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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称霸武林的厨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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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06
— 本帖被 海阔天空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楔子

 

  「柯四杰!柯四杰!」
  「算了,她跩嘛,不过是个『普级校花』,就跩成这样,怎么跟柯三良比?人家是冰山美人,不理我们这种小家子气的女生也是应该啦,走啦走啦。」
  当她回过神,就看见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酸言酸语,然后拍拍屁股,小团体走人也。
  她扫过四周,教室里又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
  她好像被排挤了耶,才上高中,这样是不是太不利了?她花了三秒钟思考,随即自动放弃。
  从小就这样;国小、国中,一开始总是会被人排挤,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一种——男生不跟她说话,女生视她如无物;她是不会在意啦……
  只是,有时候她觉得很冤枉。长相又不是天定的,柯家姊妹里就她的脸偏冰块一点,这也要怪她吗?
  人人都拿她跟她三姊来比,三姊的人缘好,在风云武术学校里是最出色的学生,今年校庆已排定她独自表演单刀剑术给外宾看,这在校内是一种莫大的荣耀,甚至学生们会因此而敬重这位表演者。
  她上头有三位姊姊,全是出色的武术学生,而她今年据说「很悲惨」地排定在一般基础武术团体表演里,当个微不足道的小螺丝钉。
  老师们都在叹息,柯家校花的传统就断在她这一届了,因为排定在基础武术团体表演里的学生,大多不是没有天份就是中规中矩的武术,实在不适合独挑大梁。
  她是无所谓啦,现在她比较烦恼的是——
  想考厨师执照,继承家业。
  但,到今天为止,她只懂得基本料理,要继承家里那间自助餐店,她还有得学呢。
  前途多舛啊……
  想着想着,她从抽屉里拿出新品饮料,边喝边神游四方。忽然间,她脑中弹出重要讯息,脱口叫道:
  「下一节是童老师的课!」她差点忘了,不能迟到的。「糟了,我连体育服都忘记换了。」来不及到女子更衣室换运动衣了。她东张西望,确认无人,迅速滑进桌椅间,快速地脱衣穿衣,一气呵成。
  接着,她奔到窗口,再度看看四周,扮了个鬼脸,然后从二楼一跃而下,身姿敏捷俐落得令人惊艳,只是——
  布鞋从脚上飞了出去。
  虽然安全降落,但落地的是赤裸的脚丫子。
  「哎啊,又忘记穿好了。」赶紧奔上前穿起鞋,绑好鞋带。
  目标:武术教室。
  跑——
  从头到尾,对面三楼的俊秀男学生,略带吃惊地注视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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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7-06
后记

 

  这两本相关系列都是现代的,同时也都提及了「走后门」、「自私的嘴脸」,虽然都是不甚轻松的部分,但这也算是社会现象的一种吧。
  小时候,总认为是非对错理当分明,邪不能胜正,人只要善良就有好的回报,买了彩券一定会中(错!大错特错!至今还没中过乐透的就是本书作者,请引以为鉴)。
  言归正传。
  真正投入社会了,才发现大多时候我们是站在灰色地带上,不管到哪工作、家住哪里,总会有几名人性化的邻居(同事,同学,朋友等,可用任何主词代入)在我们的背后充当活动道具,不当使用弓箭乱射;当然有时候我们也会成为他人背后的活动道具去说三道四。没有谁奸谁恶,纯粹就是人性问题。(当体会到这点时,是不是表示我老了呢?)
  走后门亦然,同样也是一种社会现象。嗯……用不着作者多解释,将来总是会遇见这种事,到那时再看看妳会选择成为谁。
  在写这本书时,忽然怀念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时常有老人推着脚踏车,在大街小巷里吆喝着「山东大馒头」;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脚踏车下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店面跟固定式的摊贩;再一眨眼,杂志上到处介绍无店面网拍高收入的经验。果然是瞬息万变,追下上脚步的就只能被淘汰了。这真的有点感伤,是不?
  对了,请不要将柯四杰耍冷的部分投射到作者身上,作者正在努力从冷笑话里升级为普级幽默。
  其实,这一系列还没写完(泪),不过下一本我要去写别本啦!今年年初写了不少番外篇,有兴趣的可以上「飞田」的网页看看。
  虽然很想为下本做预告,但一旦预告就有使命一定得完成,那种压力是很恐怖的,所以,请容我说——
  希望很快再见啦。
  注:成宁学校、风云学校皆为作者幻想下的产物,与现今学校大有出入,特此说明。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7-06
尾声之求婚

 

