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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官场风流》作者:天上人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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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2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中小企业司黑省调研组终于要回京城了。几多人喜,几多人忧。

    宁小小没有去机场送叶天,她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只是单独见了叶天一次。没办法,要注意影响不是。本来送送,也无伤大雅,毕竟叶天这个调研组是她前前后后一手伺候的。但前些日子,她遭遇绑架,叶天所表现出来的的紧张、关心,甚至心急如焚,实在是太醒目,太碍人眼了!哎,还是避嫌的好!

    还是在她的私居,她和叶天二人把酒欢言。

    最苦莫过离愁!但叶天从宁小小的眼神中却没有分辨出半丝忧愁,疑惑之色浮现上他的脸庞。

    宁小小的确是个聪颖的女人。她莞尔一笑,“我马上要调到天津去工作了。”这短短的一句,听得叶天欣喜若狂。

    “爸爸担心我再遭受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通过京城的关系,把我调到了天津。”

    “什么部门?”

    “市政府办公厅。”

    “那活可不少,你吃得消吗?”叶天打趣道。

    “在中小企业局,我还不是一样做牛做马,像接待、全程陪同的事儿,还不是要我这个副局长亲力亲为?”宁小小还了一句。想到全程陪同,宁小小就想到了廖英明。当初,可是在廖英明的叮嘱下,她才会以最高规格接待叶天一行的。

    听父亲说,廖英明这次名列中纪委调查名单的前三位,麻烦不小。

    这个如同大哥哥一样的男人,宁小小现在已分辨不清,对他究竟持有的是何种感情。特别是在知道,自己的遇袭可能与他有关之后。

    而叶天呢,在短暂的惊喜之后,估量起宁小小调职一事来。

    宁父这一手颇为不凡,方方面面都思虑极深。没有直接调北京,而是调了天津,高,实在是高!

    天津与北京咫尺之隔,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城市。这一丁点儿的距离,在某些时候,可以止住无尽的风言风语。

    而反过来说,这丁点儿距离,对两个情不自禁要一述衷肠的男女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天津市市政府办公厅,一个绝对不简单的地方,前后接触的,都是省部级大员,甚至超省部级大员。比之哈市,更接近中央政治。依宁小小的年龄、学识、能力,以及宁父的手段来看,宁小小要在这个层次,向上几步,绝不是一桩难事!。

    其实就一个三十挂零的女子而言,宁小小如今所占据的高度,已经称得上是颇为不凡了。可照目前的情形,宁父似乎有意把她朝更高层次再推上一推,这其中的意味,就值得深思了。

    或许,宁父还是不放心自己吧。叶天感慨。在他们老一辈看来,政治利益远比感情纠缠更能把握住一个人的心。宁父是在铸造,一个政治上自己离不开、放不下的宁小小啊!

    不过这样也好。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自己就可以倚宁小小为左膀右臂了……

    没有宁小小的送别会,倒也并不冷清。有好些N市、K市的下岗、买断人员,在听到叶天他们要回京城的消息后,自发地坐着火车赶到了哈市。被叶天和宁小小所救的妇人,就是其中的一员。

    “叶司长,真是太谢谢您了。”妇人沉重地给叶天鞠了一个躬。

    叶天连忙还了一礼,开玩笑,这可是大庭广众,这一礼要是受了,不说道德上过意不去,就是舆论的压力,也足够把人给压垮了。

    只见不远处闪光灯亮起,喀嚓,喀嚓的快门声不绝于耳。

    叶天顺着亮光与声响侧头一看,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她正晃着手中的相机,朝叶天做着鬼脸。看穿着打扮,以及脸蛋上的妆容,岁数应该也不小了,差不多有二十五六了吧。地域文化的差异,叶天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朝着外国妞友善一笑。

    “政府的补助都下来了吗?”“大家放心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电话,我的办公室电话是010-********,转****分机。呵呵,可不要传给外人,不然光接电话,我就忙活死了。”

    叶天和蔼可亲地与K市、N市的乡亲们叨唠着。从对话中,大家都可以感觉到叶天的平易近人,绝不像某些官员那样,做的只是场面文章。

    “叶司,时间差不多了。”

    叶天点了点头,然后和现场的诸位一一握手。有些妇女,在握手时甚至落了泪,她们心中或许是这样想的,叶天为什么不是他们的父母官?!

    经询问知道详情的某些过路旅客,特别是老年旅客,在外围朝着叶天不住点头,他们的视线中有着尊敬,有着赞许,有着肯定。有的还轻声说上这么一句:“好些年没见到这样的官了。”

    是的,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肯不辞辛劳地赶过来送你,你身上就必然有可敬之处!其实官做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聊以自慰了!

    “邵局长(黑省中小企业局局长),这些日子来麻烦您了。我代表我们调研组全体人员对您表示最真诚的感谢。”

    “叶司,客气了,客气了。”邵鞘一脸笑意。

    叶天与邵鞘重重地握了握手,本想说些官场上的场面话,但看了看围观着的N市、K市的乡亲们,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在老百姓中竖起一块牌子真得不易!

    “邵局长,请代我问候一声宁副局长,这次全程,真亏了有她的陪同,不然说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呵呵。”叶天提了提宁小小,不提的话,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的,好的。叶司的问候,我一定转告宁副局长。”……

    在去三山市之前,廖英明主动探望了宁小小一次,怎么说呢,除了两个儿子以外,宁小小是他在世间另一个放不下的人。

    “你的屋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素雅。”廖英明笑着说道,只是这笑有些不太自然。

    宁小小面对廖英明,神色有些别扭,不象从前那么自然。廖英明看在眼里,不禁一阵感伤。他只能淡淡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宁小小从廖英明的眸子中看到了浓浓的歉意,她的心坦然了一些,她转过来安慰了廖英明一句,“我爸爸说,这事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我爸爸相信,廖大哥你是不会出手伤害我的。”

    “小小,请代我像宁伯伯说声抱歉。我知道,在我当上这个副省长之后,他对我很有些期许。遗憾的是,我让他失望了。”

    “廖大哥,现在回头还不迟啊。”

    廖英明长叹一声,轻语道:“总是来不及了。”随后他转移了话题,和宁小小说了一下三山市的疫情,并再三叮嘱她,在这一段时间内一定要注意公共卫生。

    宁小小听着,感怀良多。

    在廖英明起身告别的时候,宁小小叫住了他,“廖大哥,听我一句劝,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组织上反映,相信组织上……”

    廖英明深深地望了宁小小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许多,宁小小细细分辨,在廖英明走后,她仍然还在回味,决绝,埋藏在廖英明眼神最深处的,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决绝!

    三山市的疫情已经发展到了井喷的临界点上,情况十分危急。廖英明一到三山市便立刻投入到了第一线。

    三天工作下来,廖英明瘦了整整一圈。

    “廖省长,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在没人的时候,三山市分管卫生工作的齐副市长劝道。

    廖英明双眼一瞪,“休息什么?现在能休息吗?我们休息好了,下面的群众就休息不好了!”

    “廖副省长说得实在是太好了。”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廖副省长,我是哈市卫星电视台的记者,我想对您做一下现场采访。”

    廖英明还没有表态。三山市的齐副市长已经吼出了声:“实在太没规矩了!领导在商议工作,是谁允许你们这样闯进来的!许秘书,许秘书,你给我进来。”

    一个中年秘书快步跑了进来。“齐副市长,廖省长。你们找我?”

    “谁让你把他们放进来的?要采访,也不是现在啊,你怎么和他们一样,一点儿组织纪律都不懂?!”

    “小齐算了。呵呵,这两位小同志也不容易,疫情这么严重,还始终奋斗在第一线。在这种时刻,就不要摆无谓的领导架子,发无谓的领导火气。这种时刻,全市人民,全省人民都应该互相扶持,共度难关!”

    “是啊,廖省长说得对,我们刚从寻阳医院过来呢。”摄影师嘟哝了一句。

    齐副市长惊道:“这更不得了了!寻阳医院可是重灾区,你们去的时候,防护服穿了吗?出来时,全身消毒了吗?”说着,他又瞪了许秘书一眼,似是在说“瞧你干得好事?!”

    火红装扮的女记者,可不依了,道了一句“就领导的身体金贵?”

    “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呢?啊?你怎么说话的?我要向你们上级领导反映!”

    廖英明心中暗道:前阵子,几个省市一致向中央施压,反对异地舆论监督。这事儿,还真是办错了!

    想着,廖英明又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保护地方利益嘛!

    “小同志,消消气。呵呵。这位齐副市长的身子金不金贵,我不知道。我廖英明的身子,反正和你们一样,是肉做的,不是金子堆起来的。呵呵。”廖英明揶揄了一下齐副市长。

    记者与摄影师相视而笑。

    齐副市长则显得很是尴尬,诺诺道:“廖副省长,这是,这是哪儿的话……”

    “小同志,来吧。要采访什么,抓紧时间,等会儿我还得去下面转转。你们刚从寻阳医院回来是吧?等会儿我就去那儿转转。”

    短暂的现场采访之后,红衣记者向廖英明表示了,要跟踪采访廖英明的愿望。

    没想到廖英明一口回绝,“小同志啊。要把这露脸的事,让给那些工作在第一线的白衣天使们,我这个半糟老头,又不上镜,就不要在我这儿多费时间了。呵呵。”

    廖英明的风趣幽默,让两个小同志大开了眼界。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这得好好报道一下……

    寻阳医院。

    “齐副市长,人太多了,防护服不够啊。”医院的院长把齐副市长拉到一旁咬了咬耳朵。

    “怎么搞的?防护服怎么会不够?”刚刚在廖英明那儿吃了瘪的齐副市长,把气全撒在了院长的头上。“每年拨给你们这么多钱,干什么吃的?”

