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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悬疑---别在天亮之前离开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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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六卷  第三十七章  初次接触


    我饿坏了,饿得把盆子筷子拿到餐桌上的时候,嘴和手都在抖。我不会是得了那个什么“饥饱痨”吧?可是听妈妈说,那是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在做月子期间吃饭不及时饿过了劲儿才得的病,当时我听她一说还笑得不行,夸张地学着嘴和手同时抖的样子,害得妈妈敲了我一筷子。

    这奇怪的症状怎么就出现在我身上了呢?我只是太饿了太饿了,现在来个活人我也会两眼放光吧,妈呀,我成鲁迅笔下的狂人了?!这好好的年代里我怎么就这样给社会脸上抹黑呢?

    没等我想明白,就听到了敲门声。披头芬!

    快点儿!我要!我还要!全给我!

    如果人不知道这是我指挥着披头芬往盘子里倒菜,只听我说话的狠样儿,一定以为,这个女人好色……

    我爱吃的庄稼院儿的饭菜啊,我可想死你们盼死你们喽~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我吃饱了。

    啊,吃饱了饭的我,再看那个披头芬,竟然觉得他好看了许多。饱人袁清看刀条,竟觉格外窈窕~

    话头上,也柔顺了许多。“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不在家你还能在哪儿,死要面子……”。

    “今天他们的菜做得这么快啊?”

    “我上人后厨直接抢来的,逮着什么做好了就抢什么。”

    “人家肯依吗?”

    “我说我老婆坐月子呢饿不得。再说,双倍的价嘛,能不给吗?”

    啊?刚才我不就跟月子婆娘一样吗?救死扶伤的人啊,我得亲他一口。

    他拉着凳子往后一退,“我不要”。

    ……

    他让我觉得惭愧,让我看到自己内心的丑陋。

    我当他是什么人了?饿了要他送饭来,吃饱了赏赐似地亲他一下,这还是我吗?在他面前我那样的世故势利,简直就是一个小人,我不屑的小人!

    老人们常说:上等人争衣,下等人争食。看来我的思想境界还真是下作!

    我凭什么敢那样对他?还不是因为他说过的他喜欢我?!

    我利用了他的感情,我怎么可以这样龌龊?!我烦透了自己!我……

    “看你刚才跟个饿狼似的,怪吓人的”。他看出了我的难堪和羞愧,想开个玩笑,自己却没有笑出来。

    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可是,我也笑不出来。

    “对不起……”。这句话我说得很无力。我知道,它不能抹去我对他的伤害。

    他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他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对我发火吧。

    如果哪个人那样对我,他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我也不接受。

    只是,我自己轻易不对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之前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

    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给予他什么,可我一直从他那儿索取。索取着在他那儿的放肆,索取着在他那儿的任性,索取着在他那儿无条件的支援。

    我们之间,没有平衡。

    可是,我想要自己的心理达到一种相对的平衡,失重的感觉让我这样不安。

    对,我曾经请过他吃过饭,而这次,就算他请我了。

    “我们扯平了。以后,还敢吃我的请吗?要知道,你回请的时候,也许又得象今天一样支付双倍哦。”我不想看到他的沉默,他的沉默让我有压力,我想要他开口说话。

    他转过身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愿意。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已经不象我最早在迪吧遇上的那个孩子了,他变了……

    哦,我一直没顾上问他,“你吃饭了吗?”

    指指我扫荡过的战场,他苦笑了一下:“你问得太晚了吧。”

    “我给你煮点儿饺子。你等会儿。”我去开冰箱。

    “有没有能做得快的?我今天连早饭都还没吃呢。”他四下翻着找着。

    原来他也饿着啊!“有速食面,行吗?开水一冲就行了。我给你冲两包。”

    “好吧,快点儿。吃过米线了,这也难吃不了多少。”

    他还记着呢!

    “好了。吃吧。”速食面冲泡起来还真是蛮速度的。

    他吃得也够速度的,真成速食了。

    “吃好了?”我问他。

    “吃饱了。”他回答。

    我们两个都笑了。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店里吗?”

    “没有,我在家纺商场。”

    “上那儿干什么?去那儿逛的可基本全是女人。对了,和谁一起去的?”

    他不会是陪女朋友一起去的吧?这也正常,他应该有女朋友的,只是我一直没问过他。

    “自己去的。想买点儿东西……,本来想让玲子替我去,可今天店里忙”。

    “哈,你还挺讲究的嘛,专门上那儿挑去了?那里的专卖品牌比较多,不过质量都不错……”。

    “嗯。我不太懂材料,只能大概看了一下颜色什么的”。

    “也是,这又不是让你进货去选小扣子。”

    “你说什么?”他变了脸色。

    我一不小心又伤了他了。可是,“我觉得你对扣子的另类经营上很有眼光啊,以前我还真不知道扣子也可以做生动地点缀。”我说的是实话。

    “嗯,我进货的时候,首先是保证我自己喜欢的”。他的脸色缓和了。

    “我们这一点儿一样。我买东西经常是遇上喜欢的就买,有时也不一定当时就有用”。我领他去参观客房,那间房一直闲着,也没有什么客人要在这儿留宿。“这套床上用品,瞧着就舒服吧?”

    “我没试过,不能说它舒不舒服。”他坏坏地笑了起来。

    哈,狡猾的小孩子!“好吧,你试一下吧,躺着感受感受。”

    “我想要你跟我一起感受!”他大叫一声,抱着我摔到了床上。

    好舒适好舒适的感觉啊,看来我的眼光真是不错。

    “别动。”他想搂紧我,我要他放松,要他躺得舒服些。

    他把我放松了,自己晃了晃身子。我也放松了自己。

    不想再动了,这样躺着感觉挺好,我需要睡眠。

    眼皮沉沉的,临睡着前看了看他,他正沉沉地闭上了眼。


第六卷  第三十八章  幻想破灭


    这一觉睡醒,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屋内的灯全亮着,照得亮如白昼。

    我先醒的。我对十二点的钟声有种警惕,它不能从我身边悄悄溜走。

    他也跟着醒过来,侧过身来看着我的脸。

    “还不死心?”他突然问。

    “什么?!”他的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是问你,还不死心塌地对自己好啊?你得学会心疼自己。这两天就没怎么好好睡吧,再睡会儿。”他冲我扬了扬下巴。

    再睡会儿?这话他已经说过两次了。再睡会儿事情就解决了吗?谁替我解决啊?他?可能吗?

    去客厅看时间。钟表上显示,11点36分。剩下的20多分钟时间内,会有奇迹发生吗?

    他也起来了,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冷漠地看着我。

    拿起电话拔了一个花店的号码,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开的,他女儿就住在和小区隔三条路的店里。

    “琳琳,是我,你袁清姑姑。耽误你睡觉了啊,给我送两束花来。对,送我家来。你门口好打车吗?嗯,那好,你记一下,我给你说要什么花。”

    我得为曙光庆祝一下,今天是他三十岁的生日。我也得为我自己庆祝一下,我结婚八年了。

    “一束用月季,洋兰,配上万年青叶,撒上满天星,我要送给朋友祝贺生日。不,不要百合和勿忘我。听我的,不要。一般都要是一般情况,我这是二般情况。卡片上写:祝你生日快乐。另一束,红色康乃馨12枝,白百合1枝,用满天星点缀,卡片写上:明天会更好。好,你12点以前一定给我送过来。”我放下了电话。

    好好洗把脸吧。披头芬使那么大劲儿,也没把我的脸洗干净。

    用手捧水浇洗脸并搓揉。

    挤洗面奶少许于左手心,用右手浇少许水于左手,两手互搓,至洗面奶在两手掌完全搓散。

    双手在脸上搓揉。

    用清水冲掉手中残余的洗面奶,重复地做,直到手脸之间没有滑腻感。

    用清水冲掉脸上残存的洗面奶,使用毛巾搓擦脸和手并干之。

    好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一份清清醒醒的心。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又是以前在机关里那个安安静静的袁清了。

    “继续变。继续。我看你还能变成什么样儿。”他一直跟着我,看着我,声音冷得跟他的脸一样。

    不行,我头发还没梳呢,得抓紧了。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头发精致地盘在了脑后,这个,也是基本功。

    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干练,更职业化了?

    对,再用美宝莲的果冻唇彩涂一下嘴唇。好了,脸上一下子有了颜色,精神多了。别的妆就不用化了。

    我的郑重打扮让敲门进来的琳琳很是意外:“姑,你出去给人送花吗?早知道我直接送去就行了。”

    拿了四百块钱给她:“这就够麻烦你的了,路上小心点儿。”

    小姑娘坚持不要这么多,那怎么行呢,“多出来的是打车钱。”

    琳琳走了,披头芬从客房出来了。我说耳边的冷言冷语怎么停了,原来他刚才没跟着我啊。

    还好,11点54分,来得及。

    来到卧室,把一束鲜花放到床上,对着婚纱照上的曙光说:“生日快乐。”

    他的笑容定格着,那晚泼上去的酒,在他脸上并没着什么色,只是墙上有隐隐的痕迹。

    举了举另一束,“来,你也为我祝贺吧,八年万岁!祝我以后每一年的每一月,每一月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话没说完我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钟声敲响了,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生疼生疼的。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我没有等到我的爱回来。心形卡上的“明天会更好”只是我对自己的怜惜。“祝你生日快乐”,更是可笑的一厢情愿,受祝福的对象只是我面前的这张照片。

    把两束花并排放好,放在我和曙光曾经同枕共眠的大床上。鲜花会败,我对自己的安慰也不会留下来。

    拿出我的衣物和个人用品,关掉一直亮着的灯,卧室的钥匙拔下来扔在床上。我对曙光所抱的幻想,连同我的眼泪,在锁上这道门的一刻,永远地成了回忆。

    把从卧室拿出来的东西整理进客房,我做得有条不紊,充分发挥了自己在工作上的细心和耐心。

    以后,客房就是我的栖息地了,我将客居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找到安身之地离开。


第七卷  第三十九章   披头芬


    从中午开始,我已经睡足了八个小时,现在没有丝毫睡意。跟着我在客房走来走去的披头芬,也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样亢奋的时候傻坐在这里干什么。

    “很久没上迪吧了,咱们玩通宵去?”我面带笑容,动员着他。

    他没有笑:“我累了,不想动弹,就想呆在这儿。”

    这儿?这儿是哪儿你知道吗?这又不是你家!你最好赶紧走人。“也不能呆太晚吧,你那边不是没人看店吗?”

    “两边店里都有人,互相照应着呢,没事儿。”我越说,他倒越不慌着走了。

    他不慌我慌啊!他想呆到什么时候啊?要是天亮人看到从我家里出去这么一个不是我老公的男人,我还怎么在这楼上住啊?他真以为他是我表弟啊?

    “怎么,怕了?你上我那儿去的时候怎么不怕?”披头芬嘲讽地问。

    他的话把我噎着了。

    “两种选择。一,呆在这儿。二,去我那儿。你选吧。”他似乎掌握了什么主动权,说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是单选题,答案对我来说简单而又确定,“走”。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没有什么害怕的。再说,他今晚难得这么严肃,不象准备犯混的样子,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们走得很大方,并排着走。楼下停的一辆车突然打开了车灯照着我们的背影,我们也没有任何羞怯,好像两人只是在结伴走夜路。

    嘿,这会儿没一辆车从小区门口过。真是奇怪,你不坐车的时候吧,一辆辆地在你眼前晃,你真要坐的时候吧,有时还真得费时间等。

    反正又不瞌睡,等就等吧。披头芬甚至哼着歌,开始有节奏地抖着他的黄瓜腿。

    好嘞,来了一辆。我打开车门坐在后排,他也跟和我挤在一起。早知道我坐前面了,那位置是打发车钱的位置,想给他面子呢,他倒不领情。

    他一把伸手揽过我:“靠近点儿。”

    干什么!我甩开了他。

    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朵边儿:“别那么紧张,又不是一会儿要强迫你上床,装得跟处女似的。”

    他开始犯混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必须打消他的嚣张气焰。

    我没接他的话,不动声色地用手狠狠在他腿上拧了一把,揪住一块肉转了一个圈儿。人要是胖点儿肉厚,拧一把可能没什么,就照他瘦得皮子一掂老高,这一把拧的,哈。

    他张大了嘴巴,身体一下子坐直了,可没有叫出来。下车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看来拧得是够疼的。

    “怎么样兄弟?一会儿上床耽误事儿不?”我乐呵呵地问他。

    “算你狠!”他恶声恶气地贴我脸上叫了一声。

    “嫌我狠我就不去了,别再狠出点儿什么事儿。”把他送回来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想溜?没门儿。送到老虎嘴边的肉,还能让它飞了?”他半真半假地抓起我的胳膊。

    “放开,我自己走。”他架着我算怎么回事啊,好歹我也要走得象个英勇就义的革命志士吧。再说了,就他那小店,还真能是刑场啊?我还真没听说过用扣子当刑具的。

    开了门,他直接到里面把小屋的灯打开了。看来他真是走惯了的,摸黑进去如履平地。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七卷  第四十章   无法放逐 


    小屋确实太小了,连个凳子也没有,一进去就只能坐床上了。我坐下歇着,他也跟着过来了。

    “上床吧?”他坏坏地笑着。

    我立即用眼睛告诉他:为什么不呢?

    好好地把这张刀条脸看了个仔细。眼睛不小,竟然还是双眼皮,眉毛挺浓,嘴巴的轮廓也不错。可以说,如果不是那糟糕的脸形,他倒真是挺英俊的。

    而且,他有一个优势:年轻,和其必然相连的,应该是:力壮。既是如此,我为什么不好好享用呢?

    上上下下打量够了他,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嗯,还算清爽,没有什么油腻味儿,包括他的长头发。

    脱掉鞋子,我先上了床,拉过一个饱满的靠垫枕着。这个靠垫压在床根儿放着的几本书上,他应该是喜欢靠着看书的吧。没想到,这孩子还这么爱学习。我不喜欢他的枕头,太低了。

    他也上了床,却没有躺下,只是坐在我身边,有点儿紧张地背对着我。

    “怎么了?不习惯?”我笑起来,“我们这样多好,好说好商量的,用不着拼命挣扎大声呼救的。象你说的,我又不是处女,做爱对于一个不是处女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用不着担心什么阳痿早泄。担心久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挺,挺而不久是男人的事儿。但我估计,这些你也不用担心。这上床嘛,就是为了做爱。好了,接下来告诉我,你是想要我自己脱光,你直接进入主题,还是由你一点点地来开发?”

    我问着他话,举起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僵硬。奇怪了,不是他挑的头吗,这会儿装什么腼腆?

    “要不要我帮你?”我坐了起来,拢过他的头,准备亲他。

    他一下子掰开我的手,把我推倒在床上,压住了我。

    他并没有兴奋。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兴奋,我不想知道。

    我想要抱住他,可他迅速把自己的身体从我的身上移开,却没有忘了控制我的手臂,我们就这样叠在一起,非常奇怪的姿势。

    “不想要我吗?我那么差劲?”他无法不让我说话,所以我问了。

    他喘得厉害,汗一点点地渗出来,他的手慢慢地潮滑,我差点儿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了,他又重新按紧了我。

    “要不,就是你有毛病?……如果不是,就先放开我。”我慢慢地和他说着,象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你不用紧张。”

    他闭口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口说话,可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要是我们……,我会在你心里留下印象吗?”

