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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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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克莱夫·卡斯靳

译者:邹惠玲
    十六世纪时,印加帝国的国王把一批比任何埃及法老王的珍藏都还要贵重的金银财宝,埋藏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四百年后,前往秘鲁营救考古学者的皮特一行人,意外地卷入了窃盗集团,联邦调查局、海关总局、考勤古人员的一场寻宝争夺战之中,这批历史上罕见的定期及文化遗产,最终是否得以重见天日?它会落入贪婪的国际窃贼手中,还是让考古学家透过它解开古文明之谜?
    克莱夫·卡斯靳塑造的传奇人物德克·皮特再度面对国际性阴谋,一场挑战人类机智与体力极限的冒险历程即将展开!

主要人物简介

  德克·皮特(DirkPitt)——本书主角,三十多岁,毕业于空军学院,官拜少校,职务则是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特殊工程处处长。他同时也是一名海洋探勘工程师,精通飞行、潜水和航海技术,而且智识过人,完成过许多艰巨危险的任务。他外表冷峻严厉,实际上却是性格温和,幽默风趣,既浪漫又豪迈,最痛恨伪善造作。他住在华盛顿国际机场的一座老旧机库里,其内并收藏着他心爱的多辆古董车和历次任务中所寻获的古物与宝藏。
  艾伯特·乔迪诺(AlbertGiordino)——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工程处副主任,昵称艾尔,与皮特情同手足,俩人为默契绝佳的工作搭档。
  香依·凯尔西(ShannonKelsey)——位备受尊祟,专研安地斯文化的考古学家,致力于解开查查波亚斯文明的奥秘,而这却也使一批意图阻止她的艺术品窃贼将她列为追杀的目标。
  图帕克·阿马鲁(TupacAmaru)——一群秘鲁当地暴徒的首领,丧心病狂、手段毒辣。之前曾来此地区探查的探险家、政府考古学家和军方侦察队都是被他杀害,且离奇失踪。他的计划使得这场寻宝竞赛达到血腥杀戮的高潮。
  阿道夫斯·拉梅尔(AdolphusRummel)——数千名艺术品收藏家之一,经由黑市囤积大批无价之宝,不疑有他地帮忙扩充这批艺术品赃物的规模。他并不知道自己提供的一件古物——蒂亚波罗金甲为那批宝藏的所在地点提供了明确的线索。
  约瑟夫·佐拉(JosephZ0lar)——最有名的艺术品走私贩子,借由贩卖黑市古物获得大笔财富。他会不择手段地找出那批失落的宝藏,再将这些无价古物卖出获利。
  亨利和米琪·莫尔夫妇(HenryandMicki,Moore)——亨利是哈佛大学人类学教授,以研究前哥伦比亚表意文字符号为毕生职志;他的妻子米琪则精通电脑解译系统。他们被迫为佐拉解译出蒂亚波罗金甲所提供的线索,而成功之际,竟也是他们步向死亡的时刻。
  洛伦·史密斯(LorenSmith)——历任五届的科罗拉多州国会议员,素以敏锐机警闻名,在国会中具有很大影响力。她的相貌出众,同时也是皮特的知心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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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09-02
我要冒险找宝藏.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08-08
第十五章

  两天之后,在早上8点钟左右,潜入祭潭打捞米勒博士尸体的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当皮特俯身向石灰岩洞水面上漂浮着的那层黏浊物望去时,他的所有忧虑便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个令人厌恶的洞穴与他第一次闯入它时一样阴森可怖,但他的确曾在那股致命的暗流中幸存下来,并爬上了陡峭的洞壁。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它所暗藏的秘密,那么它对他来说就不再是什么威胁了。先前那次匆忙的抢救工作很快地就被忘掉了,而这次他们所要进行的是一项符合当今世界水准的工作。
  格恩没有食言,他果真包了两架直升机,并凑齐了这项工作所必需的各种设备。他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凯尔西博士、迈尔斯·罗杰斯、潜水队和他们的设备运到那个地方,重新搭起被毁坏的营地。格恩设定了最后期限,从容地精心计划每一个行动步骤,他把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到了,而不凭侥幸行事。
  当格恩的第一架直升机降落时,从秘鲁特别安全精锐部队所调来的一支由50人组成的小分队已经布置妥当。在高大的北美人眼里,这些南美人看起来身材矮小,脸上流露出近乎温和的表情,但实际上,他们在森林覆盖的山区和光秃秃的沿海沙漠地带与“阳光道路派”游击队已经较量了许多年,磨练出无比勇敢且顽强的特性。他们迅速地在营地周围建立起防御工事,并且往周围的丛林里派出了巡逻哨。
  “我真想和你一块儿下去。”香依在皮特的背后说。
  他转过身,笑了笑。“我想像不出你这是为什么。打捞一具已经在热带高温下的污水中腐烂的尸体,我可以认为这是一次有趣的经历。”
  “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装得冷酷无情,”她眼中几乎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我对博士怀有最真挚的敬佩之情。但是,作为一名考古学家,我的职业天性趋使我应该到潭底作一番考察。”
  “不要异想天开,想在一大堆破烂中找出一件宝贝,”皮特安抚她说丫你会失望的。上次我看见的只有一大片淤泥和躺在泥中的一个古代西班牙人。”
  “至少让迈尔斯和你一起下去,拍些图片资料。”
  “为什么这么着急?”
  “在打捞尸体的过程中,你和艾尔也许会把潭底搅乱,使那工艺品离开它们原先的位置。”
  皮特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盯着她。“你认为那比向米勒博士表示敬意更重要吗?”
  “博士已经死了,”她坦诚地说,“考古学是一门与失去生命的东西打交道的严格科学。博士比任何人都更积极地倡导这一点。最轻微的移动也可能会破坏一些重大的发现。”
  皮特开始发现香侬性格中那工作至上的一面。“我和艾尔把米勒的遗体弄上来之后,你和你的迈尔斯就可以潜下去,尽情寻找那些工艺品。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再被吸进旁边的洞穴里。”
  “一次就够了,”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接着脸上便浮现出关切的神情,“千万当心,不要冒险。”
  然后,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转身向她的帐篷走去。
  在鲁迪的严密监督下,他们利用一部小型吊车和一架有引擎的绞车,顺利开始了入洞的潜水工作。当皮特距水面约1米时,他解开了把自己系在绞车缆绳一端的安全扣带。水面上的那层黏浊物和预想中的一样温热,但他不记得有这么一股刺鼻的气味。他仰面慢慢地漂在水里,等绞车缆绳上升到顶部,把乔迪诺送下来。
  皮特的面罩连接在一条安全绳上,乔迪诺可以根据皮特的手势,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下潜。皮特在潜水伙伴一滑进他身旁的污水中时,便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两人向前一跃潜入了石灰岩洞的深处。为了避免在阴沉的黑暗中走散,他们靠得很近。当他们来到水面下4米的地方时,水变得出奇地清澈。潭底灰褐色的淤泥和岩石在黑暗中渐渐地显露,并离他们越来越近。在离潭底2米的地方,他们开始平行游动。接着,皮特示意停止一切的活动。他小心翼翼地避免搅起淤泥,然后取了一把系在一卷尼龙绳上的不锈钢矛,把它插进一小块淤泥里。
  “你们进展得如何?”格恩的声音从皮特面罩里面的耳机中传来。
  “我们已经到达潭底,开始搜寻那具尸体。”皮特边回答边把尼龙绳松开。
  皮特借助指南针辨清了方向,接着开始绕着插在淤泥中的矛游动,并且一圈圈地放开尼龙绳,渐浙扩大搜索范围,就像一架盘旋飞行的直升机。他慢慢地从淤泥上面游过去,留心注视着两边的情况;乔迪诺则跟随在他的侧后方。在清澈透明的水中,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米勒博士那已经皂化的尸体。
  从皮特上次看到这具尸体以来,经过这几天它的情况变得更糟了。皮肤上的一些裸露部位已经开始破损。皮特正感到困惑,突然看到一条长有奇怪亮斑、鱼鳞闪闪发光的鱼游了过来,开始慢慢啮食博士的一只眼睛。他赶走了这条鲑鱼般大小的食人鱼,心里非常纳闷,不知它是怎么来到这个位于丛林中的深水潭的。
  他向乔迪诺打了个手势,后者便从重力带上方那个绑在胸前的包包里取出一个涂有橡胶的尸袋。据说在水里闻不到腐烂尸体的气味,他们想也许是这样吧。但是,死亡的气息似乎钻进了他们的空气调节器中,把他们的氧气筒给污染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那些抢救队的队员——他们曾经亲眼目睹在水中长期浸泡过的尸体恐怖的模样——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观察那具尸体上,而是尽快地把尸体装入袋中,并且尽量不搅动淤泥。但是,淤泥并不与他们合作。一团浓重的淤泥雾涌了上来,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摸索着,小心翼冀地拉上袋子的拉链,注意不让尸体的肌肉从缝隙露出来。完成了这件可伯的工作之后,皮特开始向格恩报告。
  “我们已经把尸体装好,准备浮上水面。”
  “知道了,”格恩回答说,“我们将用吊索放下一副担架。”
  皮特在淤泥雾中抓住乔迪诺的胳膊,示意他一起向上游。他们把米勒的尸体运到了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来到水面之后,他们轻轻地把尸体放进担架中,并用扣带将其固定住。随后,皮特通知了格恩。
  “可以向上提了。”
  皮特望着担架向潭沿升上去,心里十分难过,真希望自己以前所结识的是真正的史蒂夫·米勒,而不是那个骗子。这位受人尊敬的人类学家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谋杀了,因为杀死他的那个恶棍事先并没做任何暗示。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死是由一个反社会杀手一次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所造成的。在这场争夺艺术品和文物的高额赌注游戏中,他不过是一个被扔掉的骰子罢了。
  没有其它事可做了,打捞尸体的任务已经完成,皮特和乔迪诺只好在水中漂浮着,等待绞车把缆绳放下来。乔迪诺用期望的目光看了看皮特,然后把空气调节器从嘴上取了下来。
  “我们还有不少空气,”他在一个通讯板上写道,“为何不趁下一趟电梯到来之前四下看看呢?”
  这个提议与皮特的想法不谋而合。由于不能取下面罩讲话,他便也在通讯板上写道:“如果有大浪涌来,靠近并紧紧抓住我。”他做了一个下潜的手势,乔迪诺点点头。他们弯腰跃入水中,双脚蹬着水,再次向石灰岩洞底游去。乔迪诺忠实地紧跟在皮特旁边。
  皮特感到疑惑不解,淤泥中为什么没有工艺品呢。白骨,不错,有无数白骨。但是,经过半小时的搜寻之后,他们仍未发现任何古代文物的痕迹。除了他第一次潜水时发现的保存完好的骷髅和盔甲,以及他攀上潭壁前扔掉的潜水装备之外,什么也没有。皮特只花了两分钟就找到了那副骷髅。骷髅上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仍然抬着,那根手指依然指向米勒躺过的地方。
  皮特绕着身着盔甲的西班牙人慢慢地游来游去,仔细观察着每个细小的部位,偶尔也抬头环顾一下黑漆漆的石灰岩洞,留心着淤泥中的任何动静,因为那是预示神秘潮流涌来的前兆。他似乎觉得,骷髅头空洞深邃的眼窝正监视着自己的每个动作,骷髅的两排牙齿凝固般地咧成一种狞笑,仿佛在嘲弄、引诱他。从洞口射进来的阳光透过那层黏浊物照射下来,给这堆白骨罩上一层鬼魅般可怕的绿色阴影。
  乔迪诺游到近旁,好奇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皮特。他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住了他的朋友。这堆枯骨对乔迪诺毫无吸引力。一具500年前西班牙人的遗骸唤不起他的任何想像,只不过令他想到,要是香依·凯尔西发现她宝贵的考古现场在她考察之前就已经被破坏,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皮特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开始觉得,这具尸骨并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尸骨上的胸铠,一层薄薄的铁锈脱落下来,露出里面未被腐蚀的光滑金属。把甲胃固定在胸部的皮带也出人意料地保存完好,甚至连系皮带的钩扣也是如此。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在阁楼木箱里存放了一、两代之久的旧鞋的金属带扣。
  他游到离骷髅几米远的地方,从淤泥中拨出一块骨头,从形状来看,这是块胫骨。他游回来,把它贴在西班牙人伸出的小臂和手指上,比了比。淤泥中的那块骨头不仅表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水中矿物质,而且相当粗糙、且凹迹斑斑。相较之下,这副舶镊的表面就十分光滑。接下来,他又仔细观察了它的牙齿,发现它们保存得异常完好。他在两颗臼齿上发现的包牙物,不是金质,而是银质的。皮特不是16世纪镶牙术方面的专家,但他知道,欧洲人是从18世纪后期才开始补牙和包牙的。
  “鲁迪?”
