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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情惑那西色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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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八章

 

  “他是自找死路。”黑宿原弹了弹手指。“如果他不知地狱门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他。”垂下的眼十足地残忍。
  黑宿原的书房犹如主卧房般,必定向海,此刻落地窗是开的,米色的帘子吹动,阳光明明洒进来的,为何还是感到冷飒飒的寒意呢?
  黑忍冬清了清喉咙,开口:
  “我要求你必须完成姨母的遗言。龙麟必须找到,黑家不能再继续无主下去。”他鼓起勇气说完。
  黑宿原扬眉,意外地赞同他。“你说的对。”
  “咦--”黑忍冬忍不住抬起头,一对上他的眼,又立刻掉开。
  “龙麟是必须找到,而我也不打算赔进时间继续玩下去。那家伙叫什么?”
  “黑杰尔。”黑忍冬再度克尽职责的。他是不是该庆幸在黑家里,黑宿原只记得住他的名字?黑家新的一辈大概有十四人左右,而长辈几乎多了数十人,黑宿原向来不太在意黑家其它人,即使黑杰尔的关系比他更近一层。“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上个月他的瑞士银行户头拨出了一百万美金到一个东方人的户头里,咳,我怀疑不是时间过于急促而使他来不及扫清屁股后头的线索,就是有人存心引导我们走向另一条路。”
  “哦?他现在在哪儿?”
  “拉斯维加斯。他是黑家出了名的赌徒。”
  黑宿原沉吟了会,唇边抹上野蛮笑意。他再度弹了弹手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雇一连佣兵去对付他,一天里解决给付双倍价码。”
  黑忍冬张嘴,半晌才勉强吐出话来。“他……杰尔是我们的堂兄弟啊!”
  “我不也是他的堂兄弟?他喜欢玩死亡游戏,我可以陪他玩;他要龙麟,我也可以成全他,我拿它来当他的陪葬物。还有,我要他在死之前,收回他的成命。”黑宿原的黑眼眨也不眨地注视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喜欢财富,那么就让他抱着财宝下地狱好了。”
  “谁要下地狱?”门扉推开,樊落走了进来。
  黑忍冬原本是不敢直视黑宿原的,然而在抬首看樊落的剎那,发现他的堂兄似乎起了变化。
  他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错看!
  “你睡得好吗?”黑宿原唇边依旧带笑,但不是妖邪,而是温暖。
  黑忍冬的眼睁得更大,望向窗外的日阳,再摸摸自己方才发寒的寒毛,奇了,他刚刚怎么会觉得有些冷呢?在这书房里气温的变化似乎满有差距的。
  樊落的脸似乎有些红。这也难怪,黑忍冬忍住画十字的冲动。昨夜她是跟堂兄在一起过的,而在回那西色斯岛之前,也看见了他眼里赤裸裸的欲望,樊落病了四天,昨夜马上就……唉,可怜哪!
  樊落拿起带进书房的纸张。“我在你的卧房里看见这张纸,上头是谜题吗?”
  黑宿原只瞥了上面一眼,便专注地凝视她。“你去过我的房间找我?”
  “那当然。”她扬眉。“我承认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黑色佣兵,当然得找个保护者。”
  她的精神恢复了,神采奕奕地,而他却做了一夜苦难君子。无妨,能看着她笑、她走动,总是比前几天躺在床上要教他来得……好过。很陌生的情绪,像是心头破了一个洞,那个洞流出的液体淹没了他的心,揪住了他的神经脉络,只要轻轻一扯,他的知觉便如万头钻动的蚂蚁啃着他的心。
  他厌恶这种软弱,但,如果这是爱一个女人必备的情感,那么他会接受它。
  “你在神游?”她的眉在笑、眼在笑,全身都在笑,以往他怎会忽略了她诱人的特质?她像……阳光!是了,就是阳光;不是绝对的风姿,但就是渴望她。
  “我在想,你变漂亮了。”
  黑忍冬差点当场滑倒。这是黑宿原会说的话?没错,他亲眼目睹了黑宿原的嘴一张一合的,而后那句话就从他嘴里流泄了出来!黑忍冬转向樊落,上上下下地瞪着她瞧。
  有变漂亮吗?还不是一个样儿?
  “我们在恋爱吗?”樊落轻笑移到他的书桌前坐下,但语气却是认真的。
  “我们已经在恋爱了。”黑宿原肯定地说,随即压低。“如果你能让我要了你,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再有这疑惑。”
  樊落眨了眨眼,明知脸蛋先热起来就输他一截,可是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了。他抓紧了每个机会想要她,但他开始懂得收敛起野蛮的作风,他甚至会用起假设语气了。
  “我来,并不是要谈这个话题的。”
  “恋爱中的男女应该躺在床上。”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樊落瞪着他。“你的情绪很暴烈。”
  “从来没有我要不到的东西。”而他却在昨夜让唾手之物从指尖流去。
  “你活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咳……二位……”
  黑宿原瞇起眼。“我一向想要什么就必定会得到它,你该明白我并不是要不到,既然你已经属于我了,那么为何不愿意给我?或者,你心中另有他人?”
  “见鬼的给你!你这个病态的家伙,不要以为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我并不是你下半身欲望的发泄物!”樊落昂起下巴,愤怒地睖瞪着他阴柔的脸庞。欸,方才还觉得他稍有改变的,为何他还是这样的狂妄?他想要她,如果真的占有她,那么他会不会新鲜感尽失?该死的臭男人!亏得她昨晚还感动得要死!真是见鬼了!
  “咳!我个人以为……你们还是冷静一下好了。”黑忍冬不得不插上嘴,拼命地跟樊落使眼色。好歹她在那西色斯岛也有一段时日,难道她不知道黑宿原是有仇必报的吗?
  她还没发现黑宿原的本质足够吓死一打圣人!天啊,不是他有心偏她那一方,但肯定樊落会被整得惨兮兮!
  黑宿原转过脸,看着黑忍冬的眼神像是认为他早该滚出去才是。
  “这里不须要你个人的意见,出去。”他阴寒地说。
  黑忍冬的心差点跳出喉口。
  “我……我马上出去。”路经樊落时,还幽幽看了她一眼。她肯定丫绝对、百分之百的会被黑宿原给生吞活剥了,阿门!
  “你过来。”黑宿原跋扈地说道。
  “你叫狗啊?”
  “那西斯岛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狗!”黑宿原的黑眸几乎喷出火来了。他的胸膛起伏着,一夜的渴望让他的情绪不是很平稳;一个女人可以影响他到这种地步,她该偷笑!
  就因为爱她,所以渴望碰她,这种道理她不懂,还是装傻吗?
  以往的黑宿原没有吵架的经验,因为人人惧他,一句冷嘲热讽足以吓破任何人的胆,但她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必须提醒自己,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他的女人,而她甚至敢正视他,却不觉任何不妥。
  他张开了眼,修长的黑色睫毛垂下。“我可以抱着你吗?就坐在这里,我不会在这里……侵犯你,我们必须适应彼此,是不?我明白你不喜欢近人,但,关系迟早要发生,那么你就必须一点一滴地习惯我。”
  樊落瞪了他许久,嘴角若隐若现地浮出笑意。“瞧你忍气吞声的模样,像是戴面具的黑宿原。”小手搭上他伸出的手掌。
  几乎是立刻,他如鳗蛇缠住了她的身躯,虽然坐在他的腿上,但从他紧紧搂着她的方式,可以感觉得出他想要她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
  他的手掌状似环住她的腰,然而却像不经意间不小心移至了她的乳房前。
  她忍住拨开他的冲动,她必须习惯他的存在。噢,要命,他舔她的方式像是把她当成了甜点!
  她的拳头放了又握,握了又放,真的不太习惯旁人的碰触。昨夜是例外,她格外的软弱,而他的存在让她心安,她也没料到他会当了一夜的正人君子,真的,冲着这点,她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每过一天,她就多发现他的另一面。究竟要多少日子,才能发掘完他的每一面?啊,她甚至开始期待做这份挖掘工作了。
  “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会以为你在玩心机。”他浓浊地低语。她穿着外套,虽然滑进外套里,但里头却隔着一层布料,这层布料的厚度对他不是难事,书桌的宽度足够躺她,只要一把撕了她的衣服,推她到书桌上--“啊?”她没听清他的话。
  凭什么他在这里受折磨,而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欲望?既然他们是一体的,是归属彼此的,那么凭什么她感受不到欲望?
  “我想过了……”她柔软的声音像在千里之外嗡嗡嗡地叫着。
  火辣辣的舌滑过她的颈子,他闭上眼,热滚滚的血液在他的肤下流窜。她是他的女人,她就是他,那么她的意志就该攀附他的!她只是处女情结,要了她之后,她会心甘情愿地,她离不开那西色斯岛了,推她到书桌上吧!至于他的承诺就让它埋在十八层地狱里--“不论我们到哪里,黑色佣兵的残余份子都会缠着我们的话,我看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她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他真的有些过头了,她的脖子可不是抹了蜜的啊!
  “这些事你不必管的。”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腰。
  她的眉打了个小褶。“你打算一个人应付?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你习惯独来独往,我……我也是。”承认这一点,是有些不容易,但她真心想要跟他长久相处下去,就必须彼此沟通、彼此接纳。她有些不自然地说:“我的朋友很少,因为我讨厌背负情感,你懂吗?我总是习惯地隔着距离与人交往,但……我,我喜欢你,我想找到与你相处之道,本来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感情淡得像白水,但我没想到你会……会这么的强烈,给我时间,我想,我会努力习惯的。”天啊,这一场吐实简直要了她的命,尴尬得要死!
  原本要抱她上桌的手臂忽然僵住。黑宿原的睫毛掀了掀,遍布痛苦的神色。
  “黑……黑宿原?”她转过脸去,发现他的头枕在她的纤肩上。
  该不是昨天以前的病传染了他吧?
  “不如一刀了结我吧!”他喃喃自嘲的,整个人像死在她的肩上。
  “咦?”她有些心慌,直到看见他的肩抽动了会,深吸几口气,才安下心来。“你还好吧?”
