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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都市言情小说《趁还新鲜赶紧卖》作者: 高江合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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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31
【悠悠五千年,朵朵文苑花;四书五经六艺,农墨儒道法杂】
【宋话本,实可夸;元戏曲,委精华;明清小说,堪称奇葩】
【访三国,游红楼;听水浒,话西游;三言二拍;拍案惊诧】

【赏花牡丹亭,信步长生殿;乘醉卧西厢,撷取桃花扇】
【泱泱大国,煌煌文化!滚滚东逝水,文雄逐浪花】
【前承古人,添砖加瓦;后启来者,铸我中华!】

第一章 他们都说我是天才
作者: 高江合人
这阵子不知怎的,老觉着自己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并且勤奋好学求实创新。只是这也没什么,所有的个人简历都描绘着我的样子,我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我因平凡而谦虚,为此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人才,但他们都说我是天才。

天才就天才吧,这令我惶恐。我深知出生时我绝无彩霞满天鲜花铺地这些神人降临所应有的奇异现象,充其量我也不过是个早产了整月的常婴,曾为我剪断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脐带的胖阿姨据说也剪断了千百条抽吸肥滑脂肪暗黑血液的脐带。我真的不是天才,虽则这令我沮丧。

若论及自小的出类拔萃或与众不同,不知我满月时所患的小儿急性肺炎是否可算佐证?

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患此病的,我先天习惯了月华霜露的天才小胃适应不了后天的糟米粗糠我才发了此病。可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里;在父亲每天埋首写作研究的境况下;在家里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何方的情形中;我得这病已是暗示了什么——替我诊断的庸医在摸了我火烫的小额后他居然一言不发。

我终归幸存了,这完全要感谢我来自农村平凡得象所有妇女却伟大得如所有母亲的母亲。她并不听许多好心肠人士的话把在烧得有气无力的我埋了,她把我抱回了娘家,开始了我吃外婆去神庙处求得的香灰和母亲去河边网来的小鱼的生活。我便在香灰和鱼浆奶水中活了下来。

七岁前我都在外婆家里度过,那时村中的爹伯婶娘们公认我是个刻苦耐劳的好孩子。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放牛养猪和糊火柴盒。这使外婆每拿我与父亲作比较时都感慨良多,我确比我那孬种的父亲好多了,他是外婆家后棚那只不会挣钱只会吃了睡的肥猪,是榆木疙瘩是神台老鼠,是他害了我们母子俩。母亲虽说每借故将我支走或有意岔断话题,这些话在我心上却烙下了深印。

父亲奋起是我七岁时候的事,平日看似只会不停看书不停写字然后一声不吭的他某一日便在县里当上了个不算小的官,我在别人的点头哈腰和钦佩目光中忽地发现了父亲的存在。我的老师告诉我,我的父亲才是真正的好男儿,他简直是完美的化身。父亲施政行令起来是雷厉风行,论辩是非起来是势如长虹,作诗弄文起来是恣肆万言。七岁刚回城接受启蒙教育的我第一次感撼到了知识和人格的力量。

是他,是他把母亲抢了去,我心中恨恨的想着。我觉得一夜间所有关心赞扬我的人都去关心赞扬父亲了,连最疼爱我的母亲也不例外。我忿然刻苦地读起书来,但直至十六岁我依然觉无能为力。父亲简直是挡在我身前的一座大山,他永远是这般的博大和深不可测。我不知我还该干啥,纵便我每门功课都优良,纵便我感受到了他倾注于我的无私的爱。

父亲既己好得不能再好,我就注定了要坏得不能再坏。

十六岁是个发梦和发情的年纪,十六岁的我拥有了质变的一切条件。家庭经济的丰裕使我衣兜里钱多了起来,父亲忙得没时间管我;母亲说她很了解我,我在放牛的时候不和那些野孩子去掏雀窝所以是个乖孩儿。我轻易就结识了一群父亲同事的儿子。我们称兄道弟打架群殴风光无比不可一世,那时我们最爱干的事就是气势汹汹地质问被吓得涕泪交流的低龄学生是想比家里的钱多或父亲的权大,若单比打架狠其实我们也干。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和书上所写的恶少差不多,可我们只知我们是英雄,一群很寂寞的英雄。

父亲察觉到了我的转变,在几次与我促膝谈心后他终忍不住大打出手,可连与我脱离父子关系的恫吓和母亲觅死觅活的哭闹都阻挡不了手执铁棒满街追逐的英雄感觉对我的诱惑。我依然故我,我感受到一种自鸣得意的残忍。

便于此时,我爱上了班上一位留飘逸长发的女孩,她温文尔雅超凡脱俗,可她根本不拿正眼看我,在她心目中我只是个会打架的流氓。我咬牙发起了狠劲,她怎能不爱我?她爱的只能是我!但就在我忙于练吉他写爱情诗去得到她芳心时,一个男孩死去了,他是在一场与我们的仇家打斗中被刀直插入肋下而死的,他本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之一,他本是个极英俊聪明的人。事后我见到了满地鲜血和他母亲疯狂奔走的身影。我带着茫然走在街上,寒风杂夹着的撕心裂肺的叫嚷使我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儿啊……!”接连很长的噩梦中我反复颤栗着惊醒,恍惚中我重新记起了我的一切和母亲,我绝不要我的母亲也这般的疯狂哭嚷,我只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团血肉,我只是她的!

后来那个女孩终于爱上了我,因为我会说笑话会弹吉他会送花,会干一些别的男孩发梦也想不到的浪漫事情。我们象所有早恋的人一样地恋爱:我只为她一人打扫教室和辅导她做作业,她也只陪我一人去看电影和上街吃冰澌淋。那时我们真诚地相信为对方奉献一切。可后来那个女孩终于也离开了我,因为我实在是除了会说笑话会弹吉他会送花,会干一些别的男孩发梦也想不到的浪漫事情外再也不会别的。浪漫需要金钱如同牛奶必须和着面包送,我刻骨铭心地记住了这道理。

我很平静,虽则我们说了千百次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我已长大了,这世上能真心实意爱你和对你好的人有谁?生你育你之父母;患难与共一起成长的兄弟;初恋中蒙昧无知的情人,如此而已!我重新捧起了课本,在夜深时我常对着一盏明灯彻想人生至天亮,我从末如此渴望了解这世界这人。

梦醒后很有些无路可走的味道。我诧异地发现世界真的变了。父亲忽然不再神圣;原来我们的社会主义也只处在初级阶段;满口粗言秽语的俗人原来瞬忽间都可变为颐指气使的富翁。我发现当我津津有味的想着庄惠子非鱼又安知鱼的时候,我的同学们早已计划起股市的涨落和电脑的发展,我除了比他们发多些梦外竟是一无所有!清楚了解到这些后已是高三的下半学期,距离高考的日子还有约摸三个来月,而最新的测验表明,我的成绩绝对在班上倒数五名之内。

我和班上成绩最好的一位男生下了三百元赌注,就赌高考分数的高低。那个晚上包括我在内都以为自己有些疯了。但三个月过去,当我扶着墙壁慢慢踱出试室时我却知道我赢了。事后才知我考了个令全校师生都目瞪口呆的分数。我要了他三毛钱,我知他家况。

放榜第三天我家宾客络绎不绝,我认得的忘了的亲朋好友都到了。父亲兴奋地和每一来宾握手寒喧着说幸亏有你们支持。长辈们纷纷摸着我的头异口同声地赞扬我是陈家的骄傲和祖国未来的栋梁,仿佛他们从未在人后说过我是陈家的败家子和不折扣的小流氓。我和父亲当然有礼貌的笑着连连拱手说不不其实你们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聪颖和前途不可限量至筵席散去。不知怎的,酒酣灯阑人散后我看着母亲轻揉动父亲双颊太阳穴时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已有些不耐烦了。这年我十九岁,书上的描述是花般年龄。

从此这种周期性发作的厌世病伴随着我度过了大学第一年。这种病发作起来时几乎是歇斯底里和不可理喻,总要反复的在心中来回询问:我是谁?我活着为的到底是什么?我极厌烦这感觉,而这感觉又几是呼之即来挥之却不去。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和尼采夸父般在逐日过程中绚烂凄美而死时我却忽的顿悟了。原来这一切早已昭然地有了答案,而这答案竟又简单得令我难以置信。

我是谁?我他妈的就是你老爸!

我活着为的是什么?我活着为的无非是不要那么快地死去!