  “我听着呢。”格恩回答道。
  “请送下一条绳子,我想运点东西上去。”
  “一条末端系着一小块重物的绳子正在往下放。”
  “尽量让绳子从你们看到冒气泡的地方落下来。”
  “我们会的。”停了一会儿,格思有点激动的声音从皮特的耳机中传了出来,“你们的考古学家正在发脾气。她说,你们不能碰下面的任何东西。”
  “你就当她不在这儿,而是在伊利诺州的莫林(编注:Moline,美国伊利诺州西北部城市),快把绳子放下来就是了。”
  格恩紧张地说:“她正在上面大吵大闹呢。”
  “要么把绳子放下来,不然就把她扔下来。”皮特倔强地说。
  “请等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一个系在一条尼龙绳上的小钢钩在绿蒙蒙的水中出现,并在离皮特两米之外的淤泥上着了地。乔迪诺毫不费力地游过去,迅速地抓住绳子,游了回来。接着,皮特非常小心地把绳子松开的一头系在骷髅胸铠的皮带上,并用钢钩将其扣牢。他干得灵巧自如,活像是一个手段高明的扒手在偷人家的钱包。他看了一眼乔迪诺,拇指向上做了一个手势。乔迪诺点点头。当他看到皮特放开绳子,让它松松地垂在那儿,把骷髅留在原地时,略微感到有些吃惊。
  他们俩依次被拉出了石灰岩洞。当起重机勾着皮特的安全绳把他吊出来时,他朝下看了一眼,发誓绝不再进入这个臭气薰天的深坑。格恩站在潭沿上,帮着把他拉到坚硬的地面上,帮他取下面罩。
  “感谢上帝,你们可回来了,”他说,“那个疯婆娘威胁说,要用枪打碎我的睾丸。”
  乔迪诺大笑起来。“这一招她可是从皮特那儿学来的。谢天谢地,你不是阿马鲁。”
  “什么……你说什么?”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皮特说。他呼吸着山野间湿润的空气,每吸进一口新鲜空气就使他的精神更加振奋。
  皮特费劲地脱下潜水服时,香侬像一头丢了孩子的灰熊似地飞奔过来。“我警告过你,不许动任何文物。”她坚定地说。
  皮特看她好一会儿,他那双绿眼睛出人意料地温柔又善解人意。“里面没有什么值得拿的东西了,”最后他说,“上次你是被骗到这儿来的。你这个祭潭里的所有文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不见了,散落在潭底的只有野兽和殉难者的遗骨。”
  她不信任地盯着他看,那双淡褐色的眼睛睁得老大。“你敢肯定吗?”
  “你要证据吗?”
  “我们自己有设备。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没有必要。”他劝说道。
  她转过身,对着罗杰斯喊道:“我们穿上潜水服吧。”
  “你只要开始在淤泥中挖掘,一定会马上送命。”皮特说,他那种神情就像教授在给一班物理系学生上课。
  也许香侬没听到皮特的话,但罗杰斯听到了。“我觉得,我们最好听德克的话。”
  “我并不想发脾气,但是他下这样的结论缺乏足够的证据。”
  “如果他说得对,那怎么办呢?”罗杰斯天真地问。
  “为了勘察这个石灰岩洞的洞底,我们已经等了好长的时间。上次我们正要揭示它的秘密时,却差点儿送了命。我不相信,洞底竟然没有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珍贵文物。”
  皮特捡起通向水下的那根绳子,把它松松地握在手中。“这就是证据。只要你拉一下这根绳子。我保证你会改变主意的。”
  “你把绳子另一头系上了?”她质问道,“系在什么东西上了?”
  “一个伪装成西班牙征服者的骷髅上。”
  “你这个人真不值得信任。”她无可奈何地说。
  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女人这样盯着皮特看了。“你认为我的头脑有毛病吗?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做吗?我才不愿意浪费时间站在你背后保护你呢。好吧,如果你想死,想被埋葬在成千上万块碎石片中,那就请下去吧。”
  她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你真不可理喻。”
  “也许应该让你看一件小小的证据了。”皮特轻轻地向上拽起那根绳子,直到它绷紧了。随后,他用力一拉。
  起初的几秒钟里什么也没发生。但紧接着,从潭底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响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震得石灰岩洞壁微微颤动。爆炸的剧烈程度令人胆寒。埋在深水底下的大量炸药突然爆炸,汹涌的水柱卷着白沫和绿色黏浊物从洞口喷涌而出,飞溅到在洞沿20米范围内的所有事物上面。当水柱回落到石灰岩洞内之后,爆炸声仍在丛林中回荡着。一团浓烟旋转着冲入云霄,一时之间竟遮住了阳光。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08-08
第二部 寻找圣母号
1998年10月15日 秘鲁,卡
第十四章

  秘鲁的主要港口卡廖是弗朗西斯科·皮萨罗于1537年兴建的;此后,它迅速发展成为输出从印加帝国掠夺来的金银财宝的主要海港。而西班牙人对秘鲁的征服,其起始与终止则几乎都发生在同一个地点,也就是这个港口。西班牙的最后一批军队于1825年在卡廖港向西蒙·博利瓦尔缴械投降,使得秘鲁自印加帝国灭亡以来第一次成为一个主权国家。现在,卡廖与利马已合而为一,组成了一个面积广大、拥有近650万人口的大都市。
  卡廖和利马位于安地斯山脉西麓的低洼平原,年降雨量仅有41毫米,因此这使得其周围的地区成为世界上低纬地带最寒冷干燥的沙漠之一。冬季的雾气仅能养活一层薄薄的地被植物、牧豆树和其它少量植物。除了温度很高之外,这一带惟一的水源是发源于安地斯山的几条小溪和利马克河。
  深水号绕过圣劳伦佐岛——这个近海大岛是保护卡廖港的天然屏障——之后,史都华船长下令放慢航速。这时,一艘汽艇开到深水号旁,港口领航员跳上舷梯,攀到船上。在他把深水号安全引入主航道之后,史都华又回到舰桥的指挥位置上,轻松娴熟地将这艘大型考察船慢慢地靠上了主要的客运码头。。在他的密切监督下,船员们把泊缆拴到了粗大而锈迹斑斑的系缆柱上。接着,他关掉了自动控制系统,透过电话命令轮机长关闭主机。
  所有站在船栏后的人都惊讶地看到,码头上拥挤着一千多人。除了一部分全副武装的军事安全部队和一支警察分队之外,当下船踏板放下时,一群电视记者和报社的新闻摄影记者一拥而上,争抢有利的拍摄位置。这群记者的后面站着一群笑容可掬的政府官员,再往后则是那些考古系大学生的父母,他们正欣喜地挥动着手臂。
  “还是没有新奥尔良爵士乐队在演奏《等待李将军》。”皮特以失望的口气说道。
  “什么也比不上一群兴高采烈的当地人更能让人从沮丧中摆脱出来。”乔迪诺盯着眼前这一出乎意料的盛大场面说。
  “我从未想到会来这么大的一群人,”香侬用敬畏的口气低声说道,“我真不敢相信,这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迈尔斯·罗杰斯的脖子上挂着3部相机。他举起其中的一部,开始抢拍。“依我看,秘鲁政府的一半官员都出动了。”
  码头上洋溢着一种兴奋莫名的气氛,儿童们挥舞着秘、美两国的国旗。当那些考古系的大学生爬上舰桥侧翼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学生们认出了各自的父母,又是挥手又是大声喊叫。只有史都华看上去有几分不安。
  “我的天啊,我希望他们不会全涌到我的船上来。”
  “如果这么多的人要上船,你还真拦不住,”乔迪诺耸耸肩,“你最好降下旗子,求他们发发慈悲。”
  “我以前告诉过你们,我的这些学生都来自于有影响力的家庭。”香依高兴地说。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戴着眼镜、手提公事包的矮个子男人动作敏捷地挤过拥挤的人群,又悄悄溜过了警卫人员的警戒线。谁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就已经跳上了正在往下放的踏板,来到皮特和乔迪诺的面前,咧嘴一笑。
  “应当谨慎小心,为什么你们总是记不住这一点?”
  “我们正千方百计地尽量不与舆论界作对,”皮特说,他咧开嘴微笑着,拥抱住这个矮个子,“见到你真高兴,鲁迪。”
  “看来我们是没办法把你摆脱掉了。”乔迪诺热情地说。
  鲁迪·格恩是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的副局长。他和史都华握了握手,又被介绍给香依和罗杰斯。“如果我在这场欢迎仪式开始之前把这两个家伙借走,你们不会介意吧?”他彬彬有礼地问。
  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就跨进一扇小门,顺着通道往下走去。格思曾经协助设计深水号,所以对这艘船的甲板结构相当了解。他在会议室门前停了下来,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直接走到一张长方形桌子的首席位置,然后从他的公事包里取出一本密密麻麻记满了字的记事簿。这时,皮特和乔迪诺也各自在皮椅上坐了下来。
  虽然乔迪诺和格恩两人的个头都不高,但他们的外表却相去甚远,就像一只长臂猿与一条斗牛犬截然不同一样。格思细致轻盈,宛如一个小姑娘,而乔迪诺则身体粗壮,浑身都是肌肉。他们在智力上也各具特色,乔迪诺机智而富有市井人的聪慧,格恩则是一个纯粹的天才。他在海军官校就读时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毕业之后当过海军军官。且很有希望晋升为高级官员。但是他最后在国家水下海洋局的水下科学与军事科学之间选择了前者。他患有高度近视,必须借助沉甸甸的眼镜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可是在200码以内,哪怕是最轻微的动作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皮特第一个开口讲话。“为什么那个狂人会派我和艾尔到那个臭气薰天的石灰岩去打捞一具尸体呢?”
  “这个要求是美国海关总局提出的。他们向桑德克上将发出紧急求援电报,要求借用他最精干的人员。”
  “这也包括你在内喽。”
  “我本来可以推辞掉,只要说我手头上的几项工程没我在场会被迫停止,上将就会毫不考虑地另派他人。但是有个告密者把你未经批准就准备去厄瓜多尔的荒野中寻找一艘失踪的运宝大帆船一事泄漏给了我。”
  “肯定是海勒姆·耶格尔干的,”皮特指出,“我真不该忘记,你们俩的关系就和弗兰克与杰西·詹姆斯(译注:美国西部的著名歹徒,专门从事抢劫银行和拦截火车的犯罪活动)的关系一样密切。”
  “于是我忍不住放下了华盛顿的工作,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工作加一点冒险色彩。所以,我毛遂自荐,接受了这’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前来向你们简短介绍一下海关总局的这个计划,并且加入你们的行列。”
  “你是说,你向桑德克吹嘘了一下你的本事,然后就悄悄赶来了?”