  “你泼冷水的时机很恰当。”他只能这样说。
  他抬起头,俊雅的脸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教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瞧!”她放下了他几绺乌黑的浏海,东瞧西看的:“你这样看起来满年轻的。”
  “我才二十八。”
  她眨了眨眼,嗤笑:“我以为你已经年近三十五。”
  他哼了两声。
  “你这样看起来挺有人味的,而且……可爱。”
  他的眉扬了扬。“你继续赞美吧!等事情一了结,这个岛上不会再有任何人,只剩你我,你可以想想到时我会怎么对待你。”
  她的脸色柔柔地:“只有你跟我?就两个人?”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那种感觉又浮现了,心头的洞又汨汨地流出莫名的液体,而那让他的心头肉显得有些……揪痛。他是发觉她变美了,像是阳光般的耀眼,而他一向蛰伏在黑夜里,有没有阳光对他都无所谓。他本身就是一个阴影,他并不在乎她有没有那个能力照亮他,只要她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不借一切;即使对着她的脆弱、对着她的珍珠泪,他会觉得有些……难受。
  “只有我们两个。”他开口低喃:“在天地之间、在那西色斯岛上、在未来的日子里,只有你我。”以往只有他一个人,然而现在却多了一个她,但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之处,反而发觉未来起了温暖的渴望。
  这种念头依旧有些陌生,但他喜欢。
  樊落垂下眼。啊,这是不是就像是老妈跟小爹之间的感情呢?守护着彼此,没有外人能够介入,如果这就是……她想要得到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守护。
  真是见鬼的,她从不哭的!可是眼睛有些酸酸的,他怎能这么地容易说出口呢?她说一句喜欢他是费了多少功夫才从嘴巴里吐实的,他怎能这么容易……就说这么恶心的话!
  她的眼转移了目标,小声地问:
  “这是你在玩的谜题吗?一黑宿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曾抄写的谜。‘这是废纸了。要破谜,由他人去破,我对它巳没兴致了。’樊落好奇地看着上头写的:
  童晃云--
  由我开始。奢华与靡烂。
  地点:好莱坞范道尔--
  受苦了吗?我儿。革命的真谛。
  地点:?
  ‘这就是安神父提到的龙麟之谜?’
  ‘奢华与靡烂’是指好莱坞,因而找出了身居好莱坞的范道尔;而他给的谜题是‘革命的真谛’,又是指哪里呢?在世界的哪一块土地是革命的真谛?
  ‘是安皮斯告诉你的?’黑宿原的唇撇了撇,似有不屑。‘忍冬与他同出一气,你喜欢玩谜题?’他依旧是抱着她的。在此刻,不管聊什么话题,只要能亲近她,那么就算听安皮斯念几十遍圣经嘟可以勉强忍受。
  ‘安神父略提一二,只有你在玩这游戏吗?没其它的黑家人吗?’‘他们太蠢,所以动手杀人比较快。我是第一优先,半年内没找到它,那么我的资格自动放弃,由其它黑家人继续玩下去。’他唇角挂笑,是恶毒的笑。‘他们看得起我,认为我有那分能耐结束这个游戏,所以才想解决我。看看谁先死。’樊落瞪着他。‘你这么喜欢死人啊?’
  ‘又不是我死,你担心受怕什么?’
  ‘我担心受怕?我怕要给你超渡啦!’蠢人!方才还说什么岛上只会有他俩,现在却耻笑她的担心受怕!噢,真是见鬼了,她干嘛有事没事爱上这种男人?
  ‘你……在关心我?’这一方面,他是迟钝的权威。
  樊落涨红了脸,使劲拍开他的手,跳下来。
  ‘见鬼的我才会关心你!如果你是九尾狐狸,那你大可以去找死!如果你死,我会离开那西色斯岛,岛上不会有任何人,没有你跟我!你听见了没?’可恶透了!‘樊落……’两道眉聚了起来。并不曾有人表态关心他,一时之间他感觉不出是理所当然。
  ‘干嘛?’
  他很快地收敛起惊诧的情绪,微笑,目光得意万分。
  ‘如果你喜欢穿我的外套,不妨去衣柜里拿,不必老穿着那件。’他特意眨了眨眼。
  樊落的脸更躁热起来了。他发现了她老穿着那夜他扔给她的外套,真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只是一时习惯了而已,并没其它含意……跟他澄清也是白费口舌,他是个狂妄自大的男人,会信才有鬼!
  她抓起手抄的谜题。
  ‘这么快就走?我以为你期待跟我共进午餐呢!’‘不了。我怕我会把盘子黏在你那根毒舌上头。’‘啊!’他眼一亮,充满笑意。‘瞧我招惹到了什么?女暴君呢!’话还没说完,”首直挺挺地嵌在他身后的窗棂上。
  她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我差点忘了她的身手还算不错。”他喃喃道。是应该考虑一下将她周身的防身武器给收起来,不然对手还没解决,就先解决了她的枕边人。
  枕边人啊--
  何时才能当她名副其实的枕边人?他可不打算死心啊--※        ※         ※
  冗长的甬道上挂满了画像。
  在男人站立的地方仅悬着一盏灯,投射在他的身上显得相当地诡异。他的容貌冷美,黑如鹅绒的眼专注地凝视貌若似他的画中人,而后他侧过脸,略嫌迷惑地睨了眼穿着神父服的男子。
  “结婚?”
  “根据忍冬绘声绘影的描述,我相信你必须负起婚姻的责任。”安神父的脸孔挤压成十分认真的模样,然而他的嘴却成横向发展。
  “忍冬?”黑宿原瞇起眼。“什么时候他懂得散播闲话了?”“闲话?这能算是闲话吗?艾蜜之子,你能以上帝之名发誓,你跟樊小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安神父显然不可置信。
  黑宿原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邪气的黑眼若有所思地:“把话说清楚,神父。”
  “你该明白,我这个神父是完全奉献给上帝的,在这个世界上,上帝绝对不容许任何邪恶的事在祂的眼下发生……”
  “你的废话可以在祷告的时候告诉你的上帝。现在,我要听重点。”
  “重点就是,既然你玷污了樊小姐,那么你应该选择婚姻,用你的后半生弥补樊小姐的……呃,损失。”
  “玷污?”他玷污了樊落吗?他可没这印象。
  “你不愿意?那一晚我的眼代替了上帝看见你眼里赤裸裸的欲望,你以为房门一合起来,上帝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艾蜜之子,虽然我很同情你,但你显然克制不了你的欲望,你能保证就此不再碰樊小姐,你能保证……”
  “你的话大多了!如果真有你自以为是的上帝,那么祂必定后悔纳你为子民。”黑宿原漫不经心地说。
  结婚吗?他从没想过,他也不在乎任何的形式,既然认定樊落是属于他的,一辈子她都必须囚在他身边,那么形式有何用处?但--他的唇边浮起异样的笑。如果一个形式能让他上了床而不必再作苦难君子,那又何乐而不为?他已经教她泼了好几回冷水,这回不该再拒绝他了。
  他的眼掉向黑龙头跟身边女人的画像。黑家的祖先一向在婚礼之后,请来世界知名的画者将其绘了下来,而有朝一日他与樊落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任凭后代子孙景仰……
  后代子孙吗?他也将会有孩子了吗--
  “艾蜜之子?”安神父再度目睹了黑宿原的奇迹,他的眼角眉梢尽是温暖。
  “这念头不错。”黑宿原低喃,而后意气风发地弹了弹手指。“那就结婚吧!安神父,我并不信教,也不在乎任何形式,但如果一个形式能带来婚姻的便利,那么你就替我办吧!”
  ※        ※         ※
  事情发生得再度猝不及防。
  在枪声响起的剎那,城堡里的人各作其事。安神父忙打电话;高医生则闲闲拿手术刀当飞刀,在屋内呈天女散花地飞舞;而樊落坐在阳台思索谜题,于晴的小说对她已不再有吸引力,谈了爱之后才发现于晴的小说全是屁;至于黑宿原则弹着钢琴,贪婪的眼每每搜索她的身影之后,再瞄了眼挂在墙上的摆钟。
  今晚,她会成为他的新娘,没有任何宾客、没有任何的筵席,而他终究会占有她。
  “那是什么声音?”樊落弹跳起来,手抄的谜题纸落了一地。
  黑宿原瞇起眼,防备地推开大门,楼梯响起踩踏声,出现的是安神父跟高医师。
  “哪传来的枪声?”
  “是楼下的样子。有回音。”
  “酒窖?”黑宿原的眼帘垂下。
  “忍冬呢?”樊落忽然问。
  安神父跟高医生交换一眼,随即向来沉默寡言的高医师耸了耸肩。“我去酒窖看看。”
  黑宿原弹了弹手指,笑容异样地诡异。“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想找我,就叫他好好看看黑宿原吧!”
  “等等!”樊落拉住他的手臂。“我也去!”
  “你去是我的负担,待在这里就好。”黑宿原笑容依然,锁住她的眼染上柔柔的眸光。“今晚没有彩排,你就好好问清楚神父该做些什么,我可不打算在婚礼上看见一个不断重复的新娘。”语毕,他扬了眉,转身而后离去,头也不回地。
  他的背影是黑色的,沉甸地压迫她的心。
  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发觉她开始能了解他的部分思绪了。在以往,他会让她跟着去,因为他想看看她的能力可以到达何种地步,而现在则是为了不让她涉险。他是个标的物,谁跟着他,谁就有危险,所以他独自去了。
  他说,他爱她。
  而他,真的爱她;以他的方式。他不是一个那西色斯,因为他爱她甚于他的性命。
  但--
  “婚礼?”她喃喃地。
  “他没说?”安神父微笑。既然高医师已跟过去帮忙了,那么只剩他可以抱怨了:
  “要在一个下午完成细节委实过分了些!没有庞大的观礼人,这点对新娘子来说毕竟不够气派,我承认黑宿原是猴急了些,但你是新娘可以要求--”也省得他对不起天堂的艾蜜。唯一的继子结婚,观礼人只有岛上人,没有任何的喜宴?上帝啊,等他上天堂肯定会被艾蜜给活活骂死。他眨了眨蓝宝石的眼:“等等,能请教你一下,你正在做什么?”
  樊落穿上外套,换上布鞋,调整她的麻醉枪。
  “神父,我并不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如果我脆弱到连自己的性命也须要靠一个男人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选择一个时时生存在夹缝中的男人来爱。”她推开安皮斯,迅速从楼梯翻下。
  “樊小姐,你去是麻烦。”笑话,要是她有任何损伤,别说对不起黑宿原,连上帝也对不住了。
  樊落抬起脸看向他,笑道:“我不当麻烦,我只当后盾。”她一跃到一楼。
  城门是打开的,她怔了怔,而后瞠目。
  “那……是……”她哑然失声,但她的脚步很快,回头对着紧跟下来的安神父叫道:
  “快上去!”
  子弹飞过她的跟前,她跄跌而后摔至地面。见鬼的痛死人了,但现在可不是在这里喊痛的时候。
  “神父!找地方藏起来!”她叫,看见野狮扑了进来。
  安神父惊诧。古堡四周是养着一种花草,四季开花散发香味,能够隔绝那西色斯岛的天然动物园,怎么突然之间全涌进了狮子?
  一头、二头、三头……天啊,有三头狮子!
  “上楼去!”安神父捉着她就往上跑,枪声在他脚下响起,他跳了起来翻滚在地上。
  “混帐!是谁开的枪?”
  有人藏在楼上,存心逼他们往外走。
  “走!从窗口出去,去车库!在岛另一头的停机坪还存放十来罐的香水。”那是外来的驾驶用的。噢,愿上帝保佑黑宿原!