我记着这两个问题的正确答案简单地度过了大二。日子实在舒心起来,学校里许多人都知道了计算机系的陈凡是个天才,他是游手好闲却又才华横溢的典范;他无所不用其极却又心地善良,因此他极可能是中国未来最杰出的领袖;因此谁都该和他多多亲近。我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有趣,当一个人什么都不要了又还有什么能要他?我就在向每一弱智青年解释人生的意义在于路漫漫兮你又必须上下而求索中度过了大二。

现在我读大三了,还有两年就将完成我十年寒窗无人问的生活。我觉得这世界迄今为止好像都未曾薄待于我,我同样也在这社会中流尽了我最后一滴少年时的热血。我实在是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人,我实在是一个很平凡和很谦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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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7-31
第二章 牛嚼牡丹
作者: 高江合人
若说初秋的微凉是小情人的打闹,初秋的阳光便该是小情人的娇嗔了,应付这两种令人心碎与心醉的淘气,最好莫过于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胡思乱想着。阳光穿透纱帐,明晃晃乱了我迷朦的双眼。

有些感慨,报上电台上不是有大量外星人及特异功能的报导吗?为何不来个外星美女如雷老虎抢亲般把我抢了去?虽则由于审美观念的相异,那美女极可能歪眼斜鼻言行鄙陋,但由于她能给予我点石成金的法力,我想我会接受的。

就在我觉得茫然无助时,挂在墙壁上的呼叫器响了,那小妞怒冲冲的叫道:“陈凡,电话。”

我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来,披件外衣揉着眼睛就往楼下冲,心中忖着:莫非是牛伟强?

果然是强哥找,当我看见传接电话的那妞就知道了,她象受了侮辱,傻愣愣的瞪着我拿起话筒甜甜叫声:“喂?强哥么?”

“阿凡吧?臭蛋你跑到哪泡妞了?”话筒那端牛伟强怪怪的笑着。

“强哥,知己知彼的还说这话?”我也笑道。“对了,你这有毛病的是不近女色,我都忘了。喂,那妞漂亮不?声音软软的淫着哩,我骨头直发麻。”“你又哪次听到女人声骨头不是酥麻的?”我回敬他一句,斜眼瞥见那妞因眉头皱得更紧而更丑陋了。

“出来吃顿饭怎样?”

“有事你说吧,外头有啥好吃的?好象流行霍乱呢。”我不大想出校。

“去你妈的,快快滚出来,我在金花等你。”牛伟强说完,“啪”地就挂电话。

我苦笑着掏出三毛钱付给那妞,那妞却不接,气愤地质问道:“他是哪里的?”

我将钱放桌面,赔笑道:“他这人这里有毛病的,咱不管他。”我指着脑袋套近乎。

“毛病?他嘴巴是屁股眼不?”小妞终于发作了,见我象要走的样子,又叫道:“给我站住,他再来电话我可不接了。”

我只好停步,心下有点恼怒,但我依然笑容满面的道:“对不起,下次我会提醒他注意点。”

“下次?你还想着下次?他说啥来着?”小妞忍着没说出。我见她脸色铁青,不禁心中暗笑着。那妞一时也想不出更难听的话,哼哼着道:“下次他再敢说这话……。”

我脸色变了,冷冷问她:“你要怎么着?”

“我就上报到教务处去处分你!教务长是我的远房表叔!”

“哎哟,你吓坏我了。”我听到教务长三字就火了,这糟老头!整天是他在吓我。我一下恼羞成恼的道:“你知道打电话来的是谁吗?他叫牛伟强。前几天那桩强奸碎尸案就是他干的!”我将三毛钱重新装进袋里,骂道:“你也太他妈的,这世界是谁怕谁来着?”

小妞噤若寒蝉,不知所措的盯着我离去,我心中大笑:妈的,谁告诉我那是强哥干的?不教训她一下还省不了三毛钱。

街上车辆川流不息。我挥手截停台的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走出车来打躬作揖着说他不知金花酒楼在何处。我立于街中心唯有仰头长叹:不是吧,世界又变了么?金花酒楼是这城市里最有名的地方啊。就因为金花里容纳了一百几十朵喜欢金的花,满城精力比金钱旺盛的男士趋之若鹜挥金给花。我几乎是吼着对那愣头青骂道:“你是怎么出来混的?”那愣头青急忙解释说他刚从外市调入,今天还是第一次开工,我还是他的第一个老板。我一下泄了气,懒洋洋的挥手道:“不知者不怪。收起你的地图吧,可爱的小男孩。”

车子忸怩的动起来,穿过几条横街后来到最繁华的老城区。水泥硬路变得又直又长,商店两侧巨大的音箱里一位有爱心的女播音员嗲声嗲气地劝某位先生娶一个因救他而断了双腿的女孩。当我已左左右右指点得不耐烦时,的士终于在金花门前刹住,我豪气地给多了几块,我提点他道:“记着这地方,往后有你忙的。”

我不再看他感激涕零的模样。金花门前几个淑女模样的姐妹正含羞地向我投来秋波。我吓一跳,忙打量自己,原来是穿了套名牌西服,难怪呢。我抑制住搭讪的欲念正人君子般走进去。

如往昔,牛伟强在牡丹厢房里和牡丹打情骂俏着。见我进来,那朵牡丹不情愿地从强哥怀中挣脱,展开她摇曳的步伐扭出去。

牛伟强过来亲热地拍拍我双肩,又替给我一支“大中华”。他问:“小陈,饿了不?”

我苦笑着对他的关心表示感动道:“当然饿了,就快六点了。”

他走出房去,一会儿进来道:“菜快上了。”我把刚才的事说了给他听,追问他究竟说什么。他笑道:“没什么,赞她几句,说她身材应该不错的那种。”我直摇头,心觉十分好笑,已知不需再问。

牡丹把菜肴一盘一碟的端上桌面。我扫眼荤素齐全的酒宴道:“强哥,今天吃满汉全席?”牡丹以为得趣,插话道:“你看强哥对你多好?”我答不上话,端起杯来喝口茶。

牛伟强面色一沉,喝道:“你算哪门子的葱蒜?给我滚!”牡丹下不了台,撒娇道:“强哥……。”牛伟强一拍桌面道:“臭皮娘,你滚不滚?”牡丹只好噘起她红嘟嘟的小嘴不依的走了。

看着牡丹肥大的臀部,我劝他:“强哥,你吓着她了,学点怜香惜玉不行?”

“怜她个鸟,老子给她钱的。”牛伟强把筷子往桌上戳齐了道:“咱俩是谁和谁?有个臭皮娘在旁影响咱兄弟的感情,来,快趁热吃了。”

我无话可说,举起筷子便往一块金黄的烧鸡叉去。席上杯盏交觥,我们兴奋激昂,回顾起往事都是大笑不已。牛伟强有个侄子小名叫阿蛋,确是象个蛋,临近中考了成绩还差得可以。大二时我上他家收拾混蛋,也不知怎的,硬是把阿蛋弄上了间重点中学。他家人自此对我刮目相看,牛伟强更是每逢有事都找我商量,按他的意思是科技乃第一生产力。

我喝得醺然,刚将一只大虾囫囵吞了,瞥见碟中硕果仅存的一只,忙又伸出筷子去。牛伟强含着块不知什么的就叫道:“你还吃?我吃得慢,这只是我的。”伸出筷子来和我争夺。我无奈将已挟起的大虾放下,任由他得意洋洋地把虾挟去后连头带壳吃进肚里。他打个饱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我略略躲开,拿支牙签剔牙,知道应入正题了,问他:“强哥,啥事决定不下?”

“公安局里换人了。”

“哦?”我剔出一块肉来,还带着血丝。

“原先的老小子被撤职查办了,换了个新局长,怕有段日子不好混了。”

牛伟强开了个半公开化的赌场,打着某某娱乐城的旗号,黑道上各帮各派还给他几分薄面,唯独公安局里的人难办。

“你不会再买通他?”

“就为这才找你,听人说新来的那件死撑着哩,道上几个兄弟都截在他手上了。”牛伟强也拿支牙签剔牙,显得有点焦虑。

“这我有啥办法?”我道:“在这城市里我主要依仗强哥你呢,他又不是我儿子。”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龟蛋?”牛伟强笑了一下:“你能说会道又知书识礼,你不帮我帮谁?你知我这张嘴是专门喷粪的。”

这倒是,我刚领教不久。我想想才道:“好吧,我试试,但能不能帮上忙我可实在不敢说。”过往的经验告诉我,金钱的确不是万能的。

“你行的。”强哥给我鼓励:“你若不行就没人行了,我的生意可就砸了。”

“那好吧,我尽力试试。”我心里盘算着,并且立刻有了几种办法。

“拿着这个。”牛伟强递了台手机过来道:“新开户的,话费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妈的,有时觉得找你不如找个婊子方便。”

我把手机拿在手上把玩,头也不抬的问:“你想我啥时候开始?是不是越快越好?”

“也不用太着慌。”他道:“我还叫了其他人帮我想办法。”但又强调:“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

“那我走了,明天还有堆作业交,我得赶紧回去抄。”我见没事了,把手机装到裤袋里,想这东西暂时还没啥用。

“不送了。”牛伟强又道:“帮我叫牡丹进来。”

我在门处回头冲他神秘一笑,他居然还懂害羞,摸着他硬喳喳的胳腮胡道:“你个鸟,你笑啥?”

