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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言情小说《只想爱一个人》出嫁从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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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8-19
第八章


  由于不想没事就让梅儿命人压着她施礼,珍格格自然不会去住梅儿的别苑,她选择住在隔邻的苑园。

  那是属于一位江南大商贾的苑园,珍格格一点名要住到他家,他立刻欢天喜地的高接远迎,恨不得把她供奉到佛堂里头去,好让他四处向人炫耀家里住了一位王室多罗格格,往后他做起生意来不但更容易,说不定还可以来个宫商勾……不,官商合作。

  「珍哲,妳可有想过,这两年妳等于是白白浪费时间,何苦?」

  「我不会让它成为白白浪费!」

  允祁已经摇头摇到没力了。「妳现在还能如何?」

  「我要找她的把柄,届时……」珍格格冷笑。「她会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

  那也是她自找的呀!

  「妳根本无法接近她,怎么找?」

  「不必我去接近她,」珍格格嘴角勾起狡猾的阴笑。「有周大富派他的下人去帮我盯着便足够了。」

  她得意洋洋地在那边想象「美好」的未来,没察觉到自己的未婚夫容恒只在一旁苦思。

  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摆脱这个可怕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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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花园,经过竹林,梅儿匆匆走向莲花池,尚隔着老远便瞧见额尔德背手伫立在池畔沉思。

  「大哥,我要去买香料,你想一道去逛逛吗?」

  「……不用了。」

  「哦!那我自己去好了。」

  梅儿才回身,身后便传来额尔德的急呼。

  「慢着!」

  梅儿闻声回眸。「什么事?」

  额尔德眉头打了个结。「车布登呢?」

  「二哥出去了,还没回来。」

  「德玉?」

  「她今天……咳咳,不太方便。」

  「德珠?」

  「正在洗发。」

  「……我陪妳去吧!」

  「好啊!」梅儿立刻眉开眼笑地蹦过去想要挽着他的手,如同往昔那样,但,果然不出她所料,他马上飘开三步。

  见她失望地沮丧着脸,额尔德垂眸掩住眼中的痛苦。「走吧!」

  就在这一瞬间,梅儿决定了,决定要把这件事向额娘全盘托出,无论她怎么想,这件事也只有请阿玛出面才有办法解决,纵然这么做是她太自私,但……

  她只想要他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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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格格,有了,有了!」

  抓着周府的婢女,果月拉开大步急奔向珍格格暂居的春风阁,沿路还大叫大嚷着,一见到主子更是欢天喜地--以后格格就不会再拿她们这些可怜的奴才们出气了吧?

  「格格,有了!」

  不过她的说话技巧的确有待改进,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话居然说的这么溜,还喊得这么大声,难怪珍格格一听便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

  「死丫头,我叫妳再胡言乱语!」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是说,格格不是要找公……呃,她的把柄吗?」说着,果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推推周府的婢女。「快啊!玉彩,还不快告诉格格妳今儿个瞧见什么了!」

  「哦!奴婢瞧见隔壁那位小姑娘跟着一个男人出来,他们在城里逛了好久,奴婢想他们必定是一对儿……」

  「一对儿?」珍格格双眼大睁,瞳眸里瞬间盈满兴奋的神采。「妳怎么知道?他们很亲热吗?」

  「不,他们并不亲热,但是奴婢瞧见那位小姑娘看着那男人的眼神充满爱慕之意,而那男人也不时趁小姑娘没注意时悄悄凝视她,那目光更是深情款款,温柔爱怜……」说到这儿,五彩双颊忽地飞上两朵桃花。「比奴婢的男人注视奴婢的目光更情深呢!」

  珍格格眼里恶意的光芒越来越闪亮。「妳看清楚了?」

  「是,奴婢瞧的清清楚楚的!」

  「是隔壁那位小姑娘?」

  「对,约莫……十五、六岁吧!」

  「那男人是……」

  「那男人长得可俊了,可惜太严肃。」

  「是额尔德?」珍格格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车布登呢!」顿了顿,蓦而狂笑。「太好了,梅蕊,我说过会让妳后悔莫及妳不信,这下子妳该信了吧?哼哼,我要妳直接踏入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

  自然,容恒仍在她身边--因为她不容许他离开半步,而且把那阴险刻薄的巫婆狂笑声一丝不漏地接收入耳,他差点就落下眼泪来。

  好,决定了,他要出家当和尚,打死也不娶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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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梅儿又学了好多菜,敞厅里,今儿晌午又是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几人一一落坐,正准备大快朵颐之际,不意珍格格竟然未经通报一路直闯进来。

  「别紧张,我只是来告辞的。」

  珍格格笑咪咪的一脸「我善良无害又友善」的表情,看得大家背脊直发冷,一致公认眼前那副笑容是「笑里藏刀」的表率。

  「告辞?」梅儿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实在猜不透对方又打算干什么。

  「对,我要回京里了。」

  「哦!」梅儿点点头,等待她的下文。

  「其实我本来想说直接走人的,可二十三叔老说妳我是堂姊妹,实在不应该搞得这么僵,所以呢!我就『好意』来警告妳一下啰!」

  「警告?」梅儿有点不安。「妳要警告我什么?」

  珍格格笑得很猖狂。「警告妳我已经知道啦!」

  「妳究竟知道什么了?」

  「知道……」轻蔑的眼斜向额尔德,嘴角勾起不屑的纹迹。「妳和额尔德之间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关系到何种程度我是不知啦!说不定已有了奸情也未可知,我想这最好还是让皇上亲自来问妳比较好,对不?」

  红润可爱的娇靥在瞬息间转为煞白,梅儿睁大惊慌的眼,满脸不知所措,小嘴儿又张又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状,珍格格更是得意。「我猜妳原是想让妳阿玛为妳在皇上面前求情,另外择选其它郡主格格代妳嫁给承贝子,过个两年三年后再将妳指配给额尔德,没错吧?」

  梅儿心虚地别开眼。

  「真是聪明!」珍格格扬起讥讪的眼神。「可惜格格我已经知晓这一切,回京后我会先行去找太后,如此一来,这件事便不能私了,否则大家都要自行找男人,皇上的旨意谁还听?届时妳若不乖乖嫁给承贝子,想想皇上会如何处理?嗯?」

  梅儿抑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对极了,」珍格格咯咯笑得好开心。「小小护卫竟敢妄想染指堂堂公主,不砍头已是便宜他了!」

  梅儿无力地闭上眼。

  珍格格满意了。「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啊!对了,差点忘了告诉妳,传言承贝子是个有虐待癖的男人,我想妳最好有点觉悟比较好,虽说妳是个公主,但他毕竟已有虐死两个妻子的纪录,谁知道他会如何对付妳?所以我诚心建议妳……」

  珍格格幸灾乐祸的提供一大堆可笑的馊主意,叨叨絮絮地讲个不停,没办法,她实在太得意、太开心了。

  好半晌后,梅儿才徐徐睁开两眼,双眸中已是毫无表情。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是我的问题,不用妳多事!」她平静地打断珍格格的「好心好意」。

  没想到她能够那么快回复镇定,珍格格颇意外地眨了眨眼。

  「是吗?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得禀告太后,免得妳……咳咳,后悔。」

  梅儿倨傲地挺直背脊,抬高下颚。「我绝不会后悔!」

  「最好是!」珍格格嘲讽的笑。「那我就先回去找太后啰!」

  待珍格格离开之后,梅儿仍以那副顽强的姿态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没有人看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然后……

  「我们也该回京了。」语毕即径自转身离开敞厅。

  目注那勇敢承载起所有痛苦的纤细背影,额尔德脸上呈现同等程度的痛苦,他忍不住想追上去,却被车布登横臂拦住,甚至连德珠姊妹俩也相继挡到他前头不让他过。

  「不可!」

  额尔德恼火地与车布登相互瞪眼,彷佛正在考虑要不要亲手把自己的亲弟弟撕成碎片,好半天后,他终于恢复理智,无奈地收回愤怒的表情并深深叹了口气。

  「准备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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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路上,梅儿沉静得可怕,眉宇间掩不住焦虑,一心只担忧太后和皇上会相信多少珍格格的话,进而决定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设法保住额尔德,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额尔德的声音依然好听得令她背脊发麻,还添了抹隐隐约约的温柔。

  两只水盈盈的瞳眸定定凝视着他,梅儿心意更坚定。

  他当然不会有事,因为她绝不会让他有事!