  “让每个参与此事的人感到欣慰的是,桑德克还不知道寻找运宝大帆船的事,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他可不是个会轻易受骗的人。”乔迪诺严肃地说。
  “他不会长时间地被蒙在鼓里,”皮特补充道,“也许他已经识破了你的意图。”
  格恩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你们俩尽管放心。由我而不是由某个不了解你们这场恶作剧的可怜虫来指挥此项任务,对你们会有利许多。海洋局任何一个别的官员都可能会高估你们的能力。”
  乔迪诺作出一副恼怒的样子。“我们怎么能把他称为朋友呢?”
  “海洋局能为海关总局的这项特殊任务做些什么呢?”皮特问。
  格恩将一叠文件摊开在桌子上。“这件事很复杂,但与抢掠古文物有关。”
  “那不是有点超出我们的职权范围了吗?我们的工作是水底探险与研究。”
  “为抢占水底考古地盘而进行破坏性活动就是我们的工作。”格恩非常认真地说。
  “打捞米勒博士的尸体又与此事有何关系呢?”
  “这只是我们与海关总局的第一步合作。一位世界知名的人类学家被杀是他们采取这一行动的根本原因。他们怀疑,谋杀者可能是某一个国际犯罪组织的高层成员。他们需要起诉的证据,也希望能透过谋杀者找出整个盗窃走私活动的主要策划者。至于那个祭潭,海关总局和秘鲁当局都相信,已经有一大批文物被人从潭底捞上来,并运到世界各地的黑市接收站去了。由于米勒发现了这个盗窃活·动,因此才有人决定杀人灭口。他们需要我们,尤其是你和艾尔,你们要到潭底寻找罪证。”
  “那么,我们寻找失踪运宝大帆船的计划呢?”
  “我们先完成祭潭的这项工作,之后我会从海洋局的预算中拨一小笔款项,用以资助你们的探寻工作。我能承诺的就只有这些。”
  “如果上将将你这个计划扼杀了呢?”乔迪诺问。
  格恩耸了耸肩。“他是你们的老板,也是我的。我是个老水兵,—我会服从命令的。”
  “而我是个老飞行员,”皮特说,“我要去问问他们。”
  “等事到临头再担心也不迟,”乔迪诺说,“我们先把石灰岩洞这件事办完再说吧。”
  皮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椅子上放松了一下。“不妨趁耶格尔和珀尔马特在调查研究时做点有用的事。等我们一瘸一拐地从丛林里钻出来时,他们肯定去找到一些实在的线索。”
  “海关总局的探员还有一个要求。”格思说。
  “在他们的索求单上到底还有些什么?”皮特粗暴地质问道,“要求我们一次次地潜入海底,去打捞那些害怕海关稽查人员的游客从游船上扔到海里去的纪念品吗?”
  “绝对不是这种琐事。”格恩耐心地解释说,“他们坚持要求你们再去一趟‘死亡之城’。”
  “他们真的认为,淋在雨中的那些工艺品就是那些从潭底偷上来的文物吗?”乔迪诺用辛辣而幽默的口吻说。
  “海关人员急需一张清单。”
  “庙宇中的文物清单吗?”皮特满怀狐疑地问,“他们想要一份目录索引吗?那些佣兵把庙宇炸成一片瓦砾之后,在残垣断壁中幸存下来的文物应该仍然可以列出近千种。要清理这批东西,他们需要的是考古学家,而不是海洋工程师。”
  “秘鲁警方已经作过调查并报告说,在你们逃走之后,庙宇中的大部分文物都被人运走了。”格恩解释说,“国际海关总署的探员需要有关这些文物的详细描述,以便当它们出现在富裕国家的古董拍卖场、私人收藏点展览馆和博物馆时,能被辨认出来。他们希望重访犯罪现场会唤起你们的记忆。”
  “当时的各种事件都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无暇作什么记录。”
  格恩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应该有某些东西已深深地印在你们的脑海中了,尤其是那些异乎寻常的东西。你怎么样,艾尔?”
  “我当时忙着在废墟里跑来跑去,找一部发报机,”乔迪诺说,“我哪有空去仔细观察那些东西。”
  皮特把双手放在脑袋上,按摩着太阳穴。“我也许能回忆起15到20件引人注目的东西。”
  “你能把它们画出来吗?”
  “我虽是个蹩脚画家,但我想我能够相当准确地把它们画出来,没有必要再去重访那个地方。只要斜躺在一家观光饭店的游泳池边,我就能把我所记得的东西画出来。”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乔迪诺兴致勃勃地说道。
  “不,”格恩说,“那没道理,你们的工作意义重大。真够让我倒胃口的,你们这两个中年罪犯竞成了秘鲁的民族英雄。不但海关总局需要你们,国务院也需要。”
  乔迪诺盯着皮特。“又一条‘乔迪诺定律’应验了,‘任何一个自告奋勇接受营救任务的人都会成为牺牲品。’”
  “国务院跟我们再度去庙宇走一趟有什么关系?”皮特咕哝道。
  “自从南美自由贸易协定签订以来,石油和采矿业已不再是国有产业。目前,几家美国公司已接近于达成协议,要帮助秘鲁开发其自然资源。这个国家迫切需要外国投资,国外资金也随时准备流入。问题在于秘鲁工会和立法机构中的反对党全都反对外国人插手他们国家的经济。你和艾尔救了一些地方要人子女的性命,从而间接地影响了一些人的投票意向。”
  “好哇,那么,我们要在当地的麋鹿俱乐部里发表演说,并接受荣誉证书喽。”
  “那当然很不错,”格恩说,“但是国务院的专家和国会拉丁美洲事务委员会认为,你们俩应该在那儿逗留一段时间,协助他们制止抢掠秘鲁文化遗产的活动,从而改善一下美国人的不光彩形象。”
  “换句话说,我们尊敬的政府想利用我们的仁慈形象来谋取它自己的利益。”皮特板着脸孔说。
  “有点这个意思。”
  “而且桑德克也同意了?”
  “这还用说,”格恩肯定地说,“上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讨国会欢心的机会,只要这能为海洋局未来的活动弄到更多的经费就行。”
  “谁和我们一道去?”
  “来自奇克里约民族文学院的阿尔伯托·奥蒂兹博士将担任这支考古队的总监,而凯尔西博士则将协助他工作。”
  “没有可靠的保护,我们肯定是自找麻烦。”
  “秘鲁人已经向我们保证,将派一支训练有素的安全部队控制住那个峡谷。”
  “但是,他们可靠吗?我可不想再碰上一支流氓佣兵。”
  “我也不想。”乔迪诺斩钉截铁地说。
  格思做了一个表示无奈的手势。“我只不过是传达别人的指示而已。”
  “我们需要配备比上次更好的装备。”
  “列张单子给我,我会把后勤工作做好的。”
  皮特转身面对乔迪诺。“你有没有清楚地感觉到,我们已经上当了?”
  “我看,”这位粗壮的意大利人说,“我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要清楚个437倍。”
  皮特真不想再潜入那个石灰岩洞。那真是个鬼地方,在它的深处存在着某种邪思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这个石灰岩洞仿佛就是恶鬼张开的大口。这种印象简直太荒诞离奇了,他努力想把它从脑海中驱除,但就是赶不走这种幻影。它死死地赖在那儿,就像一场令人厌恶的恶梦所留下的模糊记忆。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8-08
第十三章

  正当皮特在制定寻找一条滞留陆地的西班牙大帆船的计划时,阿道夫斯·拉梅尔——位著名的南美古文物收藏家一一迈步走出电梯,进到他位于芝加哥湖滨路上,一座20层大楼顶层的那间豪华公寓中。他的个头不高、瘦骨嶙峋、留着光头,却蓄有一大撮海象似的胡髭。拉梅尔年龄在75岁左右,看上去不像是六家大型废汽车场的拥有者,却像是福尔摩斯系列小说中的一个反派人物。
  如同许多非常富有、贪得无厌地大量收藏那些从黑市上购来的珍贵文物的同行一样,拉梅尔没有结婚,过着独居的生活。他从不允许任何人去观赏他所收藏的前哥伦布时期的文物。只有他的会计师和律师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但他们却不清楚他的文物清单究竟有多长。
  出生于德国的拉梅尔,在20世纪50年代时,经由墨西哥边境走私了一批纳粹的礼仪用品,其中包括有送礼用的短剑和授给德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伟大英雄的骑士十字勋章,以及许多由阿道夫·希特勒和他那些丧心病狂的老朋友们签过字的历史性文献。他把这些文物高价卖给一位纳粹文物的收藏家之后,就用这笔利润投资建立了一个废汽车场。然后又在这个基础上,创办了一家大型旧金属收购公司。40多年来,废车场和收购公司为他净赚了将近2.5亿美元。
  1974年,他去秘鲁作了一次商务旅行,此后便对南美古代艺术发生了兴趣,开始从合法或违法的文物经销商手中购买这类文物。对他来说,文物的来源是无关紧要的。在整个中、南美洲的文物探寻者与贩卖者的兄弟会中,贪污受贿事件犹如丛林降雨那样普遍。拉梅尔根本不管他所获得的文物是合法发掘出来之后再通过后门卖出的,还是从博物馆中偷来的。他要它们就是想使自己满足、高兴,就是要使自己拥有它们。
  他走过门廊的意大利大理石墙壁,来到一面大镜子前。厚厚的镀金镜框、上面雕满了缠绕在一根长葡萄藤上的小天使。拉梅尔拧了拧一个小天使的脑袋,弹开扣住镜子的门扣,于是镜子便缓缓移动,露出一条隐蔽的通道。镜子后面有一条向下的楼梯,通向八个宽敞的房间。这些房间里摆满书架和桌子,它们上面至少放着30个玻璃柜,里面装着不下两千件前哥伦布时期的古代文物。他怀着崇敬的心情在收藏室里边走边尽情欣赏他这些精美的收藏品,仿佛自己正沿着走道向圣坛走去;每天晚上上床休息之前,他都要来此巡视一番,就像一位父亲前来看看自己熟睡的孩子一样。
  拉梅尔那朝圣般的脚步最后在收藏室中间的一个大玻璃柜前停住了。这个玻璃柜中所摆放的是他所有收藏品中最珍贵的宝贝。在卤素灯的映照下,四肢摊开的蒂亚波罗金甲光芒四射,面罩眼窝里的绿宝石闪闪发光。拉梅尔每次见到这件金光闪闪的艺术珍品时,总是激动万分。
  拉梅尔很清楚,这件金甲是76年前有人从西班牙塞维尔的国家考古博物馆中偷出来的。然而,当一帮自称与黑手党有联系,但实际上是一个专门盗窃珍贵艺术品的秘密地下窃盗集团的成员找上门来时,他就毫不犹豫地支付了120万美元的现金,至于他们是从哪儿得到这件金甲的,拉梅尔则一无所知。他只能推想,他们不是自己偷来的,就是从哪位与原先的盗贼打过交道的收藏家手中买来的。
  巡视结束后,拉梅尔心满意足地关上灯,回到楼上的门廊里,并合拢了镜子。他走到一个将有两千年历史的古罗马石棺融入设计的酒吧后面,拿起一瓶白兰地,往一个小酒杯中倒了半杯,然后回到卧室,打算在人唾之前读点书。
  就在这位文物收藏家准备就寝时,美国海关总局的大卫·盖斯基尔侦探正坐在对街与拉梅尔平行的一间公寓中,透过一副安装在三脚架上的高倍双筒望远镜观察着情况。若是换成另一位侦探,经过差不多长达一周的监视之后,也许就会感到厌烦了,但盖斯基尔不会。身为一个在海关总局工作了18年的老兵,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足球教练,而不像政府的特别侦探。这种表面上的印象是他为了工作而特意营造的。他是一个非洲裔的美国人,肤色比咖啡还要深,蓄着一头向后梳的灰色鬈发,眼睛是绿色和赤褐色的奇怪混合体。他的脑袋有如斗牛犬般硕大,连接在短短的树桩般脖子上,就像是直接从肩膀上长出来的。他曾经是南加大橄榄球队的一名明星后卫,身材高大,犹如一座小山。他想尽办法改掉了自己的南加州腔,说话时用词纯正,有时还因此被误认为是从巴哈马迁来的前英国公民。
