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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于晴全集》之《龙的新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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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03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楔子

 

  “你们务必要找到她,目前拥有红龙□预言的女人。”顿了顿,矮胖男子压低嗓音,补充道:“别忘了那个邪恶的巫师,绝不能让他先一步找到她,这是你们的使命,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龙,祝你们成功。”语毕,就让人狠揍了一拳。
  很惨的一拳,那一拳让他足足叁个月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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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一章

 

  传说中,在遥远的东方有一道时间之门,能带领人类优游于不同时空,穿梭在千百年的历史洪流当中。如果你真能找得到它的话。
  台北市近郊有一栋白屋。
  其实说它是白色的倒有些牵强,还不如说它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如今已成了斑驳的灰墙,杂草丛生的庭园像是已有几百年没人修剪过似的!每当凛冽的冬风一吹,那拥有悠久历史的玻璃窗便吱吱作响,而那难得一见的古老烟囱口早布满了灰尘,锈蚀的铁门上却仍挂着木制的牌子,上头刻的字已模糊得辨识不清。看得出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老屋。
  而且是栋传说纷云的鬼屋!
  否则,以现在城市近郊的惊人地价而言,岂会空放着这两层楼高的古老别墅不管,任由它生霉?
  不过,听说一年前,有人不知死活的顶下了这栋老屋;想来一定是外地人,才会不知道这是栋无人敢接近的鬼屋。这可乐活了屋主,让他在移民加拿大前,还小赚一笔!真是没商业道德!要是那天新的主人亲眼见到那对殉情的男女在白屋里飘来荡去,不吓去半条命才怪!
  说是这么说啦!鬼屋的传说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就只是——顶下这栋白屋的主人早出晚归,住在附近的人很少看见他的踪迹。古怪吗?应该算是吧。看他平日也不和邻居打声招呼,做些联谊什么的;虽然这也算是台北人的特性之一,不过,总会有人觉得怪怪的——住在这栋残破的屋子里已有一年之久,但房子的外观仍没什么改变——既没大幅翻修,也没雇人来修剪庭园。要不是偶尔经过,看见屋内有人影走动,还当真以为屋子的主人早一声不响的搬走了呢——
  至少,沈如侠是如此认为啦!
  她芳龄十八,目前就读圣修女中,对这栋白屋着迷得很。
  不过,与其说她对这栋白屋着迷,倒不如说是对屋子主人着迷。
  她简直迷死他了!
  附近邻居一直以为新主人只有一个,因为每回见到的背影、身高都很相似;不过沈如侠却清楚得很。
  白屋的主人共有叁个。
  而且个个是帅哥!
  每逢放假日,她总会忍不住骑着脚踏车到这里张望,就盼见到白屋的主人。像今天,快乐的周末,才下了课,她就随便买了个便当,急急的赶来白屋铁门前,坐在园墙下,一边吃着排骨便当,一边瞄着白屋大门,盼着那叁个人能走出白屋;尤其其中的一个外国人长得帅死了!并不是说其他两个男人貌不惊人,实在是她看过太多的外国人,帅是帅,不过大致而言,都是属于那种粗犷式的帅劲,要不就是太过娘娘腔的小白脸,带着脂粉味,没有男性的味道。但这个外国人就不同啦!
  金发蓝眼,标准的俊男型!高挺的鼻梁,温和深邃的蓝眸一如蓝宝石般,闪现沉稳睿智的光采,让她简直着迷死了!那张充满贵族气息的古典五官还一度让她怀疑他的祖先是否为英国的高傲贵族!他和身高起码一八○以上,至于体格嘛!虽然远看无法看清楚,不过绝对不是那种竹竿型的男人。唉!说来有些惭愧,现今的台湾男人不是过胖就是太瘦,要找出体格健壮又不致太矮的男人是需要碰运气的!尤其是高中这半大不小阶段的男孩,沈如侠在心里补充道。坦白说,现在高中男孩的体格的确是单薄了些,大概是常熬夜的缘故吧!据报导,四眼田鸡的比例正逐年增加中——唉!
  总之,这个外国男人长相斯文,很讨人喜欢就是了!虽然嘴唇是厚了些,不过厚得好看迷人,既不带脂粉味,也称不上粗犷,该怎么形容呢?应该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帅劲吧!想当初头一次见到他,自己竟就愣在当场,十秒钟都开不了口!就此一眼即迷上他——只不过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就迷死他了!要要近看,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滋味?天晓得这种好运到那天才会降临到她身上!——
  尽管想得沉醉,沈如侠的那张嘴还是照吃不误。
  虽然迷帅哥,但也要有个程度;但看她铺张报纸,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圣修女中的制服!要是让胡修女知道她疯狂的行为,八成会拎着她的耳朵,一路拖她回去吧?瞧她胸前还挂着相机,等着那帅哥出现呢——
  嘴里一时停了咀嚼,沈如侠傻呆呆地愣住了!
  那白屋大门竟忽地打开了。
  瞧里头走出来的不正是那教她“魂牵梦系”的外国人还会有谁?
  看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往后院走去——
  这等好时机不拍照留念还待何时?
  也算她动作快,急忙拿起傻瓜相机,努力的爬上吱吱作响的铁门,焦距对准,一声“喀嚓,伟大任务完成!
  正要绕到后院的他,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凌厉的眼神飞射过来,让她吓了一跳。不可能吧?这般远的距离,会听见快门的声音才怪呢!不过,管它的,刚才照的是背影,现在正巧他转过了身,不照白不照,照完了赶紧跑路就是。回头洗他个几百张,外卖才是真!
  想想!几张帅哥照片要是全卖光,她岂不发死了?下个月也不必每餐面包白开水的……
  敢情原来她的“迷死他”,只是为了发笔小财?
  心里正高亢兴奋,赶紧将焦距再对准他,看着他蹙着眉,快步朝她走来,八成是想“教训”她——总不可能是感谢她吧?不快点溜是不行的了!匆忙的按下快门,才听见“喀嚓”一声,正准备跳下铁门,怎奈生锈的铁门大概是支撑不了她重量,吱吱数响后,好歹也算寿终正寝的“嘎”一声,成了名副其实的“五马分尸”!当然,她也逃脱不了噩运——上一刻安然的在铁门上头,下一刻就成了空中飞人,而且是朝地面坠落。
  她吓呆了!
  这一摔,非死即伤,不放声哀嚎也难了——
  “啊”的一声才刚溢出口,一时之间竟天旋地转……
  □     □     □
  龙皋蹙紧眉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八成是疯了!
  岂止是疯,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及时腾空接住了她,依她那种坠落的角度,不扭断颈子才怪!
  思及此,他的嘴角不禁含怒。
  对她,他并不陌生。在过去的一年里,时常看见这小丫头探头探脑,净往白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一个星期里头,竟有五、六天的时间可以隔着窗子见到她;本来他也不以为意,一个小女孩嘛,还能有什么作为?清秀的圆脸谈不上美,娇小的身子根本不符合标准身高,从头到脚看来看去竟没一处出色的地方——也就是,全身上下没一处吸引人,是属于次等基因下的产物。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她安然无恙。说她胆大,敢罔顾生命危险独自攀上铁门,似乎倒也十分贴切;但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惊吓,怎么就把她给吓得昏死过去了?
  她没受伤,毫发未伤,只是给吓晕了。看看天色,这小丫头也昏迷了两个多钟头,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陪着她干耗——
  浓密微卷的睫毛动了动,忽地张开圆圆的眼睛,初时茫茫然的瞪着斑驳的天花板,似乎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或许此刻她正在地狱里也说不定?!
  “你还好吧?”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骨碌碌的眼珠迟疑的绕了一圈,见到外国帅哥正坐在她身边,不觉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没办法,谁叫她太好奇了,简直好奇死了!
  这是梦吗?她的圆眼睁大。
  龙皋淡淡地笑了笑。这小丫头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可惜就是不符合他心目中女性的标准。“天!你笑起来真好看!”如侠赞美他,这么近距离见到帅哥可是她日思夜想的美梦,如果不趁此机会多摸几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一时之间,再也顾不得自己怎么会躺在老旧的沙发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的傻瓜相机呢?”她四处找寻她的相机,想再为他拍几张照。近距离耶!要是拿出去卖,铁定轰动无比。没办法!谁叫他比劳勃瑞福还年轻、还帅气呢!不对他着迷就不叫女人了!
  龙皋将相机塞在她怀里。
  她眼睛一亮,欢喜地叫出来:
  “谢谢——”思及他是外国人,极有可能听不懂中文,不觉烦恼了起来。“我是说——thankyou。”多糗啊!本来想请他多摆几个pose,好让她拍个过瘾,偏偏她的英文烂得可以,从高一到高叁都是低空飞过。更别谈要她开口说了。
  怎么办?怎么办?
  龙皋好笑的注视她的表情。小小的脸蛋一会儿皱成一团,一会儿又噘着小嘴,再一会儿又托着腮,要不就是烦恼地弄乱她的短发——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挺怪异的,也许是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是次等基因的缘故吧……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他好心的问,顺便抚平她一头乱发;那头短得像男孩式的发倒是挺乌溜的……愣了愣,他瞪着自己缩回的右手半响。
  何时他有这般好心肠了?
  如侠心里可烦死了,抬手又将头发弄乱。“你不会知道啦,我只会说中文,怎么跟你交谈呢?都怪胡修女,整天只除了要我们写考卷还是写考卷。我简直是丢尽台湾所有高中生的脸嘛!念了几年的英文,竟然连一句简单的招呼都说不好,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一古脑儿地把心里话全倾“倒”出来,反正他也听不懂,不过刚才……想起来好像怪怪的,刚刚他说过话吗?
  他扯动嘴角,道:
  “我会说中文。”至少现在他就正在说,不是吗?
  “你会说中文?你要是真的会说就好了,那样我们沟通起来就方便多……”顿了顿,一双圆眼惊愕地直瞪着他,“你在说中文?”
  “很高兴你终于听懂了。”
  如侠的脸红了红,但显然很兴奋。她向来就是那种没什么天份的人,尤其对语言方面——别说是英文了,甚至连中文,有时也让她说得颠叁倒四,抓不到主题别看她平日吱吱喳喳的跟小麻崔一样,可是说出来的话,起码有四分之叁是废话!也就是说,剩下的那四分之一才“有点”听的价值。
  “太好了!这下我们就能沟通了。”她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天!他的手掌还真大,几乎可以把她的小手“淹没”在他的掌中。
  龙皋嘴角扬了扬。奇怪的小东西,瞧她开心成这样,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原以为这栋恶名远播的鬼屋会吓所有好奇的人,偏偏这小东西叁天两头就往这里跑,一颗小脑袋瓜净往白屋里头探,就不知她是在找些什么!看她一身制服,应该还是个学生吧?
  “喂!帅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既然你会说中文——妈妈咪啊!我从没听过一个洋人能把中文说得这么好听、这么流利呢!”她用甩他的手,酒窝若隐若现,“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沈如侠,你呢?”先打好人际关系才是真!
  “龙皋。”他蹙起眉,问道?什么是妈妈咪啊?”
  眨了眨眼,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瞪他。
  “龙哥,你简直逊毙了!”
  看他大概也只有叁十出头吧!本来想唤声“龙叔”的;不过,想想就算他真的已经叁十来岁,也不过早她出生十叁、四年;虽然感觉叁十岁以后的男人像是老头了,很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奇异人种。不过幸好她对龙皋有这种距离感,叫他叔叔反倒觉得怪怪的!若把他当成长辈,她岂不是就不容易达成目标了?倒不如叫亲昵点来得好些。
  龙皋眯了眯蓝眸。
  “逊毙?”
  她夸张的拍额叫了声“天啊”!
  “龙哥,你连这也不懂!敢情你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古董人类?”
  龙皋看看她,然后站了起来,一米八0的身高让她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她识相地眨了眨眼,用讨好的语调说道:
  “龙哥,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在污辱你吧?”她睁大眼睛,很无辜的表情。“我绝对没有污辱你的意思,就当我说错话好了。我常常说错话,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大人大量,肯原谅我,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打我好了。”一双圆眼紧紧闭着,小脸皱成一团。“干脆打个痛快好了。”她等待巴掌掉下来。
  龙皋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真是奇怪的小东西!不知是这里的人都像她这样,还是她是一个异数?
  “既然你无恙,就回家去吧。”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看他。
  “你不怪我?”
  他笑着摇了摇头,让沈如侠一阵“惊艳”,忙拿起怀里的相机,想留下他好看的“笑颜”。
  “底片我拿走了。”他不带表情地说。
  “拿走了?你为什么拿走我的底片?还我!”
  “我会还给你新的底片。”
  “我不要!”她瞪着他刚毅的脸庞。“我要原来那卷。”开玩笑!原来那卷底片留有他多少英姿啊!怎能轻易放弃!再说,他也没有权利拿走她的东西嘛。
  龙皋的眼神闪了闪,语气严厉了些。
  “我并没有允许你拍摄我。”
  如侠的脸蛋红了红,一脸被当场逮个正着的表情!吐了吐舌,晃晃一头男孩子似的短发。好吧!被逮到了也好,把事情摊开来讲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龙哥,既然你知道我偷拍你,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没办法嘛,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偷拍你,吃饱没事做啊!追根究底,还不是要怪你!”
  “怪我?”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用力点了点头,决心坦白——
  “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帅了!没事长得这么帅干嘛?你瞧我,眉清目秀,干干净净就好了!上街不会遇星探,也不会有人对着我吹口哨。你可就不同了!一上街,可能会有一大票的女人来粘你!不是我爱说你,龙哥,人还是长得普普通通好些,不过既你得天独厚,父母给你好相貌,你可要好好珍惜……”
  “重点。”
  说得唾沫横飞,无非是为了说动他,偏偏他一脸的不耐烦!难不成她真没说到重点?
  她深吸口气,终于说出重点来——
  “既然你坚持,龙哥,我就坦白说好了。我要拿你的照片去卖钱!”
  □     □     □
  “见什么鬼!这小玩艺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咆哮声响彻白屋。
  “小——小玩艺儿?”如侠吃惊地眨了眨眼,小脸上是又惊又愤,急忙搬了个矮凳,站在上头,朝来人怒叫道:“我叫沈如侠,不是什么小玩艺儿!你这见鬼的巨人,没事长这么高干嘛?又不是巨人家族,存心想吓死人啊!”
  龙奕吃惊地愣了愣,转头向另一个高大的东方男人道:
  “你认识她?”
  东方男人摇了摇头,冰冷的眸子沉思地盯着如侠。
  “也许是传说中的鬼魂不请自来?”语气中不无嘲弄之意。
  如侠的脸红了红,对他说的“不请自来”有几分尴尬。
  她是不请自来。
  两个钟头前,当她表白心迹,说明自己是为偷拍龙皋的照片以牟利之后,龙皋的脸色虽然没难看到发黑的发绿的情况,但也接近了!他坚持不让她取回底片,然后很有礼貌的请她走路,若不是一阵大雨及时救了她,她早让龙皋一脚踢出了白屋。
  “龙皋呢?他死到哪里去了?”龙奕皱起浓眉,问道。混血儿的他,同样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见鬼的说话不要这么粗鲁好不好?”如侠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碍眼!他竟然叫她小玩艺儿?她又不是多矮多小,简直门缝里看人嘛!
  “粗鲁?”龙奕张大眼,俊美的脸庞流露出不可置信。“到底是谁说话粗鲁?你到底见鬼的从哪里来!管你是人是鬼,快滚回你自己的地方!”他心情不好——淋了雨,当然心情会不好。看看龙瑾——先前的东方男人,正悠闲的脱下湿透了的外套;而他竟莫名其妙的和这个小女孩在抬杠?抬杠?说争执可能适切些;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要我滚回去也成,只要龙皋先把底片还给我。”她理直气壮地说。
  “底片我已经扔了!你回去吧。”龙皋懒懒的从二楼走下来,跨过几格腐败的阶梯。
  原以为不去理睬她,这奇怪的小东西便会自动走人,没想到她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缠。
  “扔了?”如侠急忙的跳下凳子,没时间再和龙奕斗,迳往龙皋跑过去——走上楼梯,才跑上几层阶梯,一个踩空,才知道原来是朽木!说时迟,那时快,她整个人往下掉——
  “我的妈咪——”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掉落,天——
  龙皋及时接住了她,将她抱了上来。
  刚才的的意外足以吓掉他十年寿命!难道这小东西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龙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谢——谢你了,龙哥。”如侠心魂未定。差点送医急救的经验只要一次就足够,简直吓死人了嘛!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为了拿回底片,又哪会一脚踩空?要怪就怪龙皋——还有这栋鬼屋子!
  说起这栋屋子,她这才又轻“咦”了一声,先前坦白心迹,告诉龙皋她拍照的目的后,龙皋见赶不走她,干脆自己上楼睡觉,留她在这栋破屋子里苦思对策足有两个钟头,说来是有些不好意思啦!平常就不是那种可以集中精神的人,但若有什么事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的“执着”任凭你用百吨大拖车也拖不走!何况打从一开始,龙皋就紧紧锁住了她全部的心思,哪里会注意到这屋子竟是这般残败!
  眼珠骨碌碌的转啊转的,看见身旁破旧且灰尘满布的沙发,坑坑洞洞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地砖,天!还有——几乎每个屋角都悬着蜘蛛网!只可惜没看见什么超级大蜘蛛在上头爬;油漆剥落的灰墙上挂着一幅清代模样的画像,而花色的窗帘上甚至被老鼠咬了个大洞——
  老鼠?她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龙皋才刚把她放落地面,她就很“主动”的紧靠着龙皋,一动也不敢动,圆圆的大眼睛更是努力地朝四周转了一圈,深怕突然间会跑出一只超级大老鼠!
  这简直是名副其实的鬼屋嘛!当然,若不提现时住在这里的“人”,她百分之一千二万肯定这屋子住不得人!问题是——如果这里不适“人类”居住,眼前这叁个为什么能平安无事的住了一年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莫非……
  思及此,一阵寒意由背脊直冲脑门,她现在才“终于”注意到——这叁个帅毙了的男人好像有那么点“冷”,那俊美的外貌也和一般人不同,至于那里不同,她现在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一向“很灵光”的脑筋突然浮现了一个字——鬼!
  鬼?
  妈妈咪啊!眼前这叁个男人该不会是死不瞑目而滞留人间的孤魂野鬼吧?她前后一连贯——哇呜!十成十跑不掉了!就不知他们是什么鬼?饿死鬼呢?抑或是吊死鬼?还是——吸血鬼?
  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细白的颈项。她的想象力简直丰富到吓死自己的地步!
  越想心里越毛,于是乎,她很小心很小心地悄悄退了一步,再一步步地挪开,就怕被龙皋发觉她有逃跑的念头。可是心里也莫名的蓄积了一股惋惜——他们这么年轻,又这么迷人,实在不应该这么短命的!唉!
  敢情她真当他们是飘忽在四度空间里的叁缕鬼魂?
  “小心!”龙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双手紧扣住她的手腕,以防止她踏到腐朽的木梯。
  她又怎么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看他的眼神好像见着了鬼似的。即使他绞尽脑汁也无法猜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小女孩实在难搞……
  如侠被他的动作吓得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他捉住她了!完了!她死定了!死定了——
  “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龙奕咆哮道,“这见鬼的女孩是你带回来的吗?”
  龙皋苦笑的摇了摇头。
  “她不请自来。”他拽着快吓晕的如侠走下楼。
  “不请自来?”龙奕从鼻头哼了一声。“这么说,她是小偷喽?太没眼光了吧?难道你看不出来这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吗?”