  但此时此刻,她想的不是那件事,她只想到他们已回到京城,分别在即,而这一别将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只能在漫漫长夜里的孤灯不对着自己的影子回味他们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痛苦的萦怀系念中思念他的音容笑貌。

  所以在这分别前的最后一刻,她最渴望的是他能亲口对她说一句她最想听到的话。

  「大哥,我想你知道,珍格格她说的没错,我……」轻颤的睫毛羞赧地悄悄垂下。「我喜欢你,一直好喜欢好喜欢你,我……」

  修长的手轻掩住朱唇,无言地阻止她继续?白自己,她怔愣地抬眼注视他,他对她摇摇头,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含蕴在他眼底的深挚柔情却是无庸置疑的。

  于是她扬起凄楚但柔美的笑靥。

  「够了,大哥,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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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妹准备好了!」

  这是乾隆摒退太监之后,梅儿所说的第一句话。

  「准备好了?」乾隆呆了呆。「什么准备好了?」他才想问她为什么提早回来了,她却没头没尾的先讲了这么一句,谁知道她在说什么?

  「准备好嫁给承贝子了。」

  「原来是这个。」乾隆恍然大悟。「不过朕听说妳和额尔德……」这是珍格格讲给太后听,太后又质问到他这儿来的谣言。

  是谣言吗?

  「皇兄,请放心,臣妹与额尔德绝无任何暧昧关系,他是个非常尽责的护卫,如此而已。」以为皇兄要论罪了,或许不会罪她,但一定会罪及额尔德,梅儿赶紧提出辩驳。;「请相信臣妹,臣妹一定会遵从皇兄的旨意嫁给承贝子,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怎么可以这样!

  乾隆双眉飞扬的老高,有点滑稽。「皇妹不想后悔?」

  尽管后悔没关系啊!他早就准备好啦!如果她不后悔的话,他的「准备」不都白搭了!

  最糟糕的是他还会因此输掉他和庄亲王的赌约,那他可就亏大了!

  「不!」梅儿更坚决地否定,她绝不能让额尔德受到任何惩处。

  「妳确定妳愿意嫁给承贝子?」乾隆不死心地再问。

  「确定。」

  「真的确定?」

  「确定。」

  「十分确定?」

  「确定。」

  「确实确定?」

  「……确定。」她不应该说确定吗?

  「哦……」乾隆有些……不,是非常失望,甚至还有点沮丧。「那婚礼就定在册封皇后礼的三天后,可以吧?」

  「皇兄决定即可。」

  「好,那就这么定了,朕会叫策凌准备。」

  「那臣妹告退了。」

  梅儿徐徐退出,然就在临出门那一剎那,忽地又被唤住。

  「梅蕊。」

  梅儿回身。

  「皇兄?」

  「妳真不后悔?」

  「不后悔!」

  啧,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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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太妃娘娘,端柔公主求见。」

  「咦?她回来了?快,快让她进来!」

  喜孜孜地摒退宫女太监,密太妃正想好好瞧瞧久末见面的宝贝孙女儿,谁知宝贝孙女儿一扑上来就埋进她怀里像个幼儿一样放声哇哇大哭,哭得她满头雾水手足无措。

  「梅儿?」

  隐忍多日的委屈与无奈终于崩溃。

  她哭,为了终于能确定额尔德不会有事而放心,也为了再也无法回头而绝望,更为了不能与他共连理而痛苦。

  她必须坚强。

  但这一刻,就让她软弱一点,任性一点,放肆一点吧!

  「奶奶……呜呜呜……奶奶啊……」

  「梅儿,妳……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密太妃手忙脚乱的安抚她,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哀怨悲痛的哭声,止不住那宛如滂沱大雨般的泪水,只好心疼地任由孙女儿哭湿了她的衣裳,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

  孙女儿向来坚强,到底是什么事竟能使她崩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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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儿回来了,我要进宫去看她!」

  「不准!」

  「为什么?」

  「因为我说不准!」

  「我偏要去!」

  「……」

  「你你你……你干嘛点我穴道?」

  「在她成亲之前,我不准妳去看她!」

  「喂喂喂!你土匪呀你,不准人家去看女儿,又不告诉人家原因,太霸道了吧?」

  「等她成亲之后我自然会告诉妳。」

  「为什么不能现在嘛?」

  「因为妳会忍不住告诉她。」

  「我又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因为我跟皇上打了个赌,倘若是我输了,我不再提请辞之事,倘若是他输了,他便得准我请辞。」

  「……如果我告诉梅儿,你就会输?」

  「对。」

  「……好吧!你可以点开我的穴道了。」

  「……」

  「我发誓我不会进宫,你也不用告诉我,反正只有两个月不到嘛!忍忍就过去了。不过,嘿嘿嘿,你得答应我,等你请辞之后,你得再带我到江南去玩一趟,而且,嘻嘻嘻,这回我要可爱的金禄夫君陪我,许久不见,真的好想念他ㄋㄟ!」

  「……」

  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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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细雪悄无声息地自枝哑间飘落,远处的红墙黄瓦在雪中不复醒目,空寂的花园,隐隐的风声,交织成一片凄冷萧瑟的景致。

  御花园北方的延晖阁里,如同过去个把个月以来一般,梅儿倚棂望着窗外,不言不语,一动也不动,如果没人理她,她可以这样从一大清早安静到入夜,就像一尊玉雕像。

  「梅儿。」

  悄悄地,一只老迈的手抚上她的头,她回首。

  「奶奶。」

  「梅儿,妳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不能告诉奶奶呢?」

  因为谁也帮不了她。

  连皇太后都曾私下召唤她去「规劝」几句,要她别让皇上难做,更暗示现在太后尚堵得住珍格格的嘴,但若是她坚持任性而为的话,难保珍格格不会大闹一场,届时头一个遭殃的必定是那个引起这桩丑事的男人。

  皇太后还警告她最好不要让这事儿传入庄亲王福晋耳里,否则以她那性子,肯定会大吵大闹的强迫庄亲王插手管这件事,到时候事情一闹大,恐怕连庄亲王都逃不脱被惩处的厄运。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认命地接受这一切。

  然而一日日过去,她越是认命,心情反倒越平静;心情越是平静,她的脑袋也越清明,她的脑袋越是清明,她就越不想认命,因为不想认命,就突然想到:

  一定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让她摆脱这件婚事!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她努力去想,早晚一定能让她想出办法来。

  于是她开始想,每天一大清早醒来就开始想,想得忘了用膳,忘了睡觉,忘了一切。

  究竟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摆脱这件婚事呢?

  「也真是的,」见她什么也不肯说,密太妃愁眉苦脸的直叹气。「偏生妳阿玛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坚持在妳成亲前不让妳额娘来看妳,否则有什么心事,对着妳亲娘总说的出口了吧?」

  听奶奶说的哀声叹气,梅儿不经意地瞥向密太妃,这才惊见奶奶竟似苍老许多,连背都驼了,心下不禁惭愧不已。

  她怎能让奶奶为她如此担心呢?