    原来他想知道这个。看来他不傻……。“想听实话?”

    “嗯。”从他的语气里我知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他想要我说出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一定还心存着什么侥幸。但我们都不可能侥幸,他不能,我更不能。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床根堆着的那几本书,“你做你的,我找本书看。你做完的时候,我可以完整地给你叙述我看的内容,准确率不低于90%”。

    他松开了我,可我还是动不了。因为他一下子泄了气,把肩膀和胳膊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了。他看起来那么精瘦,力气还真是不小,看来他是藏了一身的贼膘啊。

    他就那样趴着,和我一个人睡觉时的姿势一样。

    我突然对他有一种怜悯,或许,我怜悯的只是自己?或许,我觉得和他是同病相怜?

    我抱住他,让他转过脸来面对着我。他不再象个孩子了,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内容,多得我都看不过来。

    我抚摸上了他的脸,他突然崩出一句:“你还是不喜欢我。”

    他的话让我心里很难过,“不,我是不喜欢自己。看我刚才,象不象个荡妇?”

    我的嘴被他用手结结实实地堵上了,“袁清,别这样说你自己……”。

    甩了一下头,把他的手甩开,“你叫我什么?”

    “……”。他垂下了眼睑。

    “叫我姐,啊?”他不会忘了那次遇上徐建文的事儿吧。

    “不,你不是我姐,你是袁清”,他坐了起来,挪到床尾转过身来面朝着我,“可你又不象袁清了。听你刚才说的,好像咱们俩是配种的猪,真让人恶心!你别这样对自己,也别这样对我了!”

    他的话让我的脸腾地红了。因为他说话的直露,也因为我刚才的放肆,更因为我内心的极端想法被他看破。

    我并不比他聪明多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既然这样,我还是说实话吧,“我也恶心。其实我现在对这种事真没心情。”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象是在和我谈心。

    仰脸看着屋顶,我没心没肺地笑了,“我如果表现出一点儿拒绝的意思,我们俩这会儿就真成配种的猪了。你肯定会上的,对吗?哈哈,我又说话让你恶心了吧?”

    他伸出手拉了我一把,让我和他对面坐着,脸上使劲挤出了一点笑,“袁清,就因为你说话太恶心,你才又逃过了一劫。”

    “……”。看着他那样的笑,我扑上去抱住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也抱住了我,抱得很紧很紧。在他的怀抱里,一种暖融融的东西,在我的心里慢慢地涌上来。   


第七卷  第四十一章  他叫轴子


   

    这样沉沉地坐了一会儿,我们放开了。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我们两个又成了陌生人。

    难道我们不是陌生人吗?他知道我叫袁清,我可是连他叫什么也不知道呢。

    对了,我一直想问他来着。取出他送我的那个打火机,“这个Z是你的姓吗?你姓什么,赵?张?郅?甄?展?……或者,这个Z是你名字中的哪个字?你叫什么?争?忠?……”

    这回他是真的笑了,“别瞎猜了。以后,你也叫我轴子吧,车由轴。当然你要是乐意,还可以继续叫我披头芬。”

    “哈哈”,我一听就忍不住地联想到好吃的了,“你干吗不叫肘子?那我见了你可就更加垂涎三尺了。”

    “轴子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轴嘛,就是执拗,认死理儿。”他呲着牙笑着,笑得春风化雨阳光明媚。

    “你?不会吧?看你挺灵泛的一个人啊。”我可还真看不出来他有哪点儿轴的。

    “我要是灵泛的话,会让你这样一次次得逞?我想让你真正喜欢上我,而不是把我当作替代他的工具……”。他盯着我看。

    他?哦。我对这个披头芬,就是这个轴子,真是很不公平的。可是,唉!

    我的叹息被突然的来电铃声给截住了。曙光!

    哦,我的曙光,他还是回来了……。虽然迟到了一些,但我可以不介意的!

    可是,在我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电话挂断了。

    我随即打了过去,已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什么意思?!只是来提醒我他的存在吗?!用不着!他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好了,冷不丁地来传递他的什么信号啊!我攥紧了手机,把它狠狠地摔了出去。

    床的对面,立着披头芬放衣服的一个布衣柜,拉链半拉开着,我的手机正冲着那儿飞了过去,落在了里面。也许是落在了什么衣服上,几乎没有声息。

    “是他吗?”披头芬的声音掺进了冰凌一样,他让我觉得冷。说出这样温度的话来,他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他盯着我看。可是,我连一滴眼泪也没有了……,也许眼泪流出来也会被他的话冻结的。

    整理好衣服,下床来穿鞋子。我细巧的高跟鞋和披头芬大船一样的运动鞋放在一起,我都不认识它们了。他的脚可真大。

    去衣柜里找我的手机去。我要走了,它也得跟我走。曙光的错并不是它的错,我不能把它抛弃了。

    怪不得手机会下落无声呢。原来,它落在第二层角落一个鲜红的文胸上,而且正落在那两个鼓鼓的海绵垫的中间。

    它倒真会找地方。当初我买这个手机的时候,人就明确地告诉我这是款男士手机。我觉得她的说法有些可笑,它只是款式简洁了一些,分什么男女啊。可从今天的事来看,手机,也还真是有性别的。我的这个手机是男手机,而且是个很色的男手机。

    哦不对,这么说来,我每天用着它,随身携带形影不离的,我就是一个很色的女人了?哈哈,想来真是有意思。

    “你笑什么?没见过吗?那个是你们女人用的东西。”披头芬把冰凌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浇来。

    挺冷的,冷得让我清醒。是啊,披头芬是男的,他的衣柜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内衣?难道,他有恋物癖?他变态?……我的天,还有他的长头发!

    我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脊梁上也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这么多天以来,追着缠着我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心理有毛病的家伙!

    我不敢回头看他,可我知道自己的面如死灰样儿。

    让我好好想想……,他说他喜欢我,可他又一直拒绝我对他的热情……,还有,他对我的欲而不能……,他是在给自己找遮拦的道具!我的天!他,应该是同性恋!看样子,他把自己当成是女的了吧?

    呕……我想吐了,比闻到醉鬼出酒吐出来的污物还要想吐!

    我的眼前晃动着什么,哦,披头芬的手,“又在想什么呢?看你的脸色儿,吓傻了?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成天都胡想些什么啊?那不是我的,我又没毛病,能自个儿没事儿戴着玩儿啊?那个,肯定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们留在这儿的,具体是谁的我也不清楚。这柜子很长时间不整理了。”

    什么?!哦……,白吓出我一身的冷汗啊?我真是昏了头了,他才25岁,正是谈恋爱的年龄,他有女朋友很正常啊……

    只是这么多天他一直对我穷追猛打,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孤身一人呢。

    其实象他这样,总是耍呆摆酷,又经营有酷酷店面的小男生,应该有不少女孩子青睐的。

    好了,真相终于大白了。而我,在他这里就尤其不合适了。我的老公刚刚来过电话,他女朋友的衣服赫然摆在我眼前,我不能继续在这儿呆着了。

    如果给人看到一个已婚而年近中年的女人,和一个未婚的男生在店里呆一晚上出去,那算什么事啊。再说我也真该离开了,天光就要大亮了。

    再过些时候,这条巷子里的各个店面就会陆续开门营业,熙熙攘攘的顾客会蜂涌而至,这条巷子的生意总是好之又好。那时,玲子,还有店里的其他小姑娘就会赶到,跟她们的老板轴子一起,打理他们的生意。

    而我在今天休息过之后,明天一大早仍然会踏着准点到机关上班去,坐在我那个更换了台卡,职务一栏标明“主任”的办公桌前,用心做好我新上任后的相关工作。

    我们,就是我和这个披头芬,原本就不会协调统一在一个生活轨道上。

    走吧,走吧,还是走吧。     


第七卷  第四十二章  原地等待


    我走的时候,他没有和我说什么,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墩坐在床上,一幅很无力的样子。

    也许这两天我连带着把他也折腾累了吧,其实我也累了。

    回到家懒懒地休息到中午,把冰箱里那点儿冰饺给煮吃了。其实之前妈妈打来过电话,让我过去吃饭,我怕她问起曙光我无法回答,就推说我正炒着菜呢,把电话挂了。

    下午逛了逛超市,逛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买了很多的东西,主要是下周的食物。

    后来,回到家早早地吃过晚饭,上小区边儿的小游园呆到很晚。逗逗蹒跚学步的孩子,跟锻炼身体的老人们聊了会儿天,试了试一个孕妇的休闲鞋,给几个溜旱冰竞技的少年当了次裁判。我淡淡地笑着,幸福着他们的幸福。

    晚上,一个人睡在客房里,没有太多睡意,无聊地捋着自己的头发,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披头芬,想起我们相拥着度过的那几个小时。那时我们都没有想太多,自自然然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没有刻意亲密,也没有刻意逃避。

    倒是曙光,他象是在有意逃避我!也许,他是在逃避自己……。

    我心里清楚,如果我这时候追上去,就会象人追着找人一样越找越找不到,我要做的,就是原地等候。这个原地,就是我和曙光法律意义上完整的家。

    这个家在某种意义上还在。尽管那不知道何时会终结的等待会消耗掉我很大的精力和热情,我却别无选择。

    就象我天亮之前必须从披头芬那里离开一样,我晚上这个时候呆在这个家里,也是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的,还有周一早上按时上班去。

    从上周五下班离开机关,到过了双休日再来这里上班,没有人知道我的心在苦苦挣扎中经历了怎样的煎熬。虽然休息时间并不比以往少,质量却真的是少有的差,以致于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恍恍惚惚的。

    自从王主任调走小姚调来后,我这个小办公室,已经换作是小姚比我早到了,这周一仍然是。并且,卫生都打扫结束了。

    这两个人一间屋子,年纪又相当,打扫卫生这类活儿,我们应该共同动手做的。看着拖干净的地板和抹干净的桌子,真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还好,因为我们两人一直处得不错,小姚看起来倒没有太计较。如果是别人,可能我早就有摆谱的嫌疑了。

    虽说这样,我还是不想让小姚心里有什么想法。毕竟她也险些和我平级成为大办主任了,现在被迫来到我的手下当兵,我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

    我能做的,就是赶紧给我们两人的茶杯里全部冲上茶,冲的是我星期天在超市专门买来的养颜茶。

    女人嘛,都喜欢这些养颜之类的东西,为此可以让脸让嘴试遍尝遍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大多时候效果并不怎么样,也照旧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虽然屡试屡败,仍要屡败屡试。

    和小姚笑着交流了几句相关经验,就都开始工作了。

    如今我每天要做的,相当于批发站站长的工作,把机关以及上级业务主管部门分配的相关工作分配到每个人的手上,然后,由小林配合着验收,审核上报。需要下属单位做的工作,召集人员开会,说工作要求,进行督促,限时完成,审查上报。

    都说干事业的通常有两种人,一种擅长创业,一种擅长守业,而二者兼备者,则为成功者。我觉得自己就永远成为了事业成功人士,因为我至多属于那种守业的人,没什么开拓精神。接手办公室事务以来,我求的就是一个“稳”字,只希望各项业务稳打稳扎,别出什么差错。

    我的这种思维方式传染了小林。他在业务上下了很多的力气帮我监督和核查,我对他不胜感激。因为这些天来我自己无法道于外人说的家事,我已经投入不了太多的精力在工作上。

    可是,我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投入进去。我一向是个不喜欢难为自己的人,但是,我现在心里再苦,却因为难为不了任何人,就只有难为自己了。

    想想,替自己冤……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八卷  第四十三章  莫名威胁


    周三下午,我刚收拾完东西要下班,林菲找到机关来。她现在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有什么阴影在心里了。不便问她做了什么样的排解,有一点对我来说是肯定的:她快乐,我也就快乐。

    她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袁清,听说小魔女店里的包不错,咱们看看去?”

    哦,小魔女?我知道,还去过。那是一家女式时尚休闲包专营店,商品一向以新奇特著名。只是,这店在建安巷,就是披头芬那儿……

    “走啊,借借你的眼光,咱们一人买一个去。我这个包用了很长时间了,都用烦了。”林菲催着我。

    我要说我不想去,可能得花很长的时间和她说明白。再说,我不想和她说太多。不仅是她,我现在谁也不想说太多。因为,根本说不清楚。既然这样,我还费那个劲儿干什么。

    唉呀,我怕什么呢,那儿又不是披头芬的天下。就是真遇上他,他也不会把我吃了。他就是能把我吃了,也会消化不动吐出来的。

    去就去吧,反正我也挺喜欢逛包店的。我家里各式各款的包有很多,再见到了中意的依然会买。其实不仅是我,很多女人都对包有偏爱,我记得小魔女打出的广告就是:“包”拢女人心~

    女人的包,就是女人的一个小家。钱包,钥匙,手机,小化妆袋,笔,通讯录,面巾纸都在里面盛着。如果一个女人要离家出走,通常只需要拎起包走就可以了,这足可以看出一个包对女人的重要。

    小魔女的店老板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重要的东西总是金贵的嘛,所以,虽然他们的包漂亮,可那价格,也确实……贵得漂亮。

    挑来拣去的,我选中了一个布包,包体象一弯半月,拎起那宽短的带子挎在肩上,就比较得象一个满月了,因为,本小姐的肩膀似乎比较宽厚^0^

    包的整体颜色,是淡淡柔和的黄色,看来商家真准备让这成为一个月亮包啊。今天,我就把月亮带回家喽~

    林菲也选中了一个。我们把原来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进了新包里,先试试新呗。

    拎着旧包,没舍得扔,毕竟当时买的时候,也是精挑细选来的,这些啊,回去存起来,没准儿哪天一高兴拿出来,肯定又是喜欢得不得了呢。女人的服饰不也如此吗,流行来流行去,却经常是终点又回到起点的。

    出得店来,站住脚正想和林菲商量着是不是找夜市吃小吃去,却发现有人死盯着我。

    不是披头芬,是那个“鸡公兄”。

    人的感觉总是奇怪的,尤其是女人,很多时候直觉特别准确。其实这个鸡公兄只是在小魔女隔壁的店门口站着,巷子里面也正是人来人往,我却一下子感觉到了他直射而来,想要割伤我的目光。

    我直着向他看过去也许有些贸然和不礼貌,但却证实了我的判断:他的目光里有着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危险信息。

    眼睛是人体中无法掩盖心理的焦点。这个年纪有一把的鸡公兄暴露出来的焦点就是:邪恶!

    那种邪恶和宋校长看林菲的不一样。姓宋的邪恶里只有贪婪和欲望,而这个鸡公兄,邪恶里带着赤裸裸的恶毒!他的脸上虽然有笑容做遮盖,却遮不住一些残忍的东西……

    林菲在我转头望去时,也跟着我看过去。她也注意到了那人眼里的东西,我知道她的担心和紧张,因为,她抓住我的胳膊抓得很紧。

    这些让人恐怖的东西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不仅是我,离见多识广的林菲也很遥远。那个姓宋的那般无耻,也并没想要毁灭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他没有打过任何交道。除了给他起过一个外号,我没有任何得罪他的地方。

    明知道那只是一个逗乐的外号,他不至于对我有仇恨的。可是,我和他能有什么过节?