  “我不是小偷。”她虚弱的喊道,心想要不要跟一个鬼魂争论。
  “她的确不是小偷,她只是想拍些照片而已。”龙皋拽着她走向大门。“雨也停了,你可以走了。”
  “走?”她求之不得哩。
  龙皋点头,眼里有些古怪。
  “没有下次了,小东西。要拍照找别人,别再来这里,知道吗?”
  “真是太可惜了!”她自言自语,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怯怯的伸出手,垫起脚跟,轻拍他的肩。
  “你们要是有什么冤情,谁都可以找,就是不要来找我。我没啥能耐,只是一个高中女学生,你若想伸冤,记得找那些达官显贵。”她用力吞了口口水,再一次看向他湛蓝的眼珠,在心里为他感到惋惜——他的早逝!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再见!不!最好是不要见了。”她很勉强的挤出微笑,像是被妖魔在追赶似的,一路飞奔出白屋。
  龙皋盯着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好半晌,没来由的担心起她苍白的脸色。或许这时代的人类不若他们有免疫能力?
  莫名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叹口气,突然抛下一句:
  “我送她回去好了。”没等另二人回答,急急追上去了。
  “真怪!龙皋是吃错药不成?”龙奕少根筋地问道。“那女孩自己会走不是吗?我们哪来那么多闲暇管这种事?”
  龙瑾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他们身负的使命,一对剑眉不禁又聚拢了起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7-03
第二章

 

  林沛书临近死亡边缘!
  别误会!她不是病入膏盲,而是她的灵感枯竭了!
  算一算,她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有任何灵感去构思下一本书了!也许该是对笔引退、回南部找个人嫁了的时候。她二四岁了!凭着一股傻劲,选择了爬格子的生活,尽管有时会沦落到叁餐不继,但只要能继续写下去,她可不会后悔!
  她是个小说家,应该算是个叁流小说家吧?!不是那种满纸长篇大道理的作家,也不是什么艺术工作者,她只是一个爱幻想的故事编写者,为许多小女孩、大女孩、女人编织美丽爱情。不过,她已经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没开工了!荷包里只剩几张红色的纸钞,眼看下个月又要铁挨饿了!
  她懊恼的大叹口气。“都是他啦!”她忍不住地抱怨起来。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她才刚到出版社交完稿,当天晚上就接到来路不明的电话,对方尽讲些恶心巴啦的话!也不知是从哪一部叁级片里学来的超级烂台词,不但一字不漏,另还加了些“料”,简直令她翻胃加肠子打结!自那天起,每晚她都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更可恶的是,她的信箱里天天有封“情书”准时报到!上头没有贴邮票,也没有署名,这可把她吓死了!
  电话可以不接,可是信呢?信也可以撕了不看,可是上头没贴邮票,摆明是那个变态人自己送过来的,谁知道下刻他还会搞出什么花样——
  她所有的灵感就这样“夭折”了!
  她无聊地坐在高脚椅上,透过望远镜看着窗外的街道。
  这是她唯一的生活乐趣,也是灵感泉源,说不定还能让她看到是哪个变态人有事没事专搞花样来缠她,根本是缠错了人嘛!
  也不是她贬低自己,台湾美女还没少到连她都能榜上有名,要骚扰也要找个像样点的嘛!会找上她八成是眼睛脱窗加糊了“螺仔肉”!
  她是属于丰腴那一型的,但可不是肥胖!只是天生骨架大,看起来丰腴了些,加上前阵子懒得整理那一头长发,干脆上美容院剪了个西瓜皮发型,看起来乱得像学生一样,但也仅止于此嘛!眼就是眼,鼻就是鼻,嘴巴呢,当然不会是樱桃小口,甚至还有些宽,五官一组合起来,说不出哪里出色,普普通通,就跟一般女孩一样平凡,缠她干嘛?难不成见她孤单一人好欺负?
  轻叹口气,也许搬家才是上上之策!不过这里的房租出奇便宜,她才不舍得搬呢!
  一万个不舍得!
  她都快穷呆了,哪里还有能力搬家?没餐风宿露就该偷笑了,唉——
  她眼睛忽地一亮。
  “我的天哪!”她睁大眼睛低喃。
  透过望远镜,她竟然看见了一个金发帅哥!
  她更努力、更用力地猛瞧着。
  在街对角的一栋出租公寓前,赫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外国帅哥!很帅很高,简直是众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嘛!她拼命地睁大眼,难得有洋人长得这么帅这么斯文,反正很顺眼就是了啦!看多了那种粗犷型的,换换口味也不错,说不定他可以为她带来灵感……
  嘿!那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女学生吗?
  林沛书皱起眉头,看见那帅哥远远跟在沈如侠后头,心头着实纳闷不解。不过,管他的!只要有新鲜事让她看就好了!她才不会多管闲事的去探究!那个女学生她熟得很,只是不知她姓啥叫啥。
  一时之间,林沛书的脑袋瓜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猛出笼,还来不及拿笔速记,忽地看见那金发帅哥正朝她这边望来,好似已发觉她的存在,凌厉的眼神让她吓了一大跳!非常不幸地从高脚椅上跌落下来。
  可能吗?
  她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吓死了人!她还以为他真的看见她了呢。
  这里是五楼,照理说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她揉揉摔疼的屁股,愈想愈不可能,他怎会发现她呢?他又不是千里眼,再者,她是躲在屋内偷看,又不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台上。会发现她?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她满意的接受自己推理出来的结果,不过,不敢再用望远镜偷窥了!也无关紧要了啦!反正找到灵感了嘛。
  不过,改天还是得去跟那个女学生说说,免得那个金发帅哥万一是个变态,那可怎么得了!现在的坏人可不会在脸上刻着“我是坏人”四个字!尤其外表斯文,骨子里说不定早坏到极点了。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还是提醒她一下好了,免得恶梦成真,还是早点防范些来得保险!
  想归想,她还是不太敢再用望远镜偷窥,万一那家伙真有千里眼,找上门来,她一个单身弱女子就真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每回想到这些,就觉得还是找个人嫁掉算了!起码有个人壮胆,若有事,先推他出去观望一番再说嘛。
  唉!她叹口气,也许该是听从母亲劝告,回南部相亲的时候了!
  □     □     □
  春末的午后,暖暖的太阳再加上和煦的春风,最是睡觉的好时机!无论是上班族、学生族,无一不向周公报到,就连开巴士的司机也会在等绿灯的当口,让瞌睡虫缠上身——
  当然,遭到瞌睡虫侵袭的不仅于此;位于市中心的“龙氏徵信社”大概也成了瞌睡虫的大本营。看官仔细瞧吧!徵信社里头合伙人兼职员不过叁人,却个个瘫在酒红色的沙发上,两眼半合,像是刚沉浸入暖阳的诱惑之下,禁不住的垂下眼皮,放松紧绷的心弦,沉醉在瞌睡虫的爱抚之中——
  是因为太轻松没事做的缘故吗?
  当然不!
  别看“龙氏徵信社”成立只有一年的时间,成员也不过只有叁人,但短短一年里,他们接下的案子或大或小,可不下百件,让北市其他徵信社好生吃味,还有喝西北风之虞——
  不过吃味归吃味,要是谈起“龙氏徵信社”当初创业所历经的“惊险”过程,包你说上叁天叁夜也不烦,话说——委托人首次进“龙氏徵信社”,见到空荡的办公室里仅有叁个高大的男人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一副快饿死的惨样,本想掉头就走——毕竟一家徵信社里只有寥寥叁人,还有得混吗?
  若不是叁人齐心合力,用剩余那股力量拖住委托人,让他见识到“龙氏徵信社”的电脑作业,只怕这回他们叁人早饿死在办公室里了呢。
  所谓的电脑作业,是人力不足下的产物,是科学天才(他自封的)——龙皋,私自接通大至调查局,小到市井小民的家用电脑,举凡台湾黑白两道的资料库大概全让他给连线在这台电脑里了!最近他还闲来无事,试图破解美国五角大厦的密码,窃取其中极机密的资料档案。不过,这真的只是他闲来无聊时的一项娱乐而已——
  总之,在能力受肯定、信用好、迅速破案的叁大保证之下,一传十,十传百,天大的难事交给“龙氏徵信社”准没错!
  虽然,台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案子不外乎捉奸、查人行踪,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但“龙氏徵信社”一向是来者不拒,例如今天——
  才刚解决掉上一宗贩卖人口的case,下午就又进了另一宗小case。
  拒绝吗?
  当然不。
  身为“龙氏徵信社”的龙头老大,龙瑾有权决定由谁扛下任务——
  “就交给你吧,皋。”原来半阖着眼的龙瑾冷冷开口。
  年岁稍长的龙瑾是叁人中唯一纯东方血统,出色的外貌加上剽悍的体格,站在人群中,大概只消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想起前阵子为一件案子飞了一趟纽约,那空姐还争先恐后、私下竞争,就为了替他服务呢。
  至于龙皋嘛,别看他金发碧眼,一副西方外来客的模样,一口流利的中文可不亚于道地中国人!事实上,他人长得斯文有礼,属于那种不吓人的英俊。有一阵子为了方便查案,他将头发染成了黑色,戴上平光眼镜,甚至说着溜口的台语,就为了“凸显”自己的平凡,偏偏人走在路上,还遭人指指点点,尖叫声不断——一来是西方人的轮廓怎么也改不了,二来还不是因为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去他出色的容貌!谁叫台湾男人face品质有日益“恶化”的趋势呢?!
  最后就是那个混血儿的龙奕,他大概是“龙氏徵信社”里最没地位的一个了!虽然身材容貌一样出色,可是与生俱来的暴力倾向据说是改也改不了,若不是高得吓人的智商,只怕这会儿早给踢出龙氏家族——
  他们不是亲兄弟,却同姓龙。
  这大概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龙皋打了个哈欠——他很懒,懒到能偷懒就偷懒,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时备好枕头,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都能让他沉沉入睡!偏偏这几天奇怪得很,说来也不知该怪谁,竟有好几日不得安眠了!或许是因为那小东西的缘故吧?昨天睡过了头,干脆留在白屋,却看见那小东西探头探脑,拼命的偷瞄白屋,手里拿着十字架,像是想进来却又不敢跨进一步,看得他不知该笑或该恼。
  不是劝她不要再来了吧?怎么她就是不死心!看她那天吓得面无人色,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是怕他吗——
  “皋?”
  “我自动弃权,行不行?”只见他半合着眼。“劳力工作就交给龙奕吧!”话一完,竟打起呼来,简直跟懒猪无异嘛!
  龙瑾瞥了眼卷宗,淡然道:
  “恐怕非你不可。委托人要求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守着,奕的耐心不足,怕吓坏小孩。”他顿了顿,想起他们要找的人,不觉眼神一黯。
  龙奕撇撇唇,并不反驳。他还没蠢到会为了面子去争这case;并不是他懒,实在是台湾这蕞尔小岛上的这些小case还不足以使用到他的高智商。
  “一听见小孩之类的字眼,龙皋警觉的睁开眼,迟疑道:
  “该不是作伴读吧?徵信社也包括接受这种无聊的案子?”
  “是保镖。”龙瑾冷漠的澄清。“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这是委托人的要求。”他将卷宗丢给龙皋。富盛集团的总裁沈国章收到叁封威胁信函,要他放弃标购某工程,如果罔顾威胁,他的女儿可就不保——兄弟,你的责任就在于此,保护那女孩到下个月初。”
  龙皋一脸骇然。
  “叫我保护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我不是让她给烦死,就是自己先跳河自杀!我早该知道刺激有趣的事绝不会轮到我的头上——龙瑾,在这件case里,你又扮演何种角色?”他怀疑道。
  龙瑾的眼里闪过轻松的笑意——他当然能避则避。
  “我身兼重责,坐镇总部,指挥全局。”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忘了告诉你,她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至少沈国章传真过来的照片上不是如此。”
  龙皋愣了愣,道: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龙瑾耸耸肩,淡然道:
  “我忘了告诉你,那女孩叫沈如侠,是圣修女中的女学生。如果你没忘记,她就是当初一路逃出白屋的那女孩。”
  □     □     □
  好奇心向来是与沈如侠划上等号的。
  万一,有一天她不再好奇了呢?
  那大概是生了重病,或者离死不远才会不再好奇吧?
  同班兼酒肉朋友的阿蕊双臂环胸,故作打量的盯着如侠。
  “喂,你的好奇心不是让狗给吃了吧?”
  “不是给狗吃,是让好兄弟给吓光啦!”如侠懒懒地回答。
  坦白说,她后悔极了。
  岂止是后悔!简直是捶胸顿足,巴不得去撞墙算了!
  “唉——”她烦恼的叹息。
  其实那一天她做得也太过火了点。虽然只是短暂的见面,但从打照面的那一刻起,就让她感到好熟悉、好舒服的感觉呢!就连交个酒肉朋友也没能在短短一面中有这种莫名的感觉吧?!
  也许她该去道歉?
  这念头老早在她心里转过千百回了,偏偏就是提不起那勇气。唉!别看她个头小,动劲却永远十足,但她也有怕的时候嘛!每天拿着十字架,书包里塞满圣经,就是不敢再跨进白屋一步。说是胆小嘛,又好像不全是,可是又止不住想见那个龙皋。心情不烦才有鬼呢!哪还有时间去好奇什么东西!瞧她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影,谁叫昨天晚上又梦到龙皋——该不是来托梦的吧?
  思及此,如侠的圆眼睁着大大的。
  托梦?
  有可能唷!
  她皱起一张小脸,开始努力回想昨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所以啦,好不容易本校才有如此开明的作风,要是没轮到我们这一班,那岂不是太没天理了吧?你说是不是,如侠?”阿蕊吃着可乐果,模糊不清地问道,圆圆胖胖的身体似乎不能让阿蕊意识到她该减肥了,还每节下课就猛吃零食!再这样下去,突破八十大关绝对不是问题!
  “什么?”如侠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包括那上课钟响,她大小姐还趴在桌上,苦思昨晚的梦境。
  是什么样的梦呢?
  浓浓的白雾中隐约的身影像是在向她招手,湛蓝的眼眸仿佛在向她诉说什么——
  那岂不是在招魂吗?
  如侠吓得脸色发白!难不成他想找她做替死鬼?这下可不得了了!
  “如侠,你在作什么白日梦啦?老师在叫你耶!”坐在旁边的阿蕊用力推了她一把,吓得她回过神来,还差点以为真是龙皋来招她的魂了。
  “沈如侠?”讲台上的人在叫她。
  “有!”她乖乖举起手,免得待会儿午休给叫到教职员室狠训一顿。
  不过有点奇怪唷!上英文课的不是白修女吗?怎么换了个低沉嗓音,好像是男生耶——她这才正眼往讲台看去。
  站在讲台上的不是龙皋还会是谁?
  “救命啊!”她惊慌失措地大叫,顾不得什么淑女礼仪,急忙跳到椅子上,不过回头想想,站在椅子上能躲得过他吗?最多只能躲躲老鼠、蟑螂而已,这可怎么办?想了想,还是跳下椅子,赶紧从书包里拿出大十字架,两步并一步的连退到后头墙壁,紧紧贴在墙壁上,再不也不肯离开了!
  “如侠!”阿蕊睁大眼,不知好友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你可别过来啊。”如侠一看龙皋朝她走来,嘴角还挂着古怪的笑意,全身竟打起哆嗦来。
  他当然笑得开心嘛!好不容易找到替死鬼,不开心才怪呢。他何必要找她呢?竟然连大白天也不放过她。看他愈走愈近、愈走愈近,沈如侠吓得紧紧合上眼睛,直握着十字架,拼了命地朝他晃着。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千万别来找我,龙哥,不!龙先生,您大人大量,我才芳龄一十八,什么好玩的都还没玩过!”她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地嚷道:“就连暗恋都还不曾有过,您老人家行行好,去找别人,阿蕊也不错啊!人白肉圆,一人可抵两人份,找她准没错,千万不要来找我……”说着说着竟连好友也一起出卖了。
  没办法,生死攸关之事,谁还管什么友谊可贵!以能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阿弥陀佛!圣母玛丽亚!耶稣基督!怎么都没人喊救命呢?难道都没人看见这鬼魂?
  “沈——如——侠?”
  “妈啊!”那声音分明就在她耳边嘛!凉飕飕的,像是来索命似的。她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想着想着,竟骇怕得哭了起来。
  说她没种也好,说她懦弱也行,试问,又有谁能在冤魂索命之际还面不改色呢?
  “奇怪的小东西,见到我有必要这么感动吗?”龙皋蹙起眉问道。才不过几天没见,这小东西就激动到这般地步,这里的人类的确有些不同。
  “感动?”如侠是最受不得刺激的,一个气愤,早忘了双颊还挂着清泪,猛地睁大圆眼直瞪着他。“谁感动啦?没先让你给吓死就不错了!喂,姓龙的,现在是大白天耶,虽然我对那种世界不是很了解,可是大白天你能出来,不是会耗损灵力的吗?就算要索命也不必找这个时间嘛,还敢堂而皇之的进学校!这是天主教创办的学校,你存心想永不得超生是不是?”说到最后,不是怪他吓她,反而开始为他着想起来了。
  龙皋的眉头皱得更深,试探似的摸摸她的额头。
  “你生病了吗?怎么会胡言乱语?”
  “鬼才生病——”顿了顿,深觉措辞不太妥当,急忙收口,改口道:“是让你给吓死了啦,无缘无故跑出来吓人,要是吓成了植物人怎么办?你赔啊?”
  “如侠,你怎么这样对教师说话,很没礼貌的!”阿蕊很义气的跑到教室后头。好朋友嘛!当然是有事一起受难,看如侠对教师没大没小又口出恶言,八成是死定了!就算不能为好友分担苦果,起码也可以近距离欣赏新来的老师。她早已是一脸陶醉相!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像这个新来的英文老师这么好看的男人!一张脸像是刻意雕刻出来的,更别谈身材了,简直迷死她们这群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于是乎,为了让龙老师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虽然不是班长的身分,但还是勇敢地跑来调停一下如侠的怒火。
  “老师?”如侠不可置信地哑声道:“你——你是老师?”
  龙皋但笑不语。看她这副表情倒像是吞了一粒大鸡蛋,像梗在喉咙似的。
  “如侠,还不快跟龙老师道歉!”阿蕊拼了命地想转移龙皋的注意力。“龙老师,你不要怪如侠,她的脑子有问题啦,整天作白日梦不说,她简直想钱想疯了,前阵子还听她说发现了帅哥,要是拿他的照片去卖给小女生,准捞不少“好康”的。依我看,那人一定没有龙老师好看。”任她在那里自说自话,还是没一个人理她。
  如侠的眼睛睁得跟铜铃没两样了。
  “你真的是老师?不是有冤待伸的恶鬼?”
  “恶鬼?”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些了什么东西?
  迟疑了会,她先是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他的脸庞一下,再赶紧收回,好像是温热的呢!她的心安定了不少。再慢慢地摸摸他的脸庞——终于,轻吐了一口气。
  “原来你还真是人!”
  龙皋微笑,拭去她的两行眼泪。
  “奇怪的小东西。”他低喃。
  她气得满通红!反正只要他不是鬼,就什么都好办,管他老师不老师的!
  “我不是奇怪的小东西,我叫沈如侠。还有,谁叫你看起来阴森森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人,误会当然是难免的。”发觉自己成为班上注目的焦点——属于丢脸的那种,怎么不尴尬?!尤其思及先前拿着十字架到处跑,不是他害的还会有谁?
  龙皋叹息地揉揉她的短发,笑道:
  “没事就好。”
  “有事当然找你算帐啦。”她咬牙切齿。将她的头发揉乱干嘛?藉以报仇吗?反正大家走着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那里对他不满,大概是因为他抽掉她底片的事吧?