  于是,她立刻收起焦急的心情,刻意装出天真娇憨的模样,还可怜兮兮的嘟起了小嘴儿。

  「奶奶,您真想知道?」

  「当然啊!」

  「好嘛!那梅儿就告诉您。」很夸张的叹了口气,梅儿滑稽地皱皱鼻子。「老实说啊!这两年来梅儿玩得实在痛快,所以就开始不满足了!」

  「不满足?」

  「是啊!奶奶,梅儿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

  「这样啊……」密太妃想了一下。「可是应该都差不多吧?」

  「哪是,奶奶,差多啦!」说着,梅儿亲热地拉着密太妃一块儿到炕榻杨上并肩而坐,又把热茶奉上密太妃手中。

  「瞧,边疆各地民族的生活跟汉人、满人的生活习俗差好多呢,譬如水族,他们的新娘子是由哥哥背到夫婿家去的;还有蠡族,迎亲的新郎在新娘家门口就被水淋得落汤鸡似的,一进门又被锅底灰抹得灰头土脸,面目全非的差点把新娘子给吓跑了,有趣吧?当时梅儿看了都快笑死了!不过最好玩的是……」

  她搬出所有经历过的趣事,再配合夸张的比手划脚,逗得密太妃笑得合不拢嘴,可自己心里却直泛酸。因为……

  即便是与奶奶相处的时刻,也仅余这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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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二年十二月初四,乾隆册立嫡妃富察氏为皇后。

  三日后,乾隆先在保和殿里大宴额驸与王公大臣们,尔后,全副朝服朝冠的端柔公主向乾隆皇兄行礼拜别后,在侍女扶持下乘上彩舆,由内务府大臣以及十多位福晋命妇乘车随行,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北京大街到达隔着庄亲王府不过两条胡同远的端柔公主府--下嫁蒙古的公主在京都赐有府邸。

  鞭炮齐鸣爆响声中,超勇亲王策凌率领众子在公主府门前恭迎,公主踏着红毡进入府邸,交拜天地后,公主被送入洞房,额驸喀尔喀贝子却被兄弟们硬抓去宴席上灌酒,留下公主独坐床炕。

  良久--

  「嫩古,嫩佳,额驸不知何时才会来,妳们俩还是先下去歇着吧!我不需要妳们伺候了。」

  「可是,公主,您饿了吧?要不要奴婢们先伺候您吃些点心再退下?」

  屋外,北风咆哮的吹拂着,茫茫的雪花随风飘舞,气温寒冷得几乎可以冰冻人的血:而屋内,红烛泪流映照着典雅的布置,黄铜小鼎冒着袅袅檀香,玉屏风上朵朵寒梅朵朵清幽,气氲沉静雅致,却少了一分喜气。

  「饿了我自个儿会吃,妳们下去吧!」

  「是,公主。」

  摒退了两个贴身侍女,房内更显孤寂,红罗盖头巾下,梅儿不禁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

  她不想嫁给承贝子,承贝子又何尝想娶她?

  一次先皇指婚,一次父母之命,承贝子娶进门的两任妻子同样不堪。车布登也曾告诉过她,承贝子满心不愿意又一次任人摆布,连娶个老婆也得由他人决定,可是皇命难违,他比谁都怨忿皇帝有事没事又为他指什么婚,但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她不觉同情起承贝子来了。

  第一任妻子蛮横霸道,第二任妻子任性自私,没想到第三任妻子又让他娶到一个心里恋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真是可悲!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必须是在这种双方都不赞同这件婚事的情况下,他才有可能同意她在前儿夜里才想出来的办法。

  一个他能够摆脱她,而她也能够摆脱他的办法。

  这个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更不难,只要有点耐心,再加上一点演技,这就足够了。

  首先,他们必须先作两年相敬如宾的假夫妻,两年后再给她来个「因病过世」或「难产而亡」,甚至「喝水噎死」、「被豆腐砸烂脑袋」都可以,随他掰,届时两人便可以得回自由各寻所爱,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唉唉!她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不,这是承贝子想到的,是他用来解决他第一任妻子的问题的办法,他应该不会反对再用一次吧?

  想来是不会。

  思量至此,梅儿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

  现在只等承贝子回房,她就可以马上跟他提出这个办法,然后两人一致同意,一拍即合。

  问题就解决了!

  她想得太美好了!

  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她的额驸竟然不是单独一个人进新房里来,而是一大票人一窝蜂拥进来。

  居然有人敢闹公主的新房?!

  更糟糕的是,她的额驸竟然喝醉了,醉醺醺得连路都走不稳,虽然她看不见,但可听得清楚一个沉重不稳的脚步声从右边晃到左边,又从左边摇到右边,摇来晃去晃得她头都昏了。

  不仅如此,他连话也讲不轮转,舌头大概已经大到够塞住他自己的喉咙,而且八成连眼睛也看不清楚,因为他一直在喃喃抱怨他的新房里为什么溜进来那么多只猴子?然后忙着赶猴子出去,滴溜溜转了一圈却差点让自己跌出去。

  「公主嫂子,真对不起,老大好象很高兴,多喝了几杯……」

  老大?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名词很熟悉?

  「明明是大家一起硬把他灌醉的嘛!」

  「闭嘴,老八,没事少多嘴……咳咳,不过请公主嫂子放心,老大喝醉不会大吵大闹,他很乖的,顶多睡上一、两个时辰便会清醒过来……啊!等等,老大,别那么急着爬上床嘛!又不是狗,来,你得先用秤杆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红巾,哪!秤杆给你,拿好……唉唉!老大,不是那里,那是老四的肚脐,上面一点,上面一点……太上面了,老大,那是老七的鼻孔啊……」

  她差点笑出来,忽地又闻一声惨叫,然后是呛咳声。

  「老……老大,你干嘛戳我喉咙?」

  接着是爆笑。

  「老大……别……别痒我肢胳窝了好不好?」

  跟着是呻吟。

  「老大,这是我的屁眼啊!」

  最后是叹息。

  「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老大,哪,这儿……别晃啊,老大……不对,是这儿……对了,对了,来,慢慢来……」

  终于,红罗巾被掀开了,梅儿惊异地瞠大眼瞧着床前一大堆人,全是男人,而且都很年轻,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个个笑咧了嘴,特别是那个最小的,拚命对她挤眉弄眼,像只猴子似的,滑稽又可笑。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正面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一看清那男人的模样,梅儿的下巴猛一下掉到地上去,两颗眼珠子瞪得比龙眼还圆,比见到狗长出猪脑袋更震惊、骇异,又无法置信。

  端整的贝子朝服朝冠,满身的酒味,英挺不凡的俊容红通通的,还瞇着两眼拚命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脑袋摇来晃去,如果不是两个年轻人扶着他,他早就晃到茅坑里头去了。

  「喂!老大,还不快向公主嫂子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那男人困惑地瞥向身边的人。

  「对,你。」

  「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老婆。」

  「哦!那……我想想……」

  个个年轻人都窃笑不已。

  「啊!对了,我是喀尔喀贝子博尔济吉特?承衮扎布,是……是……奇怪了,我是谁的儿子……」

  爆笑。

  「啊哈!我想到了,我是超勇亲王策凌和固伦纯悫公主的儿子,今年……今年……咦!我几岁了?」

  有人笑到地上去了。

  「二十八岁!」

  「没错,没错,我是二十八岁,然后……然后……我要不要报祖宗八代?」

  每个人都捧着肚子笑到快喘不过气来。

  「够了,够了!」

  「够了?」

  「够了,该喝交杯酒了。」

  「喝酒?没问题,再来三坛也行!」

  再次爆笑,这回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谁跟他三坛啊!他以为现在是要跟老婆拚酒吗?

  梅儿傻傻地看着他豪迈的一口喝下,也茫然地跟着喝下自己这一杯,然后听他没好气地咕哝。

  「真小气,就这么一小杯!」

  此起彼落的「我阵亡了」声中,那位领着弟弟们闹新房的人才呻吟着连连挥手,嘴笑酸,肚子也笑痛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行了?」

  「行了。」

  「很好。」

  「好」字一出口,承贝子便笔直地往前倒,梅儿连惊呼都来不及,他就朝她身上垮下来,好象山崩似的把她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简直不敢相信,他当她是床吗?还是当他自己是棉被?

  更不敢相信的是,他才刚倒下来而已,居然已经在打鼾了!

  还有那些家伙,他们居然在某人一声吆喝之后,各自潇洒地拍拍屁股全走光了,任由一个醉瘫了的男人睡在她身上,而且在她耳朵旁边打雷。

  她是在作梦吧?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8-19
第九章


  三更天,夜仍深,长明灯明亮依旧,古趣盎然的墨玉褛纹花瓶里蜡梅几枝,衬着幽幽素香飘漾,宁静清雅的新房里,不知何时添了好几分喜气。

  承贝子缓缓睁开眼,脑子里仍有些浑沌不清,依稀记得最后一个景象是面前起码有两百个人等着和他干杯,站先头一个的正是他那个最爱起哄,巴不得天下大乱的二弟,然后……

  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一杯接一杯下停的喝,喝到晕眩了,茫然了,意识悄然离他远去……

  他不觉泛出苦笑,心里很清楚他们是故意的,因为他们知道他很高兴,也知道他喝醉了会变得很可笑,存心想看他笑话,更知道他虽是无可奈何的喝,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喝,所以,此时不灌醉他更待何时?