    这个鸡公兄见我一直看着他,就转过脸抽烟去了,再也没有回过脸来。可他盯着我看的几分钟,却无声而惊心,让我无法忽略。

    我是不是看走眼了?我是不是太敏感了?我是不是因为最近不期然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惊弓之鸟了?

    不,除了害怕失去我的家我的爱,我根本什么都不害怕。

    林菲拉着我,“走吧”。

    出了巷子,我不由得有些沉默,因为我还是想不明白。林菲小心地问我:“那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不认识,这叫怎么说啊,说不认识吧,我还给他起过外号呢,说认识吧,我们那能叫认识吗?

    看我不说话,林菲更担心了,“袁清,我看他,对你好像……”。

    林菲有些说不清楚,可她在替我不安。

    我真想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反正一下子没了心情再逛下去。

    这时郭宗海打来了电话,说想和林菲一起找个人办点事。林菲和我说过之后,很抱歉地看着我。

    在林菲的心里,郭宗海是最重要的。虽然我的友情对她来说也重要,但这和她对郭宗海的爱情比,没有任何可比性。

    于是我笑着对林菲说我一会儿就回家了,让她放心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第八卷  第四十四章   披头芬


    看着林菲上了车,我掉过头来找那个鸡公兄去。买再多的包扛在肩上我也背得动,可是我不想这样无缘无故地心里背着包袱回家去,我不堪其重。

    好,他正从刚才那个店里走出来,颠着大胸脯子往这边走。

    站着等他吧,也顺便歇会儿吧。穿着高跟鞋逛街,毕竟是有些累的。我把新旧两个包都垂下拎着,定定地看着他过来。

    他快走到我跟前儿才看到我,怔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笑。

    那种笑,是狰狞的笑!披头芬也曾笑得面目狰狞,可是狰狞在皮上,而他的狰狞在肉里……

    而且他的眼光里,竟然还有一些威胁,我不知道我哪点儿可以让他这样放肆!

    “干什么?”他不客气地问。

    “……”。我没有回答他,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从我发现他挑衅地盯着我看起,我就知道,我必须迎战。而我进入战备状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让自己变冷,变硬。

    我虽然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对我到底有什么想法,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他想致我于死地。我根本不可能指望着感动他温暖他,让他放自己一条生路。那句话叫怎么说来着:横竖都是死,也许拼一下倒可以赚他一个。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可我相信自己的下意识反应。

    “够牛!”他抽了一口烟,脸扭到一边儿把烟雾喷了出去。

    “妞儿,信不信我刚才想喷你脸上?”他又抽了一口,斜眯着眼问。

    “信不信我会把这两个包全摔你脸上,打得你满脸花?”是接口的时候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就你们这些人,都他妈茅厕里的石头,臭硬!”他不耐烦地把那支烟掷到地上,用他那双又脏又皱的皮鞋狠狠地拧着踩碎了。

    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他指我和谁啊?披头芬?不会吧?说什么臭硬呢,他才是拿厕所当食堂,一张嘴就满口喷粪呢!

    瞧瞧那双森达鞋,穿别人脚上跟他脚上,感觉一点儿不一样!就他,穿再好的鞋,也跟刚翻过山越过岭犁过地趟过河一样。

    看我瞅他的皮鞋,他气恼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这么久了还这么欢实?!行,我看你们能蹦达到什么时候!”

    莫名其妙!他说什么呢?!

    没等我问他,他倒开步走了,“继续和你的小情人儿鬼混去吧,使点劲儿,把动静搞大点儿,别夹着掩着吊起来卖。”

    我的天!这混蛋他说什么呢?!“你不是吃人饭长大的啊?”我追着骂了他一句。

    他回过头来低声说:“我是吃人长大的。”

    吃人?你他妈是狼啊?正要骂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披头芬。

    哦,那鸡公说的小情人,就是指披头芬吧?他刚才一定看到他了。对,以后就叫他鸡公了,谁还跟他兄啊,他不配!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他和披头芬不是挺熟吗?有这样说人的吗?再说了,凭什么说披头芬是我情人啊?以为人都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啊?!

    “放开!”披头芬看我站着没动,干脆把手搭我肩上了。我正烦着呢,把他甩开了。

    “刚才听你冲老黑嚷什么人是怎么长大的,难道你是气大的啊?动不动就生气!到底怎么了?”披头芬的话听起来很体贴,他似乎忘了我上星期天在他那儿让人郁闷的误会了。

    唉,也是,我又在气自己了。事儿都没闹清楚就开始生气了,真是的。那个鸡公,就是披头芬说的老黑是不是在犯神经啊?我跟那种人较什么真儿啊?就他,臭地痞无赖一样,我犯得上跟他生气?

    不过也真是,我也够倒霉的!买了个包,包了一肚子别扭回去!

    “说话啊!想啊想的,想什么呢?半天不说一句话,光站这儿思想斗争呢?走走走,先吃饭去。”披头芬拉了拉我的包。

    唉,我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是吃吃吃的,“我早把气吃饱了,还吃什么啊?”

    我一说他倒笑了,“那就先顺气再吃饭。说说,老黑怎么气你了?”

    “你说那人叫老黑?他姓黑吗?”我可知道,真有人姓黑。

    “这个嘛”,披头芬四下看了看,“有话别站在路上说。要不,你上我那儿吧?”

    “好吧”。他还真是个不记仇的好孩子……

    现在也只有如此了,事儿弄不清楚,我也吃不下啊。其实不想和他一块儿吃饭,一会儿问明白了就回家去。       

第八卷  第四十五章  老黑其人


    逗扣年华的生意一直是不错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人还正多,很多学生趁着放学在那儿欣赏着比较着挑选呢。店里的营业员有三四个吧,穿着统一的上衣,一种亮黄色的T恤。我只认得玲子一个,和她点了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其他几个小姑娘好奇地看着我,直到我和披头芬进了里面的小屋。

    “把包放下,看你这样子我就紧张,随时要走似的,我又吃不了你”,披头芬到外面搬了个凳子进来,“坐下吧。放心,不要你上床。”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笑了,“上就上,谁怕谁啊?切~”。

    我和披头芬真是挺奇怪的,总是随意地说着一些很严肃的话题。

    他也笑着,“袁清,我跟你怎么就不能真的生起气来啊?”

    “晕了,你以为生气好玩儿啊?”,我急着问他问题,也就顾不上教训他又直接叫我名字了,“你还没回答我呢,那鸡公,你怎么叫他老黑?”

    披头芬不笑了,难得地严肃起来,“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哪儿认识他啊?不是你让我给他起外号嘛,就那样认识的。”我的言外之意:还不是你多事!

    “哦。以后,他那号人你可别沾。”披头芬交待着我。

    “怎么了?我沾他什么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来建安巷了?”刚才他去的倒是及时。

    “哦,是小乖跑来喊我,说你不知道怎么惹着老黑了,让我赶紧过去”。披头芬说。

    “小乖?我没见着她啊。”我对她还是蛮有印象的。

    “你没注意她,她看见你了。当时她去小魔女旁边儿的店里调货,老黑就在店门口站着。她无意往外看了一下,看见你了,她本来想出去跟你打招呼,可是见老黑盯着你看,觉得不对劲儿,她拿了货就没走,害怕你有什么事。后来就看你和老黑在吵什么,老黑很生气一样,她就怕了。”一气儿说了这么多,披头芬很费劲儿一样。

    “怕什么?怕那个老黑?”原来事情真不象我想得那么简单。

    “唉呀你不知道,他不姓黑,可是嘴黑,手黑,心更黑,再说他年纪大,大家私下里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黑。其实别人也不敢明着那么叫他,也就我叫他他不恼。对了,你怎么得罪他了?”披头芬一直关心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他今天说我的话很奇怪的。”我给披头芬说了一下那个老黑的流氓言行。当然,没说小情人儿之类的那席话。

    披头芬也奇怪,“他是不是搞错了?认错人了?”

    啊?郁闷!……

    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他怎么就偏偏认错我了呢?“他是哪个店里的?”

    我来这条巷子好几次了,是不是无意中进他的店里说过什么冒犯他的话啊?反正我说话总是很随意的。

    “他?哪个店也不是。他是这一片儿收保护费的。”披头芬的话让我听了很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象电影电视中的黑社会一样?”真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是啊,别把眼瞪那么大,你没听过没见过的事儿多了。这么和你说吧,如果哪个店里不给他上交的话,也许哪天早上起来,店面的玻璃就会烂了好几块,也许哪天生意正好呢,店里会莫名其妙地着起火来,也许哪天就有人在你店里因为不值得的几句话打起架来,也许人正多呢会有人嚷嚷着他的钱包在你店里被偷了跟你缠个没完……,只要给他交费,这些事他帮你摆平。”披头芬象在讲故事。

    “其实,那些事端本来就是他制造的,对吗?”我有些明白了。

    披头芬点点头,“对!你就是聪明。都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嘛,谁会为了几个小钱儿给自己惹麻烦?因为他要的也不多。不过这一片儿的店面多,他收的费用,也够他和他手下的几个小混混儿花的了。其实大伙儿都烦他,可是又不想得罪他。他这号人就是臭狗屎,谁的好鞋去踩啊?也就你吧?”

    原来那个鸡公是个不走白道走黑道的社会渣子啊。可是披头芬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弄明白,“他怎么就偏偏把我认错了?”

    “问我?我还真不知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到他那个年龄,可能早就老眼昏花了。认错就认错呗,有我在,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披头芬准备拉门出去,“走,咱们吃饭去吧。”

    别慌,这事儿咋想咋有些不对劲儿……听他的意思,那个鸡公还挺买他的帐,这么说,“鸡公自己制造麻烦,再来收你们的保护费,莫非他找我麻烦是你安排的,然后由你出面英雄救美?”

    “什么?!不领情就不领情吧,也不能这样想我啊!起来!你走吧!”披头芬咆哮一般,把我一把推了出去。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八卷  第四十六章  留恋感觉


    店里的人可能都听到了动静,见我狼狈地出来,都站着不动看着我。

    我可丢大人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又烦心又受气的?早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都是那个林菲,急着来买什么破包啊?

    对,我的包还在他桌上呢!不拿包我怎么回家啊,钱包钥匙都在包里呢。

    我重新推门进去,披头芬正坐床上气得跟吹猪一样喘呢。他刚才够不给我面子的!他气,我不还一样气?!

    赶紧走吧,别一会儿他再做出什么事来让我难堪。

    “你的心可真硬”。披头芬的话,怎么让我听出来一些幽怨的味道?

    我迈不动步子了。他很少这么生气,看来真是我太过分了……

    这么多天以来,也只有他一直惦记着我,尽可能地给我安慰,容忍着我的任性刁蛮和坏脾气……

    明知道我那会儿很危险,我的好朋友林菲还是客气几句后离开了我,真正担心我的,是这个披头芬……

    我怎么落得如此可怜,到头来,给我壮胆为我撑腰的,是这样一个我总是奚落着的瘦巴巴的孩子!

    冲上去把他抱在怀里,所有的语言汇成三个字:“对不起……。”

    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前,一句话也不说。

    “我都说了对不起了”。我托起他的脸,却看到他的眼泪……

    我的眼泪已经为曙光流完了,这会儿只剩下心酸……

    想要重新把他抱在怀里,他却推开了我,抹了把脸,还是那样半低着头坐着。

    我终于无力地颓然坐下,坐在他的身边。“别生气了,我经常那样信口开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话,就相当于给他赔不是了。

    “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是喜欢你,可也没有强迫过你喜欢我吧?要是想得到,用什么法子不行啊,用得着那种下三烂的手段?再说,你不比谁精啊,我能骗得了你?我那不是给你说宽心话吗,就老黑那种人,我太了解了,他癞蛤蟆趴你脚面上,他就是不咬你,他也恶心你啊!他好歹给我些面子,所以我才敢夸下海口,别人也不敢这么说啊!闹了半天,你一点儿也不领情,还倒打一靶!算我今天多管闲事儿……”,他通通通地说了一大堆,见我一直不接他的话,自己打住了。其实,我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装可怜了,我就见不得你这样儿。唉!我这是给自己……”。披头芬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叹气,还是在为我叹气。

    想想,我刚才的话是太伤人了,他也真的生气了,“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生气了,真的,我也算值了。”他的话让我听了心里很不好受……

    这种时候,我不能再提回家的事,他一定又要生气了。可是,我也不能总是和他呆在这个小屋里吧,外面的人也许还留心着动静呢。想起鸡公的话我就恶心!

    还是上外面去吧。“咱们吃点儿什么?”

    “我点地方吗?”他笑了起来。

    他笑什么啊,“不会想狠狠宰我一顿吧?咱可说好了,超过二百块,可得你打发。”

    “没问题!不会把你吃破产的,去口满福就行。”

    他倒想得起来!哦,就是大学城那儿的小饭店,我和他在那里吃过一次饭的那个。

    可是那儿离我家近,吃过饭他要硬上我家去,我该怎么办?

    “没诚心不是?”他拉下脸来,又要生气的样子。

    好吧,去就去吧,反正那儿的川菜也蛮不错的,经济实惠还挺对胃。

    玲子见我们出去,笑笑地和我打了声招呼。披头芬给她留了一百块钱,“一会儿你们几个关门吃夜市去吧”。几个小姑娘一片欢呼声。

    呵呵,原来快乐是这么简单,我也不由得高兴起来。什么鸡公公鸡的,全他*见鬼去吧。

    没有打车,坐公交到大学城下车,然后步行。

    披头芬也已经高兴起来,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贫着,“你的包好好漂亮~”。

    我也乐得和他贫,“要不要送给你啦?包你生意兴隆四季发财的啦~”

    就这样,两个人轻松地说着,开心地笑着,笑过继续贫,贫着又都笑。

    我突然很留恋这种感觉……

第八卷  第四十七章  公平二字


    小饭店到了。这次倒没有什么人,我们直接进了一个雅间。

    “吃什么?吃饭可是不仅管饱,还得管好”,披头芬翻着菜单,“要不,咱们还要上次的菜吧,我看你挺喜欢的”。

    “切,好像专门为了我似的,你不是也爱吃吗,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逗着他。

    “哪儿啊,我能吃辣的,可吃不了麻的,上次我是舍命陪你呢!”他把话说得很严重。

    “真的啊?”我觉得他在夸大其词。

    “骗你干什么,当时吃着麻得我发抖,回到店里嘴唇还在跳!”