    “这个,这个,我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情况啊。防护服我们加定了好几次,可全都在运来的路上呢。齐副市长,您想想办法,总不能让廖省长不穿防护服进去探望感染的病人吧。”

    “想什么办法?把你的脱下来,给廖省长穿。”

    “你们在说什么呢?”廖英明把视线投到了院长和齐副市长的身上。

    院长在一旁嘟哝,“我自己也没有啊。病人实在太多了,加班的医生护士,比往常至少增加了40人,能抽调出来的防护服,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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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3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一百九十九章



    齐副市长搓了搓手,走到廖英明跟前向他请示:“廖省长,防护服不够,您看,这样吧。我们先回去,等新的防护服送来以后,我们再……”

    廖英明皱了皱眉头,“防护服怎么会不够?你这个主管副市长是怎么当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每说一句,廖英明的声音便提高一分。

    齐副市长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想到这次疫情来得这么凶猛……”

    还没等齐副市长说完,廖英明便打断道:“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找借口。多干点事,少扯点话,我的同志!”

    廖英明最后那句话,很重,很重,听得齐副市长这心,立马咯噔了一下。

    “明确地回答我,新的防护服什么时候能到?目前工作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的身上是否都有防护服?”

    “大概还需要两天。”齐副市长诺诺地答道。

    “不要事事都大概啊,可能啊,要挑得起担子,负得起责任!”

    “两天。我回去后立即组织运输渠道,一定让新的防护服两天内运达三山市。”

    “一天半。一天半内,新的防护服必须送达各医院。”廖英明命令道。

    “是,是。”齐副市长像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那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瞧着齐副市长的“奴才样”,廖英明有些想发笑。

    忽然,一个身影印入了廖英明的眼帘。单薄的白大褂,白大褂外只简单地加垫了一层塑料纸。

    廖英明拉过院长,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简易防护服?真是乱弹琴!”

    “廖省长,防护服实在是不够。”院长哭丧着脸。

    廖英明很气愤,气愤得想大骂一番,可是他忍住了。院长也不容易,不论过往,他现今总是坚守在生与死的第一线。廖英明摆了摆手,示意一众下属不要跟随,独自向远处那位满脸倦容、一身疲惫的女医生走去。

    “小同志,要注意休息啊。”廖英明和颜悦色。

    女医生显然对廖英明的慰问准备不足,一时僵在那里。院长在走廊的另一侧见了,心道:罢了,罢了,就赌上一次吧。院长快步走到了廖英明身旁。

    “小杨啊,这位是廖省长。他是专程来慰问第一线的医护人员的。”院长为女医生介绍道。

    廖副省长,女医生自然知道,电视新闻中,他时常露面,只不过,女医生没有想到,廖副省长会亲临抗疫第一线。还正和自己交谈。女医生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简易防护服,咬了咬下唇瓣道:“廖省长,这里很不安全。”

    廖英明抬了抬眉,他没想到女医生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

    院长在一旁使着眼色,但女医生恍若未闻。

    “小同志,你说说这里怎么不安全了?”

    在院长把廖英明往办公室中请的时候,廖英明问了一句。

    女医生用很专业的术语解释了一下疫症,特别强调道:“在15米的范围内,此种疫症在空气中同样有很强的传染能力。”

    “另外……”女医生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着的简易防护服,“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中,这种简易防护服的防护能力都微弱得可怜。”

    院长听了一惊,怨愤地瞪了女医生一眼,在廖省长的面前说这话,不是把他往绝路是逼吗?

    廖英明肃然地点了点头,“小同志,你放心,新的防护服在一天半以内就会送达。大家再坚持一下,我——廖英明,就和同志们呆在一起。”

    院长惶恐道:“廖省长,这可不行。这个地方真得很危险。您如果出什么差错,我就是有10个脑袋也……”说到后来,院长的鼻音中都带着哭腔了。

    “医生护士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就如这位小同志所说的,他们身上的防护措施少得可怜。他们等于是浑身赤裸地与疫症做着斗争,是拿生命拼搏在抗疫第一线!难道,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上嘴唇搭下嘴唇,不咸不淡地说两句慰问的话,就可以了吗?谁的生命不是生命,谁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如果一遇到危险,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就缩在后头,那这些医生护士们的父母会怎么想?他们是不是肯继续让儿女们工作在第一线?”

    廖英明一连串的反问,问得院长是哑口无言。而女医生则感动地双眸含泪。

    “说得太好了!实在是说得太好了!”三人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那位先前采访廖英明的女记者。

    廖英明微微一笑:“小同志,你怎么又来了?”廖英明注意到,这次摄影师没有跟来。

    女记者的眸子,闪着狡诘的光芒。

    “说实话。”廖英明作势板了板面孔。

    “廖省长,您得先答应我不生气。”女记者讨价还价。

    “行。”

    “早上来的时候,院长就以防护服不够为由,没有让我们深入采访,只简单地带我们在外面转了一圈。采访您时,您不是说要来这儿看看嘛。我就想,这说不定是一个机会,可以深入地了解一下,廖省长您的风姿,以及工作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的真实工作情况。”

    “小同志,别尽给我灌迷魂汤。呵呵,你恐怕是想看一看,我廖英明到底是否言行一致,是不是和那些只会打嘴仗的领导一样,粗略地转一圈就回去!”

    说这番话时,廖英明的脸色带着笑意。女记者见了,稍许放了些心。“廖省长,您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嘛。您是大领导,宰相肚里能撑船。”

    “中央现在可是狠抓‘公仆’精神。”廖英明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又稍微地吓了吓女记者。

    此时此刻的廖英明,才是真性情,只有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只有真正看穿了某些本质,才会真正做到通达,真性情。

    在走廊另一侧,陪同廖英明一起来医院的,三山市的其他工作人员,看着对面那谈笑风声的四位,不由都有些焦急。

    “都这么长时间了,廖省长怎么还不过来?”三山市政府办的一位副处长说道。

    “是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说,这里面不会有危险吧。新闻里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报道。你说这疫症究竟是个什么样?”说这话的,是市公安局的保卫人员。

    “具体的材料昨天已经出来了。你们没注意?这疫症很厉害,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前几天,市委市政府下的感染人员一律隔离的命令很正确。”

    “不会吧?这也是重灾区啊。那我们……”说话的瞅了瞅还在里面的廖英明,“廖省长还在里面呢,我们要不先请他出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没人搭他的话。

    有一位还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上面早几天就知道了。空气传播,这情况,你说要多危急就有多危急。廖省长为什么会下来?还不是上面已经向省里做了汇报?”

    “可这也不能瞒到现在才说啊!”

    “说,怎么说?如果拿不出确切的应对措施,这一说,还不得引起社会恐慌啊?!现在,还只是一个公共卫生事件,群众的心理一恐慌,说不定就上升到政治事件了!”还是先前那位做的答,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话的同时,这眼神还传递着这样一种信息“政治意识这么差,究竟是怎么让你混到市政府的?”

    起头的那位副处长又出了声:“别再吓叨唠这些有的没的了。大家一起做个决定,是不是现在就去把廖副省长给请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这也难怪,唯一负责的齐副市长被廖英明给撵回了市政府,筹措防护服的运输工作去了。

    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中层干部,有家有小,生活也都挺安逸。他们或多或少,都对疫情有个了解。先前没有拦住廖英明,是因为廖英明适才才骂过齐副市长,而现在呢,被大家一说,都纷纷觉得,这走廊三十多米的距离,如同生与死的交接,这边是生,那边是死。

    没有人言语,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冒险。冒这种无谓的,很不值得的风险。

    齐副市长不在,使得这里没有一个必然负责的同志。市政府的副处长,今天跟来了三位,公安局也来了两位,卫生部门因为任务繁重,只来了一位。这么多副处长,究竟谁说了算,谁负得了责?怪也怪,齐副市长是灰溜溜地被骂走的,走的时候并没有指定一位负责的同志。

    想想也是,廖英明在这儿,还有谁,能和他抢拍板负责的位置?

    没人能负责,就衍变为一干人等共同负责,而华夏的共同负责,有时候就是谁也不负责的代名词。

    一个多小时后,廖英明终于出来了。

    只穿了简易防护服的他,最终没被院长允许,进入感染患者的病房。他和院长,女记者,女医生一行四人,隔着病房的玻璃,稍稍巡视了一下。

    不过,这,或许就够了!

    生命在疾病、疫症面前,有时候薄弱得就像一张纸,用手指稍微使点力,就能轻松戳破。

    先是女医生,被确认为疫症疑似病人,然后是院长,最终,廖英明与女记者也没有逃脱。

    人人平等这个词,大概也就在这方面异常的公正。

    崭新的防护服终于送来了。可惜的是,女医生永远也看不到了。年仅26的她,在确认为疫症正式患者后,不到三天就香魂逝去。

    躺在病床上的廖英明,知道后,两行泪滑了下来。

    廖英明与院长最终都没有挺住……

    而女记者,却凭借年轻、生命力旺盛的身体,奇迹般地闯过了这一关。

    她随身携带着的录音笔,记录下了,廖英明最后时刻的音容笑貌。

    廖英明对于齐副市长的训斥;廖英明对于领导应该以身作则,奋斗在危险最前言的讲话;廖英明对于医护人员发自内心的关爱;甚至,通过其他医护人员口述的,廖英明在听闻女医生离开人世后,所留下的两行热泪,都被女记者一一记录在笔下。

    廖英明死了,但他却永远活在了三山市人民的心里。在疫情过后,重回工作岗位的女记者,在做节目时,是这样说的。

    廖副省长,不愧为黑省的好省长,黑省人民的好家长!

    舆论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特别黑省上层还有江青海与刘韵推波助澜的情况下。

    追认烈士!