  因此,他醉了,醉得……

  天知道他醉成什么样子!

  叹着无奈的气,眼眸徐徐侧向一旁,转注依偎在身旁熟睡的小妻子,见她虽在睡梦中,唇畔仍噙着喜悦又困惑的微笑,他的苦笑悄然转为真挚的深情,温柔地摩挲她浓黑如云的发丝,闻着那淡雅的处子幽香,更觉她清妍甜美。

  突然,她微微蠕动了一下,被子往下落,他本想为她拉好被子,不经意瞥见她裸露在月儿白亵衣外的肌肤细嫩又洁白,宛如羊脂白玉般光滑,曲线窈窕的胴体虽算不得丰腴健美,可也是玲珑剔透婀娜多姿,他不禁瞇了瞇眼,一阵心荡神迷。

  是酒意仍浓吗?

  这时,她又动了一动,弯长的睫毛跟着一阵轻颤,随即扬起,但在双眸甫一触及他之际即又翩然落下,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更是纯真诱人,致使他迫不及待地俯过身去将渴望的唇深印在她红嫩的小嘴上……

  那困惑,还是晚一些时再来解决吧!眼下,他只想尽快完成他的洞房花烛夜,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这是他期盼了整整一年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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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晨曦初起时,新房里业已是鸡飞狗跳,一片兵荒马乱。

  「嫩古,都拿过去了?」

  「都拿过去了,公主。」

  「数全了?」

  「数全了,公主。」

  「外头有人招呼吗?」

  「哈总管早就准备着了!」

  「那,快,妳快来帮我刀尺刀尺!」亲自服侍夫婿更衣完毕后,梅儿立刻坐到梳妆台前让嫩佳替她梳头,自己忙着上淡妆,一边继续吩咐。「嫩佳,伺候额驸先进点食,他一定饿了,还有,冷了就别让额驸吃呀!先热了再吃。」

  于是,甫穿好衣袍的承贝子马上又被请去进食,他执起竹箸,注意到面前摆的是温热的稀粥以及清淡的小菜,最适合酗酒后的肠胃,心下不由得一阵温暖。

  「梅儿,妳究竟在紧张什么?」

  「待会儿我得拜见翁姑呀!」

  「那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梅儿尖叫着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瞪住八仙桌旁的夫婿,无法相信他竟敢这么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公公,我怎能不紧张?要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要是他讨厌我怎么办?要是他嫌我年纪太小不懂得如何伺候你怎么办?要是……」

  「慢着!慢着!」承贝子啼笑皆非地喊停。「梅儿,妳又忘了妳是公主吗?」

  「公主又如何?」梅儿忿然转回去。「他依然是我公公啊!我就是会紧张,就是会担心嘛!」

  承贝子摇摇头,放下筷子起身,嫩古忙退后两步让位,他一来到梅儿身后便轻手将梅儿拉起来纳入怀里,怜爱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梅儿,没人会不喜欢妳的。」

  梅儿仰起娇靥,不安地瞅着他。「真的吗?」

  承贝子温柔浅笑。「我选择了妳,不是吗?」

  眨了眨眼,梅儿羞赧地将脸颊贴在他胸前,欣喜地环住他的腰际。

  「你……笑了耶!贝子爷。」

  浅笑漾深。「不要再紧张了。」

  叹息,「好吧!不过……」梅儿再次仰起娇靥。「待会儿公公那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别再担心了。」

  梅儿瞧着他片刻,蓦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打开眸子。

  「懂了,那等你吃好了,咱们就一起上战场吧!」

  战场?

  老天,她是想去砍了她的公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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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除了小一辈之外,策凌王爷与侧福晋,以及承贝子的弟弟与弟弟的大小老婆全都齐了,说是等侯新妇拜堂赏贺,其实是等着拜见公主。

  不料尚未听见有人高呼:公主驾到,业已见承贝子领着新妇进入,众人急急忙忙起身要向公主屈膝叩安,没想到承贝子竟抢上前拦住父亲,策凌亲王不禁又惊又气,正待斥责大儿子,却已见公主媳妇儿盈盈拜下身去。

  「公公万安!」再直起身来,恭谨地对他言道:「公公,昨日进门前梅儿受您一礼,是因为那时梅儿仍是公主,但此刻,梅儿已嫁进博尔济吉特家,梅儿便是公公的媳妇儿,理该由梅儿来向公公请安,往后也请公公莫再顾忌那种皇家陋规,这儿是博尔济吉特家,而非爱新觉罗皇室,要顾忌,请出了家门再顾忌。」

  闻言,策凌亲王不禁大为惊讶,深深注视她好半晌。

  「她像你额娘。」双眼仍盯着梅儿,话却是对大儿子说的。

  「是吗?」承贝子微笑。「难怪阿玛会思念额娘至今。」

  父子俩相视而笑,梅儿则忙着把准备好的彩缎、精致的鞋、枕等分赠厅中众人,就像个寻常百姓家的新妇。

  尔后,梅儿再请大家移到偏厅去奉茶,她则亲自下厨做点心,甜的,咸的,南方的,北方的,不断的送入偏厅,却老不见她人影。久久后,她才溜到偏厅外,要嫩古悄悄把额驸叫出去。

  「好吃吗?好吃吗?」她紧张地揪住承贝子的衣袖,红扑扑的脸上一片期待之色。

  承贝子温柔地用衣袖拭去她额上的汗珠。「非常好吃。」

  这大寒天的她竟然会流汗,可见她有多认真、多忙碌。

  「那……」她又不安地朝偏厅里瞄去一眼。「他们觉得呢?」

  「我说过……」承贝子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再用手指头抹去她鼻尖上的面粉。「没人会不喜欢妳亲手做的点心的,瞧,盘子都已空了八成,我担心的倒是他们以后会常常来骚扰我们,就为了吃妳做的点心!」

  「真的吗?」梅儿喜孜孜地笑了。「那公公不讨厌我吧?」

  「他很喜欢妳,我想……」承贝子若有所思地望进偏厅里。「十几个媳妇里,他应该是最喜欢妳的。」

  「他说的吗?」梅儿兴奋得脸又红了。

  「不,他没说,不过……」他探怀取出一个小绸布包。「这是我额娘的遗物,他随时带在怀里寸步不离身,但现在,他要我把它交给妳。托雅和其其格都不知道有这东西,阿玛却要我把它给妳,而且是在妳进门的第二天,可想而知他对妳有多喜爱。」

  「是吗?这是你额娘的遗物吗?」紧捏着小布包贴在胸前,梅儿含泪笑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妳不先瞧瞧是什么吗?」

  「不了,无论是什么,它都是最宝贵的东西,我要等回房之后再仔细慢慢看。这会儿……」她匆匆把小布包纳入怀里,再转身待离去。「我得再去多做点,他们人多,那些点心一定不够。」

  承贝子忙拉住她。「够了,妳够辛苦了,剩下的交给厨房里的人吧!」

  「不行,这是头一回见面,我总得做得教他们满意,毕竟他们是你最亲的人呀!」

  这是怎样温柔体贴的小女人啊!

  人家娶公主活像迎尊菩萨回家供奉,只担心会得罪高贵的公主招来祸事;而他迎娶公主回家反倒是公主担心惹恼他的家人,小心翼翼地伺候夫婿讨好婆家人,只望能得到所有人的欢心。

  这是怎样窝心可爱的小女人啊!