    他抖着嘴唇颤个不停,我一看就乐了,“我的天,真要晕了!我怎么看你那会儿吃得挺带劲的?还以为你口味跟我一样呢。”

    “麻点算什么,就是苦也没关系,和你在一起,吃糠咽菜也心甘。”他呲牙笑着。

    他倒是越来越会说好听话了。

    从我们进去到出来,一直再没有别的人就餐,除了服务员进来上菜,好像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于是能够很安静地吃饭,那顿饭可真是“食不言”了。

    吃完饭出来,他送我回家,仍旧步行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没有要跟我到家里去,到小区门口,就自觉地和我说再见了,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好吧,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对了,说好今天我请的,结果是你请……”。快吃完饭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后来我叫服务员买单的时候,被告知他已经结过帐了。

    “哪能老是让你请,饭是两个人吃的,得轮流坐庄,这样才公平”。他拦了一辆出租,冲我摆了摆手,“走了啊。”

    他也说到了公平这个词。

    我曾愧疚于自己无法对他做到公平,可是认真想来,这世上的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他对我又何尝是公平的呢,我和他没有顺理成章的开始,没有同舟共济的过程,凭他的一句:我喜欢你,他就想得到我的心,得到我的人,而且还是在我曾经沧海之后,这可能吗?

    也许他付出了对他来说很多的东西,我也曾想说服自己,给他的付出一些回报,可是,我总是不能。即使我能,我用的方式他也不会接受。那个中滋味,不是当局者根本无法理解,更不是我们各自的一声叹气就可以释怀的。

    尤其是现在,我没有心情理出头绪来怎样来补偿他,因为我的生活已经没有目标了。

    我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一片混乱。那个法定的丈夫玩起了失踪,而总在我身边晃悠着的是一个随时可能与我发生危险性情的孩子。

    他还是个孩子,而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东西,无法再回到年轻时代了。他会有很好的路要走,会有可爱的女朋友,他们会度过幸福疯狂的恋爱时光,然后在光明的大道上携手同行。

    而我,是他生活中的什么人?一个在迪吧碰上后莫名其妙就算认识了的已婚中年女人!

    然后呢,几次更偶然的相遇,他也卷进了我混乱的生活。他想拉我出去,可是我却把他拽了进来。在我们挤在一起挣扎的时候,彼此的碰撞让他对我有了一种不该有的想法。

    不,我不该让他和我呆在一起的,他从我身边走过去,前面会有更好的属于他的风景。我如果让他继续滞留的话,那可就是真的害了他了。

    至于我和曙光,他一定还生活在我的周围,我有感觉。只是他那边发生了什么左右了他的事,他无法再来面对我。

    两个人的事得两个人一起处理,在没有等到他回来之前,我不能把别人搅进来。

    而且,我不知道我的等待得多长时间,我不抱希望会有奇迹发生,我要等的,只是一个早已注定要到来的结局。

    不管那结局是什么,我敢断定,那都不会是我所希望的。所以,我要做的,只是让时间告诉自己得接受的坦然一些。

    在那个结局到来之前,我得为自己准备退路了,我得为自己找到一个新的栖身之地。

    这个栖身之地,当然不是那个披头芬能给我的。

    我们有着太多的差异,不仅是年龄,更是思想。

    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难题,似乎所有的答案都可以用是或否来决定。对我来说不是,有太多的似是而非,需要我用心解答。

    是,得用心解答。用心,而不是用意气。     


第九卷  第四十八章 奇怪的邻居


    我的天,刚才我都在想些什么啊,找新的栖身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要放弃我的家了!

    我的家,我倦鸟归时的巢穴,它就那么脆弱,仅仅八年时间就面临着坍塌的危险,让我着急着自寻出路吗?

    不,其实我不用寻什么出路,这个家原本也没有危险,只是我习惯了曙光对我顶天立地的爱,他乍一闪开,让我头晕目眩觉得要天塌地陷而已。我只用找到曙光,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想想真是心惊,刚才我居然想到替代曙光的人选了,还考虑过披头芬是不是合适……

    这还是我吗?怎么这样陌生?如果我心底的想法暴露出来,那我在人眼里就成什么人了?就是在我自己心里,我又算个什么样的人?!

    “不回家做饭啊?”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吓了一跳。

    哦,原来是一个小区里住着的阿姨。她就在我家前面那幢楼上柱,也是三楼,站我们家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家的阳台,那里经常晾晒着老人的衣服。

    这个阿姨看着就面善心慈。她的婆婆可能得了那种老年痴呆症,行动也不便,可她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样子,坚持在天不冷的时候,每天傍晚用轮椅推着她的婆婆在外面转转,我在小区外的那个小游园经常能够遇上她。

    她对老人很细心,我看到轮椅上垫着厚厚的垫子,老人的腿上还盖着条薄毯。 “阿姨,我在外面吃过了。你还没做吧?”

    “没呢,就两个人的饭,好做。”

    嗯?就两个人?

    也是,她们家好像就她和她婆婆两个人。小区里面的人都说,她力气好大的,轮椅就放在她们一楼的楼梯底下,她每天把婆婆背上背下的。

    至于她家里别的人,大家从来没有见过,她也没有提起过。再说她每天那么深居简出的,不大和人打交道,别人就更不好问了。本来嘛,自己家的事还管不过来,谁还会太关心别人的家事呢。

    反正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好人,现在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冲她这么久以来能对婆婆这么好,我就敬重她。

    “奶奶吃饭可以吧?”我和她一起走着,扯着闲话。

    “好着呢,这见天晚上都喝一大碗粥呢。”她很欣慰的样子。

    “那就好,这人上了年纪,就是个饭力,不能吃饭可不行。”我乐于和她多说几句。

    她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和人迎头走路也总是笑笑着点点头。其实不爱说话人,她不一定就不爱听人说话,我看她就是。我和她说得越多,她越高兴。

    说着走着,就到她们楼前了。“多在外面转转有好处,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呆在屋里太闷了。”其实我说的是我自己,我就不愿意一个人回家呆着。

    “嗯,我妈也精着呢,到时间不下楼还会哼哼着不愿意呢,……”。正听她笑着说她的婆婆,声音里的笑意突然没有了,连话也不说了,一下子沉默了。

    我很纳闷儿。这时就听到一声关车门的闷响,是她们楼前停着的一辆车发出来的,好像有个人闪进了车内。

    怎么了啊?我看了看她。她低着头,再没说一句话,推着婆婆快步地走了过去,走进了单元门里。

    她也太不爱说话了吧!遇上人打个招呼不就行了吗?

    前几天在小游园和人聊天,一个小区里的孕妇悄悄指着这个阿姨说她不大跟人说话好像是因为她挺自卑的。

    我细心看了一下,果然,她总是把婆婆推到比较偏僻的角落里,可又总是用目光羡慕地看着每一个在那儿放松的人们。

    后来我和那个孕妇坐长凳上互相试穿鞋子时,她也远远地望着我们,望了很长时间。

    哦,她是不是见了有私家车的人,就觉得自卑了不知道和人说什么吧?

    不过能住进这个小区的,条件都不会差到哪儿去。再说了,她家买的也是三楼,房价可是这里最高的。她还真是个谜。

    唉,其实又有哪个人的生活是透明的呢?她看起来那么羡慕我,可又怎么知道我的苦恼呢……

    她走得可真快。等我走到我们单元门前的时候,抬头看见她已经在阳台上搭着什么东西了,好像是她婆婆大外套。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九卷  第四十九章  惊人发现


    我不想回家了。她再不爱说话,可家里好歹还有个婆婆可以说点什么,我呢?我这么爱说话的人,每天回到家就噤声了,因为没人说!我真怕有一天自己会失语……

    我得静下心来把事情理出头绪了。在机关里是不允许我发呆的,我得保持一种冷静清醒的工作状态。而回到家,我更是逃避着不想去考虑更多的问题,否则我无法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呆下去。

    可是不回家,我还能去哪儿呢?这楼上就是我的家,我不呆在那儿想干什么呢?!

    知道了。我想干的,就是把曙光找回来,恢复我们以前的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这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以不再要求他热烈地爱我,可是,他得在。

    他去了哪儿?他这样躲起来什么意思?

    我得找他去,现在就去!

    打车,直奔他的公司。那会儿人都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了,我闪进卫生间装着洗手。这层楼由三个公司合租,包括林菲的公司,人是很多的,没人会注意我。

    曙光公司的几个小姑娘进来整妆,她们不认识我,可我认识她们。曙光的公司年终聚餐时照了很多照片,他拿给我看的时候给我戏说过每个人的故事,所以我对他们公司的人是熟悉的。

    这进来的有个“万人迷”,有个“娇滴滴”,还有一个,应该叫“不理你”,因为她不一高兴就会说“不理你!”

    这几个外号押韵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要一起结伴逛街去,嬉笑着说什么每月的薪水是管饭的,这刚发的奖金是管好看的。

    看来,曙光的公司没有破产的迹象,而且效益还算不错,他不象是出去躲债的。不躲钱债,难道是躲情债吗?我得探个究竟。

    卫生间临着楼梯,曙光的办公室又临着卫生间,我轻易地又一次趁着外面没人潜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回来过!看那个手动拔转的万年历我就知道。翻了翻他桌上的东西,几天前的批示。最近几天的汇报请示以及财务报表什么的,全放他桌上,还没有处理。

    这么说,他是回来过几次的。让我看一下他回来的规律,哦,没有任何规律。桌上的记事本上显示,他有时连着几天不回来,有时隔一天回来一次。

    这是什么?我随意地向后翻着他的记事本,却不得不停下来。

    曙光在干什么,划正字呢?!他在计数?计什么数?

    好原始的方式!让我数一下,正好13个。哦,那就是65个数了。

    这代表什么啊?看这些“正”字每一笔每一划都被描过很多次的样子,深深划过的痕迹都印透到下面几张纸上了,他划得够认真的啊。

    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在记事本中划着玩儿吧?这是不是可以做为我破译他多天不归的密码?

    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啊?想来想去,还真是想不明白。

    我是不是太多心了?我有时没事儿的时候不也喜欢在纸上乱划吗,不过我喜欢划的是“耕耘”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里横竖撇捺点五种基本笔画全有了。

    曙光划的这些正字,也许也是出于一种习惯吧。

    我还是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异常的地方吧。

    唉,他要真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也不会放在眼睛一下子能看到的地方给人看啊,我也真够笨的。

    万年历!那个皮制挂件后面有个兜,当时买回来以后,从包装盒里拿出来曙光才发现的,他笑着说这倒可以藏点儿小秘密。

    好了,摸到了,兜里有一把钥匙。一把小小的钥匙。

    这是哪儿的钥匙啊?肯定不是家里的。是不是他办公桌上的?挨着试一下吧。

    好了,真能打开啊,最下面一个小抽屉上的。

    我在心中暗暗祷告,曙光,别让我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东西吧。

    可是,我终于悲哀地承认,祈祷没有任何作用!抽屉里放着一堆照片的碎片,最上面一块儿,是一个女人白皙的胳膊……

    抓起一把碎片儿来看,却象是抓起了一把人体的器官,那感觉真是太恐怖了……一截胳膊,半拉嘴唇,鼻翼的侧面……,还有蓬乱的头发,一片面部的皮肤……

    我想吐!……我怎么进入了一个肢解抛尸的犯罪现场,那个作案后潜逃的罪犯,就是我多日未归的丈夫,曙光……



第九卷  第五十章   蛛丝马迹


    我要报案!出于一个公民的良知!

    打110吗,让我静下来想一想,我该怎样报案……我发现的案发现场,是曙光的办公室,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是……

    根本没有什么血雨腥风!我糊涂了!那只是些照片……

    只是些女人的照片……

    不是同一张照片,可上面肯定全都是女人,虽然,照片比较模糊……

    曙光和他情人的照片……,这就是他吭吭哧哧假设的我们之间发生的变化……

    他把她的照片撕碎了,说明他们闹翻了……这就是他说的过些天就会好了的事情……

    照片可以销毁,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可以销毁灭迹吗?

    曙光哪里去了?他以怎样的方式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去了?

    他会象撕毁这些照片一样,把那些女人处理掉吗?到底有多少女人?有多少?!

    对,他记的那些数字,那13个正字,那65划的东西代表什么?!我的天!……他简直疯了!

    不是他疯了,是我要疯了!这就是这么多天来我想知道的事情真相!

    他躲起来了,为了躲开那些女人,他连他的妻子也不见了……

    他是不是受到良心的谴责了?他无法再面对我,他的早出晚归,他借用短信和我重温的情话,他的苦恼,他的欲言又止,他在和我断了联系之前的最后一句“袁清,我爱你”……

    他在我们结婚八周年的日子里也没有回来,那天还是他的三十岁生日,他早说过三十而立,在那天他要给我交一份让我满意的答卷,还说暂时保密……

    纪念日那天他打通又迅速挂断并关机的电话……

    够了!够了……

    曙光,你不必这么假慈悲!你有麻烦了,你得为你的风流付出代价!

    决心已定,人也就出奇地冷静。我颇为细心地把这些碎片重新放回原处,连掉在地上的一小块儿也拾了起来,那是一个女人的一丁点儿耳垂。

    锁上抽屉之前,我不由得看着这堆照片碎片发了会儿呆,就象亲眼目睹我丈夫和他情人们的混乱……

    我是不是在吓唬自己,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他有情人是一定的了,可是,那数目不会象我想像中的那么惊世骇俗吧?

    曙光和我说过,一个人一辈子经营一份感情还不一定尽善尽美,更别说贪多了。

    那么,即使有别的女人让他动心,他会重新恋爱,可不会那么滥爱!他也是一个很苛求的人,他的眼光也总是那么高。他的宗旨不一直是“宁缺勿滥”的吗?平常家里就是买个指甲剪,他也总是要求买最好的。

    那么,这个让他背叛我的女人,也一定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们为什么闹翻了?因为曙光的良心发现吗?他想要重新回到我身边,而且是不想留一点儿痕迹,于是想把往事全部掀过去吧?

    用手无意识地掀起那堆碎片,却带起了抽屉里面的一张纸条,这是他们曾经的情书吗?

    只有两个字:“忠诚”……这是曙光的字。红笔写的……

    谁对谁忠诚?他本想对她忠诚的对吗?可是又碍于我?或者他想要她对他忠诚,可是她背叛了他,于是他们闹翻了?……

    曙光可曾想到过我?!这么多天以来,他这样地折磨我,想要催得我崩溃,我却还要死守着对他的忠诚!

    忠诚,忠诚,现在想来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字眼!我曾以为我和曙光会是这世上最让人羡慕的永远的爱侣,却不料他和我开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玩笑!

    曙光,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十年的相处,八年的共枕,我竟然不知道我为之保持忠诚的是这样一个混蛋!

    其实,是我错了,是我把生活太理想化了。这是一个充满行动的世界,没人有时间来谈什么理想……

    曙光只是顺应了潮流,他算不上混蛋的,他还那么顾及我的感受,他不是时不时地传递着对我关切的信息吗?

    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如果遇上的不是披头芬,换作是别的人,我也早已堕落了……一定程度上,是披头芬成全了我所谓的“忠诚”……

    我还是别说曙光了,我们都是一路货色,秃子说和尚,摘下帽子,我们都一样……

    锁上抽屉,把钥匙放回去,轻轻地碰上门出来。公司里还有人没走,还有几盏灯没有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他们公司的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警惕不警惕的,我又不打算偷他们什么东西。我还能强取豪夺什么啊,我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经常丢失的,现在更好,我把我自己的丈夫都弄丢了。这人都丢失不见了,我还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呢。我就是这样一个无用的笨蛋!   