  那可是她搏命、忠实的拍摄,竟然轻易让他给扔了——小脑袋瓜迅速转了转——想当初他躲在白屋里,要偷拍还真不容易,如今相对□尺,想拍照简直易如反掌——
  愈想愈是开心,简直佩服起自己了!先拉拢人心最要紧!想着想着,急忙绽开一朵笑容——虽然不比蒙娜丽莎的微笑,但好歹没有敌意嘛。
  龙皋的眼神闪了闪,似乎不解她惊人的转变为何而来。起码不再吓坏她就好,看她先前跳上椅子的举动,他无奈地扯动嘴角;这小东西似乎随时能让他感到惊奇,不过——
  一天一个惊奇就够了!毕竟他和她将相处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很大的负担。龙氏家族所赋予的使命还没完成,唉!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它……
  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这趟任务有何不妥,保护她是他的职责,没有人能伤害她,只要有他在。
  因为她是属于他的,他不假思索地想道,而后愣了愣,俊脸上写满困惑。
  他的?
  他的眉峰拢聚了起来。
  □     □     □
  “想不到如侠会和皋老师认识。”尽管阿蕊的嘴里塞满饭粒,但还是穷追不舍地问道。
  小女生嘛!一天起码有八小时待在女子学校里,放眼所及,不是同性就是老得快发霉的男老师,难得见到长得英俊的男老师进女校来,不好好问清楚,怎么对得起自己和千百个同学?须知她张晓蕊乃是圣修女中的广播站站长,若少了她,女中学生还有生活乐趣可言吗?
  所以啦,想要追根究底最好就是把死党拉来问个清楚,还花了四十元请她到校园餐厅吃排骨盒饭,算是下够本钱了吧!
  “是啊!阿侠,凭你的英文程度也能交上个老外,说什么我也不信。”为了挖新闻,连素来敌对的小雪都来攀关系,拎着便当跑来餐厅当陪客。
  一提起龙皋,如侠就有一肚子气。
  自己八成是跟他犯冲!当老师就当老师嘛,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上他的课,她听她的课,就算她听不懂、不会说英语也不必用那么鄙夷的口吻训她嘛!她撇了撇嘴,愈想愈火,前辈子定是造了什么孽,竟被他这般“羞辱”——
  “如侠!”
  她冷冷哼一声,打定主意非得要从他身上好好捞一笔不可,否则太对不起自己了。
  “阿侠,皋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嘛!”小雪试探地问:“不知道娶老婆了没?有没有女朋友?怎么会来台湾?又能说一口标准的中文呢!”
  “干嘛?身家调查啊?”阿蕊翻翻白眼,“皋老师长得比模特儿还好看,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是不是侠。”
  “我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就算他去死也不干我的事……”顿了顿,灵光一现,她的两眼不禁发亮。
  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呢?
  既然龙皋外貌出众,属上上之选,自然他的马子也不会逊到哪里去,铁是美人一个,说不定还是个出水芙蓉呢!如果是那样,一定会让众男士羡慕死!若能把他们凑在一起留影,不消说,又是一笔钱入帐啦!
  愈想愈得意,一抬头,正巧看见龙皋拿着猪脚饭,在餐厅里寻觅空座位。机会一去不回,不把握怎行?
  她急忙用力挥手,喊道:
  “龙哥!”先叫亲热点准没错,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龙哥?”小雪掩不住惊愕,“阿侠,你真跟皋老师亲密到这地步啊?”
  如侠当没听见小雪有些看扁她的言词,急忙推开阿蕊臃肿的身躯,拍拍还有余热的椅子,急忙向龙皋招手。
  “龙哥,这里有空位,快来坐啦。”
  “有了偶像,就忘了朋友,不是重色轻友还会是什么!”阿蕊忿忿难平。虽然坐在哪儿都无所谓,尤其皋老师也算坐在她身边,但还是得念念如侠,免得她当真忘了她这个死党。
  “是‘呕像’啦。”如侠见龙皋走过来,急忙收了口。
  “小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扬扬眉,满面笑容的坐下,高大宽阔的身躯顿时让这小小的餐桌显得拥挤。
  “现在是中午,不在这里见到我还能在哪里?还有,我叫沈如侠,也还不至于矮到哪里去,你不要用那么恶心又难听的称呼叫我好不好?”她白他一记,很快就恢复了本性。唉!要她待他客客气气根本不可能!
  “如侠!”小雪和阿蕊同时尖叫。天!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全班,哦,不,是全校的偶像这么的不礼貌?!
  小东西?多亲昵的称呼啊!但如侠竟然这样掷回到龙皋的脸上,分明是存心挑衅嘛,要是惹龙皋生气,如侠是准死无疑了!
  龙皋不以为意的笑着,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愉悦的光采。
  “老师,你跟如侠很熟吗?”小雪大但问道
  “应该算是吧。”
  “那——老师有老婆了吧?”看见龙皋随和的态度,阿蕊忍不住问出更私人的问题。
  “老婆?”
  “那是当然的啦。”如侠不甘寂寞,代他回答。“想想龙老师的年龄也不算年轻了,讨过老婆也是应该的嘛。虽然人长得还勉强能入眼,不过,再过个几年,大概头也秃了,小肚子也会凸出来,更别谈视力会逐渐衰退。唉!这就是中年人的危机嘛,是不是?阿蕊?”
  没人敢附和她。
  龙皋嘴角挂着莫测高深的微笑。
  “你以为我几岁?”
  “应该也有叁十五岁了吧。”那表情像是在说,叁十五岁还算抬举你呢,好歹也有四十了吧!
  “叁十五?”小雪倒抽口气,“皋老师才没那么老呢,如侠,你别破坏我们的梦想好不好?”
  “谁破坏了?你没看见他眼角的鱼尾纹啊!有哪个外国人过了叁十还没鱼尾纹的,把他介绍给我好了!”
  “那是笑纹!”小雪尖叫。
  “那表示皋老师很爱笑。”阿蕊也不得不背叛如侠了,谁叫她说得这么过份?
  “皋老师,别理阿侠,她今天吃错药,八成没挣到钱。皋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笑话,阿侠最近在追一个男人,听说长得满帅,不过一定没有老师好看,阿侠每天风雨无阻地跑去看他,为的是偷拍他好来营利——”
  “阿蕊,闭上你的大嘴巴!”如侠的脸红了红,偷偷瞄了一眼龙皋的脸色——似笑非笑的,这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老师,别理阿侠的怪脾气,她是穷呆了!老爸是某财团的总裁,偏偏小气得很,一个月只给阿侠五千块生活费,五千块耶!物价都不知道调整几次了,也没见她老爸调整零用钱。其实也要怪阿侠自己啦,月初花钱花得凶,月底没钱就吃泡面,也难怪她会异想天开,想拍帅哥的照片卖钱。不过如果是老师的照片,我一定舍得花高价买。”小雪崇拜地说。
  如侠只是冷哼一声。
  “只是一副臭皮囊勉强入眼而已。”她就是看不惯众人那副崇拜他的白痴相。
  小雪和阿蕊对看一眼,不明白如侠何以对龙皋这般无礼,即使脾气再好的人只怕也会受不了那张刻薄的嘴巴。
  “我想……我还是再跟福叔要盘水果冰,小雪,要不要一起去?”阿蕊使个眼光,招呼小雪远离战场,看如侠的眼睛都要冒火了,不赶紧离开,要真受波及,她们才最无辜呢!
  待两个女孩离去后,看如侠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龙皋蹙起眉——
  “小东西,要吃多些才能挡风。”看她个头小小,身子又单薄得很,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那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深沉感受。
  仿佛激起了他内心里不曾有过的保护欲,想将这小个头的女孩儿纳入他的羽冀之下。挺奇怪的念头!过去二十八年来他可不曾有过这种感受,坦白说,是不怎么好受!那是以往学习生涯中未训练过的,但他可不打算否认。如果说二十八年的人生体验,让他学习到什么,那就是凡事顺其自然,听从自己的直觉,虽然这与他过去职务上的理念不太符和,不过倒有好几次都因此而逃过一劫。
  如侠又白他一眼。
  “我吃什么干你屁事?”
  “屁事?”这是什么鬼话?也许该翻翻字典才是。
  “大哥,你不会连‘屁事’都不知道吧?”她怀疑的瞄瞄他。“也难怪,外国来的嘛,才会不知道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你想学完的话,等个几百年吧。”
  “学不学不是重点,小东西,不想问我为什么要当老师?”
  “吃饱撑着没事做啊?当老师还要什么理由?为什么你不问我当学生有什么理由?”
  “好吧,我问。”
  如侠愣了愣,丢给他一记“他真的是白痴”的眼神。她可没料到他竟然真的问她当学生的理由!
  “你真的很白痴耶。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老师,我还会怀疑你是不是从龙发堂跑出来的!尤其你又住在那栋鬼屋,不被认为是好兄弟才怪——说起这件事,你必须向我道歉。”
  “道歉?”
  “就是你吓到我啦!说清楚就好了嘛,干嘛存心吓人!吓去一条命不要紧,吓成植物人才惨呢,一辈子不能动,不能说话,也没了思想,更不可能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那样耗着不但损钱不利己,还连带拖垮亲人。你说应不应该跟我道歉?喂!我看你好像不吃了,剩那么多,简直暴殄天物,不如我日行一善,替你收拾算了。”本来是想敲他竹杠的,不过说着说着,眼光就溜到他面前的猪脚饭去。自己的那块排骨早被啃成光溜溜的骨头,没得吃,自然打主意到他身上了。
  龙皋干脆得很,将猪脚饭推到她面前。
  “要吃就吃吧,吃不够再叫。”
  这一会儿,即使心里再怎么怪罪他也会不好意思了。讨厌!他人这么好干嘛?不过话说回来,不吃白不吃,别看她个头儿小,身材虽然谈不上婀娜多姿,起码还是吃不胖的那种。换句话说,她是个小食量大。盘子才推到她面前,她就狼吞虎咽起来,想来将来养她的丈夫一定很可怜,光应付她的胃就不知要花费多少,若不找个有良好经济基础的,迟早要被她吃到家徒四壁!
  龙皋皱起眉头。
  “没人跟你抢,可以吃慢点。”
  “放心啦!我的胃是铁胃,不管吃多快包准都能消化。”如侠啃着猪脚,意识到他专注的眼光,脸红地笑笑,“说起来我们还真有缘,才没几天又碰面,你又好心的请我吃饭,不如替你留两张‘玉照’,你说好不好?”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拍他照片,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龙皋好笑的摇头。
  “说有缘是牵强了些,不如说,小东西,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
  “我不打算瞒你。我是令尊请来的保镖,圣修女中的代课老师只是方便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守着你。”不然还有更好的方法进入全部是女人的圣修女中吗?”
  如侠的嘴张得好大,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回过神来。
  “你放屁!我要是相信你的话就是乌龟王八生的。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大能耐进圣修来?还是你买通校长主任她们?别的学校我是不清楚,不过你想进圣修至少要有两大必备条件才能通过校长那一关。一是高文凭,二嘛就是要有经验,凭你一个小小的保镖也能混进圣修?龙哥,其实你也不算很年轻了,说笑话也不打草稿,简直无聊死人了!不如放学后,我陪你到处走走,随你爱去哪,我都奉陪。”最好还留下几张照片,回头要记得拐回家拿相机,虽然是傻瓜相机,值不了多少钱,但起码能清楚留下他的英姿。能卖钱才是最重要的。
  考虑了半晌,龙皋决定透露一些。
  “其实要弄张文凭并不是很难。”
  “敢问你是哪里毕业的?”她喝着汤。
  “哈佛。”
  “噗”的一声,刚入口的紫菜全数喷到他的白衬衫上。
  “完蛋了啦!”她匆匆忙忙的抽张面纸,赶紧替他擦拭上头的污渍,微微一偏头,看见了坐在第叁桌的胡修女正朝这边望过来。要是真让她走过来看见她干的好事,不罚她清洗一星期女厕才怪!
  “龙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见的嘛,谁叫你说谎能面不改色!唉呀,别回头啦,万一让胡修女发现,我就死定了。你人好心好,一件衬衫值不了多少钱,你不会让我赔吧?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元,你一定要原谅我,不然我连吃晚餐的钱都没有了——咦!你在做什么?”她努力拿面纸擦掉那些污渍,他却也抽了张面纸用力抹着她的脸。
  他笑笑。
  “你的嘴角有残渣。”
  “哦——”她的脸红了红。她对待她的方式好像是老爹对待子女的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好不习惯。
  “你不生气了?”
  他耸耸肩,报出一个电话号码。
  “你可以亲自打电话回去,我相信沈先生会亲口告诉你所有的事。”
  “你真的是保镖?”她想起他上课的模样,还真是一板一眼。
  龙皋的眉扬了扬,嘴角挂着笑。
  “非仅如此,小东西,放学后等着我。”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
  “因为这是命令。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居人了。不跟你未来的同居人打声招呼吗?小东西!”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三章

 

  林沛书拼命睁大眼睛!
  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像是刚跑过百米赛似的。
  叫她怎么相信呢?这种事竟然也会轮到她身上!
  该怎么办?报警吗?
  开玩笑!恐怕她还没走到电话旁,就已遭人乱刀砍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刚刚才从公园慢跑一圈回来,不,应该说只跑了半圈——因为觉得天色已暗。回到公寓想冲个澡,才脱下衣服,就听见客厅有异响。这时候不是小偷闯进来还会有谁?惊吓之余,急忙围了条浴巾,悄悄地躲进衣柜,怕只怕那小偷连衣柜也不放过!
  应该不会吧?她用力将口水吞咽下,其实,任谁都知道衣柜里不会有啥值钱的东西嘛!光看她客厅的摆设就知道她是那种穷哈哈过日子的人,要真能挤出半分钱,她愿意无条件奉送给他,只求他赶紧离开!不是她抱着驼鸟心态,存心放过那小偷,实在是因为刚才偷偷瞄了一眼——天!那小偷魁梧的身材简直要吓死人!就算要将她折成两半,想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在这种情形之下,她还是躲起来为妙!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就该去买电棒才是——
  门无声无息地被打开,她睁大眼,屏住气息。
  那小偷该不是进卧房来了吧?
  她后住噗通狂跳的心脏,紧紧抓住几件大衣。
  脚步声在卧房内绕了圈,她听见化妆台上的瓶罐被扫落地,抽屉一个个的被翻出来。林沛书想起她昨晚刚出炉的宝贝小说稿,不禁难过得掉泪,不过,才刚落下一颗泪珠,那脚步声已愈来愈近,她心跳愈来愈快——在衣柜打开的刹那——
  她将大衣甩向他的眼睛,用力一跳,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他手里握着开山刀,猛力用身体的重量朝他撞去,原意本来是想将他撞昏最好,不过看他有力的挣扎,就算她用力敲也敲不昏他,干脆逃吧!
  脑海里才刚浮出这样的想法,又手连忙抓着胸前的浴巾,从他身上爬起来,拼了命地朝大门跑去顾不得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蔽体!尤其听见身后的骚动紧随而来,心想,虽然不太可能有人听见她的叫声,但,还是很努力的大喊:
  “救命——杀人啦——”声音不怎么大,甚至有些沙哑,八成是着凉了。
  才刚喊完,直觉头皮差点让人活生生地扯离!匆忙中仿佛听见有人闷声在诅咒什么,一时把心一横,紧闭上眼,凭直觉行事——用力跳起来,然后朝小偷狠狠踩了下去!虽然这一踩没让他疼得哇哇大叫,不过好歹又有机会逃命了。说来也够走运,连续两次的偷袭竟还能奏效。没来得及细想,匆匆抓着浴巾就往敞开的大门冲去……也许……喊声“失火”,说不定会有人奔跑出来观看——
  沉重的喘息声就在身后触手可及之处,这下一定完蛋了!
  “失——火——”咚的一声,她结结实实撞到了一堵肉墙,差点没给反弹回去。要不是那个人好心的抓住她的肩,只怕真会反弹到那偷儿的怀里去!
  肉墙?那就是人喽?该不会是小偷的同伙吧?这下铁死定了!没得救了……
  “这该死的发生什么事?”“肉墙”低沉的咆哮震动着他的胸前。
  “杀人啦!”她叫,急急忙忙躲到“肉墙”身后。
  他会这么问就表示他不是小偷的同伙,当下也就顾不得他是怎么闯进来的,先让他挡一阵再说吧。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若再差那么一点,说不定自己早就横尸当场了!这不得不感激这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肉墙”了。
  只见他眉一皱,迈前几步,那偷儿本来还仗着手持开山刀,占尽优势而洋洋得意,不过几秒钟后,当他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后,就不是这么个想法了。
  “没事了。”他转过身面对她,高壮的身躯让她备感威胁。
  林沛书怯怯地看着地上,天!他的鞋子也是超级大号的!可以想见他的身高有多吓人!还来不及转念忽地瞄到她赖以为生的稿件凌乱地散落在地板上,低呼一声,什么胆怯惧怕一时全给忘个精光!匆匆跑去一一拾起那些宝贝稿纸。
  就算偷不到什么值钱的物品,也不必气愤到将这些对他而言毫无价值的稿子给揉成这样啊!
  想着想着,突然心里觉得好委屈,接二连叁发生这种事情,也不知最近到底倒了什么楣!一时自怨自艾,边掉泪边拾起被揉成一团的稿纸——直到那双黑色大皮鞋出现在她眼前为止。
  愣了愣,再眨了眨眼,天呀!差点给忘了还有这一号人物存在!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很可能她早成了刀下冤魂!的确是应该感激他。
  怀着激动的心情,林沛书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知道她感激之意有多深!她吸吸鼻子,感动地想着。
  不站还好,一站起来——
  天啊!
  她忘了她的浴巾!
  先前还努力的抓着,可是——心急于收拾那些稿纸,一时疏忽,就给忘了!这下突然站了起来,那条黄色大浴巾可就“顺势”的滑落了下来。
  浴巾下的身子可是未着寸缕!
  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只是呆呆的、傻傻的站在那里,还傻了眼的和黑色大皮鞋的主人对看。
  “我的天!”回过神,她开始尖叫。完了!完了!真的给看光了啦!
  脑袋瓜里一片浆糊,不知该如何是好——而黑色大皮鞋已然行动,快步朝她走来。天!该不会是想要非礼她吧?这念头才一形成,整个人就已落入他的魔掌——不,应该说是怀抱才对。
  他紧紧地搂住她,黑色皮大衣让她赤裸的身子觉得好凉好痒,正要大声抗议—最好顺便找个就近物品,是瓷器的那种,想朝他的头顶砸去,想非礼她了?也不照照镜子——
  抬起头正要怒骂几声,才发觉原来他根本没这意思。
  男人的眼光直直地落在她身后某个点,一张刚毅的脸庞板得死死的,看不出一丝表情。
  “谢谢……”她嗫嚅道,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把浴巾拿起来吧。”很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边,差点没让她惊跳起来。
  脸红了红,配合着他的动作,缓缓蹲下身去捡起浴巾。
  “我拿到了。”她小声地说。
  他退了一小步,还是挡在她身前。
  “你——你不能偷看哦。”她不安地瞄了他一眼,发觉他的脸上闪过几不可见的笑意。笑她吗?还是笑她的身材?
  “我不会看。”目光改落在天花板上。仿佛上头有什么值得他研究的东西。
  奇怪的是,一句话就让她安下心来,于是赶紧围上浴巾,而脸蛋早已通红,简直是羞死人了嘛,打从小到现在还没出过这么大的丑——
  她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
  “好了。”
  话才刚说完,就见他走到那小偷昏厥的地方,再用黑色大皮鞋朝他身上踢上一脚,让那偷儿再度昏了过去——
  “我的天!”她真的是无地自容了!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大皮鞋冲过来遮住她赤裸的身子是因为那小偷根本没昏,甚至……甚至也看见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开口安慰,语气有些冰冷,像是从没安慰过人似的。
  他竟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自己真的没什么看头吗?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有可看性嘛。”她有些恼怒。
  “大概吧。”
  他竟然还说大概?
