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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当男人遇上女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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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八章

 

  秋风轻轻拂过。
  “咿……嗄……呣?”韦旭目的双颊酡红着,坐在阳台上,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看什么看到忘我?”费璋云走至她身后,轻轻抽出她翻阅的书。原以为书面是骇人流血的恐怖画面,倒没想到是一排娟秀的字体。
  “《李氏出嫁记》?”这值得她一下午沉醉在里头,不时发出吱吱啊啊的声音?
  韦旭日仰起红咚咚的脸。“还给我,那……不是你能看的啦。”
  “我不能看?”他扬起眉,翻开那本书。头几頁写着李氏生平,后而赘述她出嫁的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能看吗?
  “璋云,还给我啦!”韦旭日从藤椅上爬起来,黏在他身上。
  着急的神色让他打消还她书的念头,反而一頁一頁翻下去看。
  “‘李氏驭夫术’?”他轻笑地念着其中一章的名目。翻下去,愈翻……愈火热,文內净是与夫闺房乐;除此外,还有“李氏追郎术”,內文描述倒追夫婿的各式招数。
  “‘霸王硬上弓’?‘美人计’?‘无中生有’?”各类招数混杂着,连三十六计也搬上抬面。“小李给你看这种东西?”
  “我…:没想到里头写的会是这类……”韦旭日吞吞吐吐地小声说。她是佩服极了李氏敢爱敢做的个性。霸王硬上弓?她想都没想过呢!如果她敢尝试的话,他会嚇到吗?或者,会因为嚇坏他而把医院那些话全数收回?
  “我倒是挺期侍的。”
  “啊?”她抬起头。
  “既然我说过,再吻你就不仅止于你的唇。”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低笑。“我当然希望你能主动些。”
  韦旭日红起脸。现在的他们算不算是真的情人?
  一定算的。已经过了三个月,他没提起当初定约的事,也没讨回录音带,他是真的喜欢上她,否则为什么要求婚呢?
  她是这么地想守着他,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剩下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如果她愿意赌一赌,赌自己的生命……
  “一块钱買你现在想的事。”
  “我想待在你身边……好想好想。”眼眶里浮起雾气。即使是现在双手轻贴着他的胸膛,也能感到淡淡的幸福。这种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你想待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轻轻挑起眉,有意无意地逼她许下承诺。
  “我……”
  “五十年对你而言很困难?”
  “璋云……”为什么要逼她?
  “我曾爱过一个女孩。”费璋云忽然启口,黑鴉似的眼直勾勾地望入她的。“她很年轻;因为年轻,所以纯真。她曾以为这世上没有坏到骨子里的人类,但她错得离谱。我曾许下允诺,这一生只要她,然而她死了。我不打算把我的求婚浪费在一个无法与我共偕白首的女人身上,你懂吗?”
  “我……懂。”这是他首次剖析对花希裴的感情。他的眼神坚定而无眷恋、他的神色自然而无虛假,然而……然而韦旭日觉得有所不对劲。
  是的,有地方不对劲。
  “可是…:花希裴呢?在汤宅里的那个花希裴呢?你……没有动心?”对一个曾经爱得刻骨銘心的男人而言,他的反应的确太过冷淡。甚至,瞧不出他们有过“曾经”的恋情。
  “动心?”他的唇冷笑。“对一个没有爱过的女人?恐怕我还没濫情到这种地步。”
  韦旭日愈听愈迷惑、愈听愈……怪异。
  他真的知道真相了吗?
  “汤宅里太多是是非非,这里头的罪恶沉澱九年而无人制裁。我不知道能不能原谅过去这屋里每一项罪恶的勾当,但是,我无法容许有人想置你于死地的念头。”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坚定说。
  “你知道是谁下毒了,是不是?”
  他但笑不语。笑容是冷的,看她的眼却是温暖的。
  为什么她有个预感,他知道了所有的祕密呢?
  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
  他们永远不会伤害他的,不会的。
  ※        ※         ※
  “费璋云,你好狠!”刺耳的声音惊醒睡梦中的韦旭日。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往身下温暖的躯壳靠去。忽然身子腾空起来,被抱至空荡的藤椅。温暖的躯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讥諷冷淡的声音。
  “我们出去谈。”
  “怕吵醒你的旭日?”
  “如果你谓查过我,就该知道惹恼我,于你并无好处。”声音更形冷漠。
  一片静默,脚步声渐渐远离。
  有人拿起毛毯小心包里住韦旭日孱弱的身子,轻抚了抚她的瀏海,随即跟着走出去。门轻巧地关上。
  韦旭日动了动睫毛,睁开睏盹的眼。
  下午跟璋云聊累了,不,应该说是被他逼承诺逼累了,就跟着他一块挤在藤椅上沉入梦乡。
  现在呢?她坐起身子,从窗外望去净是黑呼呼的夜色。璋云呢?她揉了揉眼睛,穿上当初费璋云救济她的外套。
  “到哪里去了呢?”她跳起来,响起先前天籟似的嗓音如泼妇似的刺耳。
  是那个花希裴。
  她快步走出房外,走了一趟二楼內侧的臥房,没半个人影。那是在书房喽?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书房的门紧闭着,门缝中却洩出光线来。
  “你必须死。”粗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韦旭日的心漏跳几拍,直觉地想回过头,忽然有人大喊声:“小旭!”
  韦旭日的身子猛然地遭受撞击,跌滑几个阶梯,及时抓到楼梯把手,止住下跌的身子。还来不及平息嚇坏的知觉,身边驀地滚落庞然大躯,毫无止住的打算。
  好眼熟……
  庞然大躯直挺挺地趴在一楼地面上,腹部插了一把利刃。艳红的血如蕃茄醬泼灑开来,斑斑血迹——
  韦旭日惊骇得微启着嘴,不由自主地捂住心脏的部位。她喘息,吃力地喘息,两眼如铜铃似的瞪着他。
  而后,她终于找到她的声音——
  “北岡!”她嘶声力竭地喊。
  ※        ※         ※
  “为什么要耍我?”花希裴大喊。端庄的花希裴、温雅的花希裴是幻影是假象。
  亏她能忍耐这么久。
  费璋云冷淡地笑着。“耍你?”
  “你明明答应我把遗产交还给我,为什么临时反悔?为什么?”就在签文件的剎那,竟然发现没有他的签字。“为什么?那笔遗产本该属于我的!是我花希裴的!”
  费璋云耸耸肩,闲踱到她面前。“遗产真是你的?”
  “是的!”明知不该灭了自己气势,仍是没法克制地退后一步。
  “你,真的是希裴吗?”低沉的嗓音如天鵝絨,虽然悅耳却教花希裴打起哆嗦来。
  “我是的,我当然是的。”
  “你不是自称失去记忆?”他的手指轻触她的颊。“如何证实你就是希裴?就凭你的一面之词?”
  “我……我恢复泰半的记忆了。”花希裴心惊肉跳。
  “喔?”手指沿着颊滑落颈边,所至之处没有温暖,只有千年似的寒冰。“那就说说看我们之间的誓言。说出来我可以无条件把花家的遗产全数签给你。”
  “我,我只记得我的父母,对你的印象还是仅止于……青梅竹马。”为什么会打心底怕他?他的语气并不凶狠、他的脸色只是冷淡,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怕起他来?
  曾私下观察他跟韦旭日的相处,那时候的费璋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现在——即使他还没露出最阴狠的那一面,就足以使她打心底起发顫。
  她想逃离他。
  现在面对她的费璋云,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右手轻轻掐住她的颈子。
  “告诉我,你哪只手能写字?”他的声音诱惑而致命。
  “是右手……”为什么会问?难道——她注视他未变的神色。“不,是左手。我是左撇子,你忘了吗?璋云?”
  他的唇绽出冷笑,右手使压力道。“希裴从小是左撇子,跟着我右手练字。除了花家父母外,只有我知道她左右手都能写字。我没找上你,并不表示我会放过你,你自动先找上我,也算省了麻烦。”錮制在她颈上的力道紧缩,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我是希裴……真的是……”
  “我痛恨所有伤害希裴的人!你以为这张脸就能瞞骗所有的人?”
  “璋云,我真的是希裴,咳……杀人要償命的……”她的眼花了,手也软了。
  费璋云是真的要至她于死地。
  “償命?我不在乎——”他的语气驀然停顿。九年来他的确是不在乎杀人的后果,一心只想为花希裴报仇,只想她不要再受支离破碎的苦楚。现在——
  他还有旭日。
  一个新的开始。
  他闭了闭眼。九年熾烈的复仇之心早磨平温文尔雅的费璋云。现在的费璋云是不在乎人命的,当年冲动下的阴狠已经深深嵌入他的灵魂,他甚至可以连眼也不眨地杀了眼前的花希裴。真的。
  他已经找不到他的良知了。死一条人命对他而言是无关紧要,谁惹到他,他是不在乎谁死于他的手下——天,这就是他的想法?
  九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甚至,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罪恶感!
  一切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任何人都可以死,只要他与所爱的女人共偕白首——
  “放开我……”氧气被抽光,花希裴的脑袋晕沉沉的。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是这么的珍贵。
  旭日。他的旭日。
  “救命……谁救我……”
  五十年。他还要跟旭日共度五十年。杀了她,揹负的不止两条人命。他的罪更重。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求你放了我……”嘴唇已然泛紫。
  旭日。他的阴影被光轻柔地照亮。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他咬牙,放开手。
  花希裴跌坐在地,死命地吸进大口大口的空气。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然后滚离这里,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是那个男人告诉我,你不过是只行尸走肉的小虫子,可以轻易拿到遗产的……”花希裴的脸色仍是苍白的。“如果我知道费璋云是个恶魔,我会跑得远远的——我的脸是整容过的。现代科技的发达,能够预测十五岁的花希裴成长后的长相,她是很美,但整容成一个死去九年的女人,我可不是心甘情愿的……一切是那么地顺利,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感觉。”费璋云冷冷地看着她。“整容或许可以改变容貌,感觉却永久无法磨灭。如果你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你会知道的。现在,我要你立刻收拾行李,滚得远远的——”
  “北岡!”书房外,砂石车輾过的声音恐惧地大叫。
  是旭日。
  他冷冷拋下一句。“明天。明天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不担保会做出什么举动。”一转身急切地推开书房门。
  “旭日!”
  韦旭日弯着身子蹲在北岡身边,脸色惨白流露出痛苦;费璋云微地怔了一下,迅捷如豹地靠近她。
  她的黑色外套上看不出血漬,纯白的毛衣却沾黏着玫瑰色的血;他的心抽紧,捉住她捂着胸口的冰冷小手。
  “旭日,有没有受伤?你的心脏承受得了吗?”
  “我……北岡他,他……”
  “你呢?我在问你!你受伤了?”他严厉的怒吼压住她纷乱的心绪。
  她抬起头,茫茫然地看着他。“璋云……璋云……为什么我不害人,他们要害我呢?我没打算复仇的,我没打算的……我只是想见见你,见见你啊!为什么他们还要害死人?为什么?”急促的语气充满迷惘。
  看来她的身子是无大碍。他搂着她的肩,将她雪白的脸蛋埋进他的胸膛里。
  “救护车叫了没?”费璋云看着手足无措的老劉。
  “叫了!叫了!老早就叫了!”汤姆紧张地说。“怎么会这样……北岡他会不会……”
  “定桀呢?”