    中纪委的同志似乎有些不同的看法。

    从京城过来的一位中纪委的副处长发着牢骚:“明显就是……”

    “明显就是什么啊?小马,又在嘀咕什么怪话?”他的直属领导,这次黑省行动,三个行动小组的组长之一,走了进来。

    “组长。廖英明,我们不查就算了,怎么还追认他为烈士?”

    “他在三山市的表现,的确当得起烈士这个称号。”就事论事,组长肯定了一句。

    “对了,上面发了话,廖英明这条线,我们不用跟了。凡是与廖英明有关的,都不准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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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4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二百章



    “这怎么行?廖英明这条线费了我们多少工夫啊?不跟他这条线,要等哪年哪月才能挖到上……”副处长只说到“上”这个字,便猝然而止。

    只见组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副处长有些懊恼,低叫了一声“头儿。”

    组长摇了摇头,“你啊,你啊,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实在让人气不过嘛!”

    组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副处长讨好似地掏出打火机,凑到组长跟前为之点火。

    副处长知道,这是组长有话要说的前兆。

    组长深深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环绕中问了一句:“廖英明的问题,我们查出来没有?”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虽然很有些不甘,但副处长也只得实话实说。不过他还是加了一句“只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就一定……”

    组长吐出一个烟圈,微微一笑,“缺的就是时间啊!”

    “廖英明的问题,就目前来看,我们是毫无所获。至少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廖英明的的确确陷入了腐败的泥潭。”组长嘟着嘴,弹了弹烟灰,“廖英明死了,按照纪检监察纪律,我们对他的调查不得不就此终止。任何私下的调查都是违纪,甚至是违法的!来时,上头开了个会,明确了一个思想,纪检工作一定要在法律的指导下开展!”

    “美国著名的华夏问题调查学家,法学家,社会学家,爱思披得撩儿森,在去年曾经做了一个学术报告,题为《华夏在目前的状态下不可能实行三权分立》。该报告中一个核心观点是,华夏的司法制度存在着相当程度的黑暗和薄弱环节。他甚至还引用了我们前总理的一句话,‘什么腐败最可怕,司法腐败最可怕!’”组长叹了口气,“一个三权分立国家的学者,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论题,不能不让人深思啊!”

    “听说主席和总理都看过这个报告。总理看完报告后,说了这么一句‘司法工作一定要在合规合法这个限度内进行!’司法工作是这样,那党的纪检工作呢?更需要如此啊!”

    “我们不继续调查廖英明的问题,不是退步,反而是进步了!”组长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说道。

    停顿了一会儿,组长拍了拍副处长的肩膀,“刚才说得只是一个层面,还有另外一个层面。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我们不能证明廖英明违法犯罪,而廖英明因公殉职,倒在了抗疫第一线,的确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追认烈士……恩……就算没有上层的暗箱操作,我相信,这个烈士,三山市市委市政府,也一定会为廖英明大力争取!廖英明如果不被追认为烈士,那……下面的人呢?那些基层的医疗工作者,那几个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呢?!”

    “可就算这样,廖英明这条线,我们也不用全部停止啊!”副处长有不同的意见。

    “是的。很多调查其实可以绕过廖英明,但,我们的对立面不会这样认为,只要我们的调查一出格,他们必然会百般阻挠,并且极其可能,在廖英明的问题上,给我们使绊子!”

    组长语重心长地道:“反腐斗争有其长期性、艰巨性两个特征。这一点,你一定要充分认识!你知道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个腐败分子是谁吗?”

    副处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是当年G省的柳智清。他当时也时任副省长。不过他没有廖英明那么聪明,也没有廖英明那么果决!廖英明不简单啊,在情况还没有危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做出了此种抉择,留下了身前身后的善名,不简单呐!知道吗?按照廖英明在黑省的经营,就算他的腐败问题完全败露,他仍旧有一定的机会潜逃出国。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看穿了生与死这一关,不容易!真得不容易!”组长又长叹了一声。

    “刚才那是题外话,现在回到柳智清的身上。柳智清那个案子,我是主要经办人员。”组长的眼神充满了思索和回忆。“对于自己的罪行,柳智清倒是看得很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供认不讳。但对于其他更高层次的涉案人员,直到执行死刑,他始终紧咬牙关,不肯供认一丝一毫!在他死之前,我和专案组组长曾经见过他一次,试图进行最后一番努力。你知道他当时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吗?”

    副处长摇了摇头。

    “他惨然地对我们一笑,只说了这么几句‘我死都要死了,还和你们搅和什么?上面真要想查,就算没有我的交代,也能一查到底。上面若不想查,就算有了我的交代,还不一样遮遮掩掩?!’”

    “我听后,只有‘震撼’两字。”

    “反腐斗争,不是有一腔热情,一身血性,就可以了的!”组长再次拍了拍了副处长的肩头,然后留下沉思的副处长,离开了。

    就如组长所言,反腐斗争有其长期性与艰巨性。轰轰烈烈的黑省风暴,在廖英明死后没过多久,便逐渐趋于平静。

    整个风暴,一共处理了7名厅局级官员,27名处级官员,41名科级官员,声势不可为不大,影响的范围不可为不大!但黑省省长江青海,以及省长夫人刘韵,安然无恙。

    直到一年后,大家对于黑省风暴逐渐有些淡忘的时候,中央的一个任命,让已平静的湖面又起了些许涟漪。

    中央调任江青海为HZ部部长、党组书记。

    江青海离开后的哈市,官场商场上的某些有心人,私下颇有些议论。

    “中央这一手,意义非凡啊。”一位挺着啤酒肚,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老马,你在机关,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老马还没做答,四方桌旁的另一位,先发了声:“意义非凡?我倒不觉得。上次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黑省风暴,还不是一样奈何不得江刘夫妇?人家中央有人!而且还神通广大!”

    老马笑了笑:“一切还没有明朗化。不过省委、省政府里面,对这事儿,都议论纷纷。”老马压低了声音:“的确有些人说,中央这一手,是架空江省长。以便……呵呵,一年前那事儿,或许还没完!”

    “还没完呐?上次各级干部处理了大约100来个,这还没完,难不成真要把黑省的干部编制给打残了,中央才肯收手?!”刚刚那个抢先发声的男人又道。“不要忘了,这次江省长可不算平调。部长兼党组书记,真真正正的一把手啊!升了呐!”

    “打牌打牌,莫谈政治,莫谈政治!”一位始终在砌牌的老者慢悠悠地说道。

    “张老,您在京里神通广大,有什么内幕,给我们透露一二。”老马恭声道。

    “党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老者砌牌的动作有些颤悠,他的嘴里隐约地呢喃了这么一句。

    党代会,然后就是人大……赵先生,似乎也应该退了……不过这已是后话。

    ******************

    回到京城后,叶天整日忙于奔波,往返于各种会议,各种应酬。没办法,谁叫他这次出了大名了呢!

    好不容易,稍许有了一晚上休憩,却又被一身私装的孙昕(中小企业司司长)给拉了出来。

    “司长?”叶天有些哀怨,他刚刚洗完了澡,正准备上床和楚玉以及两个小宝贝煲电话粥。

    这些日子以来,他觉得对玉儿母子三人有些冷落,正打算做些补偿,可没想到……

    “历教授从欧洲讲学回来了。他想见见你。今晚唐主任(发改委主任)可是亲自作陪,你面子不小啊。”孙昕拍了拍叶天的肩膀。

    真不是时候!叶天心中暗道,可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他笑道:“唐主任作陪,可完全是看在历教授的面子上。呵呵。”

    见面的地点是历教授的私居。

    完全中式的装修,以花梨木作为主要用料,木色本身的凝重,体现出了主人的严谨与厚实。

    书架上、床头堆满的中外书籍,与书桌上的古砚墨宝相得益彰,渗透出深厚的文化底蕴。

    “来,坐,坐。”历教授的面容称得上慈祥,额头上印刻着几条皱纹,或深或浅,但丝毫不给人苍老之感,反而孕育着渊博和深沉。

    “老师。”叶天恭声唤道,还十分尊崇地鞠了一躬。

    唐主任笑着打趣叶天:“小叶啊,这拜师宴我们还没吃呢,你就叫起老师来了啊。呵呵。是不是想省掉这一顿呐?”

    历教授和蔼地点了点头,口中直道:“好,好。”

    四人坐定。历教授稍许考教了一下叶天的学业,颔首笑道:“还算沉厚。”

    唐主任再次出声:“原本我以为,小叶的经验和才学是在实践中积累起来的,没想到对经济基础理论掌握得也颇为扎实。”

    历教授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毕竟唐主任夸得是他的准弟子,而这位背景极其深厚的准弟子,对他颇为恭敬尊崇。

    文人,或者称为知识分子,他们的虚荣心,其实是最为浓烈的。

    历教授又赞了赞叶天:“难能可贵的是,各种知识、历练、经验,能够很好地融会贯通。这一点相当的不易。小叶,你的那几篇论文、报告,我都阅读过了。写得很中肯,也很富有技巧。”说到技巧二字,历教授又对着叶天一笑。

    叶天琢磨着这笑的含义。经济之笑,还是政治之笑?

