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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常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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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07-14
促拍

  乐曲名有加「促拍」二字的,唐代已有。《乐府诗集》有「簇拍六州」,乃七言绝句。又有「簇拍相府莲」,乃五言八句诗。唐代待人为歌曲作词,不按照乐曲的音节长短造句,故他们所撰歌词,仍是句法整齐的五言或七言诗。从这些诗句看,无法知道歌曲的节拍。因此,所谓「簇拍六州」,与「六州」有何区别,从歌词的字句之间是看不出来的。

  宋人作词,也有在某一个词调名前加「促拍」二字,以表示其有别于本调。如「丑奴儿」,另有「促拍丑奴儿」;「满路花」,另有「促拍满路花」之类。也有把「促拍」二字加在词名后的,如《松隐乐府》有「长寿仙促拍」。「促拍」即「簇拍」。唐人已有用「促」字的,宋人则完全不用「簇」字。最初或许是因音同而误。但「促」的意义更易于了解。「促」就是「急促」。「促拍满路花」就是用急促的节奏来演奏及歌唱「满路花」词调,这就是所谓「急曲子」了。唐诗人刘言史《观舞胡腾歌》云:「四座无言皆瞪目,横笛琵琶偏头促。」宋词人贺方回词云:「按舞华茵,促遍凉州,罗袜未生尘。」徧即遍。徧头促,即促遍也。张祜《悖拿儿舞》诗云:「春风南内百花时,道调凉州急遍吹。」「急遍」也就是:「促遍」。《宋史·乐志》载凉州曲有正宫、道调、仙吕、黄钟诸调,可知道调中的凉州曲,节拍特别急促。李济翁《资暇录》云:「三台,十拍促曲名。》可知「急遍」、「促遍」、「促曲」、「促啪」,都是同义词。唐宋人都喜欢节奏急促的音乐,舞曲尤其非有急遍不可。赵虚斋词云:「听曲曲仙韶促拍,趁画舸飞空,雪浪翻激。」这也是形容节奏急促的舞姿。

  但是,所谓「促拍」,只是乐曲节奏的改变,歌词虽然因此而有所改变,恐未必如「摊破」、「减字」等词调的明显。例如「丑奴儿」本来就是唐五代的「采桑子」,在周美成的《清真集》中,才改名为「丑奴儿」。黄山谷亦有二首「丑奴儿」,其句格与周美成的「丑奴儿」又不同。赵长卿有二首词,与黄山谷的「丑奴儿」句格全同,但他却题调名为「似娘儿」。另外还有一首「丑奴儿」,二首「采桑子」,句格都完全一样。元好问有三首词,句格与黄山谷的「丑奴儿」相同,但他题为「促拍丑奴儿」。由此可知,「丑奴儿」的本调还弄不清楚,不知孰为正格。再加上「促拍」二字,更不易知其差别何在?又有所谓「促拍满路花」者,黄山谷、柳耆卿、赵师侠,均有此调。山谷词前,还有一段小序云:「往时有人书此词于州东酒肆壁间,爱其词,不能歌也。一十年前,有醉道士歌于广陵市中,群小儿随歌得之,乃知其为促拍满路花也。俗子口传,加酿鄙语,政败其好处。山谷老人为录旧文,以告深于义味者。」从这段小序,可知有了歌词,还不能知道它是什么调子。要听到有人唱了之后,才知道这首词的调名是「促拍满路花」,但是黄山谷这首词的文字句格,和周美成的二首「满路花」,仅换头及结拍处略有参差,实在也看不出「促拍」的形迹。《词律》、《词谱》等书,于几个标明「促拍」的词调,议论纷纭,恐怕都不得要领。杜小舫论「促拍丑奴儿」云:「促拍者,促节短拍,与减字仿佛。此调字数多于丑奴儿,不能以促拍名之也。应遵《词谱》并《乐府雅词》,改为「摊破南乡子。」又,徐诚庵论「促拍采桑子」云:「窃谓此词字数少于南乡子,应名促拍南乡子。黄词字数多于南乡子,应名摊破南乡子。」他们都以为「促拍」即「减字」,亦未必正确。音乐节奏急促,与歌词字数多少无关。可以多唱几个字,也可以少唱几个字。不增不减也无妨,问题取决于唱腔,而不在字数。因此,从字句的异同来了解「促拍」的意义,在宋词中,也还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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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07-14
减字、偷声

  词乐家有减字偷声的办法。一首词的曲调虽有定格,但在歌唱之时,还可以对音节韵度,略有增减,使其美听。添声杨柳枝,摊破浇溪沙,这是增;减字木兰花,偷声木兰花,这是减,从音乐的角度来取名,增叫做添声,减叫做偷声。从歌词的角度来取名,增叫做添字,又称摊破,减叫做减字。

  现在先讲减字偷声。

  歌词字数既减少,唱的时候也就少唱几声。反之,乐曲缩短,歌词也相应减少几个字。故减字必然偷声,偷声必然减字。

  木兰花本来是唐五代时的玉楼春。《花间集》有一首牛峤的玉楼春:

  春入横塘摇浅浪。花入小园空惆怅。此情谁信为狂夫,恨翠愁红流枕上。  小玉窗前瞋燕语。红泪滴穿金线缕。雁归不见报郎归,织成锦字封过与。

  此词格式,每首为上下二片。每片各以四个七言句组成。用仄韵,下片换韵。如果下片不换韵,它就象一首七言诗。温飞卿诗集中有一首《春晓曲》:

  家临长信往来道,乳燕双双拂烟草。油壁车轻金犊肥,流苏帐晓春鸡报。笼中娇鸟暖犹睡,帘外落花闲不扫。衰桃一树近前池,似惜红颜镜中老。

  这首诗被南宋初人编入《草堂诗余》,分八句为上下二片,改题为玉楼春。于是它被认为是一首词了。

  唐五代时另有一个词调,名曰木兰花。今举《花间集》所收韦庄一首:

  独上小楼春欲暮。愁望玉关芳草路。消息断,不逢人,却敛细眉归绣户。  坐看落花空叹息。罗袂湿斑红泪滴。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这首词和玉楼春只差第三句。玉楼春为七言句,木兰花为两个三言句。它们显然是有区别的。《花间集》中,魏承班有二首玉楼春,都是七言八句,与牛峤所作同。另有一首木兰花,词云:

  小芙蓉,香旖旎。碧玉堂深清似水。闭宝匣,掩金铺,倚屏拖袖愁如醉。  迟迟好景烟花媚,曲渚鸳鸯眠锦翅。凝然愁望静相思,一双笑靥嚬香蕊。

  这首木兰花已与韦庄所作不同。韦庄词的上片第一句和第三句,两个七言句,已变成两个三三句法,而下片未变,这里已透露出减字偷声的信息。

  到了宋代,玉楼春和木兰花被混而为一。牛峤的玉楼春,在诸家选本中,都题作木兰花了。清人万树编《词律》,就认为「或名之曰玉楼春,或名之曰木兰花,又或加令字,两体遂合为一,想必有所据,故今不立玉楼春之名。」从此,词家以木兰花为玉楼春的别名,这是研究唐五代词与宋词的一个可以商计的问题。但是我们现在不谈这个问题。现在要讲的是,北宋以后,木兰花又出现了两种减字形式,一种是晏几道的减字木兰花。晏几道《小山词》有八首木兰花,其一云:

  秋千院落重帘暮。彩笔闲来题绣户。墙头丹杏雨余花,门外绿杨风后絮。  朝云信断知何处,应作襄王春梦去。紫骝认得旧游踪,嘶过回桥东畔路。

  另外有两首减字木兰花,其一云:

  长亨晚送。都似绿窗前日梦。小字还家。恰应红灯昨夜花。  良时易过。半镜流年春欲破。往事难忘。一枕高楼到夕阳。

  这首词较之木兰花,上下片第一、第三句各减三字,成为四七、四七句法。韵法则从上下片同用一韵改为上下片各用二韵。字数减了,韵法却繁了。

  另外还有一种减字木兰花,初见于张先的词:

  云笼琼苑梅花瘦。外院重扉联室兽。海月新生,上得高楼没奈情。

  帘波不动银釭小。今夜夜长争得晓,欲梦荒唐。只恐觉来添断肠。

  这首词题作偷声木兰花,它只在上下片第三句中偷减了三个字,每片成为七七四七句法。但是它的韵法,也和晏几道的词一样,成为上下片各用二韵。

  晏几道的词称为减字木兰花,张先的词,字句的减法不同,不便再称为减字木兰花,故标名为偷声木兰花,以示区别。其实这两首词都是偷减了玉楼春。

  减字木兰花是宋代最时兴的词调,简称「减兰」。柳永集中,减兰与玉楼春同属仙吕调。张孝祥《于湖词》中,减兰亦属仙吕调。《金奁集》中,韦庄的木兰花属林钟商调,张先集中,减兰和木兰花都属于林钟商,而偷声木兰花则属于仙吕调。由此可知,木兰花被偷声减字之后,曲子的宫调也变了。由此更可知,减字偷字与移宫转调有关。

  周密有减字木兰花慢十阕,咏西湖十景,其词句格式与诸家木兰花慢全同。这是从木兰花令词衍引为慢词,「减字」二字已失去其意义了。

  贺方回有减字浣溪沙七首。洗溪沙本来是上下二片,每片三个七言句,用平声韵。贺方回这七首词也仍如院溪沙旧式,并未减字,而他题作减字浣溪沙,不知是什么缘故。也许当时盛行摊破浣溪沙,大家以为是浣溪沙正格。贺方回减去其所增三字,因而称之为减字浣溪沙却不知这是浣溪沙正格本调。

  《小山词》云:「月夜与花朝,减字偷声按玉萧。」《清真词》云:「香破豆,烛频花,减字歌声稳。」《逃禅词》云:「换羽移宫,偷声减字,不怕人肠断。」从这些词句,也可以了解减字偷声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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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07-14
摊破、添字

  词调名有加「摊破」二字的,意思是将某一个曲调,摊破一二句,增字衍声,另外变成一个新的曲调,但仍用原有调名,而加上「摊破」二字,以为区别。「摊破」是兼文字和音乐而言,如果单从文字方面说,「摊破」就是「添字」。