  “等等,我要找黑宿原!”头一只狮子像找到猎物般奔了过来,不得已,她翻窗而走。
  门外是另一头狮子,眼也不眨地望着樊落。
  啊,是她刚进岛时,那头试图咬死她的野狮,她认得出来是因为它挂了黑色的项圈,如同宠物一般。还来及不细想,她身后的野狮先扑了上来,樊落瞄准,而后狼狈地跌在地上。
  “哎啊!”见鬼的她变没用了!才在那西色斯岛养了几天的病,就没力敌过一头野狮了,千钧一发之际,枪声在她上方响起。
  她抬首。
  “安神父!”她惊叫。
  安神父无辜地耸了耸肩,确定野狮倒下后,他才收起枪来。
  “来到那西色斯岛不带点防人的武器来,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平常聒噪的神父。他一把扶起樊落,嘴角一直微笑着。
  樊落咳了几声,看见城堡里那头野狮闻声追了出来,而原先那头不动的狮子则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神父,你收枪干嘛?在生死存亡之际,如果你愿意奉献你的躯体让它们饱食,我是不介意你收枪的。”樊落冷汗直流,她的麻醉枪掉了,只剩匕首,同时发二把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呵呵,我无意吓你。”安神父始终微笑,但眼神锁住野狮。“枪里面的子弹只有一发。”
  “一发?”他是不是疯啦?
  “杀人是上帝所不容许的。我们的上帝为了众生而钉十字,而我怎能为了己私而残杀众生?枪一发是因为我毕竟是凡人,所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连这机会都用光了,那么就是上帝给我的考验。”汗滑落了安神父的额畔,他依旧谈笑风生地:“没有关系,在世界上我为神的子民服务,等我上了天堂,我可以直接服侍上帝了。”他的笑容开始显得有些苦了。
  “神父,我确定你有病!”多放几颗子弹会死人吗?
  安神父颔首。“我也是这么认为呢!”
  蠢蠢欲动的那头野狮猛然扑了上来,另一头奔得更快,而后樊落以臂挡脸,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         ※
  “神父?”发颤的声音仿佛从幽黑的深洞里传出来。
  “神父不在这里。”从光亮中走进黑暗,完全地伸手不见五指。黑宿原的黑眸眨了几回,在黑漆漆的酒窖里现出个淡淡的影子。他转开壁上的油灯,不是充分的亮光,但够了。
  “宿原!”黑忍冬惊诧地大喊。
  “不必喊得这么大声,我没有耳背。”黑宿原的嘴唇掀了掀,露出个野蛮的笑意。
  他弹了弹手指,笑问:“这又是一个游戏吗?”
  酒窖里,枪发抖地对着他,而猎刀贴在黑忍冬的颈子上。
  冷汗如豆大的雨珠从黑忍冬的额头冒出来,他举枪的手不停地发颤,被汗湿的玳瑁眼镜滑下鼻梁。他的脸呈不自然的扭曲。
  “我不知道你会来……”黑忍冬喘息。“我以为只有神父会顾及一条性命而下来。”
  黑宿原略嫌不耐地挥了挥手。
  “我没空在这里闲话家常。”枪声忽然从上方响来。他的瞳仁缩紧,弹了弹手指,直接对黑忍冬身后的男人撒下优渥的条件:“双倍价钱,为我效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九章

 

  啊,她会死吗?会死吗?为何会在这种时刻想到黑宿原?她……想见他,好想好想,想到心都揪痛了,这就是爱一个男人的感觉吗?天啊,她从不知她的爱有多深刻,甚至,从何时开始、有没有,她都不清楚,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他相处;她想要爱他,而在莫名其妙里她真的爱上了他!她想见他,至少在她的眼还没闭上时能看着他,这就是属于她的爱情吗?
  野狮扑了上来,而后纠打成一起。
  “樊落!”安神父的身手神速,一把拉过她避开是非之地。
  樊落瞠目结舌的。两头野狮斗在一块……是其中一头救了他们吗?,“是路易十六!”安神父忽然说道。
  “路易十六?”
  “艾蜜提过。那是黑宿原从小的宠物,它谁都不理,只爱跟着黑宿原,一头野狮也叫他给驯服……”安神父看见樊落身上的黑外套,是黑宿原的,没有香水味的一件,但却有黑宿原的气味。“命不该绝是上帝的旨意。”安神父微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而后他目光精射,屋内有人在觊觎,而黑宿原将樊落交给了他,既然上帝要他这个神父命不该绝,那么他就必须为他俩谋求生存之道。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圣经,圣经里依旧没有纸张,而是五把小飞刀。
  “神父,你讲道的方式都是如此吗?”樊落再次惊诧了。
  “有时候。”安皮斯一贯地温柔微笑:“传道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只是选择适合人们的那种,别忘了我是爱好和平的安神父。”
  樊落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闪过什么,但无暇顾及了。她的耳听见某种细微的声音,十分地陌生,滴答滴答地响着;她迷惑,但警觉地叫声:
  “离开这里!”
  安皮斯显然也安注意到了,他的眉梢震动,而后几乎同时跟樊落奔了开--“上帝啊,如果您要三番二次考验我,不如直接让我到您身边服侍吧!”安神父边跑边向天喊叫。
  而后,樊落的身后响起巨响,轰隆隆地,声音并不大,然而她的背刺痛起来,她跄跌了一下,在趴进软泥的当口,眼角瞟视到伫在阴影下的一双眼。
  那是高医生!
  ※        ※         ※
  “我厌恶这一切,而我会寻求最快的方法解决。”黑宿原再度弹了弹手指:“三倍?”他扬眉,显然已不寄望黑忍冬身后的男人开口了。
  “传说中的黑宿原并不谈价的。据说,他会直接一刀桶进对方的胸口,或者头也不回地离开。”男人开口了,他的左眼戴着黑色的眼罩。在眼罩的下方露出一道皮肉翻开的伤痕,很新,看得出是近几个月教人划伤的。
  黑宿原耸了耸肩。“就当我心情好吧,今天有喜事,而我并不想杀人。”
  “你认为你的命只值几千万?”男人嘴角逸出残忍的笑。
  黑忍冬的心如鼓跳,无法理解黑宿原怎会……意外地好心?他应该眼也不眨地举枪,他黑忍冬在他眼里算什么?连个屁也不如的啊!他早该明白接近黑宿原,迟早十岁那年的事会再度发生!
  “我开始厌烦了,我再问一次,你是要三倍的价钱,或者是继续为一个死去的主子作事?”
  “杰尔……没死。”黑忍冬嗫嚅地说:“他……是我们的堂兄,我怎能看着他被一群佣兵给活活害死。”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从小你就是这样!你总是事不干己地看着一切,随意操纵人的生死,你以为你是谁?神吗?上帝吗?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活活被你害死!”
  黑宿原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当他反应过度了。
  当楼上再度传来声响时,黑宿原俊逸的脸庞化为妖野的邪气;黑忍冬喘息,他死定了!
  他弹了弹手指:
  “我已无耐心,既然你无意为我效力,那么你可以下地狱去了。”他的唇露出诡笑:
  “你大概不知古堡下的酒窖在中古时期原是刑房,我嫌它太大了,所以刑房的另一头另作用途了。威力,现在该是你出来的时候了。”
  忽然,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之下,原该是石壁的墙像是自动门一样地打开了,男人闻声直觉回头;黑忍冬倒抽口气,紧贴着他颈子的猎刀轻轻割进他的皮肉,他的眼瞪着回望的黑宿原。他真不在乎他的生死?也许是肾脏腺素的发达,他拋下了枪,紧紧反抓住锋利的猎刀,而身后的自动门一开,出现一个蛋塔人……
  哦,是长相像蛋塔,也许相由心生,他老想着蛋塔才会成为一个蛋塔人!
  蛋塔人圆圆胖胖地,有些像圣诞老公公,他的身后是监控室,里头正站着一个瞠目结舌号称福尔摩斯的东方人。而蛋塔人的身手完全异于他的身材,他快速地逼近戴面罩的男人,在对方猎刀被紧紧抓住的当口,一脚踢中了他的心窝,一把抓住对方握刀的拳头;力道之大迫使对方痛松了猎刀……
  在短短几秒钟,蛋塔人解决了他。
  “威力,你做得很好。”黑宿原沉默了会,黑色的眸散发淡淡的柔。他并不想让樊落知道他杀人,在台湾她曾阻止过他;她是个善良的小女人,她拥有一般人的道德良知。
  但他没有,他的心始终是黑色的,唯在体内有了她的身影,他才有了短暂的良知。“我的心情很好,他逃过一劫,我不希望他死在岛上,送他出去。”
  威力点了点头。“城堡外头的监视器炸坏了,看不见外头的一举一动。”
  黑宿原淡淡“嗯”了声,目光扫过黑忍冬茫然的眼,他转身欲离,黑忍冬忽然开口了;,“在你的心底到底曾经关心过什么?”他是他堂弟啊!连他的性命都不愿顾了,在这世上他还能关心谁?如果刚刚他没紧抓猎刀不放,现在死的就会是他了啊!黑宿原停步,唇边抹笑。“方才,你不是救了你自己吗?别要永远等着人救你,那是弱者的想法。忍冬,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须要你的保护,如果现在你连自己都救不了,那么你认为在你的将来里,你还能保护谁?”
  ※        ※         ※
  “革命的真谛是和平,一如获得圆满之前,必先经过一番寒彻骨……天啊,我在干嘛啊?”樊落昏昏沉沉的嘀咕,软绵绵的身子好象起了熟悉的感觉。“我是后盾,不是麻烦……”她喃喃地,想要挣脱对方的锢制。
  “你不是麻烦,你是我的新娘。”
  樊落的眼皮掀了掀,看见熟悉的男人。
  “黑宿原?”
  “不然,你期望谁出现在你面前?”
  l“啊,你没死…:”泪水滚落颊腮,她用尽剩余的力量恶狠狠地抱住他。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哭,我……并不爱看见你脆弱的样子……樊落?”黑宿原才脱口的惊诧就教她给紧紧地堵住,修长的睫毛动了动,专注地凝视她。
  她在吻他,而她的神智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她的脸颊上沾有泥块,微卷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但在他眼底依旧漂亮。
  她的吻有些杂乱无章,攀住他的颈子胡乱亲着他的脸……
  “出去。”黑宿原觑了个空说。
  “不好吧……在婚礼前行使夫妻的义务似乎有所不妥,我个人以为那是再次玷污,我举强烈反对票,哦,还有上帝也投一票。”安皮斯答。
  “神父,你看见了。这可不是我主动,是她打算玷污我。现在出去,然后关门。”
  “咳,就算要做这种事,也不能在仓库里啊,多不方便……”显然有什么阻止了安神父的抗议,他乖乖地退出仓库,而后摇首关门,然而在他的眼角散播悄悄的笑意。黑宿原任她吻着,脱下长外套铺在地上,一把搂着她倒向外套上。反正他向来不是正人君子,他懂得把握住任何机会,即使明知她神智还不太清楚,但他没理由拒绝她的投怀送抱。啊,他的幸运!原以为他会抱着饥渴死在婚礼上。
  “你还真成了小灰炭了。”他低笑。饥渴地吸吮她的颈,他的双手火热地探进她的内衣里,没人阻止的感觉真好,欲火悄悄点燃了他的身躯,他的吻如星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唔,有些热……你在做什么?”樊落垂着迷迷蒙蒙的眼。
  他的上身是赤裸着,记忆里只有一回看过,印象并不是很深,她的小手探索地摸了上去,她想亲近他,确定他是活着,而她也是……
  “我爱你,黑宿原。”她主动缠住他的身躯,滚烫而火热,分不出是谁的体温,迷蒙的眼瞧见他布满情欲的脸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而后她感觉她的衣物尽褪,由少女的阶段跃升为女人……
  ※        ※         ※
  天啊!