  “刚才你全看见了?”她努力用眼睛瞪他。她向来脾气好,连生气的次数都可以用指头数出来,不过,这男人未免说得太过份了吧?
  尤其见他那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好像在说:“没错,是看见了,只不过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好吧!她承认她的身材是没什么出色的“地方”,不过他这样的表态也太伤人心了吧?难道他就好看到哪里去了吗?只不过比普通男人高一些,比普通男人稍微出色一些,比普通男人魁梧一结,比普通男人——愣了愣,才发觉这“一些”加起来可不得了了!原来男人刚毅冷硬的下巴也能像他这般好看!那张冷漠的脸像是用冰块打造出来的,有棱有角……坦白说,在东方男人中还真难找到像他一般出色的男人,就算有,大概也没有何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吧?!该怎么说呢?就如同古书上所写的——具有王者风范吧!不过,这是她自己的幻想罢了,作不得准。话说回来,这个男人再好看也不关她的事,她林沛书向来是有仇报仇。哼!瞧不起她?滚到阿鼻地狱去吧!咦!
  “你是谁?”现在才想起来要问。
  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的脸蛋半晌,再移至窗前七零八落、惨遭摧毁命运的望远镜。
  “你,又是谁?”他沉着声音问。
  “我?这里是我家呀,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就差那么一点就回答他了!谁叫他的声音天生威严,她还以为是长辈在跟她说话呢。
  他眯了眯眼,道:
  “你欠我一条命。乖乖回答我,你是谁?住在这里多久了?抑或者另有目的——”忽地,他停顿了下来,炽热的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的颈上。
  她吓了一跳,不觉退了一步——
  “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男人大步跨过来,直至她面前,吓得她差点瘫软跪在地上。
  直愣愣的看着魔掌就要伸过来,一时惊得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温热的大手停伫在她胸前,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他摸着她细致的颈项,不,是颈上的项链。
  “这是你的?”
  “是——是又怎样?”她呐呐道,差点梗住了气。
  他皱起眉,眼神扫过她充满惊惧的脸蛋。
  “你怕我?”
  “不——不怕,当然不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发软的双腿却泄露了事实,要不是他及时抱住她,只怕这会儿她早软倒在地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逼近她的脸,追问。
  就是忍不住要脸红!他和她这么接近,她当然会脸红嘛!
  “林沛书。你喜欢这条项链?可不可以换别条?我还有一条珍珠项链,比它值钱……这条项链不值钱的,只是仿玉而已——”她突然住了口,因为她看见男人冷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愕——
  “林沛书?”他喃喃道,像是在回忆什么。
  “是。”近看之下,他是愈看愈好看。“大皮鞋,不,是救命恩人,你可不可以先放了我?”她嗫嚅道。
  回过神,他的脸庞竟泛起一丝笑意。
  笑意?
  她吓住了!
  “你不必怕的。从我们来到你的世界开始,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一个人了。”
  “你在胡说什么?”
  “收拾行李,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搬到我那里去住。”命令的口气,有没有搞错啊?
  她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你到底是谁?”
  他的黑眸闪过一抹笑意。
  “我是龙瑾,你未来的保护者。”
  □     □     □
  很不爽——
  从出生到现在,她没有这么不爽过!
  眼角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龙皋。
  这一刻,她简直是恨死他了!恨死他的小气!
  连照片都舍不得给她一张,甚至连她新买来的胶片也被他没收了。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就只因为是他老爸请来的保镖吗?简直不要脸透了!就会仗着人高马大欺定了她!
  看他趾高气扬,一个二五八万的模样,她就想吐!凭他这种人也能当保镖?要是危急时他能发挥功用,她愿意倒着走台北市一圈!赌!
  为引起他的注意,沈如侠有模有样从鼻孔里冷笑出声。
  “你很开心?”效果不错!
  “开心你的头啦!的我隐私权都被你剥夺了!”真想吐他一脸口水。
  他笑了笑。
  “我没有不让你上厕所啊。”
  她瞪着他——
  “上厕所?我还大便哩!我不是指这个啦。你到底是不是现代人?还是脑筋阿达?我是说,你不顾我的反对,搬进我的房子,就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你父亲同意就好。”
  “他同意,你就去跟他住,去侵犯他的隐私啊!”如侠气得哇哇大叫,“凭什么一放学,你就拖着我回来?我是人耶,不是猫啊狗的任你呼来唤去的。”
  龙皋盯着她嫣红的双颊,微笑不改。
  “你还在为底片被我拿去的事生气?”
  “我像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她没好气地大叫。
  “很像。”
  “喂!姓龙的,我跟你无怨无仇吧?不如跟你打个交道好了。反正我老爹每回标购工程总会收到一些有的没有的威胁信,他也有请过保镖,他们看起来可比你优秀多了!不过,都没让他们发挥功效的机会,因为那些威胁信全是唬人用的,也没见过他们拿把冲锋枪在我胸前开血洞。干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管我,自己去找乐子,例如去钓马子之类的,一个月期限到,你照领钱,我绝不会跟老爸告密,你说这个方法好不好?”她有十分把握能说服他。
  谁知龙皋只是懒懒地打个哈欠,道:
  “不好。”
  “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
  “那有什么不好?”
  “有人想杀你,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你的头壳坏了啦!我要说几次你才懂!根本不会有人来杀我,就算有,你以为你能挡子弹吗?挡得了一颗,能挡得了两颗吗?我是不介意你变成蜂窝啦,不过你一定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子女!就算没有,也应该有几个仰慕你的女人吧?让她们掉眼泪可不太好——”
  轻微的鼾声传来,沈如侠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
  “懒猪!”她低声咒骂。这种人也能当保镖?!谁让他保护,恐怕真的会——保标——保证给人家一枪标中!也不知老爸怎么会请这种人来——
  噘了噘嘴,很自然地趋前看他的睡相。
  是不怎么雅观啦!不过天生好看的容貌稍稍弥补了这点;也不知他上辈子是不是睡猪投胎的,怎能就这样轻易入睡?只可异底片被他抢走了,要不然趁这时拍他个几张“睡梦中的男人”也不错。
  偏了偏头仔细打量他,还真是愈看愈好看!简直要把众女子给比下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如侠心血来潮的抱着抱枕跑到他身边坐下,打算好好把他看个仔细!
  “龙哥?”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小声低唤。
  没动静?好极了!果然睡得像死猪一样。
  真的是忍不住了!于是偷偷地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庞。说来有些可耻,虽然对龙皋的好感就像切成细薄片的马铃薯一样薄弱,但由于难得遇上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不趁机骚扰一下怪可惜的!说不定将来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可以把这种“辉煌的事迹”原原本本的说给后代子孙听——就说自己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超级帅气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趁他熟睡的时候“吃”了他一记豆腐!愈想愈得意,两手更肆无忌惮的想摸个痛快……
  嗯——好像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嘛!脸还是脸,胡髭也刮得干干净净,没保养皮肤,但摸起来也没坑坑巴巴,不像有些男生,动不动就拿着镜子梳子猛照猛梳,还挤青春痘呢!简直比女孩子还爱美。不过话说回来,这龙皋的脸上倒没有什么青春痘留下的痕迹,就连黑斑也不见有;相较之下——她鼻头上的雀斑——撇了撇嘴,显然是忍受不了一个男人竟比她完美的事实。于是干脆爬到沙发上,改摸他的金发!满舒服的感觉嘛,颜色好像有些淡,大概是长年晒太阳的缘故。想了想,悄悄地做了个鬼脸,深吸口气,用力揉乱他淡金色的头发。
  “没醒?好极了!谁叫你那么霸道,动不动就爱揉我的头发。都已经那么短了,再让你弄乱还能看吗?活该!不是我爱做小人,实在是你人高马大,想欺负你也不是简单的事,所以干脆利用这机会好好整治你,算是报你二次抽走我底片的仇。”沈如侠煞有介事的在他身边咕哝一阵,想是当成他听见了!
  幸亏他没醒来,要不她铁遭殃!不过,以这般整法,竟然还弄他不醒,当真是睡猪一条!
  皱了皱鼻头,感觉满无聊的,有些倦意的打了个哈欠,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平常是没有这么容易入睡的,真奇怪,八成是被感染了!又打个哈欠,抱着花色小抱枕,很自然地倒向龙皋,然后……沉沉睡去。反正当免费枕头,不靠白不靠!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他身上有一股香皂的味道,满好闻的,幸亏不是呛鼻廉价的古龙香水味,不然还没等她睡着,就先被呛死了呢。记得醒来时一定要告诉他,她喜欢这种香皂的味道,千万不要换,还有,他的身体好暖和,忍不住钻过去一点取暖,愈钻愈温暖,干脆倒向他的大腿熟睡起来,心里还模糊地想——原来人体可以这么的暖和,要是将龙皋的温暖拍卖出去的话,一定能捞不少钱吧……
  至于龙皋?
  只能好笑的叹息——在睡梦中叹息?当然不可能!就算再懒再贪睡,也早就被那一双好奇小手给摸得惊醒了。
  习惯性地揉揉她的短发。如今触摸她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挺奇特的感受!像是宠溺,像是疼爱,更带些许柔情的滋味吧——柔情?
  他的脸色莫名的严肃起来,掺杂了些许的疑惑。
  □     □     □
  睡了个饱觉起来,感觉精神好多了!
  连着几晚熬夜,难怪这会睡得这么香甜,林沛书满足的伸伸懒腰,张开了眼——
  一只大蜘蛛在天花板上游走——
  她吓得尖叫起来!
  惊慌中,她听见吱吱作响的古怪声音,像是有人大力踏着腐朽的木梯跑上来。
  门打开了——如果那能称之为门的话。
  出现的是大皮鞋。
  “你还好吧?”
  林沛书张大眼睛。
  “是你?”她一直以为那是梦。
  “是我。你没事吧?”他重复问道,冷峻的脸庞看不出情绪。
  “我没事……不,我当然有事——这是哪里?”
  “我的房子。”
  “你的?”
  他点点头,眼光左看右瞧,就是不曾看她脸上。
  在她看来,他这举动是因为心虚。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还是不太敢大声质问。毕竟这里是他家,而且他人高马大,万一惹他不开心,岂不后果难料?再说,看他冷峻的表情,就算想问清楚缘由也没这个胆。
  “我带你来的。”
  “我并没答应……”
  “你必须来。”
  “你没权利决定我该不该来,再说我又不认识你——”就算脾气再好的小猫也会让他这种独断的语气给气疯了。
  “龙瑾。”
  “什么?”
  “我叫龙瑾。”
  “你叫什么根本不关我的事……”
  “你认识我了。”
  “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就算认识你了?”她不可置信的小声叫着。照他这种说法,若知道他几岁,家住那里,岂不就要嫁给他了?
  “如果没事,你继续休息吧。”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还没问完。”
  “我没时间——”他有些不耐。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至少我没印象——该不是你揍昏我吧?”嘴里这样说,好像头部还真有点疼呢!思及此,不觉怒目瞪着他。
  他的嘴角嘲弄地噘起——
  “我不打女人。是你自己撞到椅角昏过去的。”
  “我昏过去?”她才不相信!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凶恶之徒,至少在他们交谈的几分钟里,他没有对她拳打脚踢;因此胆子稍稍大了些。
  “你昏过去了。”他再说一次。
  “不可能,我才不像那些弱女子说昏就昏呢。”
  “也许是因为受到刺激?”他指的是小偷闯空门的事。
  她认真地点点头。“我是受到刺激,什么保护者嘛,我甚至连你都不认识呢——”
  “我叫龙瑾。”
  “知道你叫什么,不见得就认识你这个人啊!也许你是个大坏蛋也说不定——”看他眯了眯眼,一副想将她剁成肉酱的模样,林沛书及时住了口,不觉吞了吞口水。心里真想问问他是不是冰块做的?害她冷得发颤。
  他大步跨来,站到床边,黑色的眸子锁住她的脸。
  “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你把我带到这鸟不生蛋的——不,我是说你的家来?”
  “这是你的命运。”
  “占星术上可没说我今天会遭人绑架。”她咕哝。
  “不是绑架。”
  “我没什么钱的,银行里的存款也只剩下一万元,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领出来给你。你绑错人了,我是穷人,很穷的那种,你就放了我吧!好不好?”拼着胆子说出这些话,没让他给劈了算她走狗屎运!
  “不是绑架。”他再声明一次,“你只是暂住这里。”
  “住多久?”
  他沉默。
  “若是你要等赎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神沉了沉。
  “这不是绑架!”
  “我可以自由走动?”
  “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
  哈!这不是绑架还会是什么?她只是不太敢说出来而已,她可不想被他的眼神杀死,也不想被他冷得像冰块的声音给冻死!如果他夏天出现就好了,甚至不用开冷气。哎呀!她在想什么呀?她被绑架了耶,万一他发现真没有赎金,那只有两个结果了——一是放她走,一是撕票。前者是不太可能,她已经很不幸的看见他的容貌,想忘都忘不了了。惨了!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逃出去才对!虽然自己是运动白痴,但起码还有脑子嘛!写书的大概还有一点智商吧?应该是能逃出去的,万一逃不出去——她瞪他,那就同归于尽算了!
  “你是逃不出去的。”
  她睁大眼,脱口而出:
  “你会读心术?”话才出口,她就先骂死自己。真是笨!那分明是在告诉绑匪她想逃跑,但话说回来,肉票的第一要务当然就是要想尽办法逃走,要不然不是太对不起绑匪了吗?
  “饿了吗?”
  该吃吗?绑匪的责任就是喂饱肉票好拿赎金——她说服自己,没有察觉他皱起的眉头。
  “我要吃。”最好吃垮他。
  “泡面好吗?”
  “泡面?”她张大嘴,吃惊的模样几乎要叫龙瑾觉得惭愧了。“你是绑匪耶,绑匪是有责任喂饱肉票的,如果你让我吃那些防腐剂,很可能赎金还没拿到手,我就成了木乃伊了。从上个星期一开始我就天天吃泡面,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换换口味,怎么可以再吃泡面呢?”敢情她当这里是免费食堂?
  那是当然的!好不容易才心理建设好自己成为肉票的事实,现在唯一要做的是临死前的享受,反正又不是她出钱,不吃白不吃嘛,饿死她对他也没好处。唉!想想还真是可惜!其实他这个人长得很酷,如果去做午夜牛郎,保证捧场的女人得排队等候!可苦作绑匪呢?要是被抓到,一辈子蹲苦窑,那多不值得啊?
  龙瑾已经放弃扭转她那套“绑匪与肉票”的说法了。
  “对了,我还要吃水果唷。哈密瓜好了,最近好想吃哈密瓜,可是没什么钱买,如果能再买些草莓就更好了。”她双手合十,道声谢谢,态度恭谨得像是在对待恩人。
  不知该说些什么,大概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女人吧!龙瑾只能举步朝门口走去。
  “对了,你这里有没有望远镜?你不要误会唷,我要望远镜绝不是想逃跑,而是因为太无聊的缘故,也算是兴趣啦——”一定是要求太多了!看他有点像是好人,她提出——这么多抱怨与要求他都能接受了,应该算是不太坏的绑匪,所以才会忍不住再要求一个——可是,他的背僵直……像是十分愤怒——她不应该要求太多的!万一他生起气来,遭殃的是她——
  “算了啦,当我没说。”她仔细注意他的举动,以备不时之需,起码还能挣扎一下才会被他砍死,这样应该算是“光荣战死”吧?
  果然!
  他真的转过身来,还大踏步朝她走来。
  “我——我不是说过不要了吗?!我不要望远镜了啦……”看他的表情,真的像是想砍她,但刀呢?刀呢?他把刀藏在哪里?身后吗?不太可能吧?也许是要用他的大手将她的颈子“喀嚓”一声给扭断也说不定。一定是这样!以他这种体格,要扭断她的颈子根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看他的大手果真朝她伸来,林沛书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想要闪开,才发觉他是将毛毯盖上她半裸的胸,然后一声一不吭地离去。
  天!多丑的事!
  原来先前他的目光左瞧右看是因为她身无寸缕!身上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来,盖在身的毛毯也因为先前的挣扎,而稍滑落了下来,露出雪白的酥胸。
  天啊!
  简直是丢死人了!一天之中竟然让人看见两次裸身,还是让同一个人给看了!用力吸吸鼻子,心乱成一团。
  到底是为了这件“事”而难过,还是因为绑匪之中竟然还有这种正人君子而感动,连她自己也搞糊涂了。
  反正就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该死的大皮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7-03
第四章

 

  “沈如侠!”
  口里嚼着泡泡糖,沿着红砖道又蹦又跳地朝校门口“走”去。
  很开心的样子。
  她当然开心喽!能趁龙皋去买早餐的空隙逃离那辆破老爷车,想不开心也难。其实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和龙皋相处,而是她向来一个人独处惯了,也寂寞惯了,有个人陪在身边反而觉得碍手碍脚。
  之所以逃离龙皋是存心给他一个下马威。
  想起昨晚,她就一肚子火。
  半夜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躺在龙皋腿上,睡得像死猪的不是他,而是她沈如侠!这还不是最气的呢!当她迷蒙的睁开眼,竟然看见他又在把玩她的头发,真是气死她了!跟他说过多少遍了,她最恨人家玩她的短发,都已经短得不像话了,再把一撮撮短发绕在手指上,迟早会变成小秃妹——
  “沈如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孩终于引起她的注意。说他漂亮倒不是指他一身娘娘腔味,而是太“干净”了些。非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脸上的几颗青春痘也都被妥善的挤干净了。她几乎可以想像在他的书包里一定少了不镜子梳子之类的必备工具吧?!连女孩子都没他那么爱漂亮呢!
  这样一想,反倒想念起龙皋的“自然美”了。真的想他吗?才不过十来分钟而已,她可从来没有那么依赖过一个人呢。
  “干嘛?”她没好气的问。
  “电影票—”
  “没钱,不买。”
  “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是我请客,‘夜访吸血鬼’票两张,这部片子在美国大受欢迎唷。”
  又是鬼?我已经被鬼吓够了,可不想再花钱请鬼来吓我。”
  “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喂,我是看在我们是小学同班同学的份上——”
  “陈发财,你很烦耶!”
  想泡妞就直说嘛!干嘛还拿小学同班同学做藉口?没胆子说实话还想泡妞?滚一边凉快去!小学同班同学?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不要叫我陈发财!”他低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已经改名字了,陈子孝。不要再叫我那个老土的名字好不好?”
  “好——才怪!”她吐吐舌。叫陈发财有什么不好?终有一天会发财嘛,陈子孝才老土呢。
  “算了,你不看,还有别的女孩等着排队呢。”到底他还是有一点骨气的。
  陈发财愤然转身离去。
  要怨就怨谁叫他们是青梅竹马!什么丑事坏事都清楚得很,她没把他七岁还尿床的丑事宣扬出去算对他很好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她这一支圆仔花——
  “活该!谁叫你不睁大眼睛瞧瞧?用两张电影票就想泡我沈如侠?去泡条狗还差不多!”沈如侠朝他背影做个鬼脸,没口德的嘀咕。
  她是该生气。
  从龙皋出现后,她的世界全走了样。
  打电话给老爸,换来的答案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反正在老爸眼里一向只有价值亿万的工程,至于女儿,闪到一边凉快去吧。她噘了噘嘴,就算她真给枪手打死了,她爸恐怕还会庆幸将来可以省掉很多保镖费哩。
  也或许没人会为她的死掉一滴眼泪呢。龙皋会吗?大概他只会因拿不到钱而掉泪吧!沈如侠在红砖道上一一过滤在她死了之后,会为她而落泪的人,想了再想,想了再想,竟然找不出一个人来——
  “都是龙皋这个大笨蛋啦!”她大声叫着。要不是他,她又哪里会想到这些奇怪的问题?!人都还没躺进棺材,想这种事多不吉利!