  “在医院值日。”老劉补上一句:“老爷还在公司,非裔少爷今晚没回来。我们要不要把刀子抽出来?不不,还是不要抽出来,万一抽出来……”肯定鲜血狂喷。
  “我们先准备乾净的布条好了。”小李开口:“汤姆,小心搓着北岡的手,保持温度不要动到伤口。老劉,你留在北岡身边说话,尽量唤醒他的神智。”
  “我不要再死人……不要了……”闷闷的哭声从费璋云的胸前传出。
  费璋云朝小李点点头,半推半拉地搂她上了二楼的臥房。
  “来,把毛衣脱下。先睡个觉好了。”他低声哄着她,与先前在书房的狠辣是天差地远。
  “北岡会不会活下去?”韦旭日抽噎着,珍珠泪拚命地滚落颊畔。“我……都是我害的……我害的……”细致的眉间痛苦地褶起,她咬住下唇紧捉着费璋云的衣服。她必须靠着他才能汲取他的温暖,而他的温暖能把她从黑魘里拉回。她是不是很自私?北岡还躺在楼下,她却为了忍住心脏痛而拚命地靠着费璋云。
  “旭日,別哭。”他咬牙。“北岡会活下去的!会的!”
  “他是为了我……为了推开我……璋云,我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可是我没想到会害了別人……”她抽搐得十分厉害,泪像流不尽的泉。“我……我想吐。”她冲进廁所,猛朝马桶吐出下午没消化完的点心。
  那是北岡做的点心。以往汤宅没人习惯吃点心的,自从她来汤宅后,北岡知道她少量多餐、每天下午都做热腾腾的点心——
  费璋云从后头轻拍着她的背。“旭日,別再哭了。”他心惊肉跳的。怕她随时昏厥过去、怕她随时心脏病再发。
  他的心只为她跳动着。他的确是感激北岡,但北岡的死活——他的感受不如旭日来得强烈。
  目睹的剎那,他只要旭日安恙地活着,只要她安全无事,就算是北岡当场死了,他也不在乎。
  天知道他已经变成多可怕的男人了。如果有人能拉回他的些微感情,除了旭日,还会有谁?
  当年为了花希裴而埋葬所有的感情,如今为了这孱羸身子的主人,他所有的情感知觉像从冬眠中复甦。
  他不能失去旭日。
  “我……好久没出现恨意了。”韦旭日哽咽着。乖乖地被他拉起来漱口、洗脸。她的珍珠泪被拭去,又拚命地滚落下来。“我……不想恨人的,可是北岡……我好恨好恨那个伤害北岡的人……北岡没罪,他只是……只是为我挨一刀,一个好人为什么会死?”她仰起脸,满含水气的眼眸愀愴地望着他,像要讨个答案。
  “我会找出那个伤害北岡的人。”他静静地承诺。
  她的眼又起雾濛濛地一片。她的心疼痛起来。
  “璋云,我……我不想伤害你,一直都不想的,可是……我……我……”她鼓起勇气,掉开目光。“我要告诉你九年来的祕密。如果不说,我不敢想像下一次当有人救我而死,那个人是不是你……”
  “好,我听。”他淡淡地微笑,轻拍她雪白迷惑的脸。“我会听,但把眼泪收起来,我没兴趣听一个爱哭鬼说故事。我等你,自己先振作起来,嗯?”他小心地让门半掩,才走出廁所。
  镜中的韦旭日有些发抖,她的手甚至没法子关好水龙头。
  埋藏这么久的祕密,一旦说出口,璋云会有什么反应?回忆破灭?或者,连韦旭日这人都不承认?
  她有些发寒地抱住自己瘦巴的双臂。她必须坚强起来,如果连祕密都难以启齿,她要怎么为北岡讨回公道?
  半晌
  韦旭日低着头,双腿发顫地走进费璋云的臥房。
  他就坐在藤椅上冷冷地望着她。她特意找了个远离他的地方站着。
  “璋云……”她闭了闭眼,脱口:“章魚。”
  他的脸沉下,故作扬起眉状。“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我……我……”万一他的回忆破灭,最美的回忆破灭——“你……记得费老夫子的花希裴吗?‘众鸟高飞去,孤云﹝费璋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花希裴’……”她的泪再度滑落。她好想好想那一段青春年少的日子。
  “所以?”他的脸色如蠟像;他的拳头藏在口袋里;他的眼睛泛血丝。
  “‘费老夫子?李白要在世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花希裴怎能跟敬亭山媲美?’……”她的声音哽咽。她怎会忘记当年他们之间的玩笑话。“在医院,我没法子说话的时候,日日夜夜,清醒的时候、梦里的时候,我一直想着想着想着,想着你跟我的一切,我一个字一个字都背起来,我舍不得忘、我不敢忘,我宁愿我能有更多的回忆,能记得更多你我之间的事——那是,那是唯一在漫漫长夜里,能让我逃避现实的宝贝……”
  费璋云紧紧抿着唇,闭上热气的眼。
  “璋云……”韦旭日深吸口气,捂着发痛的胸,低哑而清晰地说:“我就是花希裴。”
  ※        ※         ※
  “我知道。”
  凌空划过的回答教韦旭日猛地抬起脸愕视他。“你……你知道?”
  黑濛濛的眼须臾不离她。他柔和地撇撇唇。
  “没道理我爱上一个女人,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韦旭日慌张地拉紧身上的毛衣。没有惊骇?没有疑惑?“你……你是怎么发现的?”不自觉地畏缩起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花希裴了!以前的花希裴带给他最美的回忆,现在的花希裴已经不再有资格成为他的回忆了……
  “別再往后退了。”他斥道,猛力捉住藤椅把手的拳头泛白。“花希裴的记忆对你而言,真这么难受?”
  “不!”这些年来花希裴的记忆一直是她唯一的依靠。
  没有它,她几乎没法度过九年来的每一夜。
  “不是……”她舔舔唇,回忆梗在喉口,试了几回,才勉强小声地说:“那天我没死,因为车里有替死鬼。那个女学生……她自称是赴美留学生,想搭便车。我不疑有它,途中……途中她拿枪对着我,她说有人買我的命,她是杀手……”韦旭日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我跟她挣扎,腹部中了一枪,勉强跑出车外,我的膝盖又被打中,她……我一直逃……我不知道她在车子里被什么东西给缠住,我只想要逃……后来,车子忽然爆炸,我被炸离几呎高……”坠落地的剎那,脑海中只剩他。
  如果能再见璋云一面,要承受任何代价她都愿意——这是昏迷中最后的意念。现在她是见到了,付出的代价很大,可是值得。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定桀。是他救了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场,是他及时载我上医院的。我毀容、毀掉身躯……是他一块一块地把我给补回来……”
  费璋云的黑眼染上一抹湿意,他咬紧的牙根滲出血丝来。
  当他醉生梦死的时候,旭日死命地求生。一块一块地补回来……天,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沉痛的眼望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韦旭日抿着唇,不吭声。她的全身冷得打起哆嗦来。
  “旭日!”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不……不要过来!”她恐惧地低喊。“我叫旭日,我不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希裴了。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回忆,我也希望在你眼里,我是最美的。可是……可是从那场爆炸后,我的身子变丑了,心也变丑了。每当我看见人,我会怀疑他、怀疑他是不是想害我,是不是披着狼皮的坏蛋,我好怕……连救了我的定桀,我都会怕……我……我……”
  他的步伐稳定地逼近。韦旭日退了几步,撞到床沿。
  “別过来……我……”她含着珍珠泪,闭上眼,咬牙脱下纯白毛衣。
  孱弱赤裸的身子布满细白的疤痕,沿着乳房盘据一条又粗又丑的开刀痕迹,乾扁的腹部是枪伤愈合的疤,太多的疤痕残忍地烙在雪白的身体上,甚至隐没在牛仔裤下。
  像是缝补过的身子的确算不上好看,尤其躺在乳溝间绽出光采的假钻更教她的身子相形失色。
  “很丑。的确很丑。”他沙嗄道,停在她面前。“我是没见过一个女人身上能拥有那么丑陋的疤痕。”明显地感觉她畏缩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每一道疤。
  “只要这里的每一道疤,都能救你一命,我不在乎到底会有多少丑陋。不,不要睁开眼,至少现在不要。”
  韦旭日如触电似的震动。他的双臂轻轻环过她赤裸的腰际,温热的唇轻轻厮磨她冰凉的小嘴,沿着颈项滑下她的胸、她的腹,亲吻每一道疤——
  “你……”结结巴巴地想推开他。“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你以为这种事只须要同情就能起反应的?”他的脸埋在她的乳房里。
  “璋云……我……我配不上你……嗄,別……”被他推上床,笨拙地想抓住他的发丛,別教他再吻下去了。
  慌忙中,指尖擦过湿漉漉的脸颊。
  “璋云,你哭了?”她迟疑地问。为什么要哭?
  “谁说的?”他轻声嘲弄:“我可不打算在表露我的男子气概时,尽做些女人家的事。”
  “不……不要这样……花希裴死了,我不要当花希裴……別……”她的心乱如麻絮。
  “那正好。”他顿了顿。“我爱的女人是十五岁的希裴、二十四岁的旭日。”他轻巧地脱下她的牛仔裤。
  “费璋云,你不懂吗?我不配……別这样……”
  “別……我不要……”
  “不要……啊……”
  “嗄……”
  ※        ※         ※
  “是你诱惑我的。”费璋云轻轻打了个哈欠,怀里瘦弱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在她未醒前,白色的毛毯小心地围盖着她。她的身子一向冰凉,很难得温热起来,现在可不一样了,保证从发根到脚趾头全是染成热呼呼的粉红色。
  他的眉轻扬起来,见埋在胸壑里的脸蛋仍然没离开的意思。事实上,韦旭日一醒来,就红着脸拚命拉着毛毯想包住自己的身体离开他——会让她得逞吗?才怪。轻轻一扯毛毯,蒲柳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投怀送抱”,只得将红咚咚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我本来不打算饿狼扑虎的,但在一个男人面前,女人脱衣只代表一种含意。”他轻佻地自言。
  “不……我没那意思的……你明知道的……”韦旭日抗议。终于抬起热辣的脸蛋,见到他含笑的脸,一时傻呆。
  才一个夜晚的时间,他似乎变了。黑鴉似的发略嫌凌乱,顽皮的瀏海垂在饱满的前额,带笑的眼、带笑的眉,连嘴也在咧笑着。
  他——看起来好轻松,像九年前的璋云。年少而轻狂。
  韦旭日摸摸自己的脸。她呢?再怎么样,也不能恢复以往的花希裴了。
  “二十四岁的旭日。”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带来一股生气。“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就是希裴吗?从那次野餐后,我发现你接近我的理由全是谎言。我花了一番心思查你的背景,从医院的电脑连线网路开始,八年前你出事的地点附近没有一家医院收到炸伤的病患,但你的身上的确有伤,无法可想之余,我逐年前后推,却发现九年前一家医院收到严重炸伤的病患,家属是汤定桀。一年后转至英国定桀服务的医院。我开始怀疑你就是希裴的可能性,小李在英国调查的结果的确证实你就是希裴,但在此之前,有一个更有力的证据。”他执起她的手,轻啄她柔白的掌心,瞬间柔白化为淡淡粉红色。他低语:“我的希裴。”
  “我不想认你的。”韦旭日泪眼矇矓的。“我真的不想认你的。可是我熬不住思念之情,我只是想见见你,只要见见你。能守着你几天,我就满足了……”
  “你的思念之情?我的呢?定桀没说我过的日子吗?”
  “有,有,他都说了。我都小心地藏在心里头。”韦旭日急切地证明。“从我开始有知觉后,他几乎一有你的消息就告诉我,我……那时候还不能言语,只能用听的,可是我真的用心地听着他说有关你的每一句话。我没想到你会为我杀人,我……內疚……”
  “够了,够了!”他紧紧搂住她的身子。“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提过去,只看未来。听到了吗?”
  “未来?”