  词中最常见的有摊破浣溪沙。沈溪沙本调为上下二片,每片七言三句,用平声韵。例如: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白发戴花君莫笑,六么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尊前。(欧阳修)

  摊破的方法有二种。一种是将每片第三句改为四言、五言各一句,成为七七四五句格,仍用平声韵。例如:

  相恨相思一个人,柳眉桃脸自然春。别离情思,寂寞向谁论。映地残霞红照水,断魂芳草碧连云。水边楼上,回首倚黄昏。(失名,见《草堂诗余》)

  另一种摊破是将上下片第三句均改用仄声结尾,而另加三字一句,仍协平声韵,成为七七七三句格。例如: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王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南唐中主李璟)

  这一形式的浣溪沙,在元大德刻本《稼轩长短句》中有八阕,题作「添字浣溪沙」,可知是为了和第一形式的摊破法有所区别。但是,浣溪沙一经如此添字,其音调、形式却和唐词山花子相同了。《花间集》有和凝作山花子二首,今录其一:

  莺锦蝉纱馥麝脐,轻裾花早晓烟迷,鹤鶒颤金红掌坠,翠云低。星靥笑偎霞脸畔,蹙金开襜衬银泥。春思半和芳草嫩,绿萋萋。

  二词完全一样,因此,汲古阁刻本《稼轩词》就把这八首稼轩词统统改题为山花子。《花间集》又有一首毛文锡的词:

  春水轻波浸绿苔,批杷洲上紫檀开。晴日眠沙鸂鶒稳,暖相偎。罗袜生尘游女过,有人逢着弄珠廻。兰麝飘香初解珮,忘归来。

  此词与和凝的山花子词相同,但是题作浣沙溪。在这首词后面,另有一首上下片各三句七言的浣溪沙,在卷前的目录中,也分别为「浣沙溪一首,浣溪沙一首」。可知这不是刻板错误。不过这是根据鄂州本《花间集》而知,明清坊本已误并为「浣溪沙二首」了。浣沙溪这个调名,仅此一例,故鲜有人注意,万树《词律》及徐本立《词律抬遗》都不收此调名。在《全唐诗》中,毛文锡这首词已被改题为摊破浣溪沙了。

  南唐中主李璟的「菡萏香销翠叶残」一首,在《花庵词选》中题其调名为山花子,而《南词》本《南唐二主词》中已改名为摊破浣溪沙。

  由以上几个例子,可知七七七三句法的曲调,在五代时原名山花子,与浣溪沙无关。宋人以为是浣溪沙的变体,故改名为摊破浣溪沙。反而不知道有山花子了。万树《词律》云:「此调本以浣溪沙原调结句破七字为十字,故名摊破浣溪沙,后另名山花子耳。后人因李主此词『细雨』,『小楼,二句脍炙千古,竟名为南唐浣溪沙。」万氏此言,恰恰是倒置本末。他没有多见古本词集,没有注意到山花子调名在五代时已有,而摊破浣溪沙则反而才是后出的调名。不过宋人称摊破浣溪沙,大多指第一种破法,如果象山花子那样的句法,就应当称之为添字浣溪沙了。

  程正伯《书舟词》中有摊破江神子,实在就是江梅引;又有摊破南乡子,就是丑奴儿。又有摊破丑奴儿,就是采桑子。这一些情况,如果不是故意巧立名目,那就是出于无心,自以为摊破一个曲调,却不知共与另外一个曲子相同了。

  《乐府指迷》云:「古曲谱多有异同,至一腔有两三字多少者,或句法长短不等者,盖被教师改换。亦有嘌唱一家,多添了字,吾辈只当以古雅为主。」又《都城纪胜》云:「嘌唱,上鼓面唱令曲小词,驱驾虚声,纵弄宫调,与叫果子,唱耍曲儿为一体。昔只街市,今宅院亦有之。」由这两段记录,可知无论减字偷声,或摊破添字,最初都是教师或嘌唱家为了耍花腔,在歌唱某一词调时,增减其音律,长短其字句。后来这种唱法固定下来,填词的作者因而衍变成另一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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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07-14
转调

  一个曲子,原来属于某一宫调,音乐家把它翻入另一个宫调。例如《乐府杂录》记载唐代琵琶名手康昆仑善弹羽调「录要」,另一个琵琶名手段善本把它翻为枫香调的「录要」,这就称为转调。转调本来是音乐方面的事,与歌词无涉。但是,一支歌曲,既转换了宫调,其节奏必然会有改变,歌词也就不能不随着改变,于是就出现了带「转调」二字的词调名。杨无咎《逃禅词》云:「换羽移宫,偷声减字,不怕人肠断。」「换羽移宫」,就是说转调。戴氏《鼠璞》云:「今之乐章,至不足道,犹有正调、转调、大曲、小曲之异。」可知有正调,不妨有转调。在宋人词集中,词调名加「转调」二字的,有徐幹臣的转调二郎神,见《乐府雅词》。这首词与柳永所作二郎神完全不同。但汤恢有和词一首,却题作二郎神。故万树《词律》列之于二郎神之后,称为「又一体」,而删去「转调」二字。吴文英有一首词,与徐幹臣、汤恢所作句格全同,却题名为十二郎。由此可知,二郎神转调以后,句格就不同于二郎神正调,而转调二郎神则又名十二郎。万树以转调二郎神为二郎神的又一体,显然是错了。