“就笑你个鸟。”

牡丹在走廊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双腿跷得老高。我道:“强哥叫你。”那牡丹还有些着恼,道:“他自己不会叫我?”“你说得倒奇怪了,你算什么东西了?”我交叉双手问。牡丹讪讪地站起,却忽地轻笑,双目流春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你呢?你不想叫我?”

“我对你毫无兴趣。”我放下手,轻笑着离开。牡丹脸色都变了,恨恨的往地一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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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7-31
第三章 新进了一个美女
作者: 高江合人
与牛伟强一别,瞬忽便是几天。手机只在半夜里响过一次,有人打电话来问是不是阿美,我半梦半醒的说句打错后就挂线,可那人继续再打,哭着问阿美是不是有意避他,又问我是不是阿美的亲哥,我美梦被再次打断,便认真的告诉他我其实是阿美的老爸,阿美那天和你分手后想不通吃老鼠药死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找阿美,关机时只听见那边在号啕的哭。我干脆把手机除了电池扔在柜里,心想不知是强哥忙得紧还是他已把路打通,总有些不安。晚上看新闻,似乎发生了件大事,屏幕上有个大胡子的国务卿老说我们对事情的发生表示遗憾,但我们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同时不排除有随时有介入的可能。

校园生活平静如流水,上下楼间屡次碰见那小妞,小妞脸色好看多了,一劲儿讨好般冲我笑。我礼貌地还以大学生式的温柔点头,于是她受宠若惊,小母鸡啄米般也猛点几个头。

这个晚上没事儿干,同舍几人已极认真的洗白了身体和挤了暗疮。吕文龙提议道:“阿凡,不如玩‘拱猪’吧。”林翊和毛泰来在旁迭声叫好。

我爽快地答应,对了一下午的计算机我已头大若斗,正需找件事情娱乐娱乐。“拱猪”是一种扑克游戏,规则简洁明了,但它残酷地满足了表现自我陷害别人的心理所以受到我们四人的好评和欢迎。原本这游戏的惩罚是输家需如猪般用鼻子拱出黑桃皇后来,但玩久后我们认定这惩罚过于无聊,无非是侮辱人格,便附加要喝盅刚从水喉流出的冷水。

情形不妙,哪路邪神上身?刚玩四局我已一局不差的喝了四盅。这不是生命健康浓缩补品,我顿觉胃里如放进一块沉甸甸又凉渗渗的大冰。忽然上来一个反刍,自来水伴合着青菜肉沫涌上喉头,我勉强咽下去,口腔中顿时留下一阵古怪的味道。

吕文龙不怀好意地笑了:“陈凡,向林翊同志学习么?看你咽得挤眉弄眼的。”

所以说书读多了人就反动,修养好的损起人来都象向上帝唱赞美诗。我未及反击,林翊已抗议道:“文龙,想成世仇是不?”

吕文龙道:“赞你呢,说你是情种,有情饮水饱嘛。”

“情种有什么不好?”毛泰来帮林翊:“总比你只会躲在纱帐看美人头好。”

文龙知趣地软下道:“我本意就是赞你们嘛。”

我暗暗摇头,林翊长得也实在俊了点,乍一看不象大学生,反倒象街边海报上常见的一位大歌星。也有几位女生一直如痴如醉的恋着他,他不辜负了上天所赐的好皮囊,每天里爱无定所,换女友便如衣服一般。

我把牌洗好,再按他们的要求理一遍后逐张分发。发完后才抓几张瞧瞧,心里已直发大怵。而文龙毫无怜恤之心,先出了张黑桃七,桌面上顿时烽烟四起。我们忘了说话,全神贯注地作好陷害别人的准备。我努力思索着,盼望能如书上所说般人定胜天,但我实在不知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是这般巨大,眼看着我要喝第五盅了,我情不自禁盯眼口径宽阔的漱口盅,胃好象隐隐作痛了。

轮至林翊出牌,他竟傻了般扔出张道:“黑桃K。”

我眼前浮现出林翊端着爆破筒高喊祖国万岁的场面。我大笑起来,迅速将黑桃Q甩出,长吁口气道:“翊,你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啊……,我怎会出黑桃K的?”林翊满脸沮丧的埋怨自己,“我本意是要……。”我岂容他反悔,恩将仇报地把漱口盅递给他道:“秋冬天气,喝了滋阴补肾的。”林翊接过痛饮了。

林翊问我:“阿凡,学校新进了件好货知道不?”

我正为侥幸兴奋不已,随口答他:“什么好货?”

“中文系新进个美女,叫何青青的。”

“不知道。也没兴趣。”我弯腰洗牌,又劝他道:“翊,为下世着想你就积些阴德吧,别再摧残祖国的花朵了。”

“我哪有这本事?”林翊扯过卷卫生巾,拭去口角处的水渍道:“她不摧残我就感激不尽了。”

“什么?你滑铁卢?”我顿感惊奇。

“何止是我?老虫,乐天他们全碰壁。”

我越发惊奇,边发牌边道:“何方神圣?”

“不是西天王母就是观音菩萨,进校才两三周,她好象已把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就难怪,谁不知你们几个较量着?”我明白的笑道。

“放屁!是我要斗的么?”林翊挺委屈的道:“谁叫老虫不给我留点面子?学校里女孩多的是,他却非要和我争夺小雁不可。”

“好了好了,老掉牙的事提它作甚?”我笑道:“你是头可爱的小色狼,行了吧。”

我们重新开战。这局林翊竟又输了。我看他毫不犹豫啤酒节般狂饮,心中纳闷:今天他怎么了?他素以细致精明著称的呀。老虫乐天我也知道是校中最著名的情场杀手,又怎会栽在一名不经传的新生手中?我问林翊:“那青什么的很正点?”

“何青青。”林翊道:“当然漂亮了。要不我们怎会又斗起来?老虫已有点发呆了,自命是何青青研究中心的主任呢。”他一脸残忍的笑。

“无聊。”我道:“到底是个什么人?说来听听。”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口蜜腹剑,心如蛇蝎。”

“背诗么?”我笑道:“不是吧?这种未入世的女孩你们也能失手?”

吕文龙急报一箭之仇,笑嘻嘻的道:“那是他们差劲。”

林翊白他一眼,又道:“没用的,所有的方法我们都轮换试过了。老虫依然一幅苍桑浪子模样,欧乐天照常用他的激情痴缠法,我最费心思,掉了个钱包让她捡到,又抓住时机送她玫瑰。但没用,她完全当我们是傻大个。”

我奇道:“还有这种女孩?近乎百毒不侵了。”

“对极了,美丽的珍稀动物,可她整天笑语盈盈的,叫人好不难受。”

“她家里怎样?”文龙再不和林翊抬杠,有兴趣的问。

“听说她老爸在省里是这个呢。”林翊伸出大拇指道:“她还有个哥哥已移民到澳大利亚了,条件好得不得了。”

“说到正点了吧……,哟,文龙你别动。”我眼尖,早看见文龙扔出张黑桃A来,我高兴极了:“傻瓜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兴冲冲地我塞给他一张黑桃Q。

“还笑我?喝吧,降火除燥的。”林翊开心的递给文龙冻水。

“没意思的,我不玩了。”文龙不情愿的喝了。

“临阵逃脱么?阿凡已喝四盅了。”泰来讥他一句。

“好吧,不玩就算了。”我也觉有些累了,止住吕文龙道:“快熄灯了,都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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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7-31
第四章 偷窥我入浴的少女
作者: 高江合人
学校偏处这工业城市的一隅,一条不算宽大的河流从校腹中横穿而过。我曾骑自行车沿河而下。河下游的两旁是厂区,大量黑黝黝的工业废水不停的泄进河中,散发出一种浑浊的腥臭味来。

学校有幸,于中截获的一段还算干净,夏天水清浅时甚至可见鱼儿在畅游。我也曾往上溯源,但河水延至一座青郁的山脚下就笑着打个转逃了。而这座并不算高的山,在宿舍处远看去也只是墨绿的一大块。

今天的心情不错,我坐上自行车沿河岸慢悠悠的游荡。正是初秋,夏天的燥热悄然转为秋天的温和,河岸两畔的稻田金黄着。我轻哼起一阙歌。

来至山脚,四围静悄悄的,山仍然秀丽,水也不变地清澈。

我利索的登上半山,山腰处长有棵青松。我走近瞧瞧,刻在松树上的字还清晰可见。

放下带来的武侠小说,我便换泳衣准备下水。

脱至半晌,头顶处却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道:“芳姐,下面那棵松树绿得多好看啊。咦?还站有个人。”

大事不妙,竟有少女偷窥我入浴。我抬头望望,山路处转出两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我已除了上衣,幸好也只除了上衣,我急忙把衣服重披身上,我还末养成光滑溜的见女孩的习惯。

那两个女孩子跳跃着来到面前,一个穿青绿长裙的女孩看多我几眼,她打个招呼道:“你好,你来登山么?”

