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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都市言情《妻不如妾》作者:盛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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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2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情义两心知

 

  听到秦风的声音,我和谢竹缨忙分开。汗,我的手还在她的衣服里没拿出来呢!

  谢竹缨又羞又窘,满脸通红,一双眼又是怕羞,又是躲闪,又是瞪我,都忙不过来了。更要命的是,我们的身上还绑着安全带,她一时又扭不开身,还得当着秦风的面整理衣裳和乱发。唉,秦风也是,你倒是走开点儿呀,还在那看!真丢人!

  谢竹缨整理已毕,我解开了安全带,结束了两人间的贴身状态,一起下了车。我咳了一声,对秦风道:“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一定是谢小姐,对吧?”秦风微一欠身,对谢竹缨伸出右手,道,“常听舍妹谈起,说谢小姐如何不凡,今日相逢,方知闻名不如见面。”

  我听后心道,这个秦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了,该不会是对我家竹缨想入非非了吧?嗯,虽然他是我大舅哥,但这事儿我也不能让着他!

  我在一旁胡思乱想,谢竹缨腼腆地笑了一下,道:“秦大哥好!”

  寒喧已毕,谢竹缨把那个U盘交给我,我把秦风拉到一旁,把整个事情说了一下,又把U盘交给了他。最后我道:“大哥,我听彼得说小雨如何如何了,现在你总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你放心吧,她……现在还很好,她那个事儿总算是完成了。”秦风笑了一下,似有些苦涩,又拍了拍我的肩头,道,“谢小姐受惊了,你先把她安顿好,随后我把地址给你,让你去找她。”

  我答应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动身了,也就没再多问。秦风看了看我,又道:“兄弟,你和小妹两情相悦,我真心地祝福你们,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强笑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大哥,我走了,毕氏银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也怪不得我们无情了。你派人跟我联络,从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从今天起,我们反击,就从收购香港分行开始。成功之后,我们两家一家一半。你放心去找小雨吧!”

  我想了一下,同意了,不过我还有自己的打算。

  随后,秦风拿着U盘回到自己的车里呆了一会儿,才屁颠屁颠地跑到香港政府那里邀功请赏。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是先把U盘里的内容在自己的手提电脑里备了一份,说不定还做了某些修改。太阴毒了,他肯定不是个好人。

  我和谢竹缨回到秦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谢竹缨去洗澡了,我到厨房弄吃的。当秦风派车送我们来的时候,我曾犹豫了一下,毕竟这里有太多我和小雨爱的影子。不过我想开了,虽然我和谢竹缨两情已定,此生难移,但依她的秉性,未必能留在我身边,错过今晚,我也许会错过很多。小雨在我心中的地位更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与其如此,我也不想再拘泥什么狗屁形式了。

  弄好了东西,谢竹缨已经洗完回客房躺下了,我把东西直接端了进去。

  “竹缨,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先放一边吧!”

  “好吧,那我也不吃了。”

  我把东西放到一旁,嘻皮笑脸地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谢竹缨红了一下脸,背过身道:“你……你要干嘛?”

  “你说干嘛!”我从身后搂住了她,直接把手探进了她的睡袍内,捏住了她的乳房。

  谢竹缨轻轻“嗯”了一声,道:“讨厌,快松手!人家……还没想好呢!”我笑道:“还没想好,你忘了……你上次怎么钻我的被窝的!”

  “你胡说!”谢竹缨推开我的手,起身想走。我一把将她拉回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谢竹缨的俏美脸蛋既红且窘,又离我近在咫尺,我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下,道:“竹缨,今天,就让我……做你的第一个男人吧!”

  谢竹缨翻了翻眼睛,满不在乎地道:“什么第一个,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谢竹缨能以这种态度说出这个事儿,我很开心,这证明她终于完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看来我上次没找她,让她自己选择是正确的,而且也不枉我这么久劝她的苦心。

  “那个第一个是禽兽,不能算。”我笑了一下,脱口又问道,“那你这一年,有没有和别人……”

  “你说什么?”谢竹缨两眼一瞪,怒道,“你上次来找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我……我不是……”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你……你居然不相信我!”谢竹缨一把将我推下身,开始发大飙。

  我急道:“竹缨,你先别闹,听我说……”

  “少来!亏得我一年多为你朝思暮想,还以你真爱我,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你也是个禽兽!”谢竹缨骑在我身上,抓着一个枕头,不住地砸着。

  我遮拦不住,只得将枕头抢下,顺手扔到地上,又死死将她抱住,再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谢竹缨动不得,挣扎了几下放弃了,只是瞪着一双眼呼呼喘气。

  我看着她生气的俊俏样子,笑笑道:“竹缨,我承认,我上次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不过到了后来,我想通了,我给你留了张纸条没有和你见面,就是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

  “我是想明白了,可你呢?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你摆明了是不相信我!”

  “那不是不相信你,那是在乎你!”我汗了一个,道:“你也不想想,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嘛!以前你在S市是公安局长夫人,人人对你有色心没色胆,但到了香港你是什么,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女!香港是什么地方,我放得下心吗!”

  喘了一口气,我又道:“竹缨,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能发现你在我心里原来这么重要呢!我当时都快急疯了,都……难受死了!”

  听完我的话,谢竹缨终于面露喜色,笑嘻嘻地对我道:“真的吗!那我告诉你,我已经……和很多男人……搞过了,你继续难受吧!”

  我笑道:“是吗?那好,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轻轻一位,解开了她睡袍的腰带。谢竹缨羞喜交集,心脏狂跳。睡衣一解,谢竹缨冰肌雪肤立现。我看见有几滴香汗缓缓流下,清丽之中,另有诱人风韵,我顿时身心剧震。

  定了定神后,我揽着她的腰,把她扶起。谢竹缨脸庞羞红,将头轻抵在我肩头,任我帮她宽衣。我单手抓住她的睡衣边沿,向外侧轻巧一抖,不知是谢竹缨肌肤太过滑嫩,还是那睡衣服知情识趣,我一松手,就自行顺着她的手臂无声滑下,轻轻落在了床上。她纤美的惹火身躯再一次展现在我眼前。

  谢竹缨微别着头,双手抱胸,长发半垂,遮掩着俏面。我爱怜无比,轻轻抬起她下巴,谢竹缨眼神立刻慌乱。我微微一笑,吻上了她的唇。谢竹缨娇躯一颤,双手搂上我的脖子,边和我接吻,边把我拉倒。我伏在她身上,魔手再度探向她最隐秘之处。

  此时天已微亮,正是黎明前最后的时刻。屋内男女,欲火高涨且跳荡。汗珠,象窗外的晨露。生露之时,滴汗一刻。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掌心相对,手指交叠。我们四唇相接,重叠在一起,不停地吞吐着,亲昵的声音在屋内回荡,说不尽的温馨旖旎。我们陷入了欲望的漩涡,再也分舍不开,狂吻、拥抱、抚摸、滚动,无一不是缱绻浓情,至于极处、极深处。

  我终于进入她的身体,在她幸福的呻吟声中,我看见有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角滑落。我一阵心疼,停住俯身,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眼睛。谢竹缨情动难忍,紧搂着我的背,贴在我耳边轻声道:“程东,怎么好象……很难受啊?”

  “难受就对了,我动一动你就……不会难受了!”我心中暗笑。

  “那你……倒是动啊!干嘛老是亲个没完!”谢竹缨边说还边扭动着腰身。

  我差点没晕在她身上。这样的女人,男人不疯狂就怪了!现在我只希望她别是第二个小雨。我打起精神,开始动了……

  我们赤裸相拥,不停地纠缠、盘缠,在安静中寻觅激情美梦。屋内光线黯淡,我们在黑暗中扭动、活动。谢竹缨双眼欲火四射,火烫喘息自她半开的口中喷出,她双唇似烈焰般燃烧,载满着足以令人崩溃的狂野嗳味。两颗心都已疯狂,只有爱欲在激烈碰撞。我们的身体紧贴,难捺地摩擦、翻滚、挤压。烈火滔滔,烧毁我,烧毁我们……

  熊火渐息,谢竹缨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但胸滔犹自无法平息,缓缓地起伏颤动着。

  气息回复,谢竹缨偎在我怀里,纤手掌摩娑着我的背脊,脸蛋倚在我胸前,阖着眼睛,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我轻轻地抚着她的肩头,托起她的脸颊。谢竹缨面带羞涩,嫣然一笑,主动送上了香舌。我们不胜缠绵地啜吻在一起,心头都是一片甜蜜。我们侧躺拥吻,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很美,很美。

  “程东?”

  “嗯。”

  “你告诉我,三个人,你……最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我知道她说的另两个人是小雨和夭夭。

  “什么叫都喜欢!总会有不同吧?比如程度,比如感受。”谢竹缨有些不满,盯着我们眼睛问,“跟我说说,到底有哪些不同?”

  我笑了笑,道:“那好吧。我就跟你说说。先说小雨吧,我就是爱她,没什么,很纯粹地爱她;和夭夭复杂一些,这个我不多说了,我想你能清楚。”

  “那我呢?”谢竹缨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你当然是一半爱情,一半义气了,爱人兄弟嘛!”我拂开挡住她面颊的几搂乱发,又道,“跟小雨在一起我觉得最幸福;跟夭夭在一起最喜欢;和你在一起最开心、最痛快,嘿,还有最刺激。”

  “这还差不多。”谢竹缨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眼珠一转,又问道,“那……那你老婆呢?”