  在就读研究所的期间,盖斯基尔曾到尤卡坦半岛做过一次实地考察。自那之后,他便迷上了前哥伦布时期的美洲艺术。在华盛顿工作期间,他曾负责处理过几十宗从美国西南部沙漠地区的阿纳萨兹与霍霍凯姆文化发源地掠取文物的案件。他正在调查一宗马雅人石板雕刻走私案时,芝加哥警方向他转交了一份来自一位清洁女工的秘密情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这名女清洁工看到拉梅尔顶楼公寓的一个抽屉时露出了几张照片。她认为,其中有一张是一具身穿金甲的男人尸体。她想,可能是有人被谋杀了,于是便偷偷地拿了一张,交给了警方。一位曾办过艺术品诈骗案的侦探认出那件金甲是一件古代文物,便给盖斯基尔打了电话。
  在海关总局所列出的收集古代艺术品的人员名单当中,拉梅尔的名字一直都是排在前面的。不过,他们还从未掌握过他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盖斯基尔手上也没有一点有关他文物藏匿地点的线索。盖斯基尔是一位具有渊博文物专业知识的特别侦探,他一眼就认出,清洁女工所提供的那张照片所拍摄的就是失踪多年的蒂亚波罗金甲。
  盖斯基尔立刻开始对拉梅尔的顶楼公寓进行日夜的监视,并派人跟踪这位老人。然而,6天的严密观察并没有获得任何有关拉梅尔文物藏匿地点的线索。这个嫌疑犯的日常生活简直是千篇一律,在离开住处之后,他就前往位于密西根大街的办公室,在那儿待上4个小时,研究一下自己的投资情况,之后便到一家破旧的咖啡馆吃午餐。他总是点豌豆汤和沙拉。下午的其余时间,他则将其消磨在古董铺和艺术馆里。接下来,他会到一家安静的德国餐馆里吃晚餐,然后去看电影或看戏。他通常在晚上11点半时回到家里。他从未改变过这一套生活习惯。
  “他在床上总是喝那种劣质威士忌,难道就喝不够吗?”特别侦探温菲赖德·波特尔嘀咕道,“如果是我,我会比较喜欢漂亮女人张开的双臂,最好是那种体态丰满、举止优雅、身穿又薄又短的黑色丝质衣裳的女人。”
  盖斯基尔从双筒望远镜后面转过身,表情阴沉地瞪了这个监视小组副指挥一眼。与身着牛仔裤和运动衫的盖斯基尔不同,波特尔身材修长,有一头柔软的红发,长得眉清目秀,英俊潇洒。他身穿三件式西装,佩戴着带链的怀表。“见过跟你约会的几个女人之后,我不得不说,你这是痴心妄想。”
  波特尔朝拉梅尔的顶楼公寓点一点头。“但你至少要相信,我绝不会过这种严谨而呆板地生活。”
  “如果你有他那么多钱,你会干些什么?一想到这点,我就不寒而栗。”
  “如果我在失窃的印第安人文物方面投下巨资,我怀疑我是否能在收藏这些文物方面干得同样出色。”
  “拉梅尔必定是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了,”盖斯基尔略显失望地说,“他以购买有辉煌历史的被盗文物而著称,他的名声传遍了文物市场的每个角落。此人建立了一个世界级的文物收藏中心,但却从不走近它,真是让人费解。我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收藏家不利用机会去研究和赏玩他的收藏品,无论他收藏的是邮票、硬币,还是棒球赛门票。据说,有些工艺品富商在花大钱买到偷来的林布兰和梵谷的作品之后,会独自一人坐在隐蔽的地窖中,连续几个小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个没完。我就认识几个这样的人,他们白手起家,致富之后便开始贪婪地收集所有能弄到手的工艺品。他们当中有些人抛弃了家庭,或者甘愿忍受离婚独居之苦,因为他们的贪欲已经变成一种偏执狂行为。因此,像拉梅尔这样对前哥伦布时期艺术品如痴如醉的人,绝不可能对一件也许比世界上一流博物馆中的任何收藏品都更贵重的文物置之不理。”
  “你有没有考虑到,我们获得的情报也许不准确,或者被大大渲染了?”波特尔忧心忡忡地问,“那位自称发现金甲照片的清洁女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盖斯基尔轻轻摇头。“我坚信,拉梅尔一定把它藏在某个地方了。”
  当波特尔再次观察拉梅尔的公寓时,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如果你说得对,而且如果我是拉梅尔的话,我会把它抱到床上去。”
  “你当然会——”盖斯基尔突然停下来,因为波特尔的恢谐触发了一种想法。“你这种反常的念头正好构成一种推论。”
  “是吗?”波特尔迷惑不解地咕哝道。
  “那间顶楼公寓中有哪些房间没有窗子?哪些房间是我们观察不到的?”
  波特尔望着脚下的地毯想了片刻。“根据楼层设计图,他有两间浴室、一个食品储存室,在主卧室和客房之间有一个小厅和几个壁橱。”
  “我们忽略了某种东西。”
  “忽略了什么?拉梅尔很少想到拉窗帘。他走出电梯之后百分之九十的活动,我们都能观察到。他不可能在两个浴缸和一个壁橱里储存重达一吨的艺术珍品。”
  “你说得很对,但从他迈出门厅,走进电梯,到他踏进起居室之间的三四十分钟,他是在哪儿度过的呢?当然不是在门廊里。”
  “没有人会这样有规律,”盖斯基尔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一张咖啡桌旁,展开一套从大楼建筑商那儿取来的拉梅尔顶楼公寓设计图。这是他第15次仔细研究它们了。“那些文物一定是在这栋楼上。”
  “我们已经检查了从楼底到楼顶的每一间公寓,”波特尔说,“所有的房间都已出租,而且都有人住。”
  “拉梅尔下面的住户呢?”盖斯基尔问?
  波特尔用手指翻动着一叠电脑列印的文件。“那儿住的是锡德尼·坎默和他的妻子凯蒂。他是那种帮客户节税的高级公司律师。”
  盖斯基尔看了看波特尔。“坎默夫妇上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波特尔扫了一眼监视期间所作的有关住户进出大楼的记录。“没见过他们的影子。他们从未露过面。”
  “我敢说,只要我们仔细查讯,一定会发现,坎默一家住在郊区某处的豪宅中,从未踏进过他们的这间公寓。”
  “他们可能在外度假。”
  侦探贝佛莉·斯万的声音突然从盖斯基尔的手提式无线电对讲机中传了过来。“我发现一辆大货车正在朝着大楼地下室倒车。”
  “你是守在前门的安全监测台上还是在侦察地下室?”盖斯基尔问。
  “我还在门厅里,像军人一样地坚守岗位。”斯万爽快地回答。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金发小美人,在加入海关总局之前,曾是加利福尼亚某海滨俱乐部的女服务生。她是盖斯基尔手下最出色的密探之一,也是惟一混入拉梅尔那幢公寓大楼中的人。“如果你认为我看厌了电视监测仪上显示的地下室;电梯和走道的图像,正想出门乘飞机飞往大溪地的话,你只说对了一半。”
  “省下你的钱吧,”波特尔说,“大溪地除了棕榈树和异国情调的海滩之外什么也没有。而这些你在佛罗里达州就可以看到。”
  “把镜头对准前门,”盖斯基尔命令道,“然后溜达到地下室去问问那些搬运工,弄清楚他们是在帮人往外搬家还是向楼里搬,搬到哪间公寓,以及他们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荒唐的时间工作。”
  “我这就去办。”斯万打着哈欠回答说。
  “我希望她不会遇到一个恶魔。”波特尔说。
  “什么恶魔?”盖斯基尔扬起眉毛问道。
  “你知道,在所有那些拙劣的恐怖电影中,总会有一位女士独自待在一间房子中,听到地窖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然后她没开灯,手中也没拿菜刀防身,就一个人走下楼梯,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这是典型的三流好莱坞影片,”盖斯基尔耸耸肩,“不必为贝佛莉担心。那个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就像拉斯维加斯的林荫大道一样,而且她有一把9毫米口径的柯尔特手枪。那个走近她的恶魔肯定会倒霉的。”
  拉梅尔的房间里仍然一片漆黑,于是盖斯基尔便从望远镜那儿走开,挪出几分钟的时间,吞下五六个甜甜圈,喝了一些牛奶。他正盯着空空的食品盒发愣时,斯万的报告声突然传了过来。
  “这些搬运工正在为19楼的一间公寓搬家具。他们是被迫在这么晚的时间工作的,但可以得到很高的加班费。他们说不出这位客户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的原因,只说这一定是属于那种紧急搬迁的情况。”
  “他们会不会在把文物偷偷运进拉梅尔的公寓?”
  “他们打开了货车的后门让我看,里面装着许多豪华的艺术型家具。”
  “很好,每隔几分钟就监视一下他们的活动。”
  波特尔在一个记事簿上匆匆写了几笔,便挂上了装在厨房墙壁上的电话。他来到站在窗前的盖斯基尔面前,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我真佩服你的直觉判断力。锡德尼·坎默的居家住址是森林湖。”
  “我敢打赌,坎默的最大客户是阿道夫斯·拉梅尔。”盖斯基尔断言道。
  “你要是告诉我坎默把他的公寓租给了谁,我就送你非洲邦格鼓(编注:连接在一起的一对用手敲打的小鼓),还为你的小猫提供一年的猫砂。”
  “一定是阿道夫斯·拉梅尔。”
  波特尔看上去对自己很满意。“我想,我们可以说大功告成了。”
  盖斯基尔透过对街没拉窗帘的窗户,观察了一会儿拉梅尔的起居室,突然悟出了其中的秘密。在他讲话时。一双黑眼睛显得深邃了。“门廊里有一条暗道,”他说,措词非常谨慎,仿佛在讲述他要写的一个电视剧剧本,“拉梅尔走出电梯,打开一扇通向楼梯的暗门,下到顶楼下面的公寓中,在那儿花了45分钟的时间,心满意足地观赏他私藏的珍宝;然后回到楼上,倒一杯白兰地,高高兴兴地上床睡觉。乖乖,我忍不住有点儿嫉妒他了。”
  波特尔站直身体,抬起手拍拍盖斯基尔的肩膀。“恭喜你,大卫。现在只要弄一张搜索证,就可以对拉梅尔的顶楼公寓发动突击了。”
  盖斯基尔摇摇头。“是需要一张搜索证,但不能派一队侦探去突击。拉梅尔在芝加哥有一些很有权势的朋友,我们可没本钱引起一场大乱子,招来新闻界狂轰乱炸般的批评,或者是让人头痛的诉讼,尤其是如果我们的探方不成功的话。由我、你和贝佛莉·斯万三人进行一次小小的搜索,就可以找出拉梅尔收藏的文物。”
  波特尔迅速穿上一件军用雨衣(这雨衣一直是他的同事取笑的对象),朝门口走去。“奥尔德里奇法官是个很浅眠的人。我去把他从床上叫起来,在太阳出来之前我就会把搜索证带回来。”
  “要再早一点,”盖斯基尔诉苦道,“我都等得浑身发痒了。”
  波特尔走后,盖斯基尔又呼叫斯万。“向我报告一下那些搬运工的情况。”
  在拉梅尔公寓大楼的门厅里,贝佛莉·斯万坐在安全监测台后面,仰面盯着排成一列的四部监测仪。她一直监看到那些家具搬运工走出了摄影机的范围。她一次次地按动遥控器的按钮,从一部摄影机调到另一部。这些摄影机全都安装在大楼内的重要部位。她看到那些搬运工人正从第十九层的货运电梯里往外走。
  “现在,他们已经搬上来一张沙发椅、两把配有茶几的无背垫椅、几个箱子。这些箱子看上去装的是家庭日常用品、盆盆罐罐、厨房和浴室用具,以及衣服。你瞧,就这些东西。”
  “他们有没有把什么东西搬到卡车上去?”