第十卷  第五十一章    消沉


    我对自己厌烦了,我对这个城市也厌烦了,肮脏的街道,灰暗的天空,尘土飞扬的空气,迎面走来的男人龌龊的眼神……

    鸡公老黑!……

    没有让我恐惧的事了,最恐惧的事情已经得到了验证,再没有什么可比证实曙光的背叛对我的打击大了。

    老黑,他想干什么,毁灭我吗?不管那原因是什么,我为什么不成全他呢?人这一辈子能做一样成全别人的事,也算是善举吧?人对自己总是下不了狠心的,那就借助于别人之手吧。

    这样说来,我和老黑就是各得其所了……

    老黑,他为什么不笑?他的脸最适合那种狞笑了,和他太相配了!他不是嫌我蹦达得欢吗?我这样的落魄样儿,不是正合他的心意吗?他为什么看起来有些不忍?

    哦,他应该也算是打杀冲起家的吧,那么,他一定是喜欢那种在战斗中取胜的乐趣了?看着对手打着白旗自己从阵地上投降出来,是不是挺没有成就感的?

    我就是俘虏,我败了,我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欢实了,老黑……

    我迎着他走上去,他却掉头飞快地走掉了……

    从老黑眼里,我知道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一条连饿狗也不愿意吃的骨头!

    无味的我,无味的日子,就这样在发现曙光了有声有色的另一面后,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早上清醒地看着天色变亮,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到时间不允许再躺着不动的时候起床,刷牙洗脸上班去。

    漠然地看着公交车开过来,慢吞吞地上去,晃荡到站,有气无力地下车,艰难地进到办公室,累垮了一样扑到桌子上开始进入休眠状态。

    电话来了不接,文件来了先放着,磨蹭到下班回家,窝在沙发上往嘴里塞着方便面火腿肠饼干一类的东西。

    下午依旧如此,数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挨到下班,在街上转悠到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直到天黑才又回家去。

    晚上是不能吃东西的,会吐。我怕经常吐东西出来胃酸会腐蚀我的牙齿,所以什么也不吃,只喝点儿饮料,有时也喝点儿宁夏红。

    电视开着,随便一个台看到对面楼上的灯全部熄掉,然后滚到客房的床上去趴着。

    灯是不能关的,它是我的伴儿,无声无息的伴儿。

    努力地倾听着室外的动静,想要知道有什么也是晚上可以一直不睡,和我做伴的。

    真有声响。楼下有车子轻轻地泊下,有人打开了车门。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声响。没听到人上楼,没听到人锁车。

    也许那是个讲究公德的人吧,天太晚了,他不好吵着别人吧。

    夜太静了,我感激那个总是夜半时分滑止楼下的车子,哪怕那是辆午夜的鬼车。

    没有它,我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而我一旦睡着,我想我的肉体会静静地死去,本来,我的灵魂都已经死掉了。

    我就那样醒着等到了天亮……

    我的无味是这样低调,却还是让小姚惊悚不安。也许是她的无味在我面前小巫见大巫,她服了我吧。

    如今她早早地打扫好卫生,为我倒好茶水,帮我接听电话,替我给机关办公室送文件,甚至帮我把工作通知转交给小林。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连谢谢也不想说,不想。

    我不觉得她做的一切对我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是出于习惯,也许我根本不用来上班。

    不知道什么时候,邱大姐来了。她支开了小姚,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把我揪了起来:“坐好!”

    翻眼看了看她,她的脸真红,她激动什么啊。管她呢,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激动的人。

    “瞧你的眼神成啥了!死鱼一样!这几天你是咋了?晚上熬着不睡干啥去了?看你现在成啥样子了?!谁惹你了你找谁拼去啊,要死不能活地呆机关大院里吓唬人呢?”她今天可真够激动的,嗷嗷叫着把桌子拍得山响。

    有人探头进来看热闹,邱大姐一声大吼“出去!”把我也吓得一激灵。

    门被人讪讪地关上了。“看看吧,看看吧,杨丽华都看你笑话来了!”邱大姐愤怒地指着房门,“你怎么这么不给我们大家争气啊?!”

    争气?我为什么非得争气?我那么争强好胜干什么啊?有意义吗?我就是再出类,再拔萃,又能怎么样?我混到现在,家不象个家,人不象个人,还要那些虚名干什么?

    没意思。真没意思。想想这一切都没意思。如果能够选择,下一辈子做狗做猪也不做人了,做人太没劲了。

    “你怎么会这样子?!我说了半天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白说了我!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你!”邱大姐的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我刚想到猪,她的比喻就来了。不听她说了,我累了,还是趴着歇会儿吧。

    “袁清!你!你你你……”。她骂我骂得那么凶,我不生气,她倒生气了,气得结巴着说不成话,恨恨地摔门出去了。

    出去了好啊,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可是,她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听她悄悄叫着小姚把门打开。

    这回,她的劲头不那么足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袁清,刚才我忘问了,你也不和我说清楚,看我只知道冲你吼了。你是不是怀孕了,妊娠反应厉害,吃不下睡不好啊?”

    她联想得倒够丰富的。我老公这么多天不在家,我要是能怀孕,那就更没法和她说清楚了。她以为我是雌雄同体啊?

    她可真有意思,激将法不行,改用别的方法套我的话来了。她现在用的,应该是排除法。

    “说啊,是不是怀孕了?这没什么难为情的,你结婚这么多年了,早该要一个了,你就是请假休息,也没人能说什么的。”邱大姐催着我问,想知道答案。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没什么可含糊的。我摇了摇头。

    “你总算有个动静了!”听邱大姐的口气,她差一点儿就说谢天谢地了,“那,是你和曙光闹矛盾了?”

    这个,她猜得倒是八九不离十。可是,我们那算闹矛盾吗?这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吗?

    “看样子我是猜对了”,邱大姐挺聪明,“我说我气性大,你的气性可比我大多了!吵就吵呗,闹就闹呗,也不至于拿自己撒讹气吧?不知道心疼自个儿的人,最傻了!”。

    邱大姐话,倒真是循循善诱……

    我今天这个样子是果,曙光的外遇是因,不是他,我也不会这样让人指着鼻子一通臭骂,虽然,邱大姐也是为我好……可她以前对我也是相当尊重的,现在的我,倒让她好话赖话说尽做起思想工作来了。

    我是有些傻,我这样做,报复的是我自己!

    好了,我想通了……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十卷  第五十二章  努力振作


    打着精神起来坐好,“邱大姐,拧把毛巾来我擦擦脸。”我支使着她。

    她倒挺高兴,“行。一会儿我再给你梳梳头发。”

    这擦过脸,更擦出一身的疲惫来,又想往桌上趴。

    “坐好坐好,你趴着我怎么给你梳头啊?”邱大姐揪着我,“我给你说啊,你可比丁志刚的待遇好多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这么伺候过他。你比我们家丁点儿还娇呢你。”

    邱大姐一边给我整理头发,一边絮叨着。丁点儿是她女儿,据说生下来的时候个头特别小,象个小不点儿,正好她老子姓丁,大家就叫她丁点儿。这样叫着叫着,丁主任决定,把她的大名定为“丁点”,谐音“顶点”,也是对他这个独生女儿寄予厚道的意思吧。

    “费了我半天劲,你总算有个人样儿了”。邱大姐也象累着了一样,坐我对面喘,不知道是感慨她之前的劝说功夫,还是感慨她刚才的打扮功夫。

    “瞧你说的,好像我本来不是人样儿是鬼样儿。”她没劲儿了,我有劲儿,有力气和她贫了。

    “你这几天还不就是跟鬼一样,吓死人了。小姚吓得都不敢和你对脸儿坐。你自从当了主任吧,更是守着你这椅子哪儿也不去,我都没怎么见过你这几天。要不是小姚去和我说,我还不知道呢。当时我就想,你这多半是因为家务事,这种事儿别人不好管。没想到你拧着缓不过来劲儿了!唉,看见你那样儿我心里怪难受的,你说好好的人,咋一下子蔫了?”

    邱大姐对我真是不错,听了她的话,我心里热乎乎的。

    “你跟着丁主任,真是进步不少!思想工作做得不错,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笑着对她说,“人再亏不能亏自个儿……。”

    “你只听出这点儿理啊,好像我教你学得自私一样。”她还不乐意了。

    “那倒不是,我领悟得多了,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完。”我说的,是实话……

    “其实也真是,人顾不了自己,哪能顾得上别人啊,自己还东倒西歪要人扶呢,也没办法去拉别人不是?”邱大姐对自己的说服功夫愈发满意了,“还不是我说你,以后别这样儿了,跟个鬼一样,闹不好就真被鬼缠上了!我可听说这几天你鬼似的前面走,后面跟着个鬼似的男人,你们都成一景了知道吗?”

    她的话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讲鬼故事呢?!”

    “不信拉倒!我还骗你不成?”邱大姐生气了,“你也太不注意影响了,现在机关上上下下可都在议论你呢,你在机关这么多年的好形象可全毁了你知道吗?!”

    这么严重?!……

    邱大姐说话声音放小了,“刚才和你说半天你吱都不吱一声,把我给气得上外面转去了,见着王主任,他不方便来和你说,让我捎话给你,有什么事别带到脸上……”。

    哦,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我了吧。感谢这些关心我的人……

    我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邱大姐我没事儿了,你也忙去吧。”

    “哦。一会儿就下班了,赶紧回家去,好好吃顿饭休息吧,啊?”她交待着我,带上门走了。

    她走了,小姚回来了,象是原来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袁清,把你桌上堆的东西处理一下吧,需要我跑腿儿的只管说。”

    这就是机关里面混出来的人,会装糊涂,注意顾人脸面。

    是得抓紧时间了。这么多!以前每天处理着不觉得,这几天下来竟然积了这么多事得处理啊……还好,没有特别关紧的,现在处理还来得及,不耽误什么大事。

    “这一套表太多了,别在咱们机器上出了,去机关办公室开条送外面打吧。你把这份填表说明打印一下随表发下去,让下面的人后天上午交表。……本月工作小结我一会儿写。……要报的这些数字,咱们这儿不全,我上那几个办公室抄去。……对了,你回来的时候把小林叫来,我得和他商量下一季度工作安排。”我把桌上的东西迅速分着类。

    事情堆着,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很快地,工作小结写好了,亲自交到张主任那儿去。

    他接过材料没看直接放桌子上了,想和我说什么,王主任进来了。

    张主任把工作小结递了过去,“袁清办公室的也交来了,这就齐了。你综合汇总一下写个机关工作小结,这两天得抓紧时间给咱们老一老二报呢。”

    王主任看了看我们俩,应了一声出去了。

    可等他走了,张主任又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我也不好离开。

    停了一会儿,他随口扯闲篇儿一样对我说,“袁清,我看你几天精神状态不好,要是工作压力太大,就适当放松一下。小林不是给你打下手吗,有什么活儿可以放给他。实在太累的话,请两天假也行。我也是,这一累吧,话都不想说,让人看了觉得咱工作上咋不尽心一样……。”

    张主任把话说得很策略,看来多年的主任他没白当。

    我知道他是在委婉地提醒我。他的好意,我领了。“张主任,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我的感谢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别总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事……。”

    他这人有意思,以前说我太不近他,这近他了吧,他倒害羞了。

    从张主任那儿出来,又上其他几个办公室转了一圈,把他们本季度做好的报表一样要了一份,因为我们要报的报表上,得用他们的一些数字。

    去要报表是真,让他们看看我现在的状态也是真。从他们的表情上,我就知道这几天我真是被空前关注了的。

    我一如既往和他们淡淡地说笑着。我得挽回些影响不是?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林已经在等我了。

    从我们开始合作以来,他就一直在帮衬我,不多说闲话,工作上尽心尽力,是个难得的好助手。其实,如果不是当初我幸运地得票比他多一些,也许就是我配合他工作了。不过,要是我做助手,估计没他做得好。

    毕竟是男人,不拘小节,小林没和我提前几天的事,直截了当地商量起我们办公室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他可能没料到我这么快缓过神来,都替我把安排列成条了,这会儿只等于和我通一下气。

    看他列的内容挺细的,我就省事儿多了。大致看了一下,补充修正了几点,交待他按这个通知下去。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下班之前把一切安排停当了。明天,只用按部就班工作就行了。更重要的是,机关大院里正常状态的袁清又回来了。


第十卷  第五十三章  暗中关怀


    心平气和地等着公交车。一个小姑娘过来,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卡,新华路一家新开业的擦鞋店的优惠卡。其实说擦鞋店是通俗叫法,现在这类店都叫皮鞋美容店了。这一改名儿,听起来雅了很多呢。

    车来了,下车的人依次下车,上车的人依次上车,没人拥挤,秩序很好。我总觉得看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从乘坐公交车的情况上就可窥见一斑。我们这个城市,自然是很文明的喽。

    我真是一个太情绪化的人,前几天我还对这个城市相当灰心呢。

    现在我不想走了,我得好好在这儿生活,我自恃为一个好人,我不该被这个城市排挤抛弃的。那些该离开这个城市的,是不能被这个城市,不能被法律或道德所容的坏蛋们,比如……

    我的包被轻轻地扯了一下。小偷?不,披头芬。

    这下班时间车上人是很多的,我脸朝窗外站着,而他在我身后半环着我,为我撑起了一道屏障,我说身边怎么没人挤呢。

    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人似乎更瘦了,随着车行走时微微的颠簸,披散着的长头发一甩一甩的,让他显得尤为落魄,跟个鬼一样。

    鬼?鬼一样的男人?邱大姐说的,是他吗?我转过身来,他低下了头。

    一个急转变,我们挤在了一起,披头芬在我向他倾过去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下车了,我走,他也走,我没有拦他,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跟着我进了屋子。

    放下包,换上拖鞋,开始打扫卫生。

    这几天没有整理屋子,方便面的包装袋,火腿肠的肠衣,饼干桶,饮料瓶,餐巾纸,全都扔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杂乱肮脏得象缺乏管理的火车站候车室。

    我居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想想自己的适应能力可真强。

    披头芬也帮着我收拾,把茶几上宁夏红的空瓶子装进垃圾袋,把沙发巾抖落干净重新铺好,把靠垫摆摆好。

    好了,现在腾出地方来了,可以先坐下休息会儿了。

    披头芬跟在我身后,突然说了一句,“你总算平安到家了,现在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那个下班后一直跟着我的,一定是他了。他怕我出事。

    连我都不在乎自己的时候,是他在一直担心我……转过身去,我扑上去抱住了他,“别走。”

    我听到他从心底发出的叹息声。他也抱住了我。

    我们抱着,一直抱着。我想就这样静静地抱下去,什么都不去想……

    钟表敲响了,七点整。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不想也得想,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放开了他,先解决温饱问题吧。“吃点什么?”

    我们俩遇上的时候,老说吃饭的事儿了。要说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凡夫俗子嘛,吃饭总是第一位的。吃喝拉撒,吃穿住行,不也总是吃字当先嘛。

    “你有力气做饭啊?”他象沉浸在刚才意外生出的温馨里,过了一会儿才反问我。

    我也不想再动,只想马上睡觉去。可是,“总不能什么也不吃吧。”

    “熬点粥吧,晚饭可以简单点儿。我去做,你累了先休息”。他把沙发上的靠垫给我放好。

    他的记性可真好,知道我爱枕靠垫。

    我们这样子,怎么有点儿象居家的两口子?