  “千慧,和她什么都有吧。”我想了一下,道,“亲情、爱情、依赖、感激、还有习惯。”说到这儿,我笑了一下,又道:“唯独没有的是兄弟之间的义气,所以,还是你最特别。”

  “她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谢竹缨盯着我问。

  “不知道,也许以后都见不着了。”我有些黯然,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对了,竹缨,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谢竹缨神色一变,眼光闪烁,转身背对着我,讷讷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了!”

  “为什么?”我腾地坐起了身。千慧和她两个人象约好了似的,居然谁都不说。

  谢竹缨也坐起身,搂上我的脖子道:“程东,我不告诉你,是对你好。”

  “这话怎么说?”我疑惑地问。

  谢竹缨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道:“第一,你知道了会难受;第二,你还会恨她;第三,你还会恨我;第四,也是最重要的,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所以,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可是……”

  “程东,如果既可以保护自己和别人,又能避免伤害你,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的。你不要问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我听后知道问也没用了,长叹了一声躺回了床上。谢竹缨不无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伏在我身上道:“程东,我……我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是这样的。”谢竹缨拢了一下头发,对我道,“我大学里一位老师,是个外教。他现在是《费加罗报》的亚洲版时事主编,他知道我辞职了,想让我过去,我想……我想……”

  我忍不住打断道:“你想离开我?”

  “不是的,不是的!”谢竹缨忙道,“你听我说,我们现在都这样了,我还怎么离开你呀!就是……就是三个女人我还是觉得忒别扭,你总得让我适应一段时间吧?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老跟在你身边象个小花瓶似的,我总得有点儿自己的事儿干吧!”

  我凝神看着她,没说话。

  谢竹缨深深地看着我,很认真地道:“程东,我是个女人,我当然愿意自己有个归宿,我答应你,早晚会回到你身边。这段时间你去要去找小雨,我也做出点儿样子来,争取对得起自己,同时也在心理上努力适应一下。你找到小雨之后,一定要抓紧时间把她们都说通。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回到你身边的,你看行吗?”

  我叹了一口气,尽管这个结果早在我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很不舍。这是她的性格决定的,如果她这时留下,她就不是谢竹缨了。

  我爱她,愿意尊重她。

  我轻抚着她的脸,柔柔道:“竹缨,我答应你,但你要记住我们之间的情义,你现在有家了,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兄弟。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都会等你。”

  谢竹缨没说话,她伏在我胸口,任凭泪水打湿我的胸膛。

  天大亮的时候,谢竹缨起身了,我听见了她穿衣的声音。我没有动。她说了,她走的时候,我必须装做不知道。良久,没有声音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我忍不住动了一下眼皮。

  “不准睁开眼睛,我们说好的!”她在提醒我。

  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我感到她的唇印在我嘴上,我们无声息地亲吻着,离别前的吻。

  “看你这么乖,我可能会考虑每年跟你做一天爱人的,你偷着乐吧!”

  我笑笑,再度点点头。

  谢竹缨走了,我很幸福,原来离别也可以幸福。

  我们相识两年,分别一年,重聚一天之后,她又走了,象个洒脱的浪子,去舒展渐生倦意的羽毛。两个人间那些零零散散的开心和甜蜜,都在离别前的一刻化做了情义。拥有和放弃总会纠缠在一起,只要情永在,义长存,我们总会有相聚的一天,而且不会再分开。

  我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她的背影。她走得很快,很洒脱,长发在她身后随风飘舞。人生总有聚散,走和留往往在一念之间。我知道她走得很满足,很开心,一定面带微笑。我也一样。这份热血交融真正爱过的岁月,早已深深地刻在了我们心里。

  这就是谢竹缨,和她在一起,离别不会有眼泪,也不会有悲伤,因为有情义在我们两心之间激荡,纵是万水千山,哪怕悲欢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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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3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妒红颜

 

  竹缨走了,我也要走了,我要去找小雨。虽然一前一后,但我们的目的地并不远,她往法国,我去英国,隔着一道浅浅的英吉利海峡,我们的情义会比海峡的风暴更强烈。

  我找到秦风,他给了我一个的地址,说了一句话。他说:兄弟,做人要常怀希望,但也要学会面对和放弃。我保持沉默,但隐隐感到了一些什么。可惜我不是他,我的人生有些东西是不能也无法放弃的,比如小雨。

  临行前,我打电话把吴铮和方小雅叫到了香港。要与毕氏银行开战了,按秦风的意见,我让方小雅来配合秦风一起在金融市场上对毕氏银行进行打击。秦氏的实力比毕氏强不了多少,秦风贪心不足,想把毕氏整个吃到肚子里,谈何容易。我对此不抱太大希望,所以我把吴铮也找来了。

  我恨极了彼得,私下授意吴铮,不必理会秦风与毕氏的正面战场,从彼得的名声开始,对其董事会所有成员使用一切手段进行分化打击,秦风可以吃不掉它,但我要从内部搞垮它。吴铮听说彼得策划绑架了竹缨,恨意填胸,当即表示会全力以赴。有了吴铮这个擅长反阴谋的前公安局长来实施阴谋,彼得有苦头吃了。

  一切妥当之后,我拎了一个小包,踏上了飞往伦敦的班机,为了节省时间,我乘坐了夜班。这一年的伦敦是暖冬,下飞机的时候,天上下着细细的小雨。我想起小雨曾说过的话,她说她喜欢伦敦,她说这个城市象她的名字。

  这一刻,我懂了。

  按秦风给的地址,我来到了南肯辛顿区,这里是伦敦标准的富人区,与著名的海德公园、肯辛顿宫咫尺之遥。秦氏独拥一栋古老的房子,我站在门外,拉响了大门的铁铃。真的难以相信,我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平静,象一泓没有波澜的湖水。

  门没有开,开的是门上的小窗,我看见一个东方老人的脸。

  “你姓程?”他用汉语问我。

  “是。”

  “你叫程东?”

  “是。”

  “老爷和小姐搬到苏格兰的庄园了,这是地址。”小窗关上了,老人不见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纸片,是爱丁堡附近的一个小镇:梅奇斯顿。我没有耽搁,立刻乘坐火车赶去。到爱丁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乘汽车到了梅奇斯顿。这是一个很小的镇,镇中心立着一个人的雕像,我随便看了一眼:数学家纳皮尔。镇上的人看到我并不吃惊,因为这里本就住着一个很有钱的东方老人。

  秦氏庄园在镇的边缘,我再度拉响了大门的铁铃。不过这一次,我的心情无法平静了。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要见到小雨了。她,会是什么样呢?近情情怯,恐惧感在我心里悄悄升起。

  门没有开,开的仍是门上的小窗。这一次,是一个年轻黑人的脸。

  “请问您找谁?”他用英文问我。

  “我姓程。”

  “能告诉我您从哪来吗?”

  “我叫程东。”

  “噢!”他大叫了一声,小窗迅速关上了。我听见通通通的脚步声,他去通报了。很快,门开了,刚刚的黑人、秦峰池和一个拎着小箱子的仆人迎了出来。

  “年轻人,你来了。”老人还是那么精神矍铄,但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几许落寞和悲伤。

  “前辈,你好,我来找小雨。”

  老人笑了笑,很有些无奈。我又问道:“小雨她好吗?”老人看了看我,平静地道:“如果你不累,陪我一起走走吧。”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我知道他要告诉我什么。

  秦氏庄园很大,很古老,到处都是植物,冬日的萧杀并没有使它显得很沉重,只是多了几许凄凉和静谧。我陪老人在庄园里漫步,拎着箱子的仆人跟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处。

  “苏格兰的冬天总是很冷,甚至比我们的家乡还要冷,因为北海吹来的风总是很强劲。”老以温和的语调,娓娓道来。

  我没说话,我知道打断一位老人不礼貌,尽管我并不想与他谈论苏格兰该死的冬天。

  “这一年你把东雨公司管理的不错,发展很快,小风经常跟我夸你。”

  “前辈,我……”我忍不住了。

  老人挥了一下手,我停住不说。老人继续道:“听说你跟着小风干过国家走私,还是军火。呵呵,做这个不好,美国人知道了,会踢你的屁股的。”

  我叹了一口气,道:“前辈,有什么话您直说吧,没有什么我挺不住的。”我知道老人谈完天气谈霸权主义,无非是想让我的心情轻松一些,好面对他即将说出的真相。

  老人看了看我,点点头道:“好,我们到那边坐。”

  在小路旁的一个长椅上,我们坐下。老人掏出两支不知名的香烟,递给我一支,我拒绝了,他没有强求。老人没看我,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我没说话,我在等着老人说话。

  老人抽了一口烟,平静地道:“你要是早来一个星期,还可以见到活生生的小雨!”