  “五十年的承诺,还记得吗?”他的嘴角扬起。
  “承诺……”她畏缩了下。
  “在我知道你的乳房没想像中的平坦后,没理由放弃五十年的承诺。”
  韦旭日的脸火辣,强烈意识到她的身子贴着他健壮的身躯。
  “我……我要起来。”
  “五十年的承诺。”搂着她的手臂不规矩地沿着她的背往下移。
  “我要想想……”
  “你可以慢慢想。在这张床上。”他的笑容可掬,隐含着邪恶。
  “臭章魚……嗄,別……”她轻叫一声,粉颊酡红,想拍开他的手,偏又教他紧紧搂住。
  “五十年。”他低语,黑眸深沉如謎。“五十年对你而言,真这么困难?”
  “我……我的心脏……”
  “可以的。只要开刀,就能活下去。”他灼灼望着她。“我不强迫你,但我要让你知道,我,费璋云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一次的失去让我度过九年的行尸走肉,再一次失去韦旭日,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成了杀死费璋云的劊子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死,他死;她活,他活。
  这就是他以费墇云的身分来表示对她的情意。韦旭日的眼刺痛着,像是泪泉又要涌井而出。
  “我答应,我答应!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活过五十年,一定会的。”她热泪盈眶。“只要费璋云活着的一天,我韦旭日一定陪着他。”
  费璋云闭上眼,紧紧搂了搂她,将躺在她胸前的假钻卸下来,改套在她的手指上。
  “从现在起,我,费璋云娶定二十四岁的韦旭日。戒指敢拿下来,就挨三十大板。”他咬着她的耳垂。
  “別——”她的脸红咚咚的,双掌顶着他宽阔的胸。“天亮了……”
  费璋云一怔。忽然,他跳下床,套上长裤。
  他打开落地窗,小心用毛毯里好她的身子,轻易抱起她来。
  “啊?”一眨眼,发现他们坐在藤椅上。
  费璋云抱着她的身子,注视缓缓昇起的太阳,开口道:
  “半夜,我常常惊醒,醒了就再也睡不下去,睁眼到天亮。想着什么时候,我它底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是的,重新开始。”只要他解决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旭日,你愿意重新开始吗?”他凝望着她。
  “嗯。”她用力地点头。枕在他的肩上,望着大地逐渐滋亮了起来。
  新的开始,五十年的承诺,以及——
  旭日,东昇。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九章

 

  书房的门扉紧闭——
  “嘻,大好了。”韦旭日羞涩地交握手指,笑道:“虽然北岡目前还不能说话,只要他没事,我就安心了。璋云,下午我去探望北岡,好不好?”她拖着椅子到书桌旁,让汤定桀坐下。
  才早上十点钟,汤定桀回来换洗衣服,顺便来报喜。
  “是该谢谢他。下午教小李戴你过去。”费璋云若有所思的。
  “你不去吗?”她红着脸,躊躇不前地看着他。
  “我还有点事——”费璋云狐疑地回视她,随即嘴角扬起弧度,摊开双手。“想取暖吗?”
  她点点头,撩起长裙,坐上他的大腿。嘻,他的体温好暖和,像是一年四季不减的火爐。
  “二十四岁的女人了,还这么害羞……啊,我忘了,昨晚才成为女人,难免还有几分羞赧。”附在她耳边低语,几乎立刻感受到热气沿着她的颈项往脸蛋上跑。
  “我……我没有害羞,是你热……”
  “嫌弃我的身体?太晚了吧?”他调侃。
  “我没有……”韦旭日红着脸埋在他的肩窝上。
  “咳——”汤定桀清清喉咙开口,目光停留在韦旭日的戒指上头。“我还是把话快点说完。本来我是希望旭日上英国接受开刀手术,不过我的恩师,威廉爵士从十三号开始,安排全球巡迥医学演讲,第二站就在我那所医院,我已经透过传真,威廉答应趁着巡迥演讲,为旭日开刀。”
  费璋云的笑容收斂。“旭日还没养好身体。”
  “璋云,这是好机会,依旭日目前的状況,能不作远程旅行是最好,我当然希望能等到她养好身体,我已经等了九年,现在她的身体状況比起过去九年来已经算是奇迹了。这种事当然要赌一赌。”
  费璋云沉默了会,拉开环住腰际的小手。“旭日,出去一下。”
  韦旭日瞧了他一眼,乖乖地走出去。她应该要争取自己决定的权益,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开刀迟早是死路;但,开刀也不见得是活路,那她要不要开?当初为了见璋云,她曾亲口答应定桀,只要见到他,确定他安好、确定他能快乐,她愿意接受安排开刀的。
  百分之六十的机率而已啊。剩下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会让她一生再也见不到璋云,这要她怎么决定?因为无法决定,所以将命交给他。
  门轻巧地閤上。
  “不能再等一等吗?”
  “能拖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璋云,百分之六十的机率是旭日唯一的机会。你还想她等多久?五年、十年?想等医学更发达?你別忘了威廉也会老,等他老了,就没有第二个百分之六十的机率了。”
  费璋云的拳头紧握。“我等了九年的幸福,百分之四十的失败率,延续或者消失?好!”他咬着牙,想都不敢想地立刻决定。
  他怕静下心思考,他会带旭日走得远远的;他怕静下心思考,他会幻想起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会带给他可怕的后半生。
  汤定桀点头,站起身来。“我马上跟威廉联络。在短期內,我会让医院空出病房。”
  “等等!”费璋云绕到他面前,拿出录音带。“当年,你怎么会在那里?”
  汤定桀眼底闪过一抹惊诧,而后认命。“你还是找到了。”
  “你也知道这卷录音带?”
  “是的。因为这卷录音带是我录下来的。”
  “你录下来的?”
  “是我发现有人想置希裴于死地。”汤定桀苦笑,回忆着:“记得那时我正巧利用英国学校放长假之际回到这里度假,有一天,无意中发现了这件阴謀,当时我也很震惊,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想要謀杀希裴……”
  “你早知道这件阴謀,可你却没通知她?”费璋云凶狠地注视他。“你参与其中?”
  “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无法忍受我的亲人面临破产。”汤定桀直视他的眼充满愧疚。“因为我知道一旦破产,他会选择自杀,而希裴与他之间,你以为我会选择谁?他是我的亲人。我蒙蔽我的眼、我的良知,只要能救他、挽回汤家的声譽,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我只能选择尽量让伤害降低到最小,所以找赶到美国去,我希望我能来得及挽回些什么……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发现场的原因,只是——”
  “碰!”拳头狠狠地撞上他的鼻梁,隐约可以听见断裂的声音。鼻血流下,彷彿一道血泉。
  “希裴如同你的妹妹,你怎么罔顾相处数年的情义?你明知她有危险,又见死不救,你这是帮凶啊!你知不知道?”费璋云咬牙切齿地怒喝。“她不是陌生人啊,她曾经喊你一声‘二哥’,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她没有错,唯一的错是认识你们姓汤的衣冠禽兽!”
  汤定桀挣扎地爬起来,又頹然地跌坐在地。
  他胡乱擦去鼻血,低语:“如果能因此得到救赎,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半句怨言。我知道如果当时我有足够的勇气,如果我能够早一点醒悟,能早一点体认医师的本分,旭日就不会需要到整容、不会需要到缝补身上每一个地方。”
  费璋云的拳头紧握。“为什么给她这张脸?”
  “因为我必须保护她、保护我的家人!我希望她重新开始,我的亲人也能重新开始。”
  “所以,你改变旭日的容貌,是为了防汤家人一不做、二不休?”费璋云冷笑二声:“接下来,你还会说些什么?旭日当你是救命恩人,你利用她报恩的心来放过你的家人?”阴辣的目光在察觉汤定桀的默认后,迅转为憎恶。“老天爷,这就是你所谓的良心?”
  “你……想怎么做?”
  “滚出去。”他沉痛地低语:“你救了旭日一命,我可以放过你,但不要为他求情;在他动手伤旭日的同时,他已经截断自己最后的生路!”
  ※        ※         ※
  “怎么啦?”书房门一开,韦旭日忙迎上前去缠着费璋云。她一脸愁容:“刚刚定桀一脸都是血……”
  “是我打的。”
  “啊?”韦旭日睁圆眼。“你们不是聊得很好吗?为什么打他?”
  “意见不合。”
  韦旭日看了他一眼,心疼地捧起他的右手。“都红了。你们意见不合,也不该打得那么用力。他流血,你也会痛。”
  费璋云轻笑:“你在为我心疼?”
  “才不……璋云,那个冒牌的花希裴不见了……”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从一大早,我就没见到她人了。”
  “她是该走了。”他冷然道,随即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你……昨晚好吗?”
  一谈及昨晚,她的双腮如火烧。“我……很好啊。”
  “对于一个女人的初夜来说,你的表现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好。”俯下头轻咬一口她的脸颊。“你‘霸王硬上弓’这招挺有效的。”
  “我?”到底是谁霸王硬上弓了?
  他扬眉。“不是吗?是谁当着一个正常男人的面前脱衣的?”
  “我……没有……”她红着脸,百口莫辩了。
  费璋云搂近她的身子。“来吧,吃饱饭,我载你过去看北岡。”
  “你不一块进去看吗?”她抬起脸问他。
  ※        ※         ※
  〝要做得乾净俐落……对,对……我要确定她死了,否则你拿不到分文……〞汤競声倏然心惊,从办公桌前迅捷地抬起头。董事长室的门前站着高昂的男子。
  “璋云?你……你到这里来……有事吗?”
  一身黑色风衣的费璋云冷冷笑着。“叔叔,您又在做些什么?造假帐掩饰被挪用的公款?”
  “胡……胡扯!你……”汤競声瞪视他手里拿的录音机。“这是从哪里来的?”
  费璋云徐缓地走到桌前,轻轻放下录音机,唇边绽出讥諷的笑。
  “这是希裴的亡魂交给我的。吃惊吗?叔叔,当死不瞑目的希裴找上我,你说我怎能不为她报仇呢?”
  “你……”汤競声心虛地听著录音机里的每一句杀人的计画。“这不是我……不是我的声音,我怎么……怎么会想杀希裴呢?”
  费璋云的黑眼眸出现寒意。“我尊敬你,叔叔。您说,我该不该把这卷录音带交给警方?”
  “不!”汤競声想伸手抢过录音机。
  “除了这卷,还有许多拷贝带。您要,我可以送您一卷。”他淡淡地嘲弄。
  “你要报警?希裴没死不是吗?她不是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了吗?是你自己不要她的……”
  “她是冒牌的。”费璋云心不在焉地挥挥手。“我不报警。以前,我相信正义,相信法律,相信这世界上有因果报应。现在,我只相信自己。”当着汤競声愕然的脸庞,拿出一把灭音手枪擱在桌上。“子弹只有一发,你能结束你的罪恶,也可以拿枪对着我。”
  “璋云……我是你的继父,你母亲的丈夫啊!”汤競声的声音发起抖来。“我,我老早就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补償你,真的!我承认我挪用公款,但也是为你大哥……你为一个女人而想弒父?想想看,你小的时候,我抱你、疼你,就为了一个花希裴,你拿着枪要老父做选择?”