    “小叶现在是硕士学历,我就收他做博士研究生吧。这个名是挂在中科院好呢?还是挂在北京大学好?”历教授望了望唐主任,但其实还是在征求叶天的意见。

    不过作为老师,问学生这种问题,在规矩上总有些不合。

    唐主任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讲究。或者说叶家,对这些是否有些讲究。

    这两年来,高层的北大、清华之说,影响颇深呐。

    唐主任沉吟了一会儿,道:“还是挂在中科院吧。这样学术气氛也更加浓厚一些。你说是不?小叶。”唐主任还是征求了一下叶天的意见。他征求叶天意见,就没有那么多说法了,也不存在合不合规矩。

    叶天点了点头。唐主任的疑虑,叶天也有着同样的思量。

    接着,就是简单的拜师宴。历夫人以及家庭服务人员做了满满一桌子小菜,正等着历教授、叶天四人。

    现在也不流行磕头拜师了。不过,叶天还是必恭必敬地给历教授鞠了三个躬。尊师崇道,这四个字,其实也是立身之本。

    历教授、历夫人十分的满意,都欣慰地笑着。

    唐主任、孙司长也在一旁乐呵呵的。叶天的举措的确是相当漂亮。

    最终离开历教授家,已是23点多了。

    叶天谢绝了历教授的挽留,毕竟历教授家离中小企业司的距离相当遥远,在目前叶天饱受各界关注的情况下,上班迟到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以免引起有心人的非议。

    记得,叶天从哈市回到北京的头天晚上,老爷子只留了一句话给他:“从现在起,各方都观望着你。而你,要尽掩锋芒,夹起尾巴来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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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5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二百零一章



    国务院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从建制之初,就是一个超省部级机构。该小组由国务院总理张向阳任组长,副总理何家立担任副组长。华夏中央、国务院23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担任领导小组成员。

    国务院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在国家发改委单设机构,具体承担领导小组的日常工作。办公室主任由发改委一把手唐主任兼任,副主任有二,其中一位大家熟悉万分,是当年赶赴U市为叶天捧场做秀的钱主任,叶父叶正详的老相识。

    叶天此次回京的第二日,便被中组部有关领导找去谈话。谈话的内容不外乎两点,一是叶天近时期的表现非常突出,多次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和赞赏,希望叶天在工作上再接再厉,发扬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二呢,要叶天做好充分准备,组织上将本着锻炼青年干部的目的,给叶天再加些担子。

    大约半个月后,叶天获命兼任国务院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综合规划组副组长、经济社会组副组长。

    就此,叶天肩挑三个实权职位。并且在待遇上,也破格提了一档,正式享受正司级待遇。

    此时距离叶天与王毓的婚礼不足两周,恭贺叶天双喜临门的亲朋好友那是络绎不绝。

    一次饭后,黄大黄伟新神秘兮兮地把叶天拉到一个聚会,说有一些新朋友要介绍叶天认识。

    PARTY的场所说不上有多隐秘,但却足够奇特,是京城郊县的一个农庄,农庄四周包围着白桦树与麦田,不远处还有一个马场。

    黄伟新驾驶着丰田,从小路绕进了农庄。

    叶天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黄伟新打着屁。

    “是什么朋友啊,让我们黄大那么积极主动?”

    黄伟新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军方的,还是商界的?可先说好了,非法集会,我可是宁死不参加的哦。”

    “知道你怕死。真是非法集会,要拖也不拖你。说不定隔手你就把我给卖了。”黄伟新还了一句。

    叶天摸了摸鼻子,不甘地嘟哝了一句:“说得什么话嘛。我的人品就这么差?!”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这些话也只能私下开开玩笑,真要涉及到政治问题,那其中的严肃性、肃杀性,绝对可以折磨死一个正常人。

    “是商界的朋友。”

    叶天皱了皱眉头,低吟了一句:“商界的啊。”

    也难怪叶天疑惑。像他和黄伟新目前所处的层次,除非真遇到香港李氏,一般的商贾,他们还真不放在眼里。当然场面上的客套那是另论。

    会是何方神圣呢?能让黄大这么费心,总不至于是内地财富榜上的人物吧?

    除了荣氏家族,叶天想不出内地财富榜上,有什么人物值得深交。就保守估计,这两年叶天在U市、T市的收益已经超过了3亿。至于身边的黄大嘛,总也是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只要不是太过没落的高干子弟,在钱这方面,就不会太伤脑筋。

    其实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是最愚蠢最弱智的,那些被抓被杀的腐败分子,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他们的智商、能力,实在是太低下了,就是不出错,在任上最多也只是一个庸吏,绝不是一个能人。

    就在叶天胡思乱想时,车子慢慢地开进了农庄。

    “颜雅?”远远望去,伫立在农庄院落里的女人,赫然是当年中央台最为出名才女主播颜雅。

    颜雅二十二岁出道,二十五岁便已跃入华夏最著名主播行列,所获奖项荣誉无数。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三年后,处于事业最颠峰的颜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中央电视台。根据内部人士透露,说颜雅觅得了金龟婿。可最令人惊异的地方就在这里,颜雅的金龟婿始终不露庐山真面目,藏在千山云绕之后。颜雅也不像现在的一些女演员、女主持人,稍许嫁了个有钱人,就百般千般的张扬,像是旁人不知道她的幸福美满一样。

    叶天瞅了瞅身边的黄大。

    黄伟新朝着叶天微微一笑,跨步朝颜雅走去。

    叶天满肚子疑问,却也只得跟上。

    说来也好笑,当年叶天就读大学时,与宿舍里的弟兄们评选心目中的白雪公主。颜雅就以最高票数荣获“寝室杀手”这一桂冠。

    除了小月,叶天当年最想得到的,或许就是颜雅了。

    叶天自嘲一笑,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整天像个少年郎一样,喜欢白日做梦。

    “女主人,别来无恙?”黄伟新和颜雅打着招呼。

    颜雅莞尔一笑,“托福,托福。”说着,颜雅又向叶天颔了颔首,“这位就是叶司长吧,果然俊挺不凡。”

    叶天笑道:“原来今日聚会的主人,就是当年夺得佳人归的神秘人物。呵呵,这纠缠心间数年的迷团,今日终是要解上一解了。”

    颜雅伸出纤手与叶天握了一握,“叶司真是过奖了。”

    “当年,我这兄弟,最爱看的就是颜雅你的节目。呵呵,说不定,当年还是少年的他,心中暗恋于你,也未尝可知。”黄伟新笑嘻嘻地打趣道。

    叶天面带微笑,不动声色。

    颜雅也表情如常。

    “两位,里面请。”颜雅的声音极具磁性。

    望着颜雅款款而行的身姿,叶天评估着四周的一切,物与人。

    对于即将会面的主人,叶天很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

    黄伟新的余光,仿若不经意地打量着叶天。

    叶天的呼吸声,黄伟新也仔细地分辨着。

    一切如常。

    这个叶天,是越来越深沉了。黄伟新心中暗道。旁人只看见了叶天的气焰,叶天的嚣张,却没有内里仔细了解过,这个叶氏家族的第三代。

    叶天在东北的举措,让京城里的某些公子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在黄伟新面前指桑骂槐,说是叶天帮着外人,对付他们这一伙同气连枝的TZ。

    黄伟新听后,也只是笑笑。不过他对于叶天的急进,也同样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叶天有些浮躁气。但今日一再试探,却又觉得大为不同。

    似是而非,琢磨不定……总之,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在所站的层次上,叶天比之同辈又高了一层,这种东西只能隐约觉察,而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叶天已经进步到这种地步了吗?黄伟新有些感慨。

    他们这一辈,其实也在激烈地竞争着。虽然,在很多场合,在很多问题上,他和朱行等人,一直都以叶天为主角。但相互之间,那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竞争,也始终存在着。

    虽然,论家世,论目前的前景,叶天要高于他和朱行……但,将相本无种啊!就拿最清楚的一个例子来说,当年某几位大TZ的幕僚,升官的速度甚至超过了TZ本人。而最终,TZ们由于平民势力的反对没有进入最高层,甚至进入中央序列的时间,也要比幕僚们晚上一两届。

    话说回来,他黄伟新,还不是叶天的幕僚呢!大大小小,他也是一个角!日后的政坛,未必他就屈居叶天之下。

    可今日的试探与揣摩,让黄伟新争雄的心淡了许多。的确,叶天的成长速度若远超过他们,这也就没有比头了。

    农庄里闲闲散散聚着一些客人,或坐或立,有的一二聚首,有的三五成群。但人数绝不会超过二十个。

    众人多表现的气质风貌,都很不错。

    由里到外,至少,叶天没有觉察出爆发户的张狂与浪荡子的不羁。

    叶天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叶司、黄司,这边请。”颜雅不时与叶天、黄伟新交谈两句,以免怠慢了贵客。

    黄伟新的心,还是有些纷乱,他没有注意到,颜雅的话语中,把叶天置于前,把老朋友的他置于后。

    而叶天心里,则不住揣摩,这其间的主人到底有何种不凡,让他与黄大两人一路行来,却始终不露尊容。

    行到里院,布置更显西化,摆设中有些甚至是模型、骷髅,叶天的眸子一路扫去,评估着其中的价值。

    终于,来到了最里间,行到门前时,颜雅在叶天耳畔道了一句:“外子身体有恙,所以不能亲临门口迎候二位,在此我代外子再次表示歉意。”

    叶天笑了笑,黄伟新则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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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6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二百零二章



    “究研,客人到了。”颜雅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叶天与黄伟新跟在颜雅的身后进了房间。

    首先印入叶天眼帘的,是一部智能轮椅,体积比一般的轮椅大上许多,可以满足使用者的许多特殊需求。

    而后才是主人的风貌。四十多岁,脸颊棱角分明,两道剑眉是又黑又浓,一双精眸炯炯有神。

    叶天朝着主人善意一笑,双眸聚焦在主人的脸上,始终没有望向那裹着厚实毛毯的双腿。

    “叶司,您好。鄙人姓徐,名究研。今日冒昧请您来此一聚,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叶天上前两步,微微蹲了蹲身子,与徐究研握了握手。“徐先生客气了。”

    “我说究研啊,你也太给这小子面子了吧。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你可没这么礼遇我哦。”黄伟新也走上了前。

    徐究研笑了一笑,道了一句“黄司还是那么幽默。”

    此时此刻,叶天仍旧摸不清徐究研的底细。

    颜雅把叶天和黄伟新请到沙发上落座,然后推着徐究研来到沙发一侧。“两位是要茶,还是咖啡?”

