他或许不是黑鹰本人,但他可能代表着黑鹰,或者他们是一个组织。这说明,‘黑鹰’已经公开跟我们挑衅了。”

  钟成说:“我也是这样分析的,我认为这个司马义肯定是化名,他既然要搞爆炸,就不可能用真名,因为他的指纹很容易留在现场,刚才马建中说,他在现场提取的一枚指纹很可能就是作案人的。司马义很可能代表‘黑鹰’粉墨登场。或者说,以‘黑鹰’为首的组织开始行动了。”

  南振中说:“没错,我认为就是这个叫司马义的家伙干的。而且,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带有政治色彩的爆炸案件,种种迹象表明,敌人近期很可能正酝酿在南疆地区制造事端。”他手指着老买说:“老买,你去,告诉会议室的那些人,就说是有结果了,是一个自称司马义的人干的,别说是汉族,也别说是维族,就是这个家伙干的。”

  老买走了后,钟成反问南厅长:“为什么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南厅长说:“难道他们比你们几个更熟悉现场?再说,如果他们一扯起别的人别的事,我怎么反驳呢?我现在没有资料反驳,但咱们的判断肯定是不会错的。钟成啊,咱们现在没有时间跟他们统一认识,让他们自己慢慢消化。你和我得赶紧采取办法,开始打吧,绝不能手软。打不死就打昏他,打不昏他就赶出南疆。反正不能让他们在南疆干成事!”

  但是,事情并非南厅长和钟成想得那么干脆。热比亚爆炸案迅速在全世界的媒体公开了,因为热比亚大厦里住着部分外国游客,而且其中一个叫史密斯的游客受了轻伤,他在医院里直骂恐怖分子该死。孟高副书记亲自到医院去表示了歉意,政协副主席伊不拉音也赶到医院探望了这名外国游客。

  因为事情太大,中央对自治区委作出了“尽快破案”的批示;公安部局派出刑侦专家前往指导;自治区吴副书记亲自带队来督战;南疆地区孟高副书记坚持要担当地父母官的责任,于是,几个方向的人员组成了“南疆热比亚爆炸案临时指导组”。

  经过几天的重新勘查认定,指导组得出结论: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带有政治色彩的爆炸案件;自称司马义的人是重大嫌疑分子。种种迹象表明,敌人近期很可能正酝酿在南疆地区制造事端,“热比亚大厦爆炸案”则可能仅只是这一阴谋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为此,工作组提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1、在南疆地区通缉司马义也即西尔艾力(王路在电脑上画出模拟组合像之后,陈大漠等人认定,司马义就是西尔艾力);2、不放松对反动传单的查找源头工作;3、严密注视四处串联穆斯林信徒、煽动圣战,企图制造事端的伊不拉音。

  南振中向指导组提出反对意见,他认为:“现在已经不是注视伊不拉音的问题,而是应该马上搞掉他。”

  但吴来副书记代表指导组发表意见,他称:“中央有指示,对伊不拉音的问题,要持谨慎态度,毕竟,伊不拉音是内部同志,内部人的问题最好内部解决,别把内部矛盾公开成敌我矛盾。”

  孟高双手赞成吴来副书记的意见,他说:“就是嘛,我们的主攻对象是侦破爆炸案,而不是针对伊不拉音做文章,别误了破案大事,中央领导还等着听汇报呢。这个爆炸案的政治影响太大了,你没看到国际上部分媒体幸灾乐祸地在那儿瞎吵吵。”

  面对如此不利的形势,南厅长拍桌而起,他力排众议地大胆发表见解:“我主张主动出击,露头就打,既然现在伊不拉音露头了,就应该马上搞掉!”

  吴来副书记说:“南振中同志,就算你这么做了,就算伊不拉音被打掉了,你这还是治标不治本呀?”

  南厅长的脖子直硬硬地挺着,这一刻,谁跟他扯反对意见他就跟谁顶嘴,他辩解:“胡扯。你连局势都控制不住,还能治本吗?毛泽东在取得政权时,他想得到广大人民群众支持这个政权时,对混入革命内部的极少数反革命分子,采取的侦查方针是长期隐蔽,获取证据,事实破案。现在到了九十年代末,我们仍用这种方法,等敌人做大了我们才能打它吗?我们只有深刻地认识这场斗争的长期性和复杂的国际背景,才能采取相应的政策和策略,目的是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让他们成不了气候。这就像管孩子一样,孩子从小有小毛病,不管他吧?慢慢他就膨胀,最后再想管的时候你就管不动了,到了他大了,你打他?搞不好是他把你打了。所以我们做任何决定,应该把自己的位置搞对,把所管的事情管好,不应过于形而上学,而应与时俱进。”

  尽管指导组的部分同志都被南振中诚之可切的态度打动,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但因为指导组的临时负责人是自治区委吴副书记,所以也只能服从领导。最后,吴副书记也做了一点妥协,他说:“这样吧,是否把伊不拉音搞掉,是下一步的事,咱们先再控一段时间看看。”

  南振中急躁地问:“再过一段时间,还控得住吗?”

  吴副书记拍拍南振中的肩膀说:“老王,别急躁,控得住,要相信党的领导。”

  南厅长闹了个干瞪眼,他长叹一声说:“我怎么不放心啊。”

第七篇
第十三章(6)

                  六
  《南疆日报》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文章高度赞扬了政协副主席伊不拉音近年来为南疆穆斯林所做的种种慈善业绩。文章的作者堂而皇之地注明是“马天牧”。

  刚刚做完人像组合画像的王路伸展了一下四肢,顺手抓起桌上的报纸随意地翻看,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一个奇迹发生了,他看到“马天牧”这个名字和她的文章。

  王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名字,他想,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吧?马天牧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想到昔日的女友,王路的鼻根处一酸,差点呜咽。半年来,他把对她的思念深深埋在心底,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浪漫,她所表现出来的机智,她的矫健的舞姿,她的永远处于运动的状态,她的体香,都深深印在王路的心里,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这是除了母亲、姐姐之外,他惟一亲近过的女性啊,他无法把她从生命中拿开。想到这里,王路决定往《南疆日报》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作者的情况。他刚要拿起电话,电话自己却响了,王路“喂”了一声,仅仅这一个“喂”,对方已经泪流满面了。

  王路:“怎么不说话,请问你找谁?”

  马天牧也没想到自己一听到王路的声音会失控到这个地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答了一句:“是我。”

  王路惊喜地:“天牧?”

  马天牧:“还好吗?”

  王路:“你真的到南疆来啦?”

  马天牧:“是。”

  王路:“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马天牧:“你打开窗户,看看马路对面的桑树。”

  王路一个大步跨到窗前,推开窗子,他看见一个披着深红色披肩、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棵桑树下向他招手,不是马天牧又是谁?

  王路放下电话,跑下楼,向着马天牧跑去。

  半年没见,马天牧显得成熟了,她没有像以往见到王路那样,猛然扑到他的怀里,仿佛熟悉的事情已经陌生化了。她含着泪微笑问:“喜欢这种见面的效果吗?”

  王路:“很意外,但符合你的性格。”

  马天牧关切地打量着昔日的男友:“你黑了,瘦了,但是结实了。”

  王路也说出自己对马天牧的印象:“你的头发变成棕色,还戴了树脂眼镜,看起来更加时尚了。”

  马天牧:“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把我忘了?”

  王路:“我找过你。”

  马天牧:“找不到就算了?”

  王路:“前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马天牧:“我换了工作单位。”

  王路:“政协报?”

  马天牧:“你看到我写的文章了?”

  王路:“怎么想起来采访伊不拉音?”

  马天牧:“听你这口气,他有问题?”

  王路:“我不想评价他。你换个人采访吧。”

  马天牧:“不可能。第一,就算我不采访他,领导也会安排别人采访,他的事迹在政协界很典型的;第二,这次采访机会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无论如何我都得把文章写得更好。”

  王路在心里对马天牧说:天牧,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懂,伊不拉音是个在政治上很危险的人物,不是什么好人。

  马天牧还在追问王路:“为什么让我换采访对象?你认为他有问题吗?证据是什么?”

  王路心想:要是有证据的话,我们早抓他了。但是组织纪律要求他不能再往下说了,既便对自己的亲人也不能。

  马天牧:“为什么不说话呀?你不高兴了?”

  王路:“说点愉快的事吧。走,我请你喝热咖啡去。”

  马天牧刚要说“行”,手机响了。是伊不拉音的秘书打来的,伊不拉音请她过去一边喝茶一边接受采访。

  马天牧爽快地答应了。

  王路失落地说:“你真忙。”

  马天牧笑着用双手拍了拍王路的脸:“我敬业嘛,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王路:“那我先走了。”

  马天牧:“等等。”

  王路:“还有什么事?”

  马天牧眼里立刻含了泪水,她要求:“抱我一下。”

  王路迟疑了一下,他拒绝道:“你看,在大街上……下,下次吧。”

  王路一狠心,转身走了。

  马天牧在他身后喊:“我再跟你联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七篇
第十四章(1)

             
   马建中脖子上的青筋又爆出来,他义正言辞地拍着胸脯回答:“我是一名共产党员,还是一名侦查员。只要有案子,用不着你通知,我也得上,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说完,他“嘣”地一声关上门,掉头走了。

  一

    南厅长在案情分析会上看到王路讲模拟组合西尔艾力画像的过程,他盯着王路凝视了片刻,然后对坐在身边的钟成说:“看来这小子干得还可以?”

  钟成:“是个有想法的青年。”

  南厅长:“像这类高学历的大学生一定要调动他们的工作热情,我喜欢创造性工作的警察。”

  钟成:“我也是。”

  南振中端着那个硕大的水杯从会议出来,正好看到王路穿过马路往公安局大楼走来,南厅长突然心血来潮地对钟成说:“我想跟这位新入警的反恐侦查员谈谈心,启发启发思路,行吗?”

  钟成:“还需要找别的新警员来吗?”

  南振中:“如果需要,我会告诉你。”

  钟成立刻招手喊:“王路,来一下。”

  王路跑过来:“什么事,钟头儿。”

  钟成一呶嘴:“南厅长有点事找你,中午你陪着厅长吃饭吧。”

  钟成看看腕上的手表,说了句“糟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王路在南厅长的房间只待了一会儿,他抱歉地对厅长说,没有时间陪着吃饭了,因为,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厅长没有追问什么事,他点点头说:“忙去吧。”

  王路回到队里,快速打开电脑,登陆,点击阿拉伯网站,用老办法得到管理员授权密码后,他在相关邮箱里浏览,突然,提示信号告诉他,“黑鹰”今天上过网。于是,他用最新技术,破译了“黑鹰”的信件内容:“近期动手,急需武器装备。”

  谁是黑鹰?