  但李易安有一首转调满庭芳,与周美成的满庭芳(风老莺雏)句格完全相同,这就不知道李易安何以称之为转调了。刘无言亦有转调满庭芳(风急霜浓)一首,所不同于满庭芳者,乃改平韵为仄韵。以此为例,那么姜白石以本来是仄韵的满江红改用平韵,也可以说是转调满江红了。沈会宗有转调蝶恋花二首,亦见于《乐府雅词》。这两首词与蝶恋花正调完全相同,惟每片第四句末三字,原用平仄仄,沈词改为仄平仄。例如张泌作蝶恋花第四句云:「谁把钿筝移玉柱」,沈词则为「野色和烟满芳草」,仅颠倒了一个字音。曾觌有转调踏莎行一首,赵彦端亦有一首,二词句格相同,但与踏莎行正调仅每片第一二句相同,余皆各别。吟哦之际,已绝不是踏莎行正调了。张孝祥《于湖先生长短句》于词调下各注明宫调,惟南歌子三首下注云「转调」。但转调并非宫调名,可知是用以表明为转调南歌子。但这首词的句格音节,与欧阳修集中的双叠南歌子完全一样,可知其仍是正调,不知何故注为转调。又《古今伺话》载无名氏转调贺圣朝一首(见《花草粹编》),其句格与杜安世、叶清臣所作转调贺圣朝又各自不同。

  从宋人词的句格文字看,所谓转调与正调之间的差别,仅能略知一二事例,还摸不出规律来。大约这纯粹是音律上的变化,表现在文字上的迹象都不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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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07-14
遍、序、歌头、曲破、中腔

  通晓音律的词人,自摆歌词,又能自己谱写新的曲调,这叫做自度曲。此语最早见于《汉书·元帝纪赞》:「元帝多村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萧,自度曲,被歌声。」应勘注曰:「自隐度作新曲,因持新曲以为歌诗声也。」苟悦注曰:「被声,能播乐也。刀臣喷注臼:「度曲,谓歌终更援其次,谓之度曲。《西京赋》曰:『度曲未终,云起雪飞。』张衡《舞赋》:『度终复位,次受二八。』」师古注曰:「应、苟二说皆是也。度,音大谷反。」按:应劭以此「度」字为「隐度」之义。师古用应劭说,故读此「度」字为「大谷反」,即令「铎」字音,臣瓒引《西京赋》为注,李善注《西京赋》,又引用臣瓒之说,他们都把这个「度」字解释为「过度」的意思,于是可知他们把「度」字读作「杜」字音。但是应劭所注释的是:「自度曲」三个字,他以为「自度曲」就是「自制曲」。」臣瓒、李善所注释的,仅为「度曲」二字,他们以为「度曲」即「唱曲」。可是「度曲」二字,早已见于宋玉的《笛赋》:「度曲举盼。」宋玉用这两个字,也是「唱曲」的意思。故后世以「度曲」为「唱曲」,以「自度曲」为「自制曲」,乃是各取一说,二者不可混淆。「自度曲」是一个名词。「度曲」是一个动宾结构的语词。不能把「自度曲」解释为「自唱曲」。

  宋代有不少词人,都深通音乐,他们做了词,便自己能够作曲,故词集中常见有「自度曲」。旧本姜白石词集第五卷,标目云:「自度曲」,这里所收都是姜白石自己创作的曲调,第六卷标目云:「自制曲」。其实就是「自度曲」,当时编集时偶然没有统一。陆钟辉刻本就已经统一为「自度曲」了。柳永、周邦彦深于音律,他们的词集中有不少自度曲,但并不都标明。不过,凡是自度曲:至少都应当注明这个曲子的宫调,或者在词序中说明,柳永的《乐章集》按照宫调编辑,姜夔的自度曲都有小序。这个办法最有交代,其他词集中未有说明的自度曲,后世读者就无法知道了。

  自度曲亦称「自度腔」,吴文英西子妆慢注曰:「梦窗自度腔。」张仲举虞美人词序云:「题临川叶宋英《千林白雪》,多自度腔。」也有称「自撰腔」的,张先劝金船词序曰:「流杯堂唱和,翰林主人元素自撰腔。」苏东坡和作序亦云:「和元素韵,自撰腔,命名。」这是说:劝金船是他们的朋友杨元素自己作的曲调,劝金船这个调名也是杨元素取定的。自度曲有时亦称「自制腔」。例如苏东坡翻香令词小序云:「此词苏次言传于伯固家,云老人自制腔。」又黄花庵云:「冯伟寿精于律吕,词多自制腔。」