  “我没有弒父。”费墇云转过身,背对着汤競声。“就因为你是我母亲的丈夫,所以找为你选择一枪结束的死法。你也能不死,开枪打死我,花家遗产捐给慈善机构,但至少没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可以选择。”
  录音带里的对话告一段落,转为空白的沉默。
  汤競声瞪着灭音手枪。“我老早就后悔了。从希裴死亡的消息传来,我就开始漫无止境的后悔了。活了大半生,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我再也受不了一败涂地的日子。如果有钱,谁敢瞧不起我……如果有钱……”缓缓拿起手枪。
  “別……”韦旭日喘着气,一路被汤定桀拖进来。
  “旭日!”费璋云疾步跨前,及时抱住她下滑的身躯。她的脸冒着冷汗,四肢发着顫,几乎站不住身子。
  “是你带她来的!”费璋云悍戾地瞪着汤定桀。他怀中的身子娇软无力,显然一路被拖着跑上顶楼。
  “是我带她来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杀死爸爸。”
  “別再杀人了。”韦旭日急促地开口:“我不要你杀人了,我……我內疚,为我杀人,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不要……”
  “你別管这档子事。”
  “为什么不管?我们要一起度过五十年的,你答应我的。我不要你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谁来照顾我?杀他,我不开刀。”
  “旭日。混蛋,带她出去。”费璋云半推半拉地拖她出去。
  “我不要……”
  〝我……爱你,璋云。我爱……你、我……爱你、爱你,一辈子……都爱……爱你……〞缓慢旋转的录音带发出吃力、刺耳的誓言,直到带子转尽,砂砾般的声音还费力执着地低喃。
  费璋云浑身一僵。这卷带子他没听完过,因为有太多的罪恶,只要明白汤競声的所作所为,擬定他的报复计画就已足够。
  “这是你刚会说话的时候?”他动容,道。她的声音难辨,一句一字却带着无庸置疑的深爱。
  “那时候我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你,但我希望将来如果有一天,你因为听见这卷录音带,而想为我复仇的时候,我要你听听我的声音,回忆起你爱我的心,我不要恨人,我只想爱你,爱着你就好。”泪水刺痛她的眼睛。“我不要你再杀人……”
  “旭日……”
  “爸!不要!”汤定桀大喊,见到汤競声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不要啊!”
  “砰”地一声,汤競声全身顫抖地睁开眼。没死?或者下地狱?他茫茫然地瞪视着费璋云背对的身躯,亲儿定桀冲上前夺下他手里的枪。
  他真的没死?
  “没装子弹——”汤定桀心悸犹存地拿着那把空包枪。怎么可能?为了希裴,他曾经杀人不眨眼过,他真愿意放过始作俑者?
  “一笔勾銷了。”费璋云闭了闭眼,凝视韦旭日的黑眸蒙上一层薄薄雾气。“对我的恩、对我的仇,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銷了。”
  “璋云……”韦旭日揪紧他的衣角,低语:“谢谢你——”
  费璋云轻扬着眉,刮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我们之间还有五十年要熬,我可不想下半辈子让你送牢饭。”
  头也不回的,他搂着韦旭日的腰,走出董事长室,关上那扇恩仇之门。
  “新的开始。”他许下誓言。
  ※        ※         ※
  “度假?”旭日抬起脸。
  费璋云随意地点头。“事情都解决了。费家在山上有一棟小木屋,每星期都有人上去打扫、补充食物什么的,你只要带几件御寒衣服就够了。”
  “就……就我们两个人?”韦旭日的脸蛋逐渐呈粉红色泽。
  “现在担心闲言未免太晚了。从你搬进我房里开始,恐怕宅里上下全当你是我的女人了。”
  “我……我……”粉红色迅速转为艳红。“我不担心闲言,只是我很久没有度过假了。像我们以前跟爹地、妈咪度假那样?”
  斜靠在门旁的费璋云一僵,随即放柔声音。“就像以前一样。你可以尽情地玩,或者我们可以把时间消磨在床上?”
  “你……”韦旭日的头愈垂愈低,小声地低语:“別这么露骨的说话。”
  “害臊吗?”他走进来,轻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除了夜晚,在宅子里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上山玩个七、八天也好。”他执起她的右手,俯头一一亲吻她的手指,哑声:“等你一开刀,我禁欲的日子可就来了。现在不好好满足我,不怕我愉腥?”
  “嘻。”
  他扬起眉,拭去她脸颊上的白粉。拉她贴紧他的身体。“我偷腥有这么好笑吗?”
  “劉伯……嘻,劉伯告诉我,他会不分晝夜监视你……”她吃笑着。
  “嘖,那个胳臂往外弯的老小子。”当他真会愉腥似的。
  “別骂劉伯,他是好心嘛。”她悄悄环住他的腰,顺着他的口气,好奇问:“你打算偷腥的对象会是谁呢?”幸福。如果这就是幸福,能不能永远持续下去?
  “丰腴。”他毫不考虑地编道,轻轻刮过她的颊。“起码,別再要你这种骨瘦嶙峋的女人。晚上抱着你像在抱空气似的,脸颊太瘦,身子像排骨——”修长的指尖顺着她的颊,划起她的嘴唇。“你的嘴太小,亲你像是可以一口咬掉你似的——”他缓缓俯下头,满意地看见韦旭日乖乖闭上眼,嘟起桃红的唇——
  一把菜刀乾净俐落地挡在两张嘴之间。
  “拜托!这里是廚房!我二廚汤姆还在这里,要肉麻能不能到別的地方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十章

 

  “好冷。”韦旭日发着抖,上下又蹦又跳的。
  “过来。”费璋云轻笑,看着她全身包得跟小企鵝似的迟缓地靠近他。
  “为什么我们要在大冬天上山度假?”韦旭日投入他温暖的怀抱,不满地皱起眉头。“奇怪,我穿得比你多,为什么你这么暖和?”贪恋地把脸埋进他的胸前。
  真的好暖。
  “回小木屋去。嘖,瞧你鼻头都冻红了。”
  “不,现在不要。”韦旭日紧紧环住他的腰,闷闷地嗯嗯哼哼几句。
  “你在玩猜字遊戏?”
  “不是……”韦旭日鼓起勇气抬起脸,随即一双手掌温暖地贴着她冰凉的脸颊。“你……我一直想问,你……爱那个女人吗?”
  “谁?”
  “就是……那个跟你曾经上过床的女人。”她咬着下唇,小声问。
  费璋云眉峰聚起。“女人?”
  “你忘了吗?在我们相识之前,你曾跟其他女人……上床。”她困难地吞嚥。
  费璋云瞇起眼回忆。记忆中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
  坦白说,九年间几乎没有可值得记忆的事。他的记忆几乎可以从韦旭日出现后算起。
  但——
  很明显地,有人喝起醋来。
  “你……有什么好笑的?”她不懂。这个问题放在心头好久了。
  “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她了?可是……你跟她上床,不记得她,可是我记得你。”
  “你当然必须记得我。”费璋云严厉说道:“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你只能记得我。”
  “而你却不记得她?我……不懂,不记得她,为什么要跟她上床?”
  “旭日,过去九年来我行尸走肉,没什么值得我回忆的。如果没有你出现,我会继续行尸走肉下去,那些女人是投怀送抱的,于我是毫无意义的。”坦白说,偶尔在她们身上看见希裴的影子外,真的毫无印象存在。
  韦旭日盯着他,咬着唇。“我……没有权利要你守身如玉。过去九年,我跟死没两样……只是我不由自主地妒忌,不是存心的……以前偷偷守着你就好,现在却想一辈子缠着你……我很贪心吗?”
  “我喜欢贪心的女人。”费璋云搂住她的腰。“想让我开始守着一个女人,就得先养胖自己。或者,我们可以进屋,让你表现一下你的霸王硬上弓?”
  “我要待在外头。嘻,有你当火爐靠,我不怕。”韦旭日黏紧他的身体。她是听惯他恶毒犀利的言辞。他的甜言蜜语还须进修,但话中的真心真意是错不了。
  费璋云厌恶地哼了一声,拉开长外套,让她躲进来取暖。
  是谁在大冬天里建议上山度假的?
  ※        ※         ※
  “结婚?”
  韦旭日差点嗆住,随即赤色爬上脸颊,成了热呼呼的脸蛋。除了头一天在外头吹冷风外,大部分时间是留在屋內厮磨,然而她玩得很开心,九年来没这么开心轻松过。
  但,结婚?
  “你不同意?我以为我认识的旭口是相当保守的;既然自愿献身给我,应该是打算嫁给我的。”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费璋云心不在焉地玩弄手中棋子。
  他的上身只穿薄薄一件衬衫,没扣上鈕釦,露出泰半的胸膛,天蓝色牛仔裤的拉链也是半敞开的,赤裸的小腹若隐若现——
  韦旭日瞪着他的身体,失了一会儿神,忽然瞥见他嘲弄的神情。
  “我……我没在看你……”红晕加深,努力辩解:“我只是……只是没,没看过二十八岁男人的身材,好奇而已……”
  “没看过?那你昨晚、前晚,甚至过去一星期的每个晚上都在看些什么?我以为你学会了《李氏出嫁记》里的霸王硬上弓,胆量多多少少应该大了些。”
  “我没有霸王硬上弓……是你扑上来的……”为什么老拿这个话题取笑她?
  他扬扬眉,看了一眼棋局。“我让你主动脱衣了?”
  “没有……”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当柳下惠的。吃马。”他吃掉她的“马”。“我会负责,是因为你找对男人。或者,你想找另一个欣赏排骨身子的男人?”
  “我没有!”她红着脸,趴在抱枕上的身子不安地蠕动一下。“我,我只是想不必那么急……”
  “你想等多久?等开完刀后?”他的脸色闪过一抹冷冽。“你没把握熬过手术?”口气严厉起来。
  “不……”韦旭日咬住下唇。“我,我是怕……”
  “怕你死在手术檯上,我变成鰥夫?”
  “我是为你好!”她急促地说。
  “那么,五十年的承诺怎么说?我要的可不是你的魂魄陪着我五十年。答应我,却没有足够的信心?”他注视着她犹豫起来,冷言道:“不结婚、不开刀、分手。”
  “璋云……”韦旭日心慌意乱起来。“我也不想的……”
  “你知道你的手术要几个小时吗?足足十个小时,没有你坚定的承诺,你要我在外头苦熬十个小时?你忍心吗?”
  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合开刀。离二十四号开刀那一天只剩二十天,要怎么养好她的身子?死在手术檯上头的病人不算少数,尤其身子孱弱的;別说十个小时,四个小时就足够受了。能靠的只有她的承诺——
  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就已教他生不如死,怎能还要他活生生地再受一次?
  “我会活下来的,会的。一定会的。”她举起手乖乖保证。“你相信我,等我一康复,我们再结婚。”
  “二十二号结婚。等你康复,我们去欧洲、去澳洲,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弥补你九年来的时光。二十二号结婚,或者——”他瞥一眼棋局。“你还有一个选择,贏了这盘棋,我可以考虑等你康复后结婚。”
  “嬴棋?”韦旭日正向往他所说的旅程,忽然听见他改变心意。她偏着头专心凝视棋局,还不算太槽,有贏局的可能。这一星期来跟他下棋可不是随便白混的。
  她坚定地点点头。“好。这是你说的。”她吃掉他的“仕”,朝着他露出小小得意的笑。
  他耸耸肩。“我会全力以赴的。”他脱下衬衫,露出健碩的体魄。
  “你……你在干嘛?”韦旭日忽然口乾舌燥起来。一双圆眼老瞟着他。
  “我的体温高。”他移动棋子。“该你了。”
  “哦,好……”她心神恍惚地注意到半开的牛仔裤里,竟有些春光外洩。显然,今天他没穿上內裤韦旭日甩了甩头,心不在焉地跟着移棋子。她开始怀疑他是有备而来。
  “下得不错嘛。”他轻笑着,引起她抬头注意。他的温舌慢动作地舔着嘴唇。
  “你,你在做什么?”她有些喘息。
  “我?你不觉得有些口渴吗?该你了。”
  韦旭日草草栘了棋子,心如打鼓似的。
  “旭日,你很渴望我?”低沉的嗓音富有诱惑。
  “我……”握着棋子的小手有些发抖。“我才没……”
  “我是不介意你扑上来的,毕竟为了避免你一时情绪低落,我可以牺牲我的身体。”
  “情绪低落?我没有……”说得好像她饿虎扑羊一样。
  “旭日,我从没问过你——你满意我的身体吗?”他的食指徐缓滑过胸肌,斜睨着她。
  韦旭日全身起了一阵酥麻。“你別这样……”
  “怎样?”