  王路一头扎进信息中心库,前几天,他到“蓝梦网吧”利用上网聊天的机会,把一个监视探头安装在网吧的联线上,这根线的接口直通公安局信心中心库。王路翻查了一下监视器里的资料,他数了一下,这两天共有六三人来过网吧,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鹰”近期有动作,不好,南疆要出大事!王路惊炸了,他立刻拨钟成的手机,对方却用“用户不在服务区”来回答他,他又赶紧拨通了陈大漠的手机。

第七篇
第十四章(2)

                   二
  今天是钟成的女儿考高中的日子。

  钟成早已答应妻子李玉梅一定陪女儿进考场,可是昨天“热比亚”大厦刚刚发生爆炸案,钟成根本就没工夫回家,今早女儿赌气地打电话来,问他到底陪不陪她进考场?如果钟成失约,她就再也不认他这个父亲了。钟成知道自己伤了女儿的心,可他实在是走不开,他抱歉地说:“这样吧,你自己去吧,下午我保证去学校接你。”

  钟成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七点,他记得女儿说过,七点钟考试结束。

  钟成给司机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自己要用车。司机为难地说,他在药店给母亲抓药,母亲的胃病又犯了。钟成噢了一声,说算了。

  他想,自己如果跑步过去,应该能赶到学校。

  于是,他一溜烟儿小跑往学校去了。

  钟成跑到学校,发现校园里静悄悄的,学生们的考试仍在进行中。他连忙咨询那些等侯在校门口的家长,他们告诉他考试要到八点钟才结束。钟成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弄错了时间,不然,女儿绝不会宽恕他。

  钟成本想回到局里再处理点事情,可是想想又算了。他觉出自己又累又困,已经一天一夜未睡,能不困吗?因此,他索性像别的家长那样,坐在学校门前的石板凳,等着女儿考完出来,他也借机休息一会儿。按着校方要求,钟成关了手机。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久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时,从学校正对着的一个居民区里走出三个面色冷峻的青年。他们的腰里都插着刀子,从昨天起,他们就奉命在这儿等钟成。一个月前,艾尔肯就对西尔艾力等人分析过:我们暗杀钟成的机会不多,但我们仍然要寻找机会。比如,在他车里安放炸弹;或者往他的食物里投毒;或者在他的家门口干掉他。但是,跟踪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发现,我们几乎没有靠近他的可能,因为,他家住在公安局院里,门卫不让进去;他又总是坐在车上或在公安局大楼里,外人很难混进去,所以,对付钟成只有两个办法,其一,要找他单独行走的机会;其二,见机往他的车里安放定时炸弹。

  于是,西尔艾力派出两个小组谋杀钟成,第一组是跟踪的,第二组是安放定时炸弹的,但是都没机会下手。暗杀机会终于来了,就在前天,伊不拉音向艾尔肯提供了一个可靠信息,他说,钟成的女儿要考高中,他非常疼爱女儿,因此很有可能陪女儿进考场。

  艾尔肯觉得这个机会不能放过,因此,他立刻派第一跟踪组守在南疆中学附近,只要看见钟成就下手。

第七篇
第十四章(3)

                   三
  钟成的司机为母亲买完药,送回家后,便匆匆赶回公安局。他对刚才没有去送钟局长感到非常歉疚,按道理,上班时间他不应该私自开车出去买药,可是母亲在家里痛得打滚,应该说这次是个例外,他相信钟局长也不会怪罪他,钟局长顶多会说,谁家没有个私事?只要给我打招呼就行了。

  司机刚才给钟局长打了一次手机,想问问他还要不要车?可是,钟成的手机关着,他以为钟成又在开会。忙活半天,他发觉已经到了饭点,肚子有点饿了,这回他不敢跑远了,索性把车开到公安局对面的清真饭馆,点了一碗牛肉拉面,独自吃起来。

  西北男人吃饭迅速都很快,司机只用三两分钟时间,就把一碗面吃下去了,他刚喊了一声“老板,结账!”,只听外面一声巨响,他开的三凌越野车爆炸了。

  饭馆门前顿时一片惊叫。

  因为饭馆与公安局相距不到一百米,所以,爆炸声一响,敏感的警察们站起身就往外跑,刚到楼下,就见钟成的司机惊叫着跑回来,他向迎面跑来的陈大漠说:“不好了,钟局长的车爆炸了。”

  陈大漠的惊讶程度是可以想像的:敌人是冲着钟成来了,冲着南疆公安局长下手了。陈大瀑想,幸亏钟局长没坐在车上,万幸啊万幸。

  就在刚才,陈大漠接到了王路的电话,他想,敌人的动作真快呀。他突然想到一个紧急问题:“钟局长呢,他在哪儿?”

  司机:“他不是在开会吗?”

  陈大漠:“没有啊?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陈大漠赶紧拨钟成的手机,司机说:“他没开机。”

  陈大漠:“这么说,他是一个人走了?”一种不祥之感立即产生,他快速地拨通钟成家里的电话,是李玉梅接的。陈大漠问:“嫂子,钟局长说没说他到哪儿去了?”

  李玉梅:“到学校接女儿去了吧!”

  “坏了!”陈大漠往反恐一队打了个电话:“王路,艾力赶紧下来,有事。”

  陈大漠亲自驾车,载着王路和艾力向南疆中学飞奔而去。

  钟成仍在沉睡。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校园里晒太阳,晒着晒着,太阳里有了阴影,于是,天渐渐黑下来,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什么,可眼皮粘住了似的,就是睁不开。

  钟成做梦的时候,三个腰里别着刀子的恐怖分子以扇形方阵向钟成靠拢过来。

  二十步,十步,五步,眼看着就要挨近钟成了,忽然,一辆警车急促地鸣叫着向学校方向飞驰而来,钟成被警车的声音惊醒,他本能地把手摸向腰间,他以为发生案情了,立即敏捷地分辨哪里出了事。

  三名恐怖分子见状立刻散去。

  陈大漠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钟成面前。王路和艾力跳下车,训练有素地往人群里钻。

  钟成笑笑:“玩什么把戏呢?够能吓唬人的。”

  陈大漠神情严肃地说:“你没什么事吧?”

  钟成活动一下四肢:“我能有什么事?”

  陈大漠:“我真担心。”

  钟成:“担心什么?”

  陈大漠:“怕见不到你了。”

  钟成:“严重了吧?”

  陈大漠:“十分钟之前,你的车发生了爆炸。”

  钟成:“妈的!走!”

  陈大漠:“买副局长带着马建中和亚力坤他们已经去现场了,你还是先把女儿接回家吧。”

  钟成黑着脸说:“马上回局里。”

第七篇
第十四章(4)

                 四
  钟成看完现场后,脸更加黑了。他气愤的是,自己太窝囊了,一个堂堂的南疆公安局长,差点被恐怖分子炸飞,幸亏是到学校接女儿,不然真是凶多吉少。

  南厅长更是气愤,他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种事,由钟成想到自己,他想,不知什么时候,恐怖分子的刀枪就会对准自己,他对钟成说:“看来,与恐怖分子的这场战斗,结果就是你死我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钟成,咱们得主动出击了,‘黑鹰’是在逼着咱们出手啊。”

  钟成:“看来,我对他的态度温和了点。”

  南厅长:“我没估错,新疆的反恐斗争中心战场就在南疆,南疆平稳了,新疆也就相对地平稳。我看,我的办公重心应该转移到南疆。”

  钟成:“你这么说,我更有主心骨了。”

  南振中:“这一炸是好事,把我炸醒了,把南疆也炸醒了,也把我们的敌人看清了。”

  当晚,公安厅派出的爆炸专家冯士良急匆匆赶到了。下了飞机,老冯就直奔爆炸现场,经过反复勘查,他认为在现场作案的至少应该有四人。他的意见与马建中勘查的结果不太一致,马建中认为,现场作案者不超过两人,他提取了两人的脚印。

  王路把提取到的足印拿到“足印数据库”里比对了一番,结果没有吻合的。

  勘查完现场,大伙回到公安局会议室,马建中与公安厅爆炸专家冯士良争吵了起来。南厅长也参加了汇报会,他看马建中跟老冯争了起来,有点心烦,就拍拍桌子指着马建中说:“你这个年青人,要虚心听老专家的意见吗?如果他不行的话,我为什么把他从千里迢迢叫过来?”

  马建中的情绪一下子对上了南厅长,他说:“他说的就是不对!我认为就是两个人的脚印。请问,第一现场是我看的还是他看的?谁更有发言权?”马建中脖颈处的血管充涨着,两只牛眼圆睁着,丝毫没有退后让步的意思。

  南厅长一看马建中较真了,想想,也许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就不开口了,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但冯士良却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指着马建中说:“年轻人,我已经看了二十年的爆炸现场,怎么就不如你这个娃娃了呢?”

  钟成见状,用目光示意马建中道:“你先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我错在哪里?我是第一个进现场勘查的,局长,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别人?你能不能事实求是点,专家只是个职称,不代表每一件具体的事上都是对的。我为什么要较真,只有勘查的准确,才能准确地判断侦查方向,怎么着,我错了吗?”说着,马建中把几张照片重重地摔在南厅长和钟成面前:“看看吧,这是我拍的照片,就是两个人的脚印,不是他说的四个人。”

  专家冯士良的脸阴得像要下雨,钟成见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个牛,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讲话吗?”

  马建中不听那一套,火一上来竟“啪、啪、啪”地连击三下桌面:“我是在谈案子,不是在谈跟什么人讲话。我就是这个熊样,但并不影响我对现场判断的正确性。”

  “你给我出去!”为了给公安厅专家一个面子,钟成不得不把马建中轰出去。

  “反正我已经把意见说出来了。出去就出去!钟头儿,你想好了,是你让我走的,你别后悔!”马建中火爆地摔门而去。

  十分钟后,马建中重新又推门进来,他“啪”地把辞职报告摔在钟成的桌子上:“既然你们不采纳我的意见,就说明我是废物,是个没用的人,那我也没有干下去的必要了。”

  钟成真生气了,他抓起那份辞职报告照着马建中就打过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这个牛,给我滚!”

  马建中一闪身跳出办公室,那份报告也随着他飞到门框上,钟成没有追出去,他知道马建中那兔崽子早跑了。

   马建中气呼呼回到家里,把鞋子一脱,上床就蒙头大睡,他坚信自己的技术准确无误,但钟局长却听信公安厅专家的话,还让他滚。马建中越想越生气。前几天,因为老不着家,老婆跟他吵了一架。今天见马建中不到下班时间就回来了,老婆以为马建中有了悔意,就主动给他倒了杯水端到床前,说:“喝杯水吧?”马建中烦燥地一扬手:“拿走,不喝!”水杯差点被打翻:““干什么呀你?”老婆顿时急眼了。

  马建中烦燥地说:“我要睡觉,你捣什么乱?”

  “你睡觉?我还想睡呢。可是,家里的一大堆活还没干呢,你给我起来,起来!”老婆并不顺从,她心里还委屈着呢,刚好孩子一哭,两人又吵上了。

  这天夜里,马建中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是王路打来的,今天他在队上值班,他说:“建中,刚才巡警打来报警电话,说街上一辆巡警车里发现了炸弹!”王路并不知道马建中辞职不干了。

  马建中提上鞋就跑出家门,他伸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赶到出事现场,那时陈大漠、亚力坤、艾力和王路也都刚到,而且炸弹已经被不知详情的民警从警车内搬到附近的一户居民的院墙里。

  “真是胡扯蛋!怎么能把东西搬到这儿呢?这是居民区,太危险了,一点安全常识都没有吗?”马建中不满地骂了几句,同时仔细地看了看炸弹的形状,那是一个两公斤半重的自制震源炸弹。他想都没想,弯腰就把炸弹搬了起来,迅速跑向一片空地,然后把东西轻轻放下。

  虽然已经是夜里了,还是有许多好奇的群众围上来观看。马建中急了,他扯着嗓子喊:“都围过来干什么?找死啊?不好玩,都退后!”马建中又向靠在最前面的陈大漠和王路摆手说:“你们也别过来,赶快把人都弄走!”