  “只有一些空箱子。”
  “我们认为,我们已经猜出拉梅尔藏匿文物的地方了。波特尔已经去弄搜索证了。只要他一回来,我们就进楼去。”
  “这真是好消息,”斯万舒了一口气,“我都快忘了这个该死的门厅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盖斯基尔大笑起来。“没有变化。请你那漂亮的小屁股再坚持坐上几个小时吧。”
  “我可要把这话当成性骚扰了。”斯万一本正经地说。
  “这不过是一句赞美的话,斯万侦探,”盖斯基尔懊丧地说,“一句赞美的话。”
  一个美丽的早晨来临了,空气清新凉爽,从密西根湖吹来的和风正在低语。“农民历”曾经预测,大湖区今年将会是秋老虎型的气候,盖斯基尔也这样希望。一个比往常更温暖的秋天,意味着他可以在威斯康辛湖畔的度假木屋里多住几天,到湖上去钓鱼。自从他20岁的年轻妻子因体内含铁过多引发心脏病而过世之后,他一直独自一人生活,工作早已成了他的恋人。他把闲暇时间安排在一条装有舷外推进器的小艇上,一边舒舒服服地垂钓,一边计划自己的工作。
  盖斯基尔、波特尔与斯万一起搭乘电梯前往拉梅尔的顶楼公寓时,第三次将搜索证的内容浏览了一遍。法官已经批准搜查拉梅尔的顶楼公寓,但没有允许进入下面一层属于坎默的公寓,因为他看不出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这就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他们3个人不能直接进入盖斯基尔认为可能是藏匿文物的房间,只好寻找一条秘密通道,从上面下去。
  盖斯基尔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位收藏家所买来的全都是腹品和仿制品,那该怎么办呢?拉梅尔不可能是第一个透过合法非法管道贪得无厌地购买艺术品的收藏家。盖斯基尔打消了这种悲观的想法,开始沉浸于即将成功的喜悦中。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再过几分钟就大功告成了。
  斯万按电梯的安全控制密码,电梯上升到超过其他住户公寓的高度,直接停在拉梅尔顶楼公寓的门前。电梯门开了,他们悄悄地踏上门廊的大理石地板。基于习惯使然,盖斯基尔轻轻摸了摸在肩上的九公厘口径自动手枪。波特尔在一个餐具柜上找到了对讲机的按钮,按了一下。一阵清脆的铃声传遍了顶楼公寓。
  片刻之后,一个睡意十足、模糊不清的声音问道:“是谁呀?”
  “拉梅尔先生,”波特尔对着对讲机说,“请你到电梯这儿来一趟,好吗?”
  “你最好离开,我要报警了。”
  “不必麻烦了。我们是联邦探员。请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我们会解释我们来此的原因。”
  当电梯自动下降时,斯万望着闪烁不定的电梯顶灯说:“我之所以从不租住顶楼公寓,原因就在这儿,”她装出副慎重其事的样子说,“侵扰者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你的私人用电梯。比偷一辆轿车还要容易。”
  拉梅尔穿着睡衣、拖鞋和一件老式晨衣走了出来。这件晨衣的布料使盖斯基尔想起他小时候在祖母家睡觉时的床罩。“我是大卫·盖斯基尔,美国海关总局的特别探员。我有联邦法院签发的搜查这间房子的搜索证。”
  拉梅尔表情冷摸地戴上无边眼镜,开始读按索证上的字句。近处看他时,他的样子似乎比75岁的年龄足足小了有10岁之多。虽然他刚从床上爬起来,但看上去却十分机警、十分仔细。
  盖斯基尔有些不耐烦了,在他周围来回地走动着。“请原谅。”
  拉梅尔抬起头。“我的这些房间,你们要怎么搜。我没什么可藏的。”
  这位富有的废铁收购商看起来一点也不粗暴无礼、古怪乖戾。他似乎是在以全力配合的方式,颇有风度地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拜访。
  盖斯基尔知道,这只是一种表演。“我们只对你的门廊感兴趣。”
  盖斯基尔已经简明扼要地向斯万和波特尔讲述了搜查的重点,之后便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缝隙和裂缝,但让斯万感兴趣的却是那面镜子。身为一名女性,她本能地被它吸引了过去。她两眼凝视了一会儿反光的镜底,但没发现任何缺陷。镜面成斜角嵌在有花卉的镜框上。她想,这镜子极有可能是18世纪的产品。她不由得对所有在过去300年间站在镜前打量自己模样的人们产生了好奇心。他们的影像仍然留在上面,她能感觉到这一点。
  随后,她仔细检查了雕饰复杂精细的镜框,那上面有许多镀金的小天使雕像。她非常细心地逐个打量,最后注意到在一个小天使的脖颈上有一条细缝,周围的镀金已经有些磨损。斯万轻轻抓住天使的脑袋,试着向顺时针方向转动,但没效果。她又试着朝相反方向转动,这时天使的头部开始旋转,转向了后面;随后,只听到咔哒的一声,镜面的一侧敞开了一条缝,镜子在离墙壁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透过裂缝朝隐蔽在里面的楼梯望了望说:“有好戏呀,长官。”
  盖斯基尔一声不吭,猛然地拉开镜面,拉梅尔的脸要时变白了。盖斯基尔的心头涌上一股满足感,他开心地笑了。他最喜欢自己工作中的这一刻,一场智慧之战以对手的失败而告终。
  “请带路,好吗,拉梅尔先生?”
  “下面是我的律师锡德尼·坎默的公寓,”
  拉梅尔说,眼里闪动着狡黠的暗光。“你们的搜索证只授权你们搜查我的顶楼公寓。”
  盖斯基尔在外衣口袋里摸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一个他在前一天刚买的装入造鱼饵的小盒子。他一伸手,把它顺着楼梯扔了下去。“请原谅我的笨拙。我希望,如果我下去捡回我的东西,坎默先生不会介意。”
  “这是非法侵人他人住所的行为!”拉梅尔脱口叫道。
  没有理会他。那位粗壮的海关探员在前,波特尔随其后,已经开始下楼梯。盖斯基尔只在途中停了一下,捡起他的鱼饵盒,接着便继续往下走。当他踏上下面的地板时,眼前出现的情景使他惊得屏住了呼吸。
  公寓的每个房间里都堆满了前哥伦布时期的各种精美工艺品。天花板上悬挂着罩在玻璃罩内的印加纺织品。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存放礼仪面具。另一个房间里则是宗教祭坛和骨灰瓷。其他的房间里也满满地储藏着各种色彩鲜艳的头饰、图案精美的陶瓷制品以及具有异国情调的雕像。为了出入方便,公寓里所有的门都拆除了。厨房和浴室的洗涤槽、碗橱的附属设备也都被搬走了,这样就提供了更大的储存空间。盖斯基尔和波特尔站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盯着这琳琅满目的文物。这批文物的数量太大了,远远超出了他们原先的估计。
  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盖斯基尔检视着一个个的房间,寻找这批收藏品中的最珍贵的那一件。在一间房间的中央,他看到了一个被打碎的空玻璃柜。失望一下子把他淹没了。
  “拉梅尔先生,”他喊道,“到这儿来!”
  斯万押着垂头丧气、心神错乱的拉梅尔走下楼梯。他拖着双脚,动作迟缓地走进他的文物收藏室。突然问他惊恐万状地呆住了,仿佛挂在墙上的印加战矛刺进了他的小腹。“不见了!”他气喘吁吁地叫道,“蒂亚波罗金甲不见了!”
  盖斯基尔板起面孔,一脸冰霜。空空的橱窗周围摆了一堆家具,有沙发椅、茶几和椅子。他的目光从波特尔身上移到了斯万身上。“是那些搬运工,”他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厉声说,“是他们从我们的眼前偷走了那件金甲。”
  “他们离开这栋大楼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斯万闷闷不乐地说。
  波特尔面露茫然之色。“这时才进行搜查,已经太晚了。现在他们早已把那件金甲藏好了。”接着他又补充道,“但愿它此刻不是在一架正飞往国外的飞机上。”
  盖斯基尔跌坐到一把椅子上。“就差那么一点儿,”他面无表情地咕映道,“但愿上帝不要让这件金甲再失踪70年。”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8-08
第十二章

  圣·朱利安。珀尔马特是一位典型的美食家。他特别喜欢美食佳看,醉心于社交场合中的各种可口酒饮。他从世界各地的名厨那里所收集到的食谱简直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此外,他还在地窖中储藏了四千多瓶葡萄酒。他常在豪华酒店中大摆宴席,因而赢得了豪爽好客的好名声,不过他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的体重将近181公斤。但他对健身和节食却嗤之以鼻。他最美好的愿望是,能够在饱餐一顿丰盛的饭菜之后,品尝着窖藏100年之久的陈年白兰地进入天国。
  除了饮食外,他的另一大爱好是船只和遇难船只的残骸。他所收集的有关历史性船只的文献资料是世界上最完整的,并且已经得到档案专家的认可。世界各地的海洋博物馆都在屈指计算着他哪一天会因暴食暴饮而一命呜呼;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像秃鹰一样地扑过击,把他的收藏抢夺到自己的图书馆里。
  珀尔马特之所以总在酒店里,而不是在他那幢位于首都郊外的宽敞住屋中款待宾客,是有原因的。在他家,无论是地板上、压弯了的书架上、卧室、客厅和餐厅的各个角落里,甚至有厨房的橱柜里,到处都散布着如小山般的书堆。在浴室小衣橱旁边的书籍堆得有一人高,而特大号的水床上面,也乱七八糟扔着许多书。如果档案专家想为这里成千上万册的书作分类编目的话,就得花上整整一年的时间。但珀尔马特就不同了,他准确地知道哪一本书放在哪个地方,仅用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把它找出来。
  他身着白天常穿的那套衣服——红黄相间的涡旋纹花呢长袍,里面是一件紫色睡衣,站在从露西塔尼亚号卧舱里打捞上来的一面镜子前,修剪着一撮漂亮的灰胡髭。突然,他的私人电话像船铃般轻脆地响了起来。
  “我是圣;朱利安·珀尔马特。请长话短说,告诉我你有何贵干?”
  “你好,你这个老乞丐。”
  “德克!”他听出了这声音,叫了起来,一双蓝眼睛在红润的圆脸上闪着光芒。“你答应送我的那个嫩杏煎对虾的食谱在哪儿呢?”
  “就在我桌上的一个信封里。我出国前忘了寄给你,实在对不起。”
  “你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从秘鲁近海的一艘船上。”
  “冒昧地问一下,你在那儿干什么?”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没别的事吗?”
  “我要你帮个忙。”
  珀尔马特叹了口气。“这次是什么船?”
  “金鹿号。”
  “弗兰西斯·德雷克的金鹿号吗?”