    我真想睡了,这几天就没有好好睡过,瞌睡劲儿一上来,真是扛不住。

    客厅的灯也太亮了,我要关灯,想想不好,别披头芬从厨房出来看灯熄了,那叫怎么回事呀。

    我还是回客房躺着吧。

    没等我睡着,他也进来了,踢掉鞋子也上了床。

    他也太大方了吧?!我坐起来推他出去,他伸过手臂揽住我,“睡你的吧,我又不动你”。

    看他说得挺认真,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很奇怪,我就这样安心这种和他独处的暧昧,又和他一起度过了一个安安稳稳睡着的夜晚。

    睡觉睡到自然醒,一直是现代都市上班族的向往。我们在不期然中,达到了这种境界。

    这次他先醒的,想悄悄地抽出胳膊,于是我也醒了,其实这之前可能我就准备醒了的。

    “你再睡会儿,我给你盛碗粥来,要是熬干你就喝不成了。”他出去了。

    看看天色还早,“几点了?”我吆喝着问他。

    “早着呢,四点五十。”他在客厅看了看表说。

    有意思,昨晚的饭,今早吃。

    他把粥直接端客房来了,“在这儿喝吧,别出去了。喝完了再躺会儿。”

    他以后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很体贴的丈夫。

    楼下突然传来发动车的声音,一辆车急躁地发动后开走了。

    谁这么早出去办事啊,现在的人可真不容易。

    粥这次可是真的熬到火候了,“特别好喝,你也趁热喝点儿啊。”

    “嗯。”他也去盛了一碗,和我并排坐在床上,“多半煲的水,现在只有一少半了。”

    “以后我算摸着规律了,晚上就把粥熬上,早起再喝。”我很满意能喝到这样的粥。

    他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两人都喝完了。“把碗给我”。总不能让他刷碗吧?

    “我去吧。”他倒勤快啊,那就别再谦让了,我看他也是实心想干活的。

    上卫生间去。他听到我起来了叫着我,“说好我干的你怎么又起来了?”

    “我要解手,你能替我吗?”在关上卫生间的门之前,我听到他的大笑声。

    回到客房把窗户拉开换气,然后去客厅,把窗户也拉开了。屋子里面要勤通风,这是非典让人牢牢记住的事。

    我坐到沙发上去,他从厨房出来和我挤着坐到一块儿,揽着我的肩膀,让我靠着他。我没有拒绝。

    “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吗?”我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想问问。

    “不是啊,我昨天中午过来的,那会儿你都出了小区要过马路了”。

    他的话让我迷惑不解,那个鬼似的男人,不是他吗?……     


第十一卷  第五十四章  决定报复


    “中午?我怎么没看见你?”他的样子应该很醒目的。

    “你能看见什么啊?过马路你都差点儿让车给撞了!司机吓得不行,你屁事没有似的只管走你的,跟梦游似的”,他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也不敢叫你,听说人这种时候是不能受惊的,得自己缓过劲儿来才行。”

    哦?梦游一样?我都这样几天了啊?“今天星期几?”

    “星期四。怎么,连星期几也不记得了?”

    可不就是嘛!让我算算,发下去的表格要求明天上午交,就不用双休日加班了。真是阴差阳错,却正好不错啊。

    他叹了一口气。他和我在一起就总在叹气了,“正好一周了。上周三晚上我们在口满福吃饭你还好好的,回来后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我能和他说得清吗?!不,是我能和他说吗?!

    我没吭声,他倒也没追着问,自顾自地说,“一眼看见你能吓人一跳,你就好像刚从……刚从炼狱里出来一样!面无人色简直!”

    真那么可怕吗?……我面部的憔悴人可以看到,我心的憔悴又有谁能知道啊!

    披头芬偏过头来,研究地看着我,“可昨天下午我等你下班出来,看你又跟以前一样了。你变得可真快!你又不是在剧团工作,从哪儿学会的变脸儿啊?”

    “怎么,你以前以为我是演员啊?”他老说我变来变去的。

    “那倒不是,我早知道你是机关里面的。可就是,觉得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早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他的话让我不由得生出很多问题。

    “早在迪吧看到你之前就知道的啊,在迪吧看到你,就更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看来他不想正面回答。

    不想说算了。他要是不想说,我再问也问不出来的。

    “昨天中午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这是我想知道的。

    “哦,那会儿和老黑在一块儿吃饭,我说让他别找你麻烦。他喝多了,说什么不用他找你麻烦,你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到哪儿去,还说不信我可以自己来瞧。反正我害怕你真有什么事,就来了呗。”

    老黑?!……那个鬼似的男人,就是他了!他是鬼鬼叨叨的……

    可是,他什么意思啊?他跟踪我?!这么说来,那天我去曙光的公司出来遇上他,不是偶然的了?他在密切注意我的行踪!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对我和我的“小情人”很不屑的吗,他这又是什么意思,给披头芬暗示,怂恿着他来找我,他究竟想干吗呀?

    “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事情肯定不简单!

    “还能说什么啊,就那些了。我都快一个星期没见你了,你又不会主动去找我……,我就是挺想你的,想得还挺难受……”。披头芬很有些抱怨。

    ……他说他想我,一星期不见就想我……

    曙光呢,我的丈夫呢,他没有音信两个多月了,他有没有想起过我?在他尽享粉黛的时候,在他闪电失踪我夜夜等他归来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起过我?

    也许他想起过,也许他苦恼过,可他想起的也许是怎样让他曾经的玩乐不留痕迹地蒙蔽过我的眼睛,他苦恼的也许是他觉得无法面对我的忠贞!

    我为什么要为他守着?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德来报他的怨?不必!不必了!再也不必了!这么多天以来他对我的折磨差点儿让我疯掉,接下来该是让他疯掉的时候了!

    我知道曙光终有一天会回来,那么,在他能够摆脱他的那些个麻烦看似完好无损地地回到我的身边时,我要让他看到,他为之歉疚的妻子,在家里明着有一个情夫!而且,是一个比他要年轻的情夫!

    他不必可怜他的妻子人老珠黄,我身边的这个孩子,不是我魅力的证明吗?既然他喜欢我,就让他喜欢吧。再说,这样一个痴心的人,我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我决定报复了,哪怕我自己也同样付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曙光,我要把你强加给我的痛苦,加倍地还给你……

    我笑了,从心里残忍地笑了,尽管那笑是把双刃剑,在准备割伤曙光的同时,更深地割伤着我自己……       
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十一卷  第五十五章   涂孝军


    “你笑什么?怪吓人的。”披头芬拢了一下我的肩。

    我笑了吗?我是还不如哭呢我!

    “哦,我笑我自己呢,”我随口和他说着,“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和谁说话。”

    想想是挺可笑的,这么久了,我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只能一直称他披头芬。

    “你是笑我太傻吧?这样鞍前马后地跟着你跑,却连名字也没让你想起来问问!你说不知道我叫什么,你想知道吗?”他问,“我看你从来都不想知道吧?!”

    他的话让我羞愧。我对他没有一点儿相对的公平,我自己明白,他心里也清楚!他对我来说,经常只是一个代号……刚才,我还想到了要他充当某种打击报复曙光的工具……

    “我走了。我就是现在不走,一会儿你也该撵我了”,他站起来,“什么都有极限,我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你,那种极限就没边儿了……”。

    他没有说清楚那种极限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为此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而我,却那样利用着他对我的感情……

    我找到包里的通讯录翻给他看,“看好了,我叫袁清,是这两个字……你呢,叫什么?我想知道!我不能总叫你披头芬,也不想叫你轴子”。

    “我叫涂孝军,是这三个字。”他叫我拿笔给他,在通讯录上大大地写下了了他的名字。

    涂孝军?!他姓涂?!也是孝字辈?!……

    我的天!不会这么巧合吧?!“你等等……让我仔细看看……涂,孝,军……姓涂的好像不多吧,你老家是哪儿的?这个孝字,是你父母颇讲孝道,也想要你记住吗?”我一口气问了下去,我得问清楚,心存侥幸地问清楚……

    “嗯,姓涂的是不多。我老家是市郊城关镇的,那儿有我们姓涂的一大家子,都没出五服。我们这一辈儿孩子按照家谱推算,是孝字辈儿的,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里面,第二个字都是孝字,我叫涂孝军,我姐叫涂孝丽”。他回答得很清楚……

    涂孝丽!……这个涂孝军,就是涂孝丽的弟弟!……

    我没有办法立即缓过神来面对这突然呈现的真实一幕!……

    披头芬,就是这个涂孝军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名字,都挺老土的?”

    “……哦,不是。这样起名的不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袁清,谢谢你给了我说出自己名字的机会!这么多年了,我的这个名字,自己都快忘了……今年审营业执照,重新填表登记时,我才又想起来的……以前都是老黑替我办”,他说着话,眼里有隐约的泪花在闪,“其实你叫我什么都行,披头芬,轴子,还有,涂孝军……”。

    “小军……”。替涂孝丽叫出这一声时,已经是太晚太晚了……

    我欲哭无泪……

    他的眼泪在瞬间滚落,拉开房门冲下楼去……

    通讯录从手里跌向地面,正好展开在写着大大的“涂孝军”的一页。那三个字,强烈地刺痛着我的眼睛……

    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第十一卷  第五十六章   涂孝丽


    抹平渗到脸上的苦楚,镇静地走进办公室。我的心,却仍痛得缩成一团……

    我逼自己忙起来,不让自己停下。

    把地板拖了一次又一次,拖得小姚直叫着不敢再拖了,说就这样创建文明卫生城市检查组来验收,我们都可以当标兵了。

    我擦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完之后又把办公室的门以及皮门帘擦了个干干净净。

    隔壁办公室秦红看到了,以为快要卫生大检查了,立即号召她们办公室全体人员也开始进行大扫除。

    不想和她解释,任凭她们紧张起来。

    要擦窗户的时候小姚拦住了我,说真需要擦的时候她会擦的。她不高兴我太和她计较,说前几天我不舒服她多干点儿也是应该的。

    我一定让她误会了,连忙说我只是在做工作前的热身运动,这是刚从杂志上看到的新提倡。小姚半信半疑。

    有一些材料需要打印,我打开电脑,小姚立即轰我起来,打发我转悠着到科技市场,给激光打印机买个原装套鼓。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太累着。

    把钥匙装进包里,又碰到了那个通讯录……。

    我干脆对小姚说我得顺便办点儿私事,下班以前要是能赶回来就赶回来,要是不能回来……

    小姚很伶俐,“走你的吧。要是没赶回来,那就是还在买办公耗材。”

    可以放心地走了。涂孝丽,我向你走来了……

    开往市郊的城乡公交车,一路上都是挤挤攘攘的。也许是因为人多,也许是因为车里空气不好,我特别难受,几乎想要晕车。

    想到即将见到涂孝丽,我更是气短胸闷……

    城关镇就环绕在市郊的高速路入口处,那里的人爱称自己是农民,可是,都早已不再种地了。那一大片土地,早已被一拔又一拔的开发商开发成了停车场,市场,加油站,修车厂,以及饭店和娱乐场所。

    当地的农民,也随之成了靠地租过生活的逍遥人。

    有些路子的当地人,更是把宅基地抢先批在了大路两旁,几层高的小楼竖起来,底层出租,二楼以上留些勉强够用的地方自己用,余下的则销售或出租,这些年下来,都已是富得流油了。

    涂孝丽的家,就在其中。

    我说的,是她的婆婆家。她的娘家,早就不能称之为家了……

    上车后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到达了目的地。下车站稳,一眼就看到涂孝丽的侏儒丈夫背着手站在她家门前。

    我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八年了!……

    他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硕大的头颅,粗短的身材,志得意满的表情……

    当年曙光就悄悄对我说,此人绝对已经一次性老到位了,以后也不会再老到哪儿去。

    那是一句预言。相隔这么多年再看到他,真觉得他是没什么变化的。

    我是和曙光结婚登记后外出旅游,在青岛遇上他和他的妻子涂孝丽的。

    那天在滨海步行道转悠了一天,早已累得是人仰马翻。找到一个海鲜酒家,打算好好吃过饭后赶紧回宾馆休息去。

    在我们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又进来了两个人。他们一进来,整个儿酒家就一片窃窃私语声,让他们走得特别艰难。

    那是一男一女。他们的年龄看起来象是两代人,可是明眼人一看,又都知道他们是新婚的夫妇。

    怪不得引人议论呢,看那女的,高挑白净,男的则又矮又丑,两个人在一起,真就是阳春白雪VS下里巴人!

    女的比较镇静,拉男的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菜单。

    酒家的服务员首先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招待。

    那男的这时候也端了起来,冲服务员一扬手,“照你们这儿的特色菜,一样给来一份儿!要快,慢了我们换地方。”

    嘿,这人,够谱儿。海鲜类的特色菜一样上一份儿,如果不是公家买单,那餐费可是了得……

    “……土财主……暴发户……”。在我们相邻的桌子上,几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那女的虽然听不到,可是,她一定从人的言谈举止上看出了什么,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很沉默。

    那男的有些怄气,很不高兴,大声地叫着服务员,说菜要是再不上他们就走了。

    这更引得店里的人瞅着看他们。服务员满脸堆笑,说就好了就好了。

    那女的有些尴尬。她很快拿出了包里的一撂照片,一张一张地指给她的丈夫看,让他评出哪一张照得最好看。

    那男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我听到他和他的妻子商量着,明天天气好的话就上海滨浴场,好好玩一天再回家。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宠爱她的。

    “这两个人是我们老乡”。曙光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光顾悄悄猜测他们了。

    “听他们的口音啊。他们和咱俩一样,虽然都说普通话,可是细听,还是有一些隐约的地方口音。”曙光很自信。

    我注意听了听,果然是!

    女的在和男的解释着什么,好像是太累了,想明天一早就直接回家去。

    其实我想,她是怕她和丈夫一齐出现在浴场一定会引人指指点点吧。

    我能这样想到,那男的就更能想到了,他又不高兴了,而且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替那女的为难!曙光拉了一下没拉住我,我向他们走了过去。

    在女的旁边坐下,我热情地和他们认起老乡。

    异地见老乡,自是分外亲。曙光也随即过来了,我们四个人开始热闹地攀谈起来。

    他们果然也是出来结婚旅游的,而且和我们年纪相当!那男的只比曙光大几个月,家就在我们市郊的城关镇。

    说到城关那男的自豪地说,“就高速入口处那片儿私家小楼,盖得最高的那幢,就是我们家的。”

    嚯,真是土财主啊……

    曙光逗着他,“以后出差回来,下高速我就不回家了,先歇你那儿得了。”

    土财主倒是大方,“小意思!去了管吃管住!咱没有别的能耐,就是能挣钱!我也没别的毛病,除了疼我老婆,还就喜欢结交你们这些朋友,能看得起我啊!”