所以说长头发的往往短见识,登山能登至衣衫不整么?我老实的回答:“不对,我是来游泳的。”

“山脚边那条河吗?水挺清的。”

我点头表示同意,又道:“请你们过那边玩,我要换衣服了。”我指着岔开的一条山路。

“对不起,碍着你了。”那女孩脸红红的道:“芳姐,咱们过那边摘花去。”

“松树上刻有字?”被唤作芳姐的女孩象没听到,指着松树道:“看看去。”

“什么字?”那青绿长裙女孩顿来兴趣,跳上前细看,忽的“咯咯”笑起来,她念道:“‘陈凡换衣之地’,是你刻的?”

怎的女孩都这般品性?我没好气的答:“是又怎样?要瞧个新鲜?”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那女孩生了气,道:“芳姐,咱们走,这人怪怪的。”

我看着那两女孩往另一山路走,心知又是两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女孩。我放声高歌,继续完成我换衣服的未竟事业。

这次脱得基本干净了。我只穿条窄窄的犊裤,但无意间一抬头。天哪,那女孩又活蹦乱跳的走来了,只是只一人。

“我想起你来了,你叫陈凡,我听说过。”她远远就说。

希特勒听说过吧,你不去找他?我手忙脚乱的努力穿上长裤,气恼的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廉耻?”那女孩不知所云的答句,来到面前还说:“你就是那个四处陈述自命不凡的陈凡。”

我登时为之气结,松手让刚套上的长裤滑下道:“当一个女孩津津有味地看另一男孩脱裤时就叫不知廉耻。”我看她:“你是否要等我脱光了才觉过瘾?”

那女孩脸一下红至耳根,倒与那身青绿色相映成趣。她啐道:“你这人!”说罢转身走了。

我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可不能就此白白的吃亏。我冲她远去的背影叫道:“不是自命不凡的陈凡,是陈陈旧旧平平凡凡的陈凡。”我叫得万分肯定。

“就是自命不凡的陈凡,我说是就是。”她回眸对我一笑,留下个极灿烂的笑容。

倒挺美的,我怪怪想着。看她真的远去了,我放心地换了泳裤做起热身运动来。和一女孩讲道理倒不如听头牛唱歌,我又想。

河水清凉,浸泡在身上适宜极了,我半闭眼放松了身体浮于河上。阳光温柔的照我,眼前一片红亮,脑中也是空明。我忽地想起母亲的怀抱,外婆家门前的小溪也依旧清澈吧?

“扑通”一声,一块小石落于身旁,溅起的水花涌进鼻里。我一惊,慌乱中几乎被呛进河水。我睁眼搜索,竟又是那女孩!

非骂她一顿不可!我游过去,水淋淋的爬上岸道:“你要淹死我是不?”

“不好了。”她一脸惶急的神色道:“芳姐让蛇咬了。”显得要哭。

“和你一起的那女的?”我反没心思责怪她了。

我飞速往山上跑去,今天的运动量肯定足够。“等等我呀。”她带着哭腔在身后叫道,除了那套青绿的长裙外,她还穿了对尖头高跟脚。“麻烦。”我停步回头看她。但救人如救火,我想想还是问:“她在哪里?”

“就刚才走的不远处。”

“我先去了。”我不再等她,往山路飞跑而去。她扶着一株幼树喘气。

那个芳姐坐在草丛里抱脚叫唤着。见我上来,她停止呻吟。

我跑上前急急问:“伤在哪里?”

“脚踝上。”芳姐的神情稍定,又轻叫声:“好痛。”

我一把抓起她的腿卷上裤脚细看,白暂的脚踝处有个红红的蛇吻,伤口很小但方方正正的。我一看就放下心来道:“没事,是满山溜咬的。”

“满山溜?满山溜是什么东西?”青绿的女孩已赶到身后。我看她,她白嫩的额头上渗满了细密汗珠。

我放下芳姐的脚道:“满山溜是山里常见的一种蛇,但没毒。”

“那为何我觉得痛?”芳姐轻松了点。“痛就好,不痛就麻烦了。”我站起道:“但过几天会肿胀,有你受的。”

芳姐又要哭,青绿的女孩却笑了,两颊露出圆圆的小酒窝,她道:“不用怕,芳姐,明天我陪你上学。”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知道这城市还有几间学校。

“你猜?”她调皮的答。

“我怎知?”看她露出的两排贝齿。

“就和你同校,我还认识老虫呢。”

原来是老虫的旧货。我一下提不起劲来。“哟,你流血了。”她惊叫道。我低头细看,手肘至腕关节处露出一条血痕,血珠正一劲儿向外冒。这山不高,但芒草丛生。

“没事。”我扯把草根往伤处敷去。

“不要逞英雄。”她从裙袋里取出包纸巾来。

我接过道谢,把纸巾捂在伤口上。山风吹来,我顿感凉嗖嗖的,意识到我只穿着条泳裤。我道:“你们在这等等我,我穿好衣服就送你们回校。”

我不再害羞,坦然沿着山路往下走。横坚是老虫的旧货,她还有什么没见过?

穿上衣服我又回到原处,青绿的女孩蹲在地上研究芳姐的伤口。

“放心吧,皮外伤罢了。”我向芳姐伸出手去。“扶着我。”

“麻烦了。”芳姐好客气。

“自己人。我和老虫是穿一条裤的。”我扶她站起。

山路崎岖,芳姐左手搭我,右手搭那女孩,单脚一跳一跳的往下蹦。

“老虫还好吧。”青绿的女孩象想起什么,“咯咯”的笑会,又道:“老虫挺忧伤的,象个诗人。”

老虫象诗人?那我岂非是缪斯男神?我口中答道:“没痛没病的,一餐吃三两多吧。”忽的想起今学期还没见过老虫呢。

“你们很熟?我还认得林翊和欧乐天,却只听说过你。”

经她一提我也觉奇怪了,老虫风流倜傥,他的女友我大半认得,为何我末曾见她?

“你叫啥名?”

“何青青,中文系的新生。”她又向那芳姐努嘴道:“刘雯芳,二年级的师姐。”

“何青青?”我一惊,没留意地上一颗石子,滑一下几乎跌倒。

“怎么?”刘雯芳及时抓紧身旁的树枝。

“没啥。”我定定神,重新扶住她。原来青绿的女孩便是何青青,果真人如其名。

何青青却问:“我的名不好听是吧。”嘟起了小嘴。

“好听。”我忙道:“青新极了,青青浮萍一莲荷,你姓上了个好姓。”

下至山脚,我扶刘雯芳上了车尾架,何青青让她单手搭肩,我在前推着自行车便往校里走。河两旁的电线杆上聚集了一群雀儿。它们东张西望的叽喳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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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7-31
第五章 四大情人
作者: 高江合人
三年前的九月一日,一群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少年怀抱远大志向,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校园。三年后,学校里每当有人提起“四大情人”时,男生几乎是清一色的钦佩羡慕,女生的反应或有不同,但稍有姿色的多会切齿痛恨。

“四大情人”中我认识的便有三个。林翊是我的舍友,我们熟得就差发生同性恋了;老虫的真名叫阳刚,同样是我的好朋友;而欧乐天与我亦曾有过交往;还有个经营系姓霍的给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印象,他的故事流传甚广,据说曾在一个月内同时追求五位女生,最难得的是后来这五位女生都为他要生要死。

老虫是阳刚的笔名,老虫是个诗人。

谁见了老虫都会知他是诗人,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就象一首苍白且忧郁的诗。老虫喜欢穿一件大大的黑白条纹相间的衬衫,这使他看起来更为瘦削俊朗。老虫还喜哼一些不成调子的旋律,许多人曾为这不成调子的旋律着迷,说这旋律苍茫飘渺极有味道。我却怎么也只从中听出磨刀霍霍向猪羊的韵味,这令我无形中自惭形秽。老虫说不要紧,因为他是来自人类灵魂剧痛的最深处,他的苦难早已前生铸定无可更改了,我能从中听出金属切削的锵锵已是了解他随时准备向人类丑恶的一面开刀的战士风格。我才是他唯一的知音。

这毫不奇怪,老虫能在各大诗报刊上发表他痛楚非常的叫唤很大程度上有我的无私帮助。

老虫大一时便想当个诗人了。大一时我还在恍兮惚兮的度日,没功夫管他的事。大二时我已修练出山,但他仍在为厚厚的一叠退稿单痛苦不堪。我见他终日长吁短叹的当然不开心,同时他的无奈又激发了我锄强扶弱的热情,终在某天他又对一本诗集搔首时我坐到了他身边。他后来回忆说我这一坐给他带来了人生的光明。

我问他:“老虫,你整天愁眉苦脸的为啥?”

他看都不看我就道:“你不会明白的。你可能永远都不懂什么叫无路可走的苦楚,我这归根到底是高贵的头颅不为尘俗低下的苦楚,是内心的纯净和世界的猥亵较量的苦楚。我正在怀疑自己是否已被这世界扭曲了我倔强的灵魂。”

我听得心里有气,抢过他的书。他正对着一首题为《天蓝着偏偏我很黑》的诗发愁。诗很短:天蓝在我很黑的日子/我走在自己很蓝的天空/那次有老鹰飞翔/我粉红的小肠作痛/老鹰飞走了/我也该走了/这一路我有鲜血淋漓/天蓝着偏偏我很黑。

我浏览一遍后不禁皱眉问他:“这是什么?是诗吗?”

