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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费路西的传奇》作者:随风轻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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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四章 会战后的局面

 

  爱尔仙蒂御妹殿下在阵前一鸣惊人后,被一群忠心的卫士半强迫的带回后面,谢莱奥上将不敢把她怎么样,又生怕这位大小姐再惹出什么笑话搞得己方面子不好看,于是把她打发回亚兹拉尔元帅那里。

  “胡闹!”亚兹拉尔显然已经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真的很生气,以至于第一次冲宝贝侄女发这么大的火:“王室的脸被你丢尽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爱尔仙蒂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绿油油的小草,心里很后悔。“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呢?”她羞愧的想道:“我真是太丢人了,哼,他一定会嘲笑我。”

  “你不适合呆在这里。”亚兹拉尔说着,一招手,叫过来近卫团的一个队长下令说:“一个月内,把爱尔仙蒂女爵押送回吉兰诺斯,立刻出发,违令就军法处置。”

  “我…”倔强的爱尔仙蒂要张嘴抗议,但看到亚兹拉尔出奇严厉的目光包含着不可抗拒的味道,她的话又缩了回去。亚兹拉尔叔叔很少这样对她,她明白这时候撒娇发脾气是没用的,只能跟着卫队长离开了战场。爱尔仙蒂一步三回首,一丝不经意的哀愁像风儿拂过她端丽的脸庞,她的眼睛远望着天边,那里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么。

  惘然的爱尔仙蒂心里隐隐然有种预感,以后再见到费路西时,也许是恍如隔世的再会,或者,他们的人生轨迹根本就没有交集了,她与他只是亿万生灵中的两个而已。

  亚兹拉尔看着侄女的离去,严厉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快点回家去吧。”他默默的念着:“别让这里成为葬身之地。”稳稳心神,元帅开始考虑着预备队的使用。当断则断,是时候了,亚兹拉尔下定决心。

  “上校,传令下去。”他对赫芬上校说道:“全军撤退,总预备队马上出动掩护。”

  赫芬有些不舍,但应声而去。

  “我们还没有输。”一个侍从官道。

  “目前是没输,但赢的希望也很小,再打下去只是徒劳的消耗,对我军来说没有必要,不如主动撤退以保存实力。”另一个人说。

  摩兰军后方一阵涌动,留作总预备队的两万多骑兵纷纷出动,摩兰前线大概也都接到了撤出战场的命令。亚兹拉尔眉头微皱,打完这场没有获胜的战役后该怎么办呢?忽然凭空而出的喊杀之声打断了元帅的思路,亚兹拉尔震惊的眺望远处,隐隐约约看见一大片骑兵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自己所在的地方冲过来,布置在外围的近卫团对比之下显得无比薄弱,几层防线被轻而易举的撕破,看起来就像是对方快速行军时顺便冲垮的。对方显然已经锁定了目标,所有的人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亚兹拉尔本人所在的方位。

  “报!”斥骑匆忙的走到总帅面前:“有一两万的敌骑朝着大本营而来了。”

  “浑蛋!”亚兹拉尔身边的一个军官怒骂道:“早干什么去了?敌军都到眼前了才报过来?”

  “敌人和我们都是骑马朝这里来,速度差不多。”

  斥骑委屈的辩解说。

  亚兹拉尔略一思索,痛心的说:“一定出了叛徒内奸!否则敌人怎么会这么准确的摸清我军总部的方位直扑而来?”他的眼光又落到了马鞍的佩剑上,有个别的将领会在面临耻辱的命运时自裁。

  “总帅大人!”赫芬上校突然抓住了亚兹拉尔的手莫名其妙的说:“您是摩兰军的总帅!您一定要活着。”这句话像是给亚兹拉尔总帅布下了一个台阶,否则以总帅之尊,怎能轻言逃跑?

  “上校说的对。”众人纷纷附和。

  “我们走吧。”亚兹拉尔元帅说出了这几个字。

  这些骑兵正是费路西率领而来的,摩兰军的中路和左翼都被打的龟缩防守,这两路中间结合处出现了裂缝,而费路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大胆率领骑兵从裂缝里切进去直捣敌人的大本营。他留下了中央第二军团在原地牵制敌人,单独出动中央第一军团的骑兵全速扑向敌军的临时大本营。领路的弗尔比并没有得到优待,他被绑在马背上,为了保险,他的嘴巴也被堵上,费路西只允许他用手指路。一路上碰见了几只小规模的敌军,都被瞬间扫灭了。也遇到了敌人的游哨斥骑,但费路西不在乎,大家都是骑马的,他们的回报速度比神英军的行军速度快不了多少,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神英军也就赶到了,摩兰大本营还是没有多少提前时间准备。

  费路西的行动,犹如利刃劈进了木块的裂痕。被围攻的摩兰中路和被牵制的左翼眼睁睁的看着费路西高速的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去,似乎眨眼间,费路西的部队已经冲到了自己的后方。

  迫在眉睫的危机笼罩了摩兰大本营,死亡的阴影徘徊在这群人的心中,数十人猛然间陷入了生死之间的困境。他们一贯发号施令,指挥士兵去流血流汗,前方自然有大军替他们挡着敌人,不曾想过这时候会面临近在眼前的绝对优势敌军的扫荡。他们大概只能运筹帷幄,不会亲自杀敌。也许只有逃跑一条路了吧,估计也没人愿意自杀谢国。

  面对气势汹汹的上万敌骑,这群军官并不显得多么高尚,一个个纷纷抢上马夺路而去,完全没有鼓动士兵时说的演讲词所要求的那样勇敢。亚兹拉尔无奈的同自己的手下一起逃跑,虽然失败、逃跑、贪生怕死等一系列耻辱的字眼从他的心头掠过,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更不能被活捉,因为他是摩兰全军的领袖,而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士兵或者低级军官。

  费路西率领部下摆脱了摩兰总部近卫团的纠缠,眼见摩兰大本营的高官们已经绝尘而去了。“杀!”

  费路西大喝一声,抢先纵马追赶。一万多骑兵风卷残云般的扫过去。

  大地上展现了滑稽的一幕,几十名军装笔挺的元帅、将军、校官和他们的侍卫狼狈不堪的骑马狂奔,后面一两万骑兵紧跟不舍,让人想起了一群饿狼追赶几只羊羔的画面。由于后面声势慑人的追击,有几个心理素质略差、骑术又不精的摩兰军官坠马,费路西本想活捉他们,但是大军追急了眼,一时间刹不住,坠马的摩兰人都被立刻赶上席卷而过的千军万马踏成了肉泥,没有人愿意为了躲开几个敌人而绕一下路。

  费路西只能无可奈何的记下了他们的军衔标记,以做邀功之用。

  摩兰的总预备队接到命令后正在前进,作为全军撤退的断后部队。忽然间发现敌军插到了己方的后面,仓促中总预备队的指挥官帕斯科中将命令总预备队停止前进,回追费路西的部队,这是个无奈的决断,总不能扔下总部不管吧。但这也是个战略上的错误,因为他们的任务本来是为友军断后。摩兰的前线各翼诸军都已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他们也按命令去做了。

  但撤退时有没有断后和掩护的部队,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

  神英军前线各翼的指挥法明顿、伊卢斯、诺加利斯等指挥官看到摩兰军开始撤退后,明白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不约而同的下令全军出击,这时候,神英军的总预备队也上来了。不过让神英军奇怪的是,摩兰军的大撤退竟然没有断后的部队,几乎是一窝蜂的全部向后退,这完全是自杀性质的撤退啊。

  胜利在望的神英军士兵士气高涨,如同猛虎下山的追击摩兰军。摩兰军一开始尚还有些秩序,边打边撤,但随着优势敌军的不断涌上,摩兰士兵渐渐的失去了斗志。摩兰后方大本营被围歼的谣言又被神英军刻意的散布出来,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无心恋战了。

  “本来就是撤退么,跑就是了,其他的何必管那么多。”

  这种想法在摩兰人心中不断蔓延,一小股一小股的士兵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北方逃跑,后来是一大批一大批,甚至军官也跟着逃跑起来,这时候已经不能称为撤退了,叫溃逃还差不多。

  摩兰各军团都失去了同大本营的联系,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撤,谁也不知道该由谁去阻击敌军的追击,谁也不知道大本营的人是生是死。在神英军的追杀下,一片混乱无秩序的逃跑中,各支部队杂乱的交叉在一起,建制也渐渐乱了,将军找不到自己的部属,士兵找不到自己的上司。这情况下,摩兰军已经完全崩溃了,从高级将领到最低层的士兵都是一门心思的往北跑,窜逃的速度之快,令神英军几乎追不上,神英人不禁十分惊讶摩兰人体力之充沛。

  摩兰军总部人员经过一段时间的玩命驰骋,已经看到了本军的宿营地,但那里大概也只有数千人留守,怎能对付背后这万余的虎狼之师。守军显然已经发现了逃回来的总部诸君,匆匆忙忙的迎接出去。

  “你们上去,抵挡后面的敌军。”某个将军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守军下令说。亚兹拉尔在马上面无表情的抿着嘴一言不发,这个命令纯粹是牺牲守军,以求得拖延时间让摩兰大本营的人员脱身。全军大概都已经败了,这几千人也无所谓了。“事后,每人提升三级!”亚兹拉尔元帅忽然许诺说,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许诺空洞可笑,但不这么说好像又少了点什么。穿过军营,摩兰总部继续逃跑,临走前抽出几秒锺烧了中军主帐。

  费路西看见前面从军营里涌出数千士兵,也发现了背后有回追的敌军。他懊恼的一拍大腿,自言自语的说:“真是功亏一篑啊,差一点就能抓到亚兹拉尔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

  费路西道:“退而求其次吧,占领敌军的军营也是一件大功。我们后面的敌军肯定要去保护他们的总部,不会与我们恋战,我们只要打败当前的那几千人就可以了。”

  神英军很容易就击溃了摩兰军留守的人马,已是下午快到傍晚时分,费路西顺利的进驻敌军的老巢。

  他马上下令砍倒所有的摩兰旗帜,把营地的外栅栏点火烧着。手下人颇为不解,费路西笑笑解释说:“前线的摩兰军大概很快就会败逃回来,这是做给他们看的,叫他们知道营地已经被占领,从而使他们向别的地方逃。而我们只需安安稳稳的坐等我方大军就行了,毕竟我们的军力不足以堵截敌军。”一切在费路西的预料之中,败逃回来的各路摩兰军看到着火的军营,无不改道而去,费路西轻松的等到了神英主力大军的到来。

  神英军一连追杀了数十里,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才收兵,况且摩兰军四散而去,疲劳的神英军实在不好分兵去追击。至此会战结束,这次卡梅申大会战以神英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这个夜晚对神英军来说,因为胜利而显得如此多彩。

  摩兰军主力在卡梅申失败的消息传进清云宫时,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间,亚纳尔王与他的妃子正在花园中用餐。美人美景美食,唯一不美的就是前线的消息。

  “王叔被打败了?”亚纳尔不太相信的疑问道,但看到丞相卡迈沈重的表情,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

  “援军呢?”亚纳尔站起来,忘记了手里还拿着刀叉:“使者有回报了吗?”

  “回陛下的话,伊丁那国王回绝了我国的要求。”

  卡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答说,他心中早就把伊丁那国的本尼托王诅咒了数万遍了。

  亚纳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难道本尼托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卡迈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声地说:“本尼托胆小如鼠,我国的使者半个月前就到了伊丁那国的首都,但是本尼托一直不接见,不表态。直到我军在卡梅申大败的消息传开时,他马上就拒绝了我国使者的要求。

  他分明是一直在观望,看见神英国占了上风就不敢出兵了。”

  亚纳尔惨笑一声道:“同族同宗,血脉相连,兄弟之邦,人们一向都这么说吧。在这些词语下的人情竟然薄的不如纸,也罢也罢,国与国之间本来也就这么回事。看来对另一路也不必抱什么指望了,多年的友邻都不来帮忙,难道还指望着远在天边的新交来卖力吗?”

  亚纳尔所指的另一路是活动於东北方数千里外的北大陆的斯逢人。斯逢人是典型的游牧民族,过这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斯逢人尚武成风,个个善骑射,是北大陆几个最强大的马上民族之一。斯逢人发源於北大陆的中央,数百年来活动范围逐步的向西移动,近百年间,斯逢人逐渐控制了北大陆的西部边缘地带,称雄一方,许多北大陆南方的沿海小国都向斯逢人纳贡,以求得自身的平安。

  同北国草原的其他民族一样,斯逢人的总首领称可汗。现任的可汗是三十七岁的卡巴察,卡巴察自从即位以来,将目光投向了西方,频频向唯一与北大陆有陆路相通的摩兰王国示好,甚至数年前派遣他的大儿子纳罗到摩兰留学,纳罗在摩兰一呆五年,去年方才回到北大陆。

  摩兰王国与斯逢人的交好时日虽短,但却出乎寻常的热乎。因此比起二百年前是一家的伊丁那王国,摩兰王亚纳尔称斯逢人为新交。

  “我国派到北大陆的使者是从海路去的,日程速度较快。虽然由於路途遥远,但预计结果很快就会传回来了。”卡迈计算着日期道:“不过即使斯逢人肯出兵,到达也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

  “请陛下下令。”卡迈上前一躬身说:“实行紧急强迫兵役方案。”所谓的紧急强迫兵役指得是在紧急事态下,按人口比例征发义务士兵,比例的高低视具体情况而论,一般是十到二十比一左右。

  “有必要么。”亚纳尔犹豫的说:“引起民众的恐慌和骚乱不是什么好事情。”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亚兹拉尔元帅败退希泽,南方的半数国土沦丧,敌军的部队仍在不断的增加,时下容不得多虑。”

  “罢了罢了,就如你所说吧。”

  卡迈转身退出,亚纳尔王神情沮丧的叹口气,一筹莫展。

  卡梅申之战中败北的亚兹拉尔元帅退到希泽要塞,这是地处摩兰国首都南方数百里处的堡垒,一直起着庇护首都的作用,但自从修建以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要过。亚兹拉尔在要塞收拢从南方逃回来的士兵,尽可能的重新聚集更多的将士死守希泽。

  大胜后的神英军并没有死追猛打,后方不稳的情况下贸然深入敌境不是很明智的选择。神英军的主力暂驻在卡梅申休整,八世皇帝与北伐军的总部亦停留在此。不过这并不代表神英军的无所作为,从国内新征发的近二十万部队进入了摩兰,这二十万新军除一小部分补充到主力军团中外,大部分被分成数十支兵团分头占领摩兰南方的各地,完成对摩兰南部的真正意义上的控制,北伐战争的意义不就为此么。同时第一雇用军团攻下了伦亚要塞,一系列的行动只为一个目的,巩固后方。左路军的好消息亦接二连三的传递过来,担任左路的北方军团攻城破地已经拿下了索宁要塞与摩兰西部重镇卡布里奇亚城,战略任务顺利完成。

  时间已到八月份的中旬,各方面的形势对神英军极其有利。

  “哎呀,人到用时方恨少。”在一次御前会议上心情轻松愉快的八世皇帝对面前的两排将军说:“这么多地方需要派遣长官,军官人数不太够啊。你们各军团有什么多余的人才么。”

  “我们一军团唯一的编外人员就是撒多少将。”

  法明顿说:“不过末将这里更需要他。”

  皇帝靠着高背椅斜着眼瞄了一下站在最后面的费路西道:“费路西么?朕怎么敢派他去地方做长官,摩兰民间大概都在流传他奸杀少女,这样的名声,去了地方不是添乱么。”

  众人一阵哄笑,暧昧的眼光齐齐投向费路西,费路西讪讪的低头看着地面,心中想道:陛下纯粹是在为先前我的无礼而报复,只是为什么这点破事会这么歪曲的沸沸扬扬的传开呢,估计是摩兰人的宣传战吧。

  “好了,你们回去准备,后天出发前往希泽。”

  皇帝一挥手下令说。

  费路西随着人流退出御帐,和法明顿中将一起骑马向着第一军团的营地走去。半路上法明顿忽然回头看看,侍从跟在十几步后,周围也没有别的人,“撒多,你为什么会来参战呢。”法明顿问道。

  “哦,这是陛下的恩典。”费路西应付说。

  “呵呵呵呵。”法明顿似乎感到费路西的回答很好笑:“是吗?撒多将军真是忠君爱国啊。”

  费路西感觉到法明顿有想法要与他说,於是沈默不语,等着法明顿自己开口。

  “万里征战,不就为的杀敌建功吗,每个人都如此。”法明顿扭头说:“但是建功之后的事情不知道撒多将军想过没有?”

  费路西心里想道:“听口气,大概军团长要拉拢我与他结夥?”

  法明顿继续说:“功成之后,到了论功行赏时,往往不那么公平啊。封赏时总是要搞平衡的,为了一些派系关系的平衡,会有些人的功劳被抹杀掉。”法明顿停下来看着费路西,等着费路西的表示。

  费路西附和道:“多谢大人指教,不知道大人对此有什么主意么。”

  “无它,唯有团结二字。你现在虽然不是一军团的在编人员,但打了这么几仗也不算外人,别人都已把你看成一军团的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下明白。”费路西说。

  法明顿再次看了看周围,离费路西更近一步,附耳说:“事情远不这么简单,布里昂元帅因为年高的原因快退休了。所以这次北伐结束后,军队高层会有大变动。”

  事实上,在这次大战中立下的战功几乎肯定会成为将来人事变动的筹码,功劳当然是越多越好,神英军的一些高级的将领都在暗暗使劲竞争,法明顿正是看重费路西的实力方才拉拢费路西。

  “原来如此。”费路西心里说:“这次战争后会有变动,众人都想在这变动中谋取更高的地位啊。军团长大人已经是中央第一军团的长官了,在往上是什么?军令部的常务总参军长?首席正副大臣?”想着,费路西嘴上道:“在下小小一个少将,任所又远在南疆,中央的事情和在下没什么关系吧。”

  “撒多将军。”法明顿语气颇为诚恳的说:“我已经把你视为自己人,绝不会亏待你的。”

  费路西笑笑说:“大人放心,在下敢不尽力;与其别人,总不如大人高升对在下有利的多。”

  说话间,营地到了,两人分手而去。

  八月十四日,休整完毕且无后顾之忧的神英军右路主力从卡梅申出发,目标:北方四百里的希泽要塞。

  只要拿下希泽,就可以直捣摩兰的首都吉兰诺斯城。

  中央第一军团被派为打头的先锋军,而费路西,则荣任先锋军里的先锋。费路西最适合当遇神杀神的开路先锋,这是第一军团的众军官公推的。

  这段时间最感到头疼的人应该是摩兰国的丞相卡迈,他的主上,摩兰王亚纳尔把所有的事情统统抛给了他,而自己却躲进深宫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卡迈是个文官,过去很少处理军务,但现在由于亚兹拉尔不在首都,一系列的军政事务一齐砸到了他的头上,忙得一塌糊涂。更烦恼的摩兰王陛下现在轻易不愿见人,许多卡迈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就得去求见陛下,但是往往求见三四天才见得上一面。

  今天,卡迈从清晨一直等到正午了,头顶的烈日晒得他头昏眼花,对年过半百的老头来说,这不亚于一种酷刑。“不干了!”卡迈赌气的想:“以后绝对不干了。”但这次实在重要,不能不见陛下。

  不过卡迈今天还算走运,日头才过午陛下就叫他进宫去。卡迈来到一处凉亭外等候,自有太监去传话。凉亭里有人在朗诵着什么,卡迈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句:

  “啊,陛下,假如你也体会到爱情的滋味,假如你对我们之间的欢乐记忆犹新,假如你的心曾为昨夜的温馨而跳动,那么我,请求您,挪动您的脚步,到让我们可以安稳的相对而不受敌人打扰的地方去吧。”

  “我的身体,得之于父母的生养,我的灵魂,受之于神的恩赐。捐躯于国难,把我的血肉还付给忠心的臣民,我的生命正是终得其所。但诸神之殿的大门,将为我的灵魂而敞开,永恒的祥和,必将伴随于我的左右。请问,你愿意与我一同分享这无上的荣光吗?”

  “那么,陛下,让我永远陪伴着您吧,我因你而生,因你而亡。比起永恒,比起我对你的爱,一个女人区区的生命又算什么?”

  这几段好像是哪个戏剧里头的台词,把卡迈丞相气得要吐血,这段时间他不辞辛苦日夜操劳,半个多月白发就增加了快一倍,而国王陛下却……

  卡迈被领到亚纳尔面前,他略略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说:“老臣不得不前来打扰陛下的雅兴,因为有件事关重大的事情,除了陛下无人可擅自作主。”

  “神英军过来了?”亚纳尔一边神态慵懒的活动活动肩膀一边说。

  “不,另一件事,斯逢人的援军到了,已经进入了我国的北方边境,人数约十余万,由当年曾在我国留学的纳罗王子率领。”

  “哦?很好的消息。”亚纳尔面露喜色。

  “可是…”卡迈语气吞吞吐吐:“纳罗王子来信说,向爱尔仙蒂殿下求婚。”

  “这是要挟吗?”亚纳尔缓缓的说。

  “但凭陛下圣裁。”

  “纳罗王子朕见过,这个人不算差。”亚纳尔说:“反正妹妹总要嫁人,嫁给纳罗也不错。”

  “陛下的意思是答应了?”

  “对,你快点回信告诉纳罗,朕答应了。”

  卡迈担心的问:“要是殿下不答应怎么办?”

  亚纳尔有把握的说:“她会答应的。”

  摩兰王后克萝维西丝与御妹爱尔仙蒂女爵的关系最密切,最为交好。劝说爱尔仙蒂的重任自然就被那个不太负责的亚纳尔托付给她了。

  爱尔仙蒂叹了一口气,向着旁边的大镜子看了一眼,印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影像,她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那么亮了,仿佛忧伤像一层灰土,覆盖了它原本的光芒。现在,眼神中似乎又包含着一点点的绝望。

  “小妹。”王后说道:“斯逢的纳罗王子你也见过吧,他在咱们这里留过学。虽然是北国的蛮族,但也还不错了。”

  纳罗吗?爱尔仙蒂脑海中出现一个跟屁虫的形象。当年的爱尔仙蒂打遍吉兰诺斯城,形象就是一个词,粗野。人人都知道王家有个问题少女,全城的少男们无人愿意追求她,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异族的王子,虽然这个从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前来留学的王子土的掉渣,但是却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爱尔仙蒂,展开了笨拙的追求攻势,使得少女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大概是在民风野悍的斯逢人眼里,爱尔仙蒂这种女子正合乎胃口吧。后来因为王子回到北国,这事也无果而终。

  克萝维西丝见爱尔仙蒂不说话,又联想起这次爱尔仙蒂回来后种种异常的表现,不禁猜测道:“小妹,你这次出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入眼的男人?”

  爱尔仙蒂神色一黯,反问道:“大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大哥的?”

  克萝维西丝愣了愣,想不到爱尔仙蒂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说:“大概是从嫁给他以后吧。”

  “那之前呢?”爱尔仙蒂追问道:“你们结婚前,你不喜欢他吗?”