  首先,按照惯例,一定要先问,你在美国过得还好吗?身体状况有比当初好吗?日子过得真快,今年我就要毕业了。
  偷偷告诉学长,其实现在校园里弥漫着离情依依的氛围,但我的感伤并不深刻。如果学长还在风云念书就知道了。自从你赴美后,我的「行情」一路看涨,不管我在哪里,老是有人在找我,每堂下课总是有同学会找我,甚至副会长拖我上学生会喝茶聊天兼赏帅男生(从学生会的第二扇窗往下看,对面二楼的三年级里有好货,副会长是这么说的。但遥久学长,我总觉得只要是猛男,副会长都很爱的)。
  总之,你不能想象当我想上厕所时,有同学硬跟上来;当我在女子更衣室冲洗时,总是会有同学敲我的门,要比……嗯,总之是令我非常发窘的。
  我还是喜欢发呆的日子,在自习课时跟学长一块发呆……再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学长可能以为我跟你相处时多半在发呆,其实才没有,我都是趁学长闭目睡着时,偷偷欣赏着学长。
  我是欣赏,不是淫想喔。(^///^)
  如果,这二年学长也在风云,那该有多好。
  如果,这二年,每周四的自习课,能跟学长在那片草坪上看着蓝天发呆,该有多好。
  最近我时常这么想呢。
  对了,学长,跟你报告一件事。毕业之后,我准备搬家北上,让柯家食馆重新开张。
  学长,我会加油的;所以,你也要努力喔。再八年,我们就可以来恋爱了。(o^_^o)
  在毕业的前夕,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学长,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三姊的教室里,那时,我一探头,就看见一个像饮料罐的男学长——你别误会,对我来说,我很喜欢去尝试不同的饮料,可是,虽然我很相信每一种饮料的广告词,也觉得喝起来很棒,但就是不想再喝第二次。当我看见你时,我一直在想:这个学长如果是饮料,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滋味?(学长别想歪喔)
  后来,你让我喝了几口,我想,八年后我会继续尝下去。
  所以,学长,请你好好养病吧,我非常非常期待我们的恋情。
  对了,三姊在毕业后直接北上,现在她是小有名气的明星,虽然不算一炮而红,但是她也在努力经营她的梦想。她离家的那天,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四杰,妳自身都没有任何前进的动力吗?妳这样永远只会留在原地。(我一字不漏的写出来,我想她是指我接手老旧的柯家食馆)
  学长,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始终留在原地,我只是跟三姊一样,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吧。
  我的目标,就是让柯家食馆在这块土地上生存着,如果,我真如三姊说的,那么,我愿意留在原地。
  我留在原地,等学长你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再一块往前吧。
  最后的最后,学长……你别吓到喔,我先说「喜欢」。
  我想,我是喜欢学长的。(^///^)
  我知道为什么你跟我订下十年之约,我愿意等上这十年,无关任何同情。连遥久,连遥久,这三个字,我不会忘记的,会一直一直放在心里的,所以你要好好保重喔。
  祝,身体健康,早日回国
  四杰。
  特地选了粉红色的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写到最后,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种信要是寄出去,别说她会害羞,搞不好学长也会尴尬吧?
  「姊,妳不是要去邮局吗?」小小的柯五帝在前头叫着。
  「来了。」她想了下,终于忍痛把写好的信收进抽屉里,换成一张风云毕业卡,迅速写了几行字,然后放进信封里。
  要告白,还是面对面的好,这么肉麻的话她偷偷的写就好了。
  美国。
  「有人寄信给我?」连遥久从看护那里接过信,一看地址来自台湾,直觉想到是他大哥。
  「不对,大哥上个月才回台湾,没事是不会写信的。」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思及此,他心跳略微加快,不自觉地期待起来,拆开一看——
  学长,我毕业了,终于可以不用在每年校庆时上台表演了。你好吗?我即将为未来打拚,学长你也要好好为身体打拚喔。
  四杰。
  视线来回地在这几行字上打转。他沉默良久,突然之间,烦躁地撕了卡片。
  现在的他,跟被遗弃的狗差不多了。今年除了大哥来过一趟外,谁还会记得他?朋友?没有。爸妈?早把注意力转向大哥。只剩这个傻瓜了。
  只剩她记得他了!
  到底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她被骗了她知不知道?!
  她的前途无量,她的未来众人期待,她会发光发热,她理他这个形同消失的人做什么!
  发光发热……有多少次,在静到无声的夜里,他幻想着她会如何发光发热,幻想自己就是柯四杰,幻想自己并不在这里……幻想到最后,他觉得自己愚蠢极了。柯四杰是柯四杰,连遥久是连遥久,她的未来永远不可能会是他的,除非……除非……
  「连,检查身体的时间到了。」护士探头说道。
  他还是沉默不语,死瞪着那张被撕成碎片的毕业卡。
  「连先生?」看护小心地轻唤。
  「嗯,走吧……对了,晚点妳有空,帮我出去买个小礼物好吗?我要送给一个朋友,毕业礼物。」
  「没问题。」看护高兴地说。一向只有人写信来,却从来没看过他写信,她真怕这个东方来的年轻人愈来愈自闭。
  总之,这算是个好事吧,她想。
  破破烂烂、东凑西拼,用胶带黏起来的风云毕业卡放在抽屉里。
  她不是故意要看的,真的不是。
  她只是要拿剪刀,不小心偷瞄到一眼。
  这张毕业卡很眼熟,熟到很像是她刚毕业那一年寄出去的。
  她安静地关上抽屉,无声无息走进主卧房。
  双人床上、薄毯覆盖住男人的身躯,他没有裸睡的习惯,所以她也不怕见到什么见光死的东西……虽然她是有点期待啦。
  他是侧睡的,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跟西装裤,显然不是按照一般程序入睡的。
  她不在他身边,他很容易搞坏身体吧?
  她坐在床沿,观察他的睡颜半天,突然起了一个邪念。仗着手脚灵活,轻巧翻身上床,然后轻轻吻住他优美的唇形。
  他的唇有些温热,本来只是想轻轻碰一下,不料对方开始深吻起来——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后脑勺,逼她承受他火辣辣的吻……唔唔,学长,你自己找罪受,不干我的事啊。
  她整个身躯被他压住,摊软在床上,他吻着吻着,才不甘情愿地嘟囔:
  「搞什么?这是什么味道?」他的女友很爱喝饮料,连带他也得尝这种味道。
  「遥久学长,这是昨天广告的新产品。喝了……再上。」
  他愣了愣,这才张眸瞪着她。「喝了……再上?」
  「学长,请你不要胡思乱想,这广告绝对不是你现在脑海里想的那样。」她也很坦白。
  他闻言,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勉为其难坐起来,抓了抓凌乱的黑发。
  她见状,也跟着揉弄他柔软的发丝。
  他眼角觑到她起身的姿态带点令人恼火的心动,他很想扑倒她——
  不对,现在他刚起床,难怪克制力变差。
  「我去洗个脸。」头也不回地奔进浴室。
  她暗自扮了个鬼脸,笑着下楼。
  等他梳洗过后,才走到楼梯口,就闻到阵阵的食物香味。
  每天,她来他家作早饭,定时跟他到附近散步,最后她再回家、骑车去上课。
  自从她成为老师以后,就搬离他家;即使过了三个月,他还是很不能适应她搬离的事实,不过她是老师,理应先重身教。
  如果这个时候求婚,会不会太早?
  「学长,今天喝粥喔。」
  「嗯,好。」他快步下楼,像个听话的老公一样,坐在饭桌前等着老婆赏饭吃。
  现在是五月,依着他的计画,等她在学校完全上轨道再说,还太早还太早……
  盯着她的背影,他想起一事,试探地问:
  「四杰,昨天转来的老师叫什么去了?」
  「吴吧,我记得。」
  「真是一个年轻帅气的老师,教什么科去了?」
  「国文吧,我记得。」
  「妳记得的还真多……」可见姓吴的让她印象深刻。「这种帅气的年轻人,真不多见了吧?」
  「是啊,帅气到可以去拍黑人牙膏了呢。」
  「……」
  她端来一锅温粥跟几样小菜,坐到他对面,笑道:
  「学长,这个周日呢,我有事不能来了。」
  「不能来?忙食馆的事吗?」尝了几口。她的手艺真的很不赖,如果当年她的目标是饭店厨师,绝对会有一番成就。
  「不是。几个老师说要那个叫什么……拉拢老师们之间的感情而举办的聚会。」
  正在喝粥的他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聚会?」
  「我记得全名好像叫成宁男女教职员感情增进周日联谊会。」她的记忆力真的挺不赖。
  「有谁?」
  「李老师,陈老师,张老师,吴老师……」她背出参加者名单。
  不用再数下去,也知道这几名全是单身男女!这是什么意思?全校教职员哪个不知道她是他的女人,是谁邀的?
  他对上她带笑的眼眸。「妳想去?」
  她耸肩。「想不想去倒在其次,不过他们中午订的是柯家食馆的便当,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捧场。」
  高招!背后分明有高人动手脚!俊脸上的表情很正常的运作,但内心已经开始妖魔进阶化。
  「在哪联谊?」他故作随口问。
  「我记得是去爬山。上次我跟你去爬山,你的体力稍微不及格,所以这次我就没一块找你了。」
  「没关系,我对爬山兴趣不大。」他还是微笑。
  等他食不知味吃完早餐后,她收拾碗筷,背上背包,笑道:
  「学长,准备散步了。」
  他漫不经心地点头。现在他能走完斜坡都不必休息了。他换上运动服,走出门口。
  她就站在屋墙那里等他。
  不管他花多久的时间,她一直在等他。
  「遥久学长,走了吗?」笑容里带着令人着迷的帅气。
  他猛地拉她入怀,抑制自身的冲动,只允许自己轻轻吻上她的发。
  如果这两天……跟她求婚,会不会太早了点?
  五月的天气带点阴晴不定,虽然各个学校逐一换季,但偶尔还是有像今天这样的阴雨绵绵。
  他站在二楼的窗边,一身薄毛衣牛仔裤降低他的外貌年龄,手里不停地把玩一根没有点燃过的香烟,偶尔含在嘴里过干瘾,让在旁看见的柯五帝有点同情他。
  「连大哥,你进来点,小心风大。」他好心提醒。
  连遥久回神,走到他身后,看着十七吋电脑萤幕。
  「网路反应好吗?」
  「还不错。至少比我之前自制网页的成效来得好。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十五笔订单了耶。」柯五帝真是又忧又喜。
  自从柯三良抢走柯家食馆的经营权后,时常有上媒体宣传的机会,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连大哥建议,以自助餐起家,多做不同的尝试,好比先以冷冻微波调理包为网上主打商品。
  重新制网工程照做,先以拍卖网为主,再巧妙的移转顾客到专网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前置作业里,宣传是一定要的。连大哥动用了一点点点的方便,每隔一、二个月就有不同的美食杂志专访,同时尽量选择针对学生的杂志。
  学生上网成趋势,只要有人上网,一传十、十传百,等于是免费的平民宣传。
  呃,老实说柯家食馆的口味还不到一流啦!每次一有平面媒体来,他跟痞子哥就拱柯三良出面,任她说得天花乱坠,而躲在厨房的二名男性只能抱头痛哭。
  连遥久拉过椅子,坐到柯五帝身边,看萤幕传输最新的食馆网页资料,同时,他直觉摸向口袋。
  口袋里没有打火机。
  柯五帝见状,下楼拿了一罐饮料。「连大哥,戒烟很辛苦吧?」
  「也还好。」
  「四姊知道你今天来吗?」
  连遥久扬眉睇向他。「我只是来看网页进度,不必告诉她。」
  才怪。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未来姊夫的心不在焉,有事没事就站在窗口发呆。
  其实,这个未来姊夫爱屋及乌,时常关照他们,有时也会来吃晚饭聊天什么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再简单点形容,未来姊夫跟人混熟的功力深厚,有时真觉得姊夫是失散多年、刚认祖归宗的亲人。虽然柯三良说他心机太重,但如果这份心机是为四姊,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柯五帝忍不住好奇问:
  「连大哥,你……怎么还没有求婚呢?」
  连遥久本来一边在等网页传输,一边在把玩香烟,听见他的问话,微诧地看向他。
  他不答反问:「是四杰叫你问的?」
  「不,我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看错了,未来姊夫好像有点紧张?
  「时候还没到。」看了看表,才下午一点而已。他起身取过薄外套,问道:「网页还得一阵子才完成,一块去吃个午饭吧,听说附近又开了一家自助餐,去探探敌情也好。」
  柯五帝应了一声,上楼拿了件外套,说道:
  「对了,连大哥,四姊让你看过她写的信吗?」
  「信?」
  「以前写给你的信啊。」
  「有啊,她喜欢在卡片上画些小图。」烦躁因回忆而淡化,他跟着柯五帝下楼。
  「卡片?」柯五帝的脸色有些古怪。「全是卡片?」
  连遥久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明明记得四姊以前写信时常傻笑,呃……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柯五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四姊那条项链是你送的吧?」