  四周静了。恐怖的阴影吓退了喧哗的群众。马建中安静地研究着眼前这枚炸弹,只见两个线头露在外面,再仔细看,仔细听,定时炸弹的时钟正“嘀嗒嗒”地走个不停。马建中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刻不容缓!他转身冲着大伙喊,谁有指甲刀,因为他是从家里直接赶过来的,什么工具也没带,王路把腰里的指甲刀取下来,向他晃晃,马建中冷静地说:“给我扔过来!”

  王路没有扔指甲刀,而是走到跟前,递到马建中手中,他想安慰马建中,给他信心。但马建中并不吃这一套,他用急切的目光示意他退后,自己则屏住呼吸,一下,两下,三下,终于,他小心地剪掉了两个引爆线头,化险为夷!

  深夜,人们都睡去了,但反恐一队的灯光还亮着。王路心潮起伏,他开始暗暗佩服马建中了。怪不得马建中是一等功臣呢,关键时刻,他真是毫无畏惧。想着,想着,王路对马建中生出一种崇敬之情,他点上一支烟,递给马建中,他说:“这烟味道挺好的,你抽一口试试。”也许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表达就是这么笨拙,但很真切。反正什么话到马建中嘴里味道就变了,他抽了一口说:“我抽什么烟都是一个味。”虽然话不好听,但王路绝不会计较马建的不会说话。

  亚力坤拿着一瓶“矿泉水”,过来递给他:“喝一口,解解乏。”

  马建中皱着眉头说:“得找个干净杯子我才喝。”亚力坤也不生他的气,赶紧找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给他酌上一杯,恭恭敬敬地送到马建中嘴边,马建中勉励喝下一口,还呛了一下,他说:“真的,平是要不是逼急了,我真不爱喝这玩意。”

  艾力凑过来说:“妈的,马建中,要是炸弹‘嘣’地一声爆炸了,我就看不见你了,那你可就亏了,我的喜酒都喝不上。”

  马建中说:“就你那熊样,人家帕丽旦能跟你结婚?”

  艾力说:“建中,你信不信,帕丽旦肯定跟我结婚。她要是不同意,我让她的肚子里先长个小人,而且结婚那天我必须把你灌醉。”

  大伙哄笑一阵。陈大漠提着暖水瓶,给马建中的水杯续了一杯水,他眼窝湿湿地说:“马建中,你他妈也真是个二球,如果你真被炸上天,我怎么向你老婆交待?你老婆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马建中一听这话,反而急了:“别提我老婆,我要是死了才痛快了呢,她巴不得再找一个。”

  陈大漠说:“你小子说话怎么差点谱啊?不跟你说了。”

  “不说,我还不想说呢。”马建中拧开台灯,头也不抬地研究那枚从炸弹的胶带上提取的指纹。

  也许,注定了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大伙忙到深夜,准备离开办公室休息了,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大伙都有些怕了,艾力故意放松地说:“肯定是马建中老婆找着跟他吵架来了。”陈大漠摇摇头说:“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我猜又有事了。”果然,当王路把电话接起来时,嘴形变成了“O”,放下电话他说:“坏了,咱们买副局长家的窗户上发现了一枚正在滴滴作响的爆炸装置,他的老婆孩子正在屋里睡觉呢。”

  反恐一队的警车又飞驶起来。

第七篇
第十四章(5)

                   五
  马建中焦燥地看着腕上的表,那时,他心中默算着可能到达的时间和炸弹可能引爆的时间。艾力则直耸肩膀,他说:“千万别蹦蹦蹦炸了,赶快扑扑扑灭了!”

  警车刚一驶入现场,还未停稳,马建中就跳了下去。陈大漠、王路、亚力坤跟着跳下车。

  艾力在他们身后打开车大灯,准确地说,他是在为马建中照路。

  马建中边走边喊,“大家让让!危险!”

  老买的家属仍在屋里熟睡,炸弹是老买自己发现的。今天下午,当钟成的汽车被引爆后,钟成马上意识到敌人的暗杀计划开始了,他通知老买要提高警惕。让他心里有数,做到内紧外松。”

  钟成的汽车被引爆后,老买一直在现场忙着,竟然忘了自己家的事。晚上当巡警车里发现炸弹后,老买才想起,应该回家跟家人交待几句,让他们这几天格外注意,谁知,一走进院子,他就发现了窗台上有细弱的火星在跳,他明白这肯定是炸弹,所以,他往反恐一队打了电话。

  老买的意见是先不惊动老婆孩子。接到报警的民警们已经大批赶到,马建中挥手道:“都往后靠,往后靠,别炸着。”他这么一喊,大家意识到了危险,但仍不想退后,因为马建中没有停下脚步,马建中回头瞪了一眼民警们说:“跟都着我干啥,找死吗?”

  马建中一刻也不敢停留,他简直是在冲向那颗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了炸弹正优美地闪着耀眼的火花,像节日里绽开在夜空的礼花。

  “马建中,给我撤回来!回来——”钟成的警车也赶到了,他一眼看到了马建中那熟悉的身影正扑向那个火花,他的喊声像深夜里的狼吼,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但马建中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那一刻他冷静极了,他相信自己能制服已近在眼前冒着火花的家伙,那家伙不是他的对手。马建中嘘了一口气,走到炸弹跟前,毫不畏惧地盯着它看了一秒钟,然后娴熟地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剪掉正在叭叭闪着火光的线头。

  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那一声该响的家伙没响,它呻吟着躺在地下垂死挣扎,马建中上前又捻了它一脚,一切复归平静。

  买副局长的老婆孩子仍在安然入睡,她们没想到,因为这个夜晚的安宁,有一个警察差点献出生命。

  王路的眼里突然涌起了热泪,为亲爱的战友的勇敢,为亲爱的战友的舍生忘死。陈大漠和亚力坤过来热烈地拥抱着马建中,艾力冲上来,一把扒开陈大漠,四个战友抱在一起,大伙都哭了。

  钟成和老买深情地看着他们,老买的眼眶也湿润了。四个人哭过之后,又都哈哈大笑起来,钟成在他们身后骂道:“建中,你个球,虽然你很英雄,但我不倡导这种做法。为排除一个小小的炸弹而丧命值得吗?把老买家炸掉了,还可以再建一个;把你马建中炸死了,你父母就再也没有儿子了,你妻子没有丈夫了,你女儿没有爸爸了,我们没有你这个战友了,所以,我认为,人的生命最重要。排爆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处理。以后,不能蛮干!”

  虽然钟成是以骂的口气对马建中说话,但大伙都听得出来,钟成是心疼马建中这条命。

  因为一连发了两个爆炸案,大伙索性也不睡觉了,钟成通知侦查员们都赶回公安局,连夜开案情分析会。

  南厅长和冯士良专家也赶过来听汇报。突然,马建中一头撞了进来,他很认真地汇报说:“钟头儿,我认为昨晚从爆炸物上提取的那两枚指纹是一个人的,而且可以断定这个人左手有点残疾,这一点绝对没有错。”

  公安厅专家冯士良看到马建中眉头皱了皱,钟成会意,他故意问道:“唉,建中,你不是辞职不干了吗?我们又没通知你到现场,你今天来干什么?”

  马建中脖子上的青筋又爆出来,他义正言辞地拍着胸脯回答:“我是一名共产党员,还是一名侦查员。只要有案子,用不着你通知,我也得上,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说完,他“嘣”地一声关上门,掉头走了。

  钟成在他身后笑道:“这个二球,身上还真有那么一股认真劲儿。”

  冯士良说道:“其实,我很喜欢他身上的那个执著劲儿。”

  分析会开到天亮,最终得出结论:根据这两起爆炸装置都系闹钟定时装置、炸药量2300克左右、钟表均是“白鸽”牌的特点,会议决定:一、从钟表是何处出售,何人所买开展调查,以物找人;二、根据现场提取的指纹、足纹,对侦查员们已掌握的重点人进行核对检查。老买当场提供了三十几名怀疑对象,大伙准备一一去核实。

  散会之后,南厅长再次感慨一番,他对钟成说:“敌人公开向我们挑衅了。这不仅说明了敌人的疯狂,更说明分裂与反裂斗争是一场严峻的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

  钟成道:“他们顶风作案、文煸武拢、主攻南疆,扰乱全疆。这极有可能是敌人为配合国外反动势力对中国搞‘和平演变’所表示的一种姿态,是他们为使‘新疆问题’国际化而策划的一次显示力量的行动。”

  “没错!所以钟成啊,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要教育你的队伍,树立长期斗争的思想。敌人不可能打一次两次就能结束战斗的,要有长期战斗的准备。”

  钟成叹气道:“南厅长,你心里有没有底?咱这仗得打多长时间?我怎么觉得没有打完的那一天呢?”

  南厅长说:“我跟你的想法是一致的。什么时候敌人会停止战斗呢?我觉得,新疆这个战场的战斗永无止息,除非我们的国力强大了,战斗的次数相对会减少。但完全停止战斗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钟成的手机响起来,是老朋友库尔班书记打来的急电,他说:“我们依干其乡失踪的那二十几个青年有线索了,刚才我和尔肯所长商量,准备马上组织寻人小组,去把他们找回来。现在,我请求你们能不能派几个侦查员来增援我们?”

  钟成接电话时,南振中听到了,他说:“依干其乡竟然有这种事发生?还有习武的?习什么武?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呢?你现在怎么办?”

  钟成回答说:“我现在就给杨青山打电话,让他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南振中制止说:“不,我看这事从你们这里派人最好,别拐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要亲自关注这件事。”

  钟成打电话问陈大漠:“派谁去依干其乡合适?”

  陈大漠说:“马建中和亚力坤正扑在爆炸案上,走不开,还是让艾力和王路返回去吧。”

  于是,艾力和王路奉命乘当天下午的长途汽车,赶往依干其乡。

第七篇
第十四章(6)

                 六
  临上车前,王路拔通了马天牧的手机,还没等说话,马天牧已经问:“是你啊?”显然,马天牧已经把他的手机号内存了,王路只需拔号,马天牧的手机屏幕上,就会跳出王路的名字。

  王路:“别储存我的手机号码。”

  马天牧:“你没有权力向我发号施令。”

  王路:“如果我出于工作的需要这样要求你呢?”

  马天牧:“你的理由运用的还算合理。”

  王路:“我需要马上下乡。”

  马天牧:“我不会问你去哪里,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你的事业,对吗?”

  王路:“也隔着你的事业,现在又加厚了一层。”

  马天牧:“你还算有良心,知道给我一个暗示。”

  王路:“你不会趁我出差的机会悄悄溜了吧?”

  马天牧:“你希望我在这儿呆多久?”

  王路:“我说永远。我说了算吗?”

  马天牧突然转了话题:“我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了,你就要上车吗?”