  “之前谈不上喜不喜欢,我们那时没有什么接触。”

  “那你为什么会嫁给他?”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我的父母很高兴,而他的父母也很高兴,既然是大家都高兴的事情,我想总不会错吧。”

  “那你后来就真的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我大哥?”爱尔仙蒂抱不平的说:“可我大哥现在整天和那个芭碧萝在一起,冷落了你。”

  “这…没有对与错。”克洛维西丝说。

  “你嫁给大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不过…”克洛维西丝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现在却扯得不着边了,把话题收回来道:“小妹,你大哥让我告诉你,这次…”

  “嫂子,不用多说了。”爱尔仙蒂忽而变得很豪气干云的样子说:“为了摩兰国我会去的。反正纳罗也不令人讨厌。”

  克罗维西丝走后,爱尔仙蒂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大镜子,这一次她的眼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了费路西的影像,红缨银盔亮甲,挺枪跃马英姿勃发,但是总是看不清脸。爱尔仙蒂下意识的去抚摸镜子,一阵冰凉的感触告诉她这是幻觉,爱尔仙蒂叹口气,一边把这个影像收藏在心底,一边对自己说:“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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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五章前进!直捣吉兰诺斯

 

  从卡梅申到希泽,神英军的先头部队中央第一军团走了五天,一路上小心翼翼,不过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于希泽要塞南方十几里的地方驻紮下来。

  看着远处的塔楼,费路西歎口气,心里说道:又是要塞。伦亚要塞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他这时不禁想起了不走运的巴齐,费路西冲着希泽要塞表情厌恶的摇摇头,或许是因为他们骑兵派不上用场的原因。

  希泽要塞的历史比较悠久,但中间几经荒废,现在的堡垒城墙等是几十年前重建成的。要塞的设计空间可容纳五万兵力和五千马匹,以及仓库,可存放五万人支用十个月的军粮。但目前要塞内共有七万多士兵,包括原有的两万守军和从卡梅申逃回来的五万多人。这么多人把要塞挤得满满的,甚至马房和部份仓库都成了士兵的临时住所。不过人多也是好事,虽然乱糟糟的,编制也是七零八散,但可以让亚兹拉尔元帅稍稍安心的是,目前的任务只是守城,乱就乱吧,只要能上城墙堵住敌军就行,守城就不用太讲究编制队型之类的东西还有比较稀罕的是,希泽要塞里有支魔法师特别分队,在当代的军队中,很少见到魔法师这个军种了,希泽这里却配置有二百名魔法师。

  说起魔法,这是个与武技同样古老的技艺,在战争中也曾经兴盛一时,纪元前的古王朝时代,几乎魔法部队是所有国家的军队所必有的军种,也产生了许多魔法师克敌制胜的神秘传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魔法师在军队中的影响却渐渐式微,出现了彻底销声匿迹的现象。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战争规模几乎无限制的扩大,而魔法的威力却不能成比例的增长。古代小国之间数千人的战役中,一队魔法师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大用处,但面对数万数十万的军队,魔法的威力就被抵消了。另一方面,人类的智慧无穷无尽,人类的技术总是不断的进步,一样又一样的工具被制造出来,尤其纪元735年晶石能源的应用技术被发明出来后,新工艺更是不断出现,这些工艺的成本比培养一个魔法师的成本低廉的多,使用也很方便,逐渐在各方面取代了魔法的应用,战争范畴内也不例外,例如巨型自动投石机的威力未必比风气系魔法弱,火筒也可以取代火炎系魔法。希泽要塞出现了魔法部队,大概是因为摩兰王国工艺技术水准不高,有些地方需要依靠魔法弥补的原因。

  第二天,神英军主力陆续到达,总共仍是六个军团加上皇家近卫军,三十万人四面团团围住了要塞。八世皇帝陛下本来不该出现在大军中,但卡梅申大捷后,他变得十分享受军营生活,他喜欢这种统领三军所向披靡的感受,所以就随军而来。皇帝陛下与你同在!这句话已成为神英军里使用频率最高的语句。

  神英军旋即展开了对希泽要塞的试探性进攻,费路西统领的骑兵暂时比较轻松,不用去向堡垒冲锋,只是远远的站在边上压住阵脚,预防摩兰军突然出城袭击。

  亚兹拉尔元帅呆呆的站在城头看着似乎排列的无边无际的神英士兵,脸色僵硬,自从卡梅申之败以来他很少说话,即使最亲近的侍从官赫芬上校半个多月内也没听见他说过几句话。

  赫芬上校见亚兹拉尔一言不发,只好主动发问道:“大人,需要出去迎战吗?”

  “哦,传令。”元帅大人淡淡的说:“按预先的安排死守,无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出去。“战斗场面相当沈闷,一方无所谓的攻着,一方漫不经心的守着,大家心底都明白这只是前哨战,所以并不太上心。一天下来,神英军似乎是一无所得。

  第二天,正式的强攻方才展开。费路西骑着马静立在一边,瞧着己方的一辆辆巨型投石机被拉出来,一台机关弩被架上,一座座箭塔被竖起来,一队队的工程兵忙忙禄禄的做着他们的专业工作,心里又想起了自己攻打伦亚要塞时的寒酸情景:“这才算是攻城啊,我们当初那样简直就是白白送死。”

  有句话说,攻城时的骑兵就像舞台下的观众,只能在一边观战的费路西时间过的很无聊,他对神英士兵的伤亡竟然感到无动于衷,对这一点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这难道是习惯成自然了吗?”

  人在无聊的时候脑子里总爱胡思乱想,费路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思考起生与死的问题了,或许是看死人看多了的原因。按照宝晶世界常识性的说法,神创造了人世间,也创造了死亡国。人世间与死亡国就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人在人世间死后,灵魂会通过黄泉之路到达死亡的国度,然后在死亡国里托生为鬼,每当人世间死掉一个人,死亡国里就会增加一个鬼。相反亦然,死亡国里的鬼寿命终结后,灵魂又会来到人世间投胎为人,灵魂就这样生生世世的在两界之间轮回。传说中神还曾经对人类许下了如下的讲言:为善者转生必高贵,为恶者转生必卑贱。祭司们称之为命运平衡原则,这点在所有三大教派的福音书里都有记载。“啊~~”远方的一声惨叫传进费路西的耳朵里,死亡国又诞生了一个鬼啊,这些日子来,死亡国里的鬼的数目增长应该很快吧。增长?这个词在费路西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他想起了上次在皇家图书馆查资料时看到的一个人口统计表,据记载分析,当代的西大陆人口比一千年前增长了七倍。

  “既然人死而为鬼,鬼再生而为人,两界轮回中循环不已。”费路西怀疑的想:“那么人口总量应该是一个相对平衡稳定的数目吧,这增长出的人口是从哪里来的?若说人是神和神使创造的,那我们的神还真是很努力的在创造人口啊,不知道是不是最常见的方法?”思考得入神的费路西哑然失笑,在别人眼里他笑的实在是淫荡。

  神英军连续三天攻打希泽要塞,费路西站在城外看了三天的攻防戏,也胡思乱想了二天,费路西只觉得手痒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他出场。

  依照布里昂元帅的计划,并不是必须打希泽要塞不可。摩兰徵兵组建新军的消息早早就传过来了,可以断定摩兰人的新军一定会南下援救希泽要塞,布里昂的意思是想围城打援,以歼灭摩兰军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

  但是八世皇帝却提出了另外的想法,皇帝陛下主张留下一支部队在这里牵制,其余的大军绕过要塞继续北上直抵摩兰首都吉兰诺斯城,顺便主动寻找敌军。

  留在这里围城打援可以掌握战略主动权;绕城北上深入,可以趁敌人尚未完全整编好新军而进行侵攻,能打到摩兰的首都吉兰诺斯城的意义更是非同小可。经过二天的强攻未果,神英军君臣将帅的意见慢慢的统一了,现在完全没有不惜代价的攻打希泽的必要性,而且假如敌人的援军到来后,神英军容易陷入一种腹背受敌的状态。因此,北伐军总部决定再次分兵,临时二军团、临时三军团共十一万兵力留在希泽牵制要塞守军,而其余的部队就像战争开始时绕过伦亚要塞那样绕过希泽要塞继续北上,朝着摩兰的首都前进。在足够多的兵力和足够大的空间面前,要塞的作用更像是大厅里的柱子,只能支撑一点而不能阻挡一面。至少在这次大战中,要塞并没有给摩兰人带来想象中的奸处,神英军依仗自己的兵力优势连续迂回深入,使得摩兰人修建的要塞成了彻头彻底的鸡肋。

  就当神英军分兵后,希泽里的摩兰军有几位将领要求出战,但都被亚兹拉尔拒绝了,元帅抱定了死守不出的念头,卡梅申一败,使得本来就生性谨慎的亚兹拉尔变得更加小心求稳,以至于在旁人看来,总帅变得过分的瞻小多虑,应了一句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亚兹拉尔还没到瞻小怕事的程度,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神英军的行动直接威胁到了吉兰诺斯城,虽然二十万的摩兰新军正好组建完毕,但面对是数目相差不远的神英军,谁都知道摩兰新军胜算小的很。神英军里不但有两大第一流的精锐军团,而且其他的军团里也多是经验丰富的军官士兵,这岂是临时组建的新军所能比的?如果摩兰新军抵挡不住,那么神英军就会直接兵临吉兰诺斯城下,这对于太平了一百多年,防禦工事极差,且准备不足的吉兰诺斯城,简直不可能守住的。看来,摩兰王国首都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吉兰诺斯畏的不少担心被战祸波及的居民都逃向摩兰国的北方地区。摩兰王国朝廷里的大小机构的主管官员多数也迁到了北方的奥凯城,早在半个月前,朝廷就同意了各部门的迁徙。最近几天,随着形势的吃紧,摩兰王亚纳尔唯一的儿子、年方十岁的迪斯莱克王子和亚纳尔王的妹妹、爱尔仙蒂女爵也一同被转移到奥凯城。但是摩兰王并没有走,王后也没有走,据说摩兰王本打算把王后也送走,但王后坚决不肯离开国王陛下,亚纳尔只好留下了王后。

  摩兰王发出了一道通告,宣佈自己决不逃走,誓与吉兰诺斯共存亡。

  这道通告在吉兰诺斯被贴的大街小巷无处不有,人们仿彿二仅之间都知道了国王陛下的伟大气节。

  八月二十六日,神英帝国的军队已经抵达吉兰诺斯城东南一百五十里处的一个叫蒙托斯的小地方,并且停在了这里,因为遭遇到了摩兰的新组建的军团。摩兰人已经把能派出的部队都派出来了,包括首都军团仅剩的三万人,这三万人是整个摩兰新军的核心力量。

  神英军摆出了尖锥阵型,费路西统领中央一军团的两万骑兵作了尖锥的锥头。对付数量众多的但质量较差的敌军,这种阵型再合适不过了。况且这里的战场并不十分宽阔,大军完全在正面上铺陈开几乎是下可能的。

  天气十分晴朗,这是一个秋夏之交的上午,金色的口光洒在蒙托斯原野的数十万人身上,许多人感觉有种很不合时宜的懒洋洋的感觉。费路西藉着灿烂的阳光观察着对面的敌军,可以看得出,这支军队显然不是己方的对手,虽然人数可能略多一点,但这点数量不足以抵消他们在质量上的劣势。但是他们还是来了,用自己的身体性命来阻挡神英军的前进,可是挡得住吗?他们的背后就是吉兰诺斯城,一旦这些人变成屍体,吉兰诺斯大概也保不住了。费路西忽然同情吉兰诺斯城里的那位据说很有气节的国王了,战争打到这个份上,那位摩兰王除了无奈还能做什么?虽然天才和幸运儿往往可以脱因而出,但现实中哪有这么多的天才和运气呢?

  “如果是一本英雄小说里的情节,我们大概是最终必败的一方。”费路西自言自语的说:“但现实只相信实力。”

  弗尔比凑上来道:“这也未必,那要看小说里谁是主角。”卡梅申之战后,本来他是要被当作战俘处理的,但经过费路西的说情,争到了一个投诚人员的待遇,暂时跟着费路西。

  “嘿嘿,当了叛徒永远是配角。”费路西嘲讽说。“跟从主角,这是最重要的。”弗尔比道。

  “哦,看来你一直在寻找主角?”费路西说。“不是不是,在下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志,誓死效忠,永不变心……”

  弗尔比把所能想到的词都搬了出来。

  费路西恶心的只想吐,永不变心?要是一个美女这么说还差不多。

  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大声道:“布里昂元帅有令,快速前进!”

  “好。”费路西把杂念从脑王畏抛出去,率领部下一同冲向敌阵。

  费路西对自己的任务很清楚,第一、冲击敌军,打开缺口;第二、尽量能冲到敌军的后方,而敌军呈溃败之势时截击和追杀敌军;第三、如果出现不利的形势,那就要拼命掩护主力。这是昨天的军事会议交待的,不过没有谁认为第三条会用得上。

  两支军队绞杀在一起,战况一开始趋势并不明朗,神英军士气高昂,摩兰军顽强拚命。随着时间的推栘,胜利的天平逐渐向实力更强的神英军倾斜,摩兰军坚持到午后就开始败退了。

  “该执行第二项任务了。”费路西想。

  令人奇怪的是,摩兰军并没有向西北方的首都逃过去,而是向偏东北的方向逃走。

  费路西追杀了一段路,停了下来,指着一边问弗尔比:“那个方向就是吉兰诺斯?”

  “正是。”

  费路西深深的吸一口气,压住心潮的涌动说:“摩兰看起来已经放弃了吉兰诺斯了。”

  “大人你想去占领吉兰诺斯?”弗尔比说:“大人的任务是追杀摩兰军,不要无视军令节外生枝的好。”

  费路西眺望着西北,内心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摩兰的首都,成为第一个占领吉兰诺斯的人,这是莫大的荣誉。不管他杀多少敌人,不管他击败过多少支敌军,时间一长都会被淡忘的,但成为第一个占领敌人首都的人,这将长久的记忆在人们的脑海中,他的名字将会添上一个“口兰诺斯征服者”的字首而受到崇敬,虽然那仅仅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虽然他并没有接到进城的命令。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还有后面的部队追杀敌人,不少自己这一支。经受不住荣誉诱惑的费路西纵马扬鞭朝西北方向的吉兰诺斯城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劝阻不及的弗尔比无奈道:“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将军职衔的?”

  傍晚时分,远方一座黑压压的城市出现在费路西的眼里。

  “那就是吉兰诺斯了。”弗尔比指点着说。费路西没说话,抽了一鞭催马加速前进,大队人马迅速跟上。两万骑兵一口气冲到城下,费路西停马打量了几眼,这座城池不见有什么出色的防卫工事,也许是太平日子太久的原因吧。

  “摩兰的王宫在哪里?”费路西问弗尔比道。

  “在城中央,沿着城门直通的这条大道就可以到。”

  费路西一挥手,一马当先穿过门洞,看见的是空空旷旷的大街,除了几片碎纸飘飘,似乎什么也没有,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但费路西能感觉到门窗后的一双双充满敌意眼睛。

  “不会有埋伏吧。”费路西一边想着一边前进。吉兰诺斯城的寂静顿时被打破了,起先是几声清脆的马蹄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回响几次后就是急迫鼓点般的马蹄声,后来随着大批骑兵的涌入,一波波地动山摇的巨响荡漾在吉兰诺斯城,那条大道两旁的瓦片好像都要被震掉了,这阵轰隆隆的巨响一直从南城门持续到王宫。清云宫外广场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数百人的队伍,从服饰看,应该是摩兰王宫的近卫军。这些人紧握武器,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神色漠然,仿彿没看到两万神英军的存在。

  “这些真是烦人。”费路西急躁的说。

  神英军逐渐向两旁展开,“大人,请下令。”两名万长到费路西面前躬身道。

  费路西看了看四周,道:“第一万骑队分散开,把王宫围好,每个门口都要堵住。第二万骑队去消灭敌人。”

  弗尔比于心不忍的转过头去,那里面有几个是他认识的人。

  一万人对几百人,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摩兰近卫军的人没有一个投降,也没有一个活下来。一刻钟后,几百具屍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广场上。

  “大人何必如此多杀。”弗尔此在费路西身边说道。

  “我这是成全他们。”费路西说:“成全他们忠烈的美名。”

  踏过被鲜血染红的广场,神英军骑兵簇拥着费路西走到了王宫的正门前。

  天色已经黑了,费路西高举着火把,看清了华美高大的铜门上的刻字。

  “清云宫。”费路西念了一遍,突然高声的说:“传令!进宫后只许抓人,严禁做其他的事情,违者处死!“清云宫自从建造以来,虽然也曾经被攻陷过,但那都是摩兰人的内战,今天是第一次有外国的军队踏进了这座摩兰人一百多年来的王宫。至少在神英军撞开宫门之前,一切还是犹如往常般很安静的。顷刻间哭闹声,喝斥声,甚至打斗声充斥了这座宫廷。

  王宫内的建筑里都没有什么灯光,神英军士兵举着火把到处搜索,揪出来的人都要集中起来等待处置。

  在这些喧嚣声中,费路西却听见了悠扬的琴声,是谁如此风雅,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弹琴?疑惑的费路西沿着琴声走去,不经意间看到前方有一处宫殿里闪了闪,透出了灯光,琴声正是从那里传出的,几个神英士兵已站在门外。

  “还有人点灯?”费路西移步过去一推门,殿门从里面被锁上了,他运气发力把木门踢的粉碎,闯了进去。

  琴声嘎然而止。

  殿里面很宽阔,费路西抬眼看见大厅的最里面坐着三个,一男两女。

  中间的男人身着华丽的衣袍,头戴王冠,坐在一张案子后面。左边的女人侧身而坐,双手放在一架竖琴上,刚才大概就是她在弹琴,费路西分明感觉到她的手正在发抖。右边的女人盛装加身,屈膝跪坐在男人的旁边,长长的裙摆散在身体的周围。

  还有几名侍卫挡在里面一男二女和费路西的中间。费路西无视这些侍卫,大摇大摆的囱畏面走过去。

  “看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四把剑同时向费路西剌来。

  “哈!”费路西大暍,瞬间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到百分之百,浑身散发出的金黄色的光芒闪耀的殿内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费路西站在原地,左右手均握成拳同时向两个方向打出,强劲霸道的先天真气可摧毁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物体,包括人。当金光消失,众人只看见殿内的地面被刻出两道长长的沟痕直达墙脚下,沟痕的终点躺着四个死活不知的摩兰侍卫。费路西卖弄性的炫耀自己的实力,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头戴王冠的男子,但令费路西失望的是,那个男子并没有流露出震慑、恐惧之类的神色。

  费路西继续向前走,离三人不到十步的地方立定,正对着中间的男人,这个男子年纪不很大,还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人,面皮白净,再加上长长的眉毛和清澈的眼睛,给人以清秀文雅的第一印象。

  “你就是摩兰的国王吗?”费路西先开口道,他得意的注视着亚纳尔,细细品尝着胜利者的优越感,他现在主宰着一个国王的生死,这种机会又有几个人会遇上?但这种值得向任何人夸耀的事情就让他碰上了。

  摩兰王亚纳尔却没理费路西,轻声的对左边的女人说:“芭碧萝,为什么停止了?继续弹。“费路西看了芭碧萝一眼,心中惊艳了一下,而后接着对亚纳尔说:“你为何不逃?”

  亚纳尔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昂首道:“朕为何要逃?

  这里难道不是朕的宫殿吗?该滚出去的该是你们这些侵略者!”

  摩兰王的态度使得费路西若有所悟,被征服者也许应该表现的奴颜卑膝委曲求全才能活下去,而这位摩兰王并不如此。

  “看来这个国王是不打算活下去了,一个人只有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才会这样。”费路西思量道:“即使不杀他,他也会自杀,我该不该阻拦呢?”

  “现在此处已经不属于你了。”费路西说:“你本人也仅仅是神英帝国的一个俘虏。”

  亚纳尔伸出一只手扣住案子上的短剑,略嫌夸张的抬高语调道:“只有屍体,没有俘虏!“这国王似乎很有气节嘛,费路西眼光向摩兰王的两边扫,那意思是:两位夫人打算如何?

  右边的盛装夫人朝着亚纳尔微微一躬身,颇为淒婉的说道:“十年来承蒙陛下关爱,事到如今,妾身先行一步,惟愿黄泉路上,死亡国中,重逢仍作夫妻。”

  听到克萝维西丝王后的告白,亚纳尔想说些什么却又愧疚的说不出来,此生他真的是亏待了她,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克萝维西丝迅速的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义无反顾的插进自己的喉咙,旋即倒在了亚纳尔的怀中。亚纳尔紧抱着克萝维西丝的屍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很传统的女人用很传统的方式死去了,或许能死在丈夫的怀里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如果她的丈夫能一同死去,那就更加幸福,但费路西也许会成为使她更加幸福的障碍。扑通一声,受到刺激的巴碧萝跪倒在费路西的脚下,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更无颜色,衬托的艳红嘴唇无比醒目:“大人带我走吧,我愿意服侍大人。”

  亚纳尔猛然睁开眼睛,而且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什么东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他的声音充满了被背叛后的愤怒。

  巴碧萝低头不敢与亚纳尔对视,却柔声说道:“陛下,妾身此世,宛如水中浮萍,常不能自主而随流水漂泊,八年前,妾身漂到陛下身边,而至今日,缘分已尽……”

  亚纳尔重重的拍案而起,一张脸扭曲的几乎变形。他快崩溃了,神啊,这是为什么?他,深爱他的女人,他所深爱的女人,三人本是同命人。到最后,他所爱的女人却屈服在形势之下要背叛他,亚纳尔只觉得心中最后的一点明灯幻灭了。

  真是不称职的国王啊,费路西轻蔑的撇撇嘴,他忽然觉得自己看透了亚纳尔的心思,忽然体会到了亚纳尔的意识,原来是这样,刚才还以为这傢伙多有性格,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费路西大笑,又走了几步,到亚纳尔面前说:“摩兰王啊摩兰王,你很愤怒?你别迁怒于旁人,你自己保不住你的女人,要怪罪就怪罪你自己呀。”

  费路西又指着殿外道:“你的江山、你的祖业都在你的手中丢去,你不痛惜,不恼怒,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而气愤,你当真是活该啊。”

  不给亚纳尔插嘴的机会,费路西继续说道:“君王殉国是悲壮,情人殉身是淒婉。若你们三人死在一起,很完美啊,完美的像是悲剧里的情节,也许会流传千百年而被写成经典悲剧。但是现在,这位夫人打算投到我的怀抱里,请问您的悲剧怎么向下演?在下等着看谢幕哪。”

  费路西的话等于从精神上对亚纳尔进行了重重的鞭挞。亚纳尔潜意识里把自己的死亡当成了艺术创造,像是在现实中上演一部悲剧,舞台就是这座宫殿,三人同殉就是悲剧的完美结局。可现在却被费路西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内心深处的意识赤裸裸展示出来并肆意的嘲笑,对于已经不在乎肉体生死的而又感性的亚纳尔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这种精神上的摧残。

  费路西本人倒是无意的,他不是多愁善感的文人,也没有接触过这种人,所以费路西并不能体会到自己这些言辞的对亚纳尔打击的程度,大概他下意识里只是想通过对亚纳尔思想和行为的嘲笑而重重的刺激亚纳尔,以此打消摩兰王的自杀决心,毕竟活捉比擒屍功劳更大,费路西当然是愿意送一个活人到八世皇帝陛下面前。

  亚纳尔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说着什么,出乎费路西意料的操起手中的短剑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费路西意外的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刚才真是白费口舌啊。“这个国王嘴里好像在说:你们的报应立刻就会来的。什么报应?”费路西想。

  “哀莫大于心死。”弗尔比默默地出现在费路西的身边说:“大人未免太过无情。对将死之人,何必定要诛其心不可?”

  心里有点懊悔的费路西说道:“我刚才或许太刻薄了,看来某些时候对某些人来说,诛心之痛更胜于夺命。”

  弗尔比没答话,他神情庄重地对着亚纳尔的屍体鞠躬,这举动引起了费路西的注意:“为什么你的身上这么多矛盾之处?”

  “大人,这不是在下的矛盾,这是人类的矛盾。虽然在下为了自保而变节归顺大人,但在下亦认同遵从神谕,忠君爱国这个道理。个人行为的取舍与天理道德的矛盾,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能解决?”弗尔比一本正经的说:“在下不是圣贤……”

  费路西被逗乐了:“嗨嗨,你在给自己的叛变开脱啊,还是自我麻醉?

  事情作就作了,又何必瞻前想后的,像个男人行不行?”