    “茶,就好了。”黄伟新道。

    “叶司呢?”颜雅侧过脸问道。

    脸蛋还是那么精致,声音还是那么动人。叶天心中想着,可面容却无比正经,呵呵,人家丈夫可正侧坐于旁。“蒸馏水。”

    “哦。”颜雅微微一楞,在涉外场合,要蒸馏水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可在私秘聚会中,拥有这种“情调”的人还真不多。

    “什么时候改口味了?”黄伟新捶了叶天一记。

    “最近嘴里有些涩,兴许是累的,只想喝点清纯的东西。”叶天嘴上回道,心中却在估摸着黄伟新与徐究研的交情。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被黄伟新捶打的地方。

    在三个男人闲谈的时候,颜雅在一旁辛勤地忙碌着。叶天并没有刻意注视,只是他的位置正对着颜雅那个方向。

    发型变了,不复从前那种清爽利落,却更显得妩媚动人,长长的大波浪披在肩头,发梢处挑染了几丝金黄。

    一开始的交谈很显客套,徐究研不时会恭维叶天两句,不过这种恭维,叶天并没有拿它当回事儿。

    他知道徐究研恭维的不是他叶天本人,而是叶家第三代这个身份!

    慢慢地,在黄伟新的承接带动下,三人的话题逐渐有些深入。

    徐究研似乎对叶天的东北之行很感兴趣。

    他轻轻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说道:“我在东北住过整整5年。”

    这句话,让叶天心中一惊,这个徐究研不会与东北的事儿有关吧。

    不过徐究研的后话让叶天打消了顾虑。“那时侯东北的生意好做啊,不过就是场面上有些凌乱,时不时出个张强李北之流的,市场上慢慢有些乌烟瘴气。”

    “后来,我就去了俄罗斯。哦。那时候还不叫俄罗斯呢。就这样奋斗了五六年,幸运地赶上了黑水那头的惊天变革。”

    徐究研就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脸上波澜不惊。但叶天知晓其中的风险与困阻,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涵盖。

    上世纪最后十年的俄罗斯,真是一个冒险者的天堂,只要你敢用血,敢用命去赌,或许就会获得一片璀璨的天空。

    有人说,现在的华夏,与那时的俄罗斯很像很像,甚至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以说,俄罗斯的变革,我也是见证人之一。”徐究研的面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但转眼即逝。

    黄伟新为叶天解释道:“究研曾经是丘拜斯私有化团队的顾问,与丘拜斯先生有着十分深厚的友谊。”

    “哦。”叶天轻轻点了点头。丘拜斯嘛,是那个丘拜斯啊。

    叶天的神情还是平静如常。

    但面上的镇定并不能抹去心头的震惊!丘拜斯这个名字,熟悉俄罗斯私有化进程的朋友一定不会陌生。就是他,亲手把俄罗斯最富油水的石油公司、矿山企业交到了垄断巨头的手上。这些巨头,依靠整个俄罗斯的财富,非常迅速地在国际财富榜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位丘拜斯副总统,在整个俄罗斯私有化进程中,可以说是毁誉参半。

    叶天并不怀疑黄伟新所说的真实度。能够让黄伟新这么当回事儿的,要真没什么实力,叶天反而不信!

    “丘拜斯先生,我是久仰大名了,可惜无缘相见。”叶天客套了一句。

    徐究研微微笑了笑。

    在随后的交谈中,三个男人都放得很开。特别是叶天,借机向徐究研请教了一些关于俄罗斯私有化进程的问题。

    徐究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黄伟新在中间推波助澜,发挥着催化剂的作用,不多时,叶天已完全融入了氛围,与徐究研相处得十分融洽。

    两人之间也不再“叶司,徐先生”这样称呼,而是直接互道姓名。

    “究研这次回来是想……”叶天试探了一句。

    叶天摸不清徐究研的目的。像徐究研这样的人物,无论到哪里,都会混得如鱼得水,这一点,叶天完全肯定!

    虽然,叶天还不知道徐究研究竟有多少身价,但粗略估计,绝不会低于300个亿。这还只是从先前交谈中,徐究研自己透露的,“他在俄罗斯石油公司、印度洋石油集团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中推算出来的。

    300个亿,在内地财富榜中,差不多可以排上首位了。

    想到这里,叶天有些想发笑。

    那个英国佬,自己国家不呆,偏偏跑到华夏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财富榜,真以为华夏人都特别愚蠢,钱特别好赚?!

    不过,这种财富榜,在某种时候还的确有些稳定人心的作用。上榜的,都是能见光的钱,或者说是已经赤裸裸呈现在大众面前的钱。

    这种钱,一般不太脏,不会引起大众的明显反弹。与其劝导大众,不要仇富,还不如把光鲜的一面摆放在大众的面前。钱,通过自身努力是可以赚来的!

    徐究研也稍许询问了一下叶天对于私有化进程的看法。

    关于这个问题,叶天没有说得太多,只是粗略地谈了几句,有些空。

    黄伟新在一旁笑呵呵的品着茶。徐究研也没什么两样。

    相反,叶天发觉,颜雅的眼神中似乎隐约透露出一种不屑。

    看样子,不是把自己当成纨绔子弟,就是把自己当成嘴里千篇一律的陈腐官宦。

    私有化进程,呵呵,这个问题,可不是那么好谈的。特别是在徐究研这种身份的人面前!就算是徐究研是黄伟新介绍的,和黄伟新关系特别密切,也同样不行!

    不过,对于私有化的问题,叶天心底第一次认认真真、系统化地直接面对!

    先前那番谈话,可以说是一种启迪。

    叶天拿起蒸馏水瓶喝了一口。在喝水的同时,他注意了一下黄伟新的神情。

    恩,看情形,黄伟新与这个徐究研的确关系颇深。至少,刚才那番言论,黄伟新在此之前就已有了耳闻。

    甚至,在某些方面,黄大已经与徐究研达成了共识,至少观点上不会想悖!

    黄大这次把自己拖来,有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光是介绍朋友,这么简单?

    叶天有了疑问。

    是黄大想把自己拖入这个圈子,还是这个,目前看来,以徐究研为主导的圈子,想通过黄大把自己纳入进去。

    叶天寻思着。

    这种圈子,很难说,很难说啊!叶天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了两下。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50来岁的老绅士敲门走了进来,恭声道:“先生,夫人,宴会已经准备就绪。”

    颜雅向老管家点了点头,老管家转身走出了房间,步伐就如同进来时那样轻微。

    贵族式的职业管家。华夏也开始有这种玩意儿了!

    看那老管家的仪态举止,所受过的训练一定非常专业,而且所耗时间一定十分漫长。在华夏,能用得起这种管家的人,不会太少,但有资格聘用这种管家的人,绝不会太多!

    颜雅望了徐究研一眼,然后微微福了福做了个“请”的手势。

    “让颜大才女相请,实在是不敢当。”黄伟新站起了身,手上轻轻拉了叶天一把。

    叶天就势也站起了身。

    颜雅恭顺地推着徐究研的轮椅,与叶黄二人出了房间,沿着来时原路,向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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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7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二百零三章



    徐究研把大厅中的诸人,为叶天细细介绍了一番。大多数都是生面孔,有几位叶天还算熟悉,是京城几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不过看情形,这几位在徐究研的小圈子中,排名比较靠后,影响并不大。

    让叶天感兴趣的,一共有五位,分布于汽车,火箭动力,生物科技,金融等领域。

    在叶天的印象中,华夏涉及上述领域的商贾大多属于小打小闹型的,可面前的五位却明显不是。

    诸人似乎对叶天的来历也非常清楚,徐究研介绍时,他们大多面带微笑地恭维几句,什么“后生可畏、江山代有人才出”。

    在短暂的应酬之后,在徐究研的引领下,诸人开始进入了正题。

    商人们的正题,永远和利益相关。

    不过在场的或许都不属于一般商人这个范畴。至少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局限于各自的领域之中。他们交流的信息、看法、分析,似乎都意有所指,而目标正是整个正在蓬勃发展的大华夏。

    自己该不会正处于寡头会议之中吧。叶天有些莞尔,他瞧了一眼身侧的黄伟新。黄大似乎听得兴致昂然。

    “我个人意见,华夏大约还需要经历两个五年计划,她的所有制改革才会进入一个相对稳定期。”发表看法的是那位金融界的朋友。

    “目前华夏的所有制改革,就力度上没有当年俄罗斯那么剧烈。但其中有一个问题,需要大家深思。俄罗斯的所有制改革,造就了一批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顶尖巨头。国内,无论是政界的,还是学术界的人士,在谈到这一点时,都大摇其头。可孰不知,华夏的境况也同样好不到哪块儿去。”

    叶天注意到,徐究研在笑,这笑虽是淡淡的,不太明显,但……

    谈到俄罗斯的问题,在座的还有比徐究研更有发言权的吗?叶天不知道,所以他感觉到,徐究研的笑意有所指。

    金融界的朋友继续发表着他的看法,“俄罗斯的所有制改革,富了整整一批人,那华夏的改革呢?不说别的,就拿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官煤来说,华夏的改革,也同样不容小窥啊!当然,拿官方的话来说,官煤是非法的,呵呵,大家要知道,五千年来,华夏从来都不缺铁碗手段。山西至和市的市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前些日子,曾谈到一个问题,‘我们都不太敢查了!’拿他的话来说,从查禁初始到现在,该市已陆陆续续有100多个党政干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

    “华夏的改革也同样造就着一批人。只不过的它的过程比之俄罗斯,更为隐秘,更为隐蔽罢了!”金融界的朋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朝着叶天和善一笑,“这一点,我相信叶司长,一定深有体会。”

    “叶司谈些看法?”颜雅为诸人的杯子中又添了些茶水。

    望着颜雅似笑非笑的目光,叶天乐了,说些就说些吧,反正已经被黄大给骗来了。

    “有些问题,我没有进行过深入研究,在这儿也就不发表具体的看法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叶天轻轻一句,就把“官煤”的问题给回避过去了。“官煤”,呵呵,这个问题可不好讲,讲得不好,被传了出去,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不顾社会影响,这种大帽子扣下来,可是会死人的!相反,有些更为尖锐,更为激进的问题,倒可以在这儿说上一说,就算传出去了,也可以做“忧国忧民”的解释嘛!