  连遥久停步,虽然脸色还是十分和气,但已经充满疑惑。「项链?」
  「……连大哥,你没有发现四姊一直戴着一条项链吗?已经好几年了耶,那、那……」不是你送的吗?他好像又搞错了。正要赶紧为四姊圆谎时,忽然看见几辆电视台公务车拐进巷口。
  想也知道是柯三良回来了。她已息影,但媒体依旧当她是话题,只要她一撩拨,柯家食馆又多了一次宣传机会。
  正要跟未来姊夫往后巷拐去,避开柯三良的锋头,突然间,某个记者不经意地往对面看来——
  「这不是连家饭店的连二公子吗?」她有印象!她有印象啊!前几年专访那个过继给人的连家长子时,曾经看过他们的全家福照片,虽然照片里的二公子只有二十岁左右,也较为俊美,但一站在一块,谁都认得出是对兄弟。她认出来了认出来了!
  「连大哥……」柯五帝喃喃着,退了一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外套就是柯家食馆专有的夹克。
  「该不会连二公子就是柯三良的男友吧?」记者脱口。
  好几颗头一百八十度大扭转,纷纷投向对面的上好牛排,小巷子里记者如蝗虫般蜂拥过去。
  柯五帝死瞪着柯三良不疾不徐地挤进蝗虫里,来到连遥久的身边,很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臂,抛出迷人的笑靥。
  「柯三良,连先生就是妳的男朋友,妳就是为他息影,准备嫁人了吗?」哇!晚间新闻标题已经成形,就写「连柯两家,婚期不远」等等。再耸动点,就写「有目击者看到柯三良与连二公子多次自家宅一块出门,喜讯不远了。」连二公子叫什么去了?管他,晚点再查!
  闪光灯此起彼落,将中间的一对俊男美女团团围住,得不到答复势不罢休。
  被挤到一旁的柯五帝傻眼地看着这一幕。
  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自家男友不爱出门,所以大部分都是她来他家,盯着他的三餐、陪着他散步,直到晚上才骑车回家。
  联谊过后,她直接提着名产到他家。
  她如往常趴在他那张双人大号床上,排着下星期的统一课程,同时将班上落后的学生课程做个修正。她咬着笔想了半天,眼角瞥到男友坐在沙发上,把原子笔当香烟玩,心不在焉地,桌上的热可可只喝了两口——他有点感冒迹象,询问之下,才知道今天他在柯家食馆等着网页传输。
  她拍拍床沿,嘴角微扬——
  「遥久学长,请过来坐一下。」叫了几次,他才回神。
  他拿下眼镜,慢吞吞走了过来,视线并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上衣胸前的项链。
  不值多少钱的项链嘛。
  他坐在床沿,任她摸着他的额面。
  「还好。学长,我今天晚上住下来好了。」免得他半夜发烧没人发现。
  他默不作声,拉着她的手,然后顺势压在她身上,贪心地吻着她的唇。
  她毫不抗拒,任他吻个过瘾。
  两人呼吸愈来愈急促,柯四杰低声喊道:「学长!等等,我收一下资料。」
  他瞪着她,一时之间神色迷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半晌后,他自她身上翻坐起来,抓抓头发,然后再转身时面露微笑——
  「不用了,我有点感冒,怕传染给妳。」
  吻都吻了,现在再说传染是不是晚了点……学长再这样吊她胃口,她也懂得妖魔化的。她摸摸鼻子认命,慢吞吞地要扣上衣领,却发现钮扣刚才被人很暴力的扯掉了。
  她看了他有些尴尬的脸庞一眼,心里咕哝:再这样压抑下去,学长他迟早会化身狂魔,那时她的体力不知有没有办法跟他耗?
  他在床上找到那钮扣,轻声说:「待会我拿针线过来。」
  「好啊。」她继续趴着看资料,反正学长这种卑鄙点火的插曲常见,迟早玩火自焚,她等着啦。
  他坐在床沿,开始把玩钮扣,忽然问道:
  「四杰,妳的项链挺漂亮的。哪儿买的?」
  本来正在整理课程的柯四杰在听见他的话后,缓缓抬眼看向他无辜的表情。
  「……学长,你说错了,这条项链既便宜又老旧,怎么会漂亮呢?」
  「我觉得很漂亮。会老旧是因为妳戴了很久吧?妳小时候爸妈送的?」
  她没有回答,反而坐起来,越过他,拿过床头的名产跟饮料。
  「学长,你不介意我在你床上吃消夜吧?」
  「不,不会。」
  她一把撕开饼干袋,开始吃吃吃、喝喝喝。五分钟之后,她才喘一口气,说:
  「不,不是。」
  「汁么?」
  「不是我爸妈给的。」
  「哦……」
  「学长,你要我还给你吗?」开始做解项链的动作。
  连遥久反应很快,连忙扣住她的双臂。「等等、等等!四杰,谁送的?」
  「你送的啊。学长,你根本就忘记了吧?我毕业那一年,国际包裹送来的,上头写的是你在美国的地址,虽然没有卡片,但这是你送我的毕业礼物吧?你从来没有挂在心上,对不?」
  他顿时哑口无言。遥远的记忆里,似乎有那么一回事……见她流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暗声诅咒,沉默地抱住她。
  「算了,我无所谓啦……」
  「不准妳对我的事无所谓!」凶恶地飙完后,他抓抓头发,深吸口气。「我不是故意忘记,只是……只是……」那时候他忙着迁怒,忙着懊恼,不肯承认自己其实很在乎她的。
  额面轻轻抵着她的,他低声说:
  「我知道妳的个性,所以,如果当我伤到妳时,妳一定要说出来,别无所谓的抛诸脑后。」迟疑一会儿,没有百分百把握,他总是不敢轻言论出那句话来,只好暂时放在心里,垂下眼改口:「四杰,这样的恋情……我是指我们之间的恋情,妳失望过吗?在妳等了十年之后?」
  她看着他老半天,轻声说:
  「学长,你在看哪里?」
  他微愣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视线落在她的领口间,因为钮扣被扯掉,所以露出大半的美丽肌肤……他立即调开视线,恼怒地瞪她一眼。她在这种时候耍冷?
  她笑出声,拉好衣领,轻轻吻上他的嘴唇,微笑道:
  「学长,我从来没有预期我们会谈什么样的恋爱,我只是一直等着,等着一个叫连遥久的学长回来。老实说,我想你的次数并不多,但你已经先预定了这个位置,我每年只要有空就会写信给你,你一直没有收到过,对不?」
  他讶异地看着她。
  她眨眨眼。「信里都是写些很不为人知的秘密喔。学长,你想看吗?」
  「……条件呢?」
  「这个嘛,我常看见你在写笔记,如果你把记事本给我看,我可以把一盒信全交给你看过瘾。」
  那种笔记怎能让她看见!「……我想想。」
  「好啊,学长,你慢慢想。对了,刚才我吻你,你尝到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啊。」他微笑。刚才似乎有点大蒜味加甜甜的饮料,老实说并不好闻,但他一点也不介意。
  「是这样吗?」她又换个名产,打开吃吃吃、喝喝喝。过两分钟后,她说道:「学长,现在五月了,我计画七月暑假环岛走透透,好不好?」
  「妳作主就好。」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一块出游,是不?」她状似随意地说,又越过他拿过遥控器,简直把这里当她家。她打开房内的小电视,一台一台选,就这样趴在他的大腿上,任他吻着她的发梢。
  「学长?」
  「嗯?」如果收买五帝,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得知信的内容?
  「我记得月底就是你三十岁生日,对吧?」
  「恩。」他微笑。
  「过了二十九就能结婚,那这次环岛旅行就当蜜月旅行,你觉得怎样?」
  亲吻的动作顿时停住。
  她翻身看向他,嘴角隐约有笑意。「学长,我不喜欢大肆宣传,公证结婚好不好?」以免学姐们杀过来。
  他瞪着她良久,才恼火地骂道:「这种事,应该我先说!」
  「好吧。学长,你要娶我吗?我今年八月二十七,明年二十八,接着就二十九喽。」她笑意盈盈。
  他慢慢扫过她带笑的脸庞,与她十指紧扣,哑声道:
  「我不离婚的。也许我永远也不如常人那样健康,也许妳还不够了解我的本性。」他一步一步小心的走来,尽力稳住两人的感情,就是不让她有任何后悔的余地。现在她先开口了,又跟他的计画有所不同了。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颈子,深深注视着他,微笑道:
  「学长,现在你说了,我都知道了,那你愿意娶我吗?」毕生唯一一次求婚,老实说她没有预期会有否定答复。其实她一点也不介意跟他耗,只是偶尔会觉得他太过小心对待这份感情而不敢跨前一大步。
  好吧,他不敢,就她来吧。
  况且,每天骑车回家真的很累耶,她宁愿在这里抱着学长睡觉,他的腰一直让她很着迷;当然,她也很喜欢被他亲吻啦。
  她敢打赌,他在他的记事本上随时修正方法,而她预估他很有可能等到她快二十九岁时才会求婚。
  电视的吵杂吸引她的注意,她索性坐起来往电视看去,讶叫了一声。
  「遥久学长,是你跟三姊。」
  标题多耸动!
  昔日同窗,埋下情种,民众目击二人多次同游。
  转台再看——
  柯三良为夫息影,隐藏老公终于现身。
  再转台——
  发福是怀孕?柯三良疑有身孕?
  电视里的男女面带微笑,不过男人看起来有点僵硬,仔细再看,女方笑容灿烂,很像是恋爱中人。
  三姊是故意的吧,竟然用这种演技来搞绯闻,但连她的男友也利用,这是不是太物尽其用了?认真看,不管是哪一台,三姊一定巧妙地让身后的食馆进入画面。
  啪的一声,连遥久赤脚下床关上电视。
  她一言不发,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四杰,嫁给我!」他发狠地说。
  「……」她偏着头,沉默了两分钟道:「学长,你什么时候跟三姊出游的?」
  「谁跟她出游!」从头到尾他只说「没有」「不是」,还得卖柯三良个面子站在那里任人拍照,早知道渲染成这样,还管什么爱屋及乌!
  「我是知道媒体有时候会这样啦,不过,学长,我也是会受伤的……」她的嘴被暴力男人给堵住了。
  真过分,男人就只会用这招吗?她是不介意他的粗暴,是他自己跳进来,真的不干她的事……
  仿佛怕她后悔似的,她被迫压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
  「四杰,答应我的求婚?」他嗄声道。
  「这个……」她微喘,忍着笑意。「我仔细想想,还是让我再考虑……等等!学长,我答应啦!我答应啦!」
  他闻言,惊喜到难以掩饰。
  「我长年住在这里,又有一个姊姊待在演艺圈,当然明白其中的夸张度。学长,我很感谢你爱屋及乌,不过如果你不想做,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她捧起他的脸,很无辜地问他:「等你三十岁一到,公证结婚?」
  回应她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吻。
  这种点燃火苗的热吻,是预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吧。嫁娶已定,学长就会化身为大野狼了吧……嗯……
  「学长,我今天不用骑车回家了吗?」她气息不稳。
  「不准回去。」
  「不用再睡客房?」她心跳好快,虽然抱惯他的身体,但这次……
  「妳敢!」他含糊地应着。
  「学长,结婚后一周年,我可以把……可以把我写给你的信送给你,你也把你的记事本送给我当一周年礼物,好不好?」即使断断续续也要说完,她肖想偷看他的记事本很久了。
  他充耳不闻,当她又要开口时,他索性再度吻住她的嘴。
  肌肤轻触,他的体温有些微热,让她想起他有点感冒,应该不碍事吧……学长的吻深入到她意乱情迷。学长果然升级到狂魔的地步了,希望她能有足够的体力配合……
  安静的主卧房内,只有不稳的气息跟浓浓的春意——
  吻啊吻的……
  「……」
  男人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乱抓凌乱的发丝。
  「学长?」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四杰,刚才妳到底吃了什么?!」他火大地问。不只是大蒜味,还有许多可怕的味道!
  柯四杰猛眨眼,慢慢的回神,说道:
  「学长……需要我去刷牙吗?」
  他瞪着她,看着她一脸无辜,咬牙。「妳是故意整我的,是不?」
  「……一点点。」她忍着笑。「好啦,学长,你等我一下,我去刷牙漱口。」然后就任学长蹂躏好了,她怕他再忍下去,最后壮烈成仁的会是她。
  他用力拉住她,没要让她下床,随即他拉过名产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他皱起眉头,这种东西她也爱吃?
  「……学长,你不会以毒攻毒吧?这个气味很重耶。」柯四杰要闪躲,却被他吻住。
  完蛋!这种有仇报仇的个性,她忘记算计了,亏她今天还特地买这种口味很重的名产回来谋策。
  「学长,学长……刷牙,我们都刷牙吧!」她笑着连连躲避他的吻。
  「柯四杰,妳别下床了!」他发狠道。
  「唔……」好吧,她就委曲求全好了。他能忍受这种味道,她当然也可以。但下次她想直接喝饮料荼毒学长就好了,她一点也不介意从他的嘴里尝到这种甜甜的味道。
  「……」真的很呛,但也不想避开他的吻。看来今天在承受他爱意的同时,要忍着这一点小小小的缺憾了。
  「……」狂魔肆虐。
  「……」钮扣掉了好几颗。
  「四杰?」他吻着她的嘴角。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妳?」
  她嘴角上扬,轻轻抱住他依旧纤细的腰身。「学长,这点我早知道了。」
  「……所以?」他沙哑,又吻了一下她的额面,刻意避开她的嘴。
  她张开迷蒙的眼,注视他俊眸好半晌,突然笑出声。
  「好,我们先去刷牙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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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7-06
第十章

 