  “在下总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面对神灵忏悔时总要有个说法吧。”被拆穿心事的弗尔比顿时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又何些言词如刀、伤人心肺呢,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没心没肺的。”

  弗尔比话里有话的诋毁费路西没心没肺,谁让费路西刚才太不给面子了,他也只好小小的报复一下。

  听着弗尔比的话,费路西没有觉察到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端详着亚纳尔的屍体:“你说神?‘凡帝王君主,为神在人世间之代言人。’这话是谁说的?

  这位性格莫名其妙的摩兰王哪一点像?”

  “下面的话是:杀害君王者,三神所共弃之,死后灵魂不入轮回,永受煎熬。”弗尔比一字不差的背诵着某部经书上的条文,但听起来更像是故意诅咒费路西,弗尔比嘴皮子上的报复还在继续中。

  “他可不是我杀的。”费路西似乎是为自己辩解道,却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亚纳尔的屍体踢到了涌进来的士兵前面,这动作看来是故意做给还在乎“遵从神谕”的弗尔比看的:“把这里裹起来,明天献给陛下。”

  “大人,她怎么办?”一个士兵指着那位叫芭碧萝的大美人请示道。

  费路西迅速瞄了一眼美人,胸部好大呀。但费路西把憋了快半年的欲望压下去,艰难的咽一口唾沫说:“押下去,和其他人囚禁在一起。”绝对不能让弗尔比看轻了我,费路西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六章出人意料的转折

 

  得意洋洋的某人以征服者的姿态站在清云宫里的一处高台上,抬头点点不动的繁星,低头点点不静的火把,可惜今晚乌云遮月,在黑暗的笼罩下,摩兰王宫在他眼里模糊一片。不能欣赏自己的战利品真是可惜,费路西很遗憾的想道,我最多也就能在陛下驾临前当这一会儿的主人了,不知道皇帝陛下是会连夜进城呢,还是明日白天大张旗鼓的举行进城仪式?依陛下的生性,大概会在明天炫耀性的进城吧,费路西忽然又想起,八世皇帝陛下之前曾经说过,要在清云宫举行封赏大典,那么他撒多。费路西会……

  “嘿嘿嘿嘿。”高台上一个年轻的将军旁若无人的傻笑着,沈浸于美梦中的他心动神游飘飘然的差点从这高台上飞下去了,如果不是旁边的弗尔比拉住了他,如果不是栏杆挡住了他,清云宫或许就会上演一幕空中飞人的好戏。

  “我是不是跟错了人?”弗尔比怀疑的想:“这傢伙怎么看也是小人得志啊!”

  “报~~”从远处传来一声叫唤,打断了费路西封爵列上的遐想,眨眼工夫,这名士兵气喘吁吁的已经跑到费路西的身前:“大事不好!我军败了,已经向南方撤退了,请大人定夺!”

  就是晴天霹雳也不如这一句响亮震动。

  “怎么会?你敢谎报军情?!”大惊的费路西抓住士兵的衣领。“千真万确,从北方突然杀出一支军马,我军猝不及防下遭受重创……”士兵那慌乱的眼神和焦灼的语气告诉费路西,他说的是真的。

  费路西松开手,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紊乱,他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就凭白日所见,那样低素质的摩兰军即使反攻,神英军又怎会遭到重创?即使神英军一部份部队损失惨重,但又怎么会全军败北撤退?摩兰最精锐的部队应该都在卡梅申会战中消耗完了,这支能重创神英大军的部队又是哪里来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双手几乎要把身边的栏杆捏碎了。

  “大人,摩兰军从西门进城了!”一个少校又跑过来报告说。哗啦!

  费路西拳头用力一捶,把石头栏杆击了个粉碎,一道道血丝从手背上渗出,但费路西没感觉到什么:“传令!全军撤退!从南门出城。”说罢起身走下高台。别了,清云宫,正如急匆匆的来一样,神英人又急匆匆的走了,甚至还没看清这座宫殿是什么模样。大队摩兰的人马从西门进去,与此同时另一支神英的人马从南门出去,两边更像是交换防地的友军一样。

  不晓得神英军主力现在撤退到哪里了,更不知道军营守住没有,万一营地丢失了,那这支骑兵的口粮该怎么解决,马可以吃草,人却不能啊。

  如果遇到敌军该如何办,战还是逃?若是主力军团逃的太远而脱节了,那自己不就成了敌后的孤军?在忐忑不安中,费路西率领两万神英军离开了吉兰诺斯城。算起来,他只作了这座城市三个多不到四个小时的主人,这恐怕是西大陆有史以来对城市最短暂的占领,费路西无奈之间创下了一个历史之最。

  两万骑兵不顾疲劳连夜赶往蒙托斯的营地,从来不敬神明的费路西难得在心中祈祷起来,天神地神海神三大神一个不少。一百多里的路上,可以看到两旁的原野里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屍体,有摩兰人的,有神英人的,偶尔还夹杂着几具从衣甲看不出是什么人的屍体,但越往南,神英人的屍体越多,费路西的心头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浓。

  前方的天边露出一抹红霞,仿彿是朝霞的样子,这么快就天亮了?费路西抬头看看天,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那是火光!”一名有经验的军官大叫。

  这个军官说的没错,是军营在燃烧,熊熊的大火甚至能把数里之外费路西等人的脸映的通红,疲惫不堪的神英士兵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前天、昨天吃饭睡觉的地方,直到几声马嘶打破了这窒息般的宁静,马儿也累了。

  费路西下达了休息的命令,跳下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思考其未来的打算。从这光景看,神英军败的不是一般的惨,军营都被烧了,主力也不知道撤退到哪里了,情况真是莫名其妙的。

  弗尔比摇摇晃晃手脚并用移动过来,在费路西身边躺下,“大人或许有责任啊。”弗尔比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费路西说。“我?”费路西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大人身为神英军最前线的箭头,不思歼敌,却抛下了敌人和友军,跑开去占领一个空城。你擅离职守,使得后面的二线三线的友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暴露出来,对方一日一因为你放弃了追杀而缓过气来反攻,什么样的后果都有可能发生啊。”

  弗尔比说的有道理,但费路西嘴上不服气的说:“凭那支摩兰军的实力,即使反攻又怎么可能会打败我们神英军?我们神英军又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惨?”

  “这么说来也不错,在下也很奇怪。”弗尔比皱着眉头苦苦想着,“对了!”

  灵光一现的弗尔比坐起来说:“应该是援军到了。在下猜得不错的话,很可能是北方大陆的蛮族人,以前在下听过这方面的情报。”

  北方大陆?这让费路西难以置信,一群蛮族人不远万里从北大陆到这里来支援摩兰人?听起来有如天方夜谭。他们有理由这么做么?

  费路西怀疑的说:“不太可能吧,其他的姑且不论。北大陆蛮族人活动的地区离这万儿八千里,我们神英军攻打摩兰也就是两个月的事情,他们有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么?当然从海路还是可以的,但成千上万的大军不可能都坐船啊。”

  “大人,没这么远。就在几年前我们摩兰的探险家从陆路测量过一次,从吉兰诺斯到北方大陆最西部的斯逢人那里,陆地约有五千七百里的距离,而且多是草原平地。过去的关山万里的说法实际上是夸大了,以谬传谬而已,或者这个万里指的是到达北方大陆的东部、北部更远的地方。”

  “五千七百里也不短了。”在一旁听着的一个上校插嘴说。“你不要忘了,北方的这些蛮族人都是马上民族,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吃苦耐劳这点比我们西大陆人强的太多,况且他们最多的就是马,路上轮流着骑,也不用担心累坏马匹。”

  “我还是不太相信。”费路西摇摇头说。

  “在下也不能确定,不过我想谜底很快就会揭晓了。”弗尔比说。安静了一会儿,费路西又心烦的开口道:“刚才你说的也许不错,我军吃败仗的责任恐怕是在于我了。”

  “大人什么意思?”弗尔比怎么看费路西也不像是认罪的样子,但却又这么说。“替罪羊者,当如是也。”费路西冷不丁的文绉绉一句,但众人都明白了,费路西是在为自己会被充当神英军吃败仗的替罪羊而发愁。

  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大败后,皇帝陛下找个顶罪的人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而没有听从命令、擅离职守的费路西则是一个上佳人选。“大人不用作替罪羊。”弗尔比实话实说道:“也许本来就是罪魁祸首,顶罪是理所当然的。”

  “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费路西道:“假如结果是大胜,我的行为就是灵活多变,不死守教条,果断勇敢,不过既然败了就没什么可说了。”

  “大人你还连累了我们哪。”众军官心里埋怨道,个个不满的看着费路西,此刻他们都忘记了费路西曾经率领他们立下的赫赫功劳,把人类健忘的美德表现得淋漓尽致。

  比费路西更懊悔的人是八世皇帝陛下,眼看大功告成时,胜利的果实却被一支突如其来的蛮族兵打了个粉碎。八世皇帝永远忘不了刚才噩梦般的遭遇,当他出现在全军面前接受欢呼时,当他心里构思着一篇足以载入史册的演说时,当他志得意满准备入城仪式时,忽然从天边凭空冒出了满山遍野的骑兵,不,是一大群的野蛮人,穿的五花八门,头上不是披头散发就是梳着小辫子,嘶吼着咆哮着像旋风一样席卷过来,然后是乱箭、剧痛、眩晕……现在,还没有摆脱这个噩梦。敌人仍在紧追不舍,八世皇帝这个受了伤的君主也无法坐车休养,只能骑着马颠簸。蛮族人的紧逼,使得神英军这一退似乎就停不住脚了,最可怜的是没有马匹代步的步兵,命运实际上已经抛弃了他们,他们是绝对跑不过蛮族骑兵的,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延缓敌人追赶的速度。

  不知道摩兰人怎么把这些蛮族人请来的,八世皇帝想起刚才的遭遇仍心有余悸。这些蛮族人不但马术精熟,机动灵活,而且与不层于用弓箭的西大陆骑兵不同,每个人既有近身兵器又带弓箭,远近攻击兼备,十分占便宜。更可怕的他们悍不畏死,有股凶狠不要命的精神,出手绝不留余地,像是一群亡命之徒般的搏斗。八世皇帝亲眼看到一个蛮族兵不惜以断一条手臂的代价砍死了一名皇家近卫军的士兵。这样的十多万骑兵突然出现所带来的杀伤力当真非同小可,若不是近身侍卫和近卫军的将士们死命相救,八世皇帝也许就阵亡在吉兰诺斯城外了。

  八世皇帝一遍又一遍的责问着自己:为什么经受不住吉兰诺斯的诱惑而停止了杀敌?为什么要出风头跑到了阵前以至于中箭负伤乱了军心?为什么疏忽大意的下令全军重新列队准备进城,导致突然遇袭后无法正常应战?他的身体上的伤口产生着一阵阵的痛,而八世皇帝只觉得痛的太轻,根本不足以沖淡内心的悔恨。行路百里半九十,他偏偏就栽倒在最后这一刻,天神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过去无数的努力全都在这天神的玩笑中化为过眼的烟云了。

  还有那该死的费路西,皇帝陛下气恼的想着,这个傢伙放弃追敌却擅自作主跑去占城,如果他按照预先的部署一路追杀下去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惨败,起码可以早点发现蛮族人的行动而不至于措手不及。

  从旁观者角度客观的来看,当时八世皇帝的心态与费路西相比其实是差不多的,吉兰诺斯城如同一块光彩耀人的宝石,面对这样炫目的东西,眼中恐怕就很难再看见别的东西,当时八世皇帝和费路西的日光都被这块宝石夺去了。

  如果没有斯逢人,这也许不是错误,男人追求荣誉是可以理解的。只能说,他们在一个错误的时候採取了正常但不合时宜的行动,并导致了一个与期望相反的结果。

  神英军主力的残兵向南逃着,中央第一军团的两万骑兵则被孤悬在吉兰诺斯南方的地区,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他们。

  统领费路西感到有必要振奋一下士气,这种情况下保持高昂的士气是非常重要的,在困境中一旦从精神上垮掉,部队就等于崩溃了。费路西翻身上马,对坐卧在地上的将士们保持了一定的高度优势,开始一段即兴的演讲:“将士们,我们现在除了马匹什么都没有,我们需要补充一切,你们当中是否有人士气低落了呢?我希望是没有!你们会辜负皇帝陛下的期望吗?我希望是不会!

  还有许多胜利在等待着你们去获取!还有更多的城市的等待着你们去征服!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又算得了什么?这只不过是天神给我们小小的考验而已,这种考验,是我们注定要通过的!只因为我们是天下第一的神英帝国中央第一军团的军人!勇士是绝对不能自己被自己打倒的,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团结一心,用最高昂的斗志去迎接……”

  “不对!”远处有人高呼:“当前最重要的是今天的早饭!”此言一出,引发了一阵哄笑,没有人去阻止他的无礼。弗尔比悄悄站起来,拽拽费路西的衣襟,轻声说:“大人现实点吧,别浪费口水了,口渴了可没有水暍。”

  费路西尴尬的下马,自我解嘲的说:“我们从昨天下午就没吃饭了吧,难怪有人惦记着早饭。”

  两个万长之一,基尔布克少将走过来,口气冷淡的对费路西说:“我看……我们不得不去抢劫了。”

  抢劫?这个词仿彿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蹦出来的,但却又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这怎么可以!”没等费路西答话,耳尖的弗尔比已经嚷嚷开了:“你们不是神英国的王牌军吗?难道就这般不知羞耻吗?我们摩兰人民什么地方招惹你们了?”

  基尔库克不层于理会弗尔比,这个弗尔比不过从摩兰投降过来的小角色,根本无足轻重。“即使你不允许,你也阻止不了。”基尔库克瞇着眼盯着费路西道:“士兵们会自发的去做的,这其实由不得你,我来告知撒多大人一声。”

  纵容士兵抢劫,或许也有些益处。其一,提供了士兵作战的动力。其二,从某些方面说,也是一种变相的奖励。其三,连续的作战,士兵不免会厌倦,中间夹杂着抢劫,这是一种类似于娱乐的刺激,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士兵心理的疲劳。而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最重要的一点,抢劫似乎是唯一的物资来源,除了用武力去掠夺,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上面这些费路西都明白,不过费路西很不爽的是基尔库克的态度和口气,不仅基尔库克,现在中央第一军团的这些人的态度都让他不爽。“归根到底我也只是个外人,被皇帝陛下临时插进来的,是个闯进小团体的外来者啊。”费路西心里对自己说:“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亲兵,顺境时还好,大家尚能维持一团和气。遇到这般逆境,虽没逃叛,但也离心了。”

  “迪亚里将军的意见呢。”费路西不动声色的问。迪亚里是两个万长中的另一个。

  “哦,我和基尔库克将军的看法一样。”

  “那就这么办吧。”费路西道:“天亮了就向南走。”

  弗尔比还想啰嗦什么,但被费路西严厉的眼神阻止了,向来口无遮拦的弗尔比知趣的闭上了嘴。此刻,弗尔比这个摩兰人却是费路西心中感到最亲近的人。

  队之间间隔数里,随时保持着联系,一旦遇敌就立刻集中。这支神英军沿途抢劫城镇,掠夺物资,数天内像蝗虫群一样扫过吉兰诺斯城南方几百里内的地面。摩兰人怨声载道,但在两万铁蹄的威压之下,这些可怜的摩兰民众还能做什么呢,战争中的平民不比一棵小草更有保障,不被乱兵杀死就谢天谢地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许多城镇在费路西这支部队来到之前,就已经被洗劫一空了,留下的场面相当混乱,大部份地方的民众说是神英军干的,也有些地方民众说是野蛮人干的,不过这两种情况都可以理解。

  时间进入了九月份,天气渐渐凉爽起来,但是秋老虎的太阳还是很毒。

  一天中午,费路西和弗尔比站在一座镇子外的大树下闲聊,他们在等待着进镇的神英士兵出来。真正的直接动手参与抢劫,费路西不层去做,弗尔比则是不忍去做。镇里不断有隐隐约约的叫骂声传来,这种声音一路上费路西听过百十次了。

  “都在抢啊,你说的那个什么斯逢人也不例外。”费路西感慨地说:“如果不是陷入困境,我军大概也不会要抢劫。这么说来人的堕落是因为无奈吗?还是因为有无奈这个藉口而更显得肆无忌惮?据说人是因为神为了清除自己的错误而产生的,因而人生来的本性是罪恶的,大家概莫例外。”

  “这算什么,大人你又何必假惺惺的虚伪。”弗尔比昂头挺胸一脸义正词严,愤慨的斥责说:“你们神英来侵略我们摩兰,本身就是强盗的行为,眼前的这些不过是做得更彻底一点。大人你没去亲自动手不过是因为你心里看不上这些小利,你想要的利比这些大的多了。有谚语道:抢劫财物的要坐牢,抢劫国家的却是高官显爵。大人你不是深谙此道么?他们抢劫的不过是区区的财物,你抢劫的却是……”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为“勇敢正直”的弗尔比竖一竖的竖中指。

  费路西打断了弗尔比愤世嫉俗的谴责:“你吃错药了?冲我乱开什么炮?

  你是不是嫉妒我的成就?”又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也不要如此激动,这几天你吃的东西部是抢劫来的,你若是高尚何不仿效古人不吃盗者之食,抑或把吃下的再吐出来?”

  一语击中了弗尔比的要害,别看他嘴上说得慷慨激昂,真要叫他绝食他不会干的,吃人嘴短的弗尔比不再说话,费路西也陷入了深思。从目前的状况看,神英帝国的北伐不会成功了。主力遭受重创倒在其次,最重要的原因是把摩兰民众激怒了。面对神英的侵略,摩兰民众最初的心态可分成三种:反抗派,投降派和无为派。誓死反抗和恬颜投敌的都是少数,大多数人选择的还是妥协,毕竟个人的生存才是硬道理,他们既做不到不顾身家性命的抗争,也不愿意不知羞耻的主动投敌,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活自己的,其他的事情再看情况办。但是现在,神英军扫过的地区都是摩兰人口最集中、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到处惹的民怨沸腾,无异于把中间派的民众向反抗的道路上推动,一座座火山已经形成了。这种情况下,即便神英军打了胜仗,实施占领也比开始困难多了,需要的兵力亦会成倍的增加,本就不一定负担得起,更何况神英军新败后损兵折将士气低落。

  现在费路西想更多的是自己的事情,面对大军的败局,他绝对是无力回天,他一介战将不具有这个条件。既然不能力挽狂澜就尽量的独善其身吧,这就是费路西的想法。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呢?最起码,要在皇帝那里能交代过去而不受处罚,保住自己已有的东西。

  费路西终于得到了比较确切的情报,几天来第一次对形势有了一个大概的近又在希泽地区被“斯逢!摩兰”联军打败,现在估计已经逃到希泽南方了。

  “有趣。”费路西生畏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斯逢人有种死缠到底的劲头呢,机会大概就在其中。我必须赶的上他们才能从中取利,否则孤悬在敌境,一切都无从谈起,甚至会被敌人围歼。”费路西心中果断地作了决定,不能再耽误时机了,必须不惜代价的迅速前进。“弗尔比,传令下去。”费路西一咬牙说:“全军抛弃掉所有的笨重物资,每人带四五天的乾粮,两个小时后全速南下,还有……”费路西犹豫的停顿了。

  “大人。”弗尔比像是知道费路西要说什么似的:“当断则断,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费路西继续口述命令道:“全军一切以速度为先。没有马匹和受伤无法自理的人即刻离队自求活路;路上停止一切与赶路无关的行为,没有我的命令下许休息;严禁救助和寻找中途掉队的官兵,更不得等待;遇到敌人时绕道而行,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作战。“费路西口述的速度很快,毫不停顿一气呵成,若不是弗尔此有心理准备恐怕会听不清,毕竟费路两头一回下达这种有点违心的命令。

  很不近人情的命令啊,弗尔比感歎道,但是对费路西来说应该是正确的,所以对他来说也是正确的,他的人生已经和费路西牵在一条线上了。

  神英军的主力部队自从吃了败仗后,一直处于持续逃跑的过程中,这倒并不是他们胆小懦弱,实在是因为不得已为主。从占兰诺斯开始,斯逢骑兵犹如附骨之蛆般的紧追不舍,似乎时时刻刻部在阴魂下散的尾随着神英军,因为他们的机动能力太强,其耐力也是西大陆人所罕见的,或许在西大陆只有维亚人也不常用,大概因为西大陆的气候条件比他们的本土好的太多吧。他们可以喝马奶甚至吃生肉,他们能够不断的换乘马匹,这些都是神英人所很难做到的。

  在那并不比西大陆人强壮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无比坚忍的精神,这些都是在北国大汉与环境斗、与人斗的艰苦生活中锻炼出来的,如果没有一点特殊的品质,斯逢人早就被诸神、被外族人亡族灭种了,哪还能横跨五千七百里山河到这畏来作战?

  一路上追追打打,溃败的神英军始终没有机会整顿,不能重新凝聚成战斗力进行主动的攻击。既然没有反击的能力,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南跑,恐怕千年来的任何名将到了这畏都无法挽回局面。这种无可奈何的颓势绝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双方胜败的因素也绝不在人力上。哪怕八世皇帝心火交攻身染疾病,哪怕布里昂元帅焦急的一夜衰老十岁,仍不能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神英军败兵逃到希泽时,虽然留守在那里的两个军团十一万人重新加入了阵容,但又遭到希泽要塞的摩兰守军和斯逢人两面夹击,仓促间,神英军再次大败。这是神英开国以来最悲惨的战役之一,因为顽强的神英军很长一段时间中不肯撤退,导致伤亡数目惊人,据后来的统计,在希泽城外战死的神英人高达六万八千人之多。两遭重创的神英人已经失去了打赢北伐战争的信心,就在十天前,还没人会想到形势如此的急转直下。

  朝向南方的大道似乎是无休无尽延伸的下去,神英军官兵部知道大道的尽头就是神英帝国的本土,可是还有命能撑到那时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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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七章北伐的终点

 

  费路西的命令一出,便如捅了马蜂窝似的。

  “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做!”

  “这样太残酷,军心士气要崩溃了!”

  “属下不愿接受这样的命令!”

  “请大人变更命令!”