  “……我们在下棋,別……挑逗我……”她的脸红呼呼的,呼吸显然过分急促。
  “我是在挑逗你,不过,棋局已经结束了,欢迎扑上来。”
  “咦?”
  “将军。旭日。”
  ※        ※         ※
  美梦。鷘醒——
  小鹿似的圆眼瞪着天花板。心脏以不寻常的速度跳动着。
  韦旭日侧了侧身子,望着身边枕边人。熟睡的脸庞带有几分孩子气,嘴唇稍稍严厉了些。她沿着他的唇形轻轻划过,一圈又一圈……
  多少次能梦想看着他,只要是一眼,就心满意足了。然而,现在她的野心太大,想一生一世地守着他。
  “璋云、璋云、璋云、璋云……”她下意识地默念在嘴里。九年来喊着他的名字,从没人回应过她,现在璋云已经在她身边了,结婚是不是太奢求?
  在木桌上摆着几张精致结婚小卡,上头画着可爱的新郎、新娘,是小李设计的。那张结婚卡会永远永远地藏在她的心头,不论开刀的成果如何……
  “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她悄然地理在璋云的胸前。温暖的体温、璋云的味道是她九年来的奢想,在这段日子守着他,真的很满足了。
  “睡不着?”沙嗄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作了梦。”旭日闷闷地说:“梦见我们结婚、怀孕生子。”
  “是美梦。那很好啊。”
  “就因为是美梦才惊醒……我从没作过美梦……我怕是一场空……我怕我的幸福如曇花一现……”
  “女人家都会胡思乱想的吗?”她腰际的手臂使了些力,让她贴紧着他的身体。“后天就下山了。到时候住进医院,每晚可就没有取暖的身体,不多抱抱我?”
  “我想抱你,抱你一辈子。等我开刀完,我会缠着你,直到你烦、你厌。”韦旭日皱皱鼻,忽然仰起脸看着他。“定桀问我,要不要写遗书……”
  “那个混蛋!”
  “別气,別气,他也是为我好。”她吐吐舌,小声笑了。“我告诉他,我不写。因为我还有一个承诺要实践,我要花五十年的时间,去整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该不会是我吧?”他微笑:“花五十年的时间,去当一个被整的男人,非圣贤恐怕难胜任。”
  “嘻。”
  费璋云的神色稍稍严肃了些,若有所思地玩弄她的发丝。“明天我要下山一趟。”
  “啊?”
  “傍晚公司传真过来,出了点紕漏,叔叔走了,非我不可。”
  “我跟你下山。”
  “不!”他轻笑注视她担忧的脸孔。“我们还有一天的假期,没必要白白浪费。明天下午下山,午夜前我一定回来。”
  “我弄宵夜等你。”她的双手贴着他的胸膛,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保证不会再烤焦。”
  “随你。別忘把你放在盘子上,等着我就好了。”
  韦旭日的脸蛋习惯性地又红了起来。
  他轻笑:“想不想看旭日东昇?往东走十分钟,能看完全程的旭日东昇。”
  “嗯,想看。”
  在她额际上轻咬一口。“那就乖乖闭上眼。时候到了,我会叫你。”
  “上医院的峙候,我想带一张结婚卡在身边。”
  “我可以在你的皮带拴上一个心甘情愿的新郎。”
  “嘻——”她闭上眼,枕着他的臂。嘴角悄悄掀起,笑着。
  ※        ※         ※
  翌日,黑夜——
  阴沉沉的小木屋里点着小盞灯。从窗口望进去,小盞黄灯摇曳不定。
  他从靴子里拿出袖珍型的利刀,俐落地滑进门缝里,轻轻挑起木閂。“喀”地一声,小木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晕黄的盞灯擱在客厅里,显然防着有人回来,一时看不清路。
  他的嘴角露出诡异笑容。
  小木屋里有两扇门,左边的通往浴室跟廚房,右手边的是臥房——
  袖珍小刀紧握在侧,悄悄地走向右边,推开房门。
  里头一片漆黑。
  透着星斗,勉强可以看出床的位置有隆起,像是熟睡般。
  他无声息地靠近,袖珍小刀举起——
  刺下。
  没有反应。
  他诧异,警觉到不对劲,迅捷地往房门退去。
  “碰”地一声,门重重关上。
  灯光遽亮——
  站在门边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看着他,热络地打起招呼:
  “嗨,非裔。”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十一章

 

  汤非裔恐惧地瞪着费璋云。
  “你……你怎么在这?”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小木桌上。
  “在找这个?”费璋云打开掌心,里头是黑色的小窍听器。“大哥,你想要听我说些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何必花费心思在桌下装窍听器呢?”
  汤非裔的眼底闪过慌乱,随即定下心。“我可不知道什么窍听器的事。”
  “何必再装呢?”费璋云阴沉沉地笑了,玩弄掌心里的窍听器。“你认为在这种情況下,还能清白辩解吗?”
  汤非裔赫然发觉右手里仍然握着小刀,床上毛毯被戳得稀烂。
  “我……”该死!“你是怎么发现窍听器的?那个该死的女人呢?我亲眼目睹你坐上车下山的!”
  “为了瞞过你,的确是要花点技巧。”费璋云悠闲地说:“清晨,我带旭日看东昇太阳的时候就掉了包,小李披着旭日的外衣回到小木屋,下午再换上我的衣服下山。如果你能再靠近点窺视,或者就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差別。”
  汤非裔恚忿地咬着牙。为了隐藏行迹,他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旭日衣服的女人畏缩在费璋云身边——
  “当年在希裴车上的女留学生是你僱来的吧?”费璋云忽然问。
  汤非裔沉默半晌,眼露杀机地盯着手里利刀。“是的,她是我僱来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瞞的;当年,经过中间人,我僱女杀手杀花希裴,那时候她正巧到美国度假,机会难得,真是天助我也!在外国杀人总比在这里来得有利;虽然没想到是用炸药炸死希裴,但希裴死了是事实……”
  “她没死。”
  汤非裔愕然抬起头。“没死?不可能!车里的尸体……”当年中间人还前来讨尾款,不可能骗他的。
  “尸体是你僱来的女杀手。”费璋云的嘴角有抹悲伤。“显然你们汤家父子有共同的想法。当年,是汤競声在希裴车上装炸药的,而你僱人杀希裴,各別行动的后果是你的女杀手成了希裴的替死鬼。啊,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父子?如果没有配合得那么巧,如果你们的野心没有足以到杀人夺产的地步,今天希裴恐怕真要枉死九泉之下。”
  “爸也……”汤非裔怔忡着。
  “你还不知道?多可笑啊!汤氏父子是一丘之貉。你在想什么?想如果当初你爸有跟你商量,结局就不是如此了?或者在想被骗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费璋云!”汤非裔的脸漲成猪肝色。“你是怎么知道当年我曾僱杀手?”
  “是北岡告诉我的。”轻松的神色不见,他冷笑:“是他告诉我,企图推旭日下楼的是你!”
  “他不能说话!”汤非裔尖銳叫道,冷汗冒出额际。北岡从二楼滚到一楼,伤得不轻。
  “他是不能说话,但能在宅子里推人,除了自己人还会有谁?一个个念出宅子里的人,只要北岡眨眨眼,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冒牌的花希裴也是你找来的,你把我当什么?无用的小虫?从我开始怀疑她是冒牌的希裴后,你以为我会怎么做?她是你找来的人,只消从你的背景往下调查,大嫂闹离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离婚的原因?半年前,你曾带你的情妇到德国整容,嗯?告诉我,日日夜夜看着你曾謀害过的脸庞是什么感觉?新鲜?恐惧?或者看到她,就想到花家大笔的遗产?”他的语气轻佻而犀利,如同事不关己般的阴冷。
  汤非裔握紧手里的小刀,瞪着他。“好吧!我承认冒牌花希裴是我带来的,从这点你又怎能发现当年我曾僱人杀了希裴?”
  “你找人假冒希裴,无非是为了花家剩下一半的遗产。由此联想到当年另一半的遗产是由监护人汤競声拿到手。他是你的父亲,一但到手,不可能不对你将倒闭的公司伸出援手;希裴一死,对你对汤競声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汤競声亲口承认他只僱人放炸药,那是谁让那女留学生杀希裴的?除了你,还会有谁?让旭日中毒的也是你。从九年前之后,汤競声就后悔了。旭日是我所爱的女人,一旦结婚生子,花家的遗产更不可能到你手里,因而除了你会毒死她,还会有?”
  “那么说,这是圈套,存心引我上当喽?”
  “如果你不来,我可以当以往的事不曾发生过。”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我?”汤非裔举起利刀,冷哼:“从头到尾我根本不想杀你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无用的小虫,如果你能继续行尸走肉下去,拿到花家遗产后,我甚至可以拨出一笔钱让你活下去。是你逼我的,璋云——”戛然而止。
  一把枪对准他。
  “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费璋云微笑,笑容寒意十足。“我给你父亲的是一把没装子弹的枪,因为他良心上的苛责足以弥补他曾犯过的错,但你就不同了。”拉开保险栓,一扣扳机。
  子弹“咻”地从汤非裔头上一吋飞过,嵌入木墙上。
  “费璋云,你敢杀了我……”子弹从他脸颊擦过,血线从他脸颊滚落。他的腿一软,跪了下去。小刀从手里飞了出去。
  “过去你想杀希裴,现在你又想动旭日。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伤害我的女人?”逼近汤非裔,再扣扳机。
  “啊——”汤非裔尖叫,子弹落在他膝盖前的地板,不到一吋!“你……你……我们是兄弟,是兄弟啊!就为那女人——不要,不要!”枪抵在他的额头前。
  “不要?不要什么?当你僱人杀希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恐惧?她的无辜?”费璋云的语气转为千年寒冰似的冷冽。
  “璋云,璋云,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你不能动手杀我!杀人要償命的,你要旭日怎么办,对不对?你可以找警察来,或者放我走……我保证会离你离得远远釣,再也不会让你见到一面的……”
  “我向来篤信斩草除根。这,不也是你的信条吗?”顿了顿,忽然倒出剩余子弹,快速地放一颗进去。“我要你尝尝当年希裴所受的恐惧。”
  “你……”汤非裔瞪着他转动枪轮,而后枪口再次抵住他的额际。
  “俄罗斯轮盘,你有五次机会。”
  “璋云,別……”
  “喀!”
  “啊,真幸运。空弹。”费璋云微笑。“第一发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就算中弹也是一剎那的事,没什么痛苦。接下来,我们可以试试看第二发——”
  “璋云,既然希裴没有死,你就放过我……”
  “喀!”
  “嘖嘖,真是幸运过头了……大哥,需不需要帮你擦擦汗?这间木屋是我费家的,我可不希望沾上任何汤家人污秽的汗漬。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用你的血洗净,我倒是不怎么介意。”
  “你以为你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汤非裔的汗如泉涌,魁梧的身体剧烈顫抖着。
  “既然以你的头脑都能逃过,为什么我不能躲过呢?”
  “喀!”
  汤非裔张大了瞳孔,身体有些不支地倾向前。
  “我……你到底要怎样才放我?我……可以把名下的产业全数给你,只求你放过我……”
  “开始神智不清了吗?该不会还没结束性命前,就先发疯了吧?在你打算动手杀希裴前,为什么没有想到她的无辜?为什么没有想到她的命凭什么结束在你手里?就为了几张钞票?”
  “喀!”
  “你是个真正的魔鬼,费璋云。”他咬牙,腿软如棉絮。
  “喀!”