  见鬼的痛!痛死人了!
  她呻吟!痛死人,痛死人了!
  “你不舒服吗?瞧你脸皱成那样。”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惊讶地睁开,而后几乎要跳起来。
  “你怎么在这?”天啊,他的脸近在呎尺。
  黑宿原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该在这吗?还是你忘了两个钟头前……”
  “不不不,不要说,不要说!”她涨红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尤其在她这么地……
  裸露后。肌肤贴着他的,她怎能不想起?令她承受不住的是她怎么那么的……
  “放荡?”他读出了她的思绪,提供她适合的用辞。“狂野?粗暴?甚至咬破我的嘴?这还好啦,但是我的背毕竟不是铁壁,禁不起你的肆虐,我是没有性虐待的习惯啦,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接受的。”
  噢,性虐待……他个大头鬼啦!“你……你……闭上眼睛!”
  “喔?我的脸在这里,你在对哪里说话?”
  “我在对你说话啦!”她抬首瞪着他,心头如小鹿直跳着。他的脸庞有些柔和,原本始终有些阴沉的脸似乎消失了,取而代的是促狭的神色。
  “我的心贴着你的,而你的心跳得很快,会让我以为你在紧张。紧张什么?紧张我会嫌弃你?噢……还好啦,没有经验自然有些笨拙,但我想你的狂野可以暂时弥补一下……”他轻叫了一声,他的胸被人狠狠击中了,他并不是痛。“小心点。”
  他抓住她的右手,她的掌心里有被刮伤的血口,是跌在软泥里被石头刮上的,幸而没划上脸颊,在她脸颊上已有淡淡的小疤,如果再加伤口,他会……十分地难过。“你……”她有些不自在,觉得他的身体似乎起了反应。“你闭上眼睛!我……我先起来穿衣服,有话待会儿再说。”
  黑宿原扬起眉,一本正经地:
  “你的意思是,在你玷污我之后,打算拍拍屁股就走?”
  “啊……我……我玷污你?”还有天理吗?她……她没有记忆是谁先开始的,噢,真是见鬼了!不太爱人碰触她的小洁癖虽然没他的严重,但是她总觉得性行为很恶心,现在她的感觉是……还好啦。
  “是啊,你的攻击能力几乎让我……招架不住。来吧,把衣服穿上,我可不想在这里度过新婚夜。”他露齿一笑,看她使劲拉着他身下的长外套,想遮掩赤裸的身子。“原以为是头小母狮,原来兼具小绵羊的性子。”他调侃,倒是挺大方地站起来走向她丢弃衣物的地方。
  樊落的眼当然不能乱瞟,她几乎僵硬地坐在那里,以长外套遮住全身。这绝对是她最丢脸的日子,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l“没什么好遮掩吧?”黑宿原扬眉。拾起她的衣物塞给她,而后背过身躯穿起他自己的衣物来。
  樊落瞪着他的背影,紧张胡乱地套上衣裤!绯红的脸颊像是火烧,真是见鬼的丢脸死了!噢,愿佛祖马上赐给她一个地洞往里头钻吧!
  她明白、也知道跟着他回岛,迟早会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但没想到这么早,真的,她……爱他,但那并不表示她立刻就能接受欲望的肆虐,噢噢噢,她真的记不起来,只记得她似乎真的很……攻击他。
  衣服胡乱穿好了,她跳起来--
  “哎唷!”她的全身像是散开了,双脚像是久未跑百米的感觉,痛死了!她的腿一软,差点跪回泥地上。
  “你还好吧?”黑宿原及时抓住了她。樊落低低哀号一声:“我觉得我像个老太婆!”她甚至挺不起背来,酸痛死了!
  黑宿原轻笑。“你睡的是泥地,当然有些不适。”他一手搂她进怀,还听见她埋在他的胸前惨叫连连。有这么夸张吗?
  “你的身上有我的气味,我喜欢。”他俯下头低语。她的身子是有些僵硬地贴在他的怀里,他只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滑进她来不及塞进裤里的榇衫。
  “你还想干嘛?”樊落抬起脸,低叫:“你还想虐待我吗?”她全身酸痛得都快哭了,还得依靠他才能站直,他还想……做什么?
  他无辜地眨眨眼,手掌抚上了她的乳房。“我只是想确定你没有穿上内衣而已。”
  “你--”她想推开他,又怕跌个四脚朝天,噢,真是、真是可恶!
  “我……”他迟疑了会,俊美脸庞原本是轻松而易亲近的,但忽然凝注了起来。“我……很粗鲁吗?”“你是个大色鬼,黑宿原。”她连发根都是粉红色的了。“还好啦……那并不是……
  呃,很愉快的经验……我必须承认。”她清了清喉咙:“但是……你的吻并不像是洗牙大夫的……”她瞟了他一眼,他的眉头整个皱了起来。
  干嘛?难道要她夸奖他吗?拜托!痛的是她,直不起腰的也是她耶!看看他,神清气爽的,像个……得到舒解的男人,而她就像是拧干的毛巾,难过死了!真不知为何女人都心甘情愿地献身,太没价值感了!
  黑宿原专心地注视她不舒服的脸,而后确定她不像是故意造假。他显得有些不是滋味地:
  l“这是你的第一次,不舒服是应该。我不打诳语,今晚之后你会喜欢的。”他一把抱起她,让尖叫连连的她舒服地坐在他的臂上。
  “我的骨头要散了……”樊落叫道,埋在他的肩窝处。呜,管它什么今晚之后的,作他的春秋大梦吧!回去之后,她要睡上个七天七夜,让全身上下三百多根骨头归回原位。
  “别再叫了。”她的低嚷让他觉得他像是辣手摧花!他承认,想要她的念头积压多日,在要她的过程中也不免急切些,但她的反应像是……一点快乐也没有;坦白说,这令他有些灰头土脸的。他在她的狂野里得到满足,而他也难得顾虑到旁人的想法,他希望她也能同样的满足,但显然他还不够温柔。
  “咦?”樊落越过他身后,瞪着这间仓库。“这是哪里?啊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明明记得有爆炸声,为何下一刻的记忆却是跟他缠绵?啊,他又在干嘛?隔着衬衫摩挲她的胸……这个超级大色狼!他得到的还不够吗?她的脸蛋绯红,推开他的头,而后她的身后差点往后掉去,不得不又拉住他。
  “确定坐好了吗?”他扬眉笑。
  “你……很喜欢捉弄我?”她的双手贴在他的脸畔上,免得他的嘴又靠在不该靠的地方。
  他闭上眼,开始磨蹭她的软骨小手。啊,他看起来真不像以前的黑宿原,他像个普通的男人,懂得调皮、懂得幽默……懂得爱。
  “想亲亲我吗?”不知何时,他张开了眼,发觉她的痴望。
  樊落嗤之以鼻。“我不爱亲满脸胡渣的家伙。”
  黑宿原一笑置之。“你也只能亲我而已。想想,以后岛上没了旁人,就只剩你我,你说,我们会有什么事情好做呢?”她只有十九岁,是年轻了点,但时常忽略了她的年纪,他可以守着她,用他的眼一点一滴地纪录她年岁的成长,看着她二十、二十一,甚至三十、四十岁成熟的模样……时间很长,长到他的心又开始流出那浓稠的液体。
  “你的眼神很温柔。”她低语,而她爱这种眼神。
  “你在诱惑我吗?”
  樊落呆了呆,瞪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个男人真是见鬼的连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我……我是怎么走到这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是走,是绑到这里的,而高医师救了你。”为此,他欠高医师一分情。
  樊落见他不再多说,也不再逼问,她只问:
  “那些莫名其妙来找碴的佣兵还会在岛上出现吗?”
  “不了,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黑宿原十分认真,随即,他听见螺旋桨的声音。
  这间仓库是古堡另一头停机坪旁的仓库,专门停放吉普车及外来驾驶临时过夜之处。这种时候会有谁敢来到那西色斯岛?
  他抱着她,推开仓库大门,半空陆陆续续降落直升机,而远方尚有其它直升机的影子,看得出为数不少。
  樊落目睹黑宿原的眼瞇起,神色诡异起来,如同以往的黑宿原。
  “黑宿原?”
  “嗯?”妖野的脸庞心不在焉地,他的眼锁住从直升机下来的熟悉身影。
  “好吧!我只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有些不恰当,但我要你知道,我想改变你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要我的男人是个嗜血狂,因为我必须日日夜夜地担心他,你懂吗?”
  黑宿原眨了眨眼,黑眸转向她,妖野尽褪。“你的男人?”
  她十分不自在。“你要说你的女人也行啦……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只是在你说了那么多遍之后,还能害羞得像个小处女,这让我觉得相当有趣。”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十章

 

  樊落轻咳一声,嘴角浮现笑花。“我还以为黑宿原是救命英雄呢!原来救命英雄另有其人。”
  “他啊,他只会占人便宜而已,咳咳。”安神父被两道炽热的光芒给烫伤,不敢再多一言。
  “你的废话说够了吗?”黑宿原扬眉,面露讥讽。
  “我个人建议这场婚事可以暂缓,毕竟很多事情都太过匆促,看看你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外套,樊小姐也只有一件牛仔裤,这太……太不罗曼蒂克了。”
  “赞成!”近距离的严青秀眼睛红红地,显然找到了盟友。“宝宝,再等等啦,小爹……小爹会很想你的……”说着说着,又哽咽地埋在樊理丝的怀里。
  没用的角色,安神父摇摇头。
  夕阳西落,简单的婚礼是在城堡前的花园举行,原本观礼只有寥寥几人,如今却平空多了数十余人。
  安神父环顾四周站满了人,多是严氏一族的人,据说是严清秀父系那方的后辈的小生,个何小有身手,之前黑宿原破天荒地允许在南方的大半土地上兴建道场、训练场,在每年夏冬两季可以住人。
  那西色斯岛一向没有外人能够久居,是神秘之岛,然而为了一个小女人,他退了一步。
  他不敢相信,但,黑宿原真的改变了。当时,他就在场,为了避免肢体冲突,所以他这个神父理所当然地必须在场,顺便纪录一点一滴好作实况报导。
  记得在婚礼前的一个钟头,樊理丝是拿着工程图来谈判的,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小落才十九,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她在岛上,人不能离群而居,而我们也需要见到她。”当时,樊理丝是凭着这个理由坚持的,而她的老公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黑宿原,像要吃了他般。
  黑宿原只是弹了弹手指。“我并不打算让樊落一辈子不出岛门,她会出岛,是跟我一起。”他能维持和平的口吻谈话,是因为她是樊落的母亲。
  “你当然会跟她出岛,但时间必定不长,没有机会让小落接触更广的世界。如果你爱她,你会了解小落的个性,她的朋友十分的少,并不是她内向,而是她的感情太淡;如果是因为爱你而局限了她的世界,那么她认识的人会愈来愈少。你忍心看见一只小鹰永远栖息在你身边,而不再展翅?”