  愈想愈气,于是乎,她用吃奶力气,冲口大叫一声:
  “龙皋大笨蛋!”
  “叫我吗?”
  如侠吓得跳了起来,循声回过身——
  “你——”已经吓得唇发颤说不出话来了。
  “想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看她傻傻的瞪着他,龙皋好笑道:“忘了我们走同一路吗?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记住了吗?”
  她吓傻了!难道他是随传随到的吗?明明一路跑过来,确定距离那家豆浆店有好几条街了,怎么才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又出现了?
  难不成他有轻功——
  一面在心里笑自己傻气,然后——怒气高涨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吓人是很不道德的?万一我有心脏病,不是早给你吓死了吗?!”
  “你在哭,小东西。”
  “我哪有!”气都气饱了,那还有时间哭?
  龙皋轻触她湿湿的脸颊,凝视着她。
  “这是泪。”
  她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
  她竟然哭了?
  “一定是让你吓哭的啦!”她觉得有些丢脸,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掉眼泪,又不是让人欺负了——
  胡乱抹去斑斑泪痕,再偷偷瞄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没嘲笑她?嗯!确定;一颗心悄悄的安定下来。
  “你的老爷车呢?”
  “恐怕是爆胎了。”
  “我早说过那辆古董车迟早会出问题的。”
  “烧饼吃不吃?”
  说到烧饼,沈如侠这才惊觉自己的肚子已饿得咕噜噜叫,于是很不好意思的接过烧饼,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本来是小口小口的咬着,不过想想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肚子饿得难受,干脆嘴一张,大口的咬掉二分之一,满足的嚼着。
  “走吧。”
  她眨眨眼,看着他。
  他不问她哭的原因吗?奇怪的人。
  “龙哥,你不介意我边走边吃吧?”她跟上他的步伐。照这种速度走下去铁定迟到,不过她发觉她不怎么在乎。
  龙皋嘴角上扬,道:
  “应该是不在意吧,小东西。”
  她皱皱鼻头。“不要老叫我小东西,我承认我是矮了些,但我还会长高,等我二十岁的时候,起码要长到一米六○,大个子。”
  龙皋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
  她已经懒得抗议了。跟外国男人走在一起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尤其和龙皋这种出色的男人走在一起,简直神经紧张。想起先前豆浆店的阿婆还笑嘻嘻的免费赠送豆浆给他——别以为她在车里看不见。美其名是为中美做好民间外交,谁不知道那老婆婆也正陷入龙皋的魅力漩涡中!人长得好看就是这点吃香,想她跑豆浆店多少次了,那个老阿婆几百年来也不曾便宜半毛钱啊!
  “在想什么?”
  “想你是个幸运的人。你老爸老妈一定是俊男美女吧?”
  “大概是吧。”
  “大概?”如侠脑子里转得挺快。“你是弃婴?”
  他笑出声。
  “不是。”
  “遗腹子?”她就不信猜不出来。
  “也不是。”
  她好奇得不得了。
  “那就是——私生子?你不权不回答的;当然能回答是最好,我保证绝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嘲笑你。私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还不都是一条命,只要是生命都很宝贵的——龙哥,你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唯一的吗?”
  “你是唯一的,小东西。”他始终挂着笑容。
  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后,忽然觉得天空特别的蓝!不过,可不能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在乎这句话。坦白说,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告诉她呢。
  “这是胡修女说的——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不论上帝赐予什么,每个人都是无法被取代的。”她仰头朝他淘气的笑一笑,未经同意就勾住他的手臂——虽然像是挂在他手臂上的矮冬瓜,不过她一点也不乎。
  “龙哥,你也是特别而唯一呢。”忽然觉得他好亲切,虽然他只是笑而不语,但对他的好感却增加了几分。要不是理智还未沦亡,真想亲亲他的脸颊,让他明白她有多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她向来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不是吗?
  想着想着,小巧的嘴巴向上弯成一个弧度。
  “龙哥?”
  “嗯?”他微笑着。
  “你下来一点嘛。”
  “下来?”
  “就是弯下身来嘛。”
  他狐疑的注视着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会欺负你!你人高马大,有谁敢欺负你?你一拳就可以打死人,何况是我这个小小的一个弱女子呢?”
  “那可难说——”他喃喃道。
  “好啦!龙哥,拜托你嘛。”她晃着他的手臂。
  他想到一个“动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动词”。
  “这是撒娇吗?”他不禁好奇地问。
  她脸红了红,瞪他一眼。
  “谁跟你撒娇了?你又不是我老爸。我是——我是看见你头发上有树叶啦。一定是刚才那棵小松树的落叶飘到你的头发上了!你弯下身来,我帮你拍掉,免得你丢人现眼。说来说去,我还算好心呢!”
  龙皋瞅着她半晌,才微弯着身。
  “再下来一点啦。”她偷笑着。
  差不多到可平视的高度,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龙哥?”
  他扬起眉注视着她。
  实在是忍不住要发笑,沈如侠一把搂住龙皋的颈子,啧!啧!啧地亲了他脸颊,然后趁他错愕的当儿,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揉乱他的金发。活该!谁叫他那么爱玩她的头发!真是奇怪?怎么弄乱了他的头发,他也还是那般好看!
  当然,她是会这么告诉他的。通常在恶作剧之后,一定得溜之大吉,否则被捉到了,一阵训诫是免不了的——想着想着,她已经先溜到几□之外,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艳阳高照,突然发觉自己好喜欢这个明亮世界!朝着龙皋用力地吐吐舌头。
  “龙哥,学校再见啦。”先溜为妙!
  龙皋不自觉地摸摸被亲过的脸颊,纳闷地皱起眉头。
  接吻应该是唇对唇,这小丫头竟吻他的脸颊?
  她对他有欲念?
  二十世纪末解除欲念的方法是亲吻脸颊?
  这个世纪到底还有什么古怪的花招?
  □     □     □
  这里大概是市郊吧?
  如果大声喊救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林沛书苦恼地打量房间唯一的窗口,窗口外几□远的地方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如果用跳的,不知道能不能跳到树干上?万一树干支撑不了她的重量呢?就算脱逃成功了,凭她这个路痴,能找得到路出去吗?
  要烦恼的事这么多!林沛书无精打采地瘫坐下来。好像有点感冒的迹象,喉咙痒痒的,那是当然的嘛!被关了一天一夜,是吃了几个盒饭还有一粒大哈密瓜。这对她而言无疑是奢侈的了。这样想来,好像被绑架算不上什么坏事,那个大皮鞋绑匪对她还算可以啦!奇怪的是,他坚持不给她衣服穿,害她只能继续围着她的浴巾,本来是想拿床单来当衣服穿,不过看样子它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没洗过了,只轻轻一吹,就有厚厚的灰尘飞散开来,谁还敢用呢?也难怪她会感冒嘛,要怪就怪大皮鞋绑匪,要是她病死了,一定化做厉鬼来找他——
  她再努力的探头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你在看风景?”
  猛地被吓了一跳,林沛书“咚”的一声竟撞到窗格子。
  好痛!她揉揉头,有些骇怕的回过身去。他该不会打她吧?肉票是应该逃的嘛——看见来人,她愣了愣。
  “你是谁”即使怕得要死,她还是鼓起勇气问。
  “绑匪之一。”他有趣地说。
  “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啊,林沛书。”
  “大皮鞋绑匪呢?”
  “大皮鞋?”
  “他说他叫龙瑾。”
  他的表情活像吞了一粒生鸡蛋。
  “你叫他大皮鞋绑匪?”来人忍不住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不——”他勉强止住笑。“我先自介绍,我是龙奕。”
  “你们是兄弟?”
  “不是。”
  “可是同姓龙?”
  “我欣赏聪明的女孩子。这个世界聪明的女人所剩不多了。”
  “好巧。”林沛书不疑她有他,好奇地打量他。“你是混血儿吧?”
  “大概是吧。”
  “大皮鞋比你帅多了。”她直言道。
  龙奕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女人。”他把饭盒放在床头。“今天是排骨便当,老大说你很久没吃肉了,依我看,你很有‘肉’嘛,对了,还有草霉,你吃不吃?”
  “吃。”
  “乖孩子。”
  她用力瞪他一眼,怎么他的个性和大皮鞋完全不同?虽然他看起来很爱笑,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大皮鞋。
  “大皮鞋呢?”
  “他要工作——”
  她惊呼——
  “绑匪也要工作?”
  “老大跟你说过我们不是绑匪吧?”他坐在房内唯一“四肢健全”的椅子上,打开饭盒狼狼吞虎咽起来。
  “你要在这里吃饭?”她不喜欢这种情况。
  “我陪人质吃饭,够仁至义尽了吧?记得将来告上法庭,别忘了为我辩护一下。”
  “你果然是绑匪。”
  龙奕皱起眉头,提出疑问:
  “写书的人的脑子都不正常吗?”
  她这下真的被吓到了!
  “你知道我是写小说的?”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坐下来乖乖吃饭,说不定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
  迟疑了会,她才在床沿坐下。
  “我需要衣服。”
  “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小姐。”
  “绑匪是应该照顾肉票的,万一我冻死了——”
  “那最好了。我就不懂老大干嘛把你带回来?直接拿到手不就可以了吗?”龙奕不解地说。
  她眼一亮,心想也许能感化他也说不定。
  “龙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定是被迫才作绑匪的,其实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你把我放了,将来死后一定能往西方极乐世界。反正我又没钱,绑架我根本拿不到半毛赎款,不如放了我,早日重新做人,前途才能一片光明嘛。”
  “你在胡说什么?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向来直话直说,以我的眼光看,你是次等基因下的产物,要我看上眼简直是不可能——”
  “我不懂你在胡说什么!”林沛书觉得他简直神经病,又不是要他娶她,是要他放了她耶!在那里自我膨胀什么啊!
  龙奕耸耸肩。
  “看来我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话毕,继续进攻他的饭盒。
  他好像不设防呢!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晃过,也亏得自己脑筋还算灵活,趁着大皮鞋不在,要是能先解决眼前这个饿死鬼,说不定就能幸运的逃离这里,也可以换上他的衣服——这倒是个好主意!
  当下,眼角很努力的瞄向四周,看看附近有什么可利用之物——
  腐朽的木椅怎么样?挺像可拿来作攻击的利器,看他跟大皮鞋一般高大,恐怕不容易对付,到时一定得一击成功——可是,万一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不会吧?!他这么壮,最多只是昏一阵而已。千万别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学好,做什么绑匪嘛,又不是四肢不全,她是一点错也没有——
  不过她还是很有良知的朝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如果出了问题,千万不要来找她啊——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龙奕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吓了一跳,差点说不出话来。
  “没有——我是在饭前祷告……”她心虚极了。
  “没事就快吃。老大叮咛我一定要亲眼看见你吃完,不能留一粒饭,听见了没?”
  “听见了……”她开始小口小口地吃,一直偷眼瞄他。
  过了半晌,看他又专注在饭盒里,她呐呐地开口:
  “我想喝水。”
  “水?自己去倒。”他指着屋角凳子上的水壶。
  双腿有些发软的站起来,心脏噗□噗□地跳着,小心翼翼地走到凳子前,将水壶放下地,确定他还在继续吃饭,才敢拿起凳子,一步步地走向他——
  千万不要怪她!肉票的责任就是逃跑嘛,虽然他好心地买便当给她吃,但终究是绑架她的匪徒,说什么也不能同情他!
  悄然走到身后,默数叁声。
  一——二——不要怪我啊——叁!
  紧紧合上眼,用力举着凳子朝他身上砸去才只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甚至连自己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整个人像坐云霄飞车般飞越房间,直朝门外冲去。
  这下可好!是逃出了这道门,只不过是让人给掷出去的。这是二楼耶,真的摔了出去,小命不保吧——
  再也不敢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撞到某种东西,好像不会很疼,但这是梦吧?还是已经失去知觉才会以为自己毫发无损?一定是自己前生做太多坏事了——
  “没事吧?”
  悄悄地睁开眼,看见龙奕懊恼的脸,再一抬头,不禁吓了一跳,眼前的人不是大皮鞋还会是谁?他的冰块脸就是正字标记,见到他,心里好像有些开心,不过他是绑匪耶——
  “你没事吧?”龙奕耙耙头发。“这里的人都这么蠢吗?要攻击我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如果你要向我挑战,拜托你从正面来,从背后攻击是小人,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这回没死算你命大——”
  “够了。”龙瑾冷冷地开口。
  “算了,我去征信社看看。”丢给林沛书一个勉强算是道歉的眼神,龙奕拎着饭盒先走了。
  “谢谢你接个正着——你可以放开我了。”她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真的要放开?”
  “再真不过了。”才一说完,“咚”的一声,她跌到地上,疼得差点流出眼泪,绑在胸前的浴巾又很不幸地掉了下来。
  他皱起眉头。
  “你没事吧?”
  “我是要你轻轻放下我,不是突然的,很痛耶——”一思及自己竟对绑匪用这种口气说话,立刻警戒的住了口,瞄瞄他难看的脸色。
  “能不能——把浴巾拿给我?”她认了!衰就衰到底吧!
  反正他已经看过她的身体了,不在乎再给他多看一次。
  龙瑾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事实上,也没有看过他的表情有过什么巨大的变化。
  “我把你的衣服都带来了。”
  “谢谢你——”奇怪,谢他干嘛?一定是脑子摔坏了。
  “可以把项链给我吗?”
  “什么?”
  “把项链给我。”
  “这不值钱的。”八成是想拿去当铺,这怎么行呢“值不了多少钱的。我真的不能给你,这是林家祖传的,要是给了你,就太对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她握紧坠子,打定主意不给他了。
  “你必须给我。”
  “我说过这是仿玉,不值几百元。”她后退一步,决定彻底讨厌这个人了。“你连几百块的东西都要抢走,实在太没人性了。”
  “它的价值不止如此。”
  “哈!你别告诉我,这上头有宝,我不信这套的。”
  “不,它是许愿的玉石。”他跨前一步。“我不会伤害你的。等事情结束之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说到最后,仿佛有些言不由衷。
  “许愿的玉石?你少唬人了。”她朝刻着红龙□的坠子大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脱离肉票的生活,我要离开这里!”等了半晌,再朝他眨眨眼。“我许了愿,但我还在这里,不是吗?”
  龙瑾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不是这么个用法。”
  “也许你愿意好心地告诉我?”
  “你不能知道。”
  “这是我的宝贝,我当然有权知道!你又是怎么发现这是许愿的玉石?”
  “一些古书,还有你的小说。”
  “我的小说?”她睁大眼。“你看过我的小说?”
  他似乎有些懊恼地点头。
  她想笑但不敢笑,一个大男人去看罗曼史?
  她真的忍不住!
  龙瑾冰冷地凝视着她,直到她止住笑意。
  “对不起——”天生的威严,自然而然就让她认错先道歉。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要道歉?
  “可是——我写的书中没有提到它啊。”她提出疑点,八成又被骗了。“你又说谎是不是?我最恨说谎的人了——”
  “我没有说谎。”他眯起眼睛,仿佛在说“你若再敢污辱我的人格,你就死定了”,吓得她收住了口,不敢再用言语挑衅。
  静寂中,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你不必怕我的。”
  “谁怕——谁怕你了?”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还嘴硬!够不要脸了!可是,谁叫他天生就是冰块脸呢?
  龙瑾直勾勾地看着她,让她好不自在。
  “你先吃饭吧,待会我把你的行李拿上来——”
  “等等,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鼓足勇气叫他。
  他耐住性子等待着。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感冒药?应该会有吧?就算是你,也会偶尔感冒吧?”
  “你病了?”他的眉头聚拢起来。
  “没那么严重啦!只是受点风寒而已。你有感冒药吧?绑匪的责任就是要好好照顾肉票的,不是吗?”
  龙瑾已经懒得跟她解释了。
  “你等着,我去买药。”
  “谢谢你。”又是深深一鞠躬。
  她真是那个写小说的林沛书?
  这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情形不符,但绝不是失望。
  他嘴角扬着一抹笑意地走下楼。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五章

 

  “疼死人啦!”沈如侠冒着冷汗大声哀嚎着。
  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倒霉!
  才刚觉得世界是美好的,也不过是几个钟头的时间而已,她竟然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耶!
  不只是她,整个圣修女中的女学生们,只要是吃了餐厅供应的伙食的,现在全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她怎么这么倒霉?
  中午多吃了两碗饭,现在可好,疼得发冷,疼得猛冒汗。医生呢?怎么还不来?不会医生还没来她就和无跟世界说再见了吧?
  龙皋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食物中毒?最好没有。说也奇怪,不过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她竟然会想念他,甚至可以不去计较上英文课时他“无情的”纠正她的发音,还让阿蕊笑她好久呢!
  从没这样依赖过一个人,可是她真的好想他,想到心都会痛呢!该不会是心脏病吧?年纪轻轻就得心脏病,她完了啦——
  “小东西”?
  她委屈地睁开眼睛,一看见是龙皋,也顾不得什么疼痛,挣扎着爬起来,钻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我恨死你了啦!说什么要保护我,结果呢?我差点给毒死!”
  “医生说你不会死。”他的脸色有寒意。
  “医生说什么屁话你都信!那我说的你信不信?”没见到他时想念得要死,见到了又忍不住要和他拌嘴。
  “你想说什么等好了再说。”
  终于发觉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没事吧?没跟着我们集体中毒?”
  “没有”
  “你真幸运——那你中午吃什么?”竟然不分她一点,小气叭啦!
  “餐厅供应的自助餐。”
  她不敢相信的盯着他看,忘了自己还在闹肚子疼。
  “那你还站在这里?”
  龙皋看她又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我应该站在哪里?”
  “你应该躺在病床上!”她大声指责:“太不公平了!你也吃学校的午餐,竟然没有中毒!刚才胡修女还担心得直说只要吃了今天的学校午餐,每个人都会躺在病床上,怎么龙皋一点事也没?
  “你希望我中毒?”
  “当然不是——”她脸红了红。“我只是很吃惊,你没事是最好了。”
  “你也会没事的。”
  “在没事之前,我会疼得死去活来。”一直跟他说话,好像就不怎么疼了。
  心里挺纳闷这种感觉,所以她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一半是渴盼他留下来,一半也是希望他能回答这种疑惑吧!起码他长她十岁以上,所见所闻自然比她多,不过,看他那张脸还真臭得可以,大概喷他两公升香水也没用!
  “你还活着就好了。”他竟然说了这样没人性的话!气得她牙痒痒的。
  “你没事当然会说风凉话啦!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是铁做的还是什么,竟然没跟着中毒。一百多人里就有一百多人送医急救,医院都爆满了!你瞧我多可怜!急诊室都不够用,还要我躺在走道上,来来往往这么多探病的人,我多丢脸啊!你看见阿蕊了没?”
  龙皋摇了摇头。
  “医生来看过没?”
  “只有护士来过,医师不够用嘛,病情严重点的已经先送到其他医院了。龙哥,你老皱着眉干嘛?又不是死了亲爹亲娘的,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她捧着肚子低叫了一声:“比生孩子还痛呢。”
  “生孩子?”
  “你不会连生小孩都不懂吧?”她丢给他一个“拿他没办法”的眼神,算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老土。“听说洋人都很开放的,别告诉我你连什么是性行为都不懂。”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蓝宝石般的深眸奇异地凝视着。来这儿陪她聊天的本意是想让她忘了疼痛,没想到她大胆的程度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在挑逗我?”