  王路:“你还没回答我。”

  马天牧好像故意提高音量:“我正在采访的伊不拉音阿吉啊,是个爱国宗教人士,他为穆斯林们做了许善事,我一定要好好报道报道他,你等着看报纸吧。”

  王路当然知道对方身边来了人,不方便跟他私聊,于是回敬道:“你成熟了,学会适当的虚伪。”

  不等王路挂机,马天牧已经挂了。

  王路悻悻地上了通往依干其乡的长途汽车。他想,等回来后,一定要找个时间跟马天牧好好聊聊。他想,不知为什么,分手才半年,与马天牧之间好像生疏了许多。两人好像都变得理智了小心了,说话的口吻既客气又打擦边球,真让人着急。难道就是因为两人已经明确了分手,就不能变回从前了吗?到现在为止,王路在内心里还把马天牧当成恋人,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俩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能沟通了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八篇
第十五章(1)
                   一

  现实令王路再一次失望,一直挖到手臂深,还是没有一点水的踪迹。王路实在无法可想,只好把上衣掀起来,把脸整个探进挖出来的沙坑,让胸部紧紧贴着地面,想象着那微微的湿气能透过自己的肌肤,渗入到自己的心田。

  突然,艾力有了几分便意,他想到了书上看到的大漠旅人经常喝马尿的种种故事,于是,他解开裤子,用手接住了自己的小便。为了不使小便浪费,他努力控制自己一点一点地尿,一点一点地喝。

  一

  艾力和王路着便装赶到依干其乡派出所。十几天前,他们才在这里战斗过,现在又来了。一见面,王路就问尔肯所长:“怎么样,亚生和买买提有动静吗?”

  尔肯所长说:“就跟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他们在哪儿藏着,我想,他们肯定知道我们把吐尔洪抓起来了。”

  “吐尔洪有什么动静?”

  “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呢,哪儿都不敢去,这个人胆小。”尔肯所长解释说。

  艾力说:“快说说找人的情况。”尔肯所长介绍说:“我们已经摸到情况,那二十几个青年跟着一个叫艾尔肯的家伙,很可能以放羊为掩护在沙漠深处秘密讲经呢。具体情况还不明,我们已组织一个搜寻小组,准备去找他们回来。”

  “艾尔肯是谁?”王路问。

  尔肯所长说:“一个外来的阿訇,据说很会讲经文,乡里的许多信徒都听过他的课。因为他隐蔽的很深,我对此人只是耳闻没有见过。你还记得圣羊的事吗?据说,就是他把那头羊带来的。”

  王路不客气地问:“你不觉得自己的工作很被动吗?”

  尔肯的脸微微一红说:“你批评的对,我确失有失职的地方。但是,我在开展工作时,有我的难处。你看,我们国家的宗教政策是信仰自由,所以,每个穆斯林都有信仰伊斯兰教和听阿訇讲解经文的自由吧?而国家赋予我们警察的职责是,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犯罪。如果人家那些信徒们聚在一起听阿訇讲课,又没有犯罪的话,我有什么权力去查人家呢?换句话说,既使那个叫艾尔肯的阿訇借着给信徒们讲课的机会发布反动言论,我也没法把他抓起来。如果我抓他,他会理直气壮地问我:‘我怎么啦?我在从事正常的宗教活动,你说我反动,拿证据来。’搞不好,他还反告我们破坏他的宗教信仰自由。所以,我是有劲儿使不出来,急啊。”

  王路从未有过基层工作经验,听尔肯这么一说,似乎有点感性认识了。他对尔肯说:“等把那些人找回来,咱俩一定要好好谈谈,让我多学点经验。”

  库尔班书记闻听王路和艾力又回来了,急匆匆赶到派出所,他说:“向导已经找好了,就等你们来后一起去找人。”

  库尔班书记和尔肯所长做了一下分工,决定让尔肯所长留下主持派出所的工作;由艾力、王路、库尔班书记、两个向导及两个乡武装干部带着枪进沙漠找人。

  进沙漠之前,钟成交待说:“把手机带好,只要有信号就给我打电话。”

  王路遗憾地说:“钟头儿,如果我们有卫星定位系统的话,只要我们身上带着一个小小的卫星发身器,你就可以随时知道我们身处的经纬度,可惜,目前,只有咱们省厅有这套系统。”

  钟成:“我料到你会提出来。我比你更着急这件事。”

  王路:“我只想提醒你,早一点控制先进装备,就能控制战斗。”

  钟成:“放心吧,你的信心会成劝你。”

  王路:“我们不能多停了,需要马上进沙漠。”

  钟成:“我在局里,也不会坐等未来。”

  找人小组一行七人牵着两匹骆驼上路了,王路初次骑在骆驼上,很兴奋。但是走了几个小时后,他的兴头开始减弱,体力也渐渐不支。向导尼牙孜跟王路开玩笑说:“小伙子,这沙漠就像女人一样,你要是想得到她就要靠耐性去征服她。”

  在学校时,王路看过无数沙漠风光照片和影视片,觉得可真美啊,这次,真的双脚涉足沙漠了,却没有了美感,脚底下又沉又累。王路就想:“这些青年为什么非要跑到沙漠里去学经文呢?真是奇了怪啦,难道他们特别愿意走沙地?”想着想着,他嘴上就说了出来,他问库尔班书记:“这些人为什么跑到沙漠里去学经文?”

  库尔班书记意味深长地说:“他们可能被魔鬼迷惑了,我们是到沙漠里找他们丢的魂。”

  头一天行程,大伙主要艾力和向导尼牙孜讲些追求女人的笑话,这些笑话里有许多黄色成份,大家却都爱听,在这空旷的沙漠里,确实需要些刺激才能让大家有力气继续赶路。当天夜里,大伙就靠着骆驼温暖的身体休息了一夜,向导对王路说,千万别睡实了,容易生病。这天夜里,大伙还是以艾力和向导丰富的黄色笑话来做伴,熬过了漫漫长夜。第二天,艾力和向导似乎讲累了,大伙起哄让王路说说城里的女人是怎样的。王路觉得谈女人没意思,他给大伙讲了一天新疆大学的新鲜事,大伙倒也挺感兴趣的。第二天夜里,大伙依然是靠着骆驼的身体架火取暖度过的。这天夜里,艾力悄悄对王路说:“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王路问:“怎么不对劲儿?”

  艾力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妙。我的观点是,万一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命。谁先跑出去,谁的命就大。我一直认为,能从沙漠里能跑出去的人,不是逃兵,是真正的英雄。”

  王路笑说:“没那么严重吧?咱们只要找到他们不就回去了吗?”

  向导尼牙孜一肚子心事,但他不敢讲出来。因为西尔艾力曾经用刀子威胁过他,如果讲出他们的去向,就把他一家人都杀掉。尼牙孜从年青时就给各种各样的人在沙漠里当向导,他当然明白,西尔艾力带进来的这些青年不是好人,他们出去后也不会干什么好事。但是,当库尔班书记找到他时,他又不能把秘密说出来,因为他要在此地长期生存下去,他的终生职业是当沙漠向导,这是他爷爷辈传下来的职业。他所能做的,就是一路上为进沙漠的人解闷说笑话,包括为这些人祈求,祝愿他们平平安安地从沙漠里走出来。尼牙孜觉得,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进了沙漠都是无助的,都需要他的帮助。经过两天的接触,尼牙孜发现自己很喜欢王路这个城市孩子,喜欢他的有文化和文明。所以,当毫不知情的王路说出“有那么严重吗”的话后,尼牙孜心里一震,他知道,只要这七个人找到西尔艾力他们,准得发生点什么事。他深深地看着王路说:“孩子,万一有事,东边有条河,你往东河走就能捡到命。”

  这些人中,惟有库尔班书记听到了尼牙孜话里的话。他警惕地看了尼牙孜一眼,尼牙孜赶紧低下头,那意思是,我什么都没说。

  一行七人在第三天的下午,才走进沙漠腹地,向导尼牙孜心情沉重地说:“应该就在这附近,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枯死的胡杨林,我上次就是把他们送到这里,他们就让我回去了。”

第八篇
第十五章(2)

                   二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两个小时,艾力眼尖,看到远处出现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大伙立刻兴奋起来,库尔班问尼牙孜:“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片胡杨林?”

  尼牙孜点点头:“就是这片胡杨林。”

  大伙顿时有了力量,快步往胡杨林走去,艾力喊着:“快点啊,到那片林子里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快到胡杨林时,艾力又指着远处的什么地方喊:“快看,胡杨林后面的沙漠腹地上有个泥巴屋。”王路一看,可不是吗?一个形似炮台、又像凉棚、周围被铁丝围着的一个泥巴屋隐在胡杨林的后面。艾力嘴里“吱吱”地弄出一阵响声,他狐疑地问:“这个地方嘛,怎么会有人居住呢?”

  库尔班把手搭在额前望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有问题,走,咱们去看看。”

  总算看到“建筑”了,只要有建筑,就有可能看见人影。大伙慢慢往那个炮台似的地方走去。

  艾力走在最前边,库尔班书记和两名乡武装干部走在他身后,王路在附近沙丘担任警戒,两名向导牵着两匹骆驼在胡杨林里等着。

  正在二层屋顶上放哨的恐怖分子从窗口里发现胡杨林里走出一个驼队,他马上跑下一层,对正在训话的艾尔肯报告:“有一个驼队从胡杨林里走过来了,我看清楚有六个男人、两匹骆驼。”

  艾尔肯斥责他说:“屁话?既然是驼队怎么才两匹骆驼?是不是警察派人来了?不管是谁?先抓住他们,把骆驼扣下再说。”

  那时,西尔艾力拿着望远镜从瞭望口看出去,艾力正往炮台方向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库尔班等人,西尔艾力当然认识库尔班书记这张脸,他把望远镜收起来,冷冷地问艾尔肯:“库尔班过来了,怎么办?”

  艾尔肯命令:“出去一个人看看。”

  西尔艾力一呶嘴,一名恐怖分子知趣地走出屋门,他拦住艾力问:“喂,你们是干什么的?不许过来!”

  艾力一看屋里走出人来了,刚想友好地招呼一声,但一看见这人面目狰狞,突然就觉得此人不善:“妈的,挺凶的嘛。”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那人摁倒在地,并顺手解下腰里的手铐。

  那名恐怖分子挣扎着大喊起来:“快来人啊!警察来了!”突然间,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了,十几名恐怖分子突然高喊着手里举着各种武器一涌而出:“冲啊,为伊斯兰而战!”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远。一名乡武装干部开了一枪,但那支半自动步枪卡壳了,他只得举起枪托与恐怖分子撕打起来,恐怖分子夺过半自动步枪,一枪托打在艾力头上,艾力顿时昏倒在地,库尔班书记和另一名乡武装干部也被恐怖分子们打倒在地。

  沙丘上的王路来不及多想,立即冲下沙丘,去救助库尔班书记,他一拳击倒一名恐怖分子,弯腰去扶库尔班书记时,后面却不知被谁揪住了头发,然后朝他的面部重重的打了一拳,王路也被打倒在地。

  正在饲弄骆驼的向导尼牙孜和吐逊惊的目瞪口呆,他们本能地扔下骆驼,惊惶失措地向来路跑去。尼牙孜的感觉应验了,这一群人果然是坏人。

  一名恐怖分子骑在王路身上,另几个恐怖分子冲过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其中一个恐怖分子一拳打在王路腋下的手枪上,恐怖分子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他伸手去拔王路的手枪。

  王路使劲地搬着对方的手指,竭力保护自己的手枪不被抢走。可是,搬了几下搬不动,情急中,他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大拇指。被咬的恐怖分子疼得大叫一声,一下子抽开了手,大喊:“这个人有枪!”