  “什么?!!”这句话象一颗大炸弹在脑中轰然炸开,我呆坐当场,大脑一片空白,无数不知名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别担心,她还活着。”老人看了我一眼,微笑道。

  这句话又把我从呆滞中带回现实,我差点儿瘫在椅子上,刚刚那一刹没有冒出的冷汗倾刻间流遍了全身。我回过神,掏出手帕擦着头上的汗。我不怪老人,他这么说话肯定有他的道理。理智恢复后,我明白了,小雨有病,一定是,尽管那次检查一无所获。

  “你知道索氏症吗?”我摇了摇头。老人继续道:“这是世界上最少见的一种遗传病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在瑞典发现。

  “瑞典?!”我想起小雨走前曾去了一趟瑞典,她说去看同学。

  “她离开你之前曾去了一次,我想你可能知道。”我点了点头。老人接着道:“与毕氏症和疯牛病一样,索氏症也是一种奇怪的脑病,发病前会持续发烧,原因据说是和脑蛋白的生长有一定关系。当然,这只是猜测,人类目前的科学对这种病尚知之不多。患这种病的人与其说是患者,莫不如说是实验品。”

  我心里已经沉到冰点了,汗也忘了擦,忍不住问道:“那……那能治好吗?”

  老人目光哀伤,淡淡道:“索氏症算是绝症,但存活率不是很低,目前已发现的患者有两百一十三人,活下来的有两个,百分之一。同很多绝症比起来,它要高得多。”说完老人微笑望着我,很无奈。

  索氏症,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小雨的秘密。她瞒着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担心。她把爱留给我,把死亡的恐惧留给自己。这么久了,她在死亡的恐惧中宠我、爱我,为我分忧,让我快乐。她唯一希望的三年,我却只给了她半年。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陪在夭夭和千慧身边,她却一个人在恐惧中独守着黑夜。

  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千慧,现在我知道了,我欠小雨的,是我用几辈子的生命也还不完的。我悲从中来,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痛,泪水从我眼中狂涌而出,我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双手中。

  老人抚着我的肩,沉声道:“索氏症虽然是遗传病,但遗传概率同样很低,这也是得这种病的人很少的原因。或者是小雨太优秀了,上天也在嫉妒她。”

  我擦了一把脸,道:“我要去见她!不管她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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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4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雨纷飞

 

  “年轻人,你会见到她的。”老人慈爱地看着我,温和地道,“先听我把话说完,小雨还有事情让你做。”

  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听了下去。

  “小雨的病遗传自她妈妈,小雨一直以为我不爱她妈妈。她错了,我爱的是她妈妈。我现在的妻子,我不过是在补偿她,或者说,是在赎罪。小雨误会我的原因无外就是她妈妈比我大了八岁,其实这一点你应该理解。”老人把目光投向我,温和地道:“如果你比小雨小八岁,你会不会爱上她,我想结果应该是一样的。”

  我看着老人,没有说话。老人笑笑又道:“我说远了,没办法,人老了,总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顿了一下,老人继续道:“我们并没有告诉小雨她有病,毕竟她能活多久,都应该快乐地活着,这是她的权利。”

  “但是——”老人话锋一转,又道,“毕家的小子喜欢上了她,毕老头不同意,因为他知道小雨妈妈的病,他当然不想自己的后代有人患这种病。他私下里告诉了小雨,小雨自己跑到瑞典做了检查。”

  “为什么一定要到瑞典检查?”

  “这种病世界上只有十几家医院能够检查得出。瑞典是最早发现该病的国家,仅有的两个存活者也都是瑞典人,瑞典皇家医学院掌握着这种病的最多资料。”

  老人换了一支烟,递给我一支,这一次,我没有拒绝。老人点好烟,又道:“小雨是个坚强的孩子,她知道了以后,并没有因此对生活失去信心,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直到遇见了你。”老人说完微笑望着我。

  我沉重地低下了头,不仅是小雨为什么拼命工作,很多问题我都清楚了,比如她不结婚、喜欢刺激、允许夭夭存在。她拚命让我和千慧离婚,撮合我和谢竹缨,根本就是因为她爱我,她为了让我幸福,为自己的离去做安排。

  “虽然小雨决定不结婚,但我还是强制为她安排了一次婚姻,就是你知道的那次。”老人看了我一眼,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我看来,不管什么样的绝症,进化都是人类的必然,她妈妈四十七岁死亡,我想小雨应该活过她妈妈,只是没想到她居然……”

  “前辈,小雨现在怎么样?她回来,是做什么重要的事?”我急于知道小雨目前的情况,不想再听老头废话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道:“她舍不得你,想活下来。她回来,是为了自己的苏醒做准备。”

  “苏醒?!她……她现在怎么了?”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咽喉。

  “她昏迷了。”

  “昏迷?!”

  “是的,昏迷,深度昏迷。”老人看着我,缓缓道,“医学上一般称之为植物人。”

  听到植物人三个字,心内的巨大悲痛让我痛哭失声,我再也忍不住了,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的活生生的小雨呀!她怎么会……

  秦峰池也无法抑制长久以来的感情,陪着我老泪横流。

  拎箱子的仆人悄悄走上前,道了一句:“老爷,请您注意身体。”

  秦峰池振作了一下,接过箱子,拍着我的肩膀道:“孩子,不要悲伤,小雨对生命充满信心,你也要对她有信心,相信她会好起来的。来,让我们一起看看小雨的决心吧!”

  我强止住了哭声,但却止不住脸上的泪水。秦峰池把箱子递给我道:“这里面就是小雨忍着病痛最后完成的工作。”

  我低头看了一眼,道:“这是……”

  “打开看看吧。这是她昏迷前刚刚完成的。”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叠叠的打印稿,足有几十大本。我翻开了第一本的第一页。上面是小雨亲手写的一行字:“程东,我知道你一定等不到三年。帮我看看,有缺的,就帮我补上。爱你,小雨,等着我。”

  我不解,又往后翻了一页:“2001年9月12号,今天是我第一天到天远上班,在电梯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东东,还被他碰了我的手,我觉得自己很吃亏。虽然曾听说过他的很多传说,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却并不好,甚至还……”

  我又随手往后翻了几本,全部都记录着我和小雨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我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秦峰池。

  老人解释道:“植物人苏醒以后,会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比如下肢瘫痪、记忆丧失、情感丧失等等。索氏症的两个康复病例都有不同程度的记忆丧失和情感丧失。小雨在持续发烧不断地情况下,坚持把和你在一起时的大小事情和感受记了下来,是因为——”

  秦峰池停住笑了一下,又继续道:“因为她怕自己醒来后会忘了你。”

  我的眼泪籁簌而落。抚着手中重逾千钧的箱子,我仿佛看见了小雨拖着病躯在床上打字的情景,这只箱子里,装载的是小雨对我的爱,比自己的生命还珍贵的爱。

  “年轻人,振作起来,小雨这么年轻就发病也是一个好消息。目前已发现的索氏症患者中,大多是在四十岁以上,苏醒的两个人,是仅有的两个四十岁以下的,而小雨才二十七周岁。或许,这意味着她会成为第三个苏醒者。”

  我点点头,抹了一把泪,道:“前辈,现在我可以去见她了吗?”

  秦峰池向前一指,道:“前面那道门,进去一直走,你会见到她。”

  我拎起箱子,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向前走去。进门前,我回头向老人望了一眼。他独在长椅上,手里夹着一只烟,烟灰很长,枯叶在他身边随风而舞,他稀疏的白发在风中摇摆。

  我决然进门,眼前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我走得不快,也不慢,步调也很协调,每一步的大小也都很一致。我的心情忽然平静了,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甚至觉得自己很幸福。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推开了最里间的门,那是一个雪白的房间,床旁摆着几个医学仪器,小雨躺在床上,就象在睡着,甜甜地睡着。我轻轻地、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仿佛怕把她吵醒。

  她还是那样美,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或者,她在做着很美的梦。

  我轻轻道:“小雨,我来了。”

  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

  我抓起她的手,温柔地贴在脸上,还是那样熟悉的温度。

  我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微笑道:“小雨,等着我。”

  我转身,出了房门。我走得很快,非常快。从这一刻起,我的时间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宝贵。

  秦峰池仍坐在长椅上,见我这么快出来,他很惊讶。

  “她有点儿胖了,是吗?”老人微笑道。

  “是。”

  “一个人不运动,很容易发胖。女孩子都不喜欢太胖,她醒来的时候,或许会因此烦恼。”

  “是,她会烦恼,我相信。”

  我笑了笑,又对老人道:“前辈,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来陪她,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许。”

  老人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道:“孩子,我们很感激你有这份心,我相信小雨也会……”

  “前辈!这是我在印度的泰姬陵前对小雨许下的承诺。”我望着老人的眼睛,平静地道,“即使没有这个承诺,这也是我的选择。和她在一起,我很幸福,无论她什么状态。”

  老人望着我,说了一句话:“把她唤醒吧!”

  离开伦敦的时候,还是一个小雨纷飞的日子,雨中的伦敦,很美。

  我来的时候,

  小雨纷飞。

  我走的时候,

  小雨依旧纷飞。

  我再来的时候,

  小雨会纷飞依旧吗?