  费璋云的唇边泛起冷笑。“而你则是幸运到家了。最后一发,有什么遗言要说?”
  “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璋云……”眼神开始渙散。
  “那么,当初希裴能求谁呢?”
  他的眼一瞇,用力扣下扳机。
  汤非裔紧闭眼抽搐,牙关猛然撞击,静待死神来临。
  “懦夫!”费璋云冷眼看着汤非裔的长裤滲出液体来。“有胆子杀人,为什么没有胆子受死?”
  嘲諷的声音逐渐滲入汤非裔的知觉中。他微微地睁开眼,看见景物依旧。“我……我没死?”
  “我答应过旭日不会杀人。你滚,从现在开始,不要接近我一步!现在你该清楚我约为人,再有下回,我不敢担保我会不会坚守承诺。滚!”
  汤非裔迷迷糊糊地撑起虛弱的双腿,看见费璋云的掌心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颗子弹来。
  “滚。”冰冷冷的声音稍为唤醒他的神智,他勉强跌跌撞撞地逃出小木屋。
  他看错眼了。
  费璋云不是条无用小虫,从来就不是!
  ※        ※         ※
  “啪!”
  汤宅,哦,不,应该说是费宅。费宅里清楚响起巴掌击到人肉的声音。
  “啪!”
  “你在打蚊子?”费璋云有礼地问,摸着五爪印的左颊。
  “不,我在打你。”她鼓起莫大的勇气回答。
  费宅上上下下的傭人躲在廚房里偷窺。
  “打我?因为我说我要偷腥?”
  “不是。”
  “不……是……”可恶,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你是怀疑我使詐贏棋?”
  “都不是啦……”她气得跺脚。“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下山?小李说……小李说,你要对付,对付他……”一气起来,就习惯性的结巴。
  “对付汤非裔?那是他应得的。”
  “我……我不要你杀人,不要,不要。”
  “我没有杀人。”费璋云老神在在,与她又急又气又紧张的模样成了明显对比。
  “那他……”
  “我放他走了。”
  韦旭日这才轻吁一口气,抓紧他的手。“不要杀人,不要再为我杀人了,我会內疚、会痛苦一辈子的。”
  “你会快乐一辈子的,我保证。”他微笑:“现在,你要怎么补償我的损失?”
  “损失?”
  “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总不能说我是皮粗肉厚,不会疼吧?”
  “活该。”韦旭日大胆地戳着他的胸。“谁教你要硬逼我下山。自以为能应付所有的事,也不问我的意见,害我担心。”总而言之一句话:“活该。”
  费璋云轻笑,捉住她正努力戳胸的手指。“这是我认识的旭日?我以前所知道害羞內向的旭日藏到哪里去了?”
  “她成长了。”韦旭日用心地点头。“她想要跟上一个叫费璋云的男人。”
  “想跟上我?”他柔和地撇撇唇,凝视她。“那她得先养胖自己的身子,不要风一吹来就轻得飞了;我可不想时时刻刻找老婆。”
  “老婆——”
  “对。忘了结婚的事吗?待会送你上医院,二十四号开刀,二十二号结婚。作新娘子的別糊涂到都忘光了。”
  “我没忘,没忘的。”韦旭日迟疑一会,忽然专注地注视他,问:“会幸福吗?我们真的可以有幸福的日子吗?”
  “嘖,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在三心两意。”费璋云趨于正色,道:“幸福可不是说说就来的,如果你爱我、信任我,那么你就会幸福。在小木屋的日子幸福吗?”
  “嗯,那段日子;还有,有你在的日子都是最幸福的。”她露出怯生生的笑容,贴近他的身体。
  “咳。”躲在廚房看好戏的傭人之一——司机小李提着简便的行李,终于忍不住甘冒大不諱,插嘴:“你们是不是该赶紧结束一下?车子在外头已经发动很久了哩。”
  ※        ※         ※
  可恶!这一辈子从没那么窝囊过!
  他只是一时小覷那个姓费的而已!
  他非要得到那笔花家遗产不可;没有它,一旦債主逼上门,他非死不可。
  以往不动费璋云,是因他一死,遗产自动捐给慈善机构。
  现在——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费璋云身亡而遗产归他?
  最重要的是,韦旭日必须死!
  她是璋云的情人。她一死,璋云结婚的念头立刻就会打散,接着弄死费璋云就简单了——
  精銳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对,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置费璋云于死地,同时兼获遗产。
  那是他最后的法宝——
  好臭!他掩住鼻。这一身的尿骚味迟早要从费璋云身上讨回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7-04
第十二章

 

  “一切顺利。”汤定桀收起听筒。“保持心情愉悅,三餐乖乖吃完,应该可以撑完开刀。”
  “谢谢。”
  韦旭日绽出笑容,轻抚早上老劉送来的白纱礼服。
  “很美。”汤定桀看着礼服。“恭喜你,旭日,需不需要我找护士来帮你?”
  “不用了啦。”她脸红。“我可以自己穿。”
  “那就好。旭日——谢谢你当初没亲口告诉璋云,我父亲、大哥的所作所为。”
  韦旭日抬眼看他。“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旭日。是我当初答应,只要璋云没找到带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的。”
  “但他找到了,算是命吧!”汤定桀拍拍她的脸。“我跟威廉谈过,待会儿威廉一结束今天的座谈会,会过来看看你。我先走了。”
  “嗯。”韦旭日目送他走出病房门,随即将脸蛋埋进白纱里。
  从她住院开始,结婚小卡就一直擱在她的病服口袋里。
  结婚小卡是她的梦想。
  费太太。
  从今天下午开始,她就是费璋云的妻子。
  “嘻——”
  “害臊啦?”熟悉的声音响起。
  韦旭日心一跳,抬起头。
  “是你?”
  汤姆搔搔头,拿着温热的饭盒进来。
  “小旭,少爷要我弄点东西过来给你填填胃。”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要吃,这是少爷吩咐的。”汤姆拿出一碗热呼呼的鸡汤,再端出一盘菜来。“从北岡住院以来,我这二廚勉强可以炒几道菜来。你们中国人说百合花象征‘百年好合’,我弄一上午,弄了一盘‘百年好合’,不吃就等于不给我面子。”
  “啊?”韦旭日好奇地接过来。“这是百合花烹调的?”
  “那当然。你可以吃吃看。”汤姆拍胸脯保证。“就算等北岡出院,我看宅子里的大廚也该换人了。”
  “嘻。”韦旭日小小地尝了一口,笑道:“好吃。”
  “好吃……就全部吃完。对对,汤也要喝完。婚前双方不能见面,少爷要我陪着你,我汤姆也不懂得说笑话什么的还派我来。”他注视着韦旭日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直到喝完。
  过了半晌,菜也吃完。
  “小旭,我的园艺懂不少,就说些花草给你解解闷吧!你大概不知道曼陀罗几乎跟百合长得一样吧。”
  “啊?”
  “曼陀罗属全株有毒的观赏花木,以花与种子毒性最强。不懂花草的人,常误认为百合花而拿来烹食,一旦误食,你猜会有什么反应?瞳孔放大、口部乾燥灼热,吞嚥困难,产生幻觉,昏昏欲睡等现象。小旭,你是不是眼皮沉重,想睡了?”
  “汤姆,你在说什么——”韦旭日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整个身子沉甸甸的。“为什么——”
  汤姆紧张地站起来。“我不想害你的,我不想害你的。”
  “璋云……”伟旭日吃叻地低喃。跟前的景物开始歪七扭八起来。
  她不能睡下去的,不能睡下去的。璋云,璋云,梦想……
  迷离的梦魘攫获住她。她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床上。
  “解决了?”门口站着阴沉沉的汤非裔。
  汤姆抬起头,急切地问:“钱呢?你答应给我的钱呢?”
  “我会给你的。一旦费璋云答应签字移转遗产,我会把你那份应得的给你。”汤非裔朝韦旭日頷首。“确定她死定了?”
  “当然。你该信任我的。上回夹竹桃不就是我拿给你的?小旭她的心脏不好,照她这样子睡下去,只要没人发现,迟早会呼吸衰竭而亡的。”
  “哦?”汤非裔沉思了会,弹弹手指。“那就得趁费璋云还没发现的时候,先骗他签字喽?”
  “你们在做什么?”一身白袍的外国老医生走过来,疑惑地问道:“你们是韦旭日的家人吗?”
  汤非裔的眉皱了皱,随即笑着迎上去。“你是威廉爵士?”
  “是的。你们是——”
  “我们是旭日的家人。”始终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抽出一把灭音手枪,抵着威廉的腹部就是一枪。
  “汤先生!”汤姆惊叫,眼睁睁地看着汤非裔拖着沾血的威廉走进病房。
  “快点,趁没人看见,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将威廉塞进床下。“动作快点。”
  汤姆手足无措地看看沉睡中的韦旭日,再看看汤非裔,而后下定决心跟着后者出去。
  “两个死人。”汤非裔反锁病房门,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请勿打扰。真是绝配。”他低笑。
  他是疯子!汤姆震撼地想道。
  汤非裔是道道地地的杀人疯子!
  ※        ※         ※
  “北岡?”拉开车门的费璋云停下动作。
  “是啊。”小李点头。“刚才北岡打过来的行动电话,他坐轮椅下楼跟小旭道賀,看见汤姆从另一个转角绕出去;汤姆也看见他了,跟他做了个唇形。”
  “嗯?”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November,十一月。北岡跟着汤姆研究过花草一段日子,也跟着汤姆学些其他东西。十一月,在古时的荷兰有屠杀之月的含意。”迟疑了会,小李说:“北岡曾经看见汤姆在花园里鬼鬼祟祟的。”
  “夹竹桃。”费璋云终于恍悟。“屠杀!该死!小李,快到医院。”
  车內的行动电话响起。
  “少爷!少爷!”老劉气喘吁吁地从大宅子里跑出来。“北岡打电话过来说,旭日小姐的病房里有尸体!”
  费璋云的心口紧缩。“旭日呢?”
  “还活着,可是叫不醒。”
  “少爷,是汤非裔打来的。”小李将行动电话交给他。
  “这一回,我要亲眼目睹你死在我脚下。”他低语起誓。
  费璋云接过电话,温暖的眼迅化为冰冷的寒眸。
  ※        ※         ※
  露天咖啡座——
  “好久不见了,老弟。”汤非裔冷笑。“东西带来了?”
  费璋云耸耸肩,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已经签上名,只要你一签,遗产全是你的。旭日呢?”
  “她很好。只要我一确定拿到遗产,我会立刻放了她。”贪婪的眼瞪着薄薄的文件,像要看透它的真偽。
  费璋云的唇边绽出寒笑,目光移至身后的汤姆。
  “你跟他串謀?旭日很相信你的。”
  “我……我……”汤姆急促不安的。“我无意背叛小旭的信任,但一个园丁能拿多少钱?五年前我爹地重病在身,我不得不到汤宅工作,光是支付每月医药费就吃不消。只要我帮汤先生做事,我……我可以拿到一大笔钱的……”
  “这就是你的苦衷?”费璋云靠向椅背。“告诉我,将来你打算怎么办?等钱用完,再帮另一个杀人魔做事?”