  漫步在斜坡的柯四杰,双手合十,对身边的男人笑道:
  「过十二点了,新年快乐,遥久学长。」
  「新年快乐,四杰。」他柔声回答。往年的新年,都是他一个人过,回台湾后他也宁愿独自一人过年,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跟人跨年。
  「学长,会冷吗?」她挡在他面前。
  「还好。」就算微冷,也绝不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承认。
  她微笑着扯下自己的围巾,不顾他拢起眉心,改围在他的颈间。
  「我有点热,学长,你帮我围着嘛。」
  他不置一词,略凉的指腹轻触她的脸颊,让她开始期待。唔,新年新希望,有点期待是不过分的,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他却改牵她的手,继续散步回家。
  她摸了摸脸颊,暗自扮了个鬼脸,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很介意。
  「学长,为什么会内定我呢?」边定边闲聊,简短地将郑太太的事说了出来。
  「妳不认为是因为我们的交往而内定妳吗?」
  「我想过。不过学长既然是这么卑鄙又好强自私个性扭曲的人,你想对成宁有所作为又得讨好我这个刚失业的女友,你应该会安插一个不这么重要、但不致没有用处的职位给我。当老师,不是谁都能当的。」
  他瞪她一眼。然后耸肩。「我要的,是有教无类的老师,尤其习武者更该注重这一点。妳不必跟她一块回风云,在成宁我说了算。」
  「无所谓啦,如果公平竞争,能让一名好老师出线,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顿了下,她朝他微笑。「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尽我能力的。」
  来到连宅前,两人双双停步。
  她身上还穿着宣传的夹克,提着打包的塑胶袋,很平民化。而他,穿着质地上好的保暖外套,内有厚毛衣,虽然帮忙提着好几袋的食物,但看起来就是很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慢吞吞地扫过他依旧偏白的肤色,咕哝几句,看见他扬眉,于是说道:
  「学长,你也要准备喔。」
  「准备?」
  她咳了声,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假装借着开门,将手里的塑胶袋一并交给他。很好,他两手都有东西,第一步成功。
  「学长,以前食馆营业时间固定,所以这十年来我无法去任何地方,以后寒暑假你愿意陪我四处走走吗?嗯,今年暑假,我们先来环岛旅行,好不好?」
  他眼眸抹上温柔,笑道:「好啊,我也不常外出,正好趁这个机会四处走走。」她到底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他呢?有时候真觉得两人像老夫老妻一样,最常的约会不是他记事本上的规画,而是早晚的散步。
  她又咳了一声,还是没有推门进入的打算。
  「学长……刚过十二点,新年快乐。」她堆满笑。
  他眼皮也不眨,回应她重复的恭喜。「新年快乐。」
  夜色里,她的笑颜夹杂着些微的腼腆,这是十分难得的。她一向大方随和,唯有在面对他时才有这样的神情,他是不是可以很贪心的假设,在这样平静的交往下,他在她心里已经占有非常重要的比例?
  她从口袋里掏出全新的记事本,笑道:
  「学长,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我看见你用的那本笔记本快写完了,所以买了一本全新的给你。」帮他放进他的口袋里,希望这份新年礼物能够让他心想事成,够他写到结婚那一段了。
  「我忘记买礼物了。」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她耸肩,上前一步,装作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无所谓啦,学长,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谢意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迷上了抱住他的感觉,加油加油。
  「四杰……」声音更为沙哑。
  「学长,虽然你很擅长掩饰,不过现在你看我的眼神,很像头饥渴的黄鼠狼。现在你不能动弹,让你选,你是要让我做个小小的侵犯呢,还是你要送我一份新年礼物?」
  连遥久被她的话逗笑了,瞳眸逸笑却掩不住他炽热的光芒。他任她舒臂环抱,然后俯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瓣。
  空气清冷,她的嘴唇却十分温暖,带点甜味,很像是她平常爱喝的饮料;他记得饮料单上以罐装饮料为主,她喝了几罐啊?
  今天晚上,她忙着宣传她的食馆,两人最多打个照面,她顺手递给他一罐饮料,代替他过量的饮酒。
  她一直在注意他。不管什么时候,她心里一直有他这个人,有着连遥久这个名字,甚至只要他小心翼翼细心维系住这份感情,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她的内心依旧有着连遥久这个名字。
  他慢慢地加深这个吻,唇舌交缠的当下,不知不觉环抱住她的娇躯。她的体温比他高,也一向不吝于与他分享,他情不自禁地吻着她的嘴角、她的眼、她的鼻尖,最后贪恋地流连在她的唇舌间,深深吻着。
  彼此的气息交错,他腰身后的十指紧紧扣住,两副身躯紧密接触着,即使隔着厚重的外套,也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急促。
  额面轻轻相抵,他微掀眼眸,与她对视。她的眼眸迷蒙,双颊微晕,嘴角抿着,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学长……」她的声音也沙哑了。「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接吻耶。」
  「嗯。」他又吻着她的嘴角。
  她心满意足地再任他态意吻着,这一次他的吻带点压抑,不停地吻着她的脸、她的嘴,学长他……真的压抑很久了吧?她可以任他吻到天荒地老,吻到他补足这十年份为止,不过——
  趁他微喘口气的同时,她轻轻松开他的环抱,有点不好意思地扬笑。
  「学长,我们先进屋,再待下去,你会感冒的。」
  帮忙拾起他之前放掉的塑胶袋,忽然间,学长从身后抱住她。
  「遥久学长?」她暗讶。
  「先别进去。」他粗哑道,补了一句:「我需要……冷静一下。」至少现在还不能进屋去。
  柯四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屋内孤男寡女,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摧毁他的理智……呃,她是没差啦,不过学长果然是防备能力很强悍的人呢。
  还好他是从后面抱住她的,不然她忍笑的表情一定会被发现。
  背靠着屋外的长墙,他轻轻搂着她,戴着眼镜的脸庞轻埋在她的肩窝。
  「遥久学长,如果你冷了,就一定要进屋。」她听见他含糊地说很热之类的,她只好很无辜地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新年的第一天,远方的天空不时有绚丽的烟花,好像在宣告她的第一波计画成功。她轻轻抚了抚被吻得有些疼痛的唇,学长他……还真是很压抑呢。
  「学长,我错了。」她突然说道。
  「什么?」
  「你不会着凉,因为你把我抓来挡在你前面嘛。」
  「……」虽然知道她有杀风景的功力,但亲身面对时还是一阵无言。
  「还有,学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开始有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
  「我很喜欢学长,喜欢到……我有无限延长这份感情的准备了。」她十分含蓄地说,顿时感觉身后的男人欣喜若狂。
  只要她有准备,她就会细心的完成它,换句话说,她的感情世界亦然。
  他不由得搂紧怀里的娇躯。这摆明是在快熄的火苗里再洒上一桶汽油。
  他咬咬牙,正要开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学长,你要不要吃寿司?」她边吃着,边把花寿司递到后头。「我觉得还不错耶。」
  他瞪着那寿司,沉默许久。
  「学长,你不吃我吃喽……」身后的动作令她一时无言,良久她才沙哑说道:「学长,那是我的手指头,你好像吃错了耶。」
  二个月后——
  一辆重型机车在早上九点钟骑到校门口,让警卫室看过职员名牌后,牵着车子停放到教师专用区。
  校园的上课钟声刚过,学生们纷纷走进教室。
  车主是一名女人,穿着不算正式的衬衫跟长裤,脚底是布鞋;她绑着马尾,肩上背着黑色包包,然后从车箱里取出资料袋。
  再然后她听见——
  「学姐!」
  她抬眼,笑道:「学妹,好久不见了。」
  连成兰一身毛衣跟长裙,有点害羞地笑道:「寒假妳回风云辛苦了。」
  「还好啦。对了,听说以后妳改当武术课程的助教,要请妳多多协助了。」
  连成兰赶紧点头,领着她走向综合大楼的职员办公室。
  「学姐,郑学姐有刁难妳吗?」
  「还好耶。下个礼拜妳要跟我去看她吗?」
  连成兰讶异地停住脚步。「看她?」她以为这二人会处不好的。
  「是啊,在风云除了争资格外,我想我们应该处得不错吧,她的小孩很可爱呢。」
  「学姐,」连成兰有点迷惑地,「为、为什么妳可以无视其他人的闲话呢?」
  「唔,因为我都用耳塞啊。学妹,妳需要吗?我三姊从德国带回来的,这是她以前在片场的化妆间时必备的耳塞。」她笑着说,但看见连成兰一脸认真,通常这种认真度是无法让她耍冷的。要她怎么说呢,每个人个性不一样,别人的嘴巴她管不着,她只在乎最亲近的人,如果她真因此受到伤害,也是来自亲密的爱人;这种事说了也是白搭吧……
  「学妹,」她很认真地回答:「这样好了,以后如果有人说妳闲话,妳就想:我今天改名字了,我不知道妳在说谁耶。妳觉得这样有没有用处?」
  「……学姐,我带妳去职员室吧。」连成兰有点沮丧,但还是提醒:「教职员里还是有人不满妳,因为、因为妳跟理事长他……是、是……妳知道的。」
  「我知道了。」她微笑。
  二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冷,连成兰带她走近路,从全德大楼的二楼转进综合大楼。
  全德大楼是国三班,教师已经在上课,她俩边走边压低声音说话。
  「学姐,第一堂课是在第四堂,刚开始是基础课程……一定会有不少老师抽空去看的。」
  「OK,我明白。」
  「学姐,妳……想要教什么呢?我是说,练武之外,妳要传授什么呢?」她才能配合。第一次当助教,薪水减了不少,她还有点茫然抓不到头绪。
  「当年风云怎么教我们的,我就怎么传递给下一代。即使有些东西已经被淘汰,我还是希望能传授下去。」柯四杰立定目标就毫不考虑。她笑道:「等这些学生长大了,到社会做事了,就算受到挫折,也会因为自身的坚强而再站起来;如果站不起来而回头,没有关系,这里的学校一直在。」
  连成兰闻言,想要说什么,忽然间被教室里的吵闹吓到,她回头一看,倏地瞪大眼。
  柯四杰看她惊慌失措的神情,也跟着往后一看——
  「老妖女!」阿悠从某间教室奔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柯四杰。「妳妳妳真的来当老师啊!」
  柯四杰帅气地点头,笑道:「是啊,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不过,现在在上课吧……」她讶异地看见学生自教室里纷纷探头出来。
  「学姐,快走!有人泄露录影带的女学生就是妳!」连成兰赶紧快步离开。
  柯四杰微微笑道:「我要先去报到了。同学,你不准跷课喔。」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加上老师的微斥声自身后传来,她也只能暂充耳聋。
  「学姐,刚才的老师……」跟周美怡是很好的朋友,时常一块聊是非。「一定会打小报告的。」
  「的确是我惊扰了她上课,下次我会注意点的。」柯四杰不放在心上。
  停在教职员室前,柯四杰往蓝色的天空看去;虽然还是很冷,但灰厚的云层已经散去,有点初春的气息了,她深吸一口气,精神奕奕。
  连成兰站在门口轻喊:
  「负责武术的老师,柯四杰来报到了。」
  她微笑,跟着上前一步,说道:
  「我是柯四杰,我来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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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06
第九章

 