  会,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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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5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生一次

 

  挥别了小雨纷飞的伦敦,我直接返回了S市。小雨不知会昏迷多久,更不知还剩多少日子,我必须对家里和公司做好安排,还要去向夭夭坦白。

  回到S市,我买了一栋别墅,而且是S市普通人可以买到的最好的别墅,位置在清河边上,有一个小花园,环境相当不错。当然,价格也相当不错,差一点儿就四百万。我把爸妈和夭夭父母都接了进去,四位老人可以做个伴,没事儿唠唠闲嗑,打打纸牌什么的。而且夭夭回来后,也方便照顾他们。

  四位老人听说夭夭要回来了,都很高兴。当然,我并没有对他们说实话,尤其是对我爸妈,我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成个家,更别说让他们抱孙子了,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我要去守着一个不知何时醒来能不能醒来的女人。对他们来说,这太残酷了,也不会同意。

  我做的第二件事,是把我所剩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全部划到了夭夭的名下。方小雅和吴铮都到香港去对付彼得了,现在公司还是周小小在代理。秦毕两家这一战不知要进行多久,我这一走更是遥遥无期,除了夭夭,还有谁更适合做公司的新龙头呢?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这个挂着副董事长的空头衔,却没有一分股份的公司创始人,第二次飞往珀斯了。那里,是东雨公司腾飞的地方,也是我的梦开始的地方。东雨公司如愿腾飞了,我的梦却随着小雨昏迷破碎了。现在,我要到那里向一个女人忏悔,去使用一生一次请求原谅的机会。

  飞机抵达珀斯上空,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已经一年半多了,我没有见过我的夭夭,这个昔日的刁蛮丫头,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还会不会扑到我怀里?还会不会甩着她的马尾辫用她的小额头撞向我?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答案。

  出了珀斯机场,我四处张望着,夭夭说好会来接我,我却没见到她。我的心慢慢下沉了,难道她不肯原谅我?不,这不可能啊!

  “你是在找我吗?”

  我转身,不禁愣住。一个靓亮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及肩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头顶上还别着一条白色的发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很调皮、也很温柔。看看面前活泼文静,清丽脱俗的女子,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夭夭。

  “夭夭!”

  我轻叫了一声,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出了双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或者说是否合适去拥抱她。

  夭夭看着我,轻咬着微颤的嘴唇。我们凝住了,在重逢的一刻。

  “东!”

  夭夭一声娇呼,扑进我怀里,用小额头轻轻地在我的胸口撞了一下。我激动不已,一把拥住了她。凭着这个熟悉的小动作,我知道她还是我的夭夭,这个挥动翅膀的女孩儿,她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为我停住了。

  我不住地抚着夭夭的秀发,动情地道:“夭夭,你可让我想死了!”

  “骗人!”夭夭看着我,嘴噘得老高,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模样委屈至极。

  我汗颜无比,愧疚无比,简直无地自容。我叹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夭夭,我对不起你,我今天,是来向你请罪的,我……”

  “回去再说吧!”夭夭转身低着头向外走去。我痛苦地摇了摇头,默默跟了上去。当年的恶行,现在终于结果了。让最宠爱的夭夭受到伤害,我简直无法形容我心里的滋味。出来混,是要还的,现在我总算体会了这句话的深刻。

  夭夭领我到了停车场,我眼前一亮。夭夭居然是开着车来接我的,还是一款敞蓬女士车。牌子我不认得,估计是澳洲本地产车吧。我道:“夭夭,你还买车了?”

  夭夭打开车门,双眼一瞪,道:“我买车不可以吗!心疼啦?”

  “怎么会呢!只要你高兴,买什么都成!”我坐上车,笑笑又道,“不过在珀斯,你也开不了几回吧?”

  “谁说的,我常常到各矿井实地调查他们的产量的!”

  “你真能干!”我由衷地夸了她一句,又把她揽过来道,“夭夭,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的错误,我一会儿都跟你坦白。不过,我真是很想你,你先让我抱一会儿吧?”

  夭夭嗔了我一眼,委屈地把头伏在我肩上。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紧紧在把她搂在了怀里。

  在夭夭的住处,我喝着夭夭给我泡的茶,坐在沙发上。夭夭坐在对面的床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暗叹了一声,放下茶杯,看着她的眼睛道:“夭夭,我知道林可欣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但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说一次,这样,我自己会舒服点儿。”

  “你说吧,我听着。”夭夭看了我一眼,面如止水。

  我昂起头,平静地道:“你还记得当年的化妆盒吧,我就从那个化妆盒开始跟你说吧。严格地说,那时候我和小雨之间还没有什么,我们真正开始是从……”我从化妆盒开始,到我和小雨一起去香港,一直到小雨的离开,我一五一十地都说了,甚至在夭夭生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我也说了。

  我知道说得太具体对夭夭来说,同样是个伤害,但小雨的状况让我清醒了,我还要去陪她,我不想再靠伪装活下去。夭夭只有一次原谅我的机会,我也只有一次向她坦白的机会,我不想保留什么。

  在我说述说的过程中,夭夭的脸色越来越白。当说到她被小雨灌醉,我们在隔壁发生了关系时,夭夭终于痛苦地别过了头去,眼中的泪水一嗒一嗒地落在了床上。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直到我全部说完。

  “说完了?”夭夭问。

  “嗯。”我答。

  “没有了?”

  “……嗯。”

  夭夭别过头,闭着眼,泪水默默流淌。我难受极了,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她身后,拥住她道:“夭夭,我对不起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即使是不为了那一生中的一次。因为我爱她,也爱你。”

  “东,你以为我知道这些是林可欣告诉我的吗?”

  “难道不是?”我奇道。

  “我是让林可欣帮我看着你,但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夭夭转头看着我道,“小雨姐姐走后,她也不过是让我回去照顾你!她什么也没说。”

  “那你怎么会……”

  夭夭抹了一把泪,起身到一旁的书架上找出一封信,递给我道:“这是林可欣给我打电话的前一天收到的,应该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吧。”

  我惊讶地望着夭夭,信是小雨写的,我把信打开。

  夭夭妹妹:

  姐姐和程东发生了不该有的关系,你原谅他吧,我会马上离开他的。为了我们共同的爱人,请你原谅他,回去照顾他。

  小雨

  我默默合上了信,看着兀自流泪的夭夭道:“那你为什么没回去,是不肯原谅我还是……”

  “我回去?我怎么回去!”夭夭泪水淋漓,悲愤地道,“你以为我是不知如何面对你才不回去的吗?东,你错了,我不怕面对你,我有什么怕的?我是怕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我惊愕地望着夭夭,一时无言。

  夭夭指着小雨的信,急促地道:“你看看这封信,她没说不会回来,也没说她不会再找你,甚至没有认错,没有一句对不起!这还不算,这句共同的爱人,又是什么意思?我可以原谅你,可如果我回去了,跟你登记结婚,她又回来了,或者让你去,再或者你要走,我们的家怎么办?东,我不怕受到伤害,可你呢?你还能在婚姻上再错一次吗?”

  夭夭这番话,不仅仅是让我惊愕了,简直是震惊了!

  我能读懂小雨的信,小雨没认错是因对我容许了夭夭的存在,没表明最终的去留态度,以及共同的爱人之语,是希望醒来后能陪我圆三人世界的梦。可是夭夭呢,她居然能从这短短几十个字中看出这么多的问题。更让我意外和感动的是,她没有回来完全是出于为我考虑,而我还自作聪明地认为她是为了自己。

  夭夭真的成熟了,成熟得让我汗颜无比。她很霸道,但现在懂得了为爱而宽容和承受。相比之下,只有我是最自私的一个,我无力地垂下了头。

  夭夭擦了擦眼泪,抓住我双肩道:“东,我爱你,我可以原谅你,但我要你答应我……”

  “等一下,夭夭!”我心中一惊,忙打断道。

  夭夭停住,呆呆地望着我。我抚着她的脸,痛苦地道:“夭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夭夭的目光有些失神了。

  “因为我要去陪她。”

  “什么?!你……”夭夭激愤不已,直起身指着我的鼻子,浑身发抖。

  我闭上眼睛,平静地道:“夭夭,她快死了。”

  夭夭愣住,半晌后才讷讷道:“为……为什么?”