  黑宿原沉默了会。依他一贯的个性,他是连理都不理她的。他能够花一辈子的时间与樊落对望而不生厌,外人是多余,这是他的随心所欲;可以说他自私,但如果事事都要顾到旁人,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为自己打算的?所以婚事不铺张,因为这是他跟樊落之间的事情;甚至有没有这个婚礼对他而言,并不是十分重要的。然而他忽略了樊落尚有亲人,是牵连不断的。她不似他,可以冷血到忽略所有人。“可以。”黑宿原淡淡地承诺:“但只能在南方,要进堡可以,但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这算改变吗?他的岛一向是个隐私,而他为了一个小女人接纳了一群人。
  他的唇畔浮起诡异的笑。
  “你笑得很贼!”婚礼上,樊落低语,拉回黑宿原的回忆。她怪……别扭的,在众人睽睽之下,而她甚至不认识那些人。
  “我在笑,以后可有人当我们的保镳了。”往好的一面想,的确是如此。
  “你肯定上老妈的当了。她老早就想去拜访小爹的爹了,八成拿你的岛当礼物送给人家。小爹的家族净是一些高级扒手,那西色斯岛的动物大观园是训练的最佳场所。”
  她叹息。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难道他不懂她想跟他独处在岛上吗?
  婚礼上的黑宿原弹了弹手指,打断安神父不知扯到哪里去的话题。“我并不在乎是不是神父为我主持婚礼,如果换一个人上去也无妨。”
  安神父立刻收起话题,清了清喉咙--
  “我送你一份礼,好不好?”樊落忽然低语。
  “你就是礼物了。”
  樊落脸红地瞪他一眼,依旧上前。黑宿原皱眉,大概等婚礼结束已经半夜了。
  “神父?”“嗯,新娘子要抗议吗?现在还来得及唷,不过你必须保证你的严家班兄弟姊妹们会护送我安然离岛。”
  “嗤。神父爱说笑了,我只是想跟你讨个谜底。”她眨眨眼,在看见安神父一闪而散的惊诧后,问道:“‘受苦了吗?我儿。革命的真谛。’?”
  黑宿原瞇眼,上前。
  安神父不敢直视他。“真是……在这种愉快的时候,谈这种害死人的话题。”他叹息,而后苦笑:“‘你心开了吗?儿。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
  “我问过你。”
  “相信我,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但谜题要一道一道解,不能跳过,这是艾蜜的要求,失了原意,我可负担不起这责任。”安神父的声音十分的苦涩。
  “答案就在我眼前,而我却没注意到。”是了,安皮斯是曾提过他的原名是和平之意,只是他心不在焉,一心放在樊落身上。而他也一直误会了“和平”是指地名。“有时候灵感就这么来了。”樊落扬眉,仿着黑宿原的模样。“是在爆炸之前,安神父的一句话让我起了感觉。而你相信吗?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梦到了谜题与安神父划上等号。”
  “我以为你的梦里只能有我。”黑宿原坦白道:“至少,在你醒后,你那时的心里只能有我。”他的眼意味深远,樊落又脸红了。
  她懂他指的是什么!噢,真是、真是见鬼的该死了!她怎能动不动就脸红?如果每听他一回调侃,她就必须脸红一回,那么她下半辈子不都要在红脸的状况下度过?她垂下脸。瞟视到后面的观礼群众逼了上来,像在伸长了耳朵,仔细听些什么……“让我想想,这不是最后一道谜题?”黑宿原依旧对解谜意态阑珊的,他还是弹了弹手指。“无妨,继续主持你的婚礼吧!”
  然而樊落却是兴致高昂。自从对于晴的小说失了兴趣,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谜题上,不解开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其实,我想这也不是最后一道谜题,我一直在想……”
  “我以为你一直在想今晚的新婚夜。”黑宿原打断她的话,低语:“是我的错吗?
  就因为我的不够温柔,所以你想尽办法拖延新婚夜?”
  樊落瞪着他。这男人有没有一点情调啊?脑子里净塞着一些色情的思想!她想给他一个礼,而他却不知好歹地直想着新婚夜……噢,真想敲醒他的脑袋,也不想想她的骨头可是勉强在撑着呢!
  黑宿原显然看出她的泼辣,耸了耸肩。“五分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过了之后,不论有没找出答案,都得结束这一切。”他想,他娶到了一个聪明的妻子,他的内心在微笑,但并不表露,他喜欢跟他的妻子玩游戏,不为别的,只因这是他的乐趣。
  “我一直在想……”樊落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目光搜索,而后停在把玩手术刀,参加婚礼的高医师。“一开始我们一直以为‘和平’是地名,但显然不是,‘和平’是安神父的名字,那么接下来的谜是不见得是地名。不见得是人名,有可能是任何一样东西。而你曾想过当初为何在黑色佣兵试图谋杀你、在你打发了所有宾客之后,唯独有人不怕死地留下来的原因吗?”
  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黑宿原的嘴角就露出诡异的笑。“我是曾这样想过,但我的心不在此。”他的目光亦锁住了停格的高医师。他弹了弹手指:“让我们尽早结束这一切。高医师,你的戏演得真好,我还真以为你打算赖在岛上白吃一辈子的饭。‘你心开了吗?儿。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你的职业是医师,现在,还有谜题就一块来吧!”他受够了艾蜜的鬼谜,而很不幸地他的妻子似乎迷上了这种猜谜。
  “宝宝,你们究竟在玩什么?”严青秀暂把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心给收起来,好奇地插嘴问道。
  高医师的嘴形成上扬圆弧。“‘到你结束。断头台。’!”
  黑宿原沉思了会,微笑:“法国大革命?‘奢华与靡烂、革命的真谛、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断头台’都指向法国大革命,而上断头台的……”他的笑容收敛。“路易十六?”
  ※        ※         ※
  这一场婚礼大概没有结束的一天吧!尤痴武满头大汗地跟着众人一起跑。
  “童,背我好不好?”
  童晃云看了她一眼。“你的运动量太少了。”换句话就是不背。
  太过分了!尤痴武恨得牙痒痒的!真是……早知道就不逃家了!当初是“为父报仇”那,虽然只是小小的仇恨,虽然只是当年老爸打输黑龙头一场架,但二十年来老爸都是郁郁寡欢,武道场也只收了二十个弟子,害她偶尔想鱼目混珠偷个小懒也不行,不报仇……她气不过啊!哪里知道童这个大嘴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爹,王八童,走着瞧好了!
  “还要走多久?”她哀号。为何樊落是坐吉普车,而她却是用跑的追他们?这些姓严的家伙干嘛啊?个个都是好奇份子!身手都比她强,过分!
  不远方,哨音响起。未久,一头野狮从林中奔了出来。严家年轻子弟个个睁大了眼,跑得比尤痴武还快,都闪至最远的距离。
  “艾蜜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在路易十六身上。”野狮环着少有的项圈,这是让岛内认出它的标志。黑宿原招来它,解开项圈。
  “你的身上有我的气味,以后路易十六不会侵犯你。”
  樊落看看狮,再看看他。“我初来岛上,就是你叫它来咬我的?”
  黑宿原轻笑:
  “如果我知道那个小女人会是我的妻子,我会亲自上去咬她。”项圈如意料中地藏有纸条。
  他打开,迅速浏览了下,而后脸色变了,变得阴沉。
  “怎么啦?”樊落拿过来读,上头写着:
  Dearmyson宿原:
  在你读这些信之前,请容我偷笑几声。
  忍了那么多年,总算,也该轮到我占上风,即使在此刻我已经向上帝报到了。
  冬天之前,我的儿子能够找到这封信是我大胆的假设;我的假设对了吗?
  身为你的继母,我时常在想,究竟有谁能改变得了你野蛮的个性?我曾以为是--上帝派我来改变你,但很遗憾,我并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任何人。我的儿啊,我怀念那些跟你斗智的时刻,但我没时间了,在你与你父亲之间,我选择了去见他,因为我爱他,而同时我亦衷心渴盼有朝一日,你会遇上一个足以改变你的女子,一如我与你父亲。
  最后,我必须说,当你看完这封信而还不知道你的谜题依旧未解,那么你就可以准备留下遗书,而后亲自来问我。
  请容我再大笑几声,你的父亲不会介意的。
  别了!我的儿,你是一个该死的坏男人,而当你爱上了一个女人,那时我会在天堂的教堂里为你祈祷你的好运及时洒在你的身上。
  爱你的艾蜜
  ※        ※         ※
  “啊……”这就是黑宿原的继母吗?
  “她是个英国藉的四十岁女人。”黑宿原说道:“生平唯一的嗜好除了学习东方的知识外,就是喜欢找人猜谜。”他找错方向了吗?他瞇起眼注视着信,而后他的唇邪气地笑:“赢得过我吗?”
  “嗯?”樊落抬起脸。“她以一个母亲的身分深爱你。”而他竟然不服输地还想着答案,这个冷血的家伙,这时候他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才对!真、真不知她怎会爱上这家伙的!
  黑宿原扬眉。“我敬重她,所以我必须把谜底找出来,好让她在天堂里趁早另找对象玩。忍冬?”
  黑忍冬上前。他的穿着比新郎倌还要正式,他紧张地直用手帕拭汗。“找我……有事吗?我这个男傧相还算称职吧?”
  “你称职极了。”黑宿原阴森森地露齿而笑。黑忍冬退了几步,随即张大嘴,因为他目睹了樊落不要命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这样!你想吓死人吗?”
  黑宿原也改瞪着她,半晌才勉强收起野蛮的笑容。“我几乎以为我将来的日子不好过了。”他喃喃地,目光射向黑忍冬:“现在,你可以说了。”
  “什么?”
  他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把头五行的第一个字念出来。”黑忍冬的汗滑落衣襟里。他战战兢兢地接过来,小心念出:“在忍冬身上……”婶母这样玩他啊?还以为是多难的谜题,难到十年后黑宿原都猜不出来。
  “不……行……”黑忍冬勉强鼓起勇气来。是婶母把最终一回的谜题交给他的,他必须不负所托。“你……必须……告诉……我……一句话……才行……”
  “你说什么?”黑宿原瞇起眼。
  “你……就算……拿……枪……抵在我头上……都别想我说的……”终于说完了,黑忍冬轻呼口气。把话说出来不如想象中的难嘛!