  感动的波涛在胸口翻腾,承贝子忍不住又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拥住。

  「感激皇上,是他将妳指配给我,让我得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漾着甜美的笑,梅儿依偎在他怀里,满足的叹息。

  「感谢皇兄,是他将我指配给你,让我得着这世间最恋慕的人!」

  大雪纷飞,他们却不觉寒冷,只顾浓情蜜意,妳侬我侬,没注意到偏厅窗槛门口不知何时全挤满了人,个个咧着暧昧的笑脸偷窥,一见到两颗头颅叠在了一块儿,立时欢声雷动人人拍掌叫好。

  「好耶!老大,好耶!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两人一惊而分,这才发现自己成为公众展览物,羞得梅儿一溜烟逃回厨房里去,承贝子望着他们无奈地直摇头叹气,不过那些人一回头,欢声马上变怒吼。

  「阿玛,太过分了,居然趁我们不注意把点心全扫光了!」

  面对十几二十张愤怒的脸,策凌亲王却依然一派怡然自得地端起茶盅,连嘴角的糕饼屑都尚未抹去即大剌剌地吩咐,「茶来!」

  霎时间,好几支茶壶一起飞过去,策凌亲王若无其事地一一接收下来。

  「我说要一杯,不是好几壶。现在,茶来!」

  下一刻,偏厅里突然惊天动地地演起全武行来了,盘子飞过去,椅子砸过来,还有策凌亲王的耻笑声和儿子媳妇们恼火的怒骂,王爷侧妃则躲到一旁去纯看戏,端柔公主府一大早便好不热闹。

  原来策凌王爷的严酷下苟言笑全是摆给人家看的,难怪儿子们不怕他。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畅所欲为。

  「你们统统给我住手!」承贝子狂怒地咆哮。「你们当这儿是哪里?这是我家,不是练武场!」

  说也奇怪,承贝子只一声怒喝,那些没大没小和父亲大打出手的人不仅立刻收,更惊吓得一溜烟躲开来,有的藏在桌子底下,有的避到花台后,甚至还有两个见势不对干脆逃之夭夭,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罪魁祸首」,承贝子两眼严肃地盯住父亲。

  「阿玛,您也太不知自重了,即使梅儿尊重您,您更应该……」

  才听两句,原还故作镇定的策凌亲王已然面色大变,双手捂住耳朵赶紧落荒而逃,丢下老婆儿子媳妇各自四散逃命,就怕又被泛滥的洪水淹没。

  一旁的嫩古眼看偏厅在眨眼间即成空荡荡的战后废墟,不由得惊叹不已。

  「额驸好厉害喔,连王爷都怕呢!」

  闻风而来的梅儿哈哈大笑。

  「没想到贝子爷的恐吓功连公公也怕,真是太伟大了!」

  承贝子横过眼去,梅儿脖子一缩,吐了一下舌头,也溜了。

  别看她,她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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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不但大人们又来了,晚辈们也跟着来凑热闹,大人小孩一起玩得好不快活,连端柔长公主也兴高采烈的和大家一起堆雪人,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大老远,公主府热闹得好象在过年,只有一人被关拒于门外。

  一个自作自受的人。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因为我要用我高丈八,横三尺的身躯挡住你,」承贝子的语气温吞,表情更是和气生财。「还要用像狮子又像疯子的模样吓死你……」

  「啊!哈哈,那……」自作自受的人尴尬地直咧嘴。「那是……是……」

  「……再用连十里远处都听得到的说话声请你走人,最后呢!我要……」往后退一步,「走一步路把你震到三千里外,所以现在……』承贝子皮笑肉不笑地扬了一下嘴角。「你已经在三千里外了!」话落,大门砰一下在某人面前阖上。

  门外的人顿时傻眼。

  「别……别这样嘛,人家只是开开玩笑嘛,老大,让人家进去啦!人家已经从三千里外回来了啦!老大……老大……老大啊……」

  呜呜,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开玩笑了……

  至少不能对老大开玩笑……

  也不能对公主嫂子开玩笑……

  呜呜,肚子好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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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在呼啸,雪花片片飞舞,檐沿底下倒挂着参差不齐的冰针,月儿湖面银亮如镜,屋外是冰冷的冬,然而屋内却温暖如春,黄铜兽头火盆里烈火融融,映照着两张神情不同的脸,一张平和宁静,一张喜笑盈盈,还带着点儿顽皮意味儿。

  「贝子爷,他们今儿个不来吗?」

  「不来,闹了好些天,他们也该满意了,除了阿玛之外,老二已带着其它人回塔密尔。」

  由于承贝子的家人都已经了解公主大嫂有多贤慧又可爱,所以他们很识相的回塔密尔去,留给新婚夫妻独处的空间。

  「公公也不来吗?」

  「他有公事待办。」

  承贝子端坐床前,梅儿正在替他梳发编辫子,然瞥见嫩古与嫩佳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他很怀疑身后的小妻子是不是正在他头发上搞什么鬼,譬如梳髻或绑蝴蝶结什么的,想回头看,但……

  「哎呀,别动嘛!这样人家弄不好啦!」

  他静了一下,又见嫩古与嫩佳已近乎忍俊不住,不禁再次蹙眉,旋即猛然回过头去,梅儿惊呼,继而噗哧失笑,他瞪着背后十几根小辫子,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梅儿!」

  梅儿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人家重弄嘛!」

  叹着气,他转回脸,嫩古与嫩佳掩嘴笑个不停,他咳了咳。

  「妳们两个到偏厅准备早膳吧!」

  「是,额驸。」

  两个俏丫头离去后,梅儿又问了。

  「九日回宫谢恩时,我可不可以留在宫里住两天陪陪奶奶?」

  「当然可以。」

  「然后你再陪我到庄亲王府住两天?」

  「可以,而且以后我们随时都可以去看他们。」

  「可是……」梅儿困惑地放下梳子。「我们不需要回塔密尔吗?」

  「皇上要我暂时留在京里,直至妳满二十岁。」

  「真的?」梅儿惊喜的绽开笑容。「我们还能留在京里四年?」

  「差不多,就算我们回塔密尔,每年仍是可以上京里来住段日子。虽说现下已有规定蒙古额驸每年仅能来京住四十日,公主、郡主六十日,但皇上恩准我们可以留住三个月,并且照例供给。」

  「皇兄对我真好!」梅儿叹息地低喃。

  回身,他把手贴在她柔嫩的娇靥上。「妳值得最好的!」

  见她开心又赧然地抹上两朵红霞,那模样儿是如此娇羞可人,勾起他阵阵热血激荡,不由得顺势压倒她,逐点热吻啄上她的眉儿、杏眼、俏鼻,在梅儿渐渐透不气来的喘息中覆住她的唇瓣,使她呻吟着揽住他的头……

  「贝……贝子爷,你的头发……」

  「待会儿再梳。」

  「早……早膳……」

  「晚点儿再吃。」

  「嫩……嫩古会来……」

  「她会先敲门。」

  「但……」

  「梅儿。」

  「嗯……」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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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一个月是最热闹的,家家户户忙着清扫办年货准备过新年,公主府是新装修好的宅邸,不需要大肆清扫,缺的是年货。

  「好啦,好啦,陪人家去嘛!」

  「让下人去办不就行了?」

  「那不同啦!办年货就是要自己在闹烘烘的街市里挑挑选选才好玩嘛!」

  承贝子轻轻叹气。「妳想去哪儿?」她这样撒娇,他又能如何?

  「前门大街!」

  「……妳是真的想去办年货吗?。」

  当然不是!