  他连车都还没熄火,立即跳车咆哮:
  「别动手!柯四杰!」奔上前加入战局,拉开柯四杰,一名少年持棍打来,他闷哼一声,技巧地抢过长棍,然后狠狠踹了对方一脚。
  「妈的,老子当不良少年时,你还在上小学咧!」
  「痞子学长,你来得好巧啊。」柯四杰微微一笑,趁机调整呼吸。
  「妳下去!这场仗我来打!」快速地敲敲敲,当在游乐场敲玩具。看见不学好的小孩他就有气——眼角觑到柯四杰,她还在场,本来要对她破口大骂的,忽然看见她根本是在借力使力,只击来人的手背跟小腿,不造成任何伤害。
  地上的长棍已经有七八根之多,每根棍子都是她借力逼对方松手的,一旦松了手,谁也无法再自她身边取回棍子。
  她棍头轻甩,击中某名少年的手背,他哀叫一声,棍子不由自主地掉下,她足光一踢,棍身飞到她身后。
  动作流畅,也未汗流浃背,即使好几名少年蜂拥而上,她也游刃有余,借力打那力,那力轻击向另一个人。
  痞子瞪了好半晌,直到挨了一棍,他才踹回去.「痞子学长,别打太过火,打到他们累了就没事了。」她提醒。
  这句话应该是他说的吧?他赶来,只是不想让柯四杰莫名其妙背上殴打少年的罪名,她将来是要当老师的,身家一定要清白,但现在他觉得他好像是多余的……
  「柯四杰!看招!」他终于忍不了了,放话五秒钟让她有所准备后,一棍击向她。
  劈哩啪啦,清脆声连击响起,两人速度快得惊人,竟然无视他人的存在,起了内讧。
  阿悠一时傻眼,直到柯五帝叹了口气,他才回神。
  「痞子哥也太不会看场合了。」他下车,迟疑一会儿,走向那个在旁观战的男子。要叫他连大哥?理事长?四姊夫?
  「……连大哥,你没一块遭殃吧?」柯五帝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连遥久暂时移开注意力,看向这名少年。「你是?」
  「我是柯四杰的弟弟,在成宁念书。」
  连遥久目不转睛注视他,道:「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是啊……」柯五帝跟着他一块观望,确定那些少年也被眼前的打斗吓傻了,他才稍微安心。废话!等级根本不一样好不好。「连大哥,你别误会,痞子哥只是受不了每次都打不赢我四姊,才突然窝里反的。那个……学校一直在播放四姊的校庆录影带,是你作的主吗?」
  「是我作的主。」
  何五帝应了一声,突然道:「我常接到四姊母校的电话,他们希望四姊能补齐资格回校任教。连大哥,你也希望她到成宁任教吧?为什么你想要她当老师?老实说,她的武术绝不是最顶尖的。」
  连遥久看他一眼,不答反问:
  「你知道你嘴里的痞子哥曾是四杰的学长吗?」
  柯五帝点头。「知道。」
  「他也曾经是风云里的杂碎,你四姊在录用他时,有过先入为主的偏见吗?」
  「不,完全没有……」柯五帝讶了一声,似乎有点明白了。
  场中的人交手连连,柯四杰为了避开他的攻击,往后一退,踢到长棍,脚底一滑,在好几声的惊呼声里,她勉强翻了个身,同时顺势将地上数根长棍踢向他。
  这些棍子并没有任何攻击的力道,只是声东击西之策,痞子当然明白,但还是受到影响,连退数步,直觉挥开这些阻碍物。
  「痞子学长,你输了喔。」她微喘,长棍直逼他的喉口,然后停住。
  「……」
  连遥久低声问道:「你有带手机吗?」
  「有有!」柯五帝拿出外套里的手机。
  「四杰!」声量放大,连遥久比比手机。「别打了,我要报警了。」
  少年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被「报警」两个字吓到,立即一哄而散。
  她若有所思地目送。过了一会儿,她丢下棍上前,关切地问:
  「遥久学长,那一棍有没有伤到你?」
  「我还好,没事的。」最多痛个几天而已。
  「什么棍?」痞子不大爽的走来。
  「遥久学长替我挨了一棍。」她的掌心悄悄移到连遥久的背轻压,看见学长没有疼痛的表情,她才暗松了口气。
  「才挨一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柯四杰,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妳很奇怪了,妳看上的男人都很娘娘腔耶。」
  「都?」连遥久挑出语病。
  「是啊,只要电视上的广告有跟你差不多的男模,她都会着迷。兄弟,我劝你,这种女人会殴夫,以后家暴时,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棍子下去你就得送医急救了。」
  「我没这么弱。」他冷声说道。
  「遥久学长,你说得好像一定会被我揍一样。」她笑道,多瞥他几眼传送讯息。
  他估量自身的状况,并无大碍,遂暗示的点头。
  收到!她开口:「你们吃早餐了没有?一块去吃吧。」打了一场,肚子饿了。眼角瞥到站在柯五帝身后的阿悠。「嗨,同学,你也在?」
  阿悠尴尬地撇唇。「我在,怎样?」
  「那就……一块去吃早餐吧。」
  阿悠愣了下。他也去?想了想,悄悄地跟上,然后装作很跩地问:
  「包租婆,妳运气很好嘛,竟然还有帮手,刚才妳那一招是怎么耍出来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走在最后的是痞子跟柯五帝。
  柯五帝沉默着,然后低声说:
  「痞子哥,你第一次遇见四姊时,她把你当不良少年看吗?」
  「没有。她在耍宝。」痞子正经答道。
  「啊?」
  「我以前啊,虽然是个不良少年,但也是很注意学校发生的事情,那可是我的母校;有时候也满想回到正常的道路上,当个不好不坏的学生,不过……」他耸耸肩。「算了,过去的事还回忆什么。你是要问,柯四杰适不适合当老师吧?她想不想当老师我是不知道,但我希望她是。」
  「为什么?」
  他扬眉,颇为惋惜地笑道:
  「因为,当年的我,很希望遇见一个不管我曾做过什么,她在面对我时都不会有任何偏见,能把我当普通学生看待的老师。」
  十二月末,成宁学生大考结束的那一天,下午二、三点钟起,广场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一辆接着一辆的卡车开进校园,圆桌椅子一一被置放在广场上。
  快五点时——
  一辆小型卡车停在对街超商巷内,柯四杰俐落地跳下车,东张西望,确认小巷内没有人,才迅速脱下有柯三良当宣传的外套,换上仅写着柯家食馆四个字的普级版夹克。
  「柯四杰,所谓的宣传,就是愈夸张愈能惹人注目,在妳离职的最后一天,我实在不想去告密扣妳薪水。」驾驶座的痞子懒洋洋道。
  「痞子学长,你要穿吗?」
  「不要!」他立即答道。死也不穿这种花枝招展、有辱他人格的衣报。
  既然如此,二人有共识当共犯,默默把外套塞回车上。
  痞子拿下推车,咕哝道:「真搞不懂这些人的心态,没事费力搞这些做什么!」
  「这就是传统吧,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传统,也能凝聚向心力,将来出了校门还是津津乐道,以此为荣。唔,就像痞子学长每年还是会透过管道,拿到每年校庆的录影带,自己躲起来偷看。」
  「柯四杰!」颊骨略红,他咬牙切齿。
  「痞子学长,我不是故意发现的,是五帝以为你在看A片,所以这个那个,我就不小心知道了,下次也借我看吧。」
  「什么这个那个的,妳甭想!」深吸口气,以免狂扁这个有时候很脱线的学妹。她当他的老板时,加薪之日遥遥无期,现在换人当了,虽然薪资提高,柯家食馆也会很有未来,但是……终究还是舍不得的。她有她的路要走,现在该是柯家食馆成全她的路的时候了……妈的!他这么悲秋伤春,还是不是男人啊!
  「痞子学长,我走喽?」她回头笑道。
  「去去去……等等,柯四杰,我问妳一件事!」这件事悬在他心上很久了。
  「好啊。」
  「那个……当年妳是不是机智地故意挨我一拳,解决当时的危机?」
  柯四杰努力回忆。「痞子学长,你在说哪一次啊?」
  「还有哪一次!我揍过妳几次?一次而已好不好!」他青筋爆裂。
  「原来是那一次啊……我想起来了,痞子学长,那一次我绝对不是故意挨你一拳。」
  「不是故意?果然,我就说妳哪来的心眼……嘿,柯四杰,妳年轻时候也曾败在我手下,我也算消气了……妳那什么表情……」
  「真的要我说吗?」冰颜上流露出很浓很浓,浓到有点故意的迟疑。
  「说!」
  「我鞋带松了。」见他迷惑,她非常详细解释:「痞子学长,因为当时我的布鞋滑落,所以不小心被你痛打一拳。你看,我没有脸斜嘴歪,还有牙齿,看见了没有?一个都没被打掉,你看起来虽然很高大,可惜拳头太弱了。」语毕,当作没听见他的咆哮,赶紧拉着推车过马路。
  今天柯家食馆照常营业,由她代表柯家食馆出马。据说,今年报名的师生家属共计一千多人,也就是等于百来桌流水席。她收到的传真是佛跳墙,每盅瓮上以保鲜膜密封着保温,瓮上面还贴着柯家食馆的标志,以达到宣传的目的。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校门口有不少挂着名牌、验明正身的工作人员跟好奇围观的学生,也已有老师家属陆续抵达。
  她从中挤了进去,小心着推车上的佛跳墙。
  「学妹!」穿着套装、指挥搬运的女人,一看见自家学妹,叩叩叩地快步走来。「今天晚上结束后,一块过年吧,我有员工优待喔。」顺道把台北未婚的学妹们全找来。
  「副会长,」柯四杰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她。「我跟人有约了。」现在学长的身体由她照顾,虽然他不会恶意凌虐自己的身体,但总是懒了点。她上周太忙,没有陪他夜间散步,竟然发现他连晚餐都没有吃,电视开着,他就躺在沙发睡着。
  穿着上班族必备盔甲的副会长悄悄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
  「妳真的跟那个连遥久同居了?」
  「现在我借住他家。」真的只是借住而已。学长是个依着计画进行的人,下次她偷偷窜改他的记事本好了。
  「学妹,哪天要是分手了,记得通知我,我名单上有很多猛男可供使用喔。」
  「我偏爱稍微斯文型的。」如果她没记错,副会长跟李学姐都已经订婚了耶。
  「难怪妳会喜欢连遥久。不怕不怕,我说过我们会是一生一世的好姐妹,妳喜欢抱起来都是骨硬肉薄的,我也有名单,保证合用。」
  「唔,我记下了,谢了,学姐。」盛情难却。
  「对了,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见柯三良回去接手柯家食馆的新闻。妳呢?李学妹说妳要失业了。」
  「是啊,今天是离职前最后一天。」是不是她多疑了,为什么老是有学生对她指指点点?明明她的夹克并不招摇啊。
  「那……我也看见风云的招生广告,妳打算回去当老师?」
  「我不回去风云,副会长。」
  「真的不回去?薪水好谈,寒暑假绝不排课,供住宿,下山可由校车专送。」
  柯四杰笑出声。「我拒绝。学姐,妳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别怪我。」副会长委屈地说:「校长安排好几名老师当打手,天天打来拜托我说服妳。好了,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是私下聊天,妳告诉我,妳对妳下个工作有底了吗?」
  「有。」柯四杰毫不考虑地回答。
  副会长痴痴看着她,低声说:「四杰,妳现在的眼神,跟当年校庆时一模一样呢。」就是这样认真的眼神让人着迷。突然间,很想找齐北部风云的学生,来个无利益输送的纯同乐会。「四杰,下次妳有空,一定要联络我。」
  「好啊。」柯四杰笑着,正要推着佛跳墙往规画好的路线走,忽然听见副会长又叫了她一声——
  「学妹,我很久没有想起学校的事了,但我一直以风云为傲。」
  柯四杰笑容满面的点头,然后走进广场,将推车交给工作人员。
  天色已暗,广场上的灯火通明,师生几乎已经入座,一片闹烘烘的。她走到角落,混进工作人员里。
  饭店出炉的菜色直接由专车送抵,所以饭店厨师只有二、三个来成宁随机应变,留在成宁的泰半是亲自送菜来的外雇厨师;后者都是有私心的,想要趁机广告宣传,刺探敌情,当然她也不例外。离职前最后一份工作就是负责广告广告再广告。
  「厨师们是这两桌喔,别坐错了。」工作人员指着偏远点的圆桌。
  柯四杰跟着其他厨师们走,相互交换名片,挑了一桌坐下。
  「柯家食馆……不就是那个女明星的店吗?」拿过名片的某间餐饮厨师讶道。
  「是啊是啊,欢迎来柯家食馆用餐。」还是三良厉害。
  「女明星的店啊……」语气有点嗯哼啊哈的。「八卦杂志上说她怀孕了,只是找个借口生子,十个月后就会复出呢。」
  「柯三良会不会又回演艺界我是不清楚,不过她没怀孕。」柯四杰不疾不徐地澄清,并没有任何对骂的意思。
  「柯小姐。」
  柯四杰转身看向她的右手边,微讶地笑道:「陶家餐的陶小姐,好久不见。」
  「想不到吧?我也找到门路,成为这次外雇厨师。正好呢,妳跟我都是负责佛跳墙的吧,我们可以看看师生们最爱谁做的,谁剩下的最多。」
  「……这个,妳带塑胶袋了吗?」
  「什么?」
  柯四杰压低声音:「我容易肚子饿,要吃消夜的。我带了干净的塑胶袋准备打包。不管谁剩得多,都可以打包。妳需要吗?我多带了一些。」
  「……」吸吸吸!双肩拚命抖,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陶秀秀恢复平静,对着她说:「好吧,麻烦给我塑胶袋。」
  柯四杰微笑,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袋子给她。
  菜一上,同桌的厨师纷纷举筷尝味道,她也不例外。回头还等着作报告呢。
  「炒得有点老。」陶秀秀低声评论。
  「嗯……这道菜好像是饭店送来的。」小口小口品尝,确定尝到滋味,可以回食馆作报告了,才开始狼吞虎咽。
  「当然。主要菜色他们作,头几道他们包,等轮到我们上场,不是有点凉了,就是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这里不会有人在乎,这些同行都是来拉关系的。妳信不信?待会吃到一半各自鸟兽散,妳可以打包个过瘾。」
  她当然信。因为等会她也要厚着脸皮去拉关系。不管是哪一行,装清高是没有用的,早知如此,她就带三良的签名照来拉关系。
  「柯小姐,我们合作如何?」陶秀秀兴致勃勃。
  「合作?」
  「我是指陶家餐跟柯家食馆。一间自助餐要吃下外包团购,毕竟数量有限,如果两家合作,就可以尝试更多可能性。」
  「这个……我要离职了,恐怕不大方便允诺妳什么。」
  「我知道。我也有看电视,妳家换老板了嘛。没有关系,妳帮我引荐,剩下的我来跟柯三良谈。」
  柯四杰瞇眼,笑着看她。「陶小姐,原来妳是看中柯三良的名气啊。」
  陶秀秀耸肩。「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嘛……要找一个不会算计的合作对象太难了,既然妳把七步诗背得这么熟,我想,柯家食馆不会在背后捅人才对。」
  柯四杰闻言,浅笑地接受她的意见,只负责引荐工作。
  才七点多钟,她这一桌的人就各自去拜访老师职员们;她贪吃,多吃了几口后,正要拿塑胶袋先装好再去推荐自家食馆,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柯四杰?」
  「是,」本能地抬头,绽笑。「我是。呃……老师?老师的家属?有事吗?」
  一名短发、穿着轻便的女人拉着小孩走过来。在看见柯四杰的长相时,脱口:「妳就是风云招生的那个模特儿?」
  柯四杰不以为意,微笑。「应该是吧。这位女士有事?」
  「我先生姓郑,是本校主任,本来打算推荐我为下学期的武术教师,但他的权力大不过理事长,妳已经被内定了,妳知道吗?」
  柯四杰微愣了下。原来学长在她考虑时就已经先霸住这个位子了啊。「这个……真遗憾。」她只能这样说。
  「我也是风云的学生。真失败,不是吗?我指的是我们两个,都得靠走后门,才能有一份工作。听说妳跟成宁理事长同居,才获得这份工作吧。」她说得很平静,但话里带刺,一目了然。
  柯四杰没有被触怒,只是神色稍敛,说道:
  「学……」这是学姐还学妹?管它的。「郑太太,我非常非常喜欢连遥久,这是我培育十年的感情,我希望能继续下去,就算是开花结果了,我也会继续珍惜下去。所以,唔,请不要污辱我跟他的感情。」
  「但妳靠着他走后门,不是吗?我自认在校成绩一流,却抵不过一个走后门的,那以后何必在乎成绩?」
  如果这个时候耍冷,可能不止这位学姐或学妹会当场爆炸,连在后头观望情势的周美怡也会抓狂吧。她听连成兰提过,那位周小姐也想力荐自家男友当武术老师,可惜也被打了回票。
  看来,这次不认真对待,这位郑太太是不会气消的。柯四杰答道:
  「那妳想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以风云有妳这样的学生为耻而已。」
  「学妹,学妹!」高跟鞋叩叩叩地又响起。「这位是?」
  「她也是风云毕业的校友。」柯四杰回答。
  「原来妳也是风云毕业的,改天再聊啊,不好意思,我跟四杰有点私事要聊。」副会长使了个眼色,拉着柯四杰走人。
  「等等、等等,学姐!我话还没说完呢。」柯四杰低声抗议。
  「妳打算被人骂是不?」她可是赶来救驾的耶。
  「没没,再等一下。郑太……妳到底是第几届的?」不管了。「寒假妳要不要带着小孩一块回风云?」
  「回去干嘛?」副会长抢先问。
  「我得回去补齐资格啊。郑太太,我们一块回去,由风云来评鉴吧。如果我资格不如妳,那我就退出。」柯四杰边被拖着走,边轻喊道。
  「四杰!」副会长抗议叫道。
  柯四杰边笑着跟郑太太挥手,补了一句:「妳可以考虑看看。难得回风云一趟,要一块去的话可以到柯家食馆找我……」啊啊啊!不能再说了,已经有人跳上她的背了。
  「柯四杰,妳管她做什么!」副会长碎碎念:「她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实力至上?狗屁!何况今天不管妳有没有靠关系,妳都有实力得到这个位置。好吧,我帮妳跟连遥久分手,另外找猛男,来证实妳的清白。」
  柯四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学姐,为什么妳老是要我跟连学长分手?」
  副会长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跟她打闹,才道:
  「这次风云打电话托我说服妳,老师主任们连番上阵,逼得我不得不答应,包括当年管理图书馆的老师,她有提到……连遥久跟妳订下十年之约。他可有利了,但妳却浪费了十年的青春,这么卑鄙无耻的男人绝对适合生存在这个社会上,但我不认为他配得上妳。」
  她俩站立的地方正好被阴影所笼罩。往广场上看,可以看见非常热闹的场面,学生们吃喝玩乐互相敬杯;再更远一点,是成宁职员们,当然也包括必须到场的遥久学长。
  她知道他偏静,不是很喜欢热闹场合,但也能够配合周遭的变化。这种扭曲的社会他适应得很好,这就是标准的社会人士,这种人通常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如果不是他身体的关系,今天学长的发挥空间绝不止于此。
  「四杰?」
  他正起身接受职员们的敬酒,跟着,几名男士走到路灯下闲聊,有人递给他香烟,他也毫不拒绝地抽了两口,然后那根烟就一直夹在他的指腹间,没再动过。
  她拉回视线,微诧地看着副会长正拿出记事本写字。
  「学姐,妳在抄什么?」
  副会长头也不抬。「南部十日游。」
  「……不好吧。」她去风云不是玩耍耶。
  「虽然连家的人都满卑鄙的,但看妳的眼神也知道妳在恋爱。算了。学妹,当初妳被列为失联人口,有多少学姐学长学妹学弟找妳,妳知道吗?正好过年,放假……唔,五到十天不等好了,我去联络看看谁想回母校一游,伴游柯四杰,这个团应该满大的。」
  「学姐……」
  副会长眨眨眼。「学妹,我们出来混也好几年了,早就该回去深深呼吸一下母校的空气,还一身纯净后再战江湖,妳不会阻止我们吧?」
  「学姐,妳尽量开团吧。」柯四杰苦笑。
  等副会长离开后,她站在原地,继续以目光追寻着她的学长。
  她的学长,曾经有很多人忘记他,只有她记住他,十年之久。
  在她记住他的同时,他也同样的牵挂她,不是吗?正因为在意对方,才会希冀着对方记住他。
  嗯……搞了半天,原来学长这么早就对她有好感了啊。如果这样问学长,他一定会恼恼成怒吧?
  思及此,她闷笑不已,打算回头也为自己的恋爱之路做个规画。因为学长实在太小心翼翼了,她非常怀疑那本笔记本里写着五年后再结婚之类的。
  他以为他们的恋爱从今年年尾才开始。
  她却认定,这分恋情已经延续了十年。
  「好长的一条路喔……」可是,她还是会快乐的走下去,乐此不疲。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06
第八章