  “真的?要不要试试?”黑宿原阴柔地微笑,而后发现还不算妻子的樊落蹲下身。
  他暂时放过黑忍冬,蹲下。
  “不舒服吗?”早该想到先前跌在泥地上会有不适,他却因为一时欲望而让她……
  不舒服到极点。
  樊落抬脸,灿烂一笑,教他低低抽口气。
  “你干嘛?没见过我笑过吗?”
  “不,如果没人在场,我会将你扑倒在地。你猜,我们可以待在床上多久?”
  樊落的脸又涨红了。
  “色狼!”她见他并不说话,灼热的目光点点加温几近沸点。“你……可不能乱来……”她首次结巴,真怕他真的扑了上来。她可没忘他的本质是个为所欲为的男人,不在乎其它人怎么看他!她拉着他的袖子,忙转移他的目标。
  她拿了根小树枝在沙地上写了几行--
  由我开始。奢华与靡烂。
  受苦了吗?我儿。革命的真谛。
  你心开了吗?儿。救众百姓之命于火热之中。
  到你结束。断头台。
  “为什么我们总取下半截的句子来凑呢?”她提醒。发现他还是专注地在看她,他的手臂也缠着她的腰起来。啊啊,这个男人真的还没有得到满足吗?
  “我喜欢你穿着我外套的感觉。”他弹弹手指,偏着头想了会:“那让我觉得你是属于我的。”他的黑眉拱了起来,漂亮的眼有意无意迸射电波。
  “你想电人啊?”真是。“其实谜底很简单。我们老以为每一行上半截的字句是你的继母所遗留的家常话……”
  “是讽刺。”
  “不,那是另一道谜。”樊落主动拉起他的手,免得他老把玩她的短发。到底是谁在解谜啊?她不悦地撇了撇唇:“依着解艾蜜信的方式来解的话,每一行如果各取第一排或是第二排等的字都毫无意思。但如果将第一、三、四行的第二个字组合是‘我、心、你’。”
  黑宿原显然被撩拨起兴趣来了。没有理由他的老婆是个解谜天才,而他却待在一旁当个听众;他的眼移到沙土上的字。
  “而--”樊落眨了眨眼,拿树枝在第二行的第一个字圈起。“第二行我们取第一个字。全部排起来是‘我受心你’。中国字的写法,受字为上、心字为下,合起来是个‘爱’,那么,艾蜜要你对着忍冬说的就是‘我爱你’。”
  “要我对着忍冬说?”他瞇眼。“我对忍冬可没什么兴趣。”
  啊,她忘了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男人,他并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唯独只在意她。他当然不懂艾蜜留下这道谜的意义。她的心软了下来,有些想哭;如果没有人,她真的会埋在他怀里哭。
  她轻声说:
  “那不是对忍冬说的,忍冬是代替艾蜜的。任何一个孩子的父母,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总是深爱他们的孩子。”沾着雾气的眼移到远方的严青秀,他正努力倾听他们的对谈。“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一旦爱了,总是希望孩子能亲近他们。你的继母深爱你,然而在她生前,你必定未曾说过一句爱她,所以死后设了这道谜,希望生前的期盼能得到响应。”
  黑宿原沉默了会,站起身来。“我敬重她。”
  “你必定也爱她。”樊落叫道。
  他注视着她。“你后悔了吗?明白你的男人不爱任何人,他可以爱你,但仅止于此,其它任何人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即使世界上的人类在明天全部死去,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你留在岛上,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彼此厮守。你还能爱这样一个冷血的男人吗?”“我能!我能!”她喘气,粉红的眼眶落下眼泪,这回是为他而流。她站起来,直接跳进他的怀里,紧紧攀住他,大叫:“我要跟着你!我能改变你,而你也能改变我;我可以教会你爱人,而你也能让我同化为一个冷血的家伙,不论是谁变了,我都会一直守着你。”她的感情是很淡没有错,但对他的爱却如长江绵绵。她舍不得他,就算他的血液颜色是黑的,她也要爱他。
  “那--”黑宿原搂着她,看着天上。“我们的婚礼可以继续了吗?”感觉到颈边的头颅点了点,他不再看沙土上的谜题,回到吉普车上。
  那西色斯岛已近夜色,岛上新来观礼的严家弟子们远远站着,生怕一眨眼就被野狮给当成了上等美食。而在吹来的晚风里,不时听见严青秀吆来吆去说些不准让他宝宝哭之类的威胁言辞;距离很远,因为樊理丝拖住了他,而其间还夹杂严氏一族堂兄弟对严青秀的吹嘘声、尤痴武感动的抽噎声……还有大笑声,那声音是个女的,有些像艾蜜……
  晚风,带来了那么多的杂音,而黑宿原的唇畔再度浮起了邪气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那西色斯岛本该就有隐私,至少在今晚。而等婚礼结束后,我必须告知他们一个遗憾的消息。”
  “啊?”他的笑容十分野蛮,樊落心中警铃大作。
  “驱赶岛上动物的香水已经告罄。如果他们想待下来,当然可以。”他的眉、他的眼十分满足,他习惯性地弹了弹手指,笑道:“不过他们得冒着被狩猎的危险。”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7-04
尾声

 

  樊落紧张地踱来踱去。坦白说,虽然她已经算是有一次经验,但并不是记得十分清楚,噢,真是见鬼了!她干嘛虐待自己啊?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酸痛,不管了!
  她倒向床,埋在被窝里。
  她一向是习惯一个人睡的,现在多了一个人,不知道习不习惯?
  “啊……”她满足地叹息。
  不管他了,先睡吧!
  “啊啊,有虫!”她睁开眼叫道,颈子痒痛,才要拍下去,发现有人捉住了她的手。
  是半裸的黑宿原!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洗那么快干嘛?她还没睡熟那!
  主卧房里只亮着一盏灯,但还是能看得出他俊美的侧面布满情欲,樊落的心荡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你在怕?”
  “没有!”
  “那……”他微笑:“是我多虑了。”他上床,开始侵犯小牛睡衣下的身子。
  “等等啦……”急急退到床头,双手抵住他逼近的胸膛。“你不必那么急……我们才发生关系不是吗?你没有那么快……就……就又想……呃……那个了吧?”
  黑宿原沉默了会,黑眼瞅着她的。“那是早上的事了。你还在痛?”
  “不……”天啊,她连跟老妈都没谈过健康教育,跟他……好怪。“我还好啦,只是……啊,你干嘛?”他拉她进他赤裸的怀里,而后翻滚在床上;她在下,而他在上。“现在,我们是夫妻,我不认为你有拒绝的权利。我说过,第一次对你并不是好经验,但以后不会了。”他俯脸吸吮她的下唇。
  啊,倒不如把她打昏了之后,随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并不是怕他,而是觉得跟一个男人那么地……亲昵,让她相当地不自在。
  “你像具木乃伊。”他轻笑:“想知道不速之客的下场吗?”
  樊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紧闭的眼倏地睁开:“你不会不给他们那种香水吧?”
  “我说过,那玩意已告罄,今晚想留下就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身子似乎没那么紧绷了,他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小牛睡衣上的扣子。他扬眉,继续说:“你长得并不像你的母亲。”
  “我像我的亲生爸爸。你呢?你打算跟忍冬说那句话吗?”“也许。”他边说边吻她的脸,很轻,对樊落来说没有威胁感。“龙麟所代表的意义我并不稀罕,也许我会将它送给忍冬。”他的神色很柔,当樊落发现他的手指正游移在她的裸身上,呈粉红色的身子不自觉地又僵硬起来。。
  “你必定在怕。”他扬眉,欲望的眼毫不保留地。“在怕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希望拥有你的身子,你没有同样的感觉吗?或者,是你不敢?”
  她倒抽口气。“我不敢?一‘不敢亲我、不敢吻我、不敢侵犯我,因为你怕你会着迷、会疯狂、会狂野如猫……’‘你在激我。’樊落破了他的激将法,但她的双臂环上他的颈子,深吸口气:‘但我就是不服气!’她将身子迎了上去。初时,她是有些生硬,吻他倒是还好,毕竟有多次的经验,但一要抚摸他,就有些不自然……她努力地投入,而后他的吻愈深,她的精神愈来愈涣散,就如同他所说的着迷一样……啊,她想她懂为何他老把她当甜点来看了,她的眼迷迷蒙蒙如参了酒的巧克力,陀红的醉颊染上春色--‘我爱你,黑宿原。’她在他耳边低低喃喃地。
  黑宿原布满情欲的脸混合温暖,她的指尖正在他的背部肆虐,在她拘谨害羞的个性下也有狂野的一面。到了明天,她肯定又忘了她的暴行,但又何妨?
  他始终以为他爱她是因为她像他,也许这是起因,但却不是最终的理由。她是一条毒虫,可以钻进他内心最深处;她也是一道日阳,让他的血液温暖了起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的灵魂交缠,谁也无法分隔一具躯壳里的两缕灵魂。’他吻着她意乱情迷的脸蛋,低低倾诉:‘我也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我也会带走你;而富你先我而死,我容许你带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那其中势必包括我。’他说出他的誓言,而后微笑,新婚之夜啊--日后还有无数的日夜与她共度,而他更加期待了起来--番外一章--
  倒数计时之时光幼情章一九八八年。初春。
  ‘噢……死了吗?’粉红色的小鞋踢了踢动也不动的男人。‘喂,找别的地方去当你的第一现场吧,我家可不行!’蒙蒙眬眬的意识渗进了知觉,严青秀掀了掀眼皮,张开眼。小小的阴影罩在他的脸上,他的全身几乎在剎那间蓄势待发起来,正要跳起来,却发现全身骤麻起来。
  ‘该死!’。
  ‘骂脏话啊……死人不会骂脏话,喂,男人,你可以滚了,我们家不欢迎男人。’小鞋又踢踢他的头。
  严青秀的焦距聚起,上方的小影是个小女孩的,年纪差不多十岁左右,自然卷的短发贴在颊畔,穿着红色的小外套跟短裙,背着小书包。
  这是哪里……他记得,咋晚他窃画,却遇上严家死对头暗算……是迷糊中走到这里的吗?
  ‘喂!’小女孩显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乖,小妹妹……扶大哥哥一把好不好?’严青秀软语拜托。如果被严家一族的兄弟们发现,他会丢脸丢到南极去!
  ‘不好。’
  ‘咦?’这小孩怎么这么难缠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啊?这年头恋童癖的家伙很多,我没必要把自己送进你的狼嘴里。’严青秀张大瞳仁。‘小妹妹……你……几岁啊?’小女孩露出九个手指头。
  ‘不过我快十岁了。’她蹲下来,捏捏他的脸。‘你看起来像娃娃。’‘我……’他会吐血!上一个说他娃娃脸的严氏兄弟已经送到医院做急救去了。他能打她吗?