    哈,那也叫毛病?!瞧他把话儿说得!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当场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交待把我们那桌饭记给他。听服务员说曙光已经付过帐了,他很有些遗憾。

    他的妻子话还是不多,可也看得出来我们和他们凑堆儿说话她很高兴。本来嘛,从我和曙光过来开始,就没有什么人太注意他们了。人多就是能凑趣。

    我清楚地记着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问了问他们的行程,然后告诉他们,据说明天要涨潮。那样海水会很脏很混浊,海滩上会很脏,根本没办法好好玩。

    曙光当时楞了一下,因为我说的据说没一点儿根据。不过他并没有揭穿我。他后来说他早就判断出来,我那么说一定是有用意的。

    当时我表现得很遗憾,土财主更是遗憾。他抱歉地问妻子要不要再等几天,她说不用。

    说着话她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她什么都知道!     


第十一卷  第五十七章    老葛


    “我叫袁清,你叫什么?”我一向是比较大方的。

    “涂孝丽”。她拿出包里的结婚证给我看。呵呵,我和曙光这次出来,也是带了结婚证的,曙光说带了这驾驶证,全国通用。

    那男的,就是涂孝丽的丈夫,我当时是记了他的名字的,但现在只记得他姓葛,名字是早忘了,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记住他姓葛是因为,他竟然不象葛朗台一样吝啬。

    “咱们市姓涂的不多吧?”我问她。

    “嗯,只我们那一片儿有我们的一大家子,全是没出五服的叔伯。”她说话声音不大。

    “没出五服?那你们起名也得论字排辈儿了?”我听王主任说起过,农村有些户族,还是比较讲究这个的。

    “嗯。我是孝字辈儿的。别的家族都是男孩儿才排辈儿,我们姓涂的人少,女孩儿也按辈儿。我叫涂孝丽,我弟弟叫涂孝军。”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涂孝军的名字……)

    “哦……,那你们家族的人可不重男轻女,人一定处得特别好吧?”我猜想应该是这样的,觉得他们比较开化。

    “……”。她一下子沉默起来。

    我不知道说得哪点儿不合适了。那会儿曙光和那男的正在谈论城关镇的某开发商和当地百姓起纠纷的事儿,谈得热火朝天。

    听口气,那姓葛的也是当地的小能人儿,除了个头不长,心眼倒真是长了不少。他说自己领着乡里乡亲,楞是把买通当地政府的开发商挤兑得开发不了,把应该付给他们的地租给涨了上去。

    很快,他们报的菜上来了,一会儿就摆了一大桌子,老葛(我只能这么叫他,总不能叫他葛哥吧?)诚心诚意地邀我们一起吃,我和曙光赶紧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我问他们要不要明天一起回家。

    涂孝丽率先答应了。老葛见妻子已经决定,也说好我们明天在车站碰头。之前他和曙光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

    第二天早上我和曙光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老葛和涂孝丽已经在等着了,还把我们两个的票也给买好了,都是卧铺,硬卧,直达省城。曙光费了老大劲儿才把票钱塞给老葛。

    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时间挺紧,四个人匆忙赶着上车。两个下铺,两个中铺。曙光和老葛要下铺,我和涂孝丽要中铺。

    安顿好之后,两个男人侃起了大江东,还抽起了烟,我们两个女的去找别的空地儿坐。

    这是趟始发车,卧铺没有卖完,临近车厢门的那几个铺位是空着的。我拉涂孝丽坐到那儿的下铺聊天。

    面对面坐着,我细细地看着她。她长得很秀气,眉眼都很好看,可是,却始终有一种浓浓的忧郁在她脸上暗流涌动。

    我问,她答。我若不问,她就不说话。后来我感到没趣,也不想说话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就象是提问机器。

    老葛上厕所从我们这儿过,叫着涂孝丽,“一会儿你给小军寝室打个电话,让他星期天别出去玩,咱们今晚下火车后先不回去,明天去看看他。”

    涂孝丽象突发了心绞痛,一下子捂住胸口,身体也缩了起来,把我和老葛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老葛的冷汗都吓出来了,闪在他早生抬头纹的额上,伸手要来扶她。

    “……我可能有点儿胃不舒服。”涂孝丽站了起来,“我得回去躺会儿”。

    老葛吓得也不上厕所了,跟着她回到我们的铺位。她麻溜地上了中铺,拉过了被子盖着,脸朝里睡去了。

    我给她倒好了开水,叫她喝她说停会儿。老葛问她要不要紧,她说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让我们别管她。

    一时间,我和曙光老葛三人面面相觑,都没了话。

    我直觉,她不想听老葛提起她弟弟的名字……

    除了下来上了趟厕所,那天涂孝丽没怎么离开铺位。她一直躺着,午餐和晚餐也没有吃,总说吃不下。

    理所当然地,当天晚上我们在省城下火车后,老葛吓得没敢多停留,我们四人都直接坐上了回市里的大巴。

    快下高速时,老葛热诚地邀请我们上他家去,我们婉言谢绝了。都在度蜜月,哪能上人家家里呢?

    涂孝丽一直没有缓过劲儿,她打起精神叫着我,让我给她留个电话,留单位的电话。

    她说我是有工作的人,一定是在单位的时间长些。还说自己一路上太煞风景了,以后一定瞅时间和我好好聊聊天。

    老葛心疼妻子,说她要是以后没事儿,可以去市里找我玩儿。

    看着她我心里有些难受。我总觉得,她的蜜月,有着太多的苦涩……

    车一下高速,他们就下车了。老葛嚷嚷着指着路边一幛小楼说那就是他家,让我们以后来玩儿。

    那楼是挺高的,有六七层吧,外墙是很耀眼的亮黄色,的确是他们那一片儿最高的私家小楼。

    涂孝丽回过头来和我告别,我觉得她很多话都没有说出来一样。

    那次分别,再见到涂孝丽就是三年以后了……

    这次来,是见她的第三次。

    “孝丽在家吗?”那个老葛,早把我给忘记了,我走到他跟前儿问他话的时候,他还怔怔着,好像我只是个过去问路的。

    这也不怪他。别说他,就是曙光那么好的记性,涂孝丽那次去找我后,我回去和他提起来,他也是迷糊了半天才想起她是哪个。

    我怪着他,他嘟囔着说本来就只是一面之交的事。再说,都几年了。

    从青岛回来后,他出差来回路过老葛家的时候多了,但几乎从来没有想起过。对他来说,老葛夫妇只是旅途中偶尔遇上的旅人。

    我记得,当时他还奇怪我对人印象能那么深。他并不知道,涂孝丽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对我的震撼有多大……

    其实如果不是为此,她对我来说,也许也只是个遇上后就擦肩各奔东西的陌生人。   

第十一卷  第五十八章  心存侥幸


    “你找孝丽?你是?”老葛还是没有想起来。

    “哦,我们两家去青岛旅游的时候认识的……”。我必须提醒他了,是太久了,八年了……

    “想起来了!是你啊!稀客,稀客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他可着大嗓门向楼上叫着,“孝丽,你看看……你看看谁来了!”他还是记不起来我叫什么了。

    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了,慢慢地探出一个人头,涂孝丽!

    “袁清!”她叫得声音都变了调。立即从窗前消失了。

    不一会儿,她就冲到了我的面前,跳着,叫着,“你来怎么不打个电话让我接你?”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我不知道我今天要来和她说的这些,是不是会把她重新打回原来的深渊。

    “下车就到了,你们家好找”。她的兴奋瞬间感染了我。毕竟,五年没见。毕竟,她还好……

    老葛也热情起涂孝丽的热情,招呼我上家里去。可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我突然来访,很有些不理解。

    我想在他心里,我和曙光应该也是聊过就算的人。而我和涂孝丽的第二次见面,他绝对不会知道……

    我不能让他有任何怀疑……刚才我下车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速路口的车来来往往得多了。这让我可以从容地扯个谎。

    “我是出差回来路过,下来转转。有个亲戚想在这儿办个饭店,托我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转让。我一想你们家就在这儿,肯定和这一片儿熟悉,就找过来了”。我自信这个理由很充分。

    我不想上他们家里去,那样我和涂孝丽就不会有什么时间说话。这老葛,跟老婆一直跟得很紧。

    “办饭店?让我想想……”。老葛当真了。

    “我陪着袁清转转,人我又都认识,要是说不下价,你再去。”涂孝丽说得很得体。

    老葛很得意涂孝丽对他的抬举,唱压轴戏的,总是最能耐的,这个大家都清楚。“行,那你们去吧。你陪着去看,也方便。”

    真有几个门面是要转让的,我装模作样地拿出笔来记着转让费用,联系方式什么的。

    转到马路对面最边儿上时,涂孝丽四下看了看,停了下来,“袁清,你来是有别的事吧?”

    她已经从最初的兴奋里冷静下来了。她本就是一个太敏感的女子!

    可我想,敏感对她,未必是件好事。她太能细致入微地感受人世间的的冷暖了,而世事对她,永远是冷多,暖少……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和原来一样大吗?从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起,她就得不断用超出年龄的勇气去接受太多的不公平,她太难了!她说过,她从来都不奢望能有什么好事降临到她的身上……

    我要怎样说,才能缓冲那必然会带给她的又一个打击?……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想来看看你……对了,你家孩子呢?”把话题转到孩子身上,先迂回一下吧,这应该是每个做母亲的都比较热衷谈论的话题。

    她回答得很淡,“上幼儿园去了。”

    五年不见,她丰腴多了,正是一个颇有成熟味道的少妇,和五年前比已经大不一样。可是,她眼睛里的那种隐忍还在……

    “男孩儿女孩儿?”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第二次见过之后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

    “男孩儿。”她说着,向家里的方向扫了一眼,老葛这会儿已经不在那儿了。

    “挺好的!”我由衷地说。

    “是啊,挺好的。”她的这句话,有着太多的酸甜苦辣……

    我不知道还能问什么,而她,也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她回答得这么简短,其实是在等着我回答,为什么会突然来访。聪明如她,知道我刚才说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理由,甚至,连作为借口都很勉强。别说是她,就是我,也早已相信我们今生都不会有意见面了……

    可我真的说不出来!

    “袁清,有什么事就说吧。既然都来了……”。她也清楚的,我们没有很多时间说话。

    我得相信,一个人的勇气,真的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现在很不好。”她说,“怎么了?”

    “是不好!……”。我们第二次相见的那次,是她很不好……

    “是不是你们之间……?你想避开一段时间,来这儿?你说的找门面,是不是给自己找的?”她想的可真多。

    以前我告诉过她,我是比她要幸运得多,可以说除了爱情,再没有什么可让我受打击……

    “是。也不全是。”我在想,怎么说才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哦,是,如果不是有非要找我的事,你也不会来的……”。她迅速地思考着什么。

    “说得对。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会专门来找你。”我得让她知道!

    “这么说,也和我有关?……”她的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是不是小军?你见到他了?你有他的准确消息了?他怎么了?”

    “……,你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吗?”我得先问清楚这个。

    “刚有一点儿!两个多月前吧,我去幼儿园接孩子,老师给我了一封信,小军的。他还给浩然买了很多东西……”。

    “信里说什么?”如果小军给孝丽透露过什么消息,接下来我会好说一些。

    不,这事儿不会好说……

    “他说年底会带一个女孩儿回来看我。他终于有消息了,我都快高兴死了!”孝丽忘了刚才的不安,兴奋得满脸放光。

    “……他说的到底是女孩儿,还是女人?她叫什么?小军说了没有?”我还是不由得心存侥幸……

    “哦,对了,他说的是女人!我还奇怪呢,这小军,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装起大人来了,说什么女人啊……名字嘛,倒没说。”涂孝丽警觉起来。

    “你是不是认识那女孩儿?就是那女人?你怎么想起问我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你知道些什么?他不好吗?还是那女人不好?袁清,你快说呀!”她已经急了。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08-03
第十一卷  第五十九章  狼狈不堪


    我能怎么说?!“小军和你说过没有,他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

    “没有。他只是在第二次失踪之前告诉过我,他不喜欢坏人,当然坏人没人喜欢。他说他也不喜欢好人,因为好人没好报,比如我……”。涂孝丽又在黯然神伤了。

    人心中暗藏的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可我还是不清楚!“他一点儿都没提起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没有……前两年永亮和我说,他听人说,小军身边就没缺过女孩儿,可以说什么样的女孩儿都有过,就是没一个能成的……”。涂孝丽思忖着。

    “永亮?”哪个啊?

    她看了看我,“浩然的爸爸。”那平淡的语气让我羞愧。

    我猜想,那个永亮,应该就是老葛。浩然,应该是他们的儿子。而且我猜想这个名字应该是她为儿子起的,她毕竟是高中毕业……

    我吓得都不敢再问了。她那么敏感的人,别因此再生出几许难过……

    “他听谁说的?”老葛这些年知道小军的事?

    “我也问了,可他不说。只说反正小军这么多年过得还不错。”孝丽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我想,她肯定也怀疑过什么。

    “小军信里说的,你相信吗?”

    “当然信!为什么不信?!小军是好人,肯定有不少女孩儿喜欢,只是他比挑剔罢了。我就知道,他会理解我的。他要有自己的家了,肯定是想和我分享的……”。涂孝丽又在幻想了!也是,如果一个人连幻想也没有了,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事!

    但接下来我要告诉她的事情真相,难道不可悲吗?!

    “要是他说的那个女人有家庭,还比他大五岁,你也会分享他的幸福吗?”

    “什么?!你真认识那女的?她是一个和我们一样大的有夫之妇?!”涂孝丽显然懵了……

    我说得那么直接,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是,该说的话,总得说出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小军,他还是没有原谅我!他在报复我!我真以为,这么多年了,他能够理解我的苦心了……”。孝丽都想要抓狂了……

    我也想要抓狂了……披头芬是为了报复涂孝丽才找我的吗?我是他可以用来报复的工具吗?我们两个互为报复的工具吗?……

    不可能!我不愿相信,不愿意……涂孝丽,她相信吗?我要问问她!“你真以为他是在报复你吗?如果他说的那个女人是我呢?”

    “你说什么?”既然是打击,那就不会让人好过,无论怎样迂回,那种震惊和疼痛都是避免不了的,看孝丽的表情我就知道……

    “你今天来一定有事,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是你?!”她冲我吼叫着。

    几米之外的店面里探出了人头,可能人听见了什么动静。按孝丽的性子,她应该不会这样失态,可这次她全然不顾,“怎么会是你?!你和小军?怎么是你们两个?!”

    “我也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来是因为我想你也许知道……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不知道他就是你弟弟……。”

    “你看过他的照片!”孝丽认为我在撒谎!

    “可他跟照片上比变化太大了!要不然我应该认得出来!我不是有意的!……”我解释不清了我!!!

    “那你是无意的了?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和你爱人,你们两个多好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军?!……”我想这可能是涂孝丽一生中难有的声嘶力竭吧,我都怕了……

    可我自己的那些事,一两句话说得清吗?!再说,也没机会说了,老葛抖着两条小短腿儿,从马路那边过来了。一定有人给他捎去信儿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他人不大,嗓门不小,嚷嚷着惹得更多的人探头探脑,连路对面的店里也是。

    “回家!”涂孝丽是真的愤怒了,上去拉住老葛就走。

    这下看热闹的人,干脆都从附近的店里走近来,跑到我的脸跟前儿了。指指点点议论着,说怎么有人能惹葛书记家的儿媳妇发火什么的。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涂孝丽,本是一个不会发火的人……

    我这是自取其辱!我不怪涂孝丽,不怪这些看客,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那个披头芬会是涂孝丽的弟弟?!……

    一群人围着我,我迈不动步子。路边一辆又一辆的车经过,有些好事的汽车司机也放慢了车速,想要看看热闹。

    我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狼狈的一天,脑袋一下子大了……

第十一卷  第六十(1)章  疑窦重重


    “都散了,散了吧。这是浩然他表姨,跟浩然他妈为亲戚家的一点儿事拌嘴呢……”。老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极力驱散着人群。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人好意思耗着不走。于是,这儿剩下我和老葛两个人的了。他帮我解了围。

    可是,人一散去,他就换了幅嘴脸,面目狰狞!……

    我不是个胆小的人,可我总是遇上这些让我恐怖的人和事儿!