老虫蓦地转头看我,脸上带着被侮辱后的悸动:“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就是诗!……这诗你也不知道?这诗曾改变了整个诗坛一潭死水的局面,缪斯女神也终为这诗露出了她纯白皎洁的身子……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我吓一跳,自觉低下,又被勾起往事,很为他最末一句自卑。我赔笑道:“原谅我,我是失手才考上大学的。”

老虫非常满意我的回答,他接道:“实在我也不知这诗写的是啥。但我看过诗人的自我评析,诗人说你看了这诗后若有种不知所云的害怕他便已成功了,他追求的正是你刹那的停留。他说这一刻足已永恒……,是否我们的心深处末曾与诗人发生阴阳交合的狂热碰撞?”

我承认我完全不懂他的话。我只知阴阳交合就是做爱,可那是本男诗人的集子。我想了一会问他:“我怎么觉得你写的那些才是诗?你写诗时有什么感觉?”

老虫立刻双眼放光,我知他已将我当为子期了,但他否认道:“我写的不是诗。我写的只是一种押韵或不押韵的情绪。唔……,每当我要写的时候我就有……就有一种欲发不能的感觉。那感觉我也说不清。”

我沉默,然后恍然:“你患了排泻不通症。但凡诗人都是便秘患者。”

我足足三天没上厕所大解。三天后我也拿出了我的处女诗作《急急的凡》:这几天我好急啊/寻寻觅觅凄凄切切急急/月亮的黑子定是她长大的雀斑了/我就这么五颜六色的和她赤条相对着/只是你爱这赤条条的我吗/不爱你就对得很了。

老虫看后先是哈哈狂笑,接着泪如雨下,他说看了我的诗后有了种旷达出世的无言,他在刹那间已穿梭万年时空和真理紧紧拥抱了。我的诗明显引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往后他作起诗来一发不可收拾,我每见他久久不上厕所便知他又有诗作发表了。以后每逢有稿酬寄来,老虫必定请我上大排当,他用诗般精炼的语言称之为上当。

我把和老虫的一些往事告诉了青青。我边说边笑,青青也听得前俯后仰,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我打趣道:“你不是挺挂着老虫吗?”

“谁挂着他了。”青青的脸又红:“是他自己发着痴劲。”

“能令一个男人这样挂着你你也算不简单了。”我继续拿她取笑。

“你再说!”她真的发急了。

我只好止住这话题,我道:“走吧,看看你的芳姐去。”青青还在不肯罢休着。

我们并肩走出她宿舍,刘雯芳就住在她对楼。

自上次邂逅,我和青青已混得很熟。青青并非如林翊所说般心如蛇蝎,她对刘雯芳极好,每天用自行车载她返主楼上课。我曾说要帮忙,但被刘雯芳婉谢了。

晚饭时分。三年来我很少进出女生区。三三两两的小情侣一双双的在金黄的夕阳下拥着走向饭堂。都还是学生,恋爱的场所无非局限于人多势众的宿舍或饭堂。有些人也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们,青青不自然了,道:“保持点距离行吗?”

“你凭啥要我保持距离?看现在我多威风?”我故意和她挨得更近,又现炒现卖的露出温情脉脉的目光。

“就当我求你好了。”青青无可奈何的道:“我不希望被人误会。”

“这是小小警告,记住日后不能惹我。”我笑着退后几步。

的确有保持距离的必要。林翊和老虫当年也是很好的朋友。想当日我们打牌喝酒聊作业,被称为理院的“三驾马车”时是何等的畅快,但后来就因他俩同时追求沈小雁的缘故竟然导致反脸。现在不知他们对何青青是否死了心,我若和青青显得太亲密只会影响咱兄弟间的感情。

我在女生宿舍楼下转了几圈,研究小情人们的恋爱,直看得几对小情人不好意思了才上楼去。我走至刘雯芳舍前,发现房门大开,两人已说了会话了。

我问刘雯芳:“能走动了吗?”

“快了,医生说还待几天便可下床行动,还多亏了青青。”刘雯芳握住青青的手道。

我大大咧咧的拉张椅子坐下,环顾一下,发现女生宿舍确比男生的干净,相较下,我们的宿舍更象猪住的地方。

青青半个主人般倒来开水,我道谢了,和她们不着边际的聊天。

“芳姐饿了不?我给你打饭。”青青道。

我站起,自告奋勇的道:“我去就行。”想着横竖是好人做到底了,再说不知怎么,我忽有了种不良的感觉,刘雯芳委实太客气了。

学生是为学而生,打饭也是不打就没有饭。在食堂里我没碰到熟人,只好用上我三年来苦练出的硬功夫。仗着身健,我挤得几名女生呱呱直叫。

回来时我却被拒于门外,房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或许是秋风的缘故吧。我拂去头上的米粒便想扣门,却听得里面一阵低语,象混杂着“陈凡”二字。

她们在说我么?是不是赞扬我够义气什么的?但偷听别人的说话终究不礼貌,我举手扣门。

低语嘎然而止,青青来开了门,乍见我,竟有些吃惊。“这么快?”她道。

“什么事?我很可怕?”我往盘子里望望道:“我只吃这个,不吃人的。”

“噢,不是。”她反应过来,“可麻烦你了。”

我心一动,联想起她们的谈话来,隐隐觉不对劲了。我的名声向来不怎么样,她们可别以为我动了歪念头,那样便连朋友也难做了。

刘雯芳却在床上道:“青青,还不让陈凡进来?”

“对,”她如梦方醒,接过我手中的盘子道:“请进。”

一切发生得突然,我有些纳闷,这不是青青说的话。自和她相熟以来,她从不象现在这般拘谨,她是个不拘言笑天真活泼的女孩。

我们各自坐着,我本是有意替她们打多了些可口的菜,但吃着吃着,却发觉我们原来是无话可说。

我欲打破这可能是我多疑的尴尬,问道:“合你们的胃口吗?”又挑些笑话和她们说。她们也笑,却是在附和我。

刘雯芳忽问:“陈凡,你认识阳刚么?”

“何止认识?”我为一下找到了话题高兴:“他挺出名的。”

“哦……,那好。”刘雯芳不置可否。

“提他干嘛?”我又问,再想起在山上不是已提过老虫了?她说来干嘛?但见刘雯芳眼中掠过一丝忧伤,竟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若不是知老虫的许多,我定会认为她和老虫有些什么。那眼神我见多了,那是一种对往事不堪回首的苍凉。

我闷闷的把饭吃完,强笑道:“我有点事,要走了。”

“谢谢你了,”刘雯芳道:“青青,替我送陈凡。”

实在粗心,我竟没留意她毫无挽留之意,随口又问:“你要不要别的什么?下次我给你带来。”“不用了,青青会给我带的。”刘雯芳象一下受了刺激,猛的抬头看我,目光中竟有一丝藐视。

“我走了。”我忍住。

青青送我出门,我再也忍不住,低问道:“青青,刘雯芳干嘛了?她好象不欢迎我?”

“……,不是的,你想太多了,”青青被我冷不妨一问,口讷的道:“……或者她腿有伤,心情不好吧。”

“这样么?”我点点头,算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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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7-31
第六章 到底谁是猪
作者: 高江合人
自与青青在刘雯芳宿舍分别后,青青便象完全变了另一个人,对我虽说没刘雯芳那种平淡甚至是冷淡的客气,却不再和我疯言疯语的说笑了。校内偶然间遇上时她也只含蓄的一笑。有时我还觉她在防备着什么。

……既是这样,那就少见些吧。刘雯芳的伤口已经愈合,我再没必要枉做好人。

可青青在防备着什么?女孩的疑心总大。我陈凡不是这号人。不错,我曾装腔作势的在青青面前表演过,可青青应该知道,我只是在表演。事实上,我理想中的情人不会是青青这类淘气任性变化多端的女孩,我的情人应属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那种。

……就象一直以来我深爱着的她。

五年了,分开足足五年了,但那段如诗如梦的情怀仍令我每一念及都心酸,我始终没变,我一直热切的盼望能有个回头的契机。

可她嫁了。

我从父亲的来信中得知这一消息,父亲知悉我们间的一切,父亲也曾为她的温善贤良叫好。我们分手后,她仍和我家保持着一定的联络,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可她嫁了。

她嫁了个我们私下谈话时曾共认是最恶心的人。

那不能算人,她丈夫的劣迹尽人皆知。她只不过嫁了个算是富有的坏人。

可她愣是嫁了,并没谁逼着,包括她的丈夫。

她太傻了!

天让这女人如水,天更让这女人若蝎!