  一群军官团团围住了费路西,反对、质疑、抗议之声不绝于耳,军营中上下级最基本的礼节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仿彿大家围着的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参起这么大的反应,他原以为牺牲一些人是大家可以接受的,没想到会这样子,之前的不爽再上心头。“你们有意见未尝不可,但这样就未免欺人大甚。”费路西脸色越来越阴沈,这帮人的底细他清楚的很,他们嘴里的人道只是个摆出来的幌子而已。

  弗尔比自从跟随费路西一个多月以来,费路西给弗尔比的感觉一直是很随和,没有地位和能力所允许的那种傲气,虽然凭费路西的地位和能力即使有一点高傲也是可以接受的,但费路西并不傲慢到难以接近,反而比较平民化,即使有的时候因为年轻办事急躁了点,但没见过他生气发火。

  可现在,弗尔比第一次见到费路西脸色如此的阴沈,阴沈的用可怕形容亦不为过。“他看来并不是一个只会唯唯诺诺的老好人。”弗尔比想:“他心中有自己的底线,假如越过了这道底线,引起的反弹绝对是更加激烈的。”

  弗尔比看看费路西阴云密布的英俊脸庞,又看看仿彿是群情激动的众军官,心中冒出一个奇怪而疯狂的想法:费路西可以一举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如果他想这么做的话。

  “这是军令,本统领有义务向你们解释吗?”费路西冶冰冰的开口道,甚至刻意地用上了本统领这个称谓:“从此刻起,不听号令者,处死!妄议军令者,处死!以下犯上者,处死!行事不力者,处死!”一连四个硬梆梆的处死出口,费路西毫不妥协的摊牌了,他这番话说的气势凌人,使人不得不相信假如有人再敢说错一个字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众军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鸦雀无声,这个年轻统领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想象。

  又是基尔库克走过来,还是不冷不热地说:“在下提醒大人一句,处死校级军官至少需要军团长或同等级别的将领批准。”“级,当然就是本统领做主,请问你对此有意见吗?”费路西眼中寒光一闪,扫视在场众人道:“我的命令从现在起生效。”言外之意就是从现在起大家要注意自己的脑袋了。

  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似乎不甘心想反抗,但又怕费路西真敢动手杀人。

  现在该自己出场了,弗尔比站到费路西旁边,打个哈哈说:“诸位大人不要激动,我们撒多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现在我军脱离了主力,像一根毒刺嵌在摩兰国的腹地,摩兰人一定会调兵遣将歼灭我军,我们这支敌后的孤军稍不留意就要陷入泥潭不可脱身了。于今之计,只有迅速的向南转移才能跳出牢笼,要这样,速度绝对不能慢。撒多大人的命令也是迫不得已呀。撒多大人是内心流着泪下达命令的,壮士断腕的痛苦只有大人心里明白啊,我想我们不会忘记那些为了大局做出贡献的将士们的,他们牺牲自我挽救了大军,他们的荣誉将与诸神一样永垂不朽,请诸位将士们一定要理解统领大人的苦心。”

  弗尔比的话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藉着这个台阶,军官们三二两两交头接耳的散去。费路西微微昂着头,轻蔑的看着众人的背影。

  “哼。”费路西又发话了:“这些人不过是舍不得丢弃抢来的金银古董等贵重物品或者看我年少好欺而已,老虎不发威就当成病猫,真是贱到家了。”

  “大人当真会处死违纪的人么?”弗尔比小心翼翼的问。

  “唉。”费路西歎口气回答说:“一千多步兵和伤员都打算牺牲了,再杀几个又算什么。”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好像是身不由己的样子,弗尔比却总觉得费路西是故意这么说的。

  几个小时后,费路西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费路西在检查队伍时处死了五名尉官、三名校官,即使两名万长求情也无济于事,罪名是占用马匹携带个人多余物品或者抗命。被处死的那名上校的近卫队十余人一度哗变,他们围费路西镇压住了军心,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但这只能是表面的暂时的,并非长久之计,仅仅用恐怖维持住的威信其实是很脆弱的。不过对于费路西面言,只要能维持到与主力会合时就足够了。到那时他将离开中央第一军团回到海原郡,这帮人再怎么惦记也无所谓了。

  随后一万八千多骑兵轻装出发,抛下的不仅仅是笨重物资,还有一千四百余名伤员和徒步的士兵。把这些人扔在异国他乡,扔在充满怒火的摩兰人中,他们的下场会怎样不得而知,但多半是悲惨的。这些人跋涉转战数千里,侥倖尚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被自己人活生生的遗弃了,他们大概至死也不会忘记一个叫撒多。费路西的将军,他们的眼神是悲哀的、可怜的,但他们的心却是极其怨愤的,他们诅咒命运,诅咒天神,诅咒费路西,诅咒一切,谁又能拯救他们?

  心感不安的费路西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人在骂我啊。”

  “不是吧,照这么说来大人要打至少要打数千个喷嚏才算完。”弗尔比说。“我比他们聿运。”费路西意味深长的说。那一千四百多人被当作棋子一样牺牲掉了,费路西可以大义凛然的要求他们为大局牺牲,就像当初皇帝对费路西一样。费路西在皇帝面前是个棋子,这些人在费路西面前也成了棋子,费路西在此刻对那时皇帝陛下的心态有所领悟了。当初皇帝陛下利用他,那并不是费路西所认为的本性自私,那应该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上位者和下位者的看待问题的视角不同。身居上位者眼中看到的在乎的是全局,每一部份每一个人都是局部,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掉的;而下位者看到的在乎的是自己这一部份。下位者与上位者的矛盾就产生于此,这也是诸多内部冲突与斗争的根源。

  费路西显然是个棋子中的幸运儿,但幸运却不是能光顾到每个棋子的头上有多少人倖存没人知道。作为战争中的小插曲,他们被历史轻轻的抹去了。

  九月十曰,神英军主力部队撤退到了隆戈地区,在这里又被“斯逢摩兰”

  联军纠缠住了,一场新的战役即将爆发。隆戈地区距离神英国的北方边境也就是摩兰国的南方边境只有二百里,如果在这里逼退了斯逢人,缓过气来的神英军就可以一口气安全逃回本国了。为逃回国创造尽可能有利的局面,这似乎成了神英军唯一的作战目的。就是这支军队,就在半个月前,尚还宣扬要征服摩兰,现在却要为了逃命而战斗。神英军总部已经把能调集的军队全部调到这里了。最近半个月来,神英军总共损失人数至少在二十万以上,详细如下:在吉兰诺斯城外损失四万三千人;从吉兰诺斯到希泽路途上损失三万五千人;在希泽地区损失六万八千人;从希泽到隆戈的路途上损失三万人;被派到各地的零散兵团损失一时计不清其数,估计在数万人左右。神英军主力大军团原本近三十万人除了费路西那一支孤军外,竟然剩下十万都不到,加上收拢的零散兵团,神英军在隆戈地区勉强凑起了二十一万四千人应战,只可惜北方军团远在西线来不及赶到,第一雇佣军团尚要守卫两个从摩兰人那里夺来的边境要塞(包括费路西刻骨难忘的伦亚要塞),不过中央第三军团这支仅存的完整精锐部队从国内的施塔特赶来,为神英军增加了一丝胜算。

  另一方面,斯逢人十余万,全部是骑兵,具体数目不清,摩兰军数万,具体数目亦不清。

  九月十二日,隆戈会战拉开序幕。神英军将士都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战了,如果能打赢且活下来,就可以回到祖国。神英军士兵正面的展开还不到十里,看起来已经是不自信的表现了,大概是生怕展开的战线过长而导致被冲击那雄赳赳的气势了,脸上更多的是悲壮之色,但假如仔细观察,还可以从眼睛中发现恐惧、迟疑等神情。作为侵略者一方,战争打到这个地步,也够惨的。

  法明顿中将站在阵前发呆,他的中央第一军团半数兵力也就是全部的骑兵被费路西带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路逃亡下来,他手里仅有的兵也死的差不多了,只是最近补充了几个杂牌兵团供他指挥。中央第一军团可是法明顿中将的本钱,关系到他的声望和势力。

  “天神啊,保佑费路西把那支骑兵带回来吧。”法明顿默默的为费路西祈祷着,虽然他人在战场上,但心思却在想着不知在何方的费路西和那两万骑兵。

  其实法明顿惦记的这支部队刚刚已经到了隆戈地区,在战场西北方向数十里远的地方候命,战斗的双方都暂时未发觉而已。他们来的可不容易,他们绕过希泽,躲过摩兰数万军队的堵截,披星戴月的追赶了这么多天才抵达隆戈,两万兵力也只剩一万五六千了。部队的统领费路西并不急于与主力会合,连带把部下投入战场,他要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费路西脱离了部队,带着弗尔比和几个士兵走了二十多里爬上战场西北的一座小山丘观察战场。

  “大人心里到底想看到什么结果呢?”弗尔比喘着气问,他累得够呛。

  费路西注视着远方的斯逢骑兵,仿彿是在研究着为什么斯逢人连战连胜的理由,嘴里随意的回答说:“这个无所谓,此战谁胜谁败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不过既然我身为神英帝国的臣民,还是希望我军大胜吧。”

  其实费路西并没有说真话,大概没人会想到费路西内心深处隐隐盼望的竟然是神英军战败,要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费路西对神英军的失败更感兴趣,恐怕连他本人都说不清,但这一定是在费路西判断北伐已经彻底失败之后的事情。北伐既然已输了,那就败的更惨些吧,费路西潜意识中有这种念头。

  西给弗尔比分配任务说。“为什么要我?”弗尔比不解的睁大眼看着费路西。

  费路西被看的不自在,轻哼一声,摆出昂首挺胸的威武姿势远望战场,目光中刻意充满了不层。

  “哦!”弗尔比看出了费路西的做作,那分明是要掩藏着什么,恍然大悟发出了刺耳的尖笑:“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大人是打野战出身,不仅军事战术啊。”弗尔比得意洋洋的道破天机,“不懂”两个字的发音说的极重:“不过……我在摩兰军的时候是负责情报搜集和分析工作的,没有亲自指挥过部队。”

  费路西鄙视的看着弗尔比道:“原来这方面你也是半瓶子醋而已,看来留下你没什么用,早知道我就……”

  “不要这么说嘛。”弗尔比道:“在下还是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的,这些方面比大人还是懂那么一点点的,因而现在我还是有用的。”

  “别废话了。”费路西指指前方说:“看吧。”

  从费路西所在的地方是看不到全部的战场的,最多只能看到斯逢人的右翼和神英军的左翌一和中路的一小部份。两军开始相对移动,但斯逢人移动的更迅速一些。神英军保持着一定的阵势组合,缓缓的前进。斯逢人却恰恰相反,高速移动的情况下,他们的队伍杂乱无章,只能说是大群的骑兵很没规律的分散到了一个正面上。

  “这都行?”费路西心里很奇怪的说。两军逐渐的靠近,就在接近还未接触时,只见斯逢骑兵人人抽弓上箭一阵狂射,吃过亏的神英军显然早有准备,但仍不免有些伤亡。

  “斯逢人的马上射术很厉害啊。”费路西又道:“我们的骑兵很少有用弓箭弗尔比一边用手比划着目测距离一边说:“大人,斯逢人的弓很不错,射程很远,虽然威力不及巨型长弓,也很接近了。但他们的弓体积却比长弓小的多,看来斯逢人的弓箭制造工艺确实比西大陆强的多了。”

  “这不难理解,这些东西是他们游牧民族赖以维生的手段之一,不能不强,否则很难在草原大漠中生存。”

  说话间,两军已经接触了。神英军的前进仿彿停顿了,但斯逢人看起来仍在向前冲击,斯逢骑兵一波又一波的剧烈运动着,虽然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前进多少距离,但给人以好像一直在高速冲锋的幻觉,只因为他们的动作和气势太猛烈了。

  费路西的眉头越皱越紧,自称比费路西稍强一点点的弗尔比渐渐看出一些门道。“大人,我看斯逢人的打法就像是洪水。”弗尔比道出自己的看法。

  “嗯,继续说。”费路西不懂装懂。

  “大人你见过河堤吧,当洪水来的时候,河堤的作用就是挡住洪水。

  一旦河堤出现一道裂缝,哪怕是很小的一道口子,后果又会如何?洪水就会从这道裂缝中涌出来,在洪水的冲击下,裂缝会越来越大,最后导致堤防崩溃。那斯逢人就类似这洪水,他们的对方类似于堤坝。斯逢人的进攻看似杂乱无章,事实上他们奉行的是初始阶段全线进攻,一旦在敌人阵容某个地方打开一个小缺口,或者发现敌人的弱点在哪里,他们就会自发的由分散变成集中并且向那个地方靠拢,力争用最多的兵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以这个缺口为契机冲垮敌人的防守,我想斯逢人的机动能力足以保证做到这一点。然后估计就是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战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斯逢人一定还预留了不少的预备队,一旦时机一到,这批预备队就会迅速的投入最需要它的地方。”

  “哦,你说的大概是对的。”费路西整理自己的思路分析道:“斯逢人竟敢神的,反映到作战思想上,大概就会奉行纯进攻的战略战术,并且勇于承担以进攻来代替防守的风险。如果要执行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打法,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能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要保证己方单兵素质更强。

  无论是肉体战斗上的素质还是精神斗志上的素质。第二,己方的机动力必须有相当的优势,进攻手段亦要多样化。至少现在的斯逢人恰恰满足这些条件啊,没想到这些野蛮人竟然如此凶悍。”

  弗尔比点点头,说:“与这种冒险进攻打法的军队作战,不论是一场战争还是一个战役,最重要的阶段是初期阶段,他们往往会把赌注押在初期。只要在初期顶住他们的进攻,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后继乏力。假如初期顶不住,那就实在不好办了,宛如大厦倾颓,无人能支。你们神英军正是在吉兰诺斯一时大意之下惨败后,在狂追猛打下始终不得翻身,一直逃到这里也没缓过气来。”

  神英军大概也是打出经验来了,这次阵型部署的极其严密。正面的宽度缩短到只有一般情况的二分之一多一点,因此队形的纵深厚度大大增加了,这是为了抵抗斯逢人的冲击,免得因为防线纵深不够而轻易的被冲垮。

  由此可见,神英军总部已经把己方摆在了防守者的位置,不求大胜,只要能打退敌军就行。

  对费路西来说,双方谁胜谁败都是不错的结果。神英军获胜,他就可以趁机堵截追杀斯逢人,趁火打劫还是很简单的事情,也容易取得战果。

  斯逢人获胜,他可以冲出去拦截斯逢骑兵,掩护神英大军的撤退,亦是大功一件。但是战局却陷入了僵局,双方处于胶着状态。斯逢人一如既往的进攻,但神英军好像一块硬石头,虽然不大但就是啃不动,斯逢人又没有数量上优势的兵力去全面包围神英军然后一口吞下。

  “哎呀,大人。”弗尔比抬头看看太阳,嘟囔说:“照这样下去,打到天黑等了这半天,费路西心中已有计较,“久攻未果,想必斯逢人也很不耐心了吧。”费路西说:“我们来扮成疑兵吓唬敌人好了,装成几万大军从侧后方杀出,如果运气好的话,已经无耐心再战的敌军顺势就撤退了,我们吓退敌人也是一件功劳。”

  “运气?要是敌人不退呢?”弗尔比追问。

  “敌人不退我们就跑。”费路西不负责任的耸耸肩道:“反正也没别的什么办法,姑且去试试看,即使不成功我们也来得及逃走。”

  弗尔比白白眼,又问:“那怎么去扮成几万疑兵呢?”

  费路西忽然抬高了语调,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说:“弗尔比啊弗尔比,你有点责任心行不行?你在我这里难道只会浪费粮食么?”没等弗尔比的自尊心发作,费路西又按住弗尔比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从前不怪你,我忽略了你的才能,这都是我的错。今天我决定交给一项光荣的任务,尽情的发挥你的才能吧。听好,你现在去把部队调过来,并且按我的要求扮成疑兵。

  我要在两个小时内看到几万疑兵在我的视墅里出现,具体怎么作由你全权负责。”

  “嘿嘿嘿嘿。”弗尔比并没有像费路西想象的那样吵闹:“这么点小事怎么能难倒我弗尔比,你就等着吧。”

  弗尔比转身就往山丘下走去,忽然他想起什么,回头问:“大人,下面你要做些什么事情?”

  “哦,我在这里放哨,很辛苦的。”费路西很舒服的躺到草丛里说:“弗尔比你把我的佩剑拿去,这个砍树枝好用。”

  “原来你早胸有成竹了,只是偷懒而已。”弗尔比嘀咕着把剑拿走。

  正午的太阳有够毒辣,好心情的费路西也被晒得受不了,打了几个滚,滚到一棵树下迷迷糊糊的睡起了午觉。

  来了,好像是敌人。

  费路西一个惊醒,爬起来定睛向下望去,果然看到几个人影朝着这个小丘上来。“几个人啊,没关系。”费路西镇静的说,区区几个人还不至于让他害怕:“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是上来的是什么人。”

  人影渐渐的清晰,来者中装饰最醒目的是一个女子,网格状的软帽盖住了她秀丽的长发,上插一根长羽毛,一套绚丽夺目的五彩软甲罩住全身,纤细的腰肢被束腰勾勒出来,英姿飒爽,很是少见此类型的女人。走得更近一点时,费路西却认出了她:这不是卡梅申之战时到阵前寻死的那个女人吗?似乎是个摩兰方面的高等级人物,首先要弄清她的身份再见机行事吧。

  费路西优哉游哉的从草丛里钻出来。

  “啊?”爱尔仙蒂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费路西,惊讶的倒退一步。她只是在军营里烦闷的出来走走,散散心而已。几个彪形大汉拔出腰刀挡在了费路西面前,眼前这个傢伙穿着神英军的衣服,铁定是敌非友。费路西手下的几个士兵没有动作,他们知道费路西根本不需要他们帮忙。

  “你好,差丽的女士,我们又见面了。”费路西笑吟吟的说:“两次得见芳颜,在下尚未请教您的高贵姓名。”

  爱尔仙蒂的侍卫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只要爱尔仙蒂一声令下,他们自信会在几秒内把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人大分八块。但是爱尔仙蒂久久得没有出声,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费路西,神色变幻不定,胸口剧烈起伏着。费路西趁机仔细打量了一下爱尔仙蒂的长相,她的眉毛并不长,但是弯曲得恰到好处,眼神显得专注但又很疲劳,鼻梁笔挺光滑,一缕卷发从帽沿下钻出来掠过脸庞。

  “还是很不错嘛。”费路西心道。

  得不自在,不禁开口质问道。

  “你是摩兰王的妹妹?”费路西吃惊的为自己辩解道:“摩兰王是自杀的,我并没有动手。”

  “胡说!”一个摩兰侍卫怒暍道:“费路西就是你吗?你贪图芭碧萝王妃的美貌欲行不轨,我王阻拦时却被你残忍的杀害,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奸贼!”

  “这是谁说的?你们摩兰人实在卑鄙无耻,污蔑造谣的能力让在下大长见识!”费路西反驳说。“这是芭碧萝王妃亲口说的。”爱尔仙蒂忽然插嘴说。费路西回想那夜,当场的人物中,只有这个叫芭碧萝的女人是最后唯一活下来的摩兰人,其他的如亚纳尔王、摩兰王后、四个侍卫全部当场死亡。“这个贱女人。”费路西心里咒骂着:“我饶她一命,却如此诬蠛我,早知道就多留几个活口了。““巴碧萝就是那个跪在我面前主动卖身的女人吗?”费路西说:“她真是有够卑鄙啊,竟然反咬我一口,实在没想到,大概是要掩盖她自身的丑行吧。”

  满腔义愤的摩兰侍卫痛斥费路西道:“你不要狡辩了!你在摩兰境内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路人皆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哈!”费路西不怒反笑:“说实在的,你们的王后比那个什么芭碧萝有味道的多了,本人即使欲行不轨,目标也会是王后。你们回去告诉芭碧萝那个臭婊子,叫她少自作多情了,大人我还看不上她呢。”

  几个摩兰侍卫再也忍不住了,作势就要冲出。

  “住手。”爱尔仙蒂的声音不大,但很管用,几个侍卫又耐住性子停下来。

  爱尔仙蒂一向反感巴碧萝,费路西和巴碧萝两人的说词截然相反,她心中更倾向于相信费路西,她更愿意自己的兄长是自杀而并非费路西所杀。

  “唉。”爱尔仙蒂幽幽的歎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很强大,你的实力足以对付我们。”

  “还足以对你‘欲行不轨’啊。”费路西故意拉长了声调讽刺说。这是气话,爱尔仙蒂脸微微一红,她忽然感觉即便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似乎也不坏。可是……一阵烦躁袭上心头,千言万语也说不清爱尔仙蒂当前的千头万绪的心态。“你要如何对付我们?”爱尔仙蒂说。“在下为何要对付你们?”费路西本想抓眼前的女子去献功,但不知不觉地就改变了主意,这个爱尔仙蒂小姐对自己的态度不错,而且关于亚纳尔的死,费路西心中有点负罪感。再说,抓女人去献功太不光彩,有辱他费路西的声誉和尊严啊。

  爱尔仙蒂有些失望,想开口再与费路西说些什么话,但张口却是:“我要走了。”说完心里又极其后悔。

  “啊,对了,请小姐还是快走吧。”费路西心中一动,道:“在下在这里等候我的数万大军呢,等下他们来了您可就未必走得了啦。”说完费路西偷偷的观察面前几个人的脸色,除了爱尔仙蒂,那几位都颇为动容,但愿他们能把这个假消息带回去吧。

  爱尔仙蒂默默的转过身躯,费路西仿彿又想起了什么,大声的说:“在下总觉得斯逢人来的太蹊跷,我真心的忠告你们摩兰人要小心啊。”

  天知道费路西到底是真心话还是离间之计。

  “我想……我应该相信我未来的丈夫。”爱尔仙蒂又停下来背对费路西说:“他是斯逢的纳罗王子。”

  丈夫?王子?费路西的目光远送爱尔仙蒂而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斯逢人果然失去了耐心,他们这种纯进攻型的打法一旦当头的三板斧不管用就很难打下去了。

  “弗尔比这个猪头真磨赠。”费路西不满的想:“敌人都撤了,怎么疑兵还没过来啊,白白放过一次立功的机会。”

  “大人你看!”费路西旁边的士兵指着山丘的另一边大叫。

  费路西扭头望过去,在西方一大片的骑兵大军从天边猛地跃入眼帘,整支军队并排数里朝着自己脚下的山丘疾驰而来,一股股浓烈的尘土冲天而起,好似一团巨大无比的烟雾模糊了费路西的视线,透过烟尘隐隐约约看到后面有无数的人头在闪动,费路西心里明白那是马尾巴上绑了树枝而已。

  弗尔比做过头了吧,费路西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叫他扮成数万军队,结果弗尔比倒弄出了十万大军的声势,也太夸张了。

  费路西从山丘上下去,迎上前去。弗尔比一马当先的奔到费路西跟前,自豪的说:“大人,看我办多好。”

  “好个屁!”费路西粗俗的回应道:“你来的简直太及时了,刚好在敌人开始撤退后才来。”

  “啊?那在下岂个白忙乎了?”

  “那还不至于。”费路西忽然狡猾的笑了笑:“你来得也不晚,与敌人撤退的时间很接近。我们就上报说是我们用计吓退了敌军,总部那帮人也不会挑出什么毛病来。”

  “他们信你才怪。”弗尔比撇撇嘴说。“我们疑兵一来敌军就退了,证据确凿啊。”费路西拍拍身上的土,轻松的说:“北伐已经结束了,我军就要回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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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09-04
卷五 回到海原

第一章沮丧的回国之路

 

  施塔特城,乃是纪元1001年神英帝国北伐的起点,数十万帝国军在这里会合、出发。但很遗憾的是这里同样成为了北伐战争的终点,许多临时军团、兵团在这里解散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来源地。从施塔特到施塔特,这次规模空前的北伐仅仅是画了一个句号,神英军又回到了起点。神英诸将领中,费路西是最后撤回来的,他九月十六日才到达施塔特城,但他的部队却是最完整的,只损失了五分之一左右。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中央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法明顿中将了,费路西为他保存了实力,他心里暗暗的感激。但是感激归感激,他现在并不希望费路西留在他的军团,这费路西是一个不定时爆炸的魔法弹啊,其他的不说,抢占吉兰诺斯事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千万可别被连累了。还有,许多军官纷纷到法明顿这里投诉费路西,就是为了团结和自己的军心也不好留下这个毁誉参半的费路西。

  昨天刚下过一阵秋雨,街道两边的屋簷还在嘀嗒嘀嗒的滴着水,天空还没有放晴,一朵朵的灰云游来游去,光线阴沈沈的让人压抑。城里某个街角处站着一对百无聊赖的长官和属下,那年轻的将军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着,而他的属下则是一脸不满之色。这俩人一身髒兮兮的,但是来往的人们并不觉得他们扎眼,大概众人心目中的败军形象就该是这样吧,大家谁也不比谁好。这个将军正是撒多。

  费路西,他已经把部下交还给了中央第一军团,他自己也很主动的坚决脱离了这个军团,费路西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并不因此而怨恨法明顿,他已经习惯了别人脸色的变化。现在的费路西快成了个名符其实的光桿将军,手下的兵只有一个弗尔比。

  上次来的时候小城多么热闹啊,现在可真够死气沈沈的。这小城里所有的人,在费路西眼里似乎都是一种表情,一种神态,无不是垂头丧气、闷头闷脸的样子。

  仿彿突然之间,小城里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也变得让人感觉非常破破烂烂了。

  “大人你为什么不暂时留在中央第一军团?我们下一顿饭在哪里吃?睡觉在哪里睡?”疲惫不堪的弗尔比一边感慨自己遇人不淑,一边在费路西耳边唠唠叨叨,同时还赠了赠鞋底的泥巴。

  费路西不耐烦的说:“你这俗人怎么总是惦记着吃饭睡觉?有点更高的追求行不行?你看看,这雨后的初秋,表面虽无萧瑟之景色,但在这悲凉中又散发出何等的抑郁,你细细领略其中的意境,顺便作几首诗好了。”

  听费路西一番不知所云的胡扯,弗尔比也不搭腔,直接问道:“我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不肯留在中央第一军团,以至于现在成了哪个部份都靠不上的孤家寡人,吃饭睡觉都没地儿。”

  “不愿意留在那里,如此而已。”费路西轻描淡写的回答说。弗尔比挠挠头,他明白了一点费路西的心思:可能会有权力斗争了,费路西或许想表示中立吧。

  “大人你好像是神英帝国东南几个省的都督吧,那我们就尽快的回去吧。”

  弗尔比提议道。

  “唉。”费路西说:“按规定,借调来的官兵要走的话需要到编制里的上级那里登记一下,由上级长官签署遣返令。我真不想去。”

  弗尔比拍拍胸口道:“大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在下愿代其劳跑一趟,请问大人你的上级单位的番号?”