  “对,就是那艘船。”
  “Sicparvismagna,”珀尔马特引了一句名言,“伟大的事业始于小小的开端。这是德雷克的座右铭。你知道吗?”
  “我忘了,”皮特承认道,“德雷克俘获了一艘西班牙运宝大帆船——”
  “是圣母号,”珀尔马特打断他的话,“船长是胡安德·安顿。这条船从利马的卡廖港出发,满载着金块和珍贵的印加工艺品前往巴拿马城。我记得,时间是1578年的3月。”
  电话的另一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朱利安,为什么和你谈话时,你总让我觉得仿佛你已把我的自行车拿走了似的?”
  “我原以为你打算掌握点知识,以便使自己振作起来呢。”珀尔马特大笑起来,“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德雷克俘获圣母号后,怎样处置船上的货物?”
  “这件事记载得很详细。他把那些金银和一批珍贵的宝石与珍珠装到了金鹿号上。由于这批财宝的数量太大了,以致使得金鹿号严重超载;十分危险。于是,他把几吨白银卸到了厄瓜多尔海岸外卡诺岛附近的海水中,然后才继续他的环球航行。”
  “那些印加财宝呢?”
  “它们都留在圣母号的货舱里。德雷克选派了一批精明干练的船员驾着它穿过麦哲伦海峡。横越大西洋,返回到英国去。”
  “这艘运宝大帆船最后到港了吗?”
  “没有,”珀尔马特沉思着回答道,“它失踪了,而且根据推测,全体船员也一起失踪了。”
  “听你这么说,我很难过,”皮特说,声音中透出一丝失望,“我还一直希望它能够幸免于难。”
  “我想起来了,”珀尔马特回忆说,“关于圣母号的失踪有一则神话传说。”
  “大意是什么?”
  “这是一个幻想故事,和谣传没什么区别。这则神话说,那艘运宝大帆船遇上了海啸,被巨浪抛向陆地深处。当然,这件事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也没有记载。”
  “你知道这个谣传是怎样产生的吗?”
  “要证实具体的情况,需要作进一步的研究。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传说是来自于一个疯疯癫癫的英国人。据说,葡萄牙人曾在亚马逊河边的一个地庄中发现过这个人。很抱歉,目前我只能向你提供这些情况。”
  “如果你能进行更深入的查询,我将不胜感激。”皮特说。
  “我可以向你提供圣母号的大小和吨位,有多少根帆,建造于何时,何地等等。但是关于一个在热带雨林里四处游荡的疯子,我则无可奉告。”
  “如果有什么人能够揭开一桩海上疑案的话,这个人就只能是你了。”皮特说,“我把这件事托付给你了,朱利安。”
  “在茫茫沙漠中的铁甲舰,高山顶上的诺亚方舟;原始丛林里的西班牙运宝大帆船。这些船为什么都不待在它们应该待的海上呢?”
  “你我百折不挠地寻找失踪遇难船只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这样吗!”皮特兴奋地说。
  “你为什么对这条船感兴趣呢?”珀尔马特谨慎地问。
  “船上有一个玉石匣子,里面是一条绳结,它将指明一大批印加宝藏所在的地点。”
  珀尔马特用几秒钟的时间考虑了一下皮特的简短回答,然后说:“好吧,我想这个理由和其它理由一样充分。”
  海勒姆·耶格尔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在一条僻巷里报了一阵装满破烂的购物车似的。他身着一套牛仔装,长长的金发扎成一条松松的马尾,孩子气的脸庞半隐在蓬乱的胡琵中。然而,耶格尔惟一推购物车的经验是在一家超级市场食品部的走道里。陌生人想必会猜想他是住在马里兰州一个时髦的住宅区中,有一位可爱的画家妻子,和两个就读于私立学校聪明漂亮的小女儿,开着—辆豪华的BMW轿车。
  任何不认识他的人都无法想像,他是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通讯与资讯网路管理处的处长。桑德克上将把他从硅谷的一家电脑公司里挖过来之后,便授命他建立一间大型资讯馆。馆里收集了所有已知的有关海洋的书籍、文章以及科学或历史方面、事实或理论方面的论文。圣·朱利安·珀尔马特的档案是有关船只的,而耶格尔的则是关于海洋科学和正在发展中的海底科学。
  电脑资讯总库占据了海洋局大楼的整个第十层,而在这个楼层的一侧则有一间他的小办公室,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个人终端显示荧幕前。电话铃响了,他拿起听筒,眼睛却没有离开正在显示海流对澳大利亚周围地区气候影响情况的监测荧幕。
  “智慧中心,你好。”他漫不经心地说。
  “即使我踩到你的鞋子上,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一位老朋友的声音传了过来,“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特别工程处处长先生。今天办公室里人们所谈论的话题是,你正在阳光充足的南美洲度过一个妙趣横生的假期。”
  “你听错了,老兄。”
  “你是从深水号打来的电话吗?”
  “是的,我和艾尔到丛林中作过短途的旅行之后又回到船上了。”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1578年3月的某一天,一场海啸袭击了秘鲁的利马和巴拿马城之间的海岸地区。请你查查弥的资料库,看看是否能找到任何有关的资料?”
  耶格尔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顺便让我查清上帝创造世界那天的温度情况呢?”
  “只需要海啸袭击这一地区的大致情况就可以,谢谢你。”
  “所有有关这一事件的记录,都可能在我从塞维尔的西班牙档案馆弄来的古代天气与海洋资料中找到。另外还可能在当地的传说中找到线索。印加人喜欢把社会和宗教事件记在纺织品和陶器上。”
  “这条线索不怎么样,”皮特疑惑地说,“印加帝国被西班牙征服者灭亡的时间比这场海啸早了大约四十年。不管印加入留下多少追忆那时情况的记录材料,也已经都散佚殆尽了。”
  “冲入陆地的海啸是由海底运动所引起的。也许我能收集到有关那个时代地质活动的己知资料。”
  “请全力以赴。”
  “你急需这些资料吗?”
  “如果你手头上没有桑德克上将所吩咐的重要事情的话,请把其他的工作先暂时搁置一下,先做这个。”
  “好吧,”耶格尔说,这个具挑战性的工作激起了他的渴望,“我会尽力而为的。”
  “谢了,海勒姆,我又欠你一次人情。”
  “你大概欠我一百次了吧。”
  “不要向桑德克提起这件事。”皮特说。
  “我觉得这听起来又像是你的一项神秘计划。告诉我,这次是有关哪方面的,可以吗?”
  “我正在丛林中寻找一艘失踪的西班牙大帆船。”
  “那还用说吗?其它呢?”耶格尔用例行的忍让口气问道。他早就懂得绝对不要乱猜皮特的事。
  “我希望你能为我确定一下搜寻的范围。”
  “事实上,凭借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和能辨别是非真假的思维,我已经大大缩小了你们的寻找范围。”
  “你知道我们不清楚的情况吗?”耶格尔暗自笑了笑。“安地斯山西麓和秘鲁海岸之间的低洼地区,年平均温度是摄氏18度或华氏65度,而年降雨量则几乎盛不满一个玻璃杯,这使这个地区成为世界上最寒冷和最干燥的低纬沙漠区之一。那里没有可供一条船失踪的丛林。”
  “那么,你认为最有可能的地点是在哪儿呢?”皮特问。
  “厄瓜多尔。从那儿到巴拿马的沿岸地带属于热带气候区。”
  “你的推理真是太准确无误了。你真是太好了,海勒姆。我才不在乎你前妻说你的那些坏话呢。”
  “小事一桩。24小时之后,我会再告诉你详细情况的。”
  “届时我会和你联系。”
  耶格尔一放下电话,就立刻开始整理自己的各种想法。他一直觉得,寻找遇难船只残骸的这种新奇工作极富有刺激性。在他如电脑般的大脑中,他计划要调查的地区已经井然有序地列了出来。在他为海洋局工作的这些年间,他发现德克·皮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地游戏人生。与皮特携手工作,向他提供讯息的这件事本身,早已成为一种妙趣横生、如同身临其境的漫长冒险经历,而耶格尔也为自己在这种合作由从未失误而感到非常自豪。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8-08
第十一章

  香侬在船长卧舱里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热水澡之后,用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挽在头顶上。她先让那些秘宫女学生进去洗,随后自己才一边品尝着皮特特意从船上厨房弄来的葡萄酒和鸡肉三明治,一边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尽情洗浴。在把身上的汗污垢以及指甲里的泥土洗净之后,她的皮肤泛起红润,浑身散发着薰衣草香皂的芳香。一位身材与她相仿的矮个子船员借给她一套工作服;船上唯一的女性是一位海洋地质学家,她已经把自己的大部分衣服拿出来给那些秘鲁女学生穿了。香依在穿戴完毕之后,立刻把那件游泳衣和脏衬衣扔进了垃圾简,因为在这些东西上面留有她想尽快忘掉的记忆。
  香侬把头发吹干、梳理好之后,偷偷抹了一点史都华船长刮脸后用的乳液。她很纳闷,男人洗浴后为什么不用爽身粉呢?她正忙着把自己的长发扎成一条辫子时,皮特敲了敲门。他们俩站在门口,相互打量了一会儿,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我简直认不出你来了。”她说着让皮特进人舱房。皮特身穿一件花俏的夏威夷运动衫和一条淡褐色宽松裤。她想,他虽不是那种被人们夸赞为非常漂亮的男人,但他粗犷面孔上所有的不足之处都被一种难以抵御的男性魅力抵消了。他的皮肤晒得比她还要黑,他那乌黑的鬈发与他那双绿得出奇的眼睛十分相称。
  “我们俩看起来都不怎么像原先的那个人,”他说,脸上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晚饭之前,在船上四处走走,怎么样?”
  “我很乐意,”她用赞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我原以为我是被安排在你卧舱里休息的。现在我才发现,是船长非常慷慨地把自己的卧舱让给了我。”
  皮特耸耸肩。“我猜,这是运气。”
  “你是个骗子,德克·皮特。你并不是你装出来的那种色鬼。”
  “我一直相信,亲密关系应该一点一滴地培养。”
  她突然不安起来,他那双犀利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强作笑脸,挽起他的胳膊。“我们从哪儿开始呢?”
  “你是指四处走走这件事。”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深水号是一艘相当先进的科学考察作业船,这可从它的外表清楚看出。它的正式名称是超级抗震船。按照最初的设计,它是被用来当作深海地质物理研究的,不过也可以用于从事其他的水下活动。位于船尾和两舷的巨型起重机是可以调节的,能够用于任何一种想像得到的水下作业,从矿产开采到深海救援,以及水下发射和收回人工操作或无人操作的潜艇等。”
  船体被漆成了海洋局传统的绿松石色,船的上层建筑是白色的,起重机是天蓝色的。从船头到船尾约有足球场那么长,能为35名科学家和20名船员提供住宿。虽然这艘船其貌不扬,但它内部的居住条件却可以与最豪华的客轮相媲美。詹姆斯·桑德克上将对手下为数不多的官员了如指革,知道如果给予他们相应的待遇。他们工作起来就会更有效率。深水号恰好反映了他的这种观点。船上的餐厅装修得如同一家豪华饭店,而厨房则由一位一流的厨师掌管。
  皮特领着香侬走上导航驾驶台。“那是我们的智慧中心。”他用手指了指一个大房间,里面是一排数字显示器、电脑和安装在长形控制台上的录影监测仪。控制台位于一排大窗子下面,占据了整个舰桥的宽度。“除深水设备的操作之外,船上的大部分工作都由这个地方控制。船上有一个安装着为各种专业性深海工程设计的电子防水舱,深水设备的操作是在那儿进行的。”
  香侬凝视着闪闪发光的镀铬合金、监测仪上的彩色图像,以及从船头可以尽收眼底的广阔海景。这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具有未来主义风格的放映厅,非常富有吸引力和现代气息。“船舵在哪儿?”