    “先前,我向徐先生请教了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私有化进程中的某些问题,获益非浅啊!”叶天先是客套了一下。

    徐究研微微一笑,道了声“阿天,你过谦了。”

    阿天,这两个字,在不同的人听来,有不同的意味。在名字前面带个啊,可以说是一种方言,也可以说是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后的呢称。

    在座的很多人的背景,叶天都不太清楚,但在座的大多数人,对于叶天的背景,都心中了然。

    听闻徐究研唤到“阿天”,不同人自有不同的理解。

    “我觉得,与其拿俄罗斯和华夏的私有化问题做比较,还不如实务一些。看看华夏在改革中究竟有哪些问题应该引起整个社会群落的深思!”

    叶天饮了口茶,觉得嘴里还是有些涩,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颜雅见了,立忙给叶天换了蒸馏水。

    叶天笑着点头示意。

    颜雅重又坐回了徐究研的身旁。

    “华夏的所有制改革力度的确不如俄罗斯那么剧烈,但是!”叶天拔了一个高音,身旁的黄伟新似乎震了一震。

    “但是当前华夏的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不客气地说一句,比之经过长时间经济倒退期的俄罗斯还有不如!”叶天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一脸的肃穆。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偏差,上世纪90年代初,俄罗斯‘500天自由化改革中’,几乎所有的工厂被私有化,但整个改革方案独独留下了住房与公共服务领域!直到今天,俄罗斯人还在享受着前苏联时代几乎免费的公共服务——教育、医疗!再以莫斯科的住房政策为例,平均收入可支付倍率是四倍!四倍啊!”叶天放低了声音,很有些感慨,“再看看我们华夏的京城、上海,是多少?!”

    “在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上,我们的改革,或许正在考验国人日益薄弱的承受能力!”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在座的诸人,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虽然有些凌乱,虽然没有开大会发言讲话时那么热烈,但这也足够了……

    “嘟,嘟。”叶天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叶天打开一看,是子田的,他猛然想起,今天是子田的生日。

    叶天微微一抱拳,给诸位告了个罪,便拖起黄大,让他送自己回市区。

    在叶天、黄伟新走后没多久,聚会便也散了。

    颜雅简单地操作了一番,徐究研所座的轮椅靠背慢慢倾斜下去,渐渐地趋向了水平。

    徐究研闭上了双眼,享受起颜雅的指压来。

    颜雅的动作很细致。

    忽然,徐究研问了一句:“你看叶天这个人怎么样?”

    颜雅先是一怔,想了想后答道:“不太好说。”

    “恩?”

    “我试探了他好几次,似乎已颇得宠辱不惊的真髓。”

    “宠辱不惊吗?他这个岁数……应该还不……”徐究研仍旧闭着双眸。

    “究研,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何必再去掺和那些有的没有的呢?一个不慎,我们或许会成为国之罪人!”颜雅劝道。

    “国之罪人?你这样想的吗?”徐究研睁开了一丝眼缝。

    “我……”颜雅似乎,欲辨已忘言。

    丰田车开在郊区公路上。

    “这个聚会,你觉得怎么样?”黄伟新把脸侧向了一旁的叶天。

    叶天微微一笑。黄伟新从叶天的面色中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

    “还行。”叶天又补充了一句:“都是能人啊!”

    黄伟新点了点头,附和道:“的确都是能人!特别是究研。”

    “对了,黄大,这个究研,你是怎么结识的?”叶天似笑非笑地又道了一句:“这种朋友我怎么没有几个?”

    “这不是给你介绍了嘛。”黄伟新“呵呵”一笑。“究研嘛,我是通过颜雅认识的。你不知道吧。颜雅是我的小师妹,我读研二的时候,她正好大二。前年校友聚会,在导师那儿,我们恰巧遇上了,后来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叶天“哦”了一声。

    “你这个小师妹也颇为不凡啊。”

    黄伟新没有接话,反而问道:“这个圈子,你有没有兴趣?”

    “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好的,只不过。”叶天顿了顿。

    “你觉得,他们谈的问题太过入骨了?”

    “是有一些。”叶天嘴里虽这样回,但这心中却波澜起伏。恐怕不是入骨一些吧!有徐究研这种能人在……难说,难说啊!

    对于徐究研组织这种聚会的目的,叶天很好奇,心中也做了种种猜测,甚至把自己替代到徐究研的位置上,进行了某些……

    徐究研,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否想成为华夏的丘拜斯呢?!

    叶天瞥了黄伟新一眼,黄大的心里,是否……

    华夏终究不是俄罗斯啊!

    俄罗斯的道路,也不可能适合华夏,这一点,黄大不可能不知道。另外,就算徐究研想成为华夏的丘拜斯,这个筹码也不可能简单地下在,还隔着最高层十万八千里的他们二人身上!

    难不成,徐究研真有耐心等他个十年八载的?

    或许,他只是简单地想谋求利益?国际巨鳄吗?

    叶天的心思很繁复,很纷杂。到他这个程度,每件事都力求想得通,把握得住!

    私有化——真是一个富有魔力的名词!

    叶天的手指不自觉地击敲着。

    这次聚会的其他人呢?他们的目的和徐究研是否相同?或者他们只是有意成为新时期华夏的寡头?!

    资本力量的抬头?真得这么简单吗?不要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行了。”

    “这里?”黄伟新瞧了叶天一眼。

    叶天点了点头。“对,就这儿。”

    叶天和黄伟新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去。不远处一个交警跑了过来,“这儿,不准停车。”不过只是瞅了瞅车牌,交警便把后面的话给吞回了肚里。

    叶天左拐右拐,拐进了一个停车场。

    子田的明黄色的保时捷,在停车场里格外的醒目。

    坐进车里,叶天先是搂过子田,深深印下一吻。

    子田也格外地投入,两条藕臂缠绕着叶天的颈项。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了开来。

    “不好意思,迟到了。”

    子田俏皮地答了一句:“没忘记人家的生日就好。”

    叶天莞尔一笑:“还真差点忘了。”

    子田不依地捶了叶天一下。

    叶天情不自禁再次搂过子田的娇躯,在她粉嫩的脖颈上轻轻琢了一口。

    “明天肯定要起印子。”子田嘟哝了一句。

    “就是要她起印子啊。我要告诉别人,叶子田名花有主了,叶子田名花有主了!”叶天叫得挺大声。

    “别闹了,我们走吧。”

    “好。”

    子田发动了车子。

    保时捷在四环上飞驰。

    “三江股份的事情都解决了吧。”叶天问了一句。

    “都解决了。我哥这次算是被完完全全地挤出了W市。”

    叶天又想到了那句“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马博涛怎么也不会想得通,他一力建立的W市根据地,会这么不堪一击。自W市市委副书记刘希被双规以后,他真真切切地成了孤家寡人。而李家两位大少,也没有留下什么言语,拍拍屁股便离开了W市。原先商议好的入股合并方案,转眼成了一纸虚言,此时此刻的情形,别说当日议定的20%了,就算是30%、40%,只要李家两位大少肯留下来主持大局,马博涛也别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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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8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二百零四章



    站在欧式别墅的小阳台上,侧目望去,晚霞萦绕,夕阳西下,清风习习拂来,不免让人生出日落黄昏的倦意。

    子田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身意式时装把她衬托得格外高贵冷艳,黑白的色调,极尽鲜明,也极尽张扬。

    因为自己的关系,子田在做着改变,从青山空灵,流水潺潺,慢慢演绎为牡丹花开,斗菊争艳。

    叶天微微一笑。

    子田站到了叶天的内侧,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似静似动。

    “有心事?”子田轻轻吟了一句。

    “独望夕阳,多呈无可奈何。但两人互对,却似乎多了些生动,多了些趣意。”

    对于心海构筑,子田本就异与常人,闻叶天此言,银铃一笑。“终是一个变字。”

    是啊,终是一个变字。为了叶天,子田越来越喜人间烟火,世间情事,对于这个曾经游走空灵的女人来说,愈显牵挂羁绊。

    而叶天呢?或许,心道,本是世情。

    “三十而立。”叶天有些激昂,有些慨然,“以何而立?”

    叶天的双眸对上了子田的双眸。

    子田笑了,流水潺潺的意韵重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目前与叶天关系相近的女子中,或许只有她,才称得上了然面前这个男人。

    先前见他独立夕阳之下,身形虽挺拔如常,可心中却,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许酸楚。

    那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意境,或许只有站在他身后的自己,才能够感受到。

    听闻这句“三十而立,以何而立?”子田笑了,这笑中带着些许泪花。

    面前的叶天,终究不同了。

    此刻的她,倒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触发了他的改变。

    但她知道,从此以后的他,心中的私秘,比之昔时,将更多上几分。

    男人,生来,或许,就是为了挑起世间的重担。

    仿若有了某种明悟,叶天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像沉寂一般。先前独望夕阳的种种感慨,也逐渐远离而去。

    叶天感觉到一阵温暖,一阵心安,他知道子田就伫立在他的身侧。

    情或许能分成几份,爱或许也能瓣成几朵碎瓣。可这心灵相通,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

    叶天觉得他很幸运。

    从子田处回来以后,叶天开始流连起京城各大图书馆来。

    他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

    著作,只有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才能称得上是著作。

    伟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伟人有其独特的思想,并能把这种思想付诸实践。

    让叶天寻寻觅觅的,是前人遗留下来的足迹。自与徐究研一晤后,叶天对于自身的前途,对于心境的把握,有了另一种突破。

    他觉得,他是时候,留一些东西,总结一些东西下来了。

    只有付诸纸面,才能真真切切地去面对。

    他——叶天不应该,也绝不可以成为那种整天只知道混迹于权势中的官场混子!