  “她有病,现在是个植物人。”说完这句话,我再也不能忍受心中的巨大痛苦,深深地垂下了头。

  夭夭怔住,面现惊惶,仿佛也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她一步步挪上前,抱住我的头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我搂着她的腰,伏在她身上,脸上的泪水,终于默默流出。

  平静了下来后,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夭夭,谢谢你能理解我,但我必须去,换了是你,我一样会这么做。我不知道这一去会多久,不敢苛求你等我,你可以……”

  “东!你去吧。”夭夭轻声打断了我,又蹲下伏在我身上。

  “夭夭……”我一时无语,尽管我知道她会答应。

  夭夭望着我,轻轻道:“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我对幸福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和你成个家,两个人恩恩爱爱,孝敬老人,生儿育女,只要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偶尔吵吵小架也无所谓,但绝不会伟大到为了别人把你让出去。”

  “那你为什么还……”

  “我不想看着你痛苦,更不想让你抱憾终生。”夭夭凝视着我,缓慢而深情地道,“我也想让你知道,不管你怎么爱她,我相信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比她少。”

  望着眼前只有二十二岁的夭夭,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扶起她,将她抱在腿上,再搂在怀里。很久没有这种方式抱这个小丫头了,我知道她一定会很想,我也想。我们都无言,我拥着她的身体,抚着她的头;夭夭搂着我的脖子,轻轻地悠着身子。

  “东,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夭夭贴在我耳边问。

  “会。”

  “如果她好了呢?”夭夭忽然起身望着我,满怀期待和担心。

  我心里一沉,看着她的眼睛,柔柔道:“我一样会回来,一定会。”

  次日一早,珀斯机场,我们分别。

  一个向北,一个向西,夭夭回国,我去英国。我先走,夭夭送我。我拥她入怀,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吻她的嘴唇,我们吻别。

  时间到了,夭夭深深地望着我,很平静。

  我们挥别,我转身进入通道。夭夭凝视着我的背影,很平静。

  在通道的拐角处,我驻足回望。夭夭向我微笑着,很平静。

  我在夭夭的视线外,悄悄地回头,远远地回望。夭夭双手掩面,她在痛哭。

  我知道她会哭,我想在临行前告诫自己。

  从我们相爱的一刻起,我就在伤害着这个女孩儿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6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为你守候

 

  或许是纬度的原因,苏格兰的朝阳射在脸上,有一种微微的灼热感。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向正熟睡的小雨,微笑着起床了。秦老头给我安排了房间,但我宁愿和小雨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方便照顾她,和小雨在一起,我喜欢。

  象每个早上一样,我穿好衣服先去看小雨床边的脑波仪。我盯了一会儿,还是一条细细平缓的波浪线,奇迹没有发生,至少今天还没有。

  小雨仍在甜甜地睡着,很安祥,面带微笑。我常常想,一个人能这样静静地睡一生,没有烦恼,没有忧愁,身边有爱人相伴,不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只要心中有爱,活着,为什么一定要醒着?

  “小懒虫,早上好?”小懒虫是我送给小雨的新外号,谁让她每天都不肯起床呢?问候已毕,我在她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象以前在自己家里一样。

  “哇!小雨,你昨夜撒了这么多尿!这下柯威尔医生又该高兴了!”我发着感慨,换上新尿袋,并按照柯威尔医生的要求把昨夜的尿量做好记录。

  柯威尔医生是小雨的日常医生,他认为人脑就象宇宙一样奥秘无穷,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联系。为此,他坚持让我把小雨的很多生理现象都记录在案。我不是专家,但我也清楚小雨的问题在于大脑,而吃喝拉撒等生理现象则是靠脑干维系,两者并没什么关系。但为了小雨,我还是无悔地做着这些无聊的事。

  随后,我为小雨做身体运动,弯臂、曲腿、翻身,还有头部运动,揪耳朵、捏鼻子,扒眼皮,总之能做的,我每天早上都要做一遍。做完了这一切,我打开天窗,拉开窗子。在感受完屋内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之后,我出门去练合气道。

  “早上好,程!”

  “早上好,马克!”

  马克就是第一次来到庄园时为我开门的黑人,庄园的花匠,一个爱放屁的多哥人,成天砰砰地。他也是我新收的徒弟。黑色人种的柔韧性先天优于其他人种,小伙子练起合气道比我还象样。当然,动起手来,他还远不是我的对手。

  我的苏格兰生活就这样有规律地度过着。时光荏苒,珀斯惜别夭夭,已经九个月了。

  九个月里,我每天如一地照顾着小雨的生活,为她运动、擦身、理发、剪指甲,空余的时间,我会陪她说话,不厌其烦地给她讲我们之间的种种往事。小雨不能跟我说话,不能睁开眼睛看我,但这样陪着她,已经足够。

  我原以为这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精灵般的小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我以为我会抱着她痛哭,看着她难受,但没有,都没有。我很平静,很幸福。在这间小小的病室,和小雨一起相濡如沫,过着温馨平静的生活,我很满足。终于明白,原来幸福不象花开,它很简单。

  镇上的人对我很友好,也很热情,我交了很多新朋友。秦老头不必多说,这个花心的老家伙把我当成了知己,他认为我们的性格很相似,感情经历也很相似。他跟我讲述年轻时的风流故事,也让我讲给他听,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王美贤,秦夫人,小雨的继母,秦风的生母,一个勤劳美丽的女人。她很关心小雨和我,每天都会来看望我们。她怕我不习惯席德勒大婶做的饮食,自己亲手腌制酸菜,给我做酸菜炖猪肉排骨,为我包饺子。如果说秦老头象一个朋友,那么她象一个真正的母亲。

  她也会跟我谈些自己的生活和感情。我曾问她原谅丈夫的原因,她淡淡一笑,只说了一个字:爱。她说她爱丈夫,她会为他选择,只要他能够幸福,就这么简单。

  爱,可以宽容一切,包容一切!

  在秦夫人的身上,我看到了千慧的影子。一年多又过去了,我不知她在哪,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但我相信,千慧这样的好人,一定会很幸福。

  除了柯威尔医生和花匠马克,镇上的罗德里格神父和老皮特先生作为庄园里的常客,也是我的新朋友。

  罗德里格神父高大慈祥,满头白发,是一位虔诚的新教徒。在他的建议下,我每天都为小雨读《圣经》。我是个无神论者,但罗德里格神父说,“经常聆听上帝的声音,会唤醒人的心灵”,为了小雨,我宁愿相信。

  老皮特先生是英国的前羊毛大王,现在的羊毛大王是他的儿子小皮特,他的家族在曼彻斯特拥有巨大的工厂。他大腹便便,但却是一个真正的苏格兰勇士。大家一起烤肉的时候,他会高唱古老的苏格兰歌谣。他曾问我是否了解苏格兰的光辉历史,我说我只看过美国电影《勇敢的心》。他嗤之以鼻,但还是问我有什么感受,我说苏菲玛索很漂亮,很象小雨,我很喜欢。他立刻愤怒了,他说那是一头法兰西母狼,咆哮着要把我撕成碎片。

  在感受苏格兰纯朴热情的同时,远在故国的亲人和朋友也给了我亲情的安慰。夭夭每天都会跟我通电话,她很关心小雨,真正的关心。她已经帮我把在国外照顾小雨的真相告诉了爸妈,并说服了他们,为我解决了后顾之忧。她原谅了我和小雨,也理解了我们。

  夭夭把四位老人照顾得非常好。我妈很想念千慧,但仍然被夭夭征服了。在我妈看来,千慧是个绝对的好儿媳,但就是个好儿媳,巨大的出身和修养差异不可能让她们真正心灵贯通。夭夭不同,出身和性格了决定了她们有很多共同之处。况且夭夭还是个孩子,比我妹妹还小,在我妈眼里,与其说是儿媳,莫不如说是个可爱的小女儿。如果说对千慧是一种喜欢和信任,那么对夭夭,我妈是发自内心地宠爱她。

  夭夭把东雨机构也管理得相当红火。一个月后,我们自己的办公楼将会破土动工。

  香港方面,洪金龙案件结束,该组织全伙覆灭,两千万也返还了,我们没有损失。秦氏和毕氏的商战已经全面展开,秦风果然利用U盘动了手脚,彼得被怀疑有暗箱操盘行为,虽然证据不足,但却失去了创业板市场十三委员的地位。尽管如此,毕氏银行强大的实力还是让两家斗了个势均力敌。

  不久后,一场特大海啸袭击了印度洋和东南亚沿岸,整个亚洲金融市场遭到严重打击,包括毕氏银行在内的绝大多数股票一夜之间暴跌,而东雨和顺风则因连续往各地营运救灾物质,股票一路飙升,再加上吴铮在背后的一系列阴谋活动,彼得身败名裂,毕氏董事会人人自危,秦风借机连施重手。现在,对毕氏香港分行的收购已经进入了尾声。

  坦率地说,了解了小雨的真相之后,我已经不恨彼得了,他只不过是被爱折腾得歇斯底里的可怜虫。他说的没错,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确是同命相怜。不同的是,我比他幸运,我得到了小雨的爱。当然,商战还是要继续,商业讲究利益,与感情无关,它可以因感情开始,却不能因感情结束。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九个月过去,我已经整整守候了小雨十八个月,小雨也整整昏迷了十八个月。

  望着苏格兰枯黄萧瑟的秋天,我害怕了,很怕。按常规,植物人一般会在一年内苏醒,也有在一年后苏醒的,甚至也有更久的。但过了一年半,往往会被医学界定性为永远不能苏醒。柯威尔医生安慰我说,小雨的各项生理机能始终在不断加强中,他坚持认为人体的所有机能,包括脑功能,都应该是同步的。他绝不相信小雨在这种状态下会失去苏醒的机会。我没有反驳他,但已经听够了这种话。小雨的病在大脑,他却没完没了地研究他妈的生理机能,简直是兽医理论。不过,不满归不满,所有的数据,我仍按他的要求,每天坚持记录着。

  这期间,我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和夭夭每天一次的电话,我问夭夭着急吗?她说她急得要死,但小雨没有结果,她一辈子都不会放心我,所以她宁愿等。从心爱女人的身上,我得到很多安慰。