  “哦,那谢谢了。”费路西很感动的紧握弗尔比的手说:“我的上级是第二雇佣军团总部,军团长是达拉津将军,你见到他替我问个好。”

  谁都知道,第二雇佣军团早在战争初期就全军覆没了,除了费路西基本全部战死,弗尔比想要登记只有去死亡之国,费路西不过是拿弗尔比开心罢了。

  “噹……噹……噹……”正午的钟声敲响了。

  小城中心偏北的地方,那座有着本城最高的钟楼的府邸是八世皇帝的临时住所。钟楼孤零零的矗立在人们的视线中,官兵们都知道皇帝陛下就在钟楼下府邸的某一个屋子里,不过好像很久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公开露面了。

  费路西闻声向钟楼望过去,皇帝陛下就在那个方向。费路西既想见到八世皇帝又怕见到八世皇帝。其实,费路西心中始终有一块大石头堵着,那就是他擅自去抢占吉兰诺斯城的事情。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何处置全看陛下的心情,因而费路西可以从对自己的处理中推断出八世皇帝的心态。假如陛下气急败坏,存心找替罪羊,那处罚肯定会十分的严厉;如果处罚不痛不痒无关紧要,那正说明皇帝陛下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尚能很客观的看待问题。但是,到目前为止八世皇帝没有任何表示,就费路西自己的所见所闻,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还要处理这件事情,似乎这件事情已经被淡忘了。

  “这样不太正常啊。”费路西心里思考着:“以皇帝陛下那赏罚分明的个性,怎么会漏过这件事情呢?传闻中陛下重病缠身,不能处理政务军务,这难道是真的?”

  关于这点,不能怪费路西多疑,实在是他不敢轻易的相信八世皇帝的任何消息。去年在玉都陛下装病蒙蔽了几乎所有的大臣,还有两个月前,陛下耍个花招就轻松骗过了摩兰的亚兹拉尔,这些例子还都在费路西的脑海里保存着。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北伐失败对陛下的打击比想像中的大的多,以至于极度的消沈,不过好像不太可能啊。”费路西左思右想,决定去找近卫军的哈格问问情况。皇家近卫军的大队长杜西。哈格尽职尽责的在钟楼下府邸的正门附近巡逻,他走了几步,停在一座高大建筑物的前面,他刚才看见了神英帝国军令部首席大臣、北伐军总参军长布坚昂元帅走进那座建筑,手里拿着像是辞职书的东西。卧床不起的皇帝陛下大概是在那里接见这位老元帅吧。

  “布里昂元帅一旦辞职,必然留下权力的真空,那可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哈格心里对自己说。不过最让哈格忧心仲仲的是皇帝陛下,八世皇帝自从在吉兰诺斯中箭受伤后,伤口尚未痊癒又裂了一次,而且一路上颠簸又使得本来就不很健康的皇帝陛下患了病。但是八世皇帝的心病更重,北伐失败对希冀青史留名的八世皇帝打击之沈重绝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的,那感觉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欣赏美景,正当陶醉时却一脚踩空跌下十万八千尺。皇帝陛下懒于处理事务,懒于召见官员,甚至懒于走出屋子,更要命的是陛下虽在病中但仍是纵酒无度,几乎到了自虐的地步。哈格这个忠心耿耿的大队长对此也只能向天神祈祷。哈格又来回踱了几步,眼角余光偶尔一瞥,恰好看到门前马路对面的街边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费路西。那两个人慢慢的朝着这里走过来,哈格猜想费路西大概是来找他的,就走出大门迎上前去。

  “哈格大哥,很久不见了啊。”费路西笑嘻嘻的说。“很久么?才二十多天吧。”

  “小弟我心中想念大哥,觉得时间过的慢而已。”费路西此话一出,旁边的弗尔比忍不住背过身去大口大口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免得当众呕吐一番,他真觉得这段时间费路西越来越虚伪了。

  哈格勉强挤出笑容道:“你是不是要走了,所以来向我辞行?”

  “走?我的遣返令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费路西无奈的说。哈格一摸脑袋:“哦,你这种情况,应该去我军总部直接办理,找那些管人事的人。”

  费路西抬头向大门里面看了看,小声的问道:“听说皇帝陛下身染重疾?”

  “这个……”哈格想了想回答说:“是的。”

  费路西脸色一变,愁容满面:“我身受浩荡皇恩,多时来无以为报,这时候竟然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愧为人臣哪。”

  哈格以己度人,觉得费路西和他自己一样的关心皇帝的健康状况。哈格感慨的歎口气,拍拍费路西的肩膀道:“你也不要自责了。陛下的情况没那么简单,百病皆好医,唯有心病难治,陛下的天心之困不是你我这些卑微之辈所能尽力的,我想天神庇佑之下,陛下终能挣脱心魔的。”

  三言两语,费路西从哈格嘴中套出了八世皇帝的情况。皇帝陛下自尊心过强,无法面对这种惨败啊,费路西心里想道。

  “对了,我们海原城港通外洋,奇珍异药颇多。”费路西另有深意的说:

  “我会尽力搜罗的,只是希望大哥能及时通知我关于陛下圣体的状况,以便于我对症找药。我自会按时派人到你那里询问的。”

  “真的?”哈格说:“那敢情好,希望会有用吧。”

  此刻从大门里缓缓的走出一个老人,他看上去七十开外的样子,神情萎顿,如果他不是一身军服,恐怕谁也不会把这个看起来像是深秋树叶般的老头子和军人联想起来。

  那不会是布里昂元帅吧,费路西惊讶的看着老人,半个多月未见竟然老成这个样子了。布里昂元帅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费路西注意到他军服上的元帅标识都没有了。

  费路西快步上前,问候道:“元帅大人安好。”

  布里昂迟疑的看了眼前的人一下,说:“我什么都不是了。”说罢迳自走去,他大概不愿意在小辈面前显出落魄之态吧。

  布里昂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转过身来看着费路西。费路西感觉到布里昂还有话要说,识趣的凑上前去。

  “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恐怕不能再为皇帝陛下作些什么了。”布里昂一摆手,阻止了费路西的插嘴:“你则不同,你年轻力壮、来日方长。”

  老元帅到底想说什么?费路西疑惑的想。只听布里昂继续说:“这决战败了,今后皇帝陛下的麻烦不会小的,愿你能本着忠君报国之心,为君分忧,为国效力。

  这算是我这个老人对你的一点请求吧。“

  费路西稍稍的有点感动,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布里昂几十年来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协理军务,个人道德上亦无可指摘,更不树党结派,实在是官员的楷模,后世关于本代的史书中必有老元帅的褒美之词。

  布里昂话里有一句“陛下的麻烦”。这倒是提醒了费路西,“是啊。”费路西想道:“陛下的麻烦不会小的。北伐之前陛下强制推行的一系列措施所激起的矛盾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得到缓和,反而会因为战败更加激化,不仅如此,陛下的威望会因此极大的削弱,那些当初被压制下去的权势集团恐怕又会东山再起,难怪陛下心病如斯。”

  “元帅的栽培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费路西感激的说,他意识到“抢占吉兰诺斯事件”之所以不了了之,或许就是布里昂元帅放了他一马。“唉。”老元帅喃喃的念叨着:“各怀鬼胎……各怀鬼胎,但愿你不是。”

  虽然语意含糊,但是费路西听懂了。

  望着布里昂的背影,无力感涌上费路西的心头,也许他注定会辜负老元帅的期望吧。

  费路西向哈格告辞后,和弗尔比来到北伐军总部解决自己的遣返问题,费路西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办事相当顺利,主管人事的总军务长莱维上将爽快的亲自签署了遣返令给他,有了这张遣返令,一路上的开支就可以由各地的政府负责,否则身无分文的费路西可能会重操旧业,又要去卖身作佣兵挣钱了。

  “小伙子,愿天神保佑你。”莱维上将把遣返令递给费路西并祝福说。费路西哑然失笑,连打着解放圣地旗号的神英北伐军都不保佑,天神还能保佑谁。当日下午,费路西和弗尔比离开了施塔特,费路西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施塔特城了,按照他的意见,两人向着神英帝国的首都玉都城出发,然后再转道去海原郡。

  夕阳,古道,费路西和弗尔比拖着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向玉都城挪动他们的马匹已经上缴了。对费路西而言,这是回家的道路,但对弗尔比,这却是背井离乡远离故国的道路。两人各有心事,一路走来少有的全都保持沈默。

  “公平的说,这次战争中我立下的功勳实在不算小,在卡梅申战役击溃敌军总部,在吉兰诺斯又逼死了摩兰王,隆戈会战中制造出疑兵促使斯逢骑兵撤退。

  但所有的功勳却因为整个战争的失败而全被抹杀了,一切辛苦都由于自己所不能决定的因素化为了乌有,最后等于白忙一场,想想也真可笑。这种不能自主的窝囊事以后再也不干了,要做就做能掌握自己结局的人,哪怕因为自己的因素输了也无所谓。“因为徒劳无功而不服气的费路西有一点赌气的想。

  旁边的弗尔比眺望远方,心中一片迷茫,他这个原摩兰军官莫名奇妙的成了费路西的俘虏,又莫名其妙的成了费路西的随从,更是莫名其妙的要跟着费路西去神英帝国混前程,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费路西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是凶是吉看来只有天神知晓了。

  神英帝国北方地区的陆路交通有两条国家级的主干道,一条是北方大道,起点玉都城,终点是北方边境省份特福德省,费路西和弗尔比就是沿着这条道路南下;另一条是滨海大道,起点东阳港城,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沿海的省份。

  还有的就是,帝国朝廷多年来一直在筹建西北大道,设计规划都已经做好,但由于资金的问题没了下文。

  北方大道的某一岔口处有座天兴酒楼,酒楼外立着一个路标,从路标可以看出,沿着大道向北是普拉森郡,向南是卡索拉郡,而东岔口通往拉古迪尼亚地区。

  或许有人问:一个拉古迪尼亚区也值得北方大道为它开一个岔口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帝国大贵族拉古迪尼亚公爵的领地就在那里。你要是公爵,国家级大道自然也会修到你家门口。

  这日酒楼的生意不错,服务生们来来去去穿梭于人群中,柜台上掌柜的看着一派生意兴隆的好风光,乐得合不拢嘴。“如果天天都如此,那该多好呀。”

  中年掌柜一边算钱一边感慨着。

  抬头问,掌柜发现一个手抱小竖琴的游吟诗人走进了酒楼,一般情况下,掌柜是不会去管这类卖艺人的,反正对生意也没有什么坏处,何况往往还能有免费的音乐欣赏。游吟诗人绕着大厅转了一圈,没有人招他去唱,于是没有生意的游吟诗人站在大厅的边上自弹自唱起来:“摩兰啊摩兰,流血成了海水,淹没了良田,抹去了平川。

  北庭荒原的黑夜里,又是谁在不停的哭泣?

  随着风起风落,那是千年不散的魂魄。

  无尽的关山重重,还有四河三江,孤魂漂泊徒望乡。亲朋依稀,景物霏微,化作南柯梦里归。“一曲唱的愁云惨澹、悲怆伤情,若能保存下来,几百年后一定会被冠以现实主义作品的帽子,但是在目前这首曲子与酒楼里的气氛并不和谐,不管是谁高高兴兴的喝酒吃饭时,也不愿意旁边有个人哭丧般的唱曲吧。

  天兴楼掌柜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把那游吟诗人打发走的时候,听见有人一拍桌子,却是离游吟诗人最近的那桌人中的一个,长的五大三粗,佣兵打扮。

  “我们哥几个喝得正高兴,你在一边唱的什么破曲儿!”佣兵冲着游吟诗人叫道:“出去出去!别败了我的酒兴。”

  佣兵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远处又有人高呼:“唱的好,小哥接着唱!”

  或许是无心,但听起来像是故意与那佣兵作对似的。

  佣兵感到自己的面子受了侵犯,“霍”的站起身朝身后看去,是几个饱含风霜之色的青年人。佣兵打量的眼光落到了一人的裤子上,正是军用的利默克粗布裤,还有一个人穿着小军官装备的那种矮筒靴,看来这些人是退伍的士兵。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前线的败兵而已,诸位大概逃命逃的很辛苦吧。”佣兵刻薄的说:“难怪这么爱听这个。”

  北伐失败的消息早就传播到了神英帝国的各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满天飞舞、真假莫辨。但这个时候大部份的军队还没有撤回来,后方的败兵是很少见的,因而佣兵的话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酒楼内议论纷纷,众人趁机互相交换着自己所听到的谣叾和消息。

  “哼,北伐军都是一群废物!皇帝陛下和帝国的脸面部被这群人丢尽了!简直是我们帝国的耻辱!”

  一名年轻学者愤愤地说,引来一片附和之声,对于不愿接受的失败,神英帝国国民的情绪都发泄到本国的将士身上了。看到自己的话被众人附和,年轻学者心中略略有些得意感。

  那几名退伍士兵见自己成了焦点,于是充耳不闻,低头匆匆的吃饭,他们都是从斯逢人的铁骑下死里逃生回来的,与死亡相比,这点侮辱算不了什么。

  “瞧哪,门口还有两个废物!”

  有人喊道,果然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两个穿着旧军服的人,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八成也是从前线退回来的官兵。因为里面坐满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处等着。

  “什么?”听到里面的嘲笑,两人中比较年轻的男子仿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弗尔比,这是在说我们吗?”

  “啊,这个……撒多大人,经过研究,我认为这是在说你。”另一个叫弗尔比的人回答说:“在下并非神英北伐军的人员,所以不在其列。”

  看看到底谁是废物?撒多。费路西不悦的走进大厅,目光巡视了一遍:“刚才哪个在说话?”

  “是我。”出声的居然是那个年轻学者,在他身上所显示出的书生意气简直就是冲动的代名词。他夷然不惧的迎上费路西的目光,没什么可怕的,这么多人在看着呢,他心里给自己打着气。这个年轻学者名叫法民,恰好是中央第一军团法明顿将军的一个表弟,不过费路西并不认识。“你过来。”费路西一只手轻轻的在佩剑的剑柄上抚摸着,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年轻学者产生了一股畏惧感,他不禁后侮自己干嘛要乱出风头,但众目睽睽之下退缩又显得太懦弱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最先拍桌子的佣兵大步走到费路西前面,大声的说:“阁下有气找摩兰人撒去!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进退两难的年轻学者暗暗松了口气,“刚才不是我怕了,实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自我安慰道。

  费路西轻蔑的对佣兵说:“我在与他说话,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莫非你觉得自己有几下子武技就足以凭仗了?”

  弗尔比凑上来帮腔说:“大人,古语云:学士的舌头,武士的拳头。用在这里虽然不很贴切,但是他们两个一个耍嘴皮子,一个卖力气,搭配的好呀,倒也有些相似性。”

  佣兵抑制不住怒火一拳朝弗尔比打来,弗尔比见势不妙往费路西背后一躲,他知道只要有费路西在前面挡着他就可以高枕无忧。费路西伸手轻易攥住了佣兵的手腕,只一瞬间,那佣兵左手已经捂着右手腕倒在地上打滚了,“啊~~”然后是令人悚然的惨叫。

  “在下并非故意的,不小心用力过度了。”费路西一脸诚恳的说,他说的也算是实话,确实足因为事起突然没调整好力度,但别人可不这么看,受伤佣兵的同伙人已经站立起来拔出了兵器,看来一场恶斗是在所不免了。

  “且慢!”

  费路西顺着声音向望去,从二楼雅间走下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他后面还有些人正往下走。管事对着费路西行个礼道:“下人无礼,阁下见谅一二。”

  “这是你的下人吗?你家的主人又是谁?”

  管事面有为难之色:“这个个实在不方便与阁下说。”

  “那就算了。”费路西面上毫不在意的说,眼睛往管事后面瞟。多数人一看就是侍女、护卫之流,但有个女人神神祕秘的戴着大太阳帽,一圈纱巾遮住了脸孔,看身段很苗条。她长裙曳地,一举一动优雅无比,即使走路也走得娉娉搦孃、摇摆生姿,费路西感觉她一定受过专门的训练。她大概是这些人的中心吧。

  神祕女子把管事招过去耳语几句,那管事又来到费路西这边,低声的对费路西说:“阁下打伤了我家小姐的佣兵,使得护卫小姐的少了一人,阁下是否愿意弥补一下,帮忙护送我家小姐到玉都呢?”

  “嘿嘿,你家小姐做事很荒唐啊。”费路西坏坏的开心的笑着:“不知根柢就贸然的请我帮忙,难道不怕我起了歹心吗?”

  谁知那管事笑的更开心:“阁下不是撒多。费路西大人吗?有大人护送那当然是万无一失。”

  费路西的笑容登时停顿了,他已经把军服上所有的标记都取下来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有人能认得他,还是一个应该是美女的女人。

  “如果是个男人我也许会忘记了,但要是个见过的女人就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啊。她到底是谁?”费路西疑惑的又朝神秘女人扫了几眼,对方也正点头示好,在她的呼吸之间,轻纱微微抖动,费路西有了主意。

  “这里人太多,我们出去谈吧,你们先请。”费路西对管事说,管事到神祕女人身边请示了一下。

  神祕女人领头向门外走去,她势必会从费路西身边经过,因为费路西和弗尔比就站在门口附近。当神祕女人离费路西还有几尺的距离时,费路西似乎是无意的抓了抓头发,他的手落下时,暗暗的顺势劈出一道掌风。神秘女人只觉得强风迎面掠过,忽然间头部一轻,她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帽子大概已被费路西掀掉。

  大厅里的人呼吸停止了刹那,缘于那神秘女人惊心动魄的美丽,她那白皙无瑕的脸蛋上此刻佈满了可爱的红晕,眼睑微微的下垂,长长的睫毛仍然挡不住那大眼睛里流动的神光,两片湿润而又丰满的红辱因为吃惊而稍稍张开,每个人都忍不住诱惑作起了上前一亲芳泽的美梦。可惜美景转瞬即逝,手脚麻利的侍女已经拣起了太阳帽为她的主人戴上。

  “红菲小姐!”有人兴奋的尖叫。

  哦,费路西隐隐约约有了印象,这红菲小姐好像是约昆国的一个在西大陆红得发紫的艺人?以前似乎听谁说过,大概是为老不尊的德尔利吧。也许是在玉都的时候红菲小姐见过他,所以能认得出来。

  “没什么意思啊。”费路西心里说,刚才他在门外见到华丽的马车,还以为酒楼里有什么值得结交的人,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几十号人争相拥向红菲小姐,随从们围住一圈护住了她。红菲小姐的管事拼命挤到费路西的跟前气急败坏的说:“大人,这是你惹出来的,你一定要解决。”

  费路西心中暗暗好笑:“活该,谁叫你们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摆谱。”

  他对弗尔比递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弗尔比立刻拉下脸摆出官腔对管事暍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大人何等身份,岂是你这等人所能差使的?闪开!”

  说罢不由分说地推开了管事。

  “红菲小姐,在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费路西高声道,迈步走出大门。

  天兴酒楼离玉都城也就一日多的路程,从天兴酒楼出来,费路西和弗尔比第二天下午走到玉都城,时值九月底,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也是多事之秋的时候。

  八世皇帝急功近利的发动了北伐战争,企图把国内的矛盾转移出去。不过北伐失败了,当初被战争暂时掩盖下去的一些列矛盾重新破激化。在帝国里本来各派各阶层的权势和利益互相交错,另有一些新兴势力逐渐涌动和崛起,当有一个强力的权威者例如北伐前的八世皇帝存在时,在集权的高压下,一切尚能维持表面的安宁,好似那看上去平静而水面下波涛汹涌的大海。若是这个权威者倒下,他丧失掉的权力必然引起各种势力的争夺,动荡下安的局面会因此而形成。引用东方大陆的一句谚语: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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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二章 玉都两日游

 

  玉都城一如既往的繁华昌盛,但是数月前那种狂热的氛围已经寂然无影了。

  北伐战争对这颗帝国明珠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太大的影响,细细的算起来,也就是办丧事的家庭增加了一些,去神殿里祈祷、占卜的人数也明显增多。除此之外,究竟有什么变化,大概只有部份上层阶级人物能感觉得到一股股各种各样的暗流不停的涌动着吧。暗流要么变化成汹涌的波涛,要么就是俏无声息的消失,发展成什么样就全看各人手段的高低之分了。

  城里某处不起眼的院落里,费路西悠闲自得的靠在那本该属于德尔利的躺倚上,德尔利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按从前的习惯,德尔利是不会这么恭敬约,但这次费路西从战场上回来后,德尔利感觉他的主人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目了然。人类最畏惧的东西往往就是最不了解的东西,正因为不容易了解,德尔利才对费路西产生了些许的畏惧感。其实也是德尔利多虑了,这次北伐的经历确实在某些地方重新塑造了费路西的心态,只是德尔利很长时候不在费路西的身边,一时间不适应这种变化罢了。看看那弗尔比,不照样大大咧咧的。

  德尔利简明扼要的把京城几个月来的动态介绍了一遍,没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与费路西预想的一样。八世皇帝出征前,曾经指定了一个九人监国委员会代理朝政,成员有百官之首宰相艾力。佩森侯爵,左副宰相乌季诺里,深受信任的工矿大臣玛恩子爵,另外还有两个公爵,以及尚书阁里的三位首席尚书,包括那个占据了费路西的前男爵府的科图卡。如今随着皇帝陛下威望的削弱,加之八世皇帝又不在京城,当一派的权力斗争又日渐抬头,监国委员会俨然已成权力斗争的竞技场。谁都知道八世皇帝最痛恨结党营私,从前陛下更是不遗余力的大力打击,换作数月前,哪个不要命的敢这样公开党争?但现在形势一变,情况便又复原了。人的野心和欲望可真是顽强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

  “这个监国委员会是暂代皇帝决断行事的,这期间可有什么重要的决策出炉吗?”费路西询问道。

  德尔利想也不想的说:“哪有什么重要的决策,他们几个净顾着互相扯皮了,估计这也是皇帝陛下所愿意看到的。”

  “是啊,监国委员会九个人,三个是高门贵族,三个是经济派的人士,另三个是号称内朝的尚书阁里的尚书,三大党人就互相牵制吧。德尔利,今后尤其要注意京城里的动静,我有种预感,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马上就会来临的。这个时候不要吝惜金钱,如果经费不够用我会从海原送钱过来。”费路西指示说。“还有人力。”德尔利说:“现在一百个人不够用了。”

  “两个皇子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大的举动不会有的,但小动作还是很不少,与以前一样,各派各奉其主”

  费路西语出惊人道:“假如皇帝陛下此刻已经驾崩归天,你看哪位皇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呢?”

  德尔利沈吟了几秒钟,回答说:“很难猜,两个皇子势均力敌,我想爆发内战的可能性极大。但是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都将导致帝国皇权的衰落,因为这两个皇子目前都缺乏足够的权威去统领群臣。”

  “是呀,局势演变成什么样子都要看皇帝陛下的行为了。”费路西说:“那么国外有什么消息吗?”