  王路猛地一用劲,把骑在身上的恐怖分子掀翻在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去你妈的吧。”

  “啪”的一声,背后的恐怖分子的枪响了,王路只觉得左侧腋下一震,但似乎没有疼痛的感觉。他回头一看,二十米外的沙丘上,一个恐怖分子正端枪向他瞄准。王路一个前仆,卧倒在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贴着他的左手背擦了过去。

  王路几个翻滚,顺势拔出了手枪,立即开枪还击,持枪恐怖分子中弹倒地,枪掉在了沙丘上,恐怖分子也滚下了沙丘。王路看到库尔班书记和两名乡武装干部全被打昏在地,满头满脸都是血。已经昏迷的艾力被两个恐怖分子一边一个紧紧抓住胳膊,另一个恐怖分子正端着刺刀向艾力刺去。

  王路急忙又是一枪,恐怖分子腿部中弹,趴倒在地。其余恐怖分子见状,一齐从不同方向冲了过来,王路再次举枪射击时,手枪却卡壳了。

  西尔艾力喊:“他的枪没子弹了,快冲上去抓活的!”

  见王路的手枪打不响了,恐怖分子们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兴奋起来,西尔艾力狂叫道:“他的枪没子弹了,快冲上去抓活的!”

  王路明白,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剩一条:那就是立即冲出去,先撤离恐怖分子们的窝点,然后想办法走出沙漠腹地,向上级报告,消灭这伙穷凶极恶的家伙。

  机不可失,王路灵机一动,举起手枪,做出射击的姿态。恐怖分子们见状,以为王路刚才是在骗他们,不由全都趴倒在地,趁此良机,王路转身向着茫茫沙海奋力跑去。

第八篇
第十五章(3)

                   三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恐怖分子们的喊叫声越来越小了。但王路还是不敢停下脚步,一直马不停蹄地向前跑去。跑着跑着,王路突然发现前面两百米开外的沙丘上出现了两个黑点,似乎有人在奋力地往沙丘上爬。他停下脚步,定眼望去,发现似乎是进沙漠时带路的两个向导正在头也不回地顺着来路跑。

  王路兴奋起来,他不假思索地朝着两个向导的方向追了过去,可翻过了两个小沙丘以后,他猛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不由停下了脚步。他想:进沙漠时骑的骆驼都留在了恐怖分子们的窝点,如果他们骑着骆驼寻迹追来,自己和向导们又汇合在了一起,那不正好让他们一网打尽吗?

  不能和两个向导走一条路。如果大家走在了一起,而又真的被恐怖分子追上来的话,那可什么都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这沙漠深处发生的一切报告给上级,不管是自己还是向导们!

  显然,要达到这个目的,保险的做法还是分头走,只要有一方能走出去,就是胜利。

  可是,不跟向导们走一条路,又该往哪里走呢?在王路二十五年的生命里,这是头一次独自走进杳无人迹的大沙漠啊,一旦迷了路,就有走不回去的危险。怎么办呢?王路想了一会儿,突然他想起,进沙漠的路上,向导尼牙孜说过的一句话:“沙漠的东边嘛,有一条河,咱们祖祖辈辈都吃那里的河水。”

  王路想,有河水的地方一定有绿洲,有绿洲的地方一定有咱们的警察。他回头望了望自己留在沙漠上的足迹,毅然掉转方向,向着太阳出来的东方走去。他奋力登上一座小沙丘,回头望去,绵延的沙漠上,除了自己留下的一条清晰的足迹外,恐怖分子们的身影一个也看不到了。这时,几乎要虚脱的王路,不由一屁股坐在沙丘上。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拔出了手枪。他纳闷:关键时刻怎么会突然卡壳呢?

  他反复检查一遍,得出结论:由于这两天在沙漠里行走,枪膛里进了许多沙尘,所以卡壳了。

  王路觉得真遗憾,否则他当时就能把艾力救出来。他取出枪套,想把手枪装进去,他发现,枪套顶端有个指头粗细的洞,形似枪眼,他不由掉过手枪一看,发现枪管头部的外侧,竟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

  王路恍然大悟,怪不得恐怖分子在背后向他开枪时,他只觉得左侧腋下一震,却没有受伤的原因。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枪举到腮边,感动地亲吻着。他又站起身来,开始了他的向东的计划。他翻过了一座又一座沙丘,直走得太阳隐到沙丘里去。

  夜深了,星星出来了。但王路不能停止脚下的行程。在黑夜里怎么辨别方向呢?他抬头在夜空中搜索北斗星,噢,他找到了。那颗耀眼的北斗星,给了他明确的方位,他一直往东往东。

第八篇
第十五章(4)

               四
  艾力暗说:啊,算我命大福大运气好!

  他两眼贼溜溜地盯着前面的动静,背后的手却一刻也不停地解着绳子,他边解边恨恨地叨唠:该死的,该枪毙的家伙们,看我跑出去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绳子终于脱落了。艾力活动了两下腿脚。他一高兴站了起来,转身就朝着来路跑去。

  恐怖分子:不好,警察跑了!

  艾力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疼得要死。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使劲地摇摇脑袋,但是没用,头疼得要爆炸。他想用手去打自己的脑袋,可双手被人绑在身后,怎么也抽出不来。他使劲地翻了一个身,谁知却一头裁到地上,整个身体趴在沙漠里,艾力嘴中“呸呸呸”地乱吐了一阵儿。他让自己慢慢坐直了身子,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双手被人绑在了背后,并且绳子是从腿上绕到脖子上,又从脖子上绕过去缚住了双臂。

  艾力不由苦笑一下,咒骂自己:“艾力,艾力,你也有今天,谁让你老是骗帕丽旦,说你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跟她是第一次?”艾力警惕地四下张望,他看见远处库尔班书记和两个乡武装干部也像他一样被反绑着,他们都还昏迷不醒。

  艾力张口喊“库尔班书——”一个“记”字还没出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艾力回头一看,艾尔肯等人拿着一支长枪走了过来。

  “醒了?”艾尔肯走到艾力跟前阴沉着脸说:“怎么样,给共产党黑大爷卖命的滋味不错吧?”

  “放开我!”艾力愤怒地啐了一口艾尔肯。

  “放开你?好商量。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艾尔肯态度温和下来。

  “什么事?”艾力扬起骄傲的头颅。

  “也没什么事。”艾尔肯从同伙手里接到一支断把的半自动步枪,艾力斜了一眼,认出这是那名乡武装干部卡壳的枪。艾尔肯用惯了外国枪,到手的国产枪,他倒不会用了,他温和地把枪伸到艾力面前,说:“只要你告诉我这枪膛里卡住的子弹怎么弄出来,我就放了你。”

  艾力暗暗高兴了,他摇头晃脑地说:“不知道。”

  “胡说!”这时,一个恐怖分子冲上来,伸手揪住了艾力的领口,狂叫道:“别以为你当了警察,我就不认得你这个二流子了。上高中的时候,你把我的眼睛打得那么高,后来,你当了警察,既然你是警察,就会修枪,赶快修!”

  艾力想不起来这个当年被他练过手的小子是谁,既然真相被揭穿,他索性摆出一副二流子样,轻蔑地说:“我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告诉你们!”

  艾尔肯伸手拦住了又要动武的恐怖分子,他阴阴地一笑,对艾力说:“好呀,算你牛,不说就算了,我们也不逼你了。不过呢,等一会儿嘛,我叫人来割掉你的舌头、耳朵和鼻子,再挖掉你的眼睛,让你死了也进不了天堂,见不到胡大,看你还嘴硬不硬!”说完,他带着恐怖分子们向库尔班书记那边走过去。

  说实在的,艾力吓坏了。他倒是不怕死,可是如果恐怖分子们把他的舌头、鼻子割掉,还要挖掉眼睛,哎呀,那太可怕了。就算活着出去,以后怎么见人了?那他这个自称是南疆地区有名的“高档”、“名牌”男人不是徒有虚名了吗?

  艾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跑。再不跑,恐怖分子真可能下毒手。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发觉绳子绑得还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紧。“啊,算我命大福大运气好!”艾力暗暗欣喜着,他的两眼贼溜溜地盯着前面的动静,在背后的手却一刻也不停地解着绳子,他边解边恨恨地叨唠:“该死的,该枪毙的家伙们,看我跑出去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恐怖分子们拿着那支枪在库尔班书记面前比比划划,那时,热娜蒙着面纱躲藏在屋里,她从瞭望口看到库尔班书记,她的心震动了一下:“就是因为库尔班书记帮忙,沙吾提才到乡里当电工的,可是现在,老人家竟然被这伙人打昏过去,她真想冲出去救出库尔班。库尔班书记被打的事在热娜心中激起波浪,她对库尔班书记产生了同情之心,同时,看清楚了艾尔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趁着恐怖分子们往库尔班书记那边走去的功夫,艾力抓紧时间动作着,绳子终于脱落了。机不可失,艾力活动了两下腿脚,嘿,还能动。他一高兴站了起来,转身就朝着来路跑去。

  “不好,警察跑了!”

  艾力刚跑出去十几米远,后面的恐怖分子们就追了上来。

  艾力心里着急,他边跑边叨唠:“真是倒霉呀,倒霉之人必有走运之时,好运快来吧,快帮帮我艾力吧!”可是,他越急,步子却越慢下来,而且不听话的右腿一麻,一下子跌倒在沙漠里。

  艾力两眼一闭对自己说:“完了,这下完了!”

  艾力又被暴打一顿。

  看着天快黑了,温度也降了下来,艾尔肯下令道:“把这家伙的大衣和皮鞋都脱掉,把他绑到木桩上去,看他还跑得动吗?现在到了做‘乃玛子’的时间了,做完再来慢慢收拾他!”恐怖分子们钻进屋里。

  艾力被横绑到一根木桩上,他觉得手腕都要断了,于是,他愤怒地骂了起来,把他能想到的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这时他才明白了,三十年代的共产党员们为什么在受刑的时侯骂不绝口,因为可以缓解疼痛啊。

  艾力快速地算了算时间,恐怖分子们做“奶玛子”要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他运作逃跑的时间只有这点时间。

  赶紧动!艾力借着夜幕的掩护,强忍着疼痛,硬是将身体倒穿过双臂,使木桩横在了身前。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艾力兴奋起来,他暗暗感激自己在少年时代打过的那一场场皮肉绽开的架,幸亏有那些打架的经验,使得他从容地面对突来的危难。

  艾力像耍打戏的小猴,他躺在地上,木桩横在他眼前,他用牙齿一点一点地解着绑得紧紧的绳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猴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食物。

  奇迹竟然出现了,绳扣被艾力再次解开。他心花怒放,嘴里叨唠:“艾力命大,艾力命大,艾力要跑了!”