    “你认识小军?!你们怎么认识的?!孝丽她到底哭什么?!她骂了自己骂小军,她到底怎么了?你来和她说了些什么?!……”他凶猛的逼问没有我更恐怖更难堪,倒让我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我觉得,他的话里一定另有隐情……而且我判断,这隐情不是涂孝丽知道的!

    “我也没说什么啊,那年旅游回来她不是留了我的电话吗,后来她给我打过一次,让我帮着在市里找她弟弟,说是和她赌气跑出去没影儿了……”。我边说边想应该怎么说才更合适。我隐约意识到,我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是在保护涂孝丽,甚至,涂孝军……

    “你知道我还有班要上呢,也没什么空,反正也托人问了,没信儿。刚才她问起这事儿,我一说她就火了,说我根本就没把她的托付当成正事儿……”,

    我不能告诉老葛实话!凭直觉我就知道!“我只听她说他弟弟叫涂孝军,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儿,我到哪儿给她找人去?你媳妇看起来文文气气的,怎么是个不讲理啊?!”

    老葛长出了一口气,可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哦,她家就他们姐弟俩儿了,这么多年小军不和家里联系,她肯定着急……。”

    把戏演下去!越演得像越好……“看今天来这儿惹这一肚子气!仗着你们家是这儿的,欺负人不是?看你媳妇刚才让我多丢人!”

    我说得越多,涂家姐弟才更安全……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才能慢慢浮上来,尽管不会是现在!

    我知道,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复杂。这个,是我的直觉……

    老葛似乎更松了一口气,“她平常脾气好着哩,可能这回她真的生气了吧。她托你办那事儿,你不会说有点儿眉目了,让她有点儿念想,哄哄她算了。你说话也太直了……”。

    老葛这人不简单!……

    “算了,以后她的事我也不沾了,本来跟我就没啥关系,我要是不管亲戚的闲事儿在这下车,能有啥事儿?真要租门面,就你们这儿的人那杀熟劲儿,还不如不找你们呢……”。既然是做戏,我一定把戏做真!

    “看你说哪儿去了,以后有事儿只管来,不想找孝丽,找我也行。”老葛打着哈哈。

    很快,他为我拦了一辆回市区的大巴,送我上了车。在他向我挥手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他脸上一幅虚惊一场的表情……

    涂孝丽,那个敏感而善良的女人,究竟在怎样一个环境里生活?她的家,她的娘家和她的婆婆家,都有着太多的故事和秘密!没有人能够想像,她在里面怎样生存着……

    我担心的是,她将怎样消化掉这又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而我,以后将怎样面对她,面对涂孝军……     

第十二卷  第六十(2)章  旧话重提


    回到市里,已近中午,记着上科技市场买了个硒鼓,又在外面吃了些东西,然后到机关上班去。

    小姚笑我很自觉,不用催就自己回来了。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工作上没什么大事,本来我也就只离开了一上午。倒是电话机出了些问题,打进来的电话老是刚接起就自动挂断,已经送去修了。

    正说着,门口经营通讯器材的人拿着我们的话机走了进来,说他检测了一下,话机没毛病。

    他刚把电话安好,就有人打了进来,小姚的同学。怪了,真好好儿的!

    “上午有好些个电话打进来,真是一接就断了……”,放下电话,小姚嘟囔着,“还有这电脑,别的办公室上网好好的,咱们这儿前一段儿老是上不去线,你说把机房的人叫来吧,那会儿这臭网速专门让人难看一下,网页是点啥啥开,飞一样!好像咱们说谎似的……”。

    “就是,欺负人!”我笑了笑。

    下午没太多事,小姚上网玩儿,我拿了张报纸看,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刚才小姚提到说谎,让我想到了自己。我从城关镇临回来时对老葛撒的谎,涂孝丽会不会揭穿我?千万别!……

    我不知道老葛在涂孝军的事上做了什么手脚,可我感觉,涂孝军这么多年来不和涂孝丽联系,任由她寻找牵挂痛心难过,老葛肯定是有责任的……

    涂孝丽这次真是要崩溃了,她等待了五年涂孝军终于和她联系的结果,就是由我告诉她,涂孝军喜欢上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已婚女人……

    我又怎么和她说得清楚这期间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涂孝军真的是想报复涂孝丽而找我的吗?而我,只是为了报复曙光而和涂孝军牵牵绊绊的吗?

    好像不全是。感情上的事是说不清楚的,某社会学家说过,情感问题,从来都只是个案。

    从确定涂孝军是涂孝丽的弟弟起,我认真地想过我们之间的事。我承认,从和涂孝军认识最初到现在,他已经在我的心里一点点地留下了痕迹。

    他表面上桀骜不逊,其实内心有很柔软的一面。他说他喜欢我,我知道他更尊重我,也尊重他自己。我们之间,在彼此身上渗透了很多的东西……

    曾经以为除了曙光我再也不会心动了,可这几个月来,曙光让我的心一点点地进入冷冻状态,而涂孝军不懈的追逐和关怀,却又在一点点地融化我……

    “袁清,别看报了,快过来!这儿有个音乐网站,咱俩听会儿歌吧,也快下班了。”小姚叫着我,把办公的门给关上了。

    “这么多歌,要挑花眼了!”她让我选,“想听什么?”

    “听老歌吧。这老了老了,还就怀旧了”,我让她点开经典老歌,“找温兆伦的歌听听。”

    “就这个吧。”小姚打开了其中一首。

    音箱当时是买电脑时就配好的,可基本没用过,不敢用,毕竟是在机关里。所以我们今天虽然把它打开了,音量可是调得尽可能的小。但总的来说,这个音箱的音质还的确是不错的,听起来特别清晰:

    ……你的心是一个不会为了我开灯的房间,我站在黑暗里渴望能看到一点点光线,直到我感觉到怕黑才对你有一些了解,原来你喜欢被追逐不可能留在那一夜。……我的真心完全被你忽略,热情被你抛在一边,就算我能付出所有时间,也换不到永远……

    音乐真是能造声势的,我对曙光的恨,极快地被渲染了起来……

    下班了,要走出机关大门的时候,杨丽华从后面追上了我:“袁清。”

    她自从落选之后,几乎都不和我说话了,把我闹得也挺不自在的。你说,你选上选不上是你自己的事,我又没坏过你的事,你干吗不理我啊?!

    她今天不知道是高兴什么呢,热情异常地和我并排走着,挎着我的胳膊,“陪我去德克士给芊芊买点儿吃的吧,我没去过那儿,不知道什么好吃,她闹了几次了。你和曙光以前不是爱吃快餐吗,到那儿你给我介绍几样。”

    以前?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啊……当然,她要我帮的也不是什么大忙,那就去吧。

    “曙光最近挺忙的吧,我听建文说,很长时间了他都和曙光联系不上,打他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杨丽华的嘴一直没闲着,“他老出差吧?”

    “嗯,他这几个月是很忙。”我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哦,一忙就顾不上回家了,建文有时候也是,我为这都和他吵好些回了”,她说着很自然地转了话题,“这两口子,谁能没吵架的时候啊?昨天我听邱大姐好像在训你,说什么不要为家务事吵架什么的,你那几天真跟生大气了一样,我可不是去看笑话,咱们两家这多年的关系了,我本来是想进去劝劝你的……。”

    昨天啊……哦,邱大姐对她是太不客气了。唉,这人呐,谁烦谁了,那可真是看着她立得不正坐得歪,哪儿哪儿都是毛病。

    “谢谢你啊,没事儿了,你看,现在我不是好了吗?”我不想让她提起那事儿,她难堪,我也不好受。

    “那就好,遇事儿想开点儿,又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对了,我一直想问问你的,咱们机关就咱俩关系最近,我不问也没人好意思问,你,还是一直没有吗?”

    什么啊?什么没有?哦,她是问孩子吧?她也太多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看她也是好心,都让我没法儿表现得不耐烦,“暂时不准备要,过两年再说吧”。

    她倒好,越说越来劲了,“这女人过了三十要孩子,那就成高危产妇了,影响优生的,生孩子也困难,你们可得赶紧要一个了……”。

    赶紧打断她的话,“哦,我回去和曙光商量一下……”。

    本想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没想到她没完没了了,“要想不耽误事儿,你们俩都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些人说不要不要,到时候想要了,又怀不上了,现在的人吃那些打了农药的菜啊啥的,影响可大了。”

    真受不了她!要不是快到德克士门口了,我真想找个借口走掉!

    算了,我计较什么啊,我和曙光的事她又不知道。再说,她的话又没什么恶意。


第十二卷  第六十一章  轴子哭了


    这家德克士餐厅的生意挺好,人几乎都坐满了,好在我们只是买过东西就走,不用四下找位子。

    我给杨丽华推荐了儿童套餐,可乐薯条鸡腿堡魔法鸡块全有了,小孩儿嘛,总是想每样吃点儿的。

    杨丽华嘟囔着太贵了,“这么点儿东西就30多啊?”台上的服务生瞟了她一眼。

    我把钱先递了过去,“我给芊芊买吧,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整天地穷忙啥呢。”

    杨丽华有些不好意思,“我买我买,其实这高热量的东西,孩子不能多吃”。

    服务生早把我的钱给收下了,她谦让了一番,也就把包装袋提了起来。

    “咱俩也在这儿吃点儿算了”。我不想再回家做了,反正也有些日子没吃这儿的东西了,怪想的。

    “我不能停,得赶紧回去,这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杨丽华说芊芊在家等着呢,先走了。

    其实我不喜欢这儿的可乐薯条圣代什么的,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我喜欢这里的全虾三明治,香辣鸡翅和迷你鸡排,饮料嘛,一会儿上外面买去。

    除了全虾三明治有现成的,别的两样儿还得等,给了等餐牌。

    端着托盘转过身,一眼看见大鲸和小乖走进门来。

    “清姐”。小乖看到我很亲热。大鲸翻了翻眼,没吭声。

    “你们俩也来了?”我挺喜欢小乖这姑娘的,尤其涂孝军和我说过那次她害怕老黑找我茬儿的事,我更认定这是个细心善良的人,“吃点儿什么,我请客。”

    “请客?有啥高兴事儿吗?”大鲸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他素质怎么这样?!

    冲小乖的面子,我也不能和他一般见识,“遇见你们俩就是高兴事儿,再说了,我比你们大,能让你们请啊?”

    “不用了,吃不下!”大鲸这是怎么了?扮我难看啊?

    小乖脸红了,爱脸红的人大多都是善良的人,“清姐,你找地方坐吧,别管我们。一会儿我们买了就走,轴子……还等着呢。”

    什么?轴子,涂孝军?……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竟然有些紧张……

    他怎么了?“他想吃跟你们一块儿来不就行了,还等着你们给他带回去啊?”

    小乖想说什么,大鲸拉了她一下,“走吧你,话不少!去看看,都要什么?”

    看来他是不愿意理我了。我怎么他了?神经病!

    小乖很难堪,我知道她更多的是替我难堪。

    我也别等没趣了,找地方坐吧。

    想想真是气愤,好不秧儿的,你大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给谁看啊?!

    一气,倒没胃口了,唉,剩下的两样东西打包带走吧。

    大鲸和小乖要的东西还没做好,两个人站柜台外等呢,我只和小乖说了一声,没搭理那个大鲸。你个臭毛孩子,我惹你了?!

    刚出餐厅门,小乖出来了,“清姐,轴子不知道怎么了,今天都哭了。玲子去叫大鲸,问他也不说,后来一提你的名字,又哭了!大鲸……大鲸和轴子平常挺好的,轴子嘻里哈啦惯了,没见他这么难受过,大鲸也是替他难受……”。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知道为什么了……

    “轴子呢?”我要是说涂孝军,小乖不一定反应过来。

    “在店里呢,玲子说她今天都不敢大声说话……”。

    “哦,我去看看他。”我直接拦了辆车,顾不上和小乖说太多了。

    在知道他是涂孝丽的弟弟后,我觉得至少我有义务照顾他,让他幸福,让他快乐。因为,只有他幸福了,快乐了,涂孝丽才能够幸福,才能够快乐。因为,涂孝丽幸福快乐的时候,真的是太少了……

    不知道是不是玲子她们几个看老板不对劲儿,吓得不敢使劲张罗生意的缘故,店里没什么人,我进去的时候,几个小姑娘都无精打采的。

    “里面呢”。玲子冲我指了指小屋。

    轻轻推开门,看到涂孝军趴在床上,匍匐前进的姿势。

    “闻到鸡排的香气儿了”。他突然开口说话,让我一下子不知道接什么好。

    “还行,够义气!”他可能想翻过身来。看见我,翻了一半儿,楞住了,“你怎么来了?”

    “想吃鸡排吗?热的。”本来就是刚做好就包起来的。

    “他俩给你打电话了?”他坐起来,溜到床边儿穿鞋。

    “没有。他们又不知道我的电话”,我把袋子递过去,“还有一份香辣鸡翅。”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些?”他没接,我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知道。刚才在德克士见着大鲸和小乖了,他们说是去给你买东西的。”

    “让你捎回来了?”他扫了一眼包装袋,“就买这两样儿啊?”

    “哦,今天人多,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等呢,这是我买的。”他可能嫌少吧。

    “专门给我买的?”他高兴了,咧嘴笑着。

    我心里突然很难过,觉得没办法再面对他的笑容……

    “我买了三样,吃了一样,这是那两样。”我得实话实说。

    “……不吃了!你掂走吧!”他又生气了!转身扑到床上,呕气去了。

    他真是个孩子!“我打着车跑来,白来了啊?”

    他趴着没动。唉,我还得继续哄他,“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嗯,闻着就香。”

    “拿来!”他还真好哄,又和我抢来了。把袋子抢过去,给我分了一样,“这个香辣鸡翅你吃吧,知道你最爱吃辣的。”

    “你可想好了,我吃了,你就吃不成了。”我逗着他。

    我想看到他笑的样子,虽然并不好看……

    “吃吧!一会儿大鲸小乖不是还送吗?”他看来是真饿了,一会儿就把鸡排给吃完了。

    看他吃得那么香,我也想吃了,于是把鸡翅给报销了。本来嘛,就没多少。难怪杨丽华这种会过日子的人觉得贵呢。

    “他俩怎么还不回来?我看看去。”涂孝军出去了,一会儿就进来了,拎着一大袋子东西,“早回来了!把东西放外面走了。”

    “怎么不送进来?”刚才我还真没注意外面有人来。

    “……”。涂孝军吭哧着,脸红了一下。

    我的脸也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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