  “也没有太引人注目的事情。高沙内战已经陷入了僵局,高沙国事实上已经分裂成了南北两个国家;约昆国王子大婚,还有,约昆国的名艺人红菲小姐据说要在我国帝都长住;东南的海神八国同盟表面上这段时间很老实,事实上怎么样很难说。”

  费路西说:“我倒是希望海神同盟那帮人能制造出点事端来,这样我就可以以抗敌为藉口扩展势力了。不过那时必然会与地方当局产生矛盾,明天我去拜访玛恩大人,看看能不能在朝中争得一点支持。”

  第二天,费路西来到老熟人帝国工矿事务部首席大臣玛恩的府上拜访,玛恩如今也是监国委员会的九个成员之一,地位不同常人。费路西保持了军队的作息习惯,来得很早,玛恩刚起床就被费路西骚扰了。

  “有什么事情你派人送一封信过来不就行了,或者到我的办公室去谈。”玛恩埋怨费路西说:“不必这么公开的跑到我家里来吧。”

  费路西懒洋洋的说:“怎么了?”他纯粹是明知故问。

  “你说怎么了?现在是敏感时期,不怕被人攻击为你我内外勾结啊。”

  “哈哈哈哈,如果这点区区的小事就能扳到你这个监国委员、首席大臣,那玛恩大人你也太弱了。”费路西毫不在意的说:“再说,谁都知道我当年是因大人你的推荐而邀得圣恩,飞黄腾达,我到京城里来拜访你表示不忘本,这也是一种礼节呀。”

  玛恩摸摸下巴道:“这倒也是。听说你这次参加北伐功劳不小,我还没恭喜你。”

  “那都是过眼烟云,战争一失败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我这次找你确实有些事晴。”

  “什么事情?”玛恩警惕的看着费路西,看来费路西并不是单纯的像过去一样礼貌性的前来拜访的,不知道费路西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费路西用一付很艰难很生涩的语气说:“这个,怎么说呢,我在东南,在那四个省虽然也是个都督,但是实际上总是束手束脚。四个省的经略大臣级别并不比我低,遇到事情无法与他们协调,还有最重要的,我这个军队的经费要靠四个省供给,总是受制于地方财政,常常也有难为无米炊的感觉,这次我回去,难免会跟地方产生一些冲突和矛盾,只是希望到时候大人你能在中央支持我一下。”

  玛恩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说:“说说理由,我为什么要支持你?”

  费路西立刻反问:“你们为什么不支持我?”费路西所说的“你们”恐怕就不单指玛恩一个人了。

  “帝国之疆域,莫非皇土,帝国之民众,莫非皇臣。”玛恩目光如炬盯着费路西:“我的话你明白吗?”玛恩这话暗暗警示费路西不要有过于不自量力的想法和野心。

  玛恩大人真是一个正统的帝国主义者,费路西想道。他迎上玛恩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在下镇守东南,守土有责。海神八国同盟上次煽动叛乱,阴谋没有得逞,但侵吞帝国疆上之心未死。此次我国北伐战败,人力物力损失难以估计,国力一时不易恢复。在下生怕海神八国自以为良机已到,生出事端,而我受四省地方之牵制难以粉碎敌人之野心,成为千古之罪人,有愧于陛下,有愧于国民。”

  费路西把自己虚构出的海神八国威胁为藉口搬了出来,但是这一番说词另外某些地方触到玛恩心痛处了,玛恩痛苦的说:“此次北伐,耗费数以千万计,虽然尚未计算出结果,但是肯定是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巨大数额,若是其他的地方再出什么天灾人祸,帝国朝廷就很难承担的起了。”

  “正因为朝廷承担不起,所以假如出了事故就需要地方各省郡掏钱,这必然损害地方的权益和财务,因而我担心会引起我和四省官员的矛盾。当然若是东南平安无事最好。”

  “我知道了。”玛恩的态度不置可否,始终没有给费路西一个明确的答覆。

  在政治场打滚多年的人对于作承诺有两种态度,一种人是不轻易表态作承诺,但根据现实的利益心里有数;另一种人是许诺如放屁,说过就忘记。费路西当然不希望遇到后一种情况,估计现在玛恩是第一种情况。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费路西想,以后如果是对我们两人都有利的事情,玛恩应该会帮忙的。

  “那么,在下告辞了。”费路西说。“不忙,你我多时未见,在我这里用过午饭再走吧。”谈完公事,玛恩盛情邀请道。

  “那就有劳大人了。”

  午饭时,玛恩接到一份通告,顺便给费路西看了看。大意是八世皇帝陛下身体欠佳,暂不回京,目前驻跸奥瓦尔湖畔修养,朝中事务继续由监国委员会主理。

  吃完饭费路西就离开了玛恩家,走之前他很无赖的说了一句话:“大人别忘了,在他人的眼中,我和你是一伙的,我要干出什么事情后,说是被你指使的,恐怕没有人不信。”

  费路西来到玉都还有另一件事情,报丧。巴齐和他的姐夫都战死了,费路西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巴齐的姐姐。

  想起巴齐,费路西心中一痛,任他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没能护住自己的朋友,不能不说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费路西也不敢去面对巴齐的姐姐,一个女人同时死了丈夫和弟弟,这个打击也太残酷了,而他费路西就不得不去担任这个传播凶讯的使者,好不忍心啊。

  为难之中,费路西想起了塞尔,可以叫塞尔去传达这个消息,而且塞尔比他更会安慰女人。塞尔目前是在外务部的孔萨伊那里做事,费路西来到内城的外务部寻找塞尔。

  当费路西费尽周折找到塞尔时,几乎不敢上前相认。塞尔变化太大了,原来一身的廉价地摊服装全部换成了最时髦华丽的文士装,从领口绣上的金线花纹可以看得出那是玉都北城某个着名时装店的标记,一道精致细巧的金链子垂挂在塞尔的胸前,黄灿灿的看起来价格亦不菲,还有那闪亮的黑皮鞋几乎都可以当镜子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阔了?”费路西奇怪的问。

  “哈哈,你来得正好。”塞尔一脸兴奋的说:“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拉住费路西就要走。

  “等等,我找你来是有事的。”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跟我走。”

  “我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费路西定住身形道:“巴齐死了。”

  塞尔不能置信的惊讶道:“啊?死了?”

  “是的,你去他姐姐家里跑一趟报丧吧,我实在没脸去。”费路西道出自己前来的目的。

  “这样啊。”塞尔不知在想些什么似的,眼珠子一转:“好吧,我会去的。

  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现在我要去参加红菲小姐的谈话沙龙,你去不去?“费路西面色一沈:心里对塞尔感到不满,这时候还说什么红菲小姐。

  塞尔感觉出了什么,道:“死者已死,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总还要继碛生活。”

  “那红菲小姐……”

  “红菲小姐是约昆国的超级明星,可谓是色艺双全,人间罕有,全大陆不知道多少人想一睹她的风采呢。两个月前来到我国游历,正打算在我国长住呢,这真是我们神英帝国男儿的福气哪。我与她已经见面很多次了……”塞尔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仿彿沈醉于自己的想像中了。

  约昆国总是出这种明星,似乎已成传统了,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费路西看着塞尔怀疑的说:“她是第一流的明星,你又是那棵葱?”

  “哈哈,说来也是我的幸运。”塞尔得意的说:“红菲小姐是来自于外国的贵宾,我就是外务部指定为她服务的人选。”

  什么呀,原来是个跟班打杂的,费路西不层的想,兴趣缺缺的说:“我在北方大道上也见过她,是很美丽。但我又不是没见过美女,我家里也不是没有,这个什么沙龙你自己去吧。”

  “不要这么无情嘛。”塞尔死缠着费路西说:“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能领着你去我脸上有光啊,就算是帮忙为了给我长脸,你还是不是朋友?”

  费路西被缠得没办法,他又真的不喜欢这种聚会。顺口说道:“你把你胸前的链子送给我,那我就去。”费路西知道,以塞尔的小气个性,绝对不会舍得把贵重的金链子送给他的。

  “没问题!”塞尔一口答应:“我家里还有三四条,随便你拿。”

  怎么回事?费路西大吃一惊,没听说黄金贬值啊,什么时候黄金贱到这种地步了?

  “这种链子三十铜元就一条,你应该比我有钱啊,怎么看上我这东西了?”

  塞尔似乎比费路西更疑惑。

  三十铜元?费路西感觉情况越来越幽默了:“这是什么链子?”

  “黄铜链子。”塞尔说:“好像是一个炼金术士发明了黄铜的冶炼方法,最近京城里很流行这玩意,因为看外形它太像黄金了。”说完费路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费路西脸上一热,看来他是不得不跟着塞尔去了。“不过你离我远一点。”

  费路西说:“跟你走在一起显得我太寒碜。”

  “嘿嘿,这身衣服是我借了十金元买的,其中有五金元是法理奥那小子借给的。”塞尔说。费路西轻哼一声,对塞尔的虚荣表示鄙夷,当初他在京城里任职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讲究过,但是费路西现在却变了心思,“回到海原后一定要做一身更豪华的。”费路西想。

  费路西跟随着塞尔上了马车,不多一会儿就来到了红菲小姐的住处,这是离内城不远的一家豪华的公寓式旅馆,名字就叫“蓝色”,蓝色旅馆的老板据说是海神同盟八国的人。塞尔热门熟路的领着费路西走进旅馆内部某个独立的院落,守卫的人也没有拦他。尚未进屋,里面的欢声笑语飘了出来,塞尔仿彿受到了莫名的吸引力,他加快了脚步走进屋子里,费路西随后跟上,尽管费路西更想看看屋后的花园。进去就是一间大厅,铺着红地毯,从脚感看应该是从北方大陆进口的,只有北大陆的地毯才这么轻软又不失韧性。墙壁上是几幅大型油画,是下是名家手笔费路西看不出来,他也没什么兴趣。大厅里散落着七七八八的红棕木沙发,看似散乱却又排列得相当巧妙。几道不起眼的小门通往别的房间,而楼上大概是卧室,总的来说红菲小姐住处的基调是暗红色,比较典雅的。沙发上已经坐下了那么十来个青年人物,据费路西的观察,这些人非富即贵,证据就是他们穿得并不比塞尔差,甚至更好。当然也不排除有打肿睑充胖子的人,不过像塞尔这样硬要面子的人不会很多吧。

  “过来一下。”已经和几个人打成一片的塞尔招呼着费路西。

  费路西彆彆扭扭的走过去,他越来越觉得无聊乏味,来这里简直浪费时间。

  大概到这里来参加谈话沙龙的都是有闲阶级,费路西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根本不是能交往到一起的人,那塞尔倒是如鱼得水,看起来他的社交手段还可以,混得不错呀。

  塞尔站起来与费路西并立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撒多。费路西。”

  大部份人都颇为动容,刚才穿着旧衣服的费路西并不显眼,大家没有当回事。

  没想到他就是不到十八岁封爵(虽然半年后被削掉了)、不到二十岁任都督、北伐中打进吉兰诺斯城逼死摩兰王的撒多。费路西。比起费路西的经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是逊色万分的,虽然他们大都是某某公爵的侄子、某某大臣的外甥之类的人。

  看着大家的表情,塞尔深感与有荣焉,他卖弄性的笑了几声,但费路西却敏锐的感受到了敌意。本大人我才不会与你们这些狂蜂浪蝶争宠,费路西想。

  主人姗姗来迟的下楼来,关于这个没有人表示不悦,人们的意识里女人尤其是美女迟到似乎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上次在天兴酒楼,仓促间费路西看得并不真切,这次发现红菲小姐长着椭圆的鸭蛋睑,最迷人的是那双状如杏核的眼睛,是大海一般的蓝色,眼里的神光也像流水一样波动着,抑或说是不安分的跳动的蓝色火焰。她那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珠圆玉润富有活力,与之相映成趣的是红菲小姐的腰肢非常纤细,但很结实,因为腰部支起的上丰身笔挺不曲,显出一派高贵的风华,很难想像这是一个艺人,难怪帝都这么多青年才俊为之着迷。

  “我刚从拉古迪尼亚公爵那里演出回来,身子有点疲乏,所以休息的时间长了些,诸位可要谅解小女子哦。”红菲小姐楚楚可怜的说,不愧是演艺明星,说话的声音委实好听。

  “哪里,即使我们再等一下午也理所当然并且心甘情愿的。”有人奉承说。

  红菲小姐眼眸一转,看到了塞尔和费路西,“塞尔先生真的把撒多大人请来了,我实在感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红菲小姐对着塞尔甜甜的一笑说。“为小姐服务是在下身为外务人员应尽的职责和身为男人的荣幸,谈不上感谢不感谢的。”

  塞尔说。费路西的目光狠狠的剜了塞尔一眼,原来是红菲小姐想请他来,难怪塞尔拼命的拉他过来,仅仅为了博得美人的一笑。

  “那日在天兴楼偶见,大人走的何其匆忙,我很是遗憾啊,大人先请坐,我一会儿有些问题要请教大人,还望大人不吝赐教。”红菲小姐说。费路西基于礼貌不便拂袖而去,找了个偏远的位置坐下,有女仆上前端茶倒水,费路西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大家谈话。

  红菲小姐不是没品味的人,请来的这些人也并不是纯粹的纷袴子弟,肚子里还是有些才学的,虽然都是费路西感到索然无味的东西。那个坐在红菲小姐右边几尺处的瘦削青年,他常常因为红菲小姐的目光而脸红,但是他知道墙上的油画是两百多年前的一个叫卡西罗的一代大师画的,瘦削青年还知道这位据说很着名的大师是自然主义画派的奠基人,又告诉大家那时候这位大师横空出世,在绘画艺术上打破了宗教画一统天下的局面。甚至能说出大师的名言是:“我的乐趣就是从自然中抽象出美。”可是费路西从这幅画里实在看不出美来,“只是几棵树而已,还不如画些最自然的人呢,最好是女人。”费路西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冒出龌龊的想法,他不禁为自己的念头而羞耻。谈完画,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又开始谈诗了,离费路西比较近的一个方睑男子忽然变得精神烁烁,大概是说到了他最擅长的地方了。果不其然,那方睑男子嘴边的堤防失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很详细很耐心的给大家讲解纪元867 年至纪元879 年间诗歌体式、风格的变迁,并列举出了二十七首诗作为论证,还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是当时着名的诗人。费路西心里计算了一下,断定这位仁兄多说了一个爷爷,按一个爷爷五十年计算,四个爷爷的时间就是两百年前纪元800 年左右,显然与纪元867 到879 年的时间差得太多,好像除了费路西大家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听的乏味的费路西想起了一个词:精神的囚徒,费路西感觉自己就是被困在这座旅馆内的精神囚徒。在座的这些人固然都是各有其才学的人,但与费路西根本不是同路人,他们与费路西的人生很难有什么交集。才子们的精神世界丰富充实,他们的内心可以包罗外在的万象,他们可以沈浸于自己的主观里孜孜追求内在的价值,达到自我认可的完善和昇华。文学、音乐、绘画等不同形式的艺术,抽象出来的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是人类的精神世界反映物质世界的工具。但是撒多。费路西则属于另一类人,他不追求把外界的精华收敛于自己的内心而达到一种精神充实的境界,却企图在天地之间的大干世界打上自己的烙印,让自己的意志由内向外延伸而作用于物质世界。一种由外及内,一种由内及外,这是两类人的根本差别。“红菲小姐是约昆国的人,但是游历四方,见识想必不少,不知道红菲小姐对各地的宗教有什么见解呢。”

  “说到宗教,我倒想起一件事情,”红菲小姐忽然把头转向费路西:“我海路来到王都时,有幸路过撒多大人治下的海原,见到一种新宗教,听说这个新宗教在神英帝国东南一带很流行。”

  费路西方才记起来,自己还兼任着海原郡的郡首一职,他一向只记得自己是东南边境四省三十郡的九万边防军的威风凛凛的头头,海原郡首这个职位早就抛之脑后了,一切政务始终都是娜琪和西卡多代理的,他很少插手。

  “什么宗教?”费路西好奇的说:“我参加战争,有半年不在海原郡了,还不知道这些。”

  另外一个人卖弄道:“我们帝国民众多信奉天神,唯有东南一隅海神为尊,红菲小姐说在那里见到了新宗教,我猜一定是地神教。”

  “哦,那倒不是。”红菲小姐说:“是一种全新的宗教。”

  大家都很诧异。现今世界上的三大宗教是由天、地、海三种自然物的崇拜衍生而来,三种自然包罗了人类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三神体系足以代表整个世界,千百年来这样的观念已经在人们心目中根深柢固,很难想像能有什么新的宗教能突破人类的心防。

  红菲小姐神往的说:“他们信仰的神灵是上神,据说上神是掌握一切自然法则的神灵。在东南,他们的学说极受欢迎,大有同海神教徒一争短长的意思。不过我在那里的时候,时常听说两教的教民互相争斗的事情,这已经成为东南目前一个不安定的根源。”

  费路西忽然想起他当上都督之前在海原见过的那个不遗余力的鼓吹上神的叫格拉莫奇的瘦削男子,看来当时他宣传上神不是偶然事件啊,这伙人活动能量不小,绝对值得注意,不论怎样,这个宗教能够如此迅速的深入人心,大概有其过入之处,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的观察一下。而且听红菲小姐的意思,好像现在东南有不小的宗教矛盾了。

  “红菲小姐。”费路西今天头次主动的说:“情况当真这么严重么?从纪元一年的宗教和解会议以来,各国就很少有宗教冲突了。”

  “也许没那么严重,是我想的过头了而已。”红菲小姐忽然不顾前后发言的矛盾否认了自己刚才的说法,把话题转到费路西身上道:“撒多大人,我在海原时但见那里一派繁荣平稳之像,大人好不简单哪,能把一个大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啊,这个也没什么。”费路西说,众人都只以为费路西是谦虚之词。“看到海原的景象,我对执政之道产生了些许的兴趣,不知道撒多大人是如何执政的?”

  红菲小姐问道,又说:“撒多大人可不要藏私哦。”

  费路西哪能说出什么执政之道来,他只有四个字:完全放手,这能叫他怎么说?他灵机一动,决定利用人们的逆反心理,“哈哈。”费路西先打个哈哈掩盖自己的心虚,说:“海原郡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都是一个美貌小姐代理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个美貌小姐指的就是娜琪。

  在座的人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呵呵呵呵。”红菲小姐掩口一笑:“大人真会说笑,莫非大人执政还有什么不便明言之处么?”

  “我刚才坦诚相告,奈何小姐不信啊,我还能说什么。”

  “我初到神英国内,就听说撒多大人年少有为、智勇双全,大人何必过谦呢。

  难道大人认为红菲的水准不足以与大人你论事么。“红菲小姐仿彿很失望的满腔幽怨的说,一般的男人多数是挡不住这种幽怨的语气的。

  费路西心里感歎道,说真话你又不相信。他很不喜欢红菲小姐这种追问不已的架势,好像他就非要讲出个一二三来不可,他没有这种必须回答的义务,再说,他刚才不是说了,有半年时间不在海原。想到这里,费路西起身行礼道:“抱歉,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改日再来拜访小姐。”

  “大人这就要走?”红菲小姐显然很吃惊,费路西说走就走,对她的魅力完全免疫啊。

  “再见。”费路西告别。塞尔见状也起身同费路西一起出来,在马车里费路西说道:“红菲小姐多才多艺,是个聪明人,就是有点自负任性的情绪,这都是被你们这些裙下之臣宠出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像她这样的人当然有她自负的本钱。”塞尔为自己开脱说。

  “她有什么本钱?天下的女人何止千万,难道只有她珍贵吗?你也当心吧,别为了这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搞昏了头。”费路西说:“我先回旅馆了,你那黄铜链子我也不要了。还有,你别忘了去巴齐家里报丧。”但是费路西始终不解红菲小姐为什么不惜通过塞尔也要请他过来。

  晚上他的心里没来由的空荡荡的,他订下的船只明天早晨出发,之前就完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长时间以来费路西难得有这样闲散的时候,贝丝等几个女人的影子出现在费路西的脑海里,费路西的嘴边不禁扬起一阵微笑,嗯,过几天就可以见到她们了,算起来自己离家已经半年了吧,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不少啊,或许自己的人生道路因为这半年来的事情而产生了一些变化。北伐的失败后,从表面看起来,帝国除了因为大规模的战争造成的财务亏空外依旧强大无比,帝国政府仍然对全国二十个省实行着有效有力的统治,帝国依然拥有数十万的常备军拱卫政权。但是,帝国的根基已经动摇了,只是不容易看出罢了,能觉察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无论是英雄抑或枭雄,必然是比常人对时势的感觉更加敏锐的人,而且是更善于利用时势的人,大英雄者,因时而起也。至于费路西,不知道在他心中对目前局势的认知有多少是先见之明,又有多少是误判,这都要留待以后发生的一切来检验。

  同一时间在玉都的另一个地方,红菲小姐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从两次观察来看,撒多。费路西应该是一位外和内刚的人,他的自主意识极为强烈,颇能不受外界之左右;他做事风格较为乾脆俐落,同时也可能常犯有轻率的毛病;关于他的武技,大概一如传说中的高强。”不知道这是写给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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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三章 归来的都督

 

  神英帝国东海岸大大小小的港口星罗棋佈,海原港是东南一带最繁忙的港口。

  东南数省内地丘陵遍佈资源丰富,生产制造业发达,大量产品通过海原港输出,产品输出换回来的金钱又产生了消费需求,致使海原郡成为一个排名全帝国前五的商贸中心,每日海原港进出的船只不计其数,今天上午又有一艘从帝都出发,途经神子河和沿海几个港口,终点是海原郡的客船进港。

  “旅客们好,本船此次旅行的终点海原城到了,感谢众位乘坐本船,欢迎下次继续乘坐,请记住,本船编号‘K100327’,我们司船人员竭诚为您服务。”

  船长那公鸭嗓子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客船上,对人的耳朵简直是一种虐待。

  乘客费路西急忙的走下船,不完全统计,一路上他的耳朵已经被虐待十到二十次了,由于费路西的五感比常人更敏锐,导致受害更深,那个船长似乎天生就是有这播音的癖好,弗尔比也紧跟着下了船。

  “真是的,船东就不能请一位漂亮妹妹来播音吗?”弗尔比心有余愤的埋怨说。“人不可貌相。”费路西说:“长相漂亮者,声音不一定好听。”

  弗尔比遥望海原城区,悠然向往的说:“我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没有找到老婆,听说这海原郡美女又多又热情。”其实他都二十八了。

  “好啊,你看上谁了就大瞻去追,我这个郡首给你做主。”费路西边说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来接他,移步向着主城走去。

  做主?弗尔比闻言双目放光,打猎般的眼神有恃无恐的向人群扫去,寻找可口的目标。

  费路西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说:“你别给我丢人现眼了,先跟我回都督府去。”

  费路西脚步匆匆,穿城门,过大街,熟悉的大门呈现在眼前。一去半年,终于回来了,他心里感慨道。

  “大人!”守门的卫兵兴奋的向费路西行礼。“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

  费路西决意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费路西刚走进主院落,却听见从西侧的一间小屋内传来尖叫声:“救命啊!”

  更奇怪的是,这是稚嫩的童音,是个小孩在喊救命?然后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虽然动作很彆扭,但是速度绝对超过同龄人一倍以上的。那不是小约尔吗,费路西心里讚歎道,半年不见他跑步速度变的这么快了,有前途啊。

  小约尔看清了自己前面的人是谁,喊的更响亮:“救救我!”费路西迎上去顺势把他抱起来。

  “好可爱的小孩。”弗尔比讚美说:“和我小时候一样可爱。”

  费路西没来得及对小约尔问话,从屋子里又闪出个人,费路西定眼一瞧,竟然是那个万年冰块女,高沙前公主的碧心。费路西实在没想到回来后第一个见到的女人会是她,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会在都督府里?小约尔忽然搂着费路西更紧了,看来就是她在欺负小约尔。

  “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我家里来闹事。”费路西不客气的叱呵道:

  “你不知道小约尔是我的乾儿子吗?”