 

  连拖鞋也没穿,赤脚走进厨房,找出矿泉水,服下药丸。
  台北的天气真糟,气温不定,上下温差剧烈得可怕;他回台湾两年多了,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变化多端的天气,一没注意就会落得像现在这样的下场。
  就像他跟家里的关系吧,他想。
  而他跟四杰的关系,则是稳定中求成长,虽然老是从他计画里脱轨,但只要稍稍修正,就能确保最后的结局。
  有些事情并不能再来一次,他不想出错,至少他跟四杰的恋爱结局,绝不容许有错。
  手机铃声响起,他走回客厅,顺手拿起打火机,点烟抽一口后,打开手机。
  「遥久学长?」
  他猛呛一声,捣住手机咳了几声,再接回手机。
  「遥久学长,你还好吧?」
  「唔,很好。」只是吓了一跳。「四杰,我以为妳在忙。」现在才一点多,柯家食馆的午餐营业应该还没有结束。
  「食馆有三姊在,现在我是标准的闲人。遥久学长,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的语气像闲聊,他心情顿时放松,抹笑回应:
  「我在……想妳啊。」绝对不会说他烟瘾犯了,正在吞云吐雾。
  电话的彼端传来笑声。「遥久学长,你真肉麻。」
  他微微一笑,上楼拿了他的记事本,再回到一楼,打算重新修正他的计画。这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有人陪伴的宁静——至少,他是这样的。即使身边没有人,但他却不感孤独。
  「遥久学长?」
  「嗯?」划掉逛街,用散步取代。水到渠成的亲吻最好是在早晨。一周后?还是半个月后?他步步为营,绝不容许失败。
  「你是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的吗?」
  笔尖一路失控地划下散步,连带把后来的计画给一笔划掉。他流露错愕,瞪着记事本密密麻麻的招数。
  「遥久学长?」
  「是啊,当然是!」他又抽了两口烟,有点紧张地。
  「那我可不能对你有秘密了,对不?」她笑着说:「遥久学长,我很喜欢喝饮料,尤其是新品。本来这只是我小小的乐趣,要戒掉也不是不可能,自从那一年你出国后,我看见广告里的男模真的好像你,从那时候开始……我好像就戒不掉了呢。」
  语带暧昧的倾诉,让连遥久心跳微微加快。
  「遥久学长,这十年来,我一直只寄贺卡,却没写过信给你,对不?」
  「嗯。」虽然只有贺卡,但证明她一直没有忘记他,这就够了。
  「所以,你也不是很清楚我这十年来的生活,正如我也不知道你这十年来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对不?」
  「……四杰,妳……」隐约听出她的认真。这通电话不是纯聊天,她想说什么?
  「遥久学长,你出国之后,我在风云变热门了呢。」她笑。「高一到高三间,我几乎没有去过那片草坪了。一来你不在那里;二来,就算我去了,也总是有许多同学跟着我。」电话那头仿佛扮了个鬼脸。
  「我可以想象。」他轻声说道,无意阻断她的话。
  「虽然造成我很多不便,但我是无所谓啦,只是疑惑为什么校庆之后会有这么多的人追着我跑;一直到我高二那年校庆,李学姐回校来参加时,她给了我答案。她说,因为我很帅。遥久学长,你也这么认为吗?」
  「……嗯。」
  她笑了两声。「学长,我要否决这个答案了。其实,李学姐她们追逐的,并不是什么帅气,她们一直在追的,是她们所没有的。我想,可能是我的不在意吧,我对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看重,所以可以忽略一些伤害;久而久之,我的举手投足、应对进退,就多了一些李学姐嘴里的潇洒,也成了她们嘴里刀枪不入的无敌铁金刚吧。」
  「四杰,妳想说什么?」
  电话彼端的声音忽地低沉下来。「学长,我不是无敌铁金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刀枪不入的无敌铁金刚。我可以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但,我还是会受伤的。」
  「妳在哪里?」他拢聚眉心。
  「唔……遥久学长,我被三姊赶出来了,现在……算是在外头吧。你要收留我几天吗?」
  「我去接妳!妳在学校?还是在山下哪里?」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到电话旁,准备打给司机。
  「我在哪里啊……我手机好像有点问题,遥久学长,我先挂断你再打来。」
  他内心微疑,但还是很快地回拨。
  陌生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他一愣,直觉环视屋内,最后锁定屋外。
  莫名地,心跳漏了一拍,他赤脚开门的同时,铃声中断,手机被接通了。
  院子里并没有她的身影。
  「……四杰,妳在哪里?」他迟疑地问。
  「遥久学长,我在这里,你的背后。」
  手机还在耳边,他立即旋身,瞪着倚在屋墙上聊天的柯四杰。
  「学长,天气很冷,你就穿这样吗?」她对着手机说道。
  他惊疑不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自然的神态,缓缓放下手机。
  「四杰,妳来多久了?」
  「我没有计时。」她也关掉手机,看着他赤脚走到她面前。她微笑。「不过,我想,刚才出去的男人应该是你的大哥吧。」
  噗通一声,心跳猛力地撞上他的胸腔。他扫过她的脸庞,试着捕捉她细微的表情。
  她听到多少?
  他极力扯动脸皮,绽笑道:「妳来这么久,怎么不早点说?我帮妳把行李拿进去吧。」弯身要提她的行李,她却快一步地拉住提袋。
  她依旧保持微笑。「遥久学长,你还在生病,我来就好。」
  「……好。」
  「还有,你是老烟枪吧?从门打开的那一剎那,我就一直闻到烟味。你真的有在照顾自己吗?」
  「那烟……我心烦时偶尔会抽几根,我尽力戒掉。」他心不在焉地说,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笑。「遥久学长,我借个厕所?」
  「好。」目送她走上楼梯,直到门被关上,他才用力抹了抹脸。
  她听见多少?
  这里隔音设备不差,她能听见多少?没听见的可能性居多。如果听见了,她应该会质问、会伤心,会头也不回的走吧……
  忽地,他看见玻璃窗上的投影。
  他还在微笑。
  明明他并没有那么开心,甚至现在的他,被自己搞得神经紧张,这样的笑容是给她看的,却不知不觉一直挂在脸上。
  如同她刚才回报的笑靥。
  「我不是无敌铁金刚,也是会受伤的……」
  他垂下视线,终于在混乱的感情里挖出一丝理智,坦白着:她听见了。
  「遥久学长,」她从二楼下来,神色自若地说:「我想了想,还是回去好了。副会长,就是我高一时那个副会长在饭店里做事,可以员工价,我很久没住饭店享受一下了。你穿这样太单薄了,别送我出门啦。」
  拉起提袋时,连遥久扣住她的手腕,她面露诧异地抬眸。「学长?」
  「四杰,妳都听见了是不?」首次,没有再刻意装出温暖的笑容来。
  「学长要我听见什么?」她反问。
  他烦躁地抓了抓他微卷的黑发,面带恼怒地说:
  「听见我利用妳,听见妳只是废物回收!混蛋!柯四杰,妳非要我当着妳的面说出口吗?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妳一定要追根究底吗?」
  「如果你不说,那也是无所谓。」她耸肩。
  他瞪着她,脱口:
  「别对我无所谓!妳可以对任何事无所谓,就是不准对我视而不见!妳在乎了我十年,不是吗?妳喜欢我,不是吗?既然如此,妳就该继续在乎我下去!」
  「学长,我很想继续在乎你,也非常想你在乎我,但是如果我只是废物回收……」
  「废物回收个狗屁!」没有注意到她被自己的粗鲁用词给微吓到,他直觉摸向口袋里的烟包,才要拿出来,又想到她在场,只得按捺住发泄的冲动,深吸口气道:「那不是我真心想说的,只是随口敷衍他的话。」
  「敷衍?我以为你跟你大哥的感情很好。」
  他瞪她一眼,勉强解释:
  「一年没见几次面的兄弟,感情能有多好……好,是很好,但不表示我一定得在他面前吐露所有的心事。他跟老人家是一国的……」
  「谁?」
  他停顿一会儿,不情愿地答道:
  「我父母。我叫习惯了。在国外那几年,一开始,我也是叫爸妈的,后来,会来看我的,只有一个人。他过继给人,被迫叫自己父母老人家,几十年来他习惯这样叫了,我也习惯了。」顿了下,看她没有反抗,于是暗松口气,放开她的手。「我没告诉过妳,我在国外那几年……非常的孤独,孤独到最后有点……」
  「妖魔化?」她提供形容词。
  他瞪着她。
  她耸肩。「那改成心灵扭曲好了。遥久学长,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笑容真的很假。」
  他还是瞪着她。
  她只好继续回答:「每个人的笑容都有其意义在,哪怕是一个含蓄的笑、不在意的笑,但你真的很刻意,刻意到让我浑身发毛。学长,难道你在我面前也需要伪装吗?」
  「妳会喜欢上一个卑鄙无耻、个性扭曲的男人吗?」他讥诮道。「妳不是我,不会明白我卑鄙到什么地步。妳注意到了没?一切如我当年预料,到底谁还记住我了?我卑鄙,希冀有人能记住我,就算我不幸走了,还有人惦记着这个名字十年,那也就够了。四杰,妳明白了吗?那一年我赴美的前一天,妳依依不舍送我上车,我在车上想什么呢?我从后照镜中看着妳,心里想着无论结果如何,总是会有个人记住世上还有个叫连遥久的人。我够卑鄙了吧!利用妳认真的个性来完成我的愿望!」他火大地说道,一激动,头微晕,他抹了抹脸,半坐在椅背上,稳住身体。
  眼前的女人突然移动脚步,一路走出屋外。
  他眼抬也没抬,恨恨地瞪着地板。
  他的自私自利让他得到报应。父母没有多久就回到台湾,期待着另一个儿子的荣耀,而他孤独的度日。他卑鄙、他无耻、他个性扭曲,这都是他,但他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看到他这一面。
  现在的他非常非常喜欢她,这十年来他一直都……
  「我没有依依不舍。」
  他猛地抬头,看见她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
  她扬笑。「遥久学长,我刚忘了拿东西进来。」
  「东西?」语气有点空茫,视线移向她提着的环保袋。
  「本来我想拜托学长留我住几天,讨好的贡品当然要带,这都是煮晚饭的食材。还有,当年我还谈不上依依不舍。学长,你利用我的事我都知道。」
  「什么?」他有点回不过神来。
  「学长不知道吗?其实我智商过一六〇喔。」
  「……妳在开玩笑吗?」他试探地问。这时候开玩笑,是不是太不看时机了?
  她笑了两声,放下环保袋。
  「我是在开玩笑。学长,以后如果继续来往,就得请你包容一下我耍冷的个性。」神色微敛,她直视他道:
  「就如同学长是个卑鄙无耻、个性扭曲的男人,我也希望你能用你真实的那一面来对待我。我想我要爱的,就是学长真实的那一面。」虽然这一面,拥有男人的小脾气、暴躁、自卑、自负,甚至所有恶劣的个性,但她都想接受,因为这是十年岁月所造就的连遥久。
  「遥久学长,十年前,我喜欢你的美色,你微卷的黑发,你的慵懒,你的平静,如果利用我是你能活下来的动力,我是一点也不会介意的。很遗憾这十年来我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发光发热,不过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这十年来我没有虚度过。」
  「那就够了。」他哑声道,注视着她的目光几乎要燃出火焰来了。「妳现在就很好了,真的。」
  她嘴角微翘,眼里充满笑意。「所以?」
  「……」是他太笨了,以致追不上她的思考吗?还是她的智商真超过一六〇?
  「需要我说『原谅你吗』?」有点自卑又自负的学长,是会死要面子呢?还是真的跟她道歉?
  他默不作声,轻轻抚过她的眼窝。「四杰,妳说得对,这世上没有无敌的人,妳也不是。妳并没有因为我利用妳而放弃我,我该感激了,是不?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想着妳,一直把妳视作浮木……」讥讽的神色略淡,有点自嘲的意味。「我不小心栽跟头了。二年多前我就回来了,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妳看见我这一面,害怕其实唯一记住我的人,只是为了完成她的承诺。直到今年我才下定决心,即使要掩饰我的本性,也要得到妳。对不起,四杰。」
  「学长,要我原谅你的话也可以啦,不过你得先答应我条件。首先,请你戒烟?我知道戒烟很难,所以,你可以慢慢来。」
  「没问题。」小事。
  她看他一眼,笑道:「接着,请你收留我几天?」
  「当然。」小事。
  「今晚我下厨,吃义大利面?」
  「OK。」还是小事。
  「抱我?」
  「好……」话出口,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她摊开双臂,灿烂的笑容带抹狡黠跟隐约的不好意思。他……追求的动作太慢了吗?上前舒臂环住她柔软又结实的身躯。
  纤腰被回抱住,他微微一震,加重力道地抱住他渴望的女人。
  「学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轻声说道。
  他垂下眸,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她希望他忘掉不愉快的过去;她不是无敌铁金刚,只是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来面对这些迎面而来的刀枪。轻轻蹭着她的发旋,鼻间是她身上诱人的香气。
  每次接触她,总令他着迷。不管是她的人、她的个性、她的举手投足,他都会心猿意马,难以调开视线。正因如此,他才要步步为营,务必以得到她的后半辈子为目标。
  柯四杰被抱得死紧,先是耳朵微痒让她忍不住,后来才发现是学长在偷吻她的耳尖。她微诧,但欣然承受。只是她很想知道学长的笔记本里是不是修改了进度,她还以为这样的吻,至少要几周后才会发生。
  他的气息逐渐靠拢,蜻蜒点水似的吻由耳尖到脸颊,吻到她嘴角时,她心跳些微加快。好吧,她今年二十六岁,十年前让学长轻轻「碰」了一下嘴,那不算是接吻;上回学长生病,她偷吻,那也只是嘴唇相触而已,现在真正的初吻总算要来了。
  心跳加速,连演一套拳都没这么夸张,搁在他背腰的十指不禁使力等了又等,他的气息明明在她面前,这个吻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动了动睫毛,张开眼,对上他近在呎尺的眼眸。
  他的眼眸很漂亮,也布满了情不自禁,但她看见他深吸口气,突然弯身提起她的行李,逼得她不得不松开环抱。
  「四杰,我帮妳提行李上去吧。」他哑声道,没等她回答,赤脚走上楼梯。
  「……」其实无敌铁金刚是学长吧?她总不能说:吻我吧,学长,管你什么进度表!她还没这么厚脸皮,只好摸摸鼻子,慢吞吞地跟上楼。
  等到心跳稍微平静了点,她才问道:
  「我要睡哪间?」语气很勉强地挤出一点点暗示。
  他回头扬眉笑道:「二楼客房只有一间。」
  「……」笨蛋学长!
  「学长,遥久学长,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就进来,吵死人了!
  「那我就进去了。遥久学长,你的睡姿不是很好,这样子很容易着凉呢。」
  他的睡姿干她屁事?一大早的,存心要吵醒他是不?
  「对了,刚才做三餐的欧巴桑送饭来了,今天早上吃的是饭团,我请她这几天不必送饭来。她的手艺如何?」
  欧巴桑的手艺不就是那样!是人吃的就好。搞什么!是谁一直在吵他?
  「只有一人份,我先吃掉喽?等学长你梳洗好,我们散步下山,再找一间早餐店吃早餐。」
  他猛然坐起,骂道:
  「随便妳好不好……」赫然住口,意识到平常冷清的屋子多了一个食客。他缓缓抬起眼,看见门旁倚着昨晚暂住的女友……
  「早安啊。」她微笑。
  「……早。」
  「遥久学长,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可以啊。」
  她笑着走到床边,帮他拿起床头的眼镜。「学长,你不裸睡吗?」
  「我没有裸睡的习惯。」是他错觉吗?总觉得她笑得很惋惜似的。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她兴致勃勃。
  相较于她的精神十足,他反而还处在半睡半醒又要强硬保护自我形象。他暗自疑惑,点头。「可以。」
  她笑得很开心,轻轻「蹂躏」他超卷的发顶。「学长,我今天才知道你睡醒时,头发会乱翘成好可爱的样子呢。」
  「……」
  「你清醒了吗?需不需要我吻醒睡美人呢?」她还是保持笑容。
  「不用,我完全醒来了。」
  她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笑说:
  「幸好。学长还没刷牙,我怕我吻不下去。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散步了。」
  他瞪着她的背影,怀疑她是在报复。是他多想了吧?他打了个呵欠,下床脱掉睡衣的同时,她突然探头进来。
  「对了,学长……」她住嘴,慢吞吞地扫过他曝光的上半身,神态十分自然地说:「我只是想说,今天你不用请司机来载你,等散步回来后,我骑车载你下山。嗯,就这样了。」又多看了两眼,然后自动消失。
  连遥久停在那里半晌,才缓缓垂下视线,沉默地看着自己苍白偏瘦的裸体。他用力抹了抹脸,暗自咒骂连连。
  山间的空气虽然偏冷,但十分清新,身边的同伴穿着粉色的运动服,精神奕奕,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运动的女孩,咳,反观他——
  她快走几步,突然回头看他,他深吸口气,加快脚步跟上她。
  「学长,我们休息一下吧。」她笑道。
  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已经全身疲累,顾不得丢脸,坐在花坛的砖石上,暗暗再喘口气,才环住她的腰,埋进她怀里闭眼休息,不让她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柯四杰任他抱着休息,柔声说道:
  「学长,我们折回去好了,明天再来散步吧。」
  「不,我还能走,再给我两分钟。」
  「好啊,反正我现在上午也没什么事,慢慢来,不急。」轻轻玩着他柔软的发丝。
  「我记得妳说过,早上是妳采购食材的时间。」他起身,准备再走。
  「是啊。」她不动声色,勾住他的手臂,放缓速度,故意分散他的心神,闲聊道:「自从三姊回来后,我就成为废物一个,早上的采买交给痞子学长,三姊这几天忙着上通告宣传食馆。学长,我想,我差不多已经失业了。」说归说,却一点也没有烦恼的表情。
  「妳不会觉得惋惜吗?」
  「不会。」她笑道。「昨天我跟我家小弟聊了很久,我只想维持柯家食馆的现状,现在换成三姊,那表示柯家食馆要往前动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也尽力过了,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那么……妳想回风云当老师吗?」他试探地问。
  「不会。」她毫不考虑。「学长,其实我躲到你家里,不只是因为电视上的广告,还有……其实校长跟老师们都试着联络过我许多次了。一来,风云找我当老师,纯粹是噱头。拿我当招生工具我是无所谓啦,但那并不是看中我的能力,是不?」她看他一眼,笑道:「何况,我并不希望远距离恋爱。」
  镜片后的黑眸微暖,有些泛白的嘴角上扬。「四杰,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啊。」她期待学长要约她上哪去?她记得记事本上写的是逛街、吃饭、看电影,还能上哪去呢?
  「老人家……我爸妈,难得北上,今晚妳跟我一块去吃顿饭吧。」顿了下,强调:「只是吃顿饭而已,省得啰嗦。」
  柯四杰闻言,并没有非常吃惊,只是微笑点头。学长内心的结,只有他自己可以打开,她只能在旁陪着。唔,说起来他的身体真的很糟,但她想有部分原因是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才走十五分钟就累成这样,她还是做个计画表,尽快培养他的体力才好。
  「想来成宁当老师吗?」他忽然问。
  她认真想着,答道:「我还在想。学长,为什么成宁要开武术课程?为了我吗?」
  「不,不是。虽然我在风云没有多久,却能感受风云以武为基的校风。四杰,妳还记不记得练武的目的?」
  「记得。强壮身体,唔,引导我们的心走向正确的方向。」换句话说,就是习武的孩子不会变坏。这是当年每堂课开始前,老师们最爱的唠叨,学长才待了一学期,也背起来了吗?
  思及此,忽然看向身边的男人。
  原来,学长想在讲究升学率的社会里,打造一个以教育身心为根本的校园,让学生们将来出了社会也不会被现今乱象所迷惑吗?
  这样的理想,几年后多半成空想,要成功真是太难了。她抿着嘴沉思,低语:「遥久学长,你会很辛苦。」
  「不,辛苦的不是我,而会是老师们。四杰,我想要的老师只需学识上的基础资格就够,我看重的是——打个比方,如果妳会成为一名武术老师,那么我一定想尽办法网罗妳入成宁,因为……」
  两人当时是走走停停的,眼看就要到山下的转角了,因为她正在听他说话,所以是倒退着走的,正因如此,当他看见她背后冒出好几名手持棍棒的少年时,先是一愣,而后大惊。
  「学长?」
  「小心——」
  他想起当年姓尤的老师说过,如果有人偷袭她必输无疑。她只是个常年练武的女人,并不是武侠书里那种飘忽无影的高手,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一名少年的棍子已使力朝她背后挥来。
  他想也不想地,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同时以背护住她。
  门铃急促地响着。
  响着响着,柯五帝终于抓狂了!他拿着牙刷,嘴里还有泡泡,奔下楼去开门。
  「谁啊?这么早来……学弟?」他十分吃惊地。
  「柯影帝,那个老妖女、包租婆,你姊在哪?!」阿悠急问道。
  对街柯家食馆的铁门拉开,痞子正好出门运动,看向这一头有人,他缓步走过来。
  「你找我四姊有事吗?」柯五帝保持礼貌的问,内心有点烦。在学校遇到这人勒索,在家里也要被纠缠。
  「今天他们找到机会去堵她了!你快想办法帮忙吧!」
  柯五帝皱起眉头,并没有任何的举动。
  「喂!柯影帝,好歹她是你姊姊耶!」
  「柯四杰怎么了?」痞子听到了最后几个字。
  「痞子哥,我想……应该是小事吧。我学弟可能很无聊,来捉弄我吧。」柯五帝朝阿悠露出优雅的微笑。「学弟,我叫柯五帝,不是柯影帝,你上回想要勒索我,我没通知校方,这一次你玩得太过火了,不能再这样喔。」优秀完美的学生会会长兼学长,是要留给每个学生面子的。
  阿悠注意到他掩饰的神色,气得用力推他一把!
  「假心假意!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表面装好人,内心讨厌我们这种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哼,你姊比你好多了!」
  痞子闻言,皱眉,拉过阿悠的背领。「柯四杰到底怎么了?」
  「上回她惹到我那一票兄弟,他们找机会去堵她——」阿悠咬牙切齿。「虽然她陷害我很多次,但……喂!柯影帝,你做什么你?」
  「我打个电话确定,OK?你以为我要报警啊?」等了又等,柯五帝看向痞子,摇头。「没人接。四姊早上有慢跑的习惯,她不带手机的。」
  「对对!他们说要上什么山去堵她的!」阿悠很良心不安地说:「我已经通风报信了喔,如果出了什么事别怪我,真的别怪我——」
  「你那票好兄弟有多少人?」痞子问道。
  「有十来个……喂,你干什么?」
  柯五帝直接答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报警。如果你骗人,那也简单,到时把你交给警察就好了。」
  阿悠立刻冲上前压住电话,急声道:「不行!我也讲义气的!」
  柯五帝本来要顶开他,看见痞子往外走,他大喊:「痞子哥!」
  「别报警,还搞不清楚状况。」痞子头也不回地回去拿了安全帽。「我上山看看!」
  「我也去!」柯五帝连忙道,丢了牙刷,随便穿上外套,跨上后座。「我知道在哪里……」他缓缓回头,瞪着硬挤上来的第三人。「学弟,你挤上来做什么?」
  「我也要去!」
  「三贴耶!这样子会被罚……痞子哥,等等、等等——」柯五帝叫道,绝对超过时速八十的速度,让他赶紧抱住痞子哥的腰,后头那个学弟在尖叫,差点掉下车,也狼狈地抱住他。
  搞什么啊,妈的!要是假的,他就要不顾形象扁死他后头那只猪!
  在清晨的街道上,一辆重型机车呼啸而过。远远看去,上头的骑士,很像是一组三贴趴趴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06
第七章