  东雨机构的规模进一步扩大了,总上市城市已达九个。东雨的新办公楼已经落成,实业方面,也有了进一步发展。或许是身为女人,夭夭成立了东雨化妆品连锁店和东雨美容连锁店,两家店互相支撑,利润颇丰。原本的两家公路运输公司,车辆早已倍增;东雨航运更是由内河发展至渤海湾近海一带,大小船舶共十七只,总吨位四万五千。当然,大部分船舶仍是秦风送的淘汰船。

  香港方面,对毕氏的商战已经胜利告终。毕氏香港分行被顺风和东雨两家瓜分。两家没给毕氏喘息的机会,马上进军日本,联合三木重工,完成了对毕氏东京分行的收购。毕氏银行摇摇欲坠,彼得主动关闭了洛城分行,力保温哥华本行一处。正当秦风野心勃勃,想要在北美完成最后一击的时候,却被觊觎已久的里昂信贷集团渔翁得利,其北美分部抢先一步,把毕氏收购了。秦风气得七窍生烟,大骂法国佬无耻。这样,庞大一时的毕氏金融帝国覆灭了。至于彼得本人,则不知所终。

  十二月十九日,是小雨初夜的纪念日。这天,是个小雪飘飞的夜晚。我坐在小雨的床前,独自纪念着,也独自感伤着。马上就要进入两零零六年了,我守候小雨已经快要两年了,小雨自己定的三年之期也只剩一个月不到了。

  我拿着小雨当年留给我的字条。“我爱你,我会回来,回来陪你过三人世界,我保证。小雨于2003年1月17日夜。”我一遍一遍地读着最后两句话,想起昔日活脱脱的小雨,那个让我神魂颠倒的小雨,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幸福日子,想起我们那个完美刺激到心惊胆颤的初夜,不禁悲从中来。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首小诗:

  银汗佳期逝若尘,茫茫三载苦销魂。

  幸得当日残笺在,重对巫山一段云。

  写完后,我把这张纸放在小雨胸前贴身的口袋里,握着她的手,在她脸上一遍一遍地亲吻着:“小雨,你快醒来吧,你答应过我的,你保证过的,你还没睡够吗?你再不醒来,就要过期了……”

  小雨还是那个小雨,那个睡得甜甜的小雨。

  我独坐至中夜,黯然不已,伤心不已,也激愤不已。我开始痛恨这个世界,这个操蛋的世界!这个无情的世界!这个有天无理、有情无性的世界!

  我歪头,看到一旁的《圣经》,无力地拿起,顺手翻了两页。聆听上帝的声音,可以唤醒人的心灵!都是他妈的骗人的屁话!老子我天天读,不厌不烦地读了快两年了,什么效果都没有!上帝根本就是个骗子!心内的巨大不平,让我烦懑不已。

  我大喊了一声“骗子!”随手将手中的《圣经》甩了出去!

  “咣!——滴!”

  我霍地转身,我把书砸到脑波仪上了,可我分明听了一响反应!我又转头去看小雨,她睡得甜甜的,没有变化。难道我听错了?或者仪器被砸出毛病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没有听错,也不会听错!我已经守了两年了,怎么可能错!我的心脏狂跳不止,我搬了把椅子,坐到显示屏前,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

  还是那条缓缓的波浪线,它流动着,象两年中的任何时间一样,没有变化。我不信,继续盯着。

  不知过了多久,好象很长,比两年还要长,又好象很短,比两息还要短。“滴!”随着这世界上最最最悦耳的声音,我终于看到一个巨大的波峰升起又迅速落下。

  我等到了!等到了!我等了两年,就是在等这个,我终于等到了!

  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全身乱跳的感觉!天哪,我的小雨,她快醒了,她要回来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我忙把《圣经》捡起,吻了一下,道:“MyGod,forgiveme!”

  我转身扑到床上,颤抖着呼唤:“小雨,小雨,你听见了吗?小雨,是我呀……”小雨没有反应,还是睡得甜甜的,面带微笑。

  我回头,再去看仪器,还是那条缓缓的波浪线,欢快地流动着。

  不可能,我不信!绝不信!我看得明明白白,听得清清楚楚!

  我一把抓过闹钟,重新坐在显示屏前。我抱着闹钟,一动不动地盯着,不等到绝不罢休!

  “滴!”

  第一次,十五分钟。

  “滴!”

  第二次,十二分钟。

  “滴!”

  第三次,七分钟。

  “滴!”

  第四次,两分钟。

  ……

  当巨大的波峰和波谷充满屏幕的时候,我不知我是什么心情,但绝不是兴奋和激动这样的词语能形容的;我也不知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是跌跌撞撞,还是连滚带爬,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冲到了走廊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柯威尔医生!柯威尔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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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7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八章 梦醒时分

 

  小雨苏醒的消息瞬间震动了整个不列颠王国,伦敦的夏文博士和他的专家组连夜乘直升机赶到,会同柯威尔医生对小雨进行全面检查。

  秦氏庄园沸腾了,所有人都激动不已,但在专家们没下结论之前,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自中夜过后,所有人都在院内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次日中午,秦风从新加坡赶回。下午,专家们检查结束,从小雨房内鱼贯而出。看得出,他们都很疲惫,但每个人都很兴奋。大家立刻围拢了上去,满怀期待。柯威尔医生走前一步,激动地道:“尊敬的夫人,女士们,先生们,经过全面周密的检查,我骄傲地告诉大家,我们可爱的秦小姐,在沉睡了两年之后,终于再度睁开了她美丽的眼睛。”

  或许是对这个好消息期待已久,如此突然降临令人难以置信,众人都陷入了瞬间的沉默,但随即,人群中暴发出小山一般的欢呼声、鼓掌声,大家流着眼泪,互相拥抱,互相祝福。我是被祝福和拥抱最多的人。我不停地被每个人拥抱,接受着大家最诚挚的祝贺“年轻人,你做到了”、“孩子,你们可以团聚了”、“兄弟,感谢你”、“程,真有你的”、“程,上帝会保佑你们的”、“程……”

  不知谁带了个头,众人开始高呼了起来。

  “专家万岁!”

  “程万岁!”

  “小姐万岁!”

  专家们静静地立在一旁,面带微笑,欣赏着这出人间喜剧。待众人情绪稍定,夏文博士走上前道:“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世界医学史上的奇迹,是大英帝国医学界的伟大成就,让我们在感谢上帝的同时,祝福女王陛下吧!”

  秦府多是外国人,在场的一些英国人又多是邻居,都是苏格兰人,所以对于夏文博士的建议,大家并没有显出应有的热情。我更是不平,发生在一个中国家庭,两个中国人之间的故事,跟你们英国和女王有屁关系!

  众人情绪稍定,我挤上前,对柯威尔医生道:“柯威尔医生,您认为,小雨恢复以后,她的病以后还会复发吗?”

  “亲爱的程,以目前的医学理论,我还无法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根据以往的两个恢复病例,我们有理由相信,美丽的秦小姐会一直伴随我们生活下去。”这时,高大的罗德里格神父来到我们身边,柯威尔医生微笑欠身,又道:“我的朋友,令人尊敬的罗德里格神父也许会给我们一个更满意的答案!”

  罗德里格神父面带慈祥的笑容,平静地道:“我的孩子,你应该感到高兴,上帝会保佑心中充满爱的人!”

  “谢谢你,我的神父!”我激动不已,感慨不已,我终于可以确定我心爱的小雨回来了,在梦一般地两年之后,她又回来了。或许与漫长的人生相比,两年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一刻却注定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安一生,激动一生,不仅仅,是我。

  随后,专家们对小雨进行了紧张的恢复治疗,由于不能确定小雨的记忆和情感损失程度,为了让她保持稳定的情绪,我们所有人都被禁止擅自入内。由专家们视情况依次呼叫。柯威尔医生跟我打了招呼,我肯定是最后一个。

  我独自走至庄园深处,拔通了夭夭的电话。

  “东,小雨姐姐怎么样了?”夭夭问。

  “她醒了。”我答。

  夭夭沉默了一下,随即电话里传来了轻轻的哭泣声,我没有劝慰她,我知道她在为小雨而高兴和激动。夭夭止住了哭,轻声道:“你见到她了吗?”

  “还没有。”

  “那你……会回来吗?”