  ‘人不可貌相。老妈说,最近有逃犯往这里逃命,还没被捉到,你是吗?’她偏着头,认真地问。
  ‘我当然不是!’会被她给气死!没见过像这样的小大人!
  ‘哦!你不是,那我就不要报警了。拜拜,大叔,我要去上学了,记得不要让我回来之后再看见你,我会动手的唷。’她背着小背包跑开。
  ‘等等--’严青秀低咆。
  她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混帐,该死!这年头的教育是怎么教小孩的?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万一下雨,他就要躺在这个鬼地方吗?他一向是冷静自制,可是台湾的教育太令他心痛了,这是哪儿啊?昨晚他及时服下药,但麻醉的效用起码维持二十四个小时……
  ‘大叔?’小女孩又跑回来。
  严青秀大喜。他就知道台湾的教育还是有救的!
  ‘小妹妹,来,快扶大哥哥起来,我给你棒棒糖吃,哎唷……你……你打我干嘛?’平白无故脸颊响了一巴子,虽然是像在打蚊子,但传出去他堂堂严氏第一传人的严青秀被一个小女孩给打了,这……他还用混吗?
  ‘大叔,这叫贿赂,这种行为非常可耻,这是老师说的。还有,棒棒糖我不爱吃,下次贿赂我记得要用太妃糖。喏,我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小孩,最近天气不是很稳定,所以我拿我的被被给你盖。’她抱了一团小棉被盖住他颈子以下的身体,但还是露出他的双腿,她想了想,挥挥手:‘算啦,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啦,拜拜,大叔。’严青秀的眼如铜铃。不……不会吧……
  那小丫头就这样走了?!他活了二十年,并在偷儿一行里封为天才的家伙,是不是很不幸地遇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小对手?
  噢,他会活活被她给气死!
  ※        ※         ※
  那个男人有点蠢。
  还有点好笑。
  放学的时候,樊落买了一盒便当。喔,老妈不回家,今晚只有她一个,最好那个男人走了,免得多增麻烦。
  时值晌午,天气有些阴沉沉地,在堤防旁小学生散散落落地步行,樊落的眼忽然停在堤防上。
  那里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只能看到背影;对他有所注意是因为他坐上了平常她看海的位子--她特地用粉笔画起来的专用位子。但没打算跟他理论,他爱坐就让他去坐吧!反正待会儿一下雨他没带伞,是他倒霉。
  樊落的步伐快了起来,差点撞上一堵肉墙,她及时眼尖,脚尖一转,俐落地侧过身子,仅距毫厘,她没抬头看,急步往家的方向跑。
  ‘好身手。’‘肉墙’发出惊叹声。其实她的身手还有待加强,但是她只是一个小女生,就有如此熟稔的敏捷,如果假以时日,必定是可造之材。他瞇起了眼,何时,台湾一个小小的镇上也有如此的‘小高手’?
  他暂时将这个疑惑拋在脑后,走向坐在堤防上的黑衣男人。
  ‘宿原,明天就走。’
  黑衣男人抬起头,面容相当地年轻,差不多十八、九岁,却俊雅而阴沉。
  ‘找不到吗?’
  ‘我想不在这镇上吧!狐狸面具本来就该物归原主的,这是我对黑家长辈的承诺。’‘他们真想要,自然会来讨,不必烦劳父亲亲自出门。’黑衣男人随意弹了弹手指,眼底是漫不经心的光芒。‘如果他们没能力讨回,那么,这是他们的命。’※        ※         ※
  ‘啊,你还在这里啊?’一回家,就特地绕到后院树下。那个男人依旧躺在那里,两眼大睁,像是随时会跳起来似的。
  ‘我走不动……’快活活饿死了。
  ‘啊,好可怜唷!’
  ‘对啊对啊,同情同情大哥哥嘛,好香……那是什么味道?猪排饭吗?’严青秀的肚皮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他苦心营造二十年的形象全毁在她面前了!‘我……最喜欢猪排饭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可是这是我的晚饭耶。’她眨眨眼。这个大叔的表情真多变,她认识的人不多,可以拿出来比较的男人只有相片中一成不变的老爸。噢,这男人应该无害,但如果让老妈发现让陌生人进屋,她可要挨打了。,‘你的晚饭……’在活活饿死之前,他会吐血而亡。‘你妈呢?叫她过来,大哥哥有话跟她说。’‘我老妈岂是你说来就来?你大牌啊?啊啊,要下雨了,我要去收衣服了,大叔,你慢慢睡吧……’声音曳远……不会吧……豆大的雨珠滴下,打在他的脸上,也许还混着泪……谁知呢?
  ※        ※         ※
  ‘你像在拖尸。’严青秀抱怨。
  ‘我没拖过尸那,不过你比垃圾重多了。’樊落涨红脸,汗珠冒出她的额头。
  ‘小妹妹,我真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意。’或者再加点恨意吧!如果她再大个十岁,他会先报恩再报仇。
  下午,这小女孩当真见死不救,直到傍晚雨有愈大之势,她才不太肯定地在后院窗口频频看着他。若不是他装出快冻死在那里,只怕堂堂严氏第一传人会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我只能让你躺在厨房。再多就不行了。’
  ‘相信我,就算是把我扔进狗屋里避雨,我都会很感激的。’他苦涩地说,头又不小心撞到墙了。照这样下去,等她从后门拖他进到厨房,他的下场不是头破血流,就是严重的脑震荡。
  ‘我家的墙很硬吧!’她气喘吁吁地说,脸露骄傲。
  ‘我相信,我的头更硬。’他喃喃地:‘不然现在你就可以打电话到殡仪馆了。’‘到了!真是。’‘咚’的一声,她放开他的头,跑去流理抬洗手。等她回过头,骇了一跳。‘你断气了吗?’严青秀欲哭无泪,他的头肯定肿了一个包了。‘告诉我,你是不是死对头派来的小间谍?’‘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拿来一条全新的毛巾猛往他脸上搓,而后满意地点头。‘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着凉了。可是一等你能动,就得走唷!’‘这是我巴不得的事……’他停口,看见她端着热过的猪排饭跪坐在他身边。
  ‘你要不要吃,来,张一口……’
  他目不转睛地锁住她,眼睛有些湿濡。他没哭过,即使再严苛的训练都没掉过一滴泪,但现在却为了一碗猪排饭感动到快痛哭的地步。
  ‘宝宝……你吃过了没?’
  她扮了个鬼脸。‘你少恶了,我不叫宝宝!’‘你长得很可爱,像婴儿一样。’
  ‘想多骗一口饭?不行。我怕你饿死在这里,所以把晚饭分给你吃,但是你只能吃四口,只有四口唷!’她的手指露出四指。
  严青秀忽然发觉这小丫头混合天真跟一定的成熟。是怎样的父母教出这样的孩子?
  她的胆子不小,并不惧于生人,但会排斥。他躺在这家子的后院也大半天,并没看见她1的父母出现,就连现在在厨房也没有看见任何大人,是不在?或者另有它因?他不打算问,因为知道她多少还是对他有防心,但是哪对父母会留一个十岁小孩独自在家的?太过分了!如果他有这样的女儿,他会全心全意地疼她,没有其它孩子也无所谓……
  他皱起眉,他才二十岁,正值大好青春,竟然想当起爸爸来了?
  ‘不好吃吗?那减一口好了。’
  他可怜兮兮地:‘算啦,还是宝宝自己吃好了。’她的身子好小,抱起来肯定很软。
  他不是没饿过,还是叫她吃饱要紧。他几乎没有过这种经验,在所有最凄惨的一面泄漏给一个小丫头知道后,却对她生起怜爱之心。如果他有这样的女儿……早当爸爸也不错!是有些冲动,但他决定了!如果这家的父母对她并不是挺好,那么,他会收养她、培育她,然后将所学的一切传授给她!
  ※        ※         ※
  半夜--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映像在厨房一角,严青秀忽然张开眼睛。
  是什么惊动了他?
  他的手脚已逐渐活络,但尚有些麻感,必须再等些时候,但惊醒他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一种微弱而又熟悉的声音。
  那是……有人撬开门锁的声音。不会是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不必‘撬’开门锁,那……就是小偷了?
  小丫头提过镇上有逃犯……他一凛。怎会这么巧?偏选中只有一个小孩的家,是那人早发现了吗?只有小丫头独自在家,这房子离最近的房子还有段距离……混帐、混帐!
  他的手脚还使不上力,该死!那他就发声吧,让注意力移转到他身上,好教她有机会逃走。
  银白色的月光落在厨房的地上……还有个小小的黑影!他一惊,抬起头来,看见夹角的墙上贴着吓白脸的宝宝。
  她还穿着绣着小牛的睡衣睡裤。记得她上二楼睡觉前,还下来说声晚安,就是穿着这一套的……但她何时下来的?他的耳竟然没有听见!她究竟是谁?
  他努努下巴,要她躲起来,她摇头。她……摇什么头?她以为这是玩扮家家酒吗?
  她趴下来爬过来干嘛?他正要开口引人注目,她过来不是破坏他计画?
  而后胶带紧紧地封住他的嘴,他瞪大眼。她这是在干什么?她的眼看出了他的想法吗?她的相貌虽然可爱,但能预估她长大之后,并不是漂亮美人那型的,她有她自己的1味道,但最突出的会是她的眼。
  但她才十岁,她怎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那该死的混帐在客厅摸索,技术笨拙得可以,但他似乎先往厨房走来,啊……如果是逃犯,必定数日未进食,这样一来,两个人都会被发现的。他直努着嘴,要她先往后门逃去!
  她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站起来拿了一把最轻薄的水果刀。
  他瞇眼。这该死的小丫头,她以为她是谁?在对方走近厨房的时候,她跑了出去,严青秀从喉咙里发出暴怒的声音,但被撞倒的桌桌椅椅给淹没!
  他勉强望进客厅,宝宝相当敏捷,在对方惊愕之后,一把要抓住她时,她迅速闪了几回,但她不懂得攻击,拿刀没用啊!
  ‘该死!’对方低咒,是中年男人的声音。显然认为就算一个小丫头也不能放过,”放过传出风声,又得回去蹲苦窑,所以他追了出去。
  混帐!混帐!严青秀青筋暴裂,麻感依旧纠缠着他。如果连一个小女孩也救不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当严家第一传人呢?
  ※        ※         ※
  噢,累死她了!
  每次跟老妈练跑也没跑得这么喘过,脚也痛,痛死了!死王八蛋!哪家不去闯空门,来闯她家的!樊落跑了一段距离,回首,看见那变态的家伙还不死心,那就干脆跑到警察局去好了!
  “哎唷!”她摔个狗吃屎,好痛!她是赤脚跑的,来不及穿鞋,给石子扎得好痛!
  “是你找死!”中年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樊落顺势跳起来,倒撞回去,但人太小,反而自己给撞痛了!