  “我……”
  “闭嘴,汤姆。”汤非裔站起来。“想见旭日,就跟我到律师事务所。”他的脚步轻快起来,从没想过遗产会轻易到手,他以为费璋云是个恶魔——
  他驀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你怀疑我会作怪?”费璋云始终挂着冷冷的笑意。
  就是这笑容使他不安。不,才短短二十分钟里,费璋云不可能发现韦旭日不在他手里。是他多心,还是——
  他的目光出奇銳利地注视四周。有埋伏在等着他?既然当初他有管道僱到杀手,难保费璋云不会找到一打杀手等着他。
  或者,在他的车上装炸药,就如同当年花希裴一样……
  “不走了吗?我可等着见旭日。”
  “希裴没死,你却干上旭日?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汤非裔讥諷。
  “希裴就是旭日。”费璋云沉静地回答。
  汤非裔身形一楞。死一个韦旭日就等于死一双?嘿,瞧他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幸运之神?真想亲眼看看费璋云痛不欲生的惨況——
  有时候,不见得死亡才是人类最大的痛苦,活着慢慢受折磨也是一种酷刑。而韦旭日的死,足以让费璋云坠入无间地狱。
  “我决定了。”汤非裔意气风发,如同骄傲的孔雀般走出露天咖啡座。
  “决定不找机会杀我,以报你在小木屋窝囊的德性?汤姆,我有没有说过,这位老兄曾经被嚇得屁滚尿流过?很可惜并没有留念拍照,或者你的天性容易遗忘任何不利……”
  “住口!”他怎能像谈天似的!他不担心韦旭日的生死?为什么该悚惧忌惮的时候,他反而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为什么他不怕不惊不嚇?因为没有拿着枪顶着他的头?
  “我杀了威廉!”汤非裔得意地宣布:“没有他,谁能替你的爱人开刀?快恐惧啊!没有他,韦旭日橫豎都是死。”他满意地看见费璋云的眼底闪过杀机。“老弟,世上可不会事事都如你意啊!”
  “在当初,我就不该放你走。”费璋云的眼如寒石,吐出的字句如冰。
  “哈!”他得意忘形地挥舞双手:“我日盼夜盼就等你这句话!当初没杀了我,是你的错误……”手指间一松,薄薄的文件溜飞了出去。
  如羽毛似的飘向空中。
  摆荡而飘落地面。
  “不!”汤非裔狂叫。眼如铜铃地瞪着车阵中輾过的文件。
  彷彿那件文件具有灵性向他招手似的,他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移动,以冲百米的速度跑进车阵——
  “汤先生!”汤姆嚇呆。
  煞车声不绝于耳。在繁华的市区马路上,染上一片罪恶的嫣红。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人群中有人模糊的喊着。
  停顿的车阵缓缓绕开破败的身躯而行。
  费璋云避开来往车阵,走向躺在地上的躯体。
  “钱……我的钱……”那副躯体是委顿的,泛白的嘴唇无意识地低喃,沾血的手指迟鈍地探向几呎远的文件。
  “钱对你真这么重要?重要到连命也不要?”费璋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没有帮忙的打算。
  “有了这笔遗产……我可以重新开始……”黑色的瞳孔收缩,没有知觉的手指在抓到文件,露出喘息的兴奋。“我的钱……我死……钱还是我的……”
  “不是你的。”费璋云的眼直视他,冷语:“所有的遗产在十分钟前已经捐给慈善机构。你拚死拿的是假造文件。”
  “不……魔鬼……”汤非裔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想像中的挥舞。他的手臂沉重地连动一动也是奢侈。
  为什么眼前的费璋云没有脸?为什么感到他在等待?为什么感觉费璋云正冷冷地望着他,眼前的费璋云明明没有眼睛的啊……
  “从一开始,我被自己的承诺束缚,不杀你不表示拿你没奈何。对你这种视金钱比命重要的人来说,失去你最渴望的,反而比死还痛苦。很可惜不能目睹你痛不欲生的未来,你——没有未来了。”
  “嘿……你以为你鸁了吗?”他喷血,拚命凝聚的精力逐渐渙散,霜雪似的寒意一点一滴地占据体內。沉重的意识模糊而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唯有眼前没有脸的费璋云是如此地清晰,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手里是长串的手銬脚鏈。
  “不,不要靠近我……就算我死,也有人陪着我……黄泉之路……旭日死了,死了,不信,汤姆……”
  “不!”汤姆发着抖说:“小旭没有死。从我给汤先生截枝的夹竹桃后,我的良心不安,那盘菜是真的百合花烹调,没有毒的……小旭会昏睡是因为我放在汤里的安眠药生效……”
  “不……”汤非裔细若蚊声。他到底得到些什么?他费尽苦心謀害人,到头来他害死自己……孤独地死去……
  眼前的费璋云一把捉起他的手,銬上手銬脚鏈。
  为什么要抓他?他快死了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费璋云——
  没有脸的费璋云化为一张骷髏脸。
  “不——”他瞳孔睁大,嚥气而死。
  指间的文件再度飘起,浮沉在天空中如白絮般——
  张大的眼无神而骇怕。在死前的光景究竟看到了什么?
  是看到无尽的金钱淹没了他?
  或者,他看到了死神?
  ※        ※         ※
  “醒来,旭日。”
  “给我醒过来,旭日。你想睡过一生一次的婚礼?或者,想要新娘换人?”严厉的威协敲醒迷糊的神智。
  韦旭日倏地睁大圆眼,喘息着。“我不要!”
  “不要?”賚璋云捉住她的小手,眼底闪过一抹松懈。“不要什么?”
  韦旭日迷惑地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我……”她躺在病床上,孱弱的身子沉甸甸的。“我好累。”
  “你几乎睡了整个下午。”他小心地扶她坐起身来。“想不想喝水?”
  “想。”记忆回到脑海。她诧异:“汤姆他——”
  “一切都解决了。现在乖乖当新娘子就好。”费璋云站起身,拿下挂在墙上的白纱礼服。
  他快速而俐落地解开她身上的一排保守鈕釦。
  韦旭日正小口小口吞着温开水,差点喷到他的脸上。“你要帮我换礼服?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可不打算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害羞上。现在闭上嘴,神父在隔壁等着,再过十分钟,你就是费太太了。”
  韦旭日注意到窗外夕阳西下。她到底睡了多久?身子还很沉重,全得靠他帮忙穿上白纱礼服。
  “嗯哼,还不错。”他退后几步凝视,眼神凝重而轻笑道:“脸色是苍白了点。起码看起来不再像剩菜似的。”
  “剩菜?”她倒抽口气。他竟然称她为残败不堪的剩菜?
  “不喜欢?那就排骨肉好了。”他的手指划过她胸前薄纱,皱起眉头。“似乎比我想像中小多了。旭日,不是我有意挑剔,但对于二十四岁的成熟女子而言,你的乳房的确过小了些。让我想想,最后一次碰你,正好能完全掌握住你的乳房,现在嘛……”他摇摇头,叹息。
  “费璋云!”她的脸颊又红又辣了。是气红气辣的!
  他轻笑,低头咬一口她的蘋果脸颊。“瞧,现在脸色不是好看多了?”他轻松抱起她轻盈的身子,让她坐在他的双臂上。
  “我可以自己走路的。”
  “试试看。吃了安眠药能现在清醒是意外,你自己要走走看吗?跌髒白纱,造成婚礼上的遗憾,我可不负责。要走吗?”
  “不……”韦旭日瞪着他飞扬的笑意。“等我,你要等着我。等我开完刀,等我成为费大太,等未来约五十年间,我要让那个姓费的丈夫后悔今天的作为。”
  “我求之不得哩。”他微笑地说,埋进她乳房间——不,该说只能碰到膨松多层的礼服。他不悅地皱皱鼻。
  “幸亏我情商借了今晚的病房。”他咕哝。
  “嗯?为什么要借?”
  “牺牲自己喽。想想看你有多久没碰过我?一个星期住在医院里,不想念我的身体?”
  “嘻,你在想念我。”她的手臂勾住他的颈子。
  “我会想念你那全身上下没有半两肉的缩水女人?嘖,勉强凑和些好了。”
  “溱和?”韦旭日不满地抗议。
  “是啊,今晚是洞房春宵夜,难不成我睡地板?”黑眸跳跃着愉悅的光芒。“不必等五十年,从今晚开始你这费太大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蹂蹣我。欢迎你扑上来,亲爱的。”
  “费璋云!”
  ※        ※         ※
  结婚了——
  韦旭日发呆似的盯着环住指头的真钻。
  她真的结婚了。
  如愿已償地嫁给今生唯一最爱的男人,就在十分钟前。
  结婚。韦旭日含笑地闭上眼。
  费璋云与韦旭日;费先生与费太太。
  一直以为这是永远不能成真的美梦,嘻——
  “旭日!旭日?”
  韦旭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费璋云的下身围着毛巾,半湿的黑发淌着水珠。一双黑濛焦灼的眼须臾不离她。
  “怎么啦?浴室淹水了吗?”她挣扎地爬坐起来,赶跑瞌睡虫。
  费璋云盯着她。从没这一刻感受到心狂跳的威力足以让他窒息。
  他以为……他以为美梦只有剎那;他以为旭日会一觉不醒——
  她就睡在那里,笑容满足而甜蜜,不像即将要开刀的病人,但彷彿不再醒来。隔着薄薄的毛毯,几乎得要全神贯注,才能发现微弱的呼吸起伏。
  他怕极了她突然消失。
  承诺可以抗天吗?
  “璋云,別上床。你全是湿的……完了……”她哑然。小小的身子被搂得喘不过气来。
  “费了多大的功夫,几乎等了一世纪长才得到你。別让我失望,別——”他的头埋在她的发丝里。
  “璋云……哈啾,好冷。”
  费璋云迅捷地抽离半湿的身躯,退离几步远。
  “盖好毯子。”他斥道。
  韦旭日哼了一声,咕哝:“是谁把我从毯子里拖出来的?”她缩回毛毯里,瞪着天花板。
  半晌——
  费璋云清爽地出来。韦旭日尚保持原先姿势不变。
  “我以为费太太累坏了。”高昂的身躯挤进单人床上,一阵温热的气息袭向韦旭日,令她有些晕眩。
  “別挤,这是单人床,挤不下两个人啦——”她差点挂在床沿。
  “这还不简单。”他撑起她的身子,在一声惊呼中,韦旭日发现自己四平八稳地趴在他的身体上。
  “嗄……你的身体好暖和。”凉凉的脸颊厮磨着他的胸膛,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我的火爐。”小小的脚趾头勉强勾住他的大脚丫。“嘻。”好暖。
  “在偷笑些什么?”
  “你像一年四季不减的火爐。我喜欢你的身体。”她大胆地告白。
  “费太太喜欢我的身体,只因为我像你的火爐?”他啼笑皆非的,双臂悄悄滑至她的圆臀。
  “我喜欢你的体温。”她憨笑地说:“有你在我旁边,我很安心,不会再做冷呼呼的梦魘。”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韦旭日抬起脸,在他身体爬行。
  “费太太,你当我是木头是不?”他及时捉住她的足踝,免得真爬到他的头上。她以为他是谁?情欲不动如山吗?
  “费太太,你在要求我吗?”
  韦旭日眨眨眼。“要求?嘻。”她模仿他的癖好,用力咬他的脸颊一口,皱皱鼻。“好硬。说不说?”
  “亲爱的,在结婚之夜,你真打算蹂躏我?”他戛然而止。
  韦旭日沿着他的脸一路吻下去。
  “旭日!”他低叫。乱动的瘦弱身子有一定的破坏威协,所至之处引起心痒难耐——
  “即使威廉死了,我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希望。”她小声而坚定地说。“我相信定桀。”
  “旭日……你知道了?”