    人,活在世上,还是得留点东西下来的。

    这种希翼留存的,最好不要一沿再沿,直至古稀暮年。

    最美的只是黄昏,而不是黄昏落幕后的死沉!

    《东欧10年变革》,《东欧经济理论回顾》,《再看东欧经济史》,对于这一类书,叶天没有单一阅读,而是把它们和西方学界的某些政治经济理论对比着研究。甚至,在这种研究中,他还夹杂进了,华夏权威领导,在权威时期所做的某些点评与预测。

    叶天的政治理念,在慢慢成型。

    成型得应该不算太晚!要知道十有八九的官员,要么是根本没有政治理念,要不已被“本本”教育的空洞虚夸!

    道路问题,不是一个基层官员能够看得清,研究得透的。但基层官员中,若没有有识之士,研究这方面的问题,那么一个国家的前进路途,就值得让人担忧了。

    “断层”这个问题,其实在上世纪80年代的华夏,分外突出。

    坐在阅览室靠窗的座位上,叶天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如同聆听圣人言似地恭敬抄录,时而又侧首望着窗外黄叶飘零。

    粱凤,来了京城已经有小三个年头了。

    在那位叶大哥的朋友的照顾下,她的入学、生活,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可让她少女心中有些遗憾有些懊恼的是,叶大哥与她之间已许久没有了联络。

    她对于叶大哥的印象,还是维持在两年半之前。

    挺拔,英俊,富有魅力,这些词汇虽然略显俗套,却完完全全是少女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临县的U市近两年搞得风风火火,听说全是叶大哥的功劳。有很多次,她都曾鼓起了勇气,要登门拜谒,以表谢意。可每次想到朱门深院,这心思不由自主地熄灭了几分。或许她心中还有着某种矜持和傲然……也是,凭她的相貌,三年里,多少同班同系,甚至不同系的同学,或光明正大地追求,或借助某些外在因素氛围,隐约地一诉衷肠。

    三年过去了。她已不再是当日偏僻县城中的青涩女孩。大都市的气息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装扮虽说不上多么时髦,但“温婉女性”这个词已经能够形容得到她身上。

    “看什么呢?”身旁同是志愿者的寝室好友轻推了梁凤一把。

    “哦。没什么。”粱凤轻声回了一句。

    这时,叶天合上书籍,整理了一下桌面,走了过来。

    粱凤的心一颤。叶大哥莫不是看见了自己。隐约地有一种喜悦在心中跳动。

    “先生,对不起。这本书属于非带出品。”室友拦住了叶天的身行。

    “哦。”叶天一楞。想了想,今天是周六,眼前的两位,看上去是女学生,应该是休息日来图书馆帮忙的志愿者。

    不对,那个没有出声的女孩,看上去好是面熟。自己一定认识。叶天翻腾着自己的记忆,努力寻找着面前人儿的影踪。

    叶天又细细打量了两眼。纵是看多了佳人的他,也不免为少女的容貌喝上一声彩。

    “粱凤?”叶天有些忧疑,抱着不太肯定的语气试探地问了一声。

    “叶大哥,你还记得我?”粱凤很是高兴。

    “记得,记得。瞧我这记性,回到京城工作有一段日子了,一直繁忙着俗务,始终没有探你一探。呵呵。你这个做小妹的,可不要责怪大哥啊。”叶天轻轻拍了拍粱凤的头,点头道:“恩,两年不见,小丫头倒是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叶天的动作很有些亲昵,看得粱凤的室友怔了怔。

    室友拉了拉粱凤的衣角,“阿凤,他是?”

    “他是我大哥,姓叶。你和我一样叫叶大哥就好了。”

    叶天朝着粱凤的室友点了点头。从皮夹里抽出借阅证交到对方手里。

    这是一张特别借阅证,可以外借一至三楼的任何书籍文件,是叶天托该馆的副馆长亲自办的。

    这种借阅证,粱凤和室友也是初见,室友有些不放心,想去请示。粱凤却拉住了室友。到了京城后,她才越发体悟到,面前这位叶大哥所积聚的巨大能量。或许对于叶大哥的认识,她比父亲粱米更要清楚几分。叶大哥有这么一种证件,一点也不为奇!

    特权的力量,她比身旁的室友,更为明了。

    粱凤代替室友,处理了一下叶天的借书清单,然后让叶天签了个名。

    对于两个小丫头,叶天又怎么会为难,痛痛快快地签上了大名。

    “小妹,你什么时候下班。等会儿晚上,你陪大哥一块儿吃点,也算是大哥给你赔罪。”

    初始,粱凤很是兴高采烈,可望了望墙壁上悬挂着的吊钟,她的秀眉微微一皱。

    “去吧,去吧。这儿有我给你顶着。没事儿的。”室友笑着推了推粱凤。

    “那就谢谢你了。”粱凤笑着轻拍了室友一下。

    “那改日你得请我吃烤鸭。”室友轻声在粱凤耳边提着要求。

    “行。到时候一定吃胖你。”粱凤非常爽快地应承道。

    叶天带粱凤去的,并不是那种很高级的餐厅。一来,碰遇上熟人,不好说话,毕竟他的婚礼将近,这种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妙龄少女成双成对,总有些说不过去。二嘛,女孩子的心性,很多时候会越养越刁的。叶天并不认为,这个从西南出来的灵动少女,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适应京城夜幕下的繁华。有时候白日与黑夜的极度反差,对于粱凤这样身心还在成长着的少女,极为不利!

    叶天当年把粱凤带出偏僻的西南,是为了造就,而不是为了让繁华虚荣遮蔽住少女的双眼。

    隔着餐桌,细观少女的举止言语,虽没有受过系统调教,但已很有些都市女性的气质与风韵。

    女人,的确是一种擅长模仿的动物。叶天得出了这么一种结论。

    粱凤细细说着S省的旧事,叶天听着,有时也插上一两句。

    听着粱凤的诉说,叶天的眼前,下意识地呈现出,他短暂却回味无穷的T市生活的场景。

    一个个人物,一副副场景,是那么生动,那么栩栩如生。

    “哇……”在T市的市一人民医院,两个婴孩从母体中呱呱落地。

    一个应该守侯在手术室门口,却又无法守侯在手术室门口的男子,正坐在医院门口的轿车里,一面忐忑不安地搓着双手,一面凝视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龙凤胎,母子平安。”当夏商把这一消息通报给叶天的时候。叶天的欣喜与激动,诸位可想而知。

    “爸爸,我当爸爸了。”当时,叶天的嘴里,就这么絮絮叨叨的两句。

    转眼,爱子和爱女,都已两岁了,从牙牙学语,到蹒跚慢步。自己这个父亲当得,或许不是那么的称职。

    又是一个场景从叶天眼前滑过。

    那是柳玫……听说她已经在大上海立了足。这个消息,在原来的T市纪委,流传着。

    山顶上的那一夜。叶天终生难忘。风与叶的纠缠,日与月的追逐。

    什么叫幕天席地,那一夜就是。

    柳玫的喘息、呻吟,每次回想起,叶天都有一种亢奋,对于男人来说,或许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不,应该这么说,得到了,却又失去的,永远是最值得男人怀念留恋的!

    粱凤或许感觉到了面前叶大哥的异样,她停下了声音。

    “怎么了?”叶天一怔后问道。

    “叶大哥,你刚才的神色,好像是旅途中的过客,在回望,在追寻。”粱凤轻轻一笑。

    “是吗?”叶天也笑了。

    或许,他的确已到了回望、追寻的年龄。

    叶天与粱凤用完饭出了包厢。

    “说吧,想再到哪儿逛逛,叶大哥陪你。”

    “那让我好好想想。”粱凤侧着脑袋,笑着。

    “哎吆。这不是粱凤,粱美女吗?我不是看花了眼吧。她旁边竟然有个男人!”一个诧异、慵懒的声音在叶天与粱凤的耳边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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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9楼 发表于: 2007-07-26
第二百零五章



    叶天、粱凤顺着声音扭头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红褐色波浪长发的妖艳女子徐徐走来。

    “杜夏?”粱凤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肯定。

    “怎么,小凤凰,不认识姐姐我了?”女子的声音慵散且媚惑,低沉而富有磁性。

    女子伸出留着猩红指甲的纤长手指,在粱凤的俏脸上挑逗似地轻轻一抚。“小凤凰,不给姐姐介绍介绍身边的帅哥?”

    粱凤偷偷望了叶天一眼,发觉叶大哥神色如常,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稍许回落了一些。

    “杜夏,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穿成这样?”粱凤的语气中包含了羞愤和抱怨。

    “小凤凰,别这么不近人情嘛。嘻嘻,这个是你的谁,总不可能真得是你的男朋友吧!”杜夏侧着脑袋,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叶天,嘴里还啧啧有声。“恩。身材不错,模样也还行。不过就是人老了一些。恩,话说回来,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对这种所谓的成熟男人情有独钟。我说的对吗?小凤凰。”

    “杜夏!”粱凤的俏眸中似乎燃起了怒意。

    而杜夏呢,还在那里小声评价着。“恩,就是不知道钱包鼓不鼓,是不是有些真金白银?嘻嘻,别是那种专门装着深沉,出来钓无知少女的拆白党!”