  “挑逗?我——我哪有!”整张俏脸红透了。“你别胡乱说,我又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言辞!而且你看,我穿得多整齐。”特地将裙子拉到膝盖以下。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挑逗他?她又不是长得很凄惨没人要!
  不过话说回来——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一定是满脑子色情思想。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如果会发生,呃,性行为的话,一定是跟我的丈夫。你知道丈夫的定义吧?就是那种一生一世、久久长长的伴侣,我是他的唯一,他也是我的唯一。你明白了没?让你住在我那里,你可不能侵犯我唷。”撇了撇嘴,还是气愤他竟然以为她在挑逗他。“挑逗你?哼,我才没闲功夫挑逗你这种老头子呢。”肚子疼得要死要活,还有时间挑逗他,又不是没人要!
  说是这么说啦!但她还是满脸发烫。怪谁?还不是怪他!在这里疼得都快晕了,他竟然指她在挑逗他!八成性饥渴太久了——
  “你盯着我看干嘛?”奇怪?脸颊还是发烫,该不会是食物中毒的并发症吧?偷瞄他一眼,发现他还盯着她看。整天看还没看够吗?又不是看不生厌的美女尤物——
  很无奈的眼神,谁叫他会错意?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能推销自己啊!别看她是外向又孩子气重的个性,但要她去勾引自己喜欢的男人——
  喜欢?
  嘴型张成“O”字型。
  “怎么了?”龙皋纳闷的看着她,不解她的改变——刚刚还吱吱喳喳个没完,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如侠傻呆呆的瞪着他——
  “不可能。”顿时觉得全身发颤起来。
  “冷吗?”毫不考虑的,他脱下夹克披在她身上,握住她冷冷的小手让她温热起来。看她个头小小的,再这么打颤下去恐怕全身骨头都会给打散了。
  眼角扫到自己的手包在他温暖的大手里,竟感觉莫名的激动,不禁用力吸吸鼻子。
  “龙哥,我好感动唷。”
  “感动?”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副德性实在不像食物中毒……
  提到食物中毒——
  龙皋的眼神沉了沉。先前化验的结果证明这并不是单纯食物中毒,在榨菜汤里混着尚在化验的毒汁。如果再多放些,恐怕就不只是腹痛而已。
  “搬到白屋去住吧。”他下决定。
  感动的心情给吓跑了,她瞪着他。“那个鬼屋?我才不要!龙哥,不是我存心轻视你,那真的是你住的地方?”
  龙皋蹙起眉。
  “那不是鬼屋。”
  “也差不多了啦!我从没想过那种破地方也能住人,要我过去住免谈。”
  “如果没什么大碍,今天下午就出院吧。”根本不把她的抗议听进耳去!
  “这么快出院”?
  “晚上就搬过去。”
  “喂!龙皋,我不搬!说不搬就不搬!那种破烂屋子你能住,我可不行,起码也要翻修一下——”
  “不怕死吗?”软的不行来硬的,总之她是搬定了。
  “你——”顿了顿,看见龙皋严峻的表情,就算是不怎么聪明的人都能发觉一二。
  她的脸色苍白了些。
  “你该不是指——那不是单纯的食物中毒?”
  “也许是针对你而来,也许不是。”他含蓄地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毒死我还省事?”
  “算是给你父亲一个警告吧。”
  “你通知老爸了吗?”她渴盼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
  “他有公事不能来?”反正已经习惯,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算了,总之不搬就是不搬,如果要死,在那里都会死,不如死在干净一点的地方。龙哥,我劝你别回那个鬼屋了,那地方能住人简直是奇迹嘛。”
  “今晚搬过去。”他又重复一次,这回嘴角总算挂上一个笑容。
  “不搬。”
  “那就试试看吧。”
  □     □     □
  “救—命—啊!”
  “没人会救你的。”喘开门,一手拎着行李,一旁扛着如侠走进白屋。
  “你下流!你无耻!你变态!你神经病——”她大声嚷嚷着,差点没脑充血。竟然趁她身体虚弱的时候把她扛来——多丢脸啊!还遭计程车司机怪异的注视,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丢脸的事了!想她先前怎么还会以为自己喜欢他呢?
  根本是恨死他了!
  一百多个同学都还躺在医院里,为什么她就要提早回家,搬到这个鸟不生蛋的白屋?也不知他私下跟胡修女说了些什么鬼话,竟然任他把她扛走?
  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屈辱!此仇要是不报,她沈如侠下辈子就再投胎作个女生算了!
  她恨死他了!
  “小东西,你想选择被放下来或者被扔下来?”威胁的口吻让她气焰低了些。
  “你要是敢扔我下来——”咚的一声,就像货物给抛在老旧的沙发上一样。
  “龙皋?”龙奕皱着浓眉,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怎么也跟着来了?”
  “不是我爱跟,是让他给绑回来的!”她疼得摸摸屁股。“姓龙的,我恨死你了——”
  “龙瑾呢?”他当作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在楼上陪女人吃饭。”
  “女人?”
  “找到红龙□了,在那女人的身上。”
  龙皋一愣。
  “在哪里找到的?”
  “上回你说有人监视那丫头,龙瑾顺道过去看了看,没想到会碰上拥有红龙□的女人。现在龙瑾在得很,女人都是不好惹的动物,竟然敢命令我修补她的床,让龙瑾照顾她叁餐,更可笑的是,她以为我们是绑匪——龙奕突然跳开,才发现在一旁的女孩狠狠朝他的手臂咬上一大口。
  “活该!谁叫你污辱全世界的女性!我是为她们报仇。”如侠满意的看见两排齿痕烙印在他手臂上。不过竟然没疼得大叫,该不是咬得不够力吧?
  “小东西——”
  “让她走吧!已经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了,没必要再管其他人的闲事。”对龙奕而言,那一口就像是蚊子叮似的。
  “那不是闲事。”
  “只要找到红龙□,就算成功一半了。”龙奕恶狠狠地瞪了沈如侠一眼。“实在没有闲暇理这小鬼头,沈国章那里可以要他另请保镖,反正征信社的工作本就不包括替人挨枪子。”
  “你们在挖宝藏吗?”如侠终于听进龙奕的兴奋字言,脑筋一转,前后一连贯,自然猜出红龙□隐藏的秘密。
  “宝藏?”龙皋被她给逗出笑容。“小东西,宝藏对我们而言并没有用处。”
  “少来!”如侠兴奋的染上两朵红晕,“你们要找宝藏也不告诉我。一定是黄金或钻石之类的宝藏吧?我也加入好不好?是在大陆吗?大陆的话——我是人生地不熟啦,不过好歹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嘛,也算多一颗头脑呀!别以为十八岁的年龄能有多少历练,不过红龙□上头一定有什么提示或预言吧?”看见龙皋和那古怪的龙奕脸色一变,她贼贼一笑。“我猜对了吧?我是没多少磨练,不过还算是聪明,说不定还能解开迷团呢——龙哥,从今以后,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你了!”应该说是跟宝藏了!本来还拒绝搬进这鸟不生蛋的鬼屋,不过现在她可改变了主意,她是住定这里了!想当然耳是为了宝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留得住她的?想着想着,忽地瞄到龙皋凝视她的眼神,瞬息,她的脸蛋更红了。
  看什么看嘛!她有什么好看的?以为是为他而留下的吗?当然不是啦,她是为了宝藏才留下来的呢。谁不知道沈如侠是视钱如命的女子!?干嘛这样看她?龙皋愈是看她,她愈是心烦,正要大声抗议几声,回头又想了想:要是惹他不爽,说不定宝藏拿不成,还得离开龙皋身边,实在有点舍……唉呀!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是为了宝藏耶!为他?门都没有。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龙奕发觉自己无法了解二十世纪末的女人,不,应该说是个这世纪的女人让人搞不透。先别谈楼上那个有些阿达的女人,眼前这个小鬼头就让他头晕!实在猜不透她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什么宝藏?吱吱喳喳地说了一堆,但重点在哪里?
  “你要留下了?”龙皋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微笑问。
  点头如捣蒜!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后悔啊?她甚至不再抗议这栋鬼屋有多令人恶心了!不知道他俩怎能忍受这么久?
  ’她不能留下。”龙奕咆哮:“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千金大小姐,别以为找到红龙□就能回去,还有蓝龙玉、青龙石,要是让人早一步先我们找到——”
  “我们可以登报啊!”如侠建议,急欲求得龙奕的赞同。毕竟多一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嘛。
  “小东西,我们不能登报。”龙皋随口答道。
  “因为有人也在找寻,对不对?”
  “狼狈的扫过她一眼,龙奕愤怒地瞪向龙皋,“是你告诉这个叁八的?”
  “谁是叁八?”叁八?竟有人敢骂她叁八?上一个骂她叁八的女孩已经被她修理得走了样,他敢骂她叁八?有得瞧了!
  “皋?”
  如侠跳起来用手指戳着龙奕,口气甜得像蜜。
  “大侦探,凭你这种角色也能在徵信社混?早该滚回家吃自己了!。语气一变,大声骂道:“大笨蛋!是你自己泄的底,也敢怪龙哥,也不称称自己有几两重!依我看,你还是趁早退出寻宝的计划,免得到时候害我们找不到宝藏!”最后,还用力朝他吐了吐舌。
  “你——”
  “够了。”龙皋不得不出来做和事佬,他知道,以龙奕的脾气,极有可能会把如侠给活活掐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东西,累了吧,带你上楼休息去。”“我不累,我还要听宝藏的事呢!”
  “我累了。”龙皋打个哈欠。虽然才相处几天,如侠却很清楚他贪睡的程度,就连在学校,只要有机会,就算是朝会的时候也能睡得沉,真怀疑他是懒猪转世!听他这么说,她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上去,只是先暂进搁下谈宝藏的事,反正明早起来再探个清楚也行啊!
  “等等——她不能留——”
  “她必须留下来。”龙皋的慑人眼神让龙奕住了口。
  先前还没有发觉龙皋异于平常的举动,但现在似乎已窥见一二,龙皋之所以被誉为“笑面匠”的原因是因为龙皋始终挂着招牌笑容,懒洋洋的神态让人不设防,但现在他刚硬如铁的语气,以及凌厉的眼神,逼得龙奕不得不承认——龙皋变了。
  龙瑾也变了。
  为了女人。一向以冰冷态度相对的龙瑾,现在脸上竟也会有一丝笑意,是为了欲望吗?
  虽然看不出这两个女孩有何诱人之处,既然为了欲望,只需确定没有爱滋病,就可以上了啊,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坦白说,他不懂,真的不懂。在他寻求智慧的过程里并没有人教过他这一项古怪奇特的行为。或者,该说是感情?
  那是什么感情?
  欲望?
  还是……那种早埋藏在几世纪前,只曾在亚洲博物馆里出现过的——爱情?
  爱情?
  一时之间,龙奕竟惊愣得说不出话来,独自沉浸在这项惊人的事实当中。是事实吗?当然不!他迅速而果决地否认,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不曾有人教导过他有关这种事!不是他自夸,能冠上龙姓的龙家人是不会牵扯出一段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让人不耻的感情的!
  那是不合法的!
  更甚者,他的智慧宝窟中根本没有这一项,但——
  “我是很高兴答应住在这里啦!但,龙哥,我有一句要话说,可是,你可不能因此而逼我退出寻宝计划唷。”沈如侠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说吧,”很纵容的语气。
  “这栋鬼屋,不,我是说白屋啦,真的能住人吗?”她把疑团一古脑儿地全吐了出来。“这里的客房……能睡人吗?”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在句子后打上个特大号的问号。
  “这里不会有鬼。”
  “不是啦!我是说这里的床支撑得了我的体重吗?不会睡到一半断成两截或是床单几百年没洗过……还有——老鼠肆虐?”一看龙皋的表情,她就知道全叫她给说中了。“真的是这样吗?我可不想跟老鼠睡在一起——”
  “我准备睡袋让你睡。”又揉揉她的头发。“走吧,先看看你的房间,叁间客房任你挑。”很自然的牵着她的小手,踏上楼去了。
  龙奕对这一切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是龙皋吗?
  真的是爱情在作祟?
  不!不可能是爱情。那不叫爱情,最多……只能算是龙皋的责任心吧……
  一个钟头后,他还站在大厅里不断说服自己。
  □     □     □
  伸个懒腰,林沛书从整理干净的书桌前抬起头,偷瞄一眼坐在椅凳上翻着杂志的龙瑾。
  说也奇怪,大概是绑匪的心地还不错吧?竟会让肉票这么舒舒服服地生活。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是他们的责任不是吗?要是把肉票饿得剩下半命,连路都走不动。未免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拿到赎金了吗?把她绑架到这里也已经有五、六天了,算算也该通知她老家的人了吧?是她自己很识时务地自动奉送老家的地址,免得他们勒索不成,发现台北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到时生气起来,就算十个林沛书也不够他们砍!还是规规矩矩做个模范肉票好了。当然啦,偶尔的逃跑是一定要有的啦,免得还真以为她住在这里是享受呢!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啦!叁餐有人照顾,外带附赠水果,就连稿纸、笔、板凳都一应俱全,除去屋子的凌乱不谈,还真算是享受呢!不过,她的逃跑并没有引起龙瑾的愤怒,倒是让她自己惊讶不已!打从叁天前的那个晚上开始,也不知自己发了哪门子疯,竟那般勇敢的尝试从窗外的老树逃跑,可是才爬到一半,腿就软了,是真的腿软!要怪就怪她不小心低头一望——简直要吓死人了!虽然才只有二楼的高度,但对她这个有惧高症的人而言,可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可惜终究她还是战败了——爬了一半,想爬回窗里又不敢,要继续往下爬嘛,吓得胆子都快跳出喉口了!就这样吊在树上活像只猴子般。要不是龙瑾送稿纸来及时救了她,只怕她得吊上一夜。至此以后,龙瑾天天在晚饭后就待在她房里看杂志,一直等到她上床才离去。甚至连骂她都不曾有过——如果不算那双冰冷眸子的话,那天救她上来以后,不骂人也不打人,就只用一双冰冷冷的黑眸凝视着她,吓得她只好频频道歉。心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又不是做错事的小孩,她凭什么道歉?
  虽然是事后才想起不该道歉的,但想想当时要是不做点补偿的话,只怕他真的会瞪她一整晚!
  她是肉票耶!
  肉票想逃走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该有什么留恋的——留恋叁餐有人照顾,留恋绑匪的陪伴……
  会吗?
  也许下回该出本“大绑匪与小肉票”的小说,最好整死大绑匪——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即使心里很不想开口,但她还是问了。起码知道自己还有几天舒服的日子可过嘛。
  他瞥她一眼与垂在胸前的坠子。
  “等事情结束再说吧。”
  “那是说你们还没拿到赎金喽?”她自顾自的点点头。“我想也是。爸妈他们才没那么多钱赎回我呢。你们要的赎金是多少?至少一百万以上吧?”本来还想补上一句——她的命岂止一百万。但回头想想,要是真说出口,他们再加赎金怎么办?那爸妈不是要跳楼拿保险金来赎她吗?
  龙瑾淡淡的再扫她一眼。
  “我们不是绑匪。”
  “你说话都这么简洁吗?”她显然没听进他的解释。
  “大概吧。”
  她露出笑容。“我说得没错,你说话真好玩。”
  “好玩?”
  她用力点点头。
  “外表上看起来是满冷的,不过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热。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很自然地转了话题。
  “没有。”
  “那我是第一个人喽?”
  他并没答话,只是盯着她看。
  “有没有想过找些正经事来做呢?别老想着绑架勒索,要不然就是老以为这坠子能许愿。你一定是过得很苦吧?虽然我没什么钱,不过户头里还有一万元,要是不嫌弃,就算是送给你当作改邪归正的费用吧。”
  “我不需要钱。”
  “那你是看不上这些钱喽?你一定是想钱想疯了,才想要这坠子——该不是想许愿成为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吧?”她想像他被钱淹没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龙瑾的嘴角微微地上扬。
  “不是为钱,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
  “想成为总统?”
  “不是。”
  “叁宫六院?”
  “我不稀罕。”
  “长生不老?”
  “你想吗?”
  “当然想啊……也许不想。长生不老当然是每个人梦寐以求,但看着亲人逐渐老死,自己还那么年轻,想想也真可怕,也许是怕自己永远死不了吧?”
  她偏着头着盯他。“你真的很想要我的坠子?”
  “如果你愿意给的话。”
  “你愿意放了我吗?”
  他的眼神一沉。“你必须留在这里。”
  “我想留……不,我是说,为什么要我留在这里?坦白告诉你,我的家人是拿不出一百万的,他们都是老实的乡下人,从没一口气摸过十万块以上,留下坠子也不可能,这是传家之宝耶,要是让爸妈知道我送给了你,一定会打断我的腿——”换句话说,就是她宁愿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把坠子给他。
  龙瑾凝视她。
  “我一直认为你该像你书中所描写的少女。”
  “什么?”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当然是要惊讶了!
  “不食人间烟火,或者该是美得让人心怜的女孩。”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蓦地脸红了。
  “我很遗憾自己不如你想像中的样子。”她难过地说。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她绝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女人,但起码五官还是五官嘛!要说她难看,打死她都不承认。小时候爸妈还夸她是有甜美笑容的小女生呢!长大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嘛。虽然还不曾有人追求过她,但那都是因为男人没眼光,怪她吗?当然不能!她是那种耐看型的美女,这是她坚决认为的。但他这样说还真是伤了她的心!也难怪,凭他的外貌,当然眼高于顶,不找个美得冒泡的女人自然是配不上他。
  看她多可怜,第一次初恋就这样夭折了——
  初恋?
  她吓住了!
  跟绑匪?
  “你还好吧?”冰块脸上有一丝温情。
  用力吸吸鼻子,心里不再否认既存的事实,一定是他替她遮掩赤裸身子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他吧?
  真可怜,还没告白呢,就让人给泼了冷水。
  “林沛书?”
  他还连名带姓的叫呢,多生疏!不知道将来有哪个女孩才能配得上他,简直是羡慕死她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实在没多大前途可言,如果继续作绑匪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给抓到,如果能劝他改邪归正就好了。
  几个大步跨来,龙瑾蹙起剑眉,关切地凝望她泫然欲泣的脸——像是刚死了什么宠爱的猫狗似的。该不会是病了吧?虽然已是夏初,但天气变化不定,确有可能是病了。
  伸出手探探她的额,竟有些微的热。是前几日买来的药没发生效用吗?
  “我想休息了。”等他离开后,再大哭一场就行了。想着想着,根本没发觉龙瑾已不在房里,迳自踉踉跄跄的躺回床上。
  过了一会儿,龙瑾拿着感冒药上来。
  “吃了它。”
  “不吃,我又没病。”她烦死了!真想叫他走开。初恋耶!她的初恋就这样没了,实在很不值!就因为没有美得让人心怜的容貌吗?那全天下不是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像她一样可怜?
  “吃!”
  就这么一个字,让她乖乖坐起来让他喂。
  不是她真那么听话,而是他吓人的表情逼得她不得不吃,要不然惹毛了他,动起手来,她可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吃完药后,她乖乖地再躺回去。
  像个哄小女儿的老爹一般,龙瑾将新买来的棉被为她盖好,就怕她受凉了。
  “睡吧。”
  “给我一个晚安吻吧。”话就这样冲口而出。
  龙瑾拿着杯子的手僵住了,背对着日光灯,实在看不出他眼神的变化。这样也好,免得自己会害羞,唉!好不容易活了二十四载有余,才突然撞来个初恋,谁知道下回的恋爱会在几百年后?何不干脆留个“永恒”的纪念?