  他揉捏着红肿的手腕,运了运气,他的肚子里“腾”地蹦出一个冰屁来,他乐了,他对自己说:“快跑,快快跑!”他顺着来时的方向飞快地跑了。

  他跑的时候,满脑子晃动的都是水井,水井,水井。他渴了,太渴了。于是,他有目标地向着刚进沙漠时路过的第一口水井的地方跑去。

  他一口气跑了一夜,跑得太阳出来了,还没看见那口他想像当中的水井。沙漠里除了自己的脚印和两道沙漠车的辙印之外,什么都没有。艾力一下灰心起来:难道跑错路了?因为来的时候,没看见路上有沙漠车的辙印啊?

  艾力搞不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害怕走远了,就回不去啦。回头路更走不得,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他想,我艾力不至于倒霉到第二次被抓回去吧?

  但也不能放弃走路啊?或者前进或者后退,总要做出一个选择。艾力四下望望,嘴里突突突地吐着一串没有什么内容的热气,突然他决定了:就顺着车辙向前走。既然这沙漠中有沙漠车的辙印,那就说明近期有石油勘探队从这里走过,在这一带活动过,说不定能碰到他们呢。

  于是,艾力胡乱唱着什么歌,发泄一般向前走去。

第八篇
第十五章(5)

                 五
  向导尼牙孜和吐逊不知不觉已经跑了四个小时。

  当他们再次要翻越一座沙丘时,吐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哭丧着脸说:“尼牙孜,我走不动了,你先跑吧。”

  尼牙孜上前揪吐逊的衣领:“你他妈的想让那些人追上打死吗?他们有骆驼,有枪,你想一个人死在这里,谁都不知道吗?你的老婆,你的孩子怎么办?”

  吐逊被尼牙孜一吓,又来了劲儿:“那就再跑吧。”

  他俩又一口气跑了八个小时,跑到了进沙漠时路过的第一口水井的地方。那时,已是第二天晚上8点多,天完全黑透了。忽然,尼牙孜竖直了耳朵,他用手把吐逊的脑袋按在沙丘里,他说:“别动,有车来了,还有人的声音。”他俩顺势滚到沙丘沟沟里。

  果然,一阵“哗拉哗啦”的拖拉机的声音由远至今,车上有许多人在说话。原来,艾力和王路进沙漠两天了,也没往队里打过电话,陈大漠不放心,就给尔肯所长打电话询问情况。尔肯也正着急着呢,陈大漠一听情况不妙,赶紧让尔肯所长带人装了满满的一车食物和水到沙漠里接应艾力他们。

  尼牙孜听到所长尔肯的声音后,从沙丘的背面激动地大叫:“所长,所长,我是尼牙孜,我在这儿!”

  接着,从沙丘背面滚出了两个向导。尔肯所长一看这阵势,忙问:“库尔班书记人呢?”

  尼牙孜拖着哭腔说:“他们?都被他打昏了,满脸都是血。”

  尔肯急了,他说:“同志们,咱们赶紧去救人。”

  尼牙孜赶紧摆手说:“不行,不行,他们人多,还把三支枪都抢走了。你们人少枪少,对付不了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报告,请求支援吧。”尔肯想想也对,便命令司机掉头回返。

  这时,向导尼牙孜却不愿上车,他说:“你们先回去报信吧,我在这儿等着库尔班书记和艾力他们,他们生死不明,我要向真主祈祷,求胡达保佑他们。”

  “万一坏人跑到这里,你一个人不安全,大家还是一起走吧。”大家七嘴八舌地劝尼牙孜。

  尼牙孜真诚地说:“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们,万一他们刚好走到这儿,我给他们带路。”

  没有更多的时间劝说尼牙孜了,尔肯一行赶紧回返。

  尔肯赶回依干其乡派出所的时间是凌晨3点多,陈大漠带着马建中和亚力坤已经赶到了,向导吐逊哆哆嗦嗦地向他们讲述了寻人小组与恐怖分子们遭遇的情景,陈大漠真是心急如焚。他把事情往最坏处打算,第一种可能:艾力和王路他们已经遇难了?第二种可能:艾力和王路他们都被打伤了,现在正在受折磨?第三种可能:艾力和王路他们凭着自己的机智逃了出来?他分析每一种可能性都有,但无论哪种结果,他都要把自己的手下找回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到有可能艾力和王路遇难了,陈大漠心如刀绞,眼圈红了起来。马建中听了吐逊的讲述,说什么也不睡觉了,他要连夜进沙漠去救战友,被亚力坤死死拦住。亚力坤说:“靠你一个人能解决问题吗?还不是进去一个完黩子一个?别给大漠添麻烦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比谁都急。”

  那时,钟成刚刚睡下,电话一响,眼睛还未睁开电话就抓在他的手里了,他清醒地问:“是谁?”

  陈大漠难过地说:“钟头儿,不好了,出了大事,艾力和王路在沙漠里与敌人遭遇了,情况不妙。”

  钟成忽啦坐起身,一下子要急疯了。他通知陈大漠:“天亮之前必须把救人的队伍拉起来,先进沙漠。我现在马上给杨青山打电话,让他那边增援你。五分钟后,我往依干其乡赶。”

  挂了陈大漠的电话,钟成又给杨青山打了紧急电话:“青山,你赶紧组织队伍进沙漠,营救被扣人员,抓捕袭警的恐怖分子。”

  快速布署完工作,钟成恨得猛敲自己脑袋:“嘿,我太大意了,大意了。”

  妻子李玉梅也被电话惊醒了,他看到钟成接了电话之后打自己脑袋,赶紧拉开他的手说:“疯了你,深更半夜的。”

  钟成一面穿衣服,一面说:“这一段忙糊涂了,其实我已经意识到依干其乡的问题很严重,我怎么就没把事情想得周全点呢?如果那两个侦查员遇难了,我这一辈子也别想活舒坦,你说说,我怎么跟南厅长报告这事啊?他现在还在这儿督战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09-06
第八篇
第十六章(1)
                   一

  马天牧匆匆挂了王路的电话,知道他一定会有误解,所以采访完伊不拉音之后,她推说身体不太舒服,回到了宾馆的房间休息。她刻意准备了一张IC卡,打算与王路长聊。可是,连着播了几次,王路的手机都是那声冷冰冰的“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于是,她做了几种猜测:也许王路跟她赌气,把手机关了;也许王路到了没有信号接受的地方;还有可能是王路把手机电池卸掉了。因为工作的需要,她就经常把手机电池卸掉,使想监听她的人达不到目的。

  这几天来,马天牧在情感上忍受着折磨。在北京出发之前,她曾向自己的上级发誓过,保证控制自己的感情。

  马天牧的上级就是那个马天牧一到北京,就找她谈话的长者。他曾颇为人性地解释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份职业是残酷的,因为它需要你失掉亲情和家庭,必要的时候牺牲你的生命。”马天牧侥幸地问:“这并不意味着剥夺我的爱的权利对吗?”上级对她的答复相对模糊:“在保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前提下,也许你可以适当地享受你的爱情。”这位上级当然对王路的情况了如指掌,以他的经验,马天牧到南疆后肯定与王路耦断丝连,他不是太担心这件事。马天牧的上级是在与南疆最高领导密谈之后,决定派出马天牧执行任务。

  马天牧在两个小时内,给王路打过几十次电话,她权当把这种拔手机的游戏,当做一次疯狂的发泄。在这个爱能令她疯狂的年龄,她深深地锁住了爱情的喉咙,她只差没有发疯了。面对自己深爱的男友,她却不能表示出极度的亲密,如果没有这层工作面纱,她可能早就扑进王路那宽广的怀抱里撤矫了,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她怕自己失控,而给自己以后的工作带来无穷的牵挂。

  她是个渴望牵挂又没有权力被人牵挂的特殊女孩,她的家人以为她此刻在国外的某个国家当高级管理人员呢,因为培训结束后,她曾经回过一次家,告诉家人,她下海做生意了,而且公司老板非常重用她,把她派外国外的公司当中国代理。于是,从她离开家之后,每月会有一份不薄的工资寄到她家的账户上。

  这次到南疆的任务是艰巨的,名为记者采访,实质任务却是查伊不拉音的慈善机购的账目。因为国家安全部门已经察觉伊不拉音这个人背景非常复杂,而且怀疑他为南疆的恐怖组织提供大笔活动经费。那么,伊不拉音所谓的慈善机构的钱真的是很纯粹的吗?这个谜底需马天牧来揭开。

  马天牧神秘地来到南疆,连钟成都不知详情。目前,她还没有接到与钟成接头的命令。

  马天牧终究是个有爱情的女人,她为王路奢侈地守了一夜,但是,王路的手机仍然是“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马天牧决定暂时先放下王路的事情,她给总部的上级递交了第一份秘查报告后,决定天一亮,有目的地到南疆银行了解相关的情况。

第八篇
第十六章(2)

                  二
  阿依古丽也在找王路,她同样也失望地得到了“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接近王路只是她的工作,但是,当她没有如愿找到王路时,心里竟然有了些许的失落感。她告诫自己,这不应该啊!王路是她回国后,奉命跟踪与接近的第一个工作对象,她回忆起临回国前,她的西方面孔的老师的告诫:“我相信你是一个出色的游戏者。”

  阿依古丽反问:“如果我向你交回一个憋脚的成绩单呢?”

  西方面孔的老师:“有时候,我觉得我把握了你们东方人,有时候,却捉摸不透你们,难道你没有在我们的培训班上宣誓过吗?”

  阿依古丽:“也许我是在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下宣誓的。”

  西方面孔的老师:“用中国话说,你已经骑虎难下。”

  阿依古丽:“这也是我的痛苦所在。”

  西方面孔的老师:“当你开始享受成就的时候,你才会忘我地工作。”

  阿依古丽:“我已经是一个带记号的人了,不可能脱离你们的视线对吗?”

  西方面孔的老师拥抱着阿依古丽说:“偶尔对我动一次真情,可能在你离开这个世界时,就缺少了一点遗憾,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阿依古丽:“这算是维护我们民族独立的利益吗?”