  毕竟她还是小姑娘,年后也不过十六岁,虽然早熟懂事,但她的本性仍是纯真活泼的,所以他才会容许她撒娇,依顺她小小的要求,而没有一本正经地漫出长江水来「淹」死她……

  呃,或许除了谅解之外,还有份难以否认的怜爱疼惜,使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反正这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毋需太过严肃,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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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门大街一直是京城里最热闹的街道,虽然细雪依然薄薄的飘落,人潮却一如以往般热络。

  「冷吗?」踩在厚实的积雪上,承贝子细心地为小妻子拢好黑貂大麾。

  「不冷,可是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于是他们走进前门大街最豪华的酒楼,因为一、二楼都已客满,只好登上达官显贵专用的三楼,恰好临窗一桌的客人甫结帐离去,两人赶紧各自落坐点好菜,之后梅儿便开始张望四周。

  「我都不认得……啊!那位好象是暻贝子的长女纯格格呢!她也溜出内城来玩儿啦?」

  承贝子瞄了一下,他更不认得。「需要去打声招呼吗?」

  梅儿摇头。「不用,我只见过她一回,还是六年前,她可能不认得我了,而且论辈份她得叫我一声姑姑,她还比我大呢,那样好糗喔!」

  「可妳又认得她。」

  梅儿突然失笑,然后凑过小嘴儿来低语,「因为她有一双好小好小的瞇瞇眼,鼻子又塌,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说完又吐了一下舌头,模样俏皮又可爱。「不过她人很好喔!不爱说话,总是静静的听人说,然后微笑同意,笑容好温柔又好温暖,真是人不可貌相。」

  「确实。」承贝子点头赞同,再瞥向其它桌位。「其它大约都是朝臣或各府邸的人,公主久居深宫,不认得也不奇怪。」

  「我也常常回庄亲王府啊!」梅儿反驳。「不过额娘很少去跟人家串门子,也没有多少人上庄亲王府来串门子,嘻嘻!他们害怕阿玛,而且额娘带我出府通常都是出外城,内城里的人认识的反倒少,不过外城认识的人可就多了。说到这,待会儿我带你去见见小七叔,他呀!是……」

  两人聊着聊着,菜来了,他们继续一边吃菜一边闲聊,时而绽出愉快的笑,时而深情对视,旁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非常恩爱的一对。事实上,整面楼层都相当愉快,也是,快过年了嘛!谁能不开心呢?

  不过扫兴的人总是走到哪里出现到哪里,他们才吃了一会儿,楼梯砰砰砰地又上来了两位男女,不上三十,气焰却极为嚣张,后头跟着掌柜的和两位店小二俱是愁眉苦脸。

  「对不起,蓉格格,您瞧,是真的没桌位了呀!」

  格格?又有人溜出内城来了吗?这又是哪一座府邸的格格?

  正抓着一只鸭腿大嚼的梅儿突然停下动作,耳朵瞬间拉长了。

  「叫他们让位!」

  哇,好野蛮,又是另一位「珍格格」吗?

  「这……这……合桌可好?」

  「你这老头子不想活了吗?我是恒亲王府的格格,你敢要我与人合桌?去,叫他们让位!」

  恒亲王?

  梅儿的耳朵拉得更长了,双眸亦不由自主地朝夫婿瞄去,却见他若无其事地兀自挟肉吃菜,没事人儿似的。

  「蓉格格,跟我们一桌可好?」

  就知道纯格格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儿。

  「丑八怪,谁要跟妳合桌!」

  太……太过分了!

  梅儿立刻将忿然的视线移过去,见那嘴巴恶毒的泼妇是个近三十的女人,五官姣美,不过身材略嫌臃肿,说胖算不上,说不胖也下怎么符合事实,总之,她年轻时必然是个天香国色的大美人,可惜如今已失去女性的迷人风韵,或许这就是她为何会如此恶毒的原因。

  「那,我的桌位让给妳?」

  「谁要妳的桌位,四周都是人,挤死了!我要……」蓉格格不屑地转动眼珠子。「哪!就那一桌,我要临窗那个位置,快,老头子,叫那两个人滚蛋,本格格就要那个桌位!」

  她指的正是梅儿这一桌,梅儿愤怒地瞪了半天眼,蓦而转回去学承贝子一样自顾自喝酒吃菜。

  打死她也不让!

  掌柜的犹豫片刻,考虑到那桌的年轻男女面生得很,想来不会是多了不起的人,起码不会比蓉格格更难伺候,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堆满笑容趋前致歉。

  「对不起,两位能不能……」

  承贝子侧过脸来正想说话,却被梅儿抢先一句「死也不让!」给堵了回去,他瞥了一下头也下抬的梅儿,知道她有多厌恶如同珍格格那般刁蛮的女人。

  「很抱歉,拙荆尚未用罢。」

  掌柜的脸马上灰成冬天里阴霾的暴风雪夜,呼呼呼卷着狂风,就在这时,那位蓉格格也注意到了承贝子,立刻踩着寸子扭过来。

  「原来是你啊!有虐待狂的男人,你怎会在这里?」

  梅儿惊讶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再望了夫婿一下,又看回那女人,目光已然转变为恍然与憎厌。

  原来这女人就是三格格!

  而蓉格格身边的男人同样惊讶地看看承贝子,再觑向梅儿,神情倏忽起了一阵心虚又慌张的变化。

  完蛋,是端柔公主!

  由于担心她又胡乱发脾气,所以始终不敢让她知道承贝子又娶了端柔公主,谁知道承贝子竟然会带公主出外城,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他最后悔当初瞎了眼和这女人搞上一腿,让自己掉进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

  呜呜,人就是走不得半步错路啊!

  「我陪夫人来用膳,蓉格格。」承贝子平静地说。

  「夫人?哈,原来你又……干嘛啦?」

  「蓉蕙,别说了!」那男人惊慌地扯扯蓉格格。「别说了,他现在是……」

  「让她说!」语意冰冷,梅儿仍然盯着自己的碗筷。「我倒想听听她又想嚼什么舌根了!」

  蓉格格是刁蛮,但她并不笨,眼看自己的夫婿阿里衮那一副失措的模样,还有四周那些奇特的眼光,她知道有什么不对了,是承贝子攀上了什么高官贵戚?或者是因为……

  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是谁?是连她也不能得罪的人吗?

  不可能,身分再高贵也高贵不上她这个皇亲,而且瞧那小姑娘那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更不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

  「妳是谁?」

  「承贝子的妻子。」梅儿看也不看她一眼。

  「我不是问妳这个!」蓉格格不耐烦地说。「我是说妳是什么身分?」

  「身分真有这么重要吗?」梅儿慢条斯理地调过眼来。「好吧!如果妳真想知道的话,阿里衮,告诉她,然后要她依礼来见过我和贝子爷!」

  「是,公主!」阿里衮苦着脸打了个千,再转对妻子低语,心里一边诅咒自己没出息的小弟弟替自己招来了这个到处蔓延的祸水。「蓉蕙,这位是端柔长公主与额驸,妳最好快点上前见过,否则……」

  公……公主?!

  恍如青天霹雳,蓉格格顿时目瞪口呆的傻住眼,好半天出不了声,怎么也没料到竟是端柔公主,这下子她可真是撞到铁板了!

  真想继续呆下去,可是阿里衮硬是又推了推她,提醒她现实是避不开的,她暗一咬牙,心念电转,明白自己逃不过这一礼了,先皇已将她从郡主降为郡君,倘若再让公主去皇上耳边咬上几句有的没有的,她敢肯定已非常厌恶她的皇上定会借机再把她降为最低品级的乡君,她可不想落到那种凄惨的地步。

  好吧!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大丈夫……不,大女人能屈能伸,为了百年的好日子,她这伟大的女人就忍了这一时之气,没什么了不起的!