  唉!说出来不怕他笑话,她甚至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苦涩的程度就像初生婴儿般,还是不要告诉他这是她的初吻好了,免得他嘲笑她。
  “你想要我?”低沉的男音让她背脊起了一阵寒意。
  “我——”脸红了红,听他说得多肉欲,她才没那个念头呢!最多只是想留个纪念而已,何必说得那么露骨?
  他的眼神一沉,转身离开她的卧房。
  果然!
  就连一个纪念也不愿施舍给她,什么初恋嘛!
  她趴在枕上放声大哭,哀掉这份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恋情。
  □     □     □
  待下得楼来,外头天色早暗,凝望醉人夜色,摸黑走向白屋的后院。在后院的杂草中有个隐蔽的地下室,一路走下吊梯,来到石砌的密室——里头的摆设很简单:小型移动式的电脑桌,上头连着一台电脑及凌乱的电线;再沿着密室的深处走去,有一道长满青苔的石门,石门的上头刻着四条龙,雕刻手工很粗糙,有的缺脚,有的又刻了脚。在龙的下方有几抹飘扬的云彩,龙的嘴里则含着宝玉,或红呈紫,或蓝或青。这道门已经有一年之久的时间未曾打开过,门把上早被灰尘重重蒙住,也许,再打开的时候就是回家的时候——
  “瑾?”龙皋自电脑桌前抬起眼。
  “是我。”龙瑾自阴影处走出。“听龙奕说你把那女孩带回来了?”
  “有人想杀她。”仿佛这句话就可以解释一切。
  龙瑾盯着电脑荧幕,上头写着经过筛先后留下的几个人名。
  “你不必替她找出幕后黑手,我们的职责只是保住她的命到标购案结束。”
  龙皋的眼神闪了闪,收敛起笑意。
  “你无法想像当我知道她遭人下毒时的心情。”
  “像是心脏不胜负荷,疼得以为自己就要死去?”龙瑾揣测,想起乍见林沛书吊在老树上时的古怪心情。
  “你也知道那种感受?”龙皋紧抿着唇。“我曾发下誓言,再也不要经验那种感受。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也是吧。”他喃喃道。
  “要是能查出原因就好了。”龙皋苦恼地笑笑。“在《北极星》的脑子里查不出这种感受——”忽地见到搁置在电脑桌上的一个蓝色小盒,上头急促的闪烁黄色的灯光,“啪”地一声,龙皋将它按下,没多久,抗议似的黄色灯光忽明忽灭,终至消失。
  “龙奕说找到红龙□了?”改了个话题。
  “是找到了。”
  “该放那个女人离开了?”
  “不。”
  “担心巫师随时找上她?”
  “泰半。”龙瑾停顿半晌,才道:“她叫林沛书。”
  “是她?”龙皋吃惊,他是很难这么吃惊的,毕竟在芸芸众生中能找到她,也是靠——这里的人怎么说的?是缘份吧!这种机率只有几千万分之一,一个人一生中是很难碰上这几千万之一的,碰上了,只能说是缘份。住在这里一年,不相信缘份也难。
  脑子一转,他皱起浓眉。
  “她拥有红龙□?”
  “是。”
  “巫师不会放过她的。”龙皋沉重地说:“我们必须早他一步找到另外两个许愿的玉石。”
  “是啊,我们必须找到。”龙瑾的眼神飘向那道石门。
  迟早,他们会回家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六章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让龙奕这么尴尬的!
  也许赴沙场战死都还比受这种耻辱要光荣许多!
  谁叫他要答应龙皋的请求,前来赴这种宴会的?说是命令也许并不为过,难说在一年以前,他的职位只需听命于一人,但——
  该死!他到底为什么会答应的呢?
  没穿过什么正式的燕尾服,弯弯扭扭的,活像燕子在走路,一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难道没有人知道轻便的穿着才该是最好的吗?尤其对一个武术家而言……
  叹了口气,按捺住火爆的脾气,顺手要来一杯马丁尼,独自走向落地窗前。
  龙皋欠他一份情。
  在场的都是名流,明的是为了慈善事业,暗地里是在较劲吧?也许是在比较谁的名利较高较多。他们可知道百年之后,这些名与利都将随着他们生命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他呢?
  他又是在追寻什么?
  活了二十六年,从没认真思考过自己生存的目的,一直以为活着就是为了克尽他的职责。尤其从二十岁那年正式冠上龙姓之后,他的职责就是维持他所有世界的和平,但他从没真正快乐过吧?即使从心里大笑的经验也不曾有过——
  他不该有这种奢求的——
  他有一身的荣耀,对他而言,纯粹的快乐应该不是最主要的生活目标。
  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妻子儿女。
  他有的只是光灿无比的荣耀。
  他该快乐的。
  可是,他真的快乐吗?
  若不是见到龙皋这几日出奇的开心,想来他也不会如此认真的思考这些吧?
  以前的龙皋是笑面匠,成天在他的物理科学中钻研,这是他的天份,从孩童时期开始,他对科学的兴趣就高得吓人,他天生就该姓龙的;因此在他十六岁那年就已经被内定为龙家人了——但他也不曾真正快乐过吧?
  甩了甩头,懊恼自己紊乱的心绪。一定是最近被那个小鬼头还有小说家给搞得头昏脑胀!如果赶走她们能像赶走蚊子一样轻松就好了,连动武也不能——反正他向来就不曾对女人动手,要能动手,他早就付之行动了!那还由得她们在白屋里作威作福?
  轻啜了口马丁尼,眼神随意地扫向宴会厅——
  然后他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该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女人很美,至少从背影看是挺美。及腰的长发,姣好的身材,浑圆的臀部,还有修长的双腿皆是上上之选,绝对是优秀基因下完美的产物!不过——
  她那紧绷的短裙上似乎有那一点——养眼!
  拉练没拉!
  要是让人发现了,肯定她会拼了命的挖地洞躲起来。
  不是他没一副好心肠,这并不关他的事。甚至于他来参加这该死的宴会是另有目的。
  他要找出那个想毒死沈如侠的幕后黑手!
  陈得腾,K企业的董事长,这回抢标的那笔土地跟K企业预先规划的高尔夫球场有密切关系。而那块土地正好位在规划中的高尔夫球场中央;少了这块地,恐怕高尔夫球场会因此而夭折,就算他要低价出售土地,恐怕也没人愿意接手。传说K企业为了高尔夫球场的计划已经赔上了千万,要是再失去这块土地,立时有倒闭之虞。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就是元凶,却是叁个嫌疑犯里最有可能的。心很烦,却发觉目光还停留在那女人身上。
  怎么她还没发觉?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要钻地洞了。
  看她正要走向厅中央,也管不得什么闲事勿管的金科玉律了!急步迈了过去,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站在那女人身后——
  “小姐——”
  僵直着背,欧阳紫葛直觉地想转身怒骂来人。才正要转身,一双手按住她单薄的肩膀。
  “别转过来。你—你不该转过来的。”
  “为什么?”她含怒问道。
  “说出来别不好意思,至少为你自己,别尖叫好吗?”
  “尖叫?
  “好了。现在别说话,慢慢靠在我身上,知道吗?”
  她愤怒地握紧拳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前?”
  “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龙奕有些不耐。
  “你以为我会答应?”
  “为什么不?”女人还真难搞!龙奕不禁后悔自己的多事。要出糗就让她出糗,没必要为她设想——
  “左先生,我想我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
  “左先生?小姐,我想你搞错了——”话还没说完,发觉按在她肩上的手臂忽地让她抓起,撑住他的上身,以过肩摔的姿势想摆脱他。
  摔得动吗?
  不是存心轻视,以龙奕一米八六的身高和壮硕的体格,没有精良高超的技术是甭想摔得动他的,纵使这个拥有高挑身的背影小姐也没那份力气,更遑论以他过去身兼的职务来说,要是让她摔倒在地,他岂不是要去切腹自杀了?
  “不要再尝试了。”他连动都不动。“不是存心嘲笑你,小姐,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恐怕你还没将我摔过肩,反而先将你的手扭伤了。”
  “我——”
  “我想我并不认识你吧?”
  “不认识?这是哪门子的钓法?”
  “钓法?”他疑惑的低喃,还来不及思索它的意思,就遭她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踩了下去。
  他喃喃讥咒着,如果他的脚还安好的话,绝对要让她一一吻遍他的脚趾来赎罪。
  “放开我!不然我就大叫了!”她愤怒地低语。
  已经懒得解释了,幸好他们是站在角落,没引起多少人注意。于是他干脆捂住她的嘴,一路拖着她的长发走到落地窗外。
  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也懒得跟她说道理。
  他是可以一走了之,任她在里头丢脸至死,可是他没有,也许是仅存的最后一点绅士风度吧!这是说服自己唯一的理由,不然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连瞄一眼都懒得瞄她,也不理刚才是不是拔掉了她几撮头发,直接将她推近可以遮掩半身的盆栽。
  连想都没想,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直落在他脸颊上。
  他连抚疼的动作都没有。
  “你这个王八蛋!敢这样对我——”突然,紫葛住了口,愣愣傻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左先生?”
  “我该是吗?”鲜红的五爪印清楚的烙印在他黑黝的脸颊上。
  “不——但你的声音是他——”这下丢脸丢大了!本以为那个死皮赖脸的左先生,没想到竟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可是,他们的声音如此相像……
  “我不是他。”是被冤框的!从没人敢这样打他,女人更不曾有过。她是第一个,很勇敢但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打他?如果她是男的,他会直接向她挑战。
  该死!
  她竟敢打他?
  紫葛的脸红了红,她是很少脸红的,至少从小学毕业后就不曾脸红过。偏偏遇上这男人,唉!怎么会将他与左大色狼错认呢?
  左大色狼长相俊俏,是阴柔的美。但眼前的男人肯定是混血儿,一头及肩的黑发束在身后,冷漠中夹杂一丝不耐的脸庞与一身正式的燕尾服格格不入。他该是那种骋驰在沙场上的战将,与山为伍,与溪为伴,无拘无束,该是太阳下最勇猛的子民——
  没来由的,她脸又红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战将?
  多傻气的想法!
  偷看一眼他那阳刚气颇重的脸庞,竟发觉那双眼神正放肆地打量着她——
  随即将背挺得僵直,任他看个过瘾。
  她从不觉得自己美,总认为在镜中的自己是平凡的、普通的,但四周的赞美令她厌烦。从小学起就招惹不少人注目,人们总以“漂亮娃儿”来称呼她,似乎遗忘了她还有另一个名字!那种叫法像是在叫着没生命的木雕娃娃一般,仿佛她没有脑子、没有思想,有的只是美貌。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这是拍大学毕业照时摄影师的赞美,甚至于因而追求过她。而这些却是她最不屑一顾的,说她高傲也好,似乎人们忘了——除了美貌之外,她其实和一般普通女人没什么差别——渴盼一个自己心中的男人出现,相爱甜蜜,携手走过人生——
  但对象不会是他——
  他?
  她睁大乌亮的双眸。怎么会想到是他呢?与他是素不相识的,甚至交谈不到叁十分钟。是为了他粗犷勇猛的外貌吗?当然不,想都不想的就否定了。左大色狼阴柔的俊美让女人更惊艳、更趋之若  。
  也许是那双黑色的瞳孔吧?她偏着头打量眼前的男人,就算是拥有冷冽吓人的脸庞,也因为那一双黑亮镇定的眸子而让她心安。
  多奇怪的想法!不过是初识而已,却想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你该道歉的。”口气不是很客气,像是不将她看在眼里。
  “是你先吓着我的。”
  “我是为你好。”难得的好心竟受到如此非难。
  “揪着我的头发是为我好?”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就不会这么难堪了。”
  “不是难堪!”是她看错了吗?他竟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像是将天下尽踩在脚底下——
  他以为他是谁!
  天生的王者吗?
  还是上帝?
  瞧他扬起一道眉,像在等待她的下文,似乎颇觉有趣。这才让她想起刚刚只说了一半,于是懊恼地瞪着他,愤怒地喊道:
  “当然不是难堪!是痛!你拉得我好痛!”好像是在抱怨,但却是真的痛。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谁知道一提起,就疼得像是刚掉几百根青丝似的。
  “痛?”龙奕回想他用的力道。应该不是很用力才对,只出了叁分力吧?不过对方是女人——糟!忘了她是个女人!
  这是他的不该,他懊恼地想道。他从不对女人动粗的,却让她挑起几分怒火,竟没注意到她是女人而粗手粗脚——
  她是很美,美得慑人心魂,在他的认知里,那是理所当然的。他身处的世界中,放眼所及几乎是美女的天下,美得动人,美得让人起爱怜之心!在他眼里,女人是没什么差别的。面对她时,他也没有惊艳的感觉,因为他早已习惯视觉上的美感。并不是说真的毫无感觉,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双慑人心魄的明亮眼眸,似乎在许多年以前,更甚者,在遥远的时代洪流中曾惊鸿一瞥而停下脚步深深眷恋——
  他眯起眼,很新奇的感觉!
  “无话可说吗?”她看不惯他高傲的神态。
  “你裙子的拉练没拉——这是我要说的。”依然是面无表情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
  “拉练没拉。”他重复。
  脑筋一转,就算再迟钝也能揣测出他话里的意思。几乎是直觉的,紫葛探手摸向身后的短裙。
  拉练真的没拉!
  如果脸颊能燃烧起火的话,紫葛大概就是第一个创造此种奇景的女人。天!她不是羞惭而死就是让人嘲笑至死!
  从没丢脸到这般田地,偏偏又让人遇上!
  如果可能,她宁可死掉算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龙奕看她的脸蛋嫣红,连鼻头都红了,该不是要哭了吧?对于爱哭的女人,他向来是没辙的。就是不懂女人为什么老是为这点小事而脸红,把拉练拉上不就没事了吗?
  “我该道歉的。”紫葛小声的说。恐怕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吧?!很努力地偷瞥他一眼,发觉他将眼光停在花园上,庞大身躯挡在她面前,应该是为她遮掩吧?
  从没这么感动过!不过感动归感动,她还是迅速地拉上了拉练。其实平常不曾粗心大意的,要不是左大色狼忽然闯进香闺,说什么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不过话说回来,从宴会开始的那一刻起,只见陈老板的影子,左大色狼却不知溜到那儿去了。
  轻咳了咳,还是道声谢吧。
  “你——我应该感激你的。”紫葛双眸低垂,不敢直视他。“你是陈老板的朋友吧?”
  “你在跟我说话?”
  “是——”
  “那就看着我。”
  这男人真傲慢!带丝怒意的抬头看向他,发觉他嘴角正难得地扬起一丝笑意。
  是在笑她吗?笑她的蠢?笑她的羞惭?
  “欧阳紫葛,陈老板的私人秘书。”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报上了名字。
  “龙奕”他简洁道。虽然不愿透露他是哪号人物。那是当然的,他是混进来的,可不想让人给揪出去。
  随意瞄了一眼厅内,陈得腾总算出来了!二楼书房里应该是没人了吧?经过他多方的探听,知道保险柜是放在这栋别墅里的某个地方,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吧?
  独自沉思着,心里正纳闷为何事业成功的人几乎都拥有不少共同点时,身后忽地起了动静,正待回头一探,当头砸过来的盆栽正中目标——
  □     □     □
  探险是如侠的最爱!
  在鬼屋里探险的确有些危险,不过她向来就是胆大之人,也许真能查出什么宝藏也说不定。谁叫她近来的日子太过无聊,一天到晚待在鬼屋不生厌才怪!以为龙皋会陪着她,才不呢!由于食物中毒的关系而请了假,终日待在鬼屋,但没两天功夫就活蹦乱跳了!白天没看见的龙皋的身影,以为他又回去教课,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早辞了老师的职务。问他干么辞职?得到的回答只是一抹淡笑,声言当初是为了保护她才到学校教课的,现在人不在学校了,他留在圣修也没什么意义——
  到底白天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是死去哪里了?
  喔!她终于发现秘密了。
  还是从窗口偷窥才知道的呢。
  原来鬼屋后院的杂草中还有一道地下入口。多刺激啊!神秘的密室不知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许跟宝藏有关也说不定。
  她老早就想探查其中的神秘,不过在那之前,她实在非常好奇那个女人是谁?听说给关在西边的房里,每天由那个扑克牌脸送叁餐上去。不曾见过她,也许今晚就是个好机会,几分钟前亲眼目睹龙皋和那个扑克牌脸走进地下入口,现在当然是探查的好时机!
  于是乎,拎着布鞋,像是做贼似地悄然踱向西边的房间。
  被关起来了吗?
  以这种老旧的房子而言,还有锁就已经是很不得了了。想她第一晚住在这鬼屋里,门板摇摇欲坠,问龙皋门锁在哪里?他还很好笑的回答她——“没人会侵犯你”,气得她哇哇大叫!
  说得好像她乏人问津似的。
  好歹她长得也算马马虎虎过得去吧?竟然这样说她!不过想想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的关系,小吗?已经十八岁了,当然能谈恋爱啦,虽然相差足足有十岁,那还不简单!他活到一百岁,她只要活到九十岁就可以了,相偕白头,多美好的事——等等!那岂不是在说自己真的爱上龙皋了吗?
  她会爱上他?
  烦死人的问题!干脆暂的抛一旁。她这种个性的好处之一就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扔在一旁,交给别人来解决。
  也许该仔细问问龙皋才对——
  来到西边的房间,看见那扇朽木,那也能叫门?当柴烧还能有些用处,能锁门?打死她都不相信!这也能关住那个女人?
  她好奇的轻轻推开那扇“门”,不推则已,一推——啪的一声,终于寿终正寝!回归自然了。
  “是你?”林沛书惊讶地从书桌前抬起眼来。
  “你认识我?”如侠一蹦一跳地跳进房里。
  “我当然认识——你怎么也在这里?”她睁大眼。“难不成也是被绑架的?”
  “绑架?”
  “大皮鞋真是太过份了!就算拿不到赎金,也不该绑架你啊。”沛书难得生气。
  “喂,大皮鞋是谁?”
  “就是冰块脸嘛。”林沛书站起来,收起稿纸。“把我关在这里也就够了。最近我可是很荒废责任,没尽半点肉票的职责,怎么能又绑架你呢,太没职业道德了吧?”
  “肉票的职责?”如侠听得是一头雾水。
  “就是逃跑啊。”
  “你想逃跑?”她顺着沛书的口气问。谁叫她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这女人在想什么!
  “对!”沛书用力点点头,像下了决心。“我们逃跑吧。”看似迷糊的脸蛋竟有一丝坚决,甚至握紧如侠的双手。
  “等等,我还没搞清楚呢——”
  “就算住在这里叁餐温饱,不用天天吃泡面,外带附赠水果,但也不能让大皮鞋继续误陷下去——”
  骨碌碌的眼珠子转啊转地,如侠皱起一张小脸。
  “大皮鞋该不是指龙皋吧?”
  “他是谁?我说的是龙瑾。”沛书一脸吃惊。“你是说除了龙瑾、龙奕之外,还有帮凶?”完蛋了!那不是逃不了了吗?
  “龙哥才不是帮凶呢。”好歹也要为龙皋申辩一下。
  “你不是被绑起来的?”
  “是被扛来的。”想了想,又改口:“也不能算啦。龙哥也是为我好嘛,我最初也是不太甘愿,不过既然有宝藏的话——”
  “宝藏?”
  “就是什么红龙□的事啊!那里头隐藏天大的秘密,也许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呢。”说到宝藏,就不觉两眼闪闪发亮。
  说她不贪钱是骗人的,要是能有享不尽的富贵,也不必绞尽脑汁偷拍龙皋的照片啦。拍几张照又不会死人,干嘛见她拍照就抽底片?