接信后我极快的浏览一遍,然后淡淡的将信锁进抽屉。我却知道,这一刻我已全然崩溃。

林翊惊问:“你怎么了?脸色青白的。”

“没什么。”我笑道。我只觉四肢乏力,浑身上下渗出冷汗。“躺会吧,你可能着凉了。”林翊欲扶我,“小心点,天气一天天的转凉着。”

“不用。”我轻推开他两手,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我需要往外走走,我怕会当场哭出声来。

刚迈出舍门,眼泪就已一串串滑落。我一粒粒的扯开钮扣,冰凉的秋风猛烈拍击我腔膛。天真的凉了!

我对自己说,我心中反复的对自己说:这算啥?这根本与你无关。你们分隔已太久了。她何曾爱你?她何曾爱惜自己?她只是个贪图享逸的人,她只是给你一个狠狠的教训,她只是要教会你以后该怎样做人!

接连几天,我疯狂的躲在图书馆看书。我不要见任何人!

整整一个星期我才冷静下来。而这周天气剧变,竟连绵不断的下起秋雨。

我挟着厚厚的一叠书从图书馆走出。

借书的地方在二楼,楼下是期刊阅览室。已是闭馆时分,我最后一个出馆。

于楼梯拐角处我见到地上躺着一小包,是女孩常攥于手中的那种,细巧精美色彩斑斓。我捡起打开,包里装了几块钱和一些小巧的物品,还有个学生证。我打开证件,一张熟悉的面孔入眼,赫然便是刘雯芳。

大头鬼,我心中暗骂,书看久了,适才弯腰时血涌上脑袋,有些许发晕。

学生证内页处还夹了张照片,是个清秀的男孩。照片发黄,已有段历史了。

我心里淡笑:刘雯芳有了意中人么?难怪她如此对我,其实她何需这样?

我不敢往下深想,将小包装进了衣兜,准备拿给青青转交刘雯芳。这是拐角,往窗外眺望,秋雨依然不断,整个校园也笼罩上一种阴沉的色彩,心忽被触动,刹那间竟觉无路可逃。

恍惚间下至馆底,刚欲出馆,却听到馆门处两女孩谈着话,一把柔和的声音道:“芳姐,阅览室关了门,可雨是越下越大了,我们咋办?”

“都是你不好,明明要带伞来的嘛,就你嫌麻烦。”

“可来时是没雨呀。”

是青青和刘雯芳,这好,免我多走趟。我欲叫二人,却听到青青提起了我。

“芳姐,陈凡很久没找我们了。”

“他知难而退也好,免了我们难做。”

“芳姐,我总觉他不会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青青,你涉世未深,还不知这世界的可怕。”

我一愣,我很可怕吗?我怎么不知道?打消了叫她们的念头。我躲于门后,她们是不知我在这里的,我倒要听听刘雯芳说我些啥了。

“芳姐,我觉得他为人挺不错的,学校里很多人都说他对朋友最好了,可就性格怪了点。”

“青青,你不是喜欢上他了吧。”刘雯芳的说话中竟象略带焦急,我更是听得一呆。

“没有的事。”青青否认道:“我只是说和他做个朋友也不错啊。芳姐,你不觉得和他在一起时挺开心吗?”

“青青,你这样想可就危险了,男女间的事情何止这样简单?你慢慢的就会懂了。听我的话,不会错的,他不是性格怪,他这叫油腔滑调,是男生常用的手段呢,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大奸大恶的人。”

我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多年来说我什么的都有,我早已习惯,但这大奸大恶倒是头一次听说,末免抬举点了吧。

青青奇怪的道:“他这样么?我看就不象了,那阵子你让‘满山溜’咬了的时候,他不是对我们挺好的?”

“有机会送上门来了他不会把握那还叫奸狡?那是好人一个了!你说那几个人呢?那几个人又如何?你自己说。”

青青不言语。我猜量着:那几人该是老虫林翊他们吧?

刘雯芳又道:“男人都是这样的。青青,你的条件算很不错的了,他们怎会不围着你转?当男人要追求你的时候,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说行啊明天我就给你摘下来,可待他一转身说的话就不是这样了。你把我给你说的那些故事都忘了?唉……。”刘雯芳长长的叹息着。

我肚内暗笑一声,刘雯芳啊刘雯芳,都说女人口是心非,你也可算为最了。既是这样想,你又何必把一个男孩的照片带在身边?听说很多女生喜欢在比自己小的师妹跟前扮成熟演苍桑,莫非你也如此?

“青青,我打听过陈凡这人,表面看来他还算不错,可你知他最要好的朋友是些什么人?就老虫林翊他们几个,所谓近墨者黑。他还能是好人?怕也是个高级流氓罢了。但他隐藏得如此之深更突显了他的恐怖之处。青青,英姐看人也是准得很的,连她也一片苦心地叫你提防陈凡。你说这陈凡还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英姐?刘雯芳口中的英姐莫非是江英?我想起往事,差点便笑出声来。

可青青不语了,沉默一会才听她叹气道:“芳姐,如此说来,做女人的岂非便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了?……这世上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呢?你既可真心真意的对他,他也会真心真意的待你?”

“别傻了,青青,你看小说看多了。这世上还是有不少好男人的,但的确也有一种男人的心就跟这场雨一般,来时无声无息,但留给你的只是潮湿的心境了!”

好文采!我心中猛赞着:这刘雯芳还不赖,只是幼稚了点,扮老练的样子犹其讨厌!

“青青,你就当陈凡素不相识吧,他若敢麻烦你,咱们便和他玩下去。”

我听得好气又好笑:青青和我有什么了?还不全是你想出来的?当我是素不相识?这也能么?你又想玩啥花样?刘雯芳啊刘雯芳,你算是什么东西了?

“青青,时刻别忘了我们是女的。女人生来便是弱者,唯有狠心才能保护自己!那些无聊的男人!”

难怪呢,林翊和我们说青青怎么怎么的,他们定是吃亏在刘雯芳手上了。

“若陈凡再来找你,青青,咱们便仍旧当他是傻大个弄着玩。他若送你东西给你你无妨照单全收,他若请你吃饭你不妨也去,一切有芳姐和英姐呢,但记着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我估摸着这他这两天会请你吃饭了。”

我立觉胸口一沉,往事一下涌上心头。她……,她可也这么想么?记得当日我送过她一只瓷制小猪,她是浅笑而收的。可她,可她便于那刻当我是头猪了么?

“芳姐,这样不好吧,怎么说他也帮过我们……。以后我们和他疏远点不就行了?”青青低声的说,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没用的,这类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何况有免费的午餐吃又有什么不好了?他玩不出啥花样来的!自命不凡的陈凡啊,你再聪明也是头猪罢了。”刘雯芳恶狠狠的道。

我更是如受重击,有种冲上前去揍刘雯芳一顿的冲动。我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中,手中传来一阵疼痛,渗出点滴鲜血。

“走吧,芳姐。”青青叹了口气道:“雨很小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听得脚步声渐远。

我站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走出馆门去,两人的身影在毛雨中在远处纤弱迷蒙。我呆呆的望了一会,猛地将手中的小包扔出。小包跌撞的飞着,远远落在馆前的池塘里,然后在水面上挣扎几下,却也轻轻的沉了下去。

刘雯芳,我们就来玩玩看!我心中大叫着,说不得的狂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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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上谁能陪我玩
作者: 高江合人
“刘雯芳,咱们共进晚餐好吗?”。

隔天傍晚,我上她宿舍诚恳地笑着对刘雯芳道:“咱们叫了青青一起去,庆祝你大难不死!”

“太好了!”她作感激状,“还必有后福呢!你真是个好人!”她双眉轻扬,夸张而大方的道。

我细细看她。刘雯芳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头硬硬的短发象把地拖挂于脑后,这丑陋、可恶、变态的女人!

“还不快些?”我催她,样子就象因有她的赞扬而变得十分兴奋。

青青听了我们的来意后倒是一呆,刘雯芳立刻给她打眼色。青青勉强地同意了。这些事我当然对自己说全没看到。

我建议到我和老虫常去的大排当,那里既便宜又卫生,炒的小菜还特有风味。刘雯芳抢着答应了。我笑着道:“咱们都上当啊。”刘雯芳干脆的应着:“是啊。”反是青青笑个没完没了。

那间大排当我们称之为“地下室”。地下室原是个六十年代反美帝防苏修时挖掘的防空洞。但那风骚的老板娘费了点心机将之改建,还在室里装上几盏浅黄柔和的壁灯,看上去并不感阴深恐怖,反在神秘中恁添了几分温馨浪漫。

因是雨天,室里空无一人,我坐下就叫道:“老板娘,泡壶茶来—”

那颇具风韵的老板娘过来了,她已成熟得象只丰盈的苹果。她问:“陈凡,还是喝普洱?”

“明知故问。你会忘了吗?”

老板娘轻笑着拍一下我肩头,道:“你说我会不会忘呢?”转身就端上壶普洱来,问:“吃什么?”