  「蓉蕙见过公主。」她不情不愿地福下身去。

  「还有额驸。」梅儿仍不放过她。

  「……额驸。」蓉格格咬着牙根喀嚓喀嚓响。

  「很好,起来吧!」蓉格格一起身,梅儿又说:「这家酒楼已客满,妳找别家去吃吧!」

  蓉格格急忙转身想尽快离开这个使她无比难堪的地方,岂料走两步又被唤住。

  「蓉格格,希望妳以后务必三思而后言,别乱嚼舌根,我想妳也不愿意听到有人传言妳是个背夫偷汉子的女人吧?」

  蓉格格抖了抖,几乎是跑着逃下楼去。

  至于掌柜的依然青白着脸呆在原地,怎么也料不到堂堂公主会跑到他这家酒楼来,而他竟然想赶人家走……

  梅儿甜甜一笑。「掌柜的,别紧张,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那就多送盘冰糖肘子来吧!我们贝子爷最爱吃了。」

  承贝子瞥她一眼,没吭声,直待掌柜的离去后,梅儿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贝子爷,你不高兴啦?」

  承贝子眼观鼻,鼻观心地徐徐饮酒,好象没听到似的,梅儿咧咧嘴。

  「贝子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可是人家真的很讨厌她嘛!」

  承贝子放下酒杯,兀自举箸挟菜放入口中,梅儿苦了一下脸。

  「别这样嘛!贝子爷,我以后不敢了好不好?」

  承贝子依然不睬她,梅儿只好哭着脸给他看。

  「贝子爷,我……」

  竹箸落回桌面,承贝子无奈地摇摇头。「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我发誓!」梅儿忙道。

  承贝子叹气。「快吃吧!待会儿冰糖肘子来了看妳怎么吃,那可是妳爱吃的,别赖到我身上。」

  结果来的不只冰糖肘子,而是一整桌酒菜,退了也不行,人家不是要亏本了?梅儿想了又想,忽而灵机一动,转头扬声大喊。

  「纯格格,我们叫的菜太多了,妳那一桌人也来帮我们吃,顺便聊聊天好不好?」

  自然,这一天他们什么年货也没有采购到,两手空空的回家,不过梅儿和纯格格成了好姊妹,酒楼里其它食客也见识到端柔公主的亲切随和,然后,大家开始相信……

  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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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后九日,无论公主嫁到了什么样的鬼头虾蟆脸,均需协同额驸归宫谢恩--感谢皇上赐给她一个鬼头虾蟆脸夫婿,端柔公主自然也得按规矩来,她入宫行礼,承贝子则诣慈宁门外、干清门外、内右门外行礼。

  当然,这不关亲王格格的事,但珍格格偏就选这日携同夫婿进宫来探望皇太后,其居心不想可知。

  她要来欣赏欣赏梅儿的苦瓜脸。

  「梅蕊,瞧妳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皇太后慈蔼地端详梅儿。「想是新婚生活愉快,夫妻恩爱吧?」

  梅儿瞥一眼满脸狐疑的珍格格,没能如她的愿,感到有点对她不起。

  「回太后,梅蕊确是感激皇兄为梅蕊挑了一个良婿,额驸非常疼爱梅蕊呢!」

  「是吗?」皇太后高兴地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待会儿额驸来了,哀家倒要好生瞧瞧他。」

  「太后,有什么好瞧的,不就蒙古人嘛!高头大马的跟猩猩一样,言语粗鲁没教养,」珍格格终于忍不住了。「哪里及得上容恒,他阿玛是军机大臣,强将手下无弱兵,儿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何况他人长得又好看,太后您还是多和容恒聊聊,和粗人可没什么好聊的!」

  眼见珍格格笑得好得意又嚣张,梅儿却仅是端庄高雅的微笑,丝毫不准备予以任何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待会儿看了人便可教她当场吐血而亡!

  反倒是皇太后深不以为然地横珍格格一眼。「别胡扯,额驸虽是蒙古人,但他额娘是固伦纯悫公主,听说他模样有七、八分像他额娘,挺斯文的;而且策凌额驸自幼入内廷教养,同皇子们一同念书习字,额驸是策凌的长子,教养最严,哪会差到哪里去,妳可别在这儿胡说乱道,失了妳的身分!」

  想贬人反被眨了一鼻子灰,珍格格火气立刻就冒上来了。

  「可他凌虐死了两个妻子啊!」

  「胡说!」皇太后也生气了。「传言不可信,这话妳也不懂吗?」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珍格格振振有词地辩驳。「八成与他脱不了干系!」

  「妳这丫头真是任性,」皇太后直摇头。「皇上都说那是谣言了,若是妳在皇上面前敢提这话,少下得被斥责几句,别说哀家没警告过妳。」

  「但……」

  珍格格犹不想认输,但此时正好太监来通报,她只好暂时闭上嘴。

  「禀太后,四额驸求见。」

  「让他进来吧!」太后说,然后又警告珍格格,「待会儿别又乱说话了!」

  谁乱说话了,她说的是实话呀!

  总之,她今天就是来看笑话的,谁也不能阻止她开口。

  然而承贝子一出现,别说开口了,她立刻化成一尊石化哑巴娃娃,比婚礼当日梅儿初次见到新郎时更错愕,更不敢置信。

  是他?

  居然是他?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梅儿微笑漾深,难掩骄傲地协同修长挺拔,卓然不凡的夫婿重新见礼,然后刻意「警告」夫婿。

  「珍格格担心你这粗人说话不知分寸碍了太后的耳,你可得小心一点哟!」

  「公主说的是,臣自当加倍谨慎小心。」

  「怎地妳这丫头也跟着胡说,如此出色的男人怎会是粗人?。」皇太后赞叹地上下打量承贝子。「瞧,这般高雅出众言语不俗,容恒哪比得上三分呀!」

  珍格格的脸瞬间涨红了,不知是羞?或气?

  这般任性又坏心眼的人,她可是一点儿也不同情!梅儿从睫毛下偷觑着那个变成红辣椒的女人,爆笑在心底。

  吐血吧!吐血吧!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8-19
第十章


  九日归宫谢恩后,梅儿终于可以回庄亲王府了。

  「得先回宫谢恩,之后才能回去见阿玛额娘,否则人家会说话的。」

  由于庄亲王府与公主府相距十分近,所以小夫妻俩是一路走回庄亲王府的,除了嫩佳与嫩古之外也没带其它护卫。

  「不知该唤王爷岳父?或是师父?或者是王爷?」承贝子沉吟着。

  「阿玛才不在意这些呢,不管他做什么,为的只是额娘。不过……」梅儿满不在乎地说。「我建议你叫他师父。」

  「为什么?」

  「这样额娘就会催促他继续教你武功。」

  果然,承贝子唤了师傅,允禄挑了挑眉,冷哼。

  满儿则拉着女儿上偏厅,边回头催促允禄。「老爷子,人家好歹是叫你师父的,你最好把他的武功教全了,这样他才能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否则我还是会担心哟!」

  允禄又哼了哼,但还是领着女婿上练武厅去了。

  偏厅里,母女俩嘻嘻哈哈地爬上炕榻,见梅儿一脸幸福的样子,满儿满心安慰。

  「他是怎样的人?对妳好吗?」

  「他跟阿玛很像,但又不全像,而且……」梅儿露出羞涩又喜悦的笑。「他很疼我。」

  满儿颔首,再不甚甘心地嘟囔。

  「没想到还真让妳阿玛给挑中了,我原以为他那种想法实在是太自恋了呢!」

  「阿玛究竟是怎么挑上贝子爷的?」梅儿好奇地问。

  「老实说,三年前先皇告诉妳阿玛要替妳指婚时,那名单上并没有承贝子的名字,是妳阿玛看了全不中意,才在最后又加上了承贝子。因为……」满儿耸耸肩。

  「他说妳很像我,承贝子很像他,我喜欢妳阿玛,妳阿玛也中意我,所以妳也应该会喜欢承贝子,承贝子也应该会中意妳……」

  她翻了翻眼。「真是太可笑了,居然用这种推论来认定你们俩合适,这种想法也只有他会有……」

  「可是……」梅儿盈盈一笑。「阿玛没挑错人啊!」

  满儿沉默了下,然后泄气地一叹。「就是这样令人啼笑皆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摇摇头。「承贝子又是怎么跟妳说的呢?」

  「还说呢!」一提到这,梅儿就忍下住嘟高了小嘴儿。「临到新婚夜,我还在想说一定要尽力说服即将成为我的夫婿的人让我也来个诈死,没想到掀开盖头巾的人竟然是他,我整整费了半个时辰才消化这个事实,然后就好气好气……」

  「可是更高兴?」满儿揶揄地瞅着她。

  脸红了,「额娘!」梅儿娇嗔地垂下两眼。「后来他才告诉我,三年前阿玛去找他,说他被阿玛挑中作女婿,所以阿玛要教他武功好来保护我。不过阿玛愿意给他个机会,他在护卫我到江南满一年之后,倘若他不喜欢我,他可以拒绝这件婚事,届时阿玛会设法解决这件婚事……