  西方面孔的老师:“对这个问题我不作回答,是为了不破坏我现在的好兴致。”

  阿依古丽暂时打断自己的这段回忆,她起身换了一张新疆特色的“十二卡姆”专辑,当那熟悉的曲调响起时,她的泪水渐渐涌上来。在国外受训时,她常常让民族音乐强烈地淹没自己的坏情绪,这是最好的麻醉剂。

  那年高中毕业后,阿依古丽距离高考分数差了三十分,她本可以走个大专,但由于虚荣心驱使,她央求父亲把她送到国外去读书。马木提只好把女儿送到国外。阿依古丽选择了B国的一所艺术类大学。那时她只有踱金的心理,想读完大学后,回国找份好工作。可是,半年后,就有一张西方面孔的男人找她谈话,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男人的机智与魅力,那人先是用男性的魅力使她在感情上无法自拔,然后介绍她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从此,阿依古丽心甘情愿地从学校消失了。等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一名经过专门培训的特工人员时,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走。而她只是西方面孔男人的情人之一,那个男人究竟与多少女孩玩过情感游戏,她没有问,是不忍伤害自己的纯真的感情。现在,她早把那段感情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她认为,自己这一生是不会有真感情了。

  可是自从见到王路后,她又开始莫明其妙地激动了。她甚至感谢上级给她布置了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任务,她愿意主动玩这个游戏。

  这两天,她曾暗暗打听王路的下落,就连公安局内部的那个内线也不知道王路去了哪儿?难道他去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去了?阿依古丽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给王路拔一次手机,她早已想好了,王路接听电话后,她要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八篇
第十六章(3)

                   三
  准备救人用的,车、水、馕都准备完毕,陈大漠决定不等钟成赶到,自己先和尔肯所长带着16个民警还有两个向导,乘坐一辆东方红75型推土机出发了;二十分钟后,杨青山派出的二十名武警战士组成的救援队也随后跟进。

  十六个人,只有一辆推土机,驾驶室只能坐三个人,怎么走呢?为了不让队员掉队,陈大漠命令:“卸掉拖斗,把馕和水挂到车后面。”他指着民警们说:“前面铲上坐4人,后面挂车处站4人,驾驶仓引擎盖上坐2人,驾驶室两边再各吊2人,还有两人坐在驾驶室里。”

  满世界都是丘陵一样的沙丘,一会儿高,一会低,推土机在高低不平的沙漠里吃力地爬行着。随着推土机的上下巅簸,坐在前面铲子里的民警们一会儿前俯,一会儿后仰,不时地挤成一堆。实在是难受,民警们只得纷纷跳下铲子、车头,跟在推土机后面艰难而行,头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推土机扬起的沙尘,每个人都变成了土猴一般,可大伙儿已经无暇顾及。有的民警鞋子里灌满了沙子,走不动了,大家就脱掉鞋子扛着走,走一会儿脚又冻的受不了,就再穿上鞋子,谁也不愿意落到队伍后面。

  向导尼牙孜几次跳下推土机,徒步跑到前面去,他嫌推土机走得慢。马建中也跳下来跟着他一起走,一想到自己的战友还在里面,马建中急得坐不住。

  推土机一直跟在他俩身后走,到后来,马建中坚持不住了,只得又坐回推土机前面的铲子里。推土机一摇一晃,在过一个沙丘时,马建中猛然被摔在了链轨上,差点被卷到推土机下面,把陈大漠惊出一头汗。

  陈大漠这一组人走了整整一天,天快黑时,推土机终于引导着增援人员进到第一口水井处。那时,虔诚的向导尼牙孜还跪在地上祈祷呢。当他看到队伍终于赶上来了,情不自禁地呜呜哭起来:“我在这儿等到了天亮,又等到了中午,没有等到一人个来。他们会不会已经被坏蛋杀死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尼牙孜直到现在还在后悔自己没有告诉警察实情,他不想宽恕自己的罪过,他的内心受着强烈的折磨。

  本来,陈大漠想让队伍休息半小时,喝点水,可一看到尼牙孜悲痛欲绝的样子,他感到问题很严重,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可能提前一分钟就能救出战友,晚到一分钟,可能就失去了战友。陈大漠对大伙说:“同志们,咱们不能休息,我们的人现在生死不明,咱们得继续前进。”

  大伙都说:“陈队,你不用说了,咱们快点走吧。”然而,推土机却无法再前进了,因为从此地开始,就是真正的沙漠地了,推土机走不动。

  陈大漠说:“步行进沙漠。”于是,大伙又纷纷跳下推土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沙漠腹地里走,这一走就是大半夜。凌晨时分,走在前面的民警突然发现了一排凌乱的骆驼印和脚印向西延伸。

  陈大漠问大伙:“是恐怖分子们由此逃走了呢?还是逃离魔掌的寻人小组走岔了路?”

  马建中说:“我跟着脚印走走看。”于是,他跟着脚印走了两三百米远,发现了一堆熄灭的火堆,看情形是新架不久,因为火堆上没有蒙一点沙子。他登上一座较高的沙丘四下眺望,发现脚印一直向西延伸,但附近却人影全无。

  马建中返回头来分析说:“我估计,这是恐怖分子留下的脚印。”

  大伙都问:“为什么?”

  马建中说:“因为我熟悉艾力和王路的脚印特征,但这里面没有他们的痕印,恐怖分子不可能抬着他们走吧?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陈大漠不知如何判断,他不肯让自己出现任何一个错误,他征求尼牙孜的意见:“你认为应该怎么走?”

  尼牙孜提议:“还是先到出事地点。”

  陈大漠认为有道理,就说:“就这么走!”

  又这样走了整整一天,天色又快黑时,陈大漠的救人队伍终于看见从沙漠腹地逃出来的库尔班书记和两个乡干部。他们三人满头满脸都是血,伤口处沙尘、鲜血凝成了一块块黑黑的大疤,眼睛肿得全都睁不开了。

  三名死里逃生的人,见到陈大漠和尔肯所长便抱头痛哭,引得许多队员都跟着掉泪。等逃出来的人稍微平静下来后,大伙忙把家里带来的水和馕拿给他们吃。

  “艾力呢?王路呢?”陈大漠焦急地问库尔班书记。

  库尔班书记回忆道:“我们都被那些人打昏过去,等醒过来后,发现艾力和王路都不见了。他们把我们绑在胡杨林里不能动弹,后来,热娜趁那些坏蛋在窝点休息的时间,为我们松了绑,我们才逃了出来!”

  “热娜?你认识她?”陈大漠问。

  库尔班书记说:“对呢,是栏干村的,平时是个好孩子啊,不知怎么搞的也跟着这些坏人混到一起了。”陈大漠安慰了了一会儿库尔班书记,他决定让尔肯所长带着推土机先送库尔班书记等人回去!他带着队员们继续寻找艾力和王路。

  于是,尔肯所长带着库尔班书记等人往回走,陈大漠带着十四人的救援队继续往前走。他们又走了两个钟头,天完全黑透下来,这时,他们的前方隐隐约约有手电光在闪烁,陈大漠说:“好像是自己人,咱们架火堆,跟对方联系!”

  果然是自己人,对方用手电发出信号。原来,那二十名武警战士也赶上来,两支队伍汇合在一起,大家一片欢腾。

  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陈大漠思忖一下说:“再架几个火堆,大家背靠背取暖,谁也不准睡着。”他说对了,谁也不敢睡着,稍有点沙漠常识的人都知道,在气温极低的沙漠里睡着了,凉气直往人心体里钻,第二天准会生一场大病。生了病,还怎么去救援艾力他们?怎么去抓捕那些恐怖分子呢?由于走得急,许多民警都没来得及穿大衣,虽然前胸烤热了,后背却冰凉一片;转过身来烤后背,前胸又凉了。

  天蒙蒙亮,陈大漠就赶着大家上路。三十多人的队伍蜿蜒着在沙漠里爬行。

  大伙一个个累得要死,有两个民警们往地上一坐说:“不走了,走不动了。”

  当过兵对沙漠环境很有经验的马建中便过去连骂带踢:“走,不走就死在这儿了,只要累不死就得走!”

  聪明的向导尼牙孜开始“骗”大伙,他说:“喂,小伙子们,快点走啊,前面不远处有一口井,半个小时就走到了。”

  大伙一听有水喝都来劲儿了,脚底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起来。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看见尼牙孜说的那口诱人的水井。尼牙孜又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骗你们,再走半个小时,保证能看见那口又清又甜的水井。

  大伙都知道了尼牙孜的良苦用心,他们感激地往前走着。就这样,约走到中午十一点时,大伙终于看到了尼牙孜一路上夸张地描绘的美好的水井,那不过是一个大沙坑而已,沙坑底部有一池碗口大的混浊的水,这是常进沙漠的牧人们挖的。

  尽管井水苦涩难喝,但渴极了的大伙什么也顾不得,纷纷冲下沙坑去喝水。没有工具,大家就用矿泉水瓶或钢盔盛。小小的一池脏水,被大伙儿一挖,竟然挖出清水来了。越挖水越清,马建中的双手都挖出血了,陈大漠阻止道:“行了,牛,你能喝多少水啊?”

  马建中满怀希望地说:“真希望王路和艾力能喝到这些水,就算他们喝不到,以后有在沙漠里迷路的人喝了,也能救命啊。”大伙听了马建中的话,脚底又有了一种别样的劲头。

  队伍继续前行,下午太阳快落下时,终于接近了那片枯死的胡杨林挡住的泥巴屋。泥巴屋外有个羊圈,十几只山羊无声地惊恐地看着来人。泥巴屋死一样地沉寂着。里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在里边都还是个未知数。但有一点陈大漠很清楚:不能硬攻。他把手中的三十几号人做了细致的分工后,才一声令下:“冲!”

  武警战士训练有素地冲在最前面。但遗憾的是,泥巴屋掩盖下的地窝子已空无一人。

  没有看见艾力和王路,陈大漠心里恪噔一下:难道他们遇难了?难道他们被恐怖分子带走了?马建中和亚力坤还特意到羊圈里看了看,包括泥巴屋的四周,他们害怕恐怖分子们把两人杀掉后,埋到地下,但是,沙地里没有埋人的痕迹。

  在泥巴屋里,民警们搜出一面“南疆伊斯兰解放组织”国旗,半麻袋反动宣传提纲、会议记录、反汉排汉笔记等分裂破坏的物证,以及两支砸断了的枪托。在羊圈里,民警们搜出三百余枚雷管,六公斤炸药,二十米导火线,以及电线、电池、电表及钳子、锉等。

  下一步怎么办?

  两天两夜没睡觉的民警们真想倒地睡一会儿,陈大漠劝说道:“同志们,我们不能在这沙漠腹地久留,现在我命令,向后转,返回。”累到极致的民警们又踏上了归途。

  他们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对讲机里有了信号,原来,杨青山局长带着沙漠车以及食物赶来了。两支队伍在半小时后会合了。

第八篇
第十六章(4)

                 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来,王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时,他才感到冰冷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在新疆,素有“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民谚。尤其在沙漠腹地,夏日中午的温度高达三、四十度,到了夜半刚降至零度以下。而冬日的夜晚,大沙漠的最高温度也在零下二十度左右。进沙漠前忘了带大衣的王路实在受不了,便站起来向着东方跑步前进,通过自身产生的热量,抗御严寒的袭击。

  一轮红日跳跃着喷薄而出,阳光沐浴着亚力坤,他顿觉一丝温暖融透了全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太阳越来越高,寒气越来越淡,可王路的两条腿却越来越沉重。

  太阳又偏西了,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片胡杨林,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棵尚末完全干死的胡杨树。他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剥掉胡杨树的外皮,又小心地剥下里面薄薄的一层纸一样的内皮,放在嘴里使劲地嚼着。胡杨皮又苦又涩又辣,那味道比一些土制的烧酒还难以下咽,可此刻的王路却觉得这胡杨皮比酿制千年的甘醇还要甜美。

  鞋子走烂了,鞋底断裂了,脚实在痛得受不了,王路就脱掉鞋子,光着脚继续前行。当太阳再度升起时,王路的两只脚疼得再也无法行走了,又困又乏的他无力地坐在地上,这才发现十个脚趾头全都磨破了皮,渗出了血。远望东方,浩瀚的大漠依然没有尽头。王路无力地躺在沙漠里,真想闭上眼睛一觉睡过去。不,不能睡过去,他想库尔班书记和艾力还在恐怖分子手中,逃走的向导们也生死不明,自己怎能就这样倒下呢?