 

  是他那个过继给人、又爱回头管事的兄长。「是,我在家,电话线我拔了。」他闭着眼答道。「家庭医生?看过了。是他打电话给你的?你用不着管这么多吧……嗯嗯,有人在,你放心,我确定有人在!」很不爽地挂掉电话,终于睁开眼眸。
  淡淡的肉粥香气弥漫整间屋子,他不由得骂了一声,下床摸过香烟包,直接点了猛抽。
  会来这间屋子的,就是三餐定时送饭来的欧巴桑,跟周六日固定打扫的清洁工,偶尔,连成兰会被迫过来维持「友好关系」。
  现在已经是晚上,加上粥香味,他可以确定在这屋子里的是送饭的欧巴桑.他有点洁癖,有外人在,行,只准停在一楼;二楼,别说是厕所了,连卧房都不大愿意让人进来。这个欧巴桑跑进二楼的厕所,让他觉得很恼怒。
  他看见桌上的空杯跟药袋,纳闷自己是什么时候起来吃药的。难怪身体状况好了点,不像以往三两天还没有力气下床。
  他随意抓了抓微卷的头发,决定先下楼去,晚点等欧巴桑出来,再跟她好好谈谈。
  一楼的粥还在文火熬着,他瞄了眼,直接关火,自行盛了一碗,就在厨房吃了起来。
  真难得他的胃口不错,再吃半碗。欧巴桑以前是直接作饭送来,不曾在他厨房开过伙,这一次是怪了点……
  内心微疑,但他没有深想,一碗半的粥让他出了薄汗,精神更好些,于是他又点了根烟,走到窗边观望夜色,顺道等着欧巴桑下楼。
  欧巴桑是便秘,是不?
  十分钟俊,他开始不耐。
  「要不要我买通便药啊!」他的脾气一向就不是很好,在柯四杰面前他极力扮演温柔的学长,那已经是极限了,要他对着外人给好脸色,他做不到。
  思及柯四杰,他看向墙上大钟。这时候柯家食馆刚开始营业,人还不多,打个电话给她,她应该还有余力接。
  依他的计画,下周才有约会,而电话连系是必须的。他走到电话旁,宁屋主话筒,又放下。
  他猛抽着烟,思考着要讲什么话题才有利于彼此的交往。真混蛋,想要让一个女人爱他也这么麻烦,早知如此,在养病那几年无论如何也不跟社会脱节,连谈个恋爱也要步步为营!
  那个混蛋欧巴桑是掉进马桶里去了,是不!?
  就算她煮的粥再好吃,他也非常非常的不爽了。
  深吸口气,他拿起话筒,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来接电话的,是那个染发的厨师,话筒的彼端似乎一阵喧哗。
  二楼的浴室被打开了,他头也不抬,听着脚步声走下楼梯。
  「我找四杰……她不在?」那一头的吵闹声让对方必须大吼大叫,他才听得清楚。
  「……我在啊。」
  「四杰?」他还没回过神来,直觉道:「妳那里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我煮稀饭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毛衣,你不介意借我运动服吧?遥久学长,我在你衣柜里发现当年你借我那套运动服还在耶。」
  「……」他瞪着话筒。
  「奇怪?明明我进浴室的时候还有粥香,怎么现在一屋子烟味。」
  指间一松,烟蒂立刻落地,穿着拖鞋的大脚丫一踩,毁尸灭迹,顺道踢进角落里,然后抬头面露三分惊讶七分微笑。
  「四杰,妳怎么在这?」
  柯四杰看他变脸变得好快,也不忍戳破。「我听说你生病了,所以就过来……遥久学长,抽烟不大好吧。」烟味真重。
  满室烟味是证据,连遥久不能否认,只好微笑——
  「我久久抽一根而已。」
  久久吗?完全不像。学长的抽烟姿势,真像老烟枪,她逐渐明白学长的身体差有一半他自己要负责。
  「妳怎么进来的?」他疑惑。
  「唔……」站定在他面前,先摸摸他的额面,注意到他有些发窘跟不自然,她轻笑。「是连小姐告诉我怎么闯空门的。」
  「连小姐?」终于忍不住,拉下她的小手,想要放手,最后又装作自然的握住。
  「连成兰啊。你别说你不记得她。」
  「我知道她是成宁的职员。」他语带保留。
  「就这样?遥久学长,我以为她跟你的关系很密切。」
  他听出她语气的异样,不由得拢眉扫过她的脸。
  「我跟她……算了,妳迟早会知道。四杰,妳还记得以前我眼妳提过我大哥曾过继给另一户连家?」
  何四杰点头,微讶道:「她也姓连,那就是……另一户连家的女儿?你大哥的妹妹?」这样能不能算遥久学长的妹妹?好像有点乱耶。
  他撇了撇唇,但立即察觉自己不该在她面前做这个举动,又笑——
  「妳猜错了。成兰是我大哥的妹妹的女儿。我大哥长我十二岁,成兰也是收养的女儿,在台北的连家人只有我们俩,互相照顾是理所当然。」
  这真是复杂的家庭关系,难怪他会妖魔化……柯四杰扬笑着。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小学妹是你的……嗯……」这种不小心吃点小醋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遥久学长,今天食馆托你的福,订了不少便当呢。」她随口说,拉着他走进厨房,本来要让他喝粥,这才发现瓦斯关了,一锅粥也被喝了大半。
  这锅粥还没有熬得很道地就关火……又多知道学长一件事了——他不挑食,绝对不挑。
  她只好推他到客厅坐着,然后去拿药、倒水。
  「学长,你家真像样品屋,你都买矿泉水?」
  他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过了会儿,发现她完全没有异样,才迟疑地问:「四杰,妳不在意?」
  她一屁股坐到他身边,问道:
  「在意什么?」
  「有人因为我的地位而去讨好柯家食馆,这并不是柯家食馆的实力……」就如同他空降到成宁来,这种走后门的方式,她一点也不会看轻他?
  她看他一眼,很爽朗地笑了。
  「遥久学长,今天才有个同行说同样的话呢。我觉得还好耶,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天有这个机会能让人尝到柯家的便当,接下来就是我们要努力延续他订便当的次数。如果这个机会让别人得到,那也无所谓,就当无缘吧,只要别倒闭就好。」她扮了个鬼脸。「我弟弟时常骂我没冲劲,不过我的志愿本来就是这样,维持柯家食馆,因它财源广进那倒不必。」
  连遥久闻言,终于明白她没有成为顶尖人才的原因了。
  原来,她的志愿,只是维持柯家食馆,用不着让人惊艳的才能。
  「四杰,现在妳的志愿完成了,妳下一步呢?」他追问。
  她平静笑道:
  「还没完成呢。柯家人都各有志愿,能继承家业的只有我,只要我在,柯家食馆一定不会倒。」
  「妳要让一间小食馆拖累妳?」
  她耸肩。「这没什么拖不拖累的,我想做就去做了。」顿了下,看着他轻声问:「遥久学长,现在的我,在你眼里,黯淡无光吗?」
  他一愣。不,她依旧光芒四射,至少在他眼里,现在的柯四杰,与那卷录影带里的少女是同等的魅力,他很明白这样的魅力并非来自她的才华,而是她的个性所致。
  只是,他始终为她惋惜。现在的柯家食馆,随便谁也能维持的,有没有她,其实都无所谓。
  她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随口说道:
  「遥久学长,方便给我备用钥匙吗?」
  「什么?」
  她朝他笑道:「我到今天才发现,你很不会照顾自己。我想以后每天早上五、六点我来找你散步。」
  「散步?」
  「是啊,早上我有慢跑的习惯,但一人跑,不如两个人一块散步,学长练练身体也好。」
  「我身体没那么差。」不愿在她面前示弱。
  「是是。遥久学长明明在抗议,还能面带微笑,这种功力我得好好学习。」
  连遥久立刻深吸口气,保持平和的语气。「好啊,明天我打副钥匙……今天妳什么时候来的?」晚点记得修正记事本上的追求计画。
  「中午吧,我想。」现在电视没什么节目好看,她随便转着台。
  「一整个下午妳都在……」
  「看你睡觉啊。」顺道占据床位休息。如果诚实告知,学长可能又要改动笔记本上的计画吧?现在想想,当她起床时,其实是有点舍不得的。学长的腰真细,睡容真好看,让人很哈耶……她盯着某个新品饮料的广告。
  连遥久顺着她的视线看广告。其实广告平凡得可以,唯一惹人注目的是——
  「这男模真不错。」
  「是啊,他代言一系列饮料,很帅呢。」重点是,看起来真是书生型的帅哥,跟学长某个角度挺像的。
  「……」他内心微哼,不予置评。
  广告之后,她正要换台,忽然瞄到紧跟着播报的新闻——
  当红女星急流勇退?
  她愣了愣,看着SNG连线直播,这个画面里的街道跟店面真眼熟。
  「这是柯家食馆啊!」她猛然起身。
  一群记者涌进柯家食馆,镜头不住的晃动。
  「是三姊!」怎么搞的?急流勇退?三姊没说过要息影啊,这台记者抢新闻的功夫显然太差,挤在最后面,画面怎么也无法更贴近柯三良。
  柯四杰立刻转台。
  为情为爱息影?宁作老板娘!
  耸动的字眼打在萤幕上。
  「三姊什么时候谈恋爱了?」管它是真是假,她立刻转身。「遥久学长,我先回去了。不对,我车坏了,能不能——」定眼一看,学长已经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车坏了?」她讶道。学长真神。
  「妳车坏了吗?我不知道。这么晚了,柯三良又惹麻烦,我送妳回去吧。」
  「四杰,四杰,柯四杰,在这里!」压抑过的叫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娇小的个头扑上去,抱住了想要进食馆的柯四杰。
  「李学姐。」她记得李学姐是三姊的专属化妆师,那三姊果然在柯家食馆里了。
  「妳别进去妳别进去,里头乱得很呢!」李学姐拉着她要找地方好说话,却看见对面轿车旁有抹高瘦的身影在等着。
  「妳真的还跟连遥久来往?」
  「是啊,李学姐,我三姊是怎么了?」柯四杰看见挤不进食馆的记者,正对着摄影机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
  等等!她有没有听错?疑似怀孕所以息影?
  「听她在臭盖。」李学姐拉着她走过对街,来到轿车旁。「嗨,连同学。」
  「嗨。」连遥久微笑。
  「车子借我躲一躲吧。」
  连遥久耸肩,打开车门,同时吩咐司机去买饮料,然后任由两名学姐妹坐进后座;他本来要在车外等着的,柯四杰探出车窗,跟他说:「遥久学长,外面风大,你病还没好,进来吧。」她不介意自家事让他听去。
  他闻言,知她心意,没说什么,就自行绕到前座。
  后照镜里,一个娇小的女人完全抱住柯四杰。他苍白俊美的脸皮微微抽动,很明白她在学校必是受人注目的,但没有想到连女人都对她这样热情。
  她的高中生涯……很痛苦吧?他都还没有这样抱过她呢……
  「李学姐,」柯四杰随便她抱,直接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柯四杰,妳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媒体随便掰一掰,就能掰出一条精采的新闻。不管妳在电视上看到什么,那都是假的。」脸颊直蹭着柯四杰的运动衣,在后照镜里与一双视线对上,她绽出得意的笑,嘴里说道:「四杰,我没有想到妳还保存这件运动衣耶,我听说自从那年校庆后,很多女学生改买男运动衣穿,校方也不阻止。」因为穿起来太帅气了。
  「学姐,妳忘啦?这是当年遥久学长借我的运动衣,这十年来一直放在他那里。」
  李学姐立刻嫌恶地抬起脸。「妳不说我都忘记了……等等!四杰,妳刚才一直跟连遥久在一块?」
  「是啊。」
  「还换了他的衣服?」
  「是啊。」还是不要解释换衣服的原因好了,就让学姐去误会算了。
  李学姐再度对上后照镜里的视线。这一次,他的视线充满讥诮跟得意。
  「李学姐?」
  「算了。」回归正题。「柯四杰,妳三姊息影跟什么为爱为小孩完全没有关系,纯粹是整个环境变得太快,加上她不服输……妳很少看电视吧?这几年电视圈大整顿,偶像剧蜂拥而出,不管演技,只要年轻、帅劲够,都能当上主角。妳三姊今年要二十八了,年龄卡在上不上、下不下,当不成偶像剧的主角,却也不能演主角们的妈;当然,她是绝不会演母字辈的人物。」
  「三姊应该还很红啊。」她虽然少看电视,但四周总有人谈论着。
  「是很红。」李学姐面泛骄傲。「她很了不起的,不靠绯闻,照样打下她的天下。虽然她再红几年也没有问题,但妳知道三姊的个性,与其成为明日黄花,不如在盛开的时候急流勇退。电视圈的短视近利,只会抹杀硬底子的演员,所以三姊打算趁还有话题的时候息影,再开第二春。」
  司机从窗口递进饮料,连遥久转递给后座,要司机四处逛逛,晚点再回来。
  从后照镜里,他看见柯四杰挑了刚才广告里的饮料,慢吞吞的喝着。
  他注意到当她需要集中精神时,才会喝得又快又猛。
  「三姊要走哪一行?」柯四杰问道,并没有打算干预三姊的事。柯家人的个人特色一向浓厚,虽然是姊妹,却从不管对方;而依三姊的个性,确实不会等没没无闻时才转行。她要,就会在最引人注目的时候做。
  李学姐看她一眼,低声说:
  「她想接手柯家食馆。」
  喝饮料的动作停了,柯四杰惊讶地抬起头。「妳说什么?」
  李学姐耸肩。「演艺圈她玩够了,现在她回来接棒了,她是这么说的。」
  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但由于她个性偏淡泊,所以在五帝的沉默、痞子学长也沉默的情况下,她被三振出局了。
  恍若隔世啊……
  上周出现在成宁,她还是小有积蓄的柯家食馆老板。
  这周出现在成宁,她变成小有积蓄但开始领薪水的小员工。
  她是不会哭天抢地啦,反正三姊要当老大就去当,只是——
  重型机车照样停在大楼前,头一遭学生们的目光让她感到些微尴尬。
  她身上穿着长外套,两只袖子再也不是五帝的自黏贴纸,背后是三姊模仿玛丽莲梦露飞吻的诱人大头照,上头写着柯家食馆以及地址。
  这件外套,据说早就做好了,痞子学长也有一件。当他拿到时当场毁尸灭迹,而她穿上了……穿上了……穿上了……
  她深吸口气,下车,脱安全帽,提便当,快速奔上教务处,彻底无视愈来愈多围观的学生。
  「学姐……」连成兰看见柯四杰,正要露出微笑,忽然瞪着她外套前的图样——「学姐,这拿饭盒的庞德女郎很像是昨天息影新闻里的柯三良……咦!柯三良?柯四杰?学姐,那女演员是妳的姊姊?」
  「是啊。如何?这宣传外套做得还不错吧?」她很想苦笑。正面有庞德女郎,背后有三姊的大头特写,一想到以后天天得穿这一套,头一次,她想辞职了。
  连成兰脸微红,低声说:「还、还不错,如果柯小姐打扮成美少女战士,可能会更有宣传效果。」很炫,但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有胆子穿上的。
  「妳跟柯三良一定很合得来。」将便当放上柜台,柯四杰注意到教务处没有几个人。「你们开会吗?」
  「是啊。成宁一向有个惯例,年底学生考完试的当天,学校会以流水席的方式来慰劳辛苦一年的老师职员们,也顺便拉拢师生关系,所以高二生以上免费参加。现在教职员上三楼开会,待会才下来……学姐,名单有柯家食馆的柯四杰耶。」
  「什么?」
  「这种流水席一向由连家相关企业包下,今年初步估计参加的人至少近千名师生以及家属,所以厨师一定不够,不足的人手就由外雇方式解决。理事长还没有开口,妳的名字就已经出现在外雇人手的名单上了。妳认识成宁饭店里总经理级的人物吗?」
  「不……啊,是副会长。」她看连成兰一脸茫然,遂微笑解释:「是学生时代的学姐。可能是她肥水不落外人田,突然想到我了吧。」
  「原来是这样。学姐,妳、妳的朋友真不错。」连成兰十分羡慕地说。「虽然每年一次聚餐,但外雇厨师可以在流水席上广告自家餐饮的。」
  「那真要谢谢学姐她了。只是,要广告的话……我希望能换件衣服。」她微掀了掀外套,让连成兰瞄一眼内侧。「为了预防万一,这件外套还可以反穿。妳看见了吗?里头一模一样。」
  连成兰掩嘴偷笑。虽然胆小,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学姐,昨天新闻说,柯三良要接手她家的自助餐,那就是接手柯家食馆了。妳呢?要当老师了吗?」
  真奇怪,为什么人人都要她当老师?就算她不做餐饮,也有其他工作可以做吧?
  连成兰看出她的疑惑,不由得脱口:
  「妳没看电视吗?就接着柯三良访问那一段结束后的广告啊。」
  「广告?」她错过了什么饮料新品吗?
  「我们以前的学校——风云,把妳那年校庆的带子剪接成招生广告,在第四台重复播放啊。」
  「遥久学长,上次我在你家看见还有一间客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提前过同居生活喔。」
  这样说似乎太露骨了,虽然她无所谓,但学长可能会被吓跑。换一句换一句!
  「遥久学长,你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所以,从今天开始,就分一间房给我,让我来照顾你的身体吧……这好像有点色情耶。」
  她把脸埋在机车龙头上,虽然在哀叹,但心情还好。谁也没有想到母校竟然砸重金买下时段做广告,由此可见风云真的很缺学生吧?在她眼里,传统武术就跟自助餐一样,随着时代进步得太快,而逐渐式微。
  她个人是不介意校方拿她当广告,但是如果影响到她的生活,那就很令人烦恼了。
  一回到柯家食馆,她看见痞子学长一直拿锅铲在半空中耍帅,看起来像是在给媒体记者拍照。但学长学妹的关系岂是作假的?戴着安全帽的她,视若无睹地骑过柯家食馆,绕了一条巷子回到后门,然后,她就被迫打包行李,暂时离家出走。
  因为,有记者循线发现风云招生广告的模特儿是柯三良的妹妹。
  「因为柯三良容不得别人抢她锋头,妳了吧?」痞子学长深深看她一眼。「柯四杰,我想,妳也最好别上镜头,免得老师当不成,去当演员了。」
  所以,她要去投奔学长,祈求学长收留她。
  「喂,老妖女。」
  叫了两次,柯四杰才回神,抬趄眼,看见一名眼熟的成宁学生走过来。
  「嗨,同学。」
  阿悠双手插在口袋里,白色的衬衫外翻,看起来还是一副很不良少年的模样。
  他注视她一会儿,慢吞吞地说:
  「喂,我是来警告妳的。」
  「警告我?好啊,我洗耳恭听。」
  「我那些好兄弟,妳知道的,就是那天妳耍的那些人,听说要找机会堵妳。当然,我要先声明,我是准备看好戏的啦……」
  「谢了,同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比十年来总结的还多。她发动车子,又看了他一眼,笑道:「同学,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快回成宁吧。」
  看她要骑车走了,阿悠脱口喊道:「喂,老妖女,我认出妳了喔!妳就是每周五那卷带子里的女学生吧?妳到底是要回电视上那个学校,还是到成宁当老师啊?」
  柯四杰愣了一下,本想笑着说:都不可能,后来,看他跩跩的表情里有着一抹认真,她沉默片刻,也回报同样的认真。
  「我要好好想想。」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发动车子,骑了一小段又停下,回头叫道:
  「同学,男生打架很平常,不过你这张脸已经鼻青脸肿了,最好去涂个药。」
  二十分钟后,她将车子停在学长的屋前。
  备份钥匙还没打好,她原要按门铃,后来发现铁门并没有关好,于是轻轻推开。屋内若有似无的声音飘了出来。
  难得学长有访客,她满好奇的,但还是把行李放在屋外墙边,坐在外头等着。
  只是,连红色的屋门都没有掩上,她隐约听见学长跟某个男人在对话「风云校长的事我会处理。倒是你,遥久,老人家特地北上想跟你吃一顿饭,你理当空出时间来。」年长威严的声音响起。
  「几年来不曾受过重视的儿子,也只有要传宗接代的时候才会想到我。这一次,是谁要跟我相亲啊?」讥讽的语气正是出自学长。
  「你就多少尊重他们吧。」
  「我当然尊重。只是想事先提醒,我这样的身体,不知道生出来的小孩是不是会跟我一样喔。」
  「遥久!」
  「好好,大哥,我累了,病还没好呢。对了,饭不用吃了,改天等我有空我会下去看你们的。还有,别费力找人跟我相亲了,我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你是指那个还没有丢弃的柯家女孩?她对你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大哥,我喜欢收垃圾,行不行?」他不耐烦道。
  垃圾……原来她是垃圾啊,柯四杰双臂环胸,索性听个过瘾算了。
  「你赌气没有好处的。」
  「我像吗?请吧,大哥。」
  突然间,门被拉开——
  一名年近四十、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走出来的同时,注意到她的存在,凌厉的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她,然后转身面对屋内的连遥久。
  「我记得那个柯家女孩身体很好,你是打算废物回收,让她帮你生出健康的小孩吗?」
  啊,她变成废物回收了啊,柯四杰想着,但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这人,就是遥久学长的大哥吧?既然人家当没看见她,她就自动隐形,也不必专门去打招呼了。
  「是。那又如何?」冷漠的声音为这次谈话划下句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06
第六章

 