  「但如果他喜欢我,在这两年之中他绝对不能让我知道他的身分,直到成亲,否则这件婚事也会取消。我不懂的是……」她满眼是困惑。「阿玛怎会知道我会提出到江南的要求,又为何要提出那种条件呢?」

  这种条件实在可恶,害她的亲亲夫婿受到那么多折磨,因为隐瞒她而感到罪恶感,更因为要压抑自己想要告诉她实情的冲动而感到痛苦。

  满儿嘲讽地又翻了一下白眼,「因为妳阿玛够了解我,换了我是妳,我也会提出那种要求,所以他认定妳同样也会提出那种要求,妳够像我嘛!」不情愿地哼了哼。「至于那种要求……」

  她想了一下。「我想是根据他的经验吧!太顺利的感情需要长久时间培养,而且不一定牢固,而我和妳阿玛的感情进展是非常快速又激烈的,因为我们经历过太多的困难与折磨,然而这样的感情才能如此深刻又长久,所以他认为你们之间也需要加上一点困难,以增强你们之间感情的韧性。而且……」

  耸一耸肩,她又说:「想也知道,倘若妳知道他的身分,他又有非娶妳不可的压力,双方就无法自然的相处,自然的了解对方,自然的接受彼此,妳说对吧?」

  「确实。」想都不必想,梅儿点头同意。「真没想到阿玛能考虑到那么多,而且他的预想都是正确的呢!」

  「妳阿玛是很厉害的!」满儿得意地说。「还有啊!那次承贝子诈死也是妳阿玛指使的,说是要看看你们的感情进展到何种程度,顺便也替你们之间加点『料』进去刺激一下,所以他就很酷的对承贝子说:死给她看!」

  「难怪!」梅儿一脸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贝子爷根本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嘛!」

  满儿忽地困惑地蹙了一下眉。「我说,妳为什么老叫他贝子爷呢?」

  眨了眨眼,「额娘又为什么老叫阿玛老爷子呢?」梅儿顽皮地反问。

  满儿怔了怔,失笑。「妳这丫头,居然学我!」

  「何况承衮扎布这个蒙古名字叫起来好拗口,我不习惯。」

  「那就叫他额尔德嘛!」

  这回换梅儿怔了一下。「咦?那也是他的名字吗?」

  「是他过世的额娘为他取的满人名字。」

  「我还以为是假名字呢!」梅儿喃喃道。

  满儿笑笑,握住女儿的小手。「妳幸福吗?」

  「幸福!」梅儿衷心地说。

  满儿怜爱地拍拍她的手。「这样就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和妳阿玛到江南去玩了。」

  「阿玛要带额娘到江南去?」梅儿惊呼。「他哪有时间?」

  「所以我说妳阿玛厉害嘛!」满儿又得意起来了。「他跟皇上打了个赌,皇上输了,只好准他请辞,过年后他就自由啦!」

  「真的好厉害喔,阿玛!」梅儿赞叹。「可是弟弟妹妹怎么办?」

  「大的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两个小的正好进宫去陪妳奶奶。」说着,满儿蓦而两眼一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她已经去过了……

  「妳不是说不记得另一个阿玛究竟是怎样的吗?」满儿挤眉又弄眼。「这回妳可以瞧见了喔!因为妳阿玛答应这回要让金禄陪我,如何?有兴趣吗?」

  「金禄?真的?」梅儿兴奋地跳起来,还尖叫。「要,要,我一定要去,贝子爷如果不肯,我死哭活赖也要让他肯!」

  满儿哈哈大笑。

  「这回妳就可以瞧见妳阿玛的金禄究竟有多可爱了!」

  可怜的金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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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武厅里--

  允禄一如以往,冷苦一张清俊的脸负手凝注承贝子演练剑招。

  好半晌后,承贝子收剑停手,谨立一旁等候师父的指正,但允禄却沉默了好半天下吭声,他也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允禄终于开口了。

  「额尔德。」

  「是,师父?」

  「你爱梅儿吗?」

  「我爱她。」

  「有多爱?」

  「……倘若她要我的命,我会心甘情愿给她!」

  他就是要听这两句!

  允禄满意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8-19
终曲


  为了体恤下嫁蒙古的公主们对迥然相异环境的不适应,朝廷会在公主下嫁的草原上建筑高规格的公主府邸,配备齐全的家具用品,设置侍卫及各种服侍人员,并给予丰厚的年俸,以期缩减公主们在新居与京城生活间的差距。

  但在北蒙塔密尔的端柔公主府邸内,住的可不单只公主一人,而是超勇亲王一大家子人全挤进去了。

  每日从早到晚,公主府邸内总是一成不变的闹烘烘,那边吵过来,这边就闹过去,还有人打架,父子、母女、夫妻、兄弟、姊妹,甚至主仆,随时随地都有人制造新高潮,热闹得不得了。

  这会儿,正在营建高潮的是承贝子……不,乾隆四年他已被晋封为亲王世子并赐杏黄辔,不再是贝子了。

  严肃地绷紧了下巴,世子匆匆走在花园小径上,因为他的妻子逃到这来了。

  不远处,世子福晋更是慌慌张张地埋头狂奔,因为她的夫婿正在追缉她。

  女人怎么逃得过男人呢?

  幸好,府里的人都很同情她,不断暗中帮助她,可惜大劫注定难逃,女人终究被男人逮着了。

  「终于找到妳了!」世子正正挡在妻子前头,面无表情。

  「哈哈,」左右张望已无处躲,世子福晋只好拚命打哈哈,「老爷子找我什么事呢?」

  两手往后一背。「我有话同妳说!」

  话?

  是洪水吧!

  世子福晋脸色开始发绿。「能……能不能明儿再说,现下我……」

  「不能!」

  世子福晋瑟缩了下。「晚半晌儿?」

  「现在!」

  「待会儿?」

  「眼下!」

  世子福晋已是一脸哭样。「可是……」

  不予理睬妻子的求饶眼光,世子开始发难。「所谓长兄如父,长嫂若母,虽说妳年纪比弟妹们都轻,但毕竟在宫里受过伦理纲常的熏陶,训以妇德女德,理该是……」

  黄河又缺了口,哗啦啦啦地淌个没完没了。

  世子福晋深垂螓首,咕噜噜噜冒水泡,四周合影处处躲满了人,包括「超勇」亲王在内,却个个都见死不救。

  别怪他们太狠心,是洪水太泛滥,他们害怕遭受池鱼之殃。

  「……不阻止她们胡搅蛮缠,竟还敢带头起哄,简直……」

  世子福晋正在考虑要不要下跪求饶?

  「……三番四次劝告于妳,始终当作是耳边风,妳究竟拿我这夫婿……」

  跪吧!

  世子福晋终于决定撇下颜面「置之死地而后生」,看看是否能「苦尽甘来又一春」,最后来个「圆圆满满过一生」。

  幸好苍天终是可怜有心人,世子福晋已经准备好要来场好戏,忠心俏婢嫩佳不怕死地及时赶来救驾。

  「公主,三阿哥哭着呢!」

  呜呜,还是嫩佳最忠心。

  「老爷子,儿子准是饿了,妾身我得赶紧去喂奶了!」挟着奶娃令,没胆的女人又想落跑。

  世子依然面无表情地睇视她片刻。

  「去吧!」

  如逢大赦,世子福晋眉开眼笑的猛谢恩,然后回头就跑,正想说逃过一劫了,没想到夫婿竟然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她后头。

  他想干什么?

  忐忑不安地拚命咽口水,世子福晋笔直望向前方,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就伯看出祸事来。

  很不幸的,不管她看或下看,灾难终究要临头。

  世子福晋进了阿哥房,世子也跟着进了阿哥房,然后把大阿哥、二阿哥和大格格全赶出去了。

  世子福晋心惊胆战地抱起三阿哥坐上床沿,世子也拖了张凳子来坐在床前。

  世子福晋愁眉苦脸的扯开衣襟喂奶,世子也一本正经地继续下半场的洪水。

  「刚刚说到哪儿了?」

  「不……」

  「啊!对了,三番四次劝告于妳,妳始终当作是耳边风,告诉我,妳究竟拿我这夫婿……」

  咕噜噜噜噜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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