  早知道刚刚就大声求救了!虽沿路的确也经过几户人家,但年轻人往北移,留下的都是老人,难道要他们出来救人吗?不如她省点力气逃跑吧!
  银白色的月依旧闪亮,海浪如乐章,堤防上坐着一个黑衣男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敏锐,她几乎没发现有人在看着她。她抬眼瞪着中午坐在她专有位子的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锁住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耸了耸肩,像在看好戏般的弹了弹手指,在夜色里传来邪气的声音。
  “不必在乎我。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出人命我也不会管。”
  樊落的心下沉。啊,原预期他成为救星的!老妈说的对,求人不如求己。从袖口中滑出水果刀,她不想伤人的,老妈也没教过她怎么伤人,但她不自救就活不下去啦。在1粗臂探来的同时,她紧闭眼,刀一划--毕竟她太小,力道不够,是划到他了,却是小伤,而她被一拳给打飞了出去。
  她跌到黑衣男人的身上,而后落下,还来不及感觉唇角流下来的血,一双手勒紧了她的颈子。
  “呜……”小脚胡乱踢踏,她拼了命想拉开中年男子的臂膀。完了,她真的会死了……她的小手逐渐无力地垂下,忽然,一把刀子塞进她的手里。
  她模糊的眼似乎看见中年男人身后那黑衣男人诡异的笑。是他塞刀子给她的吗?塞刀子给她干嘛?要她戳中年男人一刀吗?
  戳了可会死人的那,但如果只是划伤他,迟早她还是会被勒死的。她……戳不下手……她细长眼里的焦距逐渐涣散,如果她真会死……那她会找那见死不救的家伙报仇的不知过了多久,再度恢复意识时,天色依旧是黑的,银白色的月亮高悬黑幕,海潮声也是依旧……
  “痛。”樊落的小眉打起褶来,发出的声音如粗砾一般,好难过。她试图跳起来,有些不稳又坐跪到地上,在堤防的老位子上连黑衣男人也是依旧坐在那里的。他背对着她,一身的黑色风衣,他的黑发在飞扬,像夜色里的一点,却不容忽视,但那原先置她于死的男人在哪儿?怎么不见了?
  她爬起来,小腿有些软绵绵的,但还是爬上堤防,问他:
  “那个人呢?”他的侧面没有先前的野蛮诡异,只有淡然的神色。
  他并没有搭理她。
  喔,她应该走开的。但她还不能走,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堤防旁,就在他身边。
  “滚开。”
  “这里又不是你的家。”她的喉咙好痛唷,但还是要问清楚:“是你救了我吗?”
  “我没要救你。只要有人招惹了我,就是他自找死路。”
  樊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杀了他?”她该不该报警?可是,他是她的恩人耶。
  黑衣男人的眼掉到她的脸上,发觉她的黑眸正直视他。他的眉头聚了起来,血色的唇泛起有意思的微笑。
  一向,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的。
  “你看见了尸体吗?”
  I“没有……你在这里干嘛?又看不见什么东西。”
  “你又在这里做些什么?趁着我心情不错,快回家。”
  “我现在不能回家。”樊落摸摸脖子,摇晃着小腿。“我得等好一点再回家,不然那个男人会担心的。”海风吹得她有些冷,她移移屁股想要靠近他取暖。她不太喜欢接近人,但这个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之前他的笑容有些……恶心,但他应该是好人。再者,她只穿薄薄的睡衣,会冷死人那。
  然而,他却侧了侧身子,避开她的取暖。她皱起眉头,不死心地再靠近,他又退了些。
  “小器。”她直打哆嗉地抱怨。
  “没把你推下去就是你的幸运了。”他嗤之以鼻。
  樊落瞪着他,净是不服输。她的小手拉开他的风衣,直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死都不放手。啊,好暖,虽然有些不习惯碰触人,但他的体温可以让她暂时遗忘自己的怪癖。
  “放手。”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不放!”她发现他的手背划着几道乱七八糟的血痕。是刚刚救她时,弄伤的吗?
  “小女生没吓昏吗?”他发现她在注意他的手背。他无所谓地舔了舔伤口,是他自己不够警觉,轻忽对方的能力,但那人也捡不了便宜,他已说过他不在乎这小女生会不会死,但那家伙不该以为他会报警而对他动手。
  那人……真可惜,原本可以无恙地退场,却不幸遇上了他。
  “我才没被吓昏过呢!大哥哥,你好温暖唷。”
  “你是要选择自己放手或是我推你一把?”
  “大哥哥有点良心啦!如果我生病了,你要负责吗?”她很少对人感兴趣,但对他比对屋里那个动不动就哀号的人有兴趣许多。
  “良心吗?”他邪气地笑道:“道德良心跟我是不等号。”
  樊落抬起小脸,不怕地说:“这是说你没有道德良心吗?没关系,我来当你的道德良心好了。你的道德良心首要一件事就是要取暖,你不能逃开,不然你的道德良心会冻死,你就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我可不需要任何人。”他漫不经心地,勉强忍受她的强抱。就当……难得的好心吧!
  “欸,我需要呢!”她埋在他的怀里。“我们会再见面吗?大哥哥?”
  “我确信我不会再到台湾来了,而你永远不可能到我的地盘上。”那座岛屿是她永远也无法接触的世界。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如果我把垃圾塞给大哥哥,大哥哥也没有机会扔给任何一个认识我的人了。”她有些困呢!埋在他的怀里打个大呵欠,才继续说:“大哥哥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我不听故事。”
  不管他的拒绝,她依旧说出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扒手猪妈妈跟扒手猪爸爸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猪宝宝;扒手猪爸爸在小猪宝宝一岁的时候上天堂报到了,猪妈妈虽然很难过,但还是带着小猪宝宝隐居在一个小镇上。猪妈妈人很好,虽然时常不在家,但是很爱小猪宝宝。可是小猪宝宝从小就发现自己的个性跟扒手猪爸爸是同一个模子的,猪妈妈常说,猪爸爸在遇上她之前,是感情很淡的猪帅哥。猪宝宝愈长愈大,可是感情愈来愈淡,虽然爱猪妈妈,但是爱得还不深,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跟猪爸爸一样,会遇上一只能让她很爱很爱的猪,但是,如果猪妈妈不是她最爱的,那么谁能来爱猪妈妈呢……这个故事我没跟人说过,因为还没有结局,我好希望将来有一只猪可以来爱猪妈妈,那么小猪宝宝就不会那么内疚……”
  黑衣男人漠然地视着前方,并没有答话。他怀里的小丫头已然安睡起来。
  夜色朦胧,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未久,忽然他再度警觉起来--“宝宝!”男人的咆吼从远处传来、樊落动了动,揉揉眼睛。
  “宝宝!你在哪里?”
  “啊,是哪个人三更半夜鬼叫鬼叫的。”她抱怨,而后呆了呆,从温暖的体温里惊醒,她跳起来,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涕。“是那个家伙啦!”他能动了吗?她瞇起小眼睛努力瞪视山坡,山坡上一路滑下一个人,他的身手十分矫捷,尤其在看见她之后,狂喜地大叫:“宝宝!”
  冲到她面前,正要抱她;她退了一步,避开他的魔掌。
  “宝宝,你没事吧?那个王八蛋在哪里?让我严青秀好好地对付他!”
  “你来晚一步了啦。有人当了我的救命恩人了。”真是,他的脸怎么皱成那样,像是真的……很关心她一样。
  “是谁?”他的心里不知是喜是酸。“让我跟他道谢!”
  “少来,你以为你是我老爸啊?”不过她还是回头,但堤防上已空无一人。啊,他怎么不见了?樊落四处张望,触目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他走了吗?怎么那么快?才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确认他救了她,她真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没有人啊。但,算了!只要宝宝没事就好了,来,我们回家……”
  “回你的大头啦!那是我家,不是你家啦!”这人有病,而且是很严重的病,他的样子真像她老爸一样!
  严青秀的脸垮了下来。“宝宝……”
  “小落!”是她老妈的声音。不会吧?老妈上台北趁什么展的盗东西去了,怎么这么快就会回来了?
  人称脱线妈妈的樊理丝一路跑过来,樊落的眼睁得大大地。她的老妈……忘了把她专有的包包给收起来啦!
  她的老妈从年轻时代就是一流的扒手,出门盗物有个怪习惯,喜欢背着大袋的百宝包包去盗东西,她曾翻过里头的东西玩,不外乎是一些简便的工具、零食、小说等等……
  这些不打紧,打紧的是在百宝包包的右下角绣着红色的蜥蜴,那是老妈在扒手界的代称。天啊,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这个娃娃脸的男人不是泛泛之辈,从第一眼看到他,莫名的,就觉得他的身手不简单,可千万不要跟老妈是同一行的啊!不然她以后真要上牢里探老妈了,噢,真是……笨老妈!
  “小落!”樊理丝水汪汪的大眼浮着泪水。“我一回家,就看见门给人撬开,屋里全乱了,我还当你被绑架了……呜鸣,如果你被撕票了,老妈也不要活了……”“喂喂!”樊落不自在地被紧紧抱在她的怀里。“我没事啦,是……有人救了我啦!”
  “是他吗?”樊理丝终于发现了第三者的在场,她撩撩凌乱的发丝,感激得要命……
  他干嘛直瞪着她啊?啊啊,此人眼熟得很,像是台湾扒手界出了名的严家第一传人严青秀……有过几次抢夺同样东西的经验,他的身手不弱,但她都适时地避开打照面的机会,他会看出她吗?
  “喂,你的眼睛要掉下来了啦!”樊落翻翻白眼。看他的蠢样像把老妈看成东方维纳斯,真没种,看见美女就流口水!
  “是你救了我家女儿吗?”樊理丝试探地问。
  “咦?啊,嗯……还好啦,今天承蒙你女儿的照顾,我正想找机会好好报答一下。”
  他答非所问地,热切地凝视她。本来还打算一等宝宝的父母回来,先好好扁他们一顿再收养宝宝的,可是现在……啊,他想,他是陷入情网了。
  樊落眼也不眨地注视他们。虽然老妈已经三十岁左右,但大概得天独厚,一点也不1像是有一个十岁孩子的妈妈,这男人喜欢老妈吗?他看起来相当地年轻呢……但,又有何妨呢?如果能找到一个倾真心爱老妈的男人,那么,她是不介意多一个年轻小爹的……
  她撇开头,任那两个人继续答非所问下去,从海的彼方缓缓露出金黄色的太阳--啊,日出了……
  如果猪妈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那小猪宝宝也就不会再内疚了,可是……小猪宝宝怎么办?小猪宝宝的感情那么地淡,在她长大的时候也能找到她很爱的猪吗?其实,那个黑衣男人还不算很讨厌,至少她肯主动碰他,就是太老了些,他在坐下的时候,她还得努力垫起她的脚跟才能勉强与他平高;他太老啦,等她长大的时候,他可能都一大堆孙子了呢……欸……
  何时,属于小猪宝宝的另一头猪才会出现呢?
  我等你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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