  十一点多,几名高年级的学生在二楼的走廊上闲聊,柯五帝也在其中。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瞥向对面大楼前的小绵丰。小绵羊的主人穿着夹克,背后印有陶家餐的字样。
  她提着的便当一共有……
  五个!
  柯五帝内心在窃喜。他就说嘛,柯家食馆迟早会出运,痞子哥的手艺不错,就是没有门路,现在教职员尝到他的手艺了,会多订是理所当然的啦。
  淘家餐算什么!
  昨天四姊接到教务处打来的电话,加订二十个便当,而且还颇有长期订购的暗示,乐得他跟痞子哥整夜睡不着,幻想未来团购的美景。
  「那里也有个美女,不过老了点。」有男同学说道。
  柯五帝看见四姊骑进校园,停在小绵羊旁边,身形俐落的下车提便当。帅啊!看来看去还是他家四姊帅。
  「这家的便当我没吃过,不过我有听说,陶家餐现在危机重重,因为柯家食馆的老板,就是这个女的,跟理事长有奸——情,所以,就那个那个喽。」
  柯五帝一愣,不快道:「什么奸情!你说得太难听了吧?」
  「会长,这又不是我说的。」男同学不以为然。「我也是从老师们嘴里听来的,你上几趟办公室,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些八婆说得比我还难听呢。」
  「对了,柯会长,听说你家也是开自助餐店的,这种手段你应该不陌生才对。」其中一名家世很不错的高年级生哼道。
  顿时,现场一阵静默。谁都知道柯五帝在校颇有人气,但高年级的,总有几个看他不顺眼。谁敢吭声?
  深吸口气世界会更美好,为了让世界双倍美好,柯五帝不惜连吸了两口气,差点把肺爆掉后,才仿着四姊那种不在意笑道:
  「我家确实是做自助餐的,柯家食馆就是我四姊开的。不好意思,我有事先离开。」非常有教养地说完,然后转身,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奔向敬宁大楼。
  「妳是怎么认识成宁理事长的?」
  一出教务处,就有人质问着。柯四杰一回头,看见陶秀秀早在外面等着。
  「这个……说来话长……」十年点滴,不足为外人道吧。
  「虽然少掉成宁教职员订购陶家餐,我们也不会因此垮掉,最多再想办法去拉其他生意。不过妳不觉得这种走后门的方式很低级吗?」陶秀秀一脸寒霜,十分不服。
  「走后门?」柯四杰抿抿嘴,克制想要回答的冲动。其实,她很想说:今天她是从敬宁大楼的正门进来。那样一定会被归类为耍冷派的吧?
  她也不是故意爱耍冷,她一直很想讲个正常的笑话,小小玩弄一下很正常的幽默,但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她的幽默跟她的长相一样的冷。
  「柯四杰,难道妳都没有注意到,刚才教务处的职员用什么眼神看着妳吗?」
  「没有耶,请问……是用什么眼神看着我?」她虚心求教,希望袖子上的自黏性贴纸有达到宣传的效果。因为订作专门的制服太贵了,所以五帝干脆用自黏性贴纸用力贴在她的袖子上,上头写着「柯家食馆」,然后逼她穿上四处宣传……她是无所谓啦,真的真的无所谓……待会上车后她要脱掉这件外套。
  「妳以为那些职员真心想吃柯家食馆的便当吗?」陶秀秀忍不住气道:「那全是拍理事长马屁!如果妳没有跟成宁理事长来往,今天妳不会有这么多生意!」
  「原来是这样啊。」柯四杰恍然大悟。
  「妳不觉得羞愧吗?」
  「这个……」还好耶。她不是很介意前门后门,柯家食馆的饭菜绝对不难吃,只是没有门路,现在有人甘愿拍马屁,其实她不是很反对。
  陶秀秀看她一脸无所谓,低声骂道:
  「以前我们卖吃的,东西好吃最重要,现在不一样了,随便一点姿色就可以走后门,难怪现在饮食业愈来愈难做……妳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陶小姐,外头的雨好像愈下愈大了,妳可不可以下次再说,我还得上市场买点东西呢。」刚才连成兰偷偷告诉她,今天遥久学长没来学校,好像是感冒了,她打算下午去他家探望。
  「柯小姐,没有以后了,今天已经没有人订陶家餐了。以后我要来成宁送便当很难了。」虽然是各凭本事,自寻门路,但长期经营的内线就这么断了,真不甘心。
  「没有关系,下次我到陶家餐拜访,妳上次给的名片我还留着。」她开始穿起雨衣。
  「柯四杰,难道妳没有一点自尊吗?」她忍不住叫道。
  原本还在观望雨势的柯四杰缓缓转身面对她。
  陶秀秀见她一脸结冰拒人千里,气势实在有点吓人,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
  「难道妳没有自尊吗?妳不想让妳的顾客真心觉得妳食馆的便当好吃吗?妳这样子简直是丢我们自助餐的脸!不要脸!」
  经过的师生纷纷停住,甚至连教务处的职员都出来看个究竟。
  尴尬的气氛在这一层楼里蔓延,柯五帝刚从空桥那里奔到敬宁大楼的二楼,就看见四姊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他正要上前,就看见她有了动作。
  她开始把雨衣脱掉,走向陶秀秀,因为动作俐落又酷,所以在场的目击者惊惧地屏息——
  「哇!小正妹VS.老美女,要发生喋血事件了吧。」跟着柯五帝跑过来的学生低声喘道,期待接下来的暴力好戏。
  「陶小姐?」柯四杰神色凝重。
  「做、做什么?」陶秀秀个子矮,一时被她的气势压住。
  「我没有想过好不好吃的问题耶……」
  「什么?」
  「妳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总是有人骑着脚踏车卖山东大馒头?」
  「……好像有……」她严阵以待,如果这女人敢打她,她就要报警。
  「现在几乎都没有了,对不对?」
  「大概吧……这关我们什么事?」
  「就算再不情愿,最先被淘汰的,并不是难不难吃,而是无法跟着时代变迁。柯家食馆十年前曾经中断过,我的志愿就是在这样的时代里维持它,有门路就走,没有路也就算了,能图温饱就够了。」
  楼梯转角的柯五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姊姊。
  「我、我不懂妳在说什么!总之,妳为了自家食馆,竟然搭上理事长这条线,简直是丢我们餐饮业的脸……妳妳抓着我做什么?」
  「陶小姐,刚才我说,我跟连学长,也就是理事长,这件事说来话长……」
  「既然话长,妳不说也可以!妳放开我!」赫然发现柯四杰扣住她的手腕,明明没有捏痛她半分,却也无法挣脱。
  「这种私事,其实是用不着外人知道的。不过,有些事我可以长话短说,而且七步成诗。」
  她拉着面色发白的陶秀秀,很认真地走了三步,第四步看着她开始轻念道: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耍冷的七步,完结。
  「……」
  噗哧!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接着笑声蔓延到每个角落,都以为这个冰山美人在耍宝。
  「好怪的人,理事长怎么会跟这种人来往?有貌无脑嘛。」教务处周美怡小声嘀咕。
  虽然有人窃窃私语,但柯四杰充耳不闻,朝陶秀秀笑笑。
  「陶小姐,妳卖自助餐,我也是。同行有缘不容易,下回有机会,我们可以一块研究其他餐馆。」
  陶秀秀一言发。
  她只好耸肩,十分有礼地说:「再见。」穿回雨衣,无视他人的目光,要走下楼的同时,发现自家小弟堵在转角。
  「五帝。」
  「姊……」
  她的视线落到他身后的男同学们,扬笑打招呼:
  「都是你的同学吗?下次带回家,唔……请吃便当吧。」
  「那种油腻腻的便当谁要吃啊。」那名家世很不错的男同学嘲笑道。
  「不吃便当也无所谓,那就吃披萨或汉堡吧。」反正都从五帝零用钱里扣,她是没差啦。
  「五帝同学,你姊……好像怪怪的。」跟来的男学生们自动向二楼护栏拢近,目送那个走出大楼的身影。
  大雨里,她戴上安全帽,发动重型机车。明明动作都很正常,就是令他们移不开视线。
  柯五帝垂眼,低声说道:
  「是啊,她一直是很怪的。」她爱耍冷幽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常暗自叹息,为什么好好一个美女,竟然隐藏着一条耍冷神经,简直是老天在耍人。
  他也时常偷偷呕她,为什么要有这么帅气的姊姊,让身为男生的他,很没面子。
  可是,他以四姊为傲。
  别人都以为她粗神经,其实,她只是不在意外面的闲言闲语。闲话可以杀死一个人,但那绝对不包括柯四杰。
  柯五帝回头看了陶秀秀跟同学们一眼。他们不会了解四姊帅气的原因,可是总是会不知不觉的被吸引。
  很多人对自身的事伪装得很云淡风轻,但就算再努力佯装,内心还是会有所介怀,无法拥有像四姊那样天然的洒脱。
  只不过——
  正因如此,四姊不适合柯家食馆。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到了,只是不愿承认。有四姊在,柯家食馆绝对不会倒,但也无法更进步了。
  机车骑到一半出了点问题,手机也还没有修好,她只好一路拖着车——拖拖拖,拖上斜坡。
  连学长的家在成宁附近的山上,一路走来,价位绝对不低的高级别墅排排站,出入全是高级轿车,想来这附近是没有机车行了。
  依着连成兰给的地址,她来到一间红白相间的屋子。
  之前,曾打过学长手机,无人接听,她只好提着刚从市场买来的食材,不请自来。
  她按了三次门铃,没人应门,才想起连成兰提到可以翻墙进去,屋门钥匙在花盆里。
  等等!连成兰是教务处的职员,为什么这么了解学长的家?虽然他俩也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但按届数来说,这两人应该是不熟的吧?
  病人疑似在家又无人应门,让她有点担心,索性按照连成兰的建议,背着食材轻松翻墙而入,钥匙果然在庭院里的花盆里。
  开门进屋后,她站在玄关,试探地喊:「遥久学长,你在家吗?」迟疑地脱鞋,走进室内。
  一楼无人。
  连成兰也提过,学长不大爱外出,尤其身体不适时,绝对待在家里……好吧,她的内心起了邪念,开始怀疑她那个学妹其实是遥久学长的台佣,才会这么了解他的生活作息。
  她无声息地上楼。二楼有一扇门半掩,她先双手合十,默念对不起,然后探头一看——
  有个男人倒卧在双人大床上。
  那样的身形只有一个人会有。
  「遥久学长?」她上前,看见这男人压在暖被上,脸庞几乎被一头凌乱微卷的黑发覆盖。她轻轻撩起他柔软的发丝,露出他苍白又艳红的双颊。
  岂止是感冒,根本是高烧了!
  她皱起眉,脱下外套,然后上床,喊道:
  「学长,你要盖被子吧?」这个人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睡沉懒得理人,只是动了动睫毛,将整张脸埋进被窝里。
  好吧,她也不是无法可施。重心移到床缘,只手移进学长的腰身,然后使了劲道微托,右手迅速抽被,旋身与他双双跌到床单上,暖被落在两人身上。
  「四杰?」他突然翻身坐起,一脸茫然。
  「学长,你还好吧?」她连忙跟着坐起。
  「嗯……四杰?」
  「学长,我在啊,你生病了,去看医生了没?」看他没有反应,她重复再问:「学长,你看过医生了没?」
  「……好像有……四杰,柯四杰?」
  显然在生病时,学长妖魔化的等级会自动下降,露出恼怒火大的真表情。
  「我在,学长。药呢?你什么时候吃药的?」
  「忘记了。」他合上眼,气若游丝。「妳在这里做什么?」
  柯四杰下床,边找药包边回答他:
  「我来探病。学长,你的小学妹非常非常关心你。我指的不是我,是连成兰。你还记得她吧?」语气好像有点酸。
  「忘记了。」倒回床上睡觉。
  她找到药袋,发现上头很贴心的写着几点吃一次药。看看时间,也该再吃一次了,于是她去倒杯开水……
  水壶空空,洁白如新。学长住的是样品屋吗?连杯水都没有。好吧,她去开冰箱——
  「真是壮观啊。」她让叹。内无一物,摆好看的。如果连浴室都找不到卫生纸,她就能确定学长是外星人了。
  她从带来的食材袋里翻出还有点温度的饮料,走回卧房。
  「学长,学长,吃药了。」她再度上床。
  连遥久三番两次被她叫醒,脸色十分臭,压抑地斥道:
  「妳让我睡一下,行不行?!」
  「学长,我是谁?」她正色问。
  他瞇眼瞪着她。
  一分钟之后,她诱哄:
  「我是连成兰,所以你起床后可以找我算帐。乖,吃药。」
  他恼怒着,但还是顺从地吞下药丸,接过她的饮料一口喝尽。
  她手好痒,一时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含笑——
  「学长,你真乖,第一次喝光饮料呢。」
  「四杰,妳在搞什么?」他疑惑,扫过房内。「成兰呢?」
  成兰?叫得真亲热。「学长,我实在不想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套你口风,你要不要先睡一觉再说?」
  「妳在这里做什么?」他瞪着她。
  「唔……我是来探病的。」
  「是谁找妳来的?妳这时候不是该在台湾吗?」
  「学长……」烧过头了吧。
  他皱眉。「妳叫谁?」
  「遥久学长。」她迅速上床,哄他:「亲爱的遥久,请闭上你的眼睛,睡一觉就没事了。」看他还在瞪着她,她只好出手遮住这一双漂亮的眼眸。
  他稍微被安抚了,乖顺地躺回床上,略微抱怨的:「妳应该在台湾的。」
  「嗯……我马上坐火箭回去。学长,你睡一觉,出个汗,就会好了。」忙着帮他盖被。别的男人生病了是何模样她不知道,但学长一生病,似乎有点幼童化的倾向,挺可爱的。
  「遥久。」他忽然道。
  「什么?」
  「在这里不是叫我连先生就是叫连,很久没有人叫我的本名了。」
  柯四杰轻诧,想起李学姐说的八卦。原来,是真的啊。
  「学……」嘴角微噙笑意:「遥久学长,以后我来叫你。」
  这一次,他不只被安抚,而且渐渐放松。她本来以为他终于乖巧的要睡了,突然问,他又沙哑的问:
  「妳在台湾过得快乐吗?」
  「嗯,快乐。」其实没有想过快不快乐,十年的日子就在成就柯家食馆中过完了。「这并不是你心目中柯四杰该过的日子,对不?」她还记得他说过的「发光发热」。虽然她不认为所谓的「发光发热」就一定得成为该行的顶尖人物,但他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她在某方面是有点粗线条,但也注意到他得知柯家食馆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声名大噪时,眼里的疑惑与惋惜。
  她轻轻移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睡颜。
  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回到学生时代,他坐在树下打盹,而她总是忍不住盯着他发呆;那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可是很清楚内心蠢蠢欲动的感觉叫「邪念」。
  她眨了眨眼,东张西望一阵,确定不会半途跳出程咬金,然后扮了个鬼脸,自言自语地低语:
  「亲爱的遥久,邪念变残念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所以……」俯头,轻轻偷吻他发烫的唇瓣。
  如果照他记事本里的步骤,还有得等呢。那个本来懒散的学长,十年的孤独让他妖魔化,掩饰他的真心真意,那样的空白岁月也让他的内心里住着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让她有点心疼有点恼。
  她在旁守着他一阵后,连连打呵欠。为了避免学长临时又耍孩子脾气踢棉被滚下床什么的,索性躺平,抱住男性的纤腰,睡觉。
  对了,被子也要记得盖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周五,四点十分。
  学生陆续放学,三五成群离开校园。
  「快点快点!再晚点就赶不上电影了。」有学生叫道。
  「你等一下,我还有报告要交给老师啦,刚才我看见老师走进礼堂了,你等我一下!」赶紧追进礼堂。
  男学生等了又等,十分钟后开始破口大骂:
  「搞什么?!老师请吃大餐了是不?」愤愤地跟进礼堂要骂人。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了。
  本来阿悠是不会注意到的,但他最近在躲他的那票「好兄弟」,所以下了课,他就躲在礼堂对面的走廊里抽烟,打算等五点一到,跟着大部分的学生混出去。
  但,一个、二个、三个……十个……全都消失在礼堂里,再也不出来后,他开始觉得诡异了。
  「宇宙黑洞?」忍不住好奇心,他熄了烟蒂,悄悄地靠近礼堂。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出来……自超商被抢之后,他诸事不顺,现在搞得他像小老鼠一样,说来说去都是柯影帝的姊姊害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周五这个时候是固定放什么片子去了,但不管哪部电影,总不可能造成万人空巷的地步吧?
  礼堂内传出若有似无的国乐,他不记得最近有哪部三级片有这种乐声,就算有,学校也不可能放映啦。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礼堂,先是看见黑压压的头一致地朝向同一个地方。
  「靠天,真是看电影!」白烂,就他是傻瓜被骗!还以为礼堂里有什么神秘事件咧!
  他随便抬头,看向大萤幕——
  目瞪口呆!
  五点之前,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出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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