  “会。等她情况稳定了,我马上回去。”我很平静,又感激道,“夭夭,这两年让你受苦了,回去后,我会用我全部的余生补偿你。”

  “……嗯,我等你。”

  挂断电话,我无力地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雪后的苏格兰很美,阳光很刺眼,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我很失落,我的回答意味着我永远失去了一生中最钟爱的女人。人的一生中要做很多选择,但现在我纵有一千个选择,也不能不选择夭夭。这个弱小的女孩儿,自从爱上我,已经受了太多的不平与凄苦,也付出了太多了。

  三天后,小雨已经能坐起来,说一些简单的语句。秦老头已经被唤进去按医生的指示一步步恢复小雨的记忆。柯威尔医生兴奋地告诉我,小雨的意志力异常惊人,他保守地估计,这一疗程可能会在二十天内结束,我只需再等最后的二十天、最多二十天,就可以拥抱她了。而有关我们爱情记忆的疗程,可能会随着亲情的恢复,一经触动,全面恢复。

  我淡淡一笑,再一次感谢了他的祝福和他对小雨的付出。

  十天后,时间进入二零零六年,小雨已经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到院子里走路,享受自由的阳光和生命的空气。我按柯威尔医生的吩咐避开了她,躲在屋子里远远地望着她。

  苏醒后的小雨更加靓丽动人,两年的沉睡没有增加她的衰老,却让她更年轻了。她轻颦浅笑,欢喜无限地同簇拥她的家人们说着话,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象一个灿烂的公主。是的,她是一个公主,她应该拥有这样的生活。

  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柯威尔医生热情地跑来通知我,说第二天可以和小雨见面了。我平静地答应了;他再一次拥抱并祝福我,我平静地接受了。

  柯威尔医生走了,我知道我也该走了。

  深夜,一个很平静的深夜,很难得苏格兰有如此平静的夜晚。我提出了那只装载小雨记忆的箱子,壁炉的火烧得正旺。

  小雨的梦醒了,我的梦也该醒了,我必须陪着夭夭过完我的余生,我没的选择。小雨的病已经恢复,她已经是个健康的人了,我可以荒唐,她不能,她应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既然如此,就让我……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吧!

  我一张张地将小雨记述的爱情投入壁炉中,炉火烧得很灿烂,烤得我的脸,很热。苏格兰的最后一晚,小雨的爱情在燃烧,而我的爱情,将会被埋藏。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拎着来时带的小包,悄悄地离开了。带着小雨给我的爱,一生一世的爱,我走了。一个人,独自离去,在梦醒时分。

  我想找一辆出租车,一辆卡车停在了我的身旁,是汉斯大叔往爱丁堡送酒的卡车。他是全苏格兰最好的酿酒师,他酿造的杜松子酒是爱丁堡酒馆里最受欢迎的酒品。

  “亲爱的程,你是要去爱丁堡吗?”汉斯向我的小包上盯了一眼。

  “是的,汉斯大叔。”我犹豫了一下。

  “上车吧,我顺路。”汉斯无奈看了看我,打开了车门。

  “谢谢你,汉斯大叔。”拒绝一个苏格兰男人是不礼貌的,我没的选择。

  车子向爱丁堡驶去,梅奇斯顿渐渐远去,小雨也渐渐地远去了。

  “亲爱的程,或许你不该离开。”汉斯似乎明白我的去意,他有些责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淡淡道:“你不懂,汉斯大叔,我必须这么做,你不会明白的。”

  “不,程,你错了。听着,一个苏格兰男人永远不会伤害一个姑娘的心,那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情,你应该象个男人,勇敢地迎上去,无论你有什么理由。”

  “不,汉斯大叔,我没有错,她也不会伤心,在她的生命里,我将不会存在了。而我会带着她的爱离开,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

  汉斯先生无奈摇了摇头。爱丁堡火车站,我下了车。

  “谢谢你,汉斯大叔,我会记得你的。”看着这个粗大的苏格兰男人,我依依不舍。

  “好吧,程。”汉斯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会怀念你的,什么时候再回镇上看看吧。”

  “我会的,汉斯大叔,我也忘不了你们。”我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能不能暂时别告诉他们你见过我?”汉斯耸了耸肩,道:“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他们没问我的话。”

  “谢谢你,汉斯大叔,再见!”

  “再见,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辞别了汉斯大叔,也辞别了我生活了两年之久的梅奇斯顿,更是辞别了我心爱的小雨。我坐上了开往伦敦的火车。爱丁堡渐行渐远,我的心越来越沉,我很平静,但很不舍。火车上乘客很少,我打开了车窗,望着苏格兰广袤的土地,北海吹来的风打得我脸生疼。

  秦老头没说错,苏格兰的冬天很冷,而且注定是我一生中最冷的冬天。

  飞机是第二天早上的,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一晚,我在英国的最后一晚。次日,我出门,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这是伦敦今年第一场雪。

  我仰头望着漫天缓缓飘落的雪花,心情舒畅了不少。原来小雪飘飘的伦敦一样很美,至少,它不会像小雨纷飞那般让人伤感。或者,这场雪就是为我而下的,我宁愿这么认为。

  下了计程车,我凝望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小雨最喜欢的城市,我的心情再度澎湃起来。周围人来人往,身后的伦敦机场在静默中喧嚣着。

  我转身,绝然而去。

  路旁一辆房车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车门,我看见了小雨平静依依的脸。我凝住,手里的小包顿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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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8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真爱重逢

 

  小雨绝美的脸静若止水,黑亮的眸子凝望着我,柔顺的长发顺两颊自然垂至胸间,神情光洁的象一面镜子。或许她睡得太久了,学会了冷静。

  没有震惊,没有意外,我的心很平静,象空中飘动的雪花。两年了,我们朝夕相处,却隔着生死之间的一条细线,重见的一刻,近在咫尺,我们还在面对面的思念。

  不见太久也太远了,我们都忘了心动。

  小雨动了,但眼睛没动,仍在凝视着我。她轻轻走来,走得很慢,步履无丝毫零乱,每一步的距离,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雪花从她头顶飘落,地上是她浅浅的脚印。

  小雨走至我身前一尺处停住,我们静静地对视着,雪花落到她润洁的脸上,迅速融化。或许,我也一样。

  小雨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向我展开一张纸,是她临行前留给我的那张纸,上面有我写的诗。

  “你忘了把这个烧掉!我都想起来了。”

  “是,我忘了,我应该烧掉。”

  小雨微白了我一眼,是个眼波深处的小动作,就象电梯里初见那次一样。

  “银汗佳期逝若尘,茫茫三载苦销魂。幸得当日残笺在,重对巫山一段云。”小雨将纸上的诗读了一遍,又抬头道,“你写的?”

  “嗯。”

  “什么时候写的?”

  “你回来之前。”我没有说醒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茫茫三载苦销魂,茫茫三载苦销魂……”小雨低头将这一句自读了几遍,忽然抬手抚弄我的鬓角,歪头凝神去看。

  “你有白头发了?”小雨眼圈有点红了。

  “有吧,我老了,你比原来年轻了。”

  “不,我三十岁了,不年轻了,再用五年时间去找一个肯为我守候的男人,我等不起了。”小雨流眼泪了。

  我无言,而且心酸。

  “读一下这个日期。”小雨指着那张纸。

  “2003年1月17日”我读。

  “今天是2006年1月17日,正好三年,我没失约。”

  “你记错了,今天是16号。”

  “这里是英国,中国是17号。”

  我再无言,心酸且感慨。

  “你知道17和16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17是要去;16是要来。所以今天,我回来了。”小雨泪流不止。

  我仍无言,只是心痛,心痛,很痛,很痛。

  小雨望着我,泪流满面,哭道:“程东,你……你好狠心哪!”

  “小雨……”我再也忍不住了!

  “程东……”

  伦敦飘雪的早晨,机场前,我们拥抱,痛哭,酣畅地痛哭,不为别离,是为重逢。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即使是在小雨苏醒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无泪可流了,可这一刻,心内那些积压已久的不舍、想念、委屈、爱恋,都似山洪般突然暴发了。

  我们拥着,哭着,亲着,吻着,相看泪眼,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互相擦着流也流不完的泪水。我们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分开了,无论如何不能分开了,不能,绝不能!死也不能!

  拥着至爱的小雨,捧着她流满泪水的脸,我真的好后悔,后悔极了!根本就是小雨最好,她最好,只有她,就是她!无论她哭着笑着躺着坐着醒着睡着,还是她最好,都是她最好!我后悔这几年做了这么多荒唐事,爱了这么多不该爱的人,要是只爱她一个,该多好!可现在,我却退无可退了!

  “好了,差不多行了!快上车吧!”秦风在车里等得不耐烦了,也看得不耐烦了。

  我们分开。我长叹了一声,抚着她脸上的泪水,不舍地道:“小雨,对不起,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雨抹了一把泪,欣喜地道,“快来,先跟我上车!”

  “小雨……唉!”小雨不容我分说,拉着我就走,我忙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小包。

  上车后,我道:“小雨,我……”

  小雨的嘴堵住了我的嘴,双手搂上了我的脖子。我揽住她的腰,我拒绝不了。

  “唰!”前面开车的秦风识趣地放下了前后座间的隔板,我们更加忘情地吻在一起。

  “到了,下车吧!”车子停了,秦风敲了敲隔板,原来这段路这么近。

  我们痴望着对方,恋恋不舍地分开。我向窗外望了望,回头问道:“小雨,这是什么地方?”小雨拢了拢乱发,又凑到我嘴上亲了一下,兴奋地道:“下车就知道了,快,跟我来!”

  下车后,小雨拉着我进了一家店,我左右一看,居然是一家婚纱礼服店。一位金发小姐彬彬有礼地迎了上来:“尊敬的小姐,先生,欢迎光临,请问我能……”

  “我姓秦,昨天打电话订好的,男女各一套,快点儿!”

  “请稍等一下,马上就好。”金发小姐微笑而去。

  我心中一惊,忙拉住小雨道:“小雨,你要干嘛?”