  碧心还是老样子,对费路西的质问无动于衷的不理不睬,一付理所当然的姿态在那里站着,美妙的眼睛宁可去打量弗尔比也不看更有视觉观赏性的费路西。

  从屋子里又走出第三个人,这个红发美艳女子正是贝丝,“啊,你回来了!”

  贝丝兴奋的提起裙子飞奔过来,本来打算扑到费路西的怀里,当她发现小约尔已经抢先霸占了费路西的胸脯时,只得停止了动作。

  费路西左手托着小约尔,腾出右手搂住贝丝的纤腰,对弗尔比介绍说:“这是贝丝。”

  “大夫人好。”弗尔比从德尔利嘴里知道这位夫人是个比费路西更不能得罪的角色,很规规炬炬的行礼问安。

  “贝丝,这是怎么回事?”费路西问道:“这个冰块女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小约尔为什么要逃跑?“

  “先进屋再说吧。”贝丝又冲着弗尔比一点头说:“这位先生也进来吧。”

  费路西瞪了弗尔比一眼,弗尔比立刻识趣的说:“多谢夫人好意,在下先去外面找一间旅馆住下,回头再来拜访。”

  “你先去吧,明天到这里来,我给你找个住处。”费路西仿彿很客气的说。

  碧心也走到面前,对贝丝说:“夫人,告辞了。”说完也走了。

  “嗯,该走的都走了,我们进去吧。”费路西说,贝丝温柔的一笑,靠得更加紧紧的。费路西走进屋子,卡莎已经泡好了热乎乎的茶,热茶的热气似乎一直温暖到费路西的心窝里了。

  “我回来了。”费路西对卡莎说。卡莎伸手轻轻的从费路西的怀里把小约尔抱过去说:“你好像受苦了,皮肤粗糙了一点。”

  贝丝摸了摸费路西的脸皮道:“难怪我觉得夫君大人变老了。”

  费路西用力掐了一下贝丝的屁股,狠狠的说:“这叫成熟!现在京城里就很流行沧桑型的男人形象。”

  一杯热茶在手,费路西舒服的斜躺在沙发上,听着贝丝、卡莎的絮叨,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鸡毛小事情,可是费路西此刻已经彻底的沈醉于这种叙说中了,时不时的给两位美丽可爱的妻子一个会心的微笑,这是一种不错的休息方式吧。费路西只觉得紧绷了多少个月的心一下子彻底松弛下来了,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愿意去想,此刻的费路西不再是那个冲锋陷阵杀敌无数的战将,也不再是那个想要抓住时机向上攀爬的都督,他的角色是一个远游回家的丈夫。

  “小约尔刚才又是怎么回事?”费路西捏捏小约尔的圆脸蛋说,他发现小约尔的脸蛋柔软滑腻,手感十分的好,忍不住捏玩个不停。

  “那天嘉美妹妹从外面回来时,碧心姑娘也跟着来了家里……”贝丝从头说起:“碧心姑娘偶然见到了小约尔,她说小约尔是个魔法天赋惊人的奇才,我们当时不太相信。后来看到碧心姑娘本事极大,想来这样的高人也不会看走眼吧,所以请了碧心姑娘担任小约尔的家庭教师,让小约尔跟着碧心姑娘学学魔法,我没事的时候也帮忙教教小约尔。”

  卡莎幸福的说:“碧心姑娘说小约尔一直修行下去,将来成就会很大呢。”

  小约尔扭动身体大喊:“巫婆!小约尔不要!”

  费路西明白了怎么回事,魔法修行,尤其是打基础的时候,是极其枯燥的。

  试想一下,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如何能忍受得了那种长时间的冥想训练?

  对元素一无感知的小孩又如何去明白那似乎是虚无缥缈的频率波动?怪不得小约尔上演了一幕夺路狂奔。

  “哈哈,小约尔说得太好了,她还真是个没人味的巫婆。”费路西宠溺的说:“学什么魔法,这种已经过时落伍的东西不学也罢,我看小约尔还是学武技吧。”

  贝丝柳眉一动,费路西立刻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贝丝就是搞魔法理论的,怎么能当着贝丝的面这么说呢?

  “当然,魔法理论研究还是有必要的,魔法实践陷入了死胡同不代表理论就不会有突破了,魔法理论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费路西马上自圆其说。贝丝娇哼一声,没有追究费路西的失言,又说道:“让小约尔学武技,那谁能教他呢?你的东西又不能教人。”

  贝丝说的不错,费路西的先天真气是与生俱来的,这个无法传授给别人,其他的武技招式之类的,费路西又不特别的拿得出手。

  费路西说:“不是还有嘉美妹妹吗?嘉美的父亲也是名门派主。”

  卡莎说:“我很早前就拜託嘉美妹妹教小约尔了,可是嘉美说碧心姑娘能力更强,还是跟着碧心姑娘学魔法比较的好。”

  贝丝也道:“有我这个专业的魔法理论教师和碧心姑娘那样强力的魔法师联合教学,你难道还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费路西看着小约尔楚楚可怜的眼神,一咬牙说:“哈,这个当然没什么问题。”

  小约尔幼小的心灵中悲鸣不已,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原本指望英勇无敌的义父回来后能从冰块巫婆的魔爪下拯救出他这个无辜的小孩,看来义父也是办不到了。

  海原郡官署的政务堂办公房中,娜琪正在伏案疾书。西卡多走进来说:“娜琪小姐,费路西大人刚刚回来了,你去看看吧,这点公事不忙处理。”

  娜琪抬起头,惊喜掠过她的脸庞,她的眼睛里也闪动了一下喜悦的光芒,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瞬间过后,娜琪重新板起脸,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

  “你不过去?”西卡多对于娜琪的表情变化之快感到惊讶。

  “他回来与我何干?”娜琪赌气的说。西卡多摇摇头,他知道处于赌气状态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现在也就只有费路西能解开这个结,只好离开了娜琪的办公房。

  费路西足足和妻子们讨论了一个钟头关于小约尔的教育问题,当他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时,惊讶的说:“嘉美和娜琪为什么还没过来?”

  “嘉美去他父亲那里了,大约过几天才回来吧。娜琪就在隔壁的官署里,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来,这几个月她也常常惦记你呀,真奇怪。”贝丝回答说。卡莎比较细心,能体会到娜琪的心情,轻轻的推了推费路西:“你去把娜琪请过来吧。”

  “我去?”

  “娜琪也许有一肚子的委屈呢。”卡莎说。女人心真是莫名其妙,费路西感慨着从后门出去来到海原郡官署,站在办公房外透过窗户缝向里面偷窥。隐约看见娜琪坐在文案桌后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费路西用力咳嗽一声,表示自己来了,然后推门进去。

  娜琪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望着费路西,费路西走到文案桌旁边,笑嘻嘻的抚着娜琪的肩膀说:“吃饭啦,走吧。”

  娜琪没有答话,顺手收拾起桌面上的文件,费路西看着桌子上一堆堆繁乱的文件,忽然间明白了娜琪的心情。处理这些东西本该是费路西的事,一直却都被娜琪代理着,娜琪本是贵族千金,从京城孤身来到这海原,每天辛辛苦苦的替费路西打理事务,为的是什么?又图的是什么?费路西终于发现自己快承担不起娜琪的恩情了,而他以前竟然一直都没有觉察到。若说我没良心还真是很对啊,费路西愧疚的想。

  “谢谢你。”费路西俯下身子在娜琪的耳边说,顺便轻轻的吻一下娜琪的脸颊。娜琪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辛苦好像都化成了眼中的液体,泪珠在眼眶内直打转。哎呀,好好的怎么哭了,费路西笨拙的伸出手为娜琪擦眼泪,娜琪推开费路西的手,自己擦乾了眼泪,又“扑哧”一声的笑起来,费路西觉得破涕为笑的娜琪说不出的渍丽可爱。

  娜琪站起来,挽住街在发呆中的费路西的手臂道:“走啦。”

  费路西回到了海原郡,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对于费路西来说,呆在海原远比在京城朝廷里有利的多。在朝廷中,费路西只能当一个随波逐流的角色,犹如无根的浮萍;而在地方,特别是因为各种原因对帝国向心力比较弱的东南,费路西有很大的机会去做一个地方领袖,至少脚下会有着紮实的根基。

  相信费路西自己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甚至在船上的几天就制定好了下一步的事务安排。

  身上征尘末去的费路西急急忙忙召开了一次会议,地点在官署的小会议室里,美其名曰:都督、郡首两官署联席会议。参加人员有东南边防军参军兼海原守备玛希克、东南边防军参军拉加、海原郡首助理西卡多、海原郡首首席侍从官娜琪、身份暂时为战俘的弗尔比。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东南边防军总参军长哈廷上校,哈廷上校本不想来参加这个会议,他觉得这是“费路西小圈子”的非法集会,他又不是费路西的亲信,何必同流合污的去凑热闹。但是费路西派了两个侍卫硬把哈廷架到会议室,强迫他列席会议。费路西的眼光缓缓扫过桌子两边的六个人,目前他的班底也就这些人,每个人有什么特点,今后该做些什么他烂熟于心,从摩兰刚回国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重新回到海原后的事务安排了。

  “我有一个梦想。”费路西说:“奉领诸位去做一番大事业。”

  底下窃窃私语。玛希克:“拉加,大人是不是要造反?”

  拉加:“现在不可能,皇帝还没驾崩呢。”

  西卡多:“喂,你们两个说话注意点,这被外人听见可不是好玩的。”他特意看了看哈廷。

  哈廷:“我才不会把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们的话放在心上。”

  娜琪:“费路西一定是想封爵列土,就像我爷爷一样的威风。”

  弗尔比:“大人要扩军备战?”

  费路西咳嗽一声,会场重新安定下来,“高屋华厦总是从地基打起,我们的前景虽然光辉灿烂,但亦要从基础做起,我们一起努力吧。”

  光辉灿烂的前景?众人只觉得费路西今天真的是很莫名其妙,也不太理解费路西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半年不见,费路西竟然进化成奋发向上的有志青年了?

  娜琪不由得感慨战争的教育性真是强啊,一向懒惰到不理政务的费路西也会说“努力”这两个字。不过最近一直跟随费路西的弗尔比大约能猜到那么一点。

  “下面我来安排大家的事务,这都是我们当前所要做的。”

  众人竖起了耳朵,看看费路西有什么新鲜计划。

  “玛希克,你停止担任海原郡守备的职务,专门负责组建一个新的兵团。按我的设想,新兵团人数在数千人左右,全部为骑兵,番号为海原近卫骑兵团。这支兵团的人员就从我们的边防军中抽调,现在正值秋训时期,玛希克你就去藉着这个机会选拔人员,一定要挑选精锐,原则上宁缺毋滥,明年春训时期再选一批。

  马匹先从各省现有的马匹中微调,以后再逐渐买一些马。新兵团组建好后,玛希克就担任兵团长。“

  玛希克站起来说:“大人,我们四省并不盛产马匹,边防军全部的马匹不过一万余匹,大人要集中其半数,这样似乎不妥当?”

  费路西很有把握的说:“我相信,目前把这些骑兵资源集中起来比分散在各地所能发挥出的作用更大。”

  弗尔比想,大人可能是受了斯逢骑兵的启发。玛希克坐下不再说话,接受了任务。

  费路西继续说:“去年边防军整编时,我突然接到皇命,被派去出使高沙,以至于改革中断,那么现在整编改革继续进行,这个就由波卢。拉加参军负责。

  拉加你记着,边防军属下所有的部队都要打破原有的地域联系,把四个省份视为一个整体重新部署兵力,改革编制。确保最有效率的同时做到守卫边境和控制地方。”

  “是。”拉加接受了命令。

  哈廷上校心中极其的不是滋味,拉加的事务本应该是属于他这个边防军总参军长的,却被费路西划给了拉加参军,那要致他哈廷于何地?

  费路西像是十分明白哈廷的心思,冲着哈廷一点头说:“哈廷上校,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託付给你。我们边防军是由过去的四省地方军改组而来的,都督官署机构的设置有一个较大的缺陷:官署里没有专门负责财务、后勤的军务官。我考虑了一下,我们这里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以说是非你不可了,所以请你屈尊负责这个工作。”说到这里费路西口气一变:“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做,也不强迫你,我想还是能找到别人代替你的。”费路西的话软硬兼施,哈廷不敢和上司硬扛到底,接下了这个事实上属于军务官的工作。

  “下面该到我了吧。”西卡多暗想。

  费路西却把目光转向了弗尔比,“弗尔比,你在摩兰的时候是情报官吧,在这里你重操旧业好了。我打算在都督官署里设一个情报处,由你负责。你注意和京城的德尔利那里保持联系,有什么资讯情报做成简报给我看就行了,以后就不要跟过去一样把鸡毛蒜皮的东西都往我这里送。”

  “属下知道。”弗尔比回应说。西卡多失望的看着上司,唉,连弗尔比都排到他前面了。

  “以上都是都督官署的事项,下面是郡首官署的事情,这就比较简单了。”

  费路西转向郡首助理西卡多:“西卡多,我记得你是本地人氏,这里的人情世故你应该很熟悉,亲朋故旧也不少吧。今后凡是送到官署里的各种聚会请柬都来者不拒,你尽可能的代替我去参加。藉着这些机会,你要在本地上层人物中多多走动,了解这些人的基本情况和动态。还有,无论是男爵、世家、富商等,均可主动示好,表明我的友好态度。一句话,你的事务就是多多与本地人接触。”

  这简单,西卡多想,就是吃喝跳舞交朋友,“作为最有绅士风度的我,当然很适合也很乐意为大人效劳。”西卡多说。“那么,需要不需要我为你安排一个女伴配合你的工作呢?”费路西关心的问:“很多场合有一个女人在身边更方便。”

  “不用!不用!”西卡多急急忙忙的双手乱摆,拒绝的乾脆俐落不禁令人起疑。太反常了,费路西觉得。

  “让我老婆知道了恐怕不太好。”西卡多嗫嚅的解释说。费路西把各种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充分考虑了每个人的能力和特点,看着众人服气的表情,费路西不禁自鸣得意起来,成就感和兴奋感顿时充满了他的心头。“还有我们最美丽聪慧的娜琪小姐。”忘形的费路西调情般的对娜琪眨眨眼:“继续代理海原郡的大小事务。”众人发出一阵阵轻轻的哄笑。

  娜琪没想到费路西会当众如此,感到很是难堪,她的脸刷的泛一片通红,心里羞怒交加的低下头去,她真的生气了,觉得这是费路西出她的丑。“大人,我有一个疑问。”弗尔比说:“属下想,大人你的安排固然很好,可是万一大人你不定什么时候被调到中央或者换到别的省份任职,那这一番功夫不就白费了?”

  费路西点点头,说:“你说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那样我就只好认命了。

  但是做事情总有风险的,在认命之前只能尽力而为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既然这样,那我还有一个建议。“弗尔比说:”大人为什么不制造偶像崇拜呢?“

  “什么意思?”

  弗尔比“嘿嘿”一笑,说:“大人长相不错,武技超强,经历丰富又有传奇色彩,年纪轻轻便镇守一方,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偶像原材料啊。我想经过一番宣传,制造出世人对大人的景仰,对大人争取民心作用很大。”

  “见鬼。”

  不知道是谁小小的嘀咕一声,费路西装作没听见:“这未免太张扬了吧。”

  西卡多插嘴说:“我觉得可以试试看,不过手段上要巧妙些,官方的背景淡一点好。”

  费路西犹豫了一会,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和卖弄色相差不多的手段,但最后还是不情愿的说:“好吧,弗尔比和西卡多你们两个负责。”就算是为了事业牺牲个人吧,费路西心里想道,但愿有大大的好处。

  该说的都说完了,费路西宣佈散会。众人一阵稀稀落落的鼓掌后,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唯独娜琪一个坐着不动,连带费路西也不敢走了。

  “哎呀,一定是刚才轻浮的举动惹得这位千金大小姐恼羞成怒了。”费路西懊悔的想道:“我真是多此一举,徒惹麻烦上身。”

  费路西离开主座,挪到娜琪的旁边,“这个,娜琪,城南最近新建了一家神殿,我们一起去视察视察?”费路西官气十足的说。娜琪没有反应,费路西又凑近一点,神祕的说:“听说那个新神殿对女性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很多女人都趋之若鹜呢。”娜琪的头微微一动,显然被引起了兴趣。

  费路西趁热打铁的说:“我们去参观参观如何?费用我全包了。”

  海原城南是各种工业作坊密集的地区,对于商业城市海原来说,城南地区在税收上的重要性也许不如城东商业区和海港,但在海原郡的经济和日常生活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应该说海原郡的工业制造能力还是相当发达的,只是太容易被更繁荣的商业贸易所掩盖而显得不那么突出。最近城南地区建造了一座新的神殿,吸引了许多民众去朝拜。这座神殿不属于三神敦中的任何一家,供奉的是一个全新的神上神,费路西领着娜琪要来的神殿就是这座神殴。

  不要以为费路西是突然变成有神论者了,仅仅是因为他对这个新兴宗教的某些地方很感兴趣。在京城红菲小姐的沙龙中从红菲小姐嘴中听到这个宗教的情况时,费路西内心就已经暗暗留意了,后来费路西坐船回海原的时候,在船上竟然也有人向他宣传“上神”的教义。费路西感兴趣的是,究竟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内上神教派就会有这么大的发展。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红菲小姐说的“不安定的源头”,他可不希望在自己的辖地内出现混乱。远远的就看见这座上神之殿那高耸的尖顶,也不知道涂了一层什么东西,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再往前走,可以看到建筑物旁边有一潭碧水,高大的神殿十分清晰的倒映在湖水中,上下辉映,五光十色。周围搭起了一圈露天的小店铺,或者说是每个商贩在自己的小摊位四周围了一圈特制的丝布显示出自己的存在,神殿新修不久,这些商贩的生意大概也是新开张,一切都是崭新崭新的,包括那丝布,别的地方的这种布往往因为用的时间长了而显得油腻腻的。

  再走近一些,可以透过夹在廊柱间的几扇大落地窗里面的窗帘没有拉上,这是波从省一带典型的建筑风格看到神殿内部的前厅,有几位衣着体面的先生正站在那里谈话。

  费路西走进神殿的前厅,前方是一道虚掩的门,门后面应该是有座位的大堂,天下的神殿都是这样的。从前厅两边延伸开的走廊一直通往神殿的后堂,走廊的墙壁上也开了许多的小门,费路西知道每一个小门后面都是一个小祈祷室,时不时的有人从几十个小祈祷室的某一间进进出出。此刻走过来一位身穿长袍看起来是个神官的人,费路西想通过他求见这座神殿里的最高负责人,想必不会被拒绝吧。

  “请问阁下是撒多。费路西大人吗?”神官先说道:“我们祭司有请大人一叙。”

  费路西很意外,“你认得我?”

  “我不认识大人,但是认得大人旁边的这位尊贵的小姐。”神官解释说。费路西眼含笑意的看了娜琪一眼,仿彿在说:“瞧,在海原,人们都只认你不认我了。”娜琪害羞的一低头。

  到了后堂,原来那位祭司就是费路西曾经见过的格拉莫奇,昔日在众言堂茶馆鼓吹上神的人。

  “别来无恙啊,格拉莫奇先生。”费路西说:“想不到你摇身一变成为祭司了。”

  “大人说笑了,我这小教的祭司自然不在大人的眼中。”

  费路西说:“小教?我看你们做的够大了。”

  格拉莫奇神色一整,说:“这不是我们做出来的,这是因为我们的教义代表了真理,是指导我们洞察世间一切事物的指南,所以才能受到广大民众的欢迎。”

  “那你们上神教总有一定的组织和活动吧,这难道不是做出来的?”

  “大人又错了,做乃是刻意为之,而我们只是顺势而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们手握真理,自然无往不利。”

  接下来的谈话十分吃力,费路西竭力的要搞清楚上神教的组织和活动情况,以便了解这个教派的底细,而格拉莫奇则竭力的向费路西这个地方长官输灌上神教义,达到扩大影响的目的。两人各怀鬼眙的说了半天,但两人的话完全不搭调,例如费路西很关心的问,你们几个祭司平日里怎么组织祈祷会的?

  而格拉莫奇则说,为什么星星都有自己的位置?为什么太阳、月亮昼夜交替?

  我们不得不把这一切归之为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主宰的意图和设计。总面言之,两人各讲各的一套东西,犹如两条平行的直线一样没有交集,听得一旁的娜琪直打哈欠。

  简直白来一趟,费路西先不耐烦了,碰到这么一个死脑筋的祭司,死命的要把上神的教义往他脑子里灌,他费路西可不是来寻求这个的。

  格拉莫奇也很不耐烦了,怎么碰上这么不开窍的一个官员?想了解我们的教派,这当然要从我们的教义中寻找,难道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人们都来信仰上神?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告辞了。”费路西说,真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啊。

  格拉莫奇拿出一本小册子,对费路西说:“我送大人一本书。”

  费路西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写着《自然法则》。“这祭司还是不死心啊。”

  费路西心道:“临走仍不忘送一本教义。”

  “感谢大人光临敝殿,我改日自当前往大人府上回拜大人。”格拉莫奇很礼貌的客套说。费路西很随意道:“哦,我恭候大驾光临。”这都是礼貌性的话语,反正人们都这么说。从神殿里出来,娜琪不满的说:“你说这里有好玩的,我看无聊死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费路西心不在焉的说,看来自己想事情总是过于理想化了,顺手就要丢掉那本《自然法则》。

  娜琪抓住费路西的手臂:“别乱扔东西,你作为郡首要带头爱护城市的环境。”

  “好吧,留着做个纪念也好。”费路西说:“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了弗尔比帮他找房子,今天在城里转转看。你回去告诉贝丝她们一声我可能晚些回去,让她们别等我了。”

  娜琪心里老大不满意,不过她还是说:“知道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09-04
第四章 眼熟却不相识

 

  费路西目送娜琪离去,伸个懒腰,沿着街道慢慢走下去,眼神留意着路边的广告和招牌。弗尔比这小子真麻烦,一定要离官署不远的地方,他哪知道官署在城中心区,是海原地价最高的地方,这附近的房子没有便宜的。费路西走了几条街也没见到有出租出卖房屋的,倒是有卖狗屋的,可惜弗尔比体积太大。看看錶,时间已经是正午了,费路西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

  这口中午,刚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海原城巡警总领路德维卡在某酒楼宴请从京城远道而来的温德沃夫警官一行。温德沃夫是一名警官,他不同于一般的巡警,他是直属于帝国法务部的特别巡警队的警官。这个特别巡警队专门办理一般巡警办不了的案件,只听命于法务部。温德沃夫警官在与同僚们抽籤时很不幸的抽到了唯一的下籤,于是被派到海原郡来办事。温德沃夫早就听说海原是个钱多美女多的地方,如果来到这里收收贿赂,泡泡女人倒也是件美差事,但是这次要办的事情着实困难,他的任务是抓捕帝国通缉榜上着名要犯之一的图欧德。

  图欧德,男,年纪不详,大约在二十五至三十五之间,身高一百八十一公分,黑发,络腮鬍子,相貌端正。帝国首屈一指的江洋大盗,活动于北方地区,五六年来罪行累累。据不完全统计,近五年内遭到图欧德抢劫的人家多达一百三十四户,一百七十七次,之所以能统计出这个数字是因为图欧德作案时喜欢留名。更轰动的是,这一百三十四户全部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从公侯到将军、大臣、富商都有。当年八世皇帝看到关于图欧德的奏摺时,只批了两个字:猖狂。几年来从朝廷到地方,出动了无数的高手,但只抓住了图欧德的一顶帽子。

  上个月特别巡警队得到情报,图欧德近期会离开北方,目的地可能为海原郡。

  温德沃夫所要抓捕的就是这样一个超级大盗,基本上可以说他的任务是注定要失败的,如果图欧德这么容易就能抓住那早落网了。特别巡警队派温德沃夫过来有种例行公事的意思,表示帝国特别巡警队已经努力了而已。

  路德维卡特意包了二楼的一个单间招待客人,随着温德沃夫一起来的还有四个号称高手的属下。但是温德沃夫的心情显然并不是很好,按他们的规定,完不成任务就会在个人档案里增加一次失败记录,这有碍于自己的昇迁晋职。

  “你说说我多倒楣。”三杯酒下肚的温德沃夫抱怨起自己的运气:“这件事谁也不肯来,大家抽籤,唯一的一个下籤就让我抽着了。”

  路德维卡陪笑说:“大人智勇双全,一定马到成功。”

  “哼哼,你不用拍马屁,凭什么成功?”温德沃夫不接受这个马屁:“那图欧德几年来纵横北方,武技强悍异常,两条腿跑得又贼快,出动了多少高手都没有逮住他,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成功。”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即使逃得一时,迟早也被捕。”路德维卡义愤填膺的说,抓不住这样一个大盗,是帝国全体巡警脸上无光的事情。

  温德沃夫摇摇头说:“他好像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除了抢劫也没干别的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就跟古代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似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也会有这种人存在。”

  路德维卡听的大感兴趣,“哦?我还真不清楚。不知道这位大盗是一付什么尊容。”

  “你不清楚也很正常,我们帝国官方当然不会替他做什么正面宣传。不过民众的嘴是堵不住的,北方地区的民间中关于他的传说也有很多。嘿嘿,听说他勾引了不少女人,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温德沃夫一边说一边拿过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叠了几折的纸:“这是他的画像,根据一些目击者的描述反覆修改成的,大概相似的八九不离十了。”

  路德维卡接过画像展开,看见一张毫无生气的脸,毕竟这是根据口述画的。

  不过路德维卡发现这张脸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奇怪,为什么我好像刚刚见过这张脸?”