“一会儿再说吧。”我道。

老板娘走了,回到柜台后看她的明星周刊。我开始作深沉状,向二人介绍普洱的好处是浓且涩,我强调道:“便如人生啊!只能细品才知其中的滋味!”但未待我进入真正的深度,青青却瞄一眼老板娘,斟酌着问我:“你……和老板娘很熟?”

“当然熟,吃完后赊账也可以。”我瞧形势便放弃了“深度”。我说的也是实话,我和老虫是她的老主顾,她不能不讨我好,我故意卖弄:“怎么?还算漂亮吧。”

“你能把她怎样?她大着你许多呢。”刘雯芳象打趣,但目光只是鄙夷。

我脸上却只笑着,慢慢的道:“你们可知她是何许人也?”我替她们斟上茶:“说起来她高贵着呢。她是个烈军属。”

“什么?”青青大为惊讶,忍不住看那艳光四射的老板娘。

青青果然来了兴趣。我信口胡诌:“不象?是啊,瞧她的样子又有谁能想到她丈夫是个伟大的人民公仆呢?她丈夫是个警察,只可惜在一次与歹徒的搏斗中不幸牺牲了。”

青青听得不眨眼睛,“真的?”刘雯芳只是冷冷的问。

“你可以不信耶督,但你不能不信我呀。”我表情越发的认真,“我还见过她丈夫呢,高大威猛的七尺昂藏啊!只是可惜了,好人一生总不平安,可惜啊!”我大摇其头,沉痛地悼念。

“我怎的看不出来?她一点也不象,她看起来……还挺那个的。”原来青青也是不信。

这谎话太假,骗不了她们。但我只是要青青有兴趣听我说话。其实老板娘的丈夫是何许人又关我屁事,但老板娘和我和老虫的关系倒是真的不错,没办法,来吃多了,想不熟也不行。我强辩道:“谁规定烈军属便不能活得有滋有味了?烈军属就定是三贞六烈一脸正统么?那不叫烈军属了,那是烈贞属。”

“唔。”青青抿了抿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刘雯芳听着我胡说八道的,忍不住插句:“快别说她了,听着没端的污染耳朵。”

“是啊,世上好的女人不多了。”我长叹一句,肚中暗笑着。

青青果真立刻接上道:“世上好的男人才是不多了。”她说得气呼呼的。

我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向她表明:“好的男人虽也不多了,我却是仅存的几个之一。”

青青开心的笑了,道:“我早说你是自命不凡嘛。”

“实事求是你也怀疑?我是否人在高处不胜寒了?”我干脆涎下脸来,有搭没搭的和她说话。

“我饿了,不如……。”刘雯芳不知该说啥,硬绷绷插进一句来。

我心中冷笑一声,打个响指。老板娘便来问:“吃什么?”

我挺客气的请她们先点几样,我再加了两个小菜,末了我道:“还来碟炸蛋吧。”

“炸弹?”青青待老板娘走了惊奇的问。

“不错,这地下室原是抗战备荒用的,就我们脚下还埋着不少炸弹地雷,老板娘有空就挖几个出来点着玩。”我郑重的向她解释。

“你肯定是骗人。”青青显得不依。

我笑了:“是炸鸡蛋,还不成真叫你吃炸弹?”觉青青真是可爱。

“吹起牛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青青不高兴。

刘雯芳完全被冷落了,餐桌上便如只有我和青青两个。我见她毫无办法地干着急,心中自是舒畅无比。我是傻大个?这世上能陪我玩的人可能是有的,只是我还没遇上呢。

老板娘把菜上全了,最后端上碟浇了醋的炸鸡蛋,她笑指二人问:“今天撇了老虫,你定有目的,哪个才是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别喝醋,两个都是我的同学。你仍有机会的。”我笑道。

“少臭美。”老板娘笑着走了。

“你和她胡说些啥?”青青又不高兴。

“没胡说呀。”我挺惊讶的:“我们不是同学是什么?你希望咱们是什么?”我笑着看她。

“不和你说了,从头至尾也没一句正经。”青青避开我的目光,别转头和刘雯芳说话。

我一笑,道:“吃吧,若凉了就不好了。”

她们吃相很为优雅。我也不胡说了,慢慢吃着。

我举茶杯道:“刘雯芳,为你大难不死干杯。”

“谢了。”她举杯轻碰。

我侧头凝视青青:“你呢?”

青青举杯和我碰一下道:“干了。”

“哟,你是真正的酒鬼啊。”我调笑她。

就在谈笑间,门处悄转入一男一女。男的穿了件黑皮大袍,脚下一对厚底皮鞋,颈处恰如其分地挂了一条雪白的围巾,整个人看上去无比俊秀,正是今年最为流行的妆扮。女的肤似凝脂,眉宇间锁有一丝的悒郁。外头下着不小的秋雨,但两人身上俱不带毫末水迹,竟仿如金童玉女下凡般。

那男子收起雨伞,轻拥着女的低问:“冻么?”,那女子仰头朝他甜甜一笑,道:“不冻。”两人便在前面桌椅上依偎坐定。

我正对门处,顿觉眼前一亮,不由得暗赞:好一对亲密的爱侣,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两人才刚刚坐下,我却觉两人已来了很久,徒然令陋室生辉。

心又一动:那男的挺面善,莫非在何处见过?

刘雯芳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那男的巧不巧也往这边望来,两人目光相碰,刹那间竟都一呆。

刘雯芳脸色大变,筷子一松,一块炸蛋掉到地上。

“芳姐。”青青叫道,奇怪的望一眼那两人。

刘雯芳充耳不闻,脸如白纸,右脚却无意识的地往炸蛋踏去,炸蛋四散,“吱吱”的从她脚下溢出。

那男的略皱眉头,神情稍定,俯身于那女的耳边说了句话。那女子嫣然一笑,也点点头,于是两人站起。

两人拾阶而上,步声渐远,终于听不到了。刘雯芳的筷子却仍颤抖着,右脚更是一下一下的挪动,炸蛋被踩得模糊一片。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看来仿如一场戏。自始至终,两人连茶也没喝一口。站起的老板娘骂句:“真讨厌。”,又再坐低。

我不说话,过半晌才见刘雯芳回转神来,却是一片黯然。她微微咧嘴笑道:“啊……,掉了块蛋。”

是了!我猛然想起:这男的正是夹在刘雯芳学生证中相片上的那人!我一下便明白过来。但见刘雯芳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不忍再说什么刺激她,可刘雯芳那幅凄然欲绝的样子,却令我怎也没法与昨日说那般刻毒说话的她联系上来。

青青说句:“掉就掉了吧。”显然也觉察到了。

三人都不知说啥才好,我心里满是疑惑与不安。刘雯芳强咽了几筷青菜就停箸不动。青青看见这般,也放下碗筷。

“都够了?”我说道。

“够了。”刘雯芳淡淡的。

“男的和女的就不同,连胃也比我们袖珍。”我挤出一句来。

她们却没笑,我干笑两声后觉没趣,道;“其实我也够了。”

“那好,我……不舒服。”刘雯芳两眼己直发红了。

“结账。”我打个响指。

出了地下室,青青拉住刘雯芳的手道:“陈凡,你先走吧。”

“天雨路滑,该送你们。”我推过车,打开了伞。

“不用了,你先走吧。”

“那……小心点。”我不得不走了。

我骑上自行车慢慢的往回走,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看看天色,原来却已是全黑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31
第八章 我真的要追求你了
作者: 高江合人
回到宿舍里冷清清的,他们几个都不知上哪去了,坐在空荡荡的房子中渐渐便心如刀绞。我神差鬼使的竟又想拿信来看,立刻知道不可。

短暂的欢乐玩笑后又记起以往的一切。我神经兮兮的发了半天呆,刘雯芳说过的话逐句逐句在耳边响现,心中满积怒火,只觉浑身发胀又无处发泄。

猪?谁是猪了?刘雯芳你不是说我这两天该行动了吗?好,我继续行动给你看!

再找青青。

因是雨天,她宿舍里几人都在。青青也埋头看着厚厚的书。

我轻轻的问:“青青,有空吗?”

“什么事?”青青头也不抬的答。

“和你到走廊上说会话好不?”

青青的视线离开书本,她环顾宿舍里几个女孩道:“你有事便说吧,我要看书。”

“就五分钟。”我坚持道。

她沉吟一会:“好吧……,但只能是五分钟。”

秋雨纷飞,零零碎碎,已接连下了十多天。走廊被往来的人踩得湿湿的一条水路。青青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眼睛明亮的看着我。

“你看着的是《文心雕龙》?”我拐个弯说道。

“不错。”

“刘勰那样?”

“对。”

“好看不?”

“好看。”

我一下烦躁起来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那书的确好看。”青青依然淡淡的说,但交叉着的双手慢慢放下。

“我走了。”我恼怒起来,作势要走。

“哼,找我便是为了向我发脾气么?告诉你,你找错人了!”青青一声冷笑,双目盯着霏霏的秋雨道。

我转身道:“好,咱们把话说清楚了,你们在干着什么?”