  又有称为「自过腔」的,其含义就不同了。晁无咎消息词题下自注曰:「自过腔,即越调永遇乐。」姜夔有一首湘月词,自序曰:「予度此曲,即念奴娇同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据此可知,晁无咎的消息,就是用鬲指声来吹奏的永遇乐。姜夔的湘月词,句格仍与念奴娇一样,晁无咎的消息,句法亦与永遇乐没有不同。可知所谓「过腔」,仅是音律上的改变,并不影响到歌词句格。因此万树编《词律》,径自以湘月为念奴娇的别名,而不再另外收录湘月这个曲调。万氏解释云:「白石湘月一调。自注即念奴娇鬲指声,其字句无不相合。今人不晓宫调,亦不知鬲指为何义,若欲填湘月,即仍是填念奴娇,不必巧徇其名也,故本谱不另收湘月调。」万氏亦不收消息,即在永遇乐下注云:「一名消息。」其解释云:「晁无咎题名消息,注云:『自过腔,即越调永遇乐。』故知入某调即异其腔,因即异其名。如白石之湘月,即念奴娇,而腔自不同,此理今不传矣。」

  所谓「过腔」者,是从此一腔调过入另一腔调,「鬲指」者。指吹笛的指法可以高一孔,或低一孔。指法稍变,腔调即异。故念奴娇的腔调稍变,即可另外题一个调名曰湘月。但这仅是歌曲腔调的改动,并不影响到歌词句格。后世词家,已不懂宋词音律,作词只能依照句法填字。念奴娇和湘月,永遇乐和消息,句法既然一样,从文学形式的角度来看,当然不妨说:湘月即念奴娇,消息即永遇乐。至于二者之间,腔调不同,却不能从字句中看得出来。《词律》《词谱》,只能以词调的句格同异为类别,无法从句法相同的两首词中区别其腔调之不同。可是,周之畸的《心日斋词选》、江顺詒的《词学集成》,都极力排低万树不懂宫调。其实,万树在《词律》卷端《发凡》中已明白说了:「宫调失传,作者依腔填句,不必另收湘月。」万氏正因为无法从字句中区别宫调,故只能就词论词。如周之畸、江顺詒之自以为能知二词有宫调不同的区别,但他们也不可能作字句相同的湘月及念奴娇各一阕,而使读者知其有宫调之不同。不过,以文词句法而论,则湘月即念奴娇,消息即永遇乐,从音律而论,则湘月非念奴娇,消息亦非永遇乐,万氏在念奴娇下注百字令、酹江月、大江东去等异名,而湘月亦在其中,似乎湘月亦是念奴娇的一个别名,又在永遇乐下注云:「一名消息」,这样注法,确是失于考虑的。

  自过腔既然不是创调,它就和自度曲不同。但姜白石以湘月编入词集第六卷自制曲中,可见宋朝人还是把自过腔作为自度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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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07-14


  词调名有用「犯」字的,万树《词律》所收有侧犯。小镇西犯、凄凉犯、尾犯、玲珑四犯、花犯、倒犯。又有四犯剪梅花、八犯玉交枝、花犯念奴,这些都表示这首词的曲调是犯调。

  什么叫犯调呢?姜白石凄凉犯词自序云:「凡曲言犯者,谓以宫犯商、商犯宫之类。如道调宫「上」字住,双调亦「上」字住。所住字同,故道调曲中犯双调,或于双调曲中犯道调,其他准此。唐人乐书云:『犯有正、旁、偏、侧,宫犯宫为正,宫犯商为旁,宫犯角为偏,宫犯羽为侧。』此说非也。十二宫所住字各不同,不容相犯。十二宫特可犯商角羽耳。」由此可知唐人以为十二宫都可以相犯,而姜白石则以为只能犯商、角、羽三调。他的理由是:只有住字相同的宫调才可以相犯,所谓「住字」,就是每首词最后一个字的工尺谱字,例如姜白石这首凄凉犯,自注云:「仙吕调犯商调。」这首词的末句为「误后约」,「约」字的谱字是「上」,在乐律中,这个「上」字叫做「结声」,或「煞声」。仙吕调和商调同用「上」字为结声,故可以相犯。不过此处所谓「商调」,即是「双调」,不是夷则商的「商调」。故南曲中有「仙吕入双调」,亦与白石此词同。

  张炎《词源》卷上有《律吕四犯》一篇,提供了一个宫调互犯的表格,并引用姜白石这段词序为说明,他改正了唐人的记录。他说:「以宫犯宫为正犯,以宫犯商为侧犯,以宫犯羽为偏犯,以宫犯角为旁犯,以角犯宫为归宫,周而复始。」

  由此可知,犯调的本义是宫调相犯,这完全是词的乐律方面的变化,不懂音乐的词人,只能按现成词调填词,不会创造犯调。宋元以后,词乐失传,连正调的乐谱及唱法,我们现在都无法知晓,虽然有不少研究古代音乐的人在探索,恐怕还不能说已有办法恢复宋代的词乐。

  但宋词中另外有一种犯调,不是宫调相犯,而是各个词调之间的句法相犯。例如刘改之有一首四犯剪梅花,是他的创调,他自己注明了所犯的调名:

  水殿风凉,赐环归、正是梦熊华旦。(解连环)叠雪罗轻,称云章题扇。(醉蓬莱)西清侍宴。望黄伞,日华龙辇。(雪狮儿)金券三王,玉堂四世,帝恩偏眷。(醉蓬莱)  临安记、龙飞凤舞,信神明有后,竹梧阴满。(解连环)笑折花看,挹荷香红润。(醉蓬莱)功名岁晚。带河与砺山长远。(雪狮儿)麟脯杯行,狨荐坐稳,内家宣劝。(醉蓬莱)

  这首词上下片各四段,每段都用解连环、雪狮儿、醉蓬莱三个词调中的句法集合而成。醉蓬菜在上下片中各用二次,而且上下片的末段都用醉蓬莱,可知此词以醉蓬莱为主体,而混入了雪狮儿,解连环二调的句法。调名四犯剪梅花,是作者自己取名的,万树解释道:

  此调为改之所创,采各曲句合成。前后各四段,故曰四犯。柳(永)词醉莲莱,属林钟商调,或解连环,雪狮儿亦是同调也。剪梅花三字,想亦以剪取之义而名之。」

  又引秦玉笠的解释云:「此调两用醉蓬莱,合解连环,雪狮儿,故曰四犯。所谓剪梅花者,梅花五瓣,四则剪去其一。犯者谓犯宫调,不必字句悉同也。」

  以上二家的解说,都是猜测之辞,不可尽信。秦氏以为这首词也是宫调相犯,万氏也怀疑三调同属商调,故可相犯,宫调相犯,事关乐律,不能从字句中看出。刘改之不是深通音律的词人,他自己注出所犯曲调,可知这是一种集曲形式,未必通于音律。刘改之另外有一首词,句法与四犯剪梅花完全相同,只有换头句少了一个字。调名却是辕轳金井。可知这两个调名都是作者一时高兴,随意定名的。

  元代词人仇远有一首八犯玉交枝,作者没有自注所犯何调,大约亦是四犯剪梅花之类。《词谱》把这首词列入八宝妆,从这两个调名看来,大约也是八调相犯,或上下片各犯四调。

  周邦彦创造了一首词调,名为六丑。宋徽宗皇帝问他这个调名的意义。周邦彦解释道:「这首词犯了六个调子,都是各调中最美的声律。古代高阳氏有六个儿子,都有才华,而相貌都丑,故名之曰六丑。」由此可知六丑也是犯调,不过从调名上看不出来。如果没有这一段宋人记载,我们就无法知道了。

  《历代诗余》有一条解释「犯」字云:「犯是歌时假借别调作腔,故有侧犯、尾犯、花犯、玲珑四犯等。」这句话未免片面「假借别调作腔」,仅指宫调相犯,并不包括句法相犯。美白石有一首玲珑四犯,自注云:「此曲双调,世别有大石调一曲。」仅说明玲珑四犯有宫调不同的二曲,但没有说明何谓四犯。这首词也不是白石的自制曲,更不可知其词名何所取义。侧犯是以宫犯商的乐律术语,凡以宫犯商的词调,都属侧犯,它不是一个词调名。尾犯、花犯、倒犯,这三个名词不见注释,想来也是犯法的术语,也不是调名。不过有一首花犯念奴,即水调歌头,大约是念奴娇的犯调。所犯的方法,谓之花犯,如花拍之例。那么,花犯念奴可以成为一个词调名,光是花犯二字,就不是词调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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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07-14
填腔、填词

  元稹《乐府古题序》谓乐府有「因声以度词,审调以节唱。句度短长之数,声韵平上之差,莫不由之准度。而又别其在琴瑟者为操引,采民氓者为讴谣。备曲度者,总得谓之歌、曲、词、调。斯皆由乐以定词,非选词以配乐也。后之审乐者,往往采取其词,度为歌曲,盖选词以配乐,非由乐以定词也。」这段话说明乐曲与歌词的互相形成,极其简明扼要。《宋书·乐志》云:「吴歌杂曲,并出江东,晋宋以来,稍有增广,凡此诸曲,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又有因弦管金石,造歌以被之。」也同样是说明歌词与乐曲的关系。

  所谓「由乐以定词」,是指先有乐曲,然后依这个乐曲的声调,配上歌词。这在古代,叫做「倚歌」。《汉书·张释之传》云:文帝「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颜师古注云:「倚瑟,即今之以歌合曲也。」唐、宋人叫做「倚声」,《唐书·刘禹锡传》云:「禹锡谓屈原居沅湘间,作九歌,使楚人以迎送神,乃倚声作竹枝词十篇,武陵人悉歌之。」张文潜序贺方回词云:「余友贺方回博学业文,而乐府之词,高绝一世,携其一编示余,大抵倚声而为之词,皆可歌也。」宋人也有称为「填曲」的。《梦溪笔谈》:「唐人填曲,多咏其曲名,所以哀乐与声,尚相谐合。」宋元以来一般人则通称「填词」。这个名词,出现得也相当早,宋仁宗对柳永有「且去填词」之语,可见这个名词在北宋时已有。