  脱离了严寒的折磨,一阵强似一阵的饥饿又向亚力坤袭来。从头一天中午起,到现在已经四十八小时了,王路只吃了几块胡杨树的外皮,难忍的干渴又开始折磨着亚力坤,他的嘴唇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当又一片胡杨林出现在他眼前时,他靠坐在一棵枯死的胡杨树身上,添着裂着血口子的嘴唇,他的眼前出现了马天牧那善解人意的目光,他喊道:“天牧,我渴,真渴。”但是周围一片寂静。王路明知无望,又喊:“天牧,拿水来,我渴。”还是没寂动无声。

  突然间,王路眼泪涌了出来:“天牧,我又饿又渴又疼,你怎么不来啊?我快坚持不住了,坚持不住了,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王路难过地呜咽起来,他想:一点回声都没有,这个世界把我忘了,可是,我就这样消失了吗?我一个案子都没办过呢,我不甘心!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他急切地在胡杨林里找着,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棵尚末完全干死的胡杨树。他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剥掉胡杨树的外皮,小心地剥下里面薄薄的一层纸一样的内皮,放在嘴里使劲地嚼着。

  一棵胡杨树的内皮全让王路都剥吃光了。

  王路又打起精神,他对着想像中的马天牧发誓:“天牧,我有点劲儿了,我必须走出去,你等着吧,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沙漠里。”

  王路又翻越了一座沙丘陵,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两个骑骆驼的黑影。他本能地招手:“喂,喂——”但是他的声音太微弱了,黑影听不到他的喊声,气得王路直骂:“妈的,耳朵聋了吗?”

  王路向着黑影的方向走,他们留下的驼印非常清晰,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片胶土地带,他吸了一口潮湿的地气,他想:啊,水啊,快点让我看见水吧。

  骆驼在前方消失之后,王路的鼻翕一张一张的,他贪婪地吸着地气,后来干脆趴在地上,用手在地上挖了起来。他一边挖一边希望着:“水,水快出来。”他挖出一个手臂深的坑,里面只有湿气,没有水。他把上衣掀起来,把脸整个探进挖出来的沙坑,让胸部紧紧贴着地面,呼吸着里面的湿气。

  严寒随同夜幕再一次降临了。只穿了一套薄西装、两件毛衣的王路手冻僵了,耳朵冻麻了,全身的血液似乎也不再流动。饿极了的他真想把沙子当面粉吃,沙子毕竟不是面粉;渴极了的他真想躺下来睡一觉,可他知道,这一觉如论如何也不能睡,此时此刻,一旦躺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

  已经是第三天晚上,颗粒未进,滴水未喝,饥寒交迫,双脚化脓,但王路还是站了起来,他忍着双脚钻心的疼痛,继续向前走。

  夜半时分,已经虚脱的王路终于看到前方有灯光。于是,他摇摇晃晃地扑过去。那是一户老牧民。王路敲开老牧民的房门,他只说了一句“我是警察”就昏倒过去。

  老牧民沙迪克和老伴已经睡下了,突然,他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动静,他对老伴说:“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沙迪克大爷从老伴手中接过一个手电筒,走到大门口。他刚一打开门,只见一个小伙子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我是警察”便昏倒在他怀里。

  沙迪克大爷吓了一跳,赶紧喊:“老婆子,快来帮忙,有个警察昏倒了。”

  老伴赶紧跑出来,用手电一照说:“这还是个娃娃呢,快扶他到屋里。”

  沙迪克大爷眼珠子一瞪说:“胡扯,他根本走不了路,把他放在我背上,快点。”

  沙迪克大爷把王路背到炕上,放平。那时王路嘴里虚弱地喊着:“渴,水,喝水。”

  老伴从厨房跑过来征求老大爷的意见,她说:“老头子,咱水瓶里没开水了,我现在烧水去。”

  沙迪克大爷又瞪眼珠了,他说:“等你把水烧开了,这娃娃也渴死了。”

  “那怎么办?也不能让娃娃喝冷水啊,他这样子,喝了要得大病的。”老伴急得团团转。

  沙迪克大爷思忖着说:“是啊,那就快想办法啊。家里有没有什么稀的,软的先给他吃点?”

  老伴突然想起什么了,她高兴地说:“老头子,你等着。”她跑到厨房一阵忙,不一会儿,她小心地端着碗鸡蛋进来。“家里就这些鸡蛋了,都打上了,让娃娃先喝下去,这东西坏不了肚子,还解渴。”

  沙迪克大爷说:“老婆子,拿勺喂,快拿勺去。这娃娃快渴死了。”

第八篇
第十六章(5)

                  五            
  南厅长听了钟成的报告后,急得如坐针毡,说什么也要跟钟成一起赶到依干其乡去。

  钟成知道由于自己工作不慎闯了祸,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也有被吓住的时侯。

  南厅长一头钻进钟成的三凌越野车里,手一挥说:“开车。”然后,他就脸色铁青地,一句话不愿多说,钟成的内疚感更重了。

  到达依干其乡时,尔肯所长已经带着库尔班大叔回来了,南厅长的脸色稍微好看点了。但是,当听说两个侦查员至今沓无音信时,他又烦燥起来。他跟钟成分析道:“他们是被恐怖分子带走了呢?还是他们自己跑了?”

  钟成小心地回答:“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在靠近沙漠的所有村庄都设立了营救和追捕指挥部,警力都撒出去了。”

  南振中:“我刚才跟省厅联系过了,上GPS卫星定位系统,以恐怖分子的窝点为轴心,向四周辐射找人,这算是第二套方案吧。”

  钟成:“我还设计了第三套找人方案。“

  南振中点着钟成的鼻子说:“钟成啊,我不管你用第几套方案,反正,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两个侦查员找回来,我活着要见人,死要见尸!”

  钟成这会儿就像被人架在火炉上烤一样难受,他想了,如果这两个侦查员找不到,自己也辞职不干了。但这会他还得说:“是。”

  南振中突然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过分了,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用卫星定位的办法很好,别的方面还有困难吗?”

  钟成回答:“目前没有。”

  南振中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他安慰钟成说:“哪位将军的战袍上不是染满了鲜血?哪次战斗不是倒下一个又一个冲锋在前的战士?钟成啊,别太着急。”这句话,他是在安慰钟成,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八篇
第十六章(6)

                   六
  “已经三天三夜了,你说,他俩还能活着吗?”马建中忧心忡忡地对亚力坤说。此刻,他俩沿着沙漠边缘的村庄挨家挨户地找艾力和王路。

  亚力坤生气地说:“马建中,闭上你的臭嘴,只要一天不找到他们,他们就还活着。”

  他俩来到沙迪克大爷家门前,马建中只抱怨:“这家人怎么离村庄那么远,肯定是个孤寡老人。”

  听到敲门声,沙迪克对老伴说:“你把这个警察看好,我出去看看。我不给你打手势,你千万别出来,说不定是坏人冒充警察。”大爷镇定地出去开门,他问:“你们是——”

  亚力坤回答:“大爷,我们是警察。”老大爷把门打开,请他们进到院子里。

  亚力坤问沙迪克:“大爷,这两天有陌生人到你们家来过吗?”

  沙迪克故意问:“什么样的陌生人?”

  亚力坤想了一下说:“我一句话说不清,这些人里有好人,也有坏人。这两天,你家里来过陌生人吗?”

  老大爷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他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年轻的还是年纪大的,是我们维族人,还是汉族人?”

  亚力坤一听话里有话,便问:“大爷,请问,到你家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老大爷小心地问:“你说你是警察,能让我看看你的证件吗?”

  亚力坤掏出警官证,递过去:“看吧,大爷。”

  沙迪克突然握住亚力坤的手说:“你们来的太好了,前天夜里,从沙漠里走来一个男人,身上带着枪,说是警察,也不知是真的假的,我老婆给他喝了鸡蛋,喂了稀饭,现在还在床上迷糊呢。”

  亚力坤和马建中一听有情况,马上做出战斗准备,俩人一左一右猛然冲进屋去。

  马建中冲进屋后,一下子按住床上的人说:“不许动!”

  亚力坤则把枪顶在床上的人的太阳穴上位置,他大声问道:“干什么的?”

  尚在晕眩中的王路翻过身来,本能地把手往腰里摸,嘴上也喊:“你们是干什么的?”

  马建中一下认出这男了是王路,他大呼:“王路,你还活着?”

  亚力坤腾地把枪挪开,惊喜地喊:“王路,真是你呀,你他妈的跑到这儿睡大觉了,太好了,太好了!”

  猛然看见分别几天的战友,王路犹如从死神边上回来的人,他一下子哭了起来:“马建中,亚力坤,你们终于来了,我以为自己回不去了。艾力,艾力跑出来没有?”

  马建中摇头,三个人抱头痛哭。

  沙迪克大爷看到这个场景,也被感动了,他说:“娃娃们,都别哭了,先喝点水,你们是好朋友吧?有话慢慢慢说,日子长着哩。”

  亚力坤擦去泪水,真诚地对沙迪克说:“老大爷,谢谢你救了我的兄弟,我替他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沙迪克大爷慌忙地扶起亚力坤:“娃娃,快起来,我受不起啊。”

  马建中赶紧翻自己的口袋,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找出来塞到老大妈手里,他呜咽着说:“老大妈,你救了我的兄弟,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忘不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已经泪流满面的老大妈推着马建中的手说:“娃娃,这钱我不能收,你们这些娃娃跟我儿子一样,我给儿子吃两个鸡蛋还要钱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人家笑话我们。不要,不要,拿回去,给这个娃娃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他的脚冻坏了。”

  王路挣扎着下了地,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两位老人面前,含着泪对两位老人说:“大爷,大妈,我叫王路,是南疆公安局反恐一队的侦查员,谢谢你们救了我,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这样吧,如果前方有一颗子弹打过来,我替你们挡一颗,我王路没什么能耐,但对于你们的恩情,我以死相报。”

  老大妈擦着泪说:“娃娃,这刚好了,说什么死呀死的,好好活着。听大妈的话,回去后好好养一养,那个脚啊,每天晚上要用热水泡一泡,千万别留下病根。”

  这时,老大爷从里屋出来,他手里多了一瓶药酒,他把它塞到王路手中,说:“这是我自己泡得药酒,娃娃,你身上寒气太重,把这个酒带回去,每天喝一两,活活血,身体好得快。娃娃家家的,以后还有娶媳妇养孩子,可不能把身子骨伤着。”

  王路接过药酒,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说:“大爷,大妈,我什么也不说了,我走啦!我们还有一个兄弟没找到,我得去找他。”

  亚力坤和马建中轮流把王路背出村子,因为三天没有喝水的原因,王路的肾脏受到轻微损坏。他被及时送到了博斯坦医院输液治疗。

  当南厅长得知一名侦查员已经找到时,激动的眼眶都湿润了,他抓住钟成的手说:“咱们的侦查员真是好样的,击败了死神,一定要把另一个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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