    杜夏一面说着,一面挑衅地望了叶天一眼。

    这回,粱凤是真得急了。她满脸通红,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可大庭广众之下,却又实在发作不得。

    “我说小凤凰,听姐姐的话,这样的男人,姐姐见多了,面上像个人似的,骨子里却连狼都不如。走,跟姐姐过去,姐姐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认识认识。虽说也好不到哪儿去,可不管怎么说,总比你身边这个强!”杜夏说着去拉粱凤的手。

    粱凤狠命一甩,怒道:“杜夏,你闹够了没有?!我尊敬你是学姐,所以一直不和你计较。可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杜夏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她恨恨地瞪了粱凤一眼。

    “杜小姐,是谁这么想认识我妹妹啊,也带我见识见识吧。让我看看究竟是哪路的朋友。”叶天沉声道。

    “叶老弟果然是好胸襟啊!”从杜夏身后的包房中走出一中年男子,男子一边轻轻鼓着掌,一边出声赞道。

    叶天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在徐究研组织的聚会中侃侃而谈的金融界的朋友。

    叶天的面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不也是在这儿吗?大隐隐于市?

    “原来是郑先生啊。”叶天望了一眼一脸诧异的粱凤,意味颇深地道了一句:“郑先生的玩笑,开地似乎有些……”

    “过火了”三字,叶天并没有说出口。这种话,一说破,就不太容易转圜了。

    郑先生先抱了抱拳,给叶天赔了个不是。“呵呵,叶老弟,真得对不住。是里面的几个家伙想和叶老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呵呵。可没想到这位杜小姐,一不留神表演得有些过激了!还望你老弟海涵呐。”

    叶天“哦”了一声,有些不置可否。

    而粱凤呐,则是一脸的不明所以,至于杜夏,俏脸上充满了尴尬、恼怒,却又一丝一毫不敢发作。

    “杜小姐,还不给你的小学妹赔个不是?”郑先生的话语轻轻的,淡淡的,却包含了一股不寒自威的气势。

    杜夏只忧疑了片刻,便款款走到粱凤的跟前,抓住粱凤的手亲切道:“刚才是姐姐失了分寸,妹妹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粱凤是甩也不是,不甩也不是,只能求助似地看向叶天。

    此时此刻,杜夏的脸蛋上已没有了先前的阴霾,剩下的全是,在叶天看来非常廉价的真诚和悔意。

    不愧是在场面上行走的女人。粱凤与之相比,嫩得太多!

    叶天向粱凤微微一颔首。粱凤也只能心有不甘地朝着杜夏和颜悦色地一笑。

    叶天瞅了瞅郑先生身后的包厢,道了一句“是哪些朋友在里面,有没有叶某认识的?如果无妨的话,郑先生何不替叶某引见一二?”

    叶天此话是官腔十足。郑先生听后,不免面有难色,

    “哈哈。既然叶兄要见识见识,那我们再这么藏着掖着,反而是落了下层。”

    包房的门豁然而开。走在首位的竟然是李向!从西南刹羽而归的李向!

    跟在李向身后的,叶天辨认了一下,是李向的堂弟——李阳!

    李向?原来是这位向少,呵呵,这出戏似乎是越来越有趣了!

    叶天还是不置可否,只是稍稍扫了郑先生一眼,看他是个怎么样的应对。

    郑先生似乎有些尴尬,哎,自己挑得什么头啊!现在弄得是里外不是人!

    李阳向杜夏招了招手,杜夏小鸟伊人般地缩回了李阳的怀抱。

    “叶老弟,赏为兄一个面子,进去小酌一杯如何?”虽是无奈,郑先生还是开了口。

    叶天眯了眯眼,有些做作地打了个哈欠,略带遗憾地对郑先生说道:“郑兄,实在是不好意思,近日忙于俗务,身体倦怠得厉害。呵呵。这酒嘛,我看就改日吧。”

    郑先生刚要开口相劝,却只听一声冷哼穆地响起。

    叶天心中,立即一阵冷笑,终究是来了!

    冷哼的是李阳,不过在旁人看来,李阳冷哼与李向冷哼那是别无二致!

    却不料,李向利马甩了李阳一个暴栗,并低声怒吼道:“哼什么哼?!还不快给叶兄赔个不是?真是丢人现眼!”

    说完,李向朝着叶天拱了拱手,“鄙弟卤莽,还望叶兄海涵。”

    李向停顿了片刻,似在犹豫,似在衡量,似乎又是在察言观色。他徐徐又接着说道:“从前,小弟也有颇多不对之处,给叶兄添了不少麻烦。还望叶兄宰相肚里能撑船……”

    李向还没有说完,郑先生便接过了话头,“是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叶少,你和李少之间的那个……纠结,哦,我也听说了,不过人在江湖,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嘛。呵呵。就此揭过,就此揭过吧。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是为大事谋划,可千万不要学女人家小肚鸡肠啊!呵呵。”

    大事,什么又算大事呢?郑先生的所谓“大事”,让叶天听得有些刺耳。

    李向瞪了李阳一眼,喝道:“还不快给叶兄赔礼,难道这个也要人教吗?”

    李阳有些憋屈,而他怀里的杜夏则一脸惊诧,没想到事情千回百转,竟然演绎到了这个地步。

    李阳面带难色地朝着叶天拱了拱手,唤了一声“叶兄”,赔了一个不是。

    李向拉了拉叶天的手,轻声道:“今天也是凑巧,大家聚在一起,叶兄,一起进来喝上一杯。算是给小弟一个真真切切的赔罪机会。”

    好一个“叶兄”!真是叫得好,叫得妙!叶天心头起了一阵波澜。

    如此委屈示好,李向恐怕也是花了大心力吧。

    前后一顺,叶天便也想了个分明。

    看来李向小子,回到京城后,各方面压力委实受了不少。竟然弄到要委屈自身,主动示好这一境地!

    李向一动不动地望着叶天,等待着叶天的回复。他面上虽是平静如常,可这心里却是忐忑万分。

    这一阵子,李向可真是累得不行!

    回到京城后,各方压力,呈泰山压顶之势直面扑来。

    来自上头的隐讳的批评还好说,不过是国资委的一位主管副主任找他谈了次话。让他凡事要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

    这种套话,李向并不怎么引以为戒。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如果他在W市真得查出了些什么,那这“顾全大局”的表达恐怕就要换一种说法了!

    撇开外在压力不谈,最让李向忧心的,还是家族内部。

    内忧逼人呐!

    家族内部几位堂叔堂伯,借着这次机会,在幕后大肆攻击自己,使得自己被动万分。

    这明话自己是不知道,不过,暗话倒是听到了不少。

    什么做事不顾后果,平白给家族添了个强敌。

    什么做事冲动,不懂瞻前顾后,通盘考虑。

    原先,在小一辈中,自己威望甚高,在家中老人的心中,自己也是一个可造之才。

    不过,这次的事情,让一切都变得玄妙起来。

    对于家中老人们的心思,李向好好地揣摩了一番。

    或许,从一开始,老人们就有了这样的计较。“可以让你闯上一闯,就是龙潭虎穴,也要一闯才知嘛。年轻一辈,有些冲劲,有些闯劲,总是好的。但这冲、这闯,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最好不要败,或者说最少不要败得太过难看!”

    对于马博涛的加盟,刘希的风随,甚至马副书记的意向,家中的老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老人们看来,李向不说胜券在握,也至少占优颇多。李向的举动或许会惹人非议、诟病,却绝不会无功而返。

    叶天的把柄,不往多里说去,一两样总还是能够寻到的。

    可没想到,李向竟然一败如斯!

    家族内部的声音,老人们也要考量,不能一味偏袒李向。

    冲劲不是错,闯劲也不是错!就算是惹上叶家这个强敌,也不算太为过!

    毕竟,这只是小一辈的试探和冲突。事态的发展只要不是太过离谱,凭借两家长辈的面子,一切都还有转圜揭过的余地。

    可李向一败如斯,如此结果,不论怎么掩饰,都难逃家族蒙羞这最终一幕。

    途惹笑话,途惹笑话啊!

    李向前思后想,这种被动窘况,可一可二,却绝不可三。

    一味让人大肆抨击,而不做抵御,时间长了的话,他这些年来所做的努力,说不定就此就化为了乌有!

    千思万想,李向终究下了决心,要以退为进,先从叶天处入手。

    如果可以摆平叶天,那么家中老人,对事态的看法以及随后的处理,说不定会发生一些改变。

    至少,可以在家中老人的心中,留下一个能屈能伸,非有勇无谋的印象。

    此时此刻这个印象至关重要。

    李向一面做着请的姿势,一面面带真诚地望着叶天。

    进,还是不进?

    叶天终究向前迈了一步。

    叶天心中感叹,李向这一手不可谓不高。

    这一步不迈的话,或许明天,叶天“不近人情”的名号就会传遍京城的各个部落。

    东北的事情,叶天虽然获利颇多,但在京城的TZ群中,或多或少引起了一些非议。

    要是再弄个“不近人情”,这游戏或许就不那么好玩了!

    向前迈了一步,可实实在在是向后退了一步。

    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心里终究很是不爽!

    看看李向还有否其他表示,如果只是口头上的表达歉意,而不涉及实在利益,那也就不要怪自己不近人情了!叶天心中如是想着。

    粱凤也跟着叶天进了包厢。

    叶天瞅了粱凤一眼,有些犹豫。

    随即撇了杜夏一眼,便又一切如常。

    真要涉及到实在利益,就算他不开口,李向也总归会发话清场的。

    其实,李向退让这事,虽然发生得突兀,但在叶天看来,却还属正常。

    自李向回京以后,叶天就盘算过李向的后续举措,并且也思索了一番应对措施。甚至还布置了几招用于反击的棋路。

    李向的退让,虽在意料之外,却也还在情理之中。

    可郑先生出现在李向的身侧,这事,叶天就得从常计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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