  “旧式的船舵已经随着玛丽女王号成为历史了。”皮持回答说。他指给她看考察船的操纵控制台,那是一块装有控制按钮的仪表板以及一个可以安装在桥翼上的遥控系统。“如今,导航是由电脑完成的,船长甚至可以对考察船进行声控。”
  “作为一个挖掘古代陶片的人,我从未想到船舶业已发展到如此先进的地步。”
  “在如同后母的孩子一样缓慢地发展了40年之后,海洋科技作为未来的新兴工业学科,终于得到了政府和私营企业的承认。”
  “你还没有解释你们在秘鲁近海海域干什么呢!”
  “我们潜入到海底,寻找新的药物。”皮特回答道。
  “药物?就是那种‘吃上两个浮游生物,明天早晨再给我打电话’之类的处方吗?”
  皮特笑着点点头。“你的医生绝对有可能会在将来开这样的处方。”
  “也就是说,寻找药物的工作已经进展到水底了。”
  “这是一项很有必要的工作。目前我们已经找到并开发出90%以上可以人药的陆生生物。阿斯匹灵和奎宁的原料是树皮;从蛇毒到青蛙分泌物和猪腺淋巴液、以及包含在这些物质中的化学成分全都已经被用来做合成药物。但是生活在海洋深处的生物和微生物这些一直尚未被开发的药物资源,它们的开发也许能带来治愈包括常见的感冒、癌症或者爱滋病在内的各种疾病的希望。”
  “但你们能确定这不是简单地到海底去弄回一船微生物,拿到实验室里加工一下,然后就分发到你们的关系药店中去吧?”
  “这种想法实在太牵强附会了,”他说,“在一滴水中存活着100多种生物,其中任何一种都可以培殖、收集,然后加工成药品。目前人们正从海蜇、一种叫作苔藓虫的无脊椎动物以及某些海绵体和几种珊瑚中提炼抗癌药物、消除关节痛的消炎药物和抑制移植手术后出现器官排斥的药品。有一种从海带中分离出来的化学药物已在治疗抗药性肺病方面得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
  “你们到底在海洋里的什么地方寻找这些特效药呢?”香侬问。
  “这次远航的主要目的是探测一条烟囱状的海底山脉。来自地壳下的炽热岩浆在那里和冰冷的海水相遇。它们从许多裂缝中喷射出来,并在海底蔓延开来。你不妨将其称之为深海热泉。在这片广阔的海域里蕴藏着各样各式的矿物质——铜、锡、铁以及硫化氢含量很高的海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片有毒的黑暗环境中,竞生存和繁衍着大量巨蛤、大管形虫和各种细菌,它们借助硫化合物而合成出糖。我们用潜艇采集的正是这样奇特的海洋生物物种,以供国内的实验室和临床试用。”
  “现在有很多科学家从事此类特效药的研究吗?”
  皮特摇摇头。“全世界也许有50或60个人。目前的海洋医学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
  “我们还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在市面上见到这种药品呢?”
  “相关禁令方面的障碍已经快消除了,但医生们在今后十年内还不会开这种药物处方。”
  香侬走到一块占据了一面舱壁的仪表板前,上面是长长一排的监测仪。“这看上去太吸引火了。”
  “我们的次要任务是绘出考察船所经海域的海底地形图。”
  “监测仪上显示的是什么?”
  “你现在看到的是千姿百态的海底的世界,”皮特解释说,“我们的低解析度侧向扫描声纳系统能够用三维系统录下方圆50公里以内的情况。”
  香侬盯着荧幕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水下世界,考察船以下几千公尺深处的高山和深谷呈现在她的面前。“我以前从没想过能如此清楚地看到海底世界的风貌,这就像从客机上俯瞰落矶山脉一样。”
  “如果加上电脑的调节,图像就会更加清晰。”
  “这真是世界七大海的浪漫传奇,”她的话渐渐变得富有哲理了,“你们就像是绘制新大陆地图的早期探险家。”
  皮特大笑起来。“高科技已经把所有传奇成分都排除掉了。”
  离开舰桥之后,他又带她穿过船上的实验室。在那儿,一些化学家和海洋生物学家正围着12个装满上百种深海动植物的玻璃缸记录着。他们一边研究电脑荧幕上的讯息,一边在显微镜下观察某些微生物。
  “从海底获得生物原料之后,”皮特说,“寻找新药工作的第一步就在这儿进行。”
  “你在这整个过程中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呢?”香侬问。
  “艾尔·乔迪诺和我负责操纵到海底寻找生物聚集地的遥控车。当我们认为已经找到一个优质地带时,便会乘潜艇去搜集标本。”
  她叹了口气,“你的研究领域比我的更加神奇。”
  皮特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寻找我们祖先的发源地本身就非常神奇。如果我们对过去不感兴趣,为什么每年都有数百万的人去埃及、罗马和雅典参拜呢?为什么我们要在葛底斯堡和滑铁卢的战场上漫游,或者站在悬崖上俯瞰诺曼底海滩呢?这是因为我们若想认识自我,首先就必须回顾历史。”
  香侬静静地站着。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她亲眼所见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是相当冷酷的,因此她此时对他这种深刻的见解和轻松自如的表达方式深感惊讶。
  他谈到了海洋、失事船只和失踪的宝物。她则讲述了考古学方面有待人们解决的几件疑案。这种交流使他们双方都感到十分高兴,不过,在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一种无法测量的距离。两个人都没有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吸引力。
  他们漫步走上甲板,俯在船栏上观看从深水号船头漂过来的白色浪花滑过船身,与船尾的泡沫相汇合。就在这时,弗兰克·史都华船长突然出现了。
  “我接到了正式命令,”他操着阿拉巴马长腔说,“要我们把那些秘鲁年轻人和凯尔西博士送到利马的卡廖港去。”
  “你和桑德克上将取得联系了吗?”皮特问。
  史都华摇头。“跟我联系的是他的行动部主任鲁迪·格恩。”
  “把所有人送上岸之后,我想我们就要返回原来的地点,继续进行我们的工程喽?”
  “船上的其他人和我是这样,但他们命令你和艾尔返回那个祭潭,打捞出米勒的尸体。”
  皮特看着史都华,仿佛他是一位在思索一件精神病例的精神科医生。“为什么要我们去,而不让秘鲁警察去呢?”
  史都华耸耸肩。“当时我抗议说,采集标本的工作离不开你们俩,但格恩说,他将从海洋局设在基韦斯特的研究实验室空运人员来接替你们的工作。他就说了这些。”
  皮特把一只手朝空荡荡的飞机起落台方向用力挥了挥。“你没有告诉鲁迪,我和艾尔并不受当地上著的欢迎,而且我们刚刚失去了一架飞机吗?”
  “前一件事我没提,”史都华咧着嘴笑起来,“后一件我说了。美国大使馆的官员正在为你们安排在利马包乘一架商用直升机的事宜。”
  “这与在一家法国餐厅里要一份花生三明治一样令人费解。”
  “如果你有意见,我建议,当格恩在卡廖港码头上迎接我们时,你去向他当面提。”
  皮特眯起双眼。“桑德克的得力助手从华盛顿乘飞机飞行6500公里来监督一具尸体的打捞工作?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史都华说。他转身望了望香侬,“格恩还向你转达了一个叫大卫·盖斯基尔的人的口信。他说,你会想起这个名字的。”
  她盯着甲板,似乎思索了片刻。“噢,我记起来了,他是美国海关总局的一位密探,专门从事打击非法走私古代文物的工作。”
  史都华接着说:“盖斯基尔要告诉你,他认为他已查到蒂亚波罗金甲与芝加哥的一位私人收藏家有关。”
  香侬的心抨抨地跳了起来。她紧紧抓住栏杆,直到指关节变得和牙齿一样苍白。
  “是好消息吗?”皮特问。
  她张开嘴,但没有出声。她看上去似乎吓呆了。
  皮特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你没事吧?”
  “蒂亚波罗金甲,”她用敬畏的语气低声说,“是在1922年西班牙塞维尔国家考古博物馆所发生的一起明目张胆的盗窃案中丢失的。目前,所有活在世上的考古学家都宁可不要养老金,也要对它进行研究。”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它变得如此非比寻常呢?”史都华问道。
  “因为它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它被视为是迄今在南美所发现的最珍贵的文物,”香依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仿佛深深陶醉在其中,“这件金甲从头到脚地覆盖在一位名叫奈姆莱普的查查波亚斯大将军的木乃伊上。1547年西班牙征服者在高山顶上一个叫蒂亚波罗的城市中发现了奈姆莱普的墓地。这个事件在两份早期的历史文献中都有记载,但目前已经没有人知道蒂亚波罗的确切位置了。我只见过这件金甲的旧黑白照片,不过从照片上仍可看出这件精工打造的金属制品的确是件稀世珍宝。金甲外层表面上的肖像、传统图像和图案美妙而精致,构成一幅有关某个传奇事件的图形记录。”
  “图形记录?和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一样吗?”
  “十分相似。”
  “那是我们可以称之为连环漫画的东西。”乔迪诺走上甲板补充说。
  香侬大笑起来。“不过它们不是画在画板上的,这些图形一直没有被完全破译。根据推测,它们似乎是在暗示一次长途航程,其目的地是阿兹特克帝国另一侧的某个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去那儿呢?”史都华问。
  “去埋藏印加国王华斯卡的巨额宝藏。华斯卡在战斗中被俘,后来被他的弟弟阿塔华尔帕杀害了,后者最后则被西班牙征服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处死。华斯卡有一条长达214米的神圣金链。西班牙人得到的一份报告指称,需要200名男子才能勉强举起这条金链。”
  “假定一个男子能举起相当于自身体重60%的重物,”乔迪诺沉思道,“那你所说的金链的重量就要超过9000公斤或两万磅了。用它乘以十二金衡制盎斯……”
  “你将会得到24万盎斯。”皮特帮着算了出来。乔迪诺刚才计算时的沉思神情一下子就变成了满脸惊讶。“噢,我的老天。在今天的黄金市场上,这要值一亿多美元呢。”
  “你一定是算错了。”史都华嘲讽地说。
  史都华算了一遍之后,表情也变得和乔迪诺一样惊奇。“我的天,他竟然算对了。”
  香侬点了点头;“这仅仅是金子的价格。作为一件艺术品,它更是无价之宝。”
  “西班牙人一直没得到它吗?”皮特问香依。
  “没有。这条金链和许许多多的皇家财宝一起失踪了。你们也许听说过,华斯卡的弟弟阿塔华尔帕为了从皮萨罗和其他征服者的手中赎回自由,曾提出要用黄金装满一间长7米、宽5米房间的承诺。阿塔华尔帕踮起脚尖,伸手绕房间的墙壁画了一圈线,离地面差不多有3米高。他说,金子要堆得超出这个高度。而且,在附近的一间较小的房间里也要装满两倍多的白银。”
  “这必定是世界上数额最大的赎金了。”史都华沉思着说。
  “据这个故事说,”香侬接着叙述,“阿塔华尔帕从各地的庙宇、宫殿和公共建筑中抢掠了数量惊人的黄金制品。但后来能找到金子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少,于是他便开始打华斯卡宝藏的主意。华斯卡的密探向华斯卡报告了这一情况。因此,华斯卡计划趁阿塔华尔铂和皮萨罗尚未动手之前,尽快地把他的财宝迅速而秘密地运走。在奈姆莱普将军的统率下,忠诚的查查波亚斯勇士们护卫着数不清的金银制品和那条金链?组成一支长长的队伍,把它们秘密地运到海边。在那儿,这些财宝被装到许多只用芦苇和美洲轻木所扎成的筏子上。这支筏队随后便向远在北方的无名目的地出发了。”
  “这个故事有没有事实根据?”皮特问。
  “在1546年到1568年间,耶酥会历史学家兼翻译家胡安·阿维拉主教会记录下许多有关早期秘鲁文化的神话故事。当他试图说服查查波亚斯人吸依基督教时,他听说了4个不同的故事,都是有关于一笔属于印加王国的巨额财宝,以及他们的祖先如何帮助印加国王把这笔财宝经海路运往一个远在阿兹特克帝国另一侧的小岛上埋藏起来的这件事。据说,这批财宝由一只长着翅膀的美洲虎看守着,等待印加人重新夺回他们的秘鲁帝国的那一天。”
  “从这儿到加利福尼亚之间,沿岸肯定有100多个岛屿。”史都华说。
  香侬随着皮特的视线把目光转向波涛起伏的大海。“现在还有,或者我应该说,过去还有另一种传说。”
  “好吧,”皮特说,“讲给我们听听。”
  “当阿维拉主教向云中居民一一即查查波亚斯人一一询问时,他们告诉他一则传说,其主要内容讲的是一个装有那次航行详细记录的玉石匣子。”
  “一张上面写有象形文字的动物皮吗?”