  所谓「选词以配乐」,是指先有歌词,然后给歌词谱曲。即《尚书》所谓「声依永,律和声」。以歌词配乐曲,古代称为「诵诗」。《周礼》记载大司乐以乐语教国子,其三曰「诵」。郑玄注曰:「以声节之日诵。」《汉书·礼乐志》云:「乃立乐府,采诗夜诵。」这是说,以白天采集到的各地民歌,晚上为它们谱曲。可是,颜师古注云:「夜诵者,其言辞或秘不可宣,故于夜中歌诵也。」这个注释,极为可笑。民间歌谣,有什么秘不可宣的,要在夜晚偷唱呢?这个「诵诗」的「诵」字,向来没有人注意郑玄的注解,连颜师古也以为是「歌诵」的意思。汉代称为「自度曲」。《汉书。元帝纪》谓帝「多村艺,自度曲,被歌声。分刌比度,穷极窈(下应为幻)眇。」这就是说皇帝能够给歌词作曲,到了宋代,就称为「填腔」。《复斋漫录》云:「政和中,一中贵人使越州回,得词于古碑阴,无名无谱,不知何人作也,录以进御,命大晟府填腔。因词中语,赐名鱼游春水。」由此可知宋人为歌词作曲,称为「填腔」。

  自古以来一切音乐歌曲,最初是随口唱出一时的思想情感,腔调都没有定型。后来这个腔调唱熟了,成为统一的格律,于是一个曲子定了型。再以后,有人配合这个曲调另制歌词,于是一个曲调可以谱唱许多歌词。「填词」与「填腔」是互相起作用的。方成培《词麈》中说:「古人缘诗而作乐,今人倚调以填词,古今若是其不同。」他以为古人都是为诗配乐,而今人则都是跟着曲子的腔调配词。这样提法,未免片面,从唐代的五七言诗发展到宋代的词,这些文学形式的改变,已说明了诗随时都在受乐的影响。不能说唐代的诗乐关系是先有诗、后有曲调;宋代的诗乐关系是先有曲调,后有词。不过,宋代词人,精通音乐的人不多,故多数人只能填词而不能填腔。

  不懂音律,当然不会填腔作曲;但宋人所谓填词,最初也还是需要懂一点音律。一个曲调的转折、节奏、快慢,如果不能听懂,所作歌词就不能选字、协韵、合拍。这样做出来的歌词)就会使歌唱者拗口、失律、犯调。在宋代,歌楼伎席传唱的词调,文人都已听得很熟,因此部能够一边听唱,一边选字定句。所谓「依声撰词,曲终而词就」。或者是先随意写一首长短句歌词,『也往往可以配合现成的歌曲。这是因为平时听得多了,虽说随意撰词,其实心中已摹拟着一个曲调。例如苏东坡作江城子词,其序云。「乃作长短句,以江城子歌之。」又阳关曲序云:「本名小秦王,入腔即阳关曲。」这两段词序是东坡故弄玄虚。如果他撰词觅句的时候,心中没有想到江城子或小秦王的腔调,他随意写出来的词怎么能谱入江城子或小秦王呢?他又知道小秦王可以过入阳关曲,故作小秦玉词而令乐师唱时过腔,便题作阳关曲。由此可知东坡填词,亦有音律知识为基础。如周美成、姜白石之深通音律者,就非但能填词,也能填腔了。杨守斋《作词五要》,其三为「按谱填词」,沈伯时《乐府指迷》亦说「按箫填词」。前者要求按乐谱作歌词,后者要求依箫声作歌词,这些例子,都说明填词非懂音律不可。

  但是南宋后期,词家都已不晓音律,故沈伯时教人作词,惟注意于紧守去声字,及平声可以入声替,上声决不可以去声替等等规律,这是就前辈名家词中,模拟其四声句逗,依样画葫芦,也就是杨守斋所谓「依句填词」。可是,杨守斋还说:「自古作词,能依句者少,依谱用字,百无一二。」可知宋词虽盛,词家能按歌者并不多。依句填词,亦已可贵,又何怪乎元明以后,词仅存于纸上而不复为乐府乎?

  由以上的文献看来,「填词」这个名词,可有三种解释。第一种是「按谱填词」,这些作家部深通音律,能依曲谱撰写歌词。他们也能「填腔」,即作曲。柳耆卿、周美成、姜白石、张叔夏都属于这一类。第二种是「按箫填词」。这些作家不会唱曲打谱,但能识曲知音。他们耳会心受,能依箫声写定符合于音律的歌词,但他们不会「填腔」。苏东坡,秦少游,贺方回,赵长卿,都属于这一类。第三种是「依句填词」。这些作家不懂音律。词对于他们,只是一种纸上文学形式。他们依着前辈的作品,逐字逐句的照样填写,完全失去了「倚声」的功效。南宋以后,大多数词家都属于这一类,但由于才情有高下,文字有巧拙,这些词家的作品仍有很大的区别。刘龙洲、陆放翁、元遗山、陈其年等,可谓依句填词的高手,厉樊榭以下至戈顺卿,就是呆板的摹古作品了。明清二代,有许多小家词人,他们的作品,破句落韵,拗音涩字。「依句」的功夫,都谈下上,也就不能算是填词了。