  “什么?你再想一想。”温德沃夫紧紧抓住路德维卡的手,像路德维卡这样的老巡警是不会没来由的信口雌黄的。

  路德维卡一拍脑袋:“啊!对了,就在楼下!我刚才去上厕所时看见楼下大堂里有一个人的脸很像这画。”

  温德沃夫和一同来的四名手下立刻一齐站起来向外走去。温德沃夫靠在楼梯拐弯处的栏杆上向下望去,顺着路德维卡的手指看到一个正在大吃大喝的青年人,那人正好抬起头打一个饱嗝,温德沃夫顿时看清了他的长相。果然和画像上很相似,只是头发比画像上短,也没有络腮鬍子,不过这些很容易修剪。

  “这人面有风霜之色,一看就是长时间在外活动的人。他的动作旁若无人,有种态意嚣张的气概……”眼尖的路德维卡职业习惯性的仔细分析着对象。

  “走!先抓住了再说。”温德沃夫又对路德维卡说:“你去外面多叫些人。”

  费路西吃的很爽,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他最后喝几口热汤,打算起身走人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立了几个人,这几个人站的如同标枪般的笔直,手中紧握剑柄,而且位置也很巧妙,封死了自己的各种出路。

  这是怎么回事?费路西心里好笑的逐一扫视过这几张酷酷的脸,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人打算对自己不轨吗?费路西的目光停在了一张方脸上,他断定方脸人是这几个人的头目,因为他的剑鞘最华丽。这位头目的脸白净方正,看起来颇有些威严的气质,可惜那一双眼睛滴溜溜、亮闪闪的灵活的过了头,实在有损于脸型所建立起来的形象。

  方脸人看到费路西注视自己,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图欧德,你还想跑吗?”

  图欧德?费路西明白了,原来他们认错人了,“你们认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图欧德。”

  “你以为你理了发,刮了鬍子我们就认不得你了?无论你怎样掩饰,也逃脱不了正义的眼光!”

  费路西摸摸自己的下巴,有没有搞错,事实上他从参加北伐以来几个月没有理发刮鬍子了,“我再说一遍,你们认错人了。”费路西看出这几个人都是身怀武技的人,暗暗的运起真气防备。

  “不管你是不是,请随我们走一趟接受帝国法律的检验。”

  原来是巡警,费路西顿慼哭笑不得,一帮巡警竟然把他当犯人抓。不好动手啊,费路西苦恼的想,自己在战场上呆久了,这双手杀人无数、练的很辣,万一不小心干掉一两个巡警可就太不好意思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自己人。

  “如今之计只好溜之大吉了。”费路西心里说:“前门怕有人拦,还得从后面跑。”

  费路西打定主意,故意大喝一声,然后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温德沃夫和他的三个手下误以为“图欧德”要抢先攻击,连忙跟着跳起来,免得被抢占了空中优势,顺便做出防守姿态。这图欧德是声名远扬的超级大盗,温德沃夫等人心里不由得总是谨慎一点。费路西在空中并没有做动作,几个人先后又落下来。可是温德沃夫发现对手还是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仔细一看,对手竟然站在桌子上面,原来刚才费路西跃起是为了跳到面前的桌子上。糟了,温德沃夫暗叫。

  费路西趁着几个巡警刚刚落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抢先蓄力再次跳起来,就从温德沃夫警官的头顶跃了过去,很轻易的摆脱了几个人的包围圈。

  温德沃夫迅速的转过身,却看到对手已经逃出数米开外,“追!”温德沃夫连迈几个箭步紧追不舍。

  二楼比一楼人少,费路西如飞一般的大跨两步冲上二楼,远远的打出一拳捣碎了一扇窗户,直接就踩着窗台跳了出去。随后冲上来的温德沃夫想也不想的跟着跳下去,可是外面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失去了目标,海原城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再追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下去。

  “大人,怎么办?”温德沃夫的手下问。

  温德沃夫回答说:“他一定是图欧德,只有图欧德才有这种高明的身手。

  你们四个,每人去一个城门处堵犯人,别让他逃出城去。我直接去本郡的官署请求地方当局协助搜捕。“”是!“四人齐声道。

  从一场莫名其妙的纠缠中逃出来的费路西绕了几个街道回到官署,在太阳的照耀下明目张瞻的从后墙翻进去。由于费路西身兼两职,海原郡官署和边防军总部即都督官署就合在一个地方办公,大院里的主建筑是一座两层的楼,从后墙到主楼的距离比从前门到圣楼的距离要短那么一些。

  经过哈廷的办公房间时,五感灵敏的费路西听见里面哈廷在大声嚷嚷,“哈廷比女人还小心眼,有点屁大的事就大吼大叫的,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

  费路西想道,正想着又隐隐约约听见弗尔比的声音,难道是弗尔比惹着哈廷了?

  费路西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哈廷和弗尔比大眼瞪小眼的互相鄙视着,“你们吵什么。”费路西说:“有空去干点正事去。”

  “大人,你来得正奸,你给评评理。你也说了,我的住宿费用可以从官署公费里支取,但是哈廷上校不给钱。”弗尔比抢先说道。

  费路西有先人为主的想法,觉得一定又是哈廷的小气病犯了,“哈廷上校,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为人何必总是如此斤斤计较呢。”费路西又转向弗尔比说:

  “关于你这几天的费用,我掏腰包好了。”在他看来,花不了几个钱又能博得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弗尔比激动的说:“嗯,感谢大人。”急切的伸出五个手指头说:“先给我三百金元好了。”他发现自己伸错了手势,又立刻缩回去两个手指头。“好的…

  …多少?三百金元?不是铜元?”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费路西吃惊的看着弗尔比:

  “你不要太过分了啊,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吗?”

  哈廷冷笑一声,听在费路西的耳朵里极为刺耳。怪不得哈廷不乐意支付这笔钱,数目委实不少。要知道费路西身兼二职,领两份薪水一个月差不多有才有三百金元的收入,弗尔比一开口就要费路西一个月收入的钱,况且费路西的收入与一般民众比起来已经是相当高了。当代帝国普通农民平均年收入在三四千铜元,也就是三四十金元左右,而市民稍高一点,平均年收入也只有五六十金元,三百金元等于一般人六七八年的收入了。相比之下,帝国的大小官员的俸禄比普通民众高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最高的一级大臣例如宰相年薪可达两万金元,最低级别的副十级小吏每年也有八十金元的俸禄,还是比民众高出一倍。费路西担任海原郡首,是正五级的官员,年俸禄有一千二百金元,兼任边防军都督,少将军衔,待遇等同于正四级大臣,年俸禄二千五百金元,合计两项年收入三千七百金元。

  官员的高薪状况自然也有它的原因,虽然帝国大量的税收都耗费在官员的俸禄和贵族的年金上面,但是历代皇帝执行的高薪政策也培养出了一个极力拥护帝国皇权的官僚阶层,这些官僚与军人两种既得利益阶层亦成为神英帝国国家结构的重要组成部份,维持着神英帝国这台巨大机器的运转。所有神英帝国的人都知道,帝国阶层的等级依次是皇帝、贵族、官吏、军官、神官,剩下的所有人统称为两个字:民众,不管你是工农商的哪一部份。

  “我也不想,我前天在附近找了一个旅馆,当时我随口说,给我来一间上房。

  没有问清楚价格,等住了一天才知道这豪华上房一天一百金元。“弗尔比辩解道。

  “你住的哪里?”费路西问。

  “不远。”回答的是哈廷:“两个街口外的那家金豪旅馆。”这一听名字就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地方,也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可算是海原城里最贵的住处,除了达官贵人和富商大贾没有谁住的起。

  “你可真会挑地方啊。”费路西没好脸色的看着弗尔比:“那种地方你也敢去住,就算你卖身都挣不了几天的住费,你是不是故意找事呢?”

  “不是啊。”弗尔比说:“我也不曾想到海原的物价这么贵,我在摩兰的时候从未听说过有这么贵的旅馆,本以为最多也就是几十银元,又看那里离官署很近,图个来去方便就住下了……”

  费路西脑子里闪现出一幅画面:一个不知所以的从外地来的冤大头来到一家豪华旅馆,嘴里喊着台词:“店家,来一间上房!”住下几天才发现这上房是杀人不见血的价格……费路西开始怀疑自己用人不当了,弗尔比是做情报官的料吗?

  连这种丑事也能搞出来。

  “好了好了,这笔费用我帮你三分之一,从官署公费里出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从以后你的薪水里把。”费路西做了决定,边说边向外走去,免得弗尔比纠缠不休的死要钱。另一个急急忙忙的人从走廊拐弯处走过来,差点和刚从哈廷办公房出来的费路西撞上,聿奸费路西反应奇快,察觉到对方下是女性就迅速闪开了,来人却是西卡多。

  费路西张嘴要批评西卡多几句,突然从西卡多的背后传来一声“尖叫”,准确的说,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重叠在一起的叫声:“图欧德!”

  西卡多惊讶的转动身体,费路西也趁机看清了西卡多身后的人,那不是刚才在酒楼里抓捕自己的方脸巡警吗?另外一个中年人从没见过,从制服看也应该是巡警。

  “两个糊涂蛋!”费路西心里暗骂道,他懒得说什么了,就要回自己的办公房睡觉去。

  “你们搞错了,这是撒多。费路西大人。”西卡多对两个被费路西定义为“糊涂蛋”的警官解释说。

  “什么?”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再次异口同声。

  其中一个,也就是那个费路西从没见过的中年警官疾走两步来到费路西面前一躬身说:“属下是新上任的海原郡巡警总领路德维卡,属下久仰大人神威,时至今日才首次一见,实在是属下的失礼。”

  西卡多也指着方脸巡警对费路西介绍说:“这位是从京城来的温德沃夫警官,他说在城里发现了江洋大盗图欧德的行迹,请求大人下令出动士兵协助搜捕。”

  “你说的江洋大盗是我吧。”费路西揶揄的对温德沃夫说。“嘿嘿嘿。”温德沃夫乾笑几声说:“误会,误会,在下也是受了路德维卡大人的误导,我们执法难免会有些误差。”

  “分明是……”路德维卡感到冤枉的辩解说。费路西对路德维卡摆一摆手,道:“这没什么,只是那个图欧德真的很像我吗?”

  温德沃夫掏出已经皱巴巴的画像递给费路西,“眉眼之间果然与我有几分相似啊,只是气质比我粗糙了一点,一看就是个粗人。”费路西评论说。温德沃夫心里直发笑,这张纸都揉成这样了,上面的人像皱巴巴的,看起来不粗糙才见鬼。

  “既然是一场误会,在下先告辞了。不过尚请大人协助在下捉拿要犯,在下感激不尽。”温德沃夫请求说。“好说好说,就让路德维卡帮助你吧,具体怎么办你们自行商议,可以多派些便衣暗中搜查,必要时可以请拉加参军下令动用士兵协助。”

  “噢,那在下先走一步了。”温德沃夫慢慢退出,西卡多和路德维卡一齐送他出去。

  费路西若有所思的眼光再次落到手中的画像上,世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他倒真的想见一见这个与自己有点相似的人。

  弗尔比和哈廷讨价还价完毕后出来,发现费路西拿着一张什么东西站在走廊里发呆。弗尔比走过去看到画像,轻轻的惊讶了一声。

  费路西以为弗尔比误会画像上的人物是他,解释说:“这并不是我。”

  “我知道这不是大人,旁边不是写着‘图欧德’三个字么。我最近还见过画像上这个人,我只是奇怪他的画像怎么在大人的手里。”

  费路西闻言紧盯着弗尔比说:“最近见过?你说说看。”

  弗尔比眼珠子转一转,试探性的问:“这件事情很要紧么?我听说图欧德是一个大盗。”

  费路西立马识破了弗尔比的小算盘:你想趁此敲诈啊。“哈哈,今天的天气不错。”费路西似乎是顾左右面言它的说:“啊,我想起来了,最近朝廷有令,各地官署都要裁员缩减开支,我还要去审定名单……”

  “属下有重要情报禀报大人!”弗尔比的神态忽然变的一本正经的说,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看你也渴了,走,去我的办公房喝杯茶慢慢讲。”仿彿很关怀下属的费路西说。下午时分一般是旅馆酒楼这些服务行业生意最清淡的时候,金豪旅馆也不例外。金豪旅馆本来就客人稀少因为住得起这家店的人实在不多,但是这里做成一单生意就号称顶得上一般旅馆一百人的生意这个清淡时候更是“人迹罕至”,前厅大堂里显得空荡荡的,使人感觉假如大喊一声就会产生在空旷山谷般的回音。

  柜台里的掌柜无精打采的一遍又一遍计算着账目,目前店里一共只有四个客人住了三个房间,这点帐早算的烂熟了。大堂另一边站立成一排的服务生,即是俗称的店小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盹。这里店规严明,等待客人的店小二是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手脚乱动的,在这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大家只好打打盹养养神,经过多年的磨练,店小二们都练出了站着打瞌睡的功夫。一样无聊的掌柜扭头看了看那边的店小二,考虑着是不是要在店规里另加一条“不许站着打瞌睡”。

  “吱嘎”一声,笨重的厚木门被从外面打开了,目前排在头位的店小二微笑九号(这是按该店的规矩编号的)条件反射般的睁眼挺胸抬头一气呵成,笔直的立住对着大门散发出微笑,他希望来者是个出手阔绰的豪客。可惜微笑九号很快就失望了,进来的是前天入住的弗尔比先生,该人枢门的紧,一点小费也不给,目前为止处于未交款状态。看他穿的又那么寒酸,如果不是有都督官署的证明信,掌柜恐怕根本就不会在没有交押金的情况下接待这位客人。微笑九号心里自歎不走运,等了这半天就等来这么一位。

  来者总是客,微笑九号勉强维持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前僵硬的一躬身说:“弗尔比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地方吗?”

  “不用,不用。”弗尔比笨拙的摆摆手,在微笑九号的眼里怎么看怎么老土。

  弗尔此后面又走进来一位年轻先生,同样穿的很朴素。那边的店小二微笑十号看到这位年轻先生的打扮,心里估计他没什么油水,就很势利的畏缩不前,把他一并交给了微笑九号处理。这个随弗尔比一同过来的人是费路西,他是来抓人的。

  费路西环视一遍大厅,绕开微笑九号迳直向柜台走过去。

  “欢迎光临。”掌柜先生立刻挤出微笑说。费路西靠着柜台,眼睛朝后面看去,嘴里问道:“你们这里现在住了多少客人?有没有和我长相相似的男子?”

  “这……”掌柜的为难的说:“本店的规炬,如果住客在登记时没有特别说明可以告诉别人,一般是不能泄漏客人情报的。”

  “哦?”费路西一扬眉,打算亮出从路德维卡那里要来的巡警牌,就在这时,大堂的后面传来一声“咚”的闷响打破丁宁静的环境。

  那扇通往后面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店小二跌跌撞撞鼻青脸肿的跑进来,对掌柜说:“不好了,五号房的那对男女客人打起来了,他们都是会武技的。”

  掌柜听得心慌意乱,店里房间的摆设都是非常名贵的东西,要是被打个稀巴烂可就吃大亏了。他也顾不上招呼费路西,飞一般的跑到后面。费路西趁机也从那扇门走出去。

  费路西眼前二兄,后面就是一个大园林,园林中景致错落迷离,夹杂着稀稀落落的一些房屋,那大概都是客房。弗尔比指着一处小树林深处的房间说:“那就是属下的屋子。”

  费路西没理弗尔比,他仔细辨别着周围的声音,来到一处假山后面的独立房屋前,打斗声从这里面传出来。

  忽然一团东西丢了出来重重的砸到了费路西面前。这团东西正是刚才跑进去劝架的掌柜先生,掌柜摔的不轻,站立不起来了,但是仍然顽强的向房间爬过去,十指深深的嵌入地面,身体以每秒十公分的速度向房门移动,嘴里不断的重覆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费路西摇摇头,踩着掌柜的头走进房屋,顺便踩昏了掌柜先生,免得他不知好歹的送命。弗尔比也很小人的跟上重重踏了几脚,为自己两天来遭受的白眼复仇。屋子已经乱成一团糟了,从北方运来的神木家具被拆成了一条条昂贵的乾柴,进口的镂金大瓷器碎成无数片散落在地板上,那地板也被踏的裂缝连连外带十七八个脚印,难怪掌柜心疼如斯。房中的一男一女仍处在疯狂的打斗中,费路西已经看清了男人的脸,没错,找的就是这个人。

  锁定了目标的费路西悠闲的往旁边一站,看起免费的武打戏,双方的武技水平都还不错,比较有观赏性。

  “你这个臭女人,没完没了的烦不烦啊?”只听那长相与费路西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大盗图欧德的男人吼道,还侧身躲过对面穿着紧身皮衣的女人一记横踢。

  “哼!你以为本小姐是这么好相与的?你说上就上说下就下?”那个女人一脚踢空后顺手抓起旁边的椅子狠狠砸过去。

  男人一拳打碎了椅子,发出的真气把所有碎木片反弹回去,“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女人!”

  “才一晚上当然不行,起码的十天!”皮衣女人轻巧的伏下身体闪过碎木片,贴地一个飞铲直攻男人的下三路。

  “不要以为我怕了你哥哥……”

  费路西渐渐的听出了些情况,大概这个可能是图欧德的男人和这位女人发生了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图欧德想拍屁股走人,而女人却死缠不放。

  男人腾空避开了飞铲,趁女人铲过去立足未稳之际,在空中双手平行拍向女人,一阵强劲而阴柔的掌风推动了皮衣女人的身体,但见那女人身子如同被风吹起的羽毛向后飘动,但是女人并没有受伤。

  看得费路西心里讚歎道:“很久没有见过这等劲道拿捏的如此恰到好处高手了,他真力的控制能力绝对称得上炉火纯青四个字,我也未必能做得到啊。”

  当这时候,费路西正站在皮衣女人的后面,皮衣女人的身体恰恰朝着费路西飞过来了。费路西的脑子电光火石的瞬间闪过几种可行做法,挡住?接住?

  避开?最后决定还是挡住为好。就在他犹豫的一刹那,女人的身体忽然加速冲过来,仓促间费路西尚未把真力发出去,女人的身体已经撞到了他的怀里,猝不及防的费路西非常被动的接住了皮衣女人的身子,他被这飞来横“体”搞的手忙脚乱。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进费路西的鼻子里,他忽然意识到抱着一个素不相识而且看起来很不保守的女子非常的不妥当,心里一哆嗦掹的缩手,费路西怀中的女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费路西本人又向后退了两步。

  费路西立定抬头却看见那个可能是图欧德的男人一脸坏坏的笑,他那与费路西一样清澈的眼睛中充满了得意洋洋的神态,围了一圈鬍鬚的嘴轻浮的吹着口哨,原来刚才是他在故意的使坏。费路西原本抱着看别人戏的心态,谁想到却被对方看了戏,但是面对一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又如何叫费路西生的起气来?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

  “哎哟!”屁股落地的皮衣女人痛的大叫,“是谁这么没人性?”她很不淑女的揉着自己的臀部站了起来转向费路西。

  映入费路西眼睛的是一张很俊的脸,很好看,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奶油小帅哥那样。费路西不禁思考起这样一个问题:称讚一个女人长的很帅,这是贬义还是褒义?

  皮衣女人看见背后的人,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合不上,愣了一愣,扭头冲着那个男人喊:“图欧德!难道你有弟弟吗?”真是说话下经大脑的女人啊,一个通缉犯的名字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暴露出来吗?不过倒也省了费路西盘问的功矢。

  图欧德懊丧的一拍额头:“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和你一起鬼混,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喊我的名字!”

  “看你什么熊样,我哥哥阿提卡比你胆气的多了……”

  又是一个通缉犯的名字,费路西竖起耳朵听着,阿提卡是有名的海盗头子,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海盗头子的妹妹,她和图欧德混到了一起,难道要组织行业公会不成?

  “天哪!我的小姑奶奶,求你闭嘴别说话了。”图欧德算是怕了这个女人:

  “没看见这里有外人么?”

  “他到底是不是你弟弟?”海盗头子的妹妹好奇的上下打量费路西。

  图欧德眼神忽而变得很忧伤,缓缓的说道:“二十年前,我曾经到过海原,认识了一个温柔美丽善良的女子,同居了几天……后来我离开了海原去了北方。”

  “哦,”海盗头子的妹妹被感动的一场糊涂,实在想不到这么粗神经的女人竟然也有感动细胞,“这真是父子宿命的相会啊。”

  靠,竟敢占我的便宜?费路西忍无可忍,冲着皮衣女人说:“你是白癡啊?

  这个叫图欧德的傢伙今年才三十来岁,怎么可能二十年前就会泡女人?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哈哈哈哈……”图欧德狂笑不已。

  “你敢说我傻?骂我白癡?除了我哥哥还没有活人敢这么说的!”皮衣女人气势汹汹的向费路西扑过来廝打。

  她无赖般说动手就动手,费路西又没有想到,对这两个人真不能以常理判断。

  但是在别人的眼里,费路西也是这样子。

  费路西左手挡住她的右手,右手按住她的左膝盖,运起真力把皮衣女人弹了出去,可怜的女人今天第二次摔在地上。费路西这时候发现图欧德不见了,随风晃动的那是窗帘,费路西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上向外看去,这座房屋的后面就是一堵墙,墙外是街道,图欧德大概跳出窗户翻过墙头逃走了。费路西懊恼的狠狠一拍窗台,就这样让他跑了?原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抓个强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失算了。

  “不该过于迷信个人啊。”费路西自言自语的说。皮衣女人拍拍手站起来,一脸无所谓的笑容。费路西忽然意识到,刚才这个女人冲过来廝打是故意的,她为了掩护图欧德逃跑才这么做,看来她也不那么傻。费路西佩服起这两个人的临机应变能力,图欧德先是把皮衣女人推到他怀里试探他的实力,然后装愣充傻降低他的警戒心,扯七扯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一个牵制对手而另一个趁机逃走。如果费路西今天不是临时起意来到这里,他真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要过来而事先有所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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