  “不,是绳结语。”香侬轻声地回苔说。
  史都华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
  “绳结语是印加人用作数学计算和记事的一种系统。它十分巧妙,真的。它是一种古老的计算器具,使用的是五颜六色的绳和麻线,上面打了许多结,结与结之间的距离各不相同。不同的彩绳代表不同的东西——蓝色代表宗教,红色代表国王,灰色代表地方和城市,绿色代表人民等等。一条黄线可能代表黄金,一条白线则可能代表白银。绳上的结意指数字,比如时间的长短。在绳结员——即秘书或书记——的手中,它可以用于各种事务,从事件的记录到仓库的存货单,可以说它具有不可胜数的功能。但不幸的是,几乎所有的绳结——它们是曾经记录一个民族历史最详尽的统计材料——都在西班牙人的统治期间被毁掉了。”
  皮特说,“这种弦乐器——请原谅我这样比喻——是用来描述那次航行,包括时间、位置和距离,对吗?”
  “就是这样。”香侬表示同意。
  “有没有关于玉石匣子下落的任何线索?”
  “有一个故事说,西班牙人发现了这个装有绳结的匣子,但都不清楚它的价值,于是就把它运往西班牙。然而,负责运送这个匣子和一批珍贵工艺品及大量金银的西班牙大帆船却在驶往巴拿马的途中,被英国海军中以凶猛好战而著称的弗兰西斯·德雷克爵士给俘获了。”
  皮特转身打量着香依,然后说:“查查波亚斯人的藏宝图到了英格兰?”
  香侬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自从德雷克结束他的环球航行,回到英国之后,就从未提及玉石匣子和里面的绳结。自那以后,这幅绳结图便被称为德雷克绳结了,但再也没有人见过它。”
  “这故事太奇妙了,”皮特咕映道。他在脑海里想像着那团远在天边的东西,眼睛则闪现出梦幻般的神情,“但最精彩的部分尚未到来。”
  香侬和史都华都凝视着他。皮特的目光转向天空,一只海鸥围着考察船飞了一圈之后,便展翅向陆地飞去。当皮特再次面对他们时,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十分坚定的神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丝微笑,乌黑的鬈发随风飘起。
  “你为什么那样说?”香侬疑惑不解地问。
  “因为我将会找到那个玉石匣子。”
  “你是在寻我们开心吧。”史都华大笑着说。
  “绝对不是。”皮特那粗犷面孔上的淡漠神情已经变成执着的决心。
  香侬一时之间惊呆了。他刚才还在冷嘲热讽,疑虑重重,但现在却突然来了一个彻底转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看来你离疯人院已经不远了。”
  皮特仰头开怀大笑起来。“那是疯狂行为中的绝妙部分,因为你看到了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8-08
第十章

  胡安·查科的世界已经彻底崩溃,发生在危拉克查山谷的那场灾难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他的弟弟第一个送了命,走私文物的计划已经流产,而且,一旦美国考古学家香侬·凯尔西和那群大学生把他们的遭遇透露给新闻界和政府安全官员的话,那他就会被不光彩地从考古署开除出去。更糟的是,他还有可能以出卖民族历史遗产的罪名被逮捕,并处以多年的徒刑。
  当他正忧心如焚地站在查查波亚斯的旅行食宿车外面时,一架旋翼倾斜的飞机在空中极其缓慢地飞来,机冀尽头的两个外装发动机从水平变成了垂直往下。这架无标志的黑色飞机在空中盘旋几分钟后降落,着陆轮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子钻出可乘载九位乘客的机舱,下到地面上。他身穿一条皱巴巴、脏今今的短裤和一件中间染有一大块血迹的卡其布衬衣,既不向左看,也不向右看,一脸既呆板又严峻的神情。他连招呼都没打,就从查科身旁走过去,进到了旅行食宿车的里面。查科像一条刚遭受惩罚的牧羊犬似的,跟着走了进去。
  赛勒斯·萨拉森——也就是那个假扮史蒂夫·米勒博士的人——重重地坐到查科的桌子后面;目光冷若冰霜。“你已经听说了?”
  查科点点头;没问萨拉森衬衣上的血迹。他知道,那血迹是一处伪装的枪伤。“我的弟弟的一位同事已经向我作了全面汇报。”
  “那么,你也一定知道凯尔西博士和那些大学生从我们的指缝中溜走,并被一艘美国海洋考察船救走的事情喽。”
  “是的,我意识到我们失败了。”
  “我为你弟弟的死感到难过。”萨拉森冷冷地说。
  “我简直不能相信,‘他已经死了。”查科咕映道。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伤心。“他的死似乎是不可能的。消灭那些考古人员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是他们自己的人搞砸了这事并不过分,”萨拉森说,“我提醒过你;那两个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的潜水员很危险。”
  “我弟弟没想到会遇到一支军队有组织地抵抗。”
  “一支由一个人所组成的军队,”萨拉森嘲讽地说,“我从一个古墓里观看了整个进攻过程。一个单枪匹马的狙击手从庙宇顶上击毙了所有的军官,抵挡住了你们两支勇敢的佣兵小分队的进攻。与此同时,他的同伴制服了飞行员,夺取了他们的直升机。你弟弟落得这般下场,是他过于自信和愚蠢的结果。”
  “两个潜水员和一群年轻的考古人员怎么能够打败一支训练有素的安全部队呢?”查科迷惑不解地问。
  “如果我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能弄清楚他们是怎样击落那架追杀他们的直升机了。”
  查科盯着他。“我们仍然可以拦截他们。”
  “忘掉这件事吧。我不想去袭击—艘美国政府的船只和船上的所有人员,把乱子闹得更大。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了。据来自利马方面的消息,凯尔西博士上船后不久便把全部情况——包括米勒的被杀——通报了福吉毛利总统的办公室。这些情况将在今晚向全国广播。我们在查查波亚斯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我们仍然可以把那些文物弄出山谷。”弟弟刚去世一事并没有完全打消查科的贪欲。
  萨拉森点了点头。“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一队人马已经动身去取在你弟弟手下那些白痴发射火箭弹进攻时所幸存下来的全部文物。我们仍然能够弄到些足以证实我们已竭尽全力的东西,这真是个奇迹。”
  “我相信,在‘死亡之城’极有可能找到德雷克绳结语的线索。”
  “德雷克绳结语,”萨拉森重复着这几个字,眼里流露出一种心不在焉的神情。随后,他耸了耸肩。“我们的组织已经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寻找那些宝藏了。”
  “阿马鲁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很不幸,他还活着。但他的下半生大概只能做个阉人了。”
  “太不幸了。他可是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
  萨拉森嘲讽地笑了笑。“谁给他的钱最多,他就对谁忠心耿耿。图帕克·阿马鲁是一个反社会的超级杀手。我命令他绑架米勒,把他羁押到这场行动结束,但他却一枪打穿了那位好博士的心脏,并把尸体扔进了该死的石灰岩洞里。他这个人就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他或许还有用。”查科慢慢地说。
  “有用,怎么讲?”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会发誓对那些使他残废的人报仇雪恨的。把他放出去,叫他去阻止凯尔西博士和那个名叫皮持的潜水员,以防止他们被国际海关总署的调查人员当作情报员加以利用,这也许是明智之举。”
  “如果把他那样的疯子放出去,我们的处境一定会如履薄冰。但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查科接着说:“索尔波马查科对我有何安排?我在这儿算是完了。既然我的同胞将会知道我在我们的历史宝藏这件事上背弃了他们,我只能到一间肮脏龌龊的牢房中了此余生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萨拉森耸肩,“我所掌握的消息显示,地方警察已经受命拘捕你。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该赶到了。”
  查科盯着萨拉森好一会儿,然后不疾不徐地说:“我是个学者,是科学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罪犯。在漫长的审讯期间,也许会在拷问下交待出多少情况,这可是无法预测的。”
  萨拉森克制着自己,没有因这种隐含的威胁笑出声来。“你是一件我们合不得丢弃的宝贝。你在古代安地斯文化方面的专业知识是无与伦比的。我们正在安排你去接管我们在巴拿马的文物收藏机构。在那儿,你将负责对文物的鉴定、分类和修复工作。这些文物是我们从当地的盗墓者那儿购买来的,或者是以考古学术计划为名在南美各地获取的。”
  查科的眼里突然又射出了贪婪的目光。“我太荣幸了。当然,我会接受的。这个重要职务的薪水一定很丰厚吧。”
  “你将获得我们在纽约和欧洲拍卖这些文物所得的2%。”
  查科在索尔波马查科这个庞大的组织中地位非常低微,所以对其内部的秘密知道得很少,但他却很熟悉这个组织,知道它的利润是相当可观的。“我离开这个国家时需要帮助。”
  “不必担心,”萨拉森说,。你和我一块走。”他冲着窗外那架停放在旅行食宿车外面的黑色飞机点了点头。飞机巨大的三叶旋冀在空转着。“4个小时之内,我们就可以飞到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
  查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转眼之间,他就能远远地逃离因欺骗政府而招致的耻辱和牢房生活,再过一会儿,他就要踏上成为富翁的阳关大道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同胞兄弟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只不过是异母兄弟,况且关系也一直不怎么亲密。萨拉森耐心地等着他。查科迅速收拾了几件个人用品,把它们塞到一个手提箱里。随后,两个人一起出了旅行食宿车,朝飞机走去。
  胡安·查科根本没能活着看到哥伦比亚的波哥大。几个在厄瓜多尔一个偏远村庄附近耕种的农民断到了一架直升机从500米的空中飞过时所发出的奇怪轰鸣声,于是停下手中的工作。仰头观看。突然,就像在观看一出恐怖幻想剧一样,他们看到一个人从飞机上坠落下来。这些农民看得很清楚,这个不幸的人仍然活着。他拼命蹬着双腿,向空中乱抓,仿佛这样能减缓下落的速度。
  查科重重地摔到一个牛栏中间,差两公尺就砸在那头惊慌不安的瘦乳牛身上。农民们从田里跑过来,围在这具陷入泥土中近半米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四周。离此处最近的警察局远在西面60公里之外。这些头脑简单的农民没有派人跑到那儿去报案,而是抬起,这具从天而降的神秘人物的遗体,将他埋葬在一座古老的教堂废墟旁的一小片墓地中。没有人为他哀悼,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身分。不过,这件事将成为流传后世的神话中的一个情节。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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