  小雨转身望着我的眼睛,欣喜无限地道:“结婚!”

  “什么?!!你疯了!怎么会……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小雨不怒反喜,反问道:“你不想和我结婚?”

  “不是不想,可你知不知道,我是守着你了,夭夭这两年付出了多少辛苦?受了多少委屈?这不仅仅是为了我,同样也是为了你!现在你刚醒过来就要……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你是没想起来,还是都忘了?”

  小雨笑笑搂上我的脖子,深情地望着我道:“我没忘,我答应陪你过三人世界嘛!”

  “可是夭夭……”

  “兄弟,你们的事我们全家都知道了,我们理解,也没意见!”秦风打断我,继续道,“结婚就是让小妹过过新娘子的瘾,你回去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今天婚礼一结束,明天你们就可以走,不会误事的!”

  “什么!今天?”

  “是的,就是今天。”秦风笑了笑,解释道,“昨天你走后,我们全家紧急商量了一下,决定按新教的仪式给你们办个婚礼,哦,就是小型婚礼,没请几个人,就是我们在欧洲的一些亲戚朋友。嗯,虽然……你们不注册,但小妹以后也是你的妻子了,总不能让她太委屈,你说是吧?再说,我爸妈也能跟着高兴高兴。本来我们想打个电话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可你又没开机,所以我们就擅自决定了,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听完秦风的话,我既感激,又为难。以前小雨有病,可以另当别论,现在小雨的病已经好了,秦氏家族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可夭夭呢,她那么保守,怎么可能接受小雨呢!

  见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小雨看着我的眼睛道:“程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吧。我们明天就走,回去一起去求夭夭,她那么善良,又那么爱你,她一定会答应的!”

  “要是……”

  “实在不行,就象你以前说的,我们给她跪三天三夜,好不好!”

  “这个……”

  “你答应过我会让我做你的新娘的!”小雨拉着我的手,眼巴巴地望着我,脸上尽是哀求,模样惹怜至极。

  “那……好吧,但明天一定要走!”

  “嗯。”小雨羞羞地点了一下头,欣喜无限地投到了我怀里,我们深情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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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9楼 发表于: 2007-07-22
第二百四十章 做你的新娘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小雨。我很清楚,我不该答应她,至少在夭夭同意之前不该,我这样等于又做了一件对不起夭夭的事,又伤害了她一次。可作为一个女人,小雨离开三年、昏迷两年,现在刚刚苏醒,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做一回新娘,一个无名无份的新娘,而且是我早已承诺的,我如何能拒绝!

  换完衣服后,我们迅速上了车。坐在车里,我看着一身雪白婚纱盛装的小雨,心里感慨万千。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终于要成为我的新娘了。

  小雨脸色羞红,带着甜甜的笑容,痴痴地望着我。我忍不住抚着她有些发烫的脸,又伸出了双臂。在车里,我第一次拥抱了我的新娘。

  婚礼的地点儿在秦氏南辛肯顿区别墅里的小教堂。当我们到达的时候,人们已经准备就绪。客人并不很多,只有三十几位,其中还有不少是梅奇斯顿的镇民,老皮特先生、柯威尔医生、花匠马克、席德勒大婶、汉斯大叔都在。令人意外的是,夏文博士也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坦白地说,我并不喜欢他,他是个真正的英国人,总把小雨的恢复当成他自己的功劳,而我更愿意把这一切归功于两年来和我一起守着小雨的柯威尔医生。他高度敬业,拥有崇高的品德。事实上,他守在小雨身边已经快三年了。

  为我和小雨主持婚礼的是令人尊敬的罗德里格神父。因为是西式婚礼,小雨要晚一会儿才能进来,我先进了礼堂。众人见到我,纷纷起立鼓掌,向我表示祝福。老皮特先生认为小雨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一位苏格兰姑娘,让我不要忘了苏格兰的光辉历史;柯威尔医生和夏文博士说能看到他们曾经的病人健康地走进婚礼的殿堂,是一个医生最大的骄傲。我都含蓄地接受了。

  当雄浑的婚礼进行曲奏响的时候,小雨身着白色的婚纱,在秦峰池的牵引下,踏着鲜艳的红地毯,缓缓走进。人们一路抛洒着鲜花。

  高大的罗德里格神父面带微笑,庄严而尊崇。我站在他的右手,温柔地望着我心爱的小雨。当秦峰池郑重地把小雨的手交到我的手里的时候,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真的成为我的新娘了!

  “你愿意嫁给这位先生,无论生活好与坏,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和他互相扶持,至死不分吗?”罗德里格神父庄严地道。

  “我愿意。”小雨深情地望着我,坚定无比。

  “你愿意娶这位小姐为妻,无论生活好与坏,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和她互相扶持,至死不分吗?”罗德里格神父问我。

  我望着面前的妻子,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不是教徒,但我尊敬宗教,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几句话更象是一个玩笑,它太简单了,无法描述人类几千年来为生存而付出的奋斗。

  象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罗德里格神父温和地道:“我的孩子,或许你觉得它很简单,但很多人都做不到。这是上帝对人类的希望,我们都在为之而奋斗,你说是吗?”

  “谢谢你,我的神父。”我尴尬了一下,又道:“我愿意。”

  罗德里格神父微微一笑,道:“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小雨脸色晕红,含羞带喜,低低地看着我。我缓缓地向她靠近,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轻轻地拥吻了我的妻子。双唇接触的一刹,小雨娇躯巨颤,有眼泪流到了我们唇间,滚热。

  我太幸福了!前前后后折腾五年了,但有了这一刻,我值了!

  在临时新房里,我们深情地对望着,一下一下亲吻着,我们还没有做爱,因为我们还没有消化完新婚的甜蜜。如此做爱,我们彼此都怕自己会幸福得崩溃。

  小雨搂着我的脖子,忽然吃吃笑了。我奇道:“你笑什么?”

  “我笑那个姓谢的,她费尽心机想抢我的男人,现在到底被我拔了头筹了!等她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一定会气死的!”

  我哭笑不得地道:“怎么,你现在不想让人家做替身了,就想卸磨杀驴了?”

  小雨坐直身体,盯着我的眼睛道:“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爱上她了?”

  我暗叹了一声,道:“我是爱上了她,但经过这两年我明白了许多东西,现在我更愿意和你一个人过一辈子,只是……”

  “嘻嘻,没关系啊,我可以允许你过四人世界!”

  我奇道:“小雨,你现在病已经好了,也不用替身了,怎么还这么大方?”

  “没办法啊!夭夭比我早,你舍不得她,我们又对不起她;竹缨虽然不用做我的替身了,但终究是我自己惹得祸,我也该自食其果!再说我也挺喜欢竹缨,我觉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蛮开心的!”

  我叹了一口气,道:“竹缨未必能回来,还是过三人世界吧,只要你别觉得太委屈就行。”

  “嘻嘻,怎么会!”小雨捧着我的脸,深情地道,“只要你心里最爱我,两人世界和四人世界也没多大区别的,不过最多只能四人喔!”

  我苦笑了一下,心道还四人世界呢,现在就你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夭夭说?我当初坦白时还忘了说竹缨,要是夭夭知道我有这么多事儿瞒着她,不伤心死也会被我气死的!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小雨见了,忽然问道:“对了,程东,你老婆……怎么样了?”

  “我们早就离婚了。”我暗叹了一声。

  “什么时候?”小雨眼睛睁得老大。

  “就在你走的那天。”

  “我走的那天?!”

  “是啊,我心灰意冷,就和她离婚了。”

  小雨霍地坐起身,问道:“她同意了?”

  “同意了。怎么了?”

  小雨直直地盯着我,再问:“那她……没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你干嘛问这个?”

  小雨眼珠转了转,不答反问道:“后来你们见过面吗?”

  “偶然碰到过一次,不过到现在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了。”我也坐起了身,问道,“小雨,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忽然问这些?”

  小雨眉头轻皱,盯着我又问道:“她在哪你知道吗?”

  “她移民了,在哪不知道。”我心里空荡荡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小雨,到底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

  小雨望着我,两眼有些失神,呆滞了一会儿,别过头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也没什么,就是闲问。”

  “闲问?!你的表情是闲问吗?”我扳过她的身体,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小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程东啊,你现在都已经是我老公了,我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小雨苦笑了一下,万般无奈地道,“我就是觉得奇怪,我本以为……你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婚呢,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不过这样也好,她走就走吧,大家两不相欠!”

  我叹了一口气,道:“话不能这么讲,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我对不起她。现在,我只能希望她离开我能过得幸福点儿。”

  小雨看了看我,淡淡道:“放心吧,她会幸福的。”

  “但愿如此吧。”我又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开机。

  小雨道:“你干嘛,不会是想给她打电话吧?”

  “还打什么电话,早就没她号了!我是要给夭夭打个电话!”

  手机有信号了,可还没等我打,先响了。我一看,是吴铮的号码。我笑笑接通道:“老吴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

  “不用你告诉了!你结婚的事儿,网上报纸上都有报导,夭夭刚刚都割腕了!”

  “什么?!!”我一听脑袋“轰”地一声,手里的电话“扑”地掉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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