  “我还有梦想,当五十年的费太太、修完高中学分,我还想生小费氏。”她的唇擦过温暖的胸膛,稳定的心跳声让她觉得安心。“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过去,他曾是阴沉可怕的男人,为她。
  现在,他是深情不移的丈夫,也为她。
  如果今生错过他,她死也不瞑目。
  “我等你。现在,停止你的举动。我可不想等你开刀的时候,脑袋瓜子净是一些春色无边之类的艳梦。”他捉住不安分的小手。
  “你又要禁欲了?”她眨眨眼。
  “嘖,闭嘴。”他抱紧她的身子。“闭上眼睡觉。”
  “我敢肯定将来有小费氏,绝对不是今晚制造出来的。”她舒服地趴在他僵硬的身体上,昏昏欲睡的。
  “旭日。”
  “我爱你,章魚。”
  “我知道。”他的声音粗嘎。
  “嘻——”
  ※        ※         ※
  韦旭日顺利地送上手术檯上。
  “麻醉开始生效。”汤定桀持着手术刀,看了一眼破格进手术室的男人。“璋云,这场手术至少维持十个小时,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勉强镇定地说。
  “我知道。”相较下,费璋云就冷静多了。
  他的大手始终握住韦旭日冰凉的手,尽暖爐的责任传遞热呼呼的温暖。
  “赌注。”汤定桀咬牙。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这不是睹注。”费璋云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韦旭日。“这是一项五十年的承诺。她亲口承诺的,而我相信她。”
  他们的幸福才正要开始,只要过了今天——
  幸福可期——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7-04
尾声

 

  “嗄——旭日,不要啊——”危机之际,三十出头的男人死命抱住坐在驾驶座前的女人。车子猛烈撞击粗壮的树干,而后归于平静。
  “怕怕。”二、三岁的小费氏像只无尾熊紧紧攀住男人的胸前。“妈妈怕怕。爸爸怕怕。痛,挤狒狒。”
  韦旭日惊甫未定地睁开圆眼。“我……我们撞到树了吗?”
  “嘖,告诉你多少次?方向盘转右,转右!”费璋云跨下车门,绕至前面,一阵喷烟让他厌恶地哼了一声。
  “嘖,妈妈失败。”小费氏摇摇头,跟着爬下车门,攀住费璋云的小腿。
  韦旭日乖乖下车。“车子……能修好吗?”充满忏悔的语气。
  “能修好是奇迹。”他瞇起眼望去,净是一片蓝天绿草。“来吧,把几件重要行李拿出来。”
  “又要走路了。”韦旭日哀嚎。
  “又要野餐。”小费氏嘻嘻哈哈。
  “除非在这种地方能搭到便车,否则就走路吧!”费璋云说道。
  他是早认命了。上回在法国乡间足足走了半天,才见人迹炊烟;这回又要走多少路?天知道。
  韦旭日跟着他走到后车廂。“我不开车了。”她小声地宣布。
  “为什么不?这是你的承诺。”费璋云拉出两箱行李,将竹籃扔给她。
  “来吧,狒狒。”轻松拎起小费氏跨坐在双肩上。
  “嘻,妈妈野餐。”小费氏垂涎地看着韦旭日的竹籃。每次爸爸出门都会准备野餐的东西!因为妈妈撞车要走好远好远的路。幼小心灵可是希望妈妈天天撞车的。
  韦旭日小跑步地跟上他,心中直叹气。不是她不想努力学开车,当年那场爆炸过后,她就再也不接近方向盘了。
  尤其手术成功后,她念高中、享受婚姻生活,满足地当费太太——
  她活得很开心。然而,他逼她重新学开车,她知道是为她好,但还是没法子开好车。
  她沮丧地迈着小步。
  “或许,承诺之下可以给你一点獎赏。”费璋云扬着眉,似笑非笑地低语。
  “獎赏?”
  “嗯哼,等我们找到旅舍后,可以把狒狒交给老板娘带。而我,欢迎你任何的蹂躏。”
  韦旭日的眼一亮,跑到他前面,问:“你是说,就像上回一样?”
  “就像上回一样。”他允诺,唇边始终带着性感的笑意。“我任你处置。”身边的妻子披着纯羊毛衣,紧身的衣衫衬托浑圆小巧的胸部,碎花长裙掩去小腿上的疤。
  黄色的手绢随意地束起她的长发,举手投足间拥有成熟女人的韻味。
  “嘻——”她停下脚步,侧过脸等着他。
  有时,她又有孩子气的纯真。
  “押对宝了。”他轻笑。幸福就像沉澱的宝箱,永远储在心底。
  “咦,你在自言自语吗?”她满足地勾起他的手臂,仰起脸蛋。
  “我是说,今天天色不错。”他指着远方的大树。“或许,等我们走到那里,可以再来次家庭野餐,就我们三人。”
  “哇,野餐……”小费氏拉着他的头发,兴奋地手足舞蹈。
  “嘻——”
  “嘖,別拉我的头发,狒狒!”
  “別拉了啦,爸爸好可怜的。嘻——”
  “旭日,別试图挑逗我!”
  “妈妈被骂。活该。”
  “你闭嘴——”
  在花间,在林间。在青山绿水之间,到处可见相爱的足迹;在风中,在雨中,在阳光跳跃之中,到处可听——幸福、幸福、幸福、幸福!
  《全书完》后记
  想念我吗——
  我很想念你们。
  在睽別四个多月里,于晴乖乖地回覆九月份以后的每一封信,几乎。对于统一归纳出的问题,无非是某某人的续集、某某人故事的延续之类的,甚至有细心的读者一一详列出所有的续集故事,对于这点——
  嘿,我不得不在此忏悔招供兼宣布。
  从今天开始,就当于晴以住所开的支票视同作废。所谓,“作废”的意思是于晴不保证一定合出续集,明白了吗?
  別减別打,单行本不也是挺好看?并不是于晴无意履行过去所有可能发展的故事,而是尝试写过,既然没有前一本写的好,再出续集是骗了你们的荷包,不如不出。此外,对于一口气推出两本以上的系列,于晴恐也无能为力,在此说声抱歉。
  往往于晴埋下伏笔,打算一气呵成写完两本续集﹝从今开始将视为最大挑战﹞,然而天性的懒散及偶尔插播的幻想力,让续集没有出头天的日子。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市面上所有能一气呵成的系列故事,短至两本,长至五、六本,能够一口气写完,我是相当佩服得紧﹝简直非人哉﹞!
  不过,作此宣言不表示一定不写,只能说将来有更好的点子充实续集,于晴还是会尝试的,好吗?
  这本单行本,你喜欢吗?保证找不出任何可以写续集的人物,別告诉我汤定桀、小李、北岡他们,我可一点也没打算要帮他们撮和姻缘。基本上,这是独立故事,续集不予考虑﹝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至于于美人睽別你们四个月的原因……
  于晴也不必大过害臊地告诉你们事实,可不是我拋弃你们,跑去勾动天雷地火;也不是心情低落,捧着心去踩沙灘,而是——
  于晴被退稿了!
  有没有嚇一跳?
  对于众家想投稿的小女子有没有鼓舞的作用?退稿一词可不是只有你们能用的唷,连于晴都被退了﹝谁的肩膀借我靠一靠﹞,你们被退,可別因而丧志,于姊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话说,十二月份交出半本稿子,大抵因时空观念有误及没啥看头而打了回票。无所谓,反正既然有错误,就算出书也对不起你们,只好回家东山再起!起啊起的,又几乎堆了半本稿,老觉得不合意,沉稳的老实人被于晴写成恶霸,于是乎在一月中忍痛封箱,二度东山再起,选择了费璋云的故事,终于定案;其间拖拉了四个月,总算有机会跟你们见面了。跟你们提起,并不是存心诉苦,而是希望能鼓勵被退稿的小女子们再接再厉,退稿可不是丟脸唷,于晴抵死不承认的,只能说出版社希望把最好的呈现在你们面前,所以別丧气好吗?彼此加油吧!
  然后,来谈谈《当男人遇上女人》吧!
  坦白说,我对这木书相当喜爱。你喜欢吗?目前在市面上多流行的古国风或幽默好笑的爱情文艺小说,这本小说显然是截然不同的;至少与于晴以往的小说,是呈现相异的风貌。喂喂,于晴在此警告先看后记的傢伙们,可別一看完后记就扔了这本小说,起码得看完整本小说,给点建议再——扔好了。决定写这本书的原因很多,绝大部分是市面上小说一籮筐,每天于晴总要偷懒看个三、四本小说,往往看到出色的小说、值得感动的小说,总忍不住回味再三,你也会吗?一感动起来,于晴就巴不得写一本同样能引人感动的小说。不论是哪一段文字、不论是哪一本书,只要你们有稍稍的感动或感触,于晴就很满足了。真的。
  你们喜欢遣本书吗?看得出是于晴写的吗?有没有地方须要改进呢?算不算转型成功?等待你的建议与批评,等着你唷!不论是好是坏,至少看完这本书,再决定褒貶,OK?
  另,于晴须忏悔一点:书名是我取的,文案也是我写的,如果觉得不好听或不贴切,都来怪我好了,可不干出版社的事﹝要赞美也行啦﹞。
  最近,于晴迷上了本土漫画﹝这是严重拖稿的理由之一﹞,往往一个下午就花在出租店里看着本土漫画。如果住在北部的朋友在一月份有去世貿看书展的话,于晴就在其中某个漫画馆参与机智问答,看见那个每问必举手,偏偏又没点到的女人就是于晴啦。一连四天全消磨在漫画馆里,满好玩的,本土漫画的精致程度不输日本,古代漫画的历史方面相当考究,有一定的根据与发源,剧情也几乎是完全没重复过的,这点是于晴相当佩服而要努力学习的。
  忍不住想谈上一本《蝴蝶笨婢》。
  哈,想到它就好笑,对于你们的奇思异想,于晴是笑翻天了。竟有人以为李唐公子左耳上的垂饰正是金锁姻缘的另一版,当场笑坏了于晴,想让于晴写不下去吗?还有读者揣测冷如影正是月老、玉帝、土地公公、孙悟空……哈哈,差点癱在椅子上起不来。对于笨婢,读者们有褒有貶、有感动、有嫌对话太白,文字不够唯美,也有感觉到于晴一点一滴的进步……总之呢,各方反应不一,唯一共同的是你们曾耐心地看完这本书,才会有所批评指教,这点就令于晴相当的感激了。
  啊,闲扯一堆,主要是交代失踪四个月的原因。如果住在北部的朋友们,将来在某家出租店看见一名女子成天泡在漫画堆里,上前跟她打声招呼吧,顺便刺激她一下。有你们的刺激,她拖稿的速度可能会稍稍改进。
  对了,记得写信来要求回信,一定要写清楚地址。在此宣告一下,有名小姑娘寄一张毕业旅行的照片来给于晴签名,你地址是写了,但写不清楚,于晴无法寄回。如看见此处告示,请快快再把清楚的地址写过来。还有一位时常写信来的小读者,名字是日文,呃,于晴是学过一年日文,但我们还是用中文好吗?日文略为潦草,看不太懂耶。
  于晴一直很感激来信中努力批评、赞美,或是建议的朋友们,怎么称呼于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每一颗真心,虽然有人叫愚晴、魚精、魚美人等等……
  另,有读者一再重复詢问写作或投稿的方式,于晴曾在旧作提过,再不,市面上的小说作家也曾详细解说,否则近日席绢小姐的《有声后记》可以提供你们的疑点,于美人就不在此赘述啦。附加一点,对于从N年前就开始写信告诉于晴要投稿的傢伙们,投完稿为何没有任何讯息?如果投中了要告诉我啊,我苦等着你们报喜,顺便誆一本新作过来,难道……这也是奢梦?好歹于晴也有鼓勵过你们啊。要忏悔的话,于晴蹲在家里等你们。
  最后,感谢看这一本《当男人遇上女人》的朋友们,不论旧雨或新知,迫切等候你的建言或批评。来信请寄出版社,于美人保证收到,可別在意批评会伤了我,毕竟有所批评才能有所进步,你们总不希望看见一个正逐渐臬屁中的于晴吧?
  希望所有朋友们——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拖稿大王下回再见啦!﹝等待于美人下一本书的空档期时,猜猜究竟会出什么样的新作?期待吗?慢慢等啦!﹞拜!
  于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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