  近代词家,自知不懂音律,只能依句,故自谦日「填词」。其实这还是「填词」的末流。如果能做到第一义的「填词」,这「填词」二字也不算是谦词了。

  明代人开始把「填词」作为一个名词用,竟称「词」为「填词」。如李蓘在《花草粹编》序文中说:「盖自诗变而为诗余,又曰雅调,又曰填词,又变而为金元之北曲。」清代词家沿袭其错误,凡讲到词,常说是「填词」,似乎都不了解这个「填」字的意义。这是「填词」这个语词的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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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07-14
领字(虚字、衬字)

 张炎《词源》卷下有《虚字》一条,他说:「词与诗不同。词之句语,有二字、三字、四字至六字、七八字者,若堆叠实字,读且不通,况付之雪儿乎?合用虚字呼唤(注:「合用」,即,「应当用」,这个「合」字是唐宋人用法,不作「合并」讲。)。单字如『正』、『但』、『甚』『任』之类。两字如『莫是』「还有』、『那堪』之类。三字如『更能消』、『最无端』、『又却是』之类。此等虚字却要用之得其所。若能善用虚字,句语自活,必不质实,观者无掩卷之诮。」

  沈义父《乐府指迷》也有一条讲词中用虚字的。他说:「腔子多有句上合用虚字,如嗟字、奈字、况字、更字,料字、想字、正字、甚字,用之不妨。如一词中两三次用之,便不好,谓之空头字。」

  以上从一字到三字的虚字,多用于词意转折处,使上下句悟结合,起过度或联系作用。明人沈雄的《古今词话》把这一类虚字称为「衬字」,万树在《词律》中就加以辨驳。他以为词与曲不同,曲有衬字,词无衬字。按:沈雄以词中虚字为衬字,实有未妥。在南北曲中,衬字不一定是虚字,有时实字也可以是衬字。故词中虚字,不宜称为衬字。

  在清代人的论词著作中,这一类的虚字都称为「领字」,因为它们是用来领起下文。如「正」、「甚」之类,《宋四家词选》中就称为「领句单字」,这便说明了「领字」的意义。

  领字的作用,在单字用法上最为明确。因为单字不成一个概念,它的作用只是领起下文。二字、三字,本身就具有一个概念,使用这一类语词,有时可以认为句中的一部分。它们非但不是领字,甚至也还不能说是虚字。

  宋人所谓虚字,都用在句首。近代却有人说:「虚字用法,可分三种。或用于句首,或用于句中,或用于句尾。用于句尾者,多在协韵处,所谓虚字协韵是也,此在词中,可有可无。用于句首或句中者,其始起于衬字,在首句用以领句,在句中用以呼应,于词之章法,关系至巨,无之则不能成文者也。」(见蔡嵩云:《乐府指迷笺释》)按:句尾用虚字,是少数词人偶然的现象,辛稼轩就喜欢用虚字协韵,例如六州歌头歇拍云:「庶有瘳乎」,贺新郎下片云:「毕竟尘汗人了」,卜算子六首歇拍都用也字,如「乌有先生也」,「舍我其谁也」。这一类虚字,已成为词句的一部分,作实字用,并不是来人所说的虚字。沈祥龙《约斋词话》把姜白石词「庚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二句中的「先自」和「更闻」认为是句中虚字,这显然是错误的。总之,来人所谓虚字,都是起领句作用的,所以,它们必然用在句首。清人称为「领字」,其意义更为明确。

  领字惟用于慢词,引近中极少见。单字领句,亦比二三字领句用得更多。故学习作词,或研究词学,尤其应当注意单字领字。单字领字有领一句的,有领二句的,有领三句的,至多可领四句。今分别举例如下:

  向抱影凝情处。(周邦彦:法曲献仙音)
  想绣阁深沉。(柳永:倾杯乐)
  但暗忆江南江北。(姜夔:疏影)
  纵芭蕉不雨也飕飕。(吴丈英:唐多令)

  以上一字领一句。

  探风前津鼓,树抄旌旗。(周邦彦:夜飞鹊)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柳永:八声甘州)
  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抒,(姜夔:齐天乐)
  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贺铸:望湘人)

  以上一字领二句。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柳永:八声甘州)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辛弃疾:摸鱼儿)
  奈华岳烧丹,青谿看鹤,尚负初心。(陆游:木兰花慢)
  帐水去云回,佳期奋渺,远梦参差。(张袁:木兰花慢)

  以上一字领三句

  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出,朝露漙漙。(苏轼:沁园春)
  皇一川冥霭,雁声哀怨;半规凉月,人影参差,(周邦彦:风流子)
  想骢马钿车,俊游何在;雪梅蛾柳,旧梦难招。(张翥:风流子)
  正惊湍直下,跳珠倒溅;小桥横截,新月初笼。(辛弃疾:沁园春)

  以上一字领四句。

  一字领二句的句法,在词中为最多,如果这二句都是四字句,最好用对句。一字领三句的,此三句中最好有二句是对句。如柳永八声甘州那样用三个排句,就显得情调更好。一句领四句的,这四句必须是两个对句,或四个排句,不过这种句法,词中不多,一般作者,都只用沁园春和风流子二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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