“没什么。”

我一下让她噎得心头隐隐作痛,咬牙道:“好,你们没干什么,你们当我是傻瓜好了。我却还努力的尽着朋友的责任,……你们嫌我烦是吗?好……好,自今天起若再找你我就不叫陈凡。”我越说越怒,抛下冰冷的一句真的要走了。

“你还没说找我有啥事呢。”青青可能觉得过分了,稍软道。

“没啥事,只想找个人发脾气。”

“你别这样好不?我的心情也坏透了。”青青双目作红道:“你喜欢就来找我吹牛,不喜欢便走得连个踪影也不见,你又当我是什么了?朋友么?……你真当我涉世未深么?我想着啥你们又有谁明白了?好!你走。”她一顿脚,竟低低的哭了起来。

我觉手足无措,慌道:“你……你怎么说哭就哭?我……我只是……。”

门忽的打开,透出一片亮光来,靠门的那女孩探出半个头来看热闹。我火了,冲她吼道:“看什么?要看回家看你老爸去!”那女孩吓得猛地往回缩脑袋,“啪”的又关上门。

“你干吗骂小慧?”青青倒不哭了,大大的眼睛瞪着我问。

“谁叫她多事来着?”我咕哝句,见她骤悲骤怒,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我试探再问:“刘雯芳,……她没啥吧?”

“没啥,偏你多事!”青青硬朗起来,再次叉住双手问:“有事可以说了吧。”

“也没啥的……。”我嗫嚅着反不知从何说起。

“那我看书了。”青青揉着眼睛要走。

“你别忙……。”我急叫,一下冲口而出:“我可能爱上你了。”

青青猛的刹住脚步,停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来。忽的她轻笑道:“又来了,早说你这人没正经的。”

“我可是说真的。”我盯着她泪痕未干的笑脸道:“我决定追求你。”

青青不说话了,盯着我好久才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

“真的不是?”

我也不知该怎说,苦笑着抬头往上望。可头顶处除了一大块有裂缝的水泥板外实在没啥好看。

“险些让你吓坏了。”青青拍着胸口:“你这人,开起玩笑来和真的一样。”

“对,我准备开个国际玩笑。”我下定决心,一字一顿的道:“我刚刚制订了个‘陈凡追青青时间表’。”我再看手表:“今天是十月三十日,你记着了。”

“记着?”青青还在笑。

“自今天算起,三个月后的某个三十日,我会第一次温柔的握住你手。”我瞧着青青的手往后轻缩,象要藏于身后,我又道:“一年后的十月三十日,我会第一次温柔的吻你。五年后的十月三十日我们会顺理成章的结婚,然后我们会在某个十月三十日有个聪明又美丽的孩子,再然后我们会很开心的过完下半生,而我们的共同死亡,那是八十年后十月三十日的事了。”

青青静静的听着,笑意却随着我的说话慢慢收敛。沉默好久她才道:“你真的要追求我?”

“你看还会是假吗?”

她再沉默,忽的叹气道:“陈凡,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我不明所指。

“就是失望。”她又哭起来,大声的道:“你算什么了?你当你自己是谁?我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的!你狂妄又自大,善变又无聊,你有什么好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你?”她哭着推开舍门,又极快的把门关上。

“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一定!”我在门外咬牙切齿的大叫。

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否则绝不能演得如斯逼真。在湿泞的校道上我边走边想着。现在我的心里一片混乱。青青的条件若真如林翊所说那是太好了。刘雯芳说得不错,不少男生会围着她转的。在金钱、智力、容貌等等方面,我所认识的女孩没一个能比得上青青,甚而包括她。

想起她来,我就恨得牙痒痒的。你哪里好了?你能如青青一般的好么?看我就追求个更好的让你看看!

我缓缓的收起雨伞,小雨铺垫着爬上面庞,发热的头脑有了些许冷静。我忽然觉得,这念头实在太卑鄙了,那是根本想也不能想的。

那么我在干着什么了?

于心中不禁叹着气:已多年没这感觉了,早已习惯一个人的来去,可此刻竟有仿如当年手执长剑大刀斜睨一切时的傲感,或许可算一种狂气吧,但想不明白的终究想不明白,每至困境我便会茫然与颠狂!面对这潇潇秋雨,我竟又要流泪了,我还是见不得微雨的,犹其是这种下在寂寞秋天里的微雨。

找老虫吧,该向他挑明了。

我将手放上额头,慢慢而又用力的向下抹着,鼻梁与嘴唇被压得隐隐生痛。手离开下巴时我自信那种潇洒的笑容已定形了,无数次对镜测验的结果告诉我,只需将两颊的肌肉协调往后轻拉,我就能拥有这种纯真的笑容。

老虫打开门,他先是呆了呆,然后连推带搡的把我请进舍中,口中不停的道:“刚要找你,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

“又请我上当?”我笑问。

“不是,近期肠胃畅顺,倒没灵感了。”

“忙于恋爱吧?”

老虫递过杯茶,口里“嘿嘿”的笑着,含义深长的道:“把话挑明了,谁追着女孩?”

我望他,他也望定我。忽的我大笑道:“你全知了?”

“就为这才要找你,凡哥你一举一动理院里谁人不知哪个敢不留意?你是我们心目中唯一的大哥大嘛。”

“你别捧我,你口中叫着大哥大,其实心里把我当成了传呼机的是不?”

“喂,凡哥,我可是发自真心的。”

我阴险的道:“那你不做何青青研究中心的主任了?”

老虫不好意思的笑,搔着脑袋道:“瞒了天下人也瞒不了凡哥你。那是我演着玩的,就林翊相信,定是他和你说的。”

“何青青好象挺感动的。”我冷笑。

“没有没有。”老虫慌慌的解释:“她大早看穿了。说句老实话,早知凡哥你有兴趣,莫说我不敢再妆扮,就是有胆量也斗不赢凡哥你啊,这点自知之明老虫还是有的。凡哥,你……你一定要原谅小弟。”

我神色缓和,伸手拍拍他:“不错,够义气。”

“当然了,没凡哥你的教导就没老虫的今天嘛。”

“那个研讨会没去吧。”我想起上期末曾劝阻他别去参加一个新生代诗人研讨会。

“没去,凡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的名声已无需借助这些提高了,反是故作神秘还令我收获不少。你看,又一大堆文学青年给我来了信。”老虫随手从桌面上抓过几封让我看。

“不看了。”我将信扔回桌面。“又是些失恋和发梦的呓语。”我把话拉回正题道:“还有谁对青青有兴趣的?”

“没谁了,就我们几个。其他的人见了我们还不知难而退?”

“那好……,还恨着林翊?”我续道:“事情过去整年了吧。”

“早没啥了,但一直斗着就斗着吧。”

我放下心来,老虫说没有了应是没有了。他和林翊、欧乐天在较劲,对情况该很清楚。

“那霍什么的没行动吗?”我记起“四大情人”来,险的漏一个。

“你说霍天鸣吧。他退学了。”

“退学?”我极为意外:“大学不是游乐园吧,他喜欢了就来兜个圈?”

“他上期泡上了个豪门千金,期末就退学做经理去了。这小子倒好福气。”

“可惜了。”我道:“四人中就他我悭吝一面。”

“你若见着了才好呢。天鸣手段超群,老虫平生最佩服的就凡哥你和他了。他虽说比我们还低一届,但手段比起凡哥你来也毫不逊色,干事又狠又准,是个人才。”老虫目中流露出钦佩。

低着我们一届,那比青青大些,该是和刘雯芳同年了。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又问:“何青青的家境如何?”

“开学初我就到教务处查个清楚了,她家里了不得!老爸是个老革命,在中央在省里都有熟人,她哥也不得了,手上掌管着几间大公司,整日往来于美加两地。凡哥,恭喜你,这回是财色兼收了。”

“还早着,只是朋友。”我窃喜,随口道。

“一次生二次熟,很快了的。凡哥,所以说真人不露相,你这次一鸣惊人,外面已开始流传你的韵事了。”

“韵事,我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也有韵事?”我倒是惊奇。

“就说你一石二鸟,连那个什么芳的都照单全收了。”

“什么?”我猛站起来。

“难道不是的?”老虫见我神色不对,道:“也只传闻罢了,我还以为凡哥你春心大动,谁知……。”

“别说了!”

“凡哥你稍安,我会僻谣的。”老虫立刻讨我好:“我明天就叫人去澄清这事,就是嘛,那个芳什么的又丑又难看,凡哥你定看不上眼。”

我强捺怒气坐下,心中烦闷不已。加重语气道:“日后若再有风言闲语传入我耳中,说你们几个什么的,可别怪我反脸无情!”

“那是不会的。”他保证道。

我静了静,表情变得和蔼,声线也柔和了,我道:“我也知不会的了,谁叫咱们是兄弟?再说这些对你还不是小事一桩?”我缓缓的站起道:“走了。”

“凡哥你放心吧。有啥事全算在兄弟我的头上。”老虫的神色变得坚定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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