  “宝藏?”沛书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只要找到蓝龙玉、青龙石,拿到宝藏的日子也就为期不远了。因为你是龙瑾的女人,所以我才告诉你的唷。”
  “我不是龙瑾的女人!”沛书急切地澄清。
  “那是龙奕的女人喽?”只要不是龙皋的,一切都好商量。
  “我是肉票。他们是绑架犯,你还不懂吗?”想起龙瑾告诉她那坠子是许愿玉石,就令她难过得想掉泪!为什么要骗她?怕她不交出坠子吗?亏她这些日子以来已逐渐信赖他,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快打消了……吃好住好是部份原因,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可以天天看到他。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挺冷挺酷的,但久而久之,却让她有了依赖感。
  天!她几乎无法想像若回到过去那种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
  可是——他是绑匪,而她是肉票,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更可恨的是——他竟还欺骗她——
  她打从骨髓里头恨死他了!
  “你没事吧?”如侠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想办法逃吧。”她已经决定好要逃跑了。
  “等等——”沈如侠没想到她个头小,力气还满大的!
  “我不想逃啦,我要挖宝藏啦!”如侠一时“忘情”的大声喊叫。
  “怎能再留在这里呢?要是让他们发觉了,想逃都逃不了!”
  “等等啦,龙哥——”要下楼之前得先穿过二楼的走道,那地方真不是人走的!要是没看清楚,准会踏到腐朽的木块。
  很不幸的,如侠就是这个倒霉鬼!
  尖叫声中,如侠发觉自己成为自由落体,急速地坠落当中木悄不断打到她白嫩的脸上,像是有一群蜜蜂在螫她似的,痛死她了!幸亏她“眼明手快”地及时抓到了走道边缘的木板!不然从二楼掉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可是——就这样悬在空中,也怪恐怖的——
  她可不想当什么空中飞人!
  她怕死了!
  “你——还好吧?”嗫嚅的低语声。
  勉强抬起了头,才发觉沛书跌坐在木块边缘,比起她的情况是好了些,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再动上一动,可能也难逃掉落的命运!
  惨了!现在可好了,唯一能救她们的男人全躲在那该死的地下室里。
  “我——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太冲动,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沛书苍白着脸说道,连瞄也不敢的正襟危坐。她有惧高症!也许这次会摔死在这里也说不定。想起上回还有龙瑾可以救她,现在呢?大概只能等死吧!
  用力吸吸鼻头,不是为自己快死了而觉得难过,而是为了龙瑾,大概临死之前心灵一片清明吧,突然发觉她好想见见龙瑾,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她一定是爱上龙瑾了!
  天!她竟然真的爱上绑架她的男人!她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女人了——
  “如果能保个意外险就好了。”如侠喃喃自语。临死之前,还想着钱吗?当然不,如果保了意外险,受益人的名字一定是龙皋。他一定很穷,穷到想用宝藏发迹,穷到凑不出钱翻修白屋。当然啦,如果不幸她死后,他能偶尔想起她是最好的了,在他心底有那么一个角落给她停伫也算是一种幸福的吧——
  “这在搞什么——小东西!”深沉的恐惧再次流露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从来不懂得恐惧为何物,但这段日子来竟让这小丫头吓了两次!
  该死!
  “龙哥……”一见到龙皋,沈如侠终于松了口气。
  “该死的!”跟随进来的龙瑾一见这等状况,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尤其看见悬在上方的沛书,他心里像是狠狠地被人抽了一鞭。
  她有惧高症!
  “慢慢地爬回去”他沉声命令。
  “我不敢!”很懦弱地承认,只要能见到他,即使让他知道她的懦弱也不在乎了。
  “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们之间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沛书大声地喊。
  “爬进去!”
  “我不要!”
  “听我的话,沿着墙慢慢地爬到楼梯口,听见了吗?”龙瑾威严地下令,寒潭似的双眸痛苦地看着她。
  “我有惧高症!”她流下眼泪,恐惧地说。他怎能叫爬下楼?那不是摆明要吓死她吗?
  “我知道。”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带来安抚的作用。“你必须爬到楼梯那边,我在那里等你,听见了吗?”
  “我不要。”
  像下了决定似的,龙瑾沉声道:“你爬过去我就放你走。”
  “真的?”
  “你怀疑我说的话?”
  “那我更不走了。”她大声宣布。
  “沛书……”
  “我要继续留在这里,而且你不必须答应一件事。”
  “你是在威胁我?”
  “你不答应我就不爬。”
  她疯了不成?还是真给吓疯了?龙瑾嘴角一抿。
  “慢慢地爬到楼梯那边,不要慌,听见一没?”
  她喜上眉梢。
  “你是答应了?”多好!偷瞄一眼他的神色,不会是气疯了吧?这不瞄还好,一瞄即天旋地转,差点没昏了过去!
  老天!那么高的高度,手心都发汗了!
  “不要看!”龙瑾快气疯了,或者可以说是快被她吓疯了!
  沛书吞了吞口水,很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用狗爬式的方式缓缓地爬离边缘。
  “我——不行啦——”惧高症岂是一二天就可以克服的!
  “说说话。”
  “要说什么?”她傻傻地问。
  “任何话题都可以。你的家人朋友?”他快步走至楼梯下。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重量会压垮走道上的木板,他早冲上二楼抱她下来。
  该死!这是什么心理?
  沛书听话地背出家谱,连叁代以外的表亲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一路朝目标前进。
  “我是不是也要背出家谱,然后爬过去?”如侠担心地问。心想连爬上走道都不可能了,也许往下跳还有一线生机呢?
  “傻丫头,你跳下来。”龙皋沉住气。
  “你想我死?”
  “我会接住你。”
  “你是捕手吗?”
  “不是。”
  “那你一定玩过接人游戏喽?”她不抱任何期盼地问。
  “我没有。小东西——”
  “白痴才跳!我不想死。”
  “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信。我自己的命绝不会任人宰割。”她好累,真想松手,可是……
  该相信他吗?
  也许相信了他就等于把命奉送给他——
  “小东西——”他必须说服她跳下来。该死!她赁什么理由要信赖他?
  “好吧,我跳好了。你一定要好好接住我唷。”
  “我会接住你的。”
  “也许十年后再想起这幅景象,会大笑叁声也说不定。”
  “跳吧,小东西。”他张开臂膀。
  好吧,跳就跳,大不了——大不了跌断脖子就是了。
  默数一二叁,不!再数一次好了,她紧闭眼睛,一、二、二又二分之一,认了!算了!能死在龙皋怀里也算美事一桩吧——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她问,“沈如侠!”连名带姓地叫是因为动怒了。
  “好吧,你要接住我。”如果能接住她的话,就嫁给他吧!
  嫁给他?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还是先别跟他说,万一他存心漏接怎么办?
  有了这层鼓励后,如侠紧紧闭上眼睛,心一横,手一松,坠落——
  他会接住她的。
  她对他有信心。
  “可以张开眼了,小东西。”龙皋紧紧搂住她小小的身子。
  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见到的便是龙皋的花色衬衫,天!他把她抱这么紧,害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还活着吗?”她问,很自然地抱住他。
  “你是活着。”等他的心脏平复下来,她就得受罚!
  他的心脏无法常常负荷这种偶发的危险!这该死的小丫头以为她在做什么?吊在半空中好玩吗?从没被吓过的经验,倒教这小丫头一而再、再而叁的刺激神经。也许还未过半百就让她给吓死了!
  “我活着?”她嘻嘻偷笑着。
  算你倒霉了!龙哥。
  “疼吗?”惊愕的发觉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竟有一丝血渍。
  “当然疼,你不说还不疼呢——龙哥,你会娶我吧?”
  擦拭她脸颊上血渍的手忽地停顿。
  “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的义务,龙哥。”她很理所当然地说:“毕竟这是你的屋子嘛,既是你的屋子让我毁了容,你当然有责任照顾我下半辈子嘛。”
  她要做他的唯一!而他也将成为她的唯一。
  这是神的旨意,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接住她,不是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03
第七章

 

  从没人能将龙瑾的心震得如此七荤八素,恐惧得一如——该怎么形容呢?
  一直以为跳动的心脏不过是象征生命的存在而已,一旦心跳停止,也是告别生命的时候!但又怎知那股恐惧像是极不怀好意地攫住他的心不放,像是在嘲弄他的无知、讥笑他的无能——
  该死!即使是现在,那股深沉的恐惧仍紧缠着他不放。这是什么感觉?他向来无病无痛的,这点他肯定得很。那么,这种莫名的难受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为了她吗?
  看着面前又气又恼的沛书,龙瑾实在很想狠狠地摇晃她,让她明白刚才的险境有多吓人!如果不幸从二楼跌落——
  他甚至不敢去深想!他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了?
  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天地全变了样,他甚至——甚至为她担心起来……
  该死!
  “你骗我!”在吓人的沉默中,林沛书开口指控了。什么叫不知死活?看她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竟有胆子在龙瑾盛怒之中指控他?难不成真不想活了?
  “我——骗——你?”一字一字拖得长长的。掐死人的冲动正危险的酝酿中,凭着仅存在自制力才没让她见识到什么叫狂怒!
  她竟敢说他欺骗她?
  偏偏林沛书还浑然不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仍很认真地点点头,烦恼地绞着双手,思考着该如何启开才妥当。
  “你很想要我的红龙□?”
  “那又如何?”他冷冷地问。
  “所以你骗我那是可以许愿的玉石?”她皱皱鼻头,犹不知死活地步步走向龙瑾怒火的引爆线上。
  深沉的眼一眯,打从抱着她进房以来——二楼是暂时封闭了,所以暂时抱着受到惊吓的她来他的房间。但现在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谁受到了惊吓——
  她甚至在质问他!
  “答不出来是因为找不出借口吗?”拚命绞着双手,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
  她哭不是因为被他给吓哭。一直都很信任他的,要不然她老早就以肉票的身分逃跑了,何必还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初恋情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想想,连暗恋的经验也不曾有过,能触动她心弦已是不易,没想到他竟然骗她!
  他骗她那是许愿的玉石!
  他竟然骗她!
  “别哭!”他低吼,却换来反效果。天!这女人是发了什么疯?眼泪鼻涕直流,像是受到莫大委屈!
  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啊!
  一个大步跨向前,抓住她单薄的肩,低声咆哮道:“我叫你别哭听见了没?”就是见不得她掉泪!
  “我就是爱哭,你能拿我怎么办?”存心跟他杠上拟的,眼泪愈掉愈多,几乎要泛滥成灾了,还不怕死的抹了一把鼻涕擦在他的衬衫上,算是报复吧。
  “该死!我不准你哭。”说完,咒骂一声,俯下头,粗暴而炽热的封住她的唇,狂乱的将埋藏的莫名情感倾注在这一吻中。是的,他承认他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卑鄙,他恬不知耻,强迫这女人接受他,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天知道他忍耐了多久?就算要当圣人也得有个限度!从她住到白屋的那一刻起……应该是更久以前,那名叫林沛书的女人便深入他的脑髓,再也挥不去……
  尝到咸涩的味道,才发现是自己咬破她红肿的朱唇,眼一沉,满腔激情化为心怜的柔情,搂住她柔软的身躯。
  “我——不是有意弄疼你。”贴着她的唇低喃,眼底掩不住的歉疚。
  她迷迷蒙蒙的望着他,早忘了先前的争执,傻气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吻去她的泪。
  “我爱你,龙瑾。”说出来后才觉得尴尬莫名。本来是不想说的,根据市调,初恋的成功机率几乎不到百分之零点一!尤其他又是绑匪,跟绑匪谈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啦,如果能劝他改邪归正,又是另当别论了,但首要前提他应该爱她的——他爱她吗?
  有人会爱上有些傻气、有些迷糊、又有点工作狂的女人吗?
  由龙瑾震惊愕然的脸庞大概就可以看出来了吧?只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间,原本的亲密竟成了一尺远的距离!又不是躲爱滋病,何必跑得这般快!
  他伤了她的心。
  他不爱她!
  她却爱他!
  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不准哭!”
  “我哭又不关你的事!”她使性子地叫道。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使过多少性子,难得使一次,应该不算过分吧?
  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房里乱七八糟的摆设,随手拿起桌上的烛台——反正又值不了多少钱,算是泄愤好了,用力地朝他扔去。
  “沛书!”幸亏他闪得快。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吻我?这是我的初吻耶。”接着是茶壶。
  “冷静点——”龙瑾矫捷地接住飞来的茶壶,扔在一旁。
  “从来没有人敢吻我!小学六年级时坐在隔壁的小男生想偷吻我,被我打断腿,你竟敢未经我允许就夺去我的吻!”愈说愈生气,好似不爱她就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刑似的!眼角一瞄到木制的椅子,将它抬起来用力扔了过去!才不管他受伤了没?被砸到最好,让他看看伤女人心的后果有多可怕!
  不爱她却吻她,难不成是对她有欲望?
  是有这个可能!虽然她长相不是绝美身高也达不到标准,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女人啊,起码还有那么一点女人的魅力存在嘛!应该生气吗?
  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她有欲望,这种事是头一回遇上,该喜该怒还在评估当中,不过,看他轻易闪过去的木椅,心里实在很不舒服。
  他竟敢偷吻她!
  没经过她的同意,他怎么可以这么——
  想起那个吻就脸红!一时也没细想,竟打起窗前书桌的主意,于是很努力、很费力地想抬起书桌朝他扔去。
  “你想做什么?”龙瑾已经不感到吃惊了,也许是一天之内受到太多的惊愕,已经麻木了!
  “你没长眼睛吗?”
  ’你疯了!”
  她胀红着脸,累得半死还搬不起笨重的书桌。
  实在受不住她这么虐待自己,龙瑾轻叹口气,举步走了过去。
  “你不要过来!”她大叫道。
  “沛书!”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呵?
  “都是你啦。本来想一辈子都不谈恋爱的,但是碰上你之后——”眼眶里忍不住一片湿意。“你没听说过爱是一体两面的吗?现在我不爱你,我恨死你了!”
  龙瑾的冰块脸已经有了裂痕。
  多奇怪的一句话!仅仅一句恨死你了,就像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那般难受。那是什么感觉?陌生极了。如果可能,他很希望她能收回那句话。
  她恨他!
  他的嘴角紧抿成一直线。
  “你苦着一张脸干嘛?”反正心碎了,胆子也就跟着大了,就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也不在乎。既然搬不动桌子好吧,那就离开这里算了!也许回复以往的日子就能忘掉他吧?
  “你要宝藏是吗?”她扯下胸前的坠子扔给他。“红龙□给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她红着眼睛道。
  “你不能走。”
  “为什么?怕我揭发你吗?”没想到第一个爱上的竟是这种男人!“你放心,我对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去报警,毕竟你只是伤了我的心而已。”用力抹去眼泪鼻涕,很不服气自己在他心底竟连小小的宝藏也比不上!
  “你不能走。”他重复道。
  “你以为这栋破屋能关得了我吗?它甚至连锁也没有!要逃是很容易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之所以知道不该说,是因为看见龙瑾的脸一沉。
  “马上就会装锁了。”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离开了。
  “你——”她气死了!再顾不得彼此身材体格的悬殊,竟跑到他面前拚命地捶着他,口里直嚷着“我恨死你了”,又捶又踢,看他站得像石膏像,动也不动,好似一点也不疼,竟一时失了魂,用力地狠咬一口他的手臂。
  他竟连叫都不叫。
  不疼,吗?
  悄悄地看一眼他木然的神色,再低头一望道血痕,惊呼:“你流血了!不流血才怪,刚才她用了多大的力咬下去的,不流血才是奇迹呢!
  什么怨什么恨暂搁一旁,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他受伤的!
  很不安地瞄他一眼,他看起来似乎不痛不痒,该不会趁她不备,狠狠抽她一顿吧?反正他又不爱她,就算打死她也不无可能。这想法明显地流露在她脆弱的脸上,惹得他怒吼一声。
  “我不会打你!”他低吼!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一脸震惊。
  “你不可以读我的心。”她一直认为他会读心术的,要不然为什么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呢!
  龙瑾抿了抿唇,已经放弃和她说理。
  对她,除了无奈之外,那股莫名的情感陌生得叫他惊悸。那是什么感觉?是性吗?不否认想拥有她,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什么吧?难受得心烦的感受。
  该死!他甚至不曾产生这种古怪的保护欲望,想将她纳入他丰厚的羽翼之下。
  是——爱吗?
  顿时,他的脸色泛白了。
  看他脸色是愈来愈难看,该不是病了吧?
  她忍不住正要开口“关心”一下,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的骚动声——还有如侠的尖叫声,吓得弹跳了起来。
  “不准出来!”扔下这句话,龙瑾臭着一张脸大步走了出去。
  不准出去?太看扁她了吧?既然打算要逃出去,就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反正她又不是他老婆!再说那扇破门也关不住她。
  实在忍不住好奇,说不定是那个外国男人在欺负如侠,能袖手旁观吗?同为女性加上天生的侠义心,下定决心非得出去瞧瞧不可,不过话说回来,能这样手无寸铁的出去吗?当然不能!也不是存心贬低自己,天生就是拿笔的料,能拿笔打人吗?不笑死人才怪。四处张望一番,瞥见先前拿来砸龙瑾的木椅,就马马虎虎凑和着用好了。
  还不算费力的举起那小木椅,“正大光明”地跑出龙瑾的卧房。
  一出来——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被吓得心脏差点停摆。站在客厅中央的不是龙奕还会是谁?
  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女人,他的脸……他的脸流满了血,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使者。尤其他充满血丝的眼珠正看向她——她吓得弹跳起来。很窝囊、很可笑的竟脱口尖叫一声,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沛书!”龙瑾及时搂住她。该死!他已经拿她没辙了。
  “难怪她会昏倒,你这副模样不吓死人就不错了。”如侠嘲笑他。
  不是她没同情心,谁叫龙奕早不来晚不来,偏选这个时候来?想她“劫后余生”好不容易才发觉自己心之所系,应该算是恋爱吧?想想,要是能嫁给龙皋,岂不发死?所谓“发死”,就是恁他俊俏的外貌用糊口饭吃是不成问题的,甚至要拿他照片去拍卖,他也不敢说话。当然啦!或许这种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不过谁叫他赌输了上帝的旨意,幸运地接住她。他们的缘份是天定的,谁也改不了啦!
  龙奕撇撇唇,出奇温柔的将扛在肩上的女人轻放在沙发上。
  “她是谁?”龙皋蹙起眉问。
  “陈得胜的私人秘书吧,我想,他抹去脸上凝固的血块。那一去还不是普通的轻,他想。
  “陈得胜?龙哥,你跟陈得胜认识啊?”那不是陈发财的老爹吗?如侠嘴里问着,一双眼睛早在打量躺在沙发上的绝色女子。
  天!还真不是普通的漂亮!该怎么说呢?美女大致分两种,一种是美得动人,不过是那种像木头娃娃的美,没有自己的本性,那种美女不出叁天就看腻了。另一种则是美得亮眼,美得有个性,天生就有魅力迷惑男人——偷偷瞄一眼龙皋,男人都是喜欢美女的,虽然她沈如侠眼就是眼,鼻就是鼻,嘴就是嘴,最多也只能算是清纯的娃娃脸。不过她还年轻,芳龄十八而已,日子还长得很,也许十年后,不,五年后也是美女一个呢。
  想了想,颇觉有理,跑到龙皋身边,也不理他一脸严峻,就用手捂住他的双眼。
  “我不准你看她。”她耍赖似地叫。
  “龙皋拉下她的小手,她的手好小好软,激起他心中的——该怎么说?也许是怜惜之意,也许是疼爱——多奇特的想法!他必须找到许愿的玉石,但如今只想彻彻底底地吻她!该死,他竟然对她有欲望!
  “龙哥?”看他的眼神古怪,古怪到连她也忍不住害臊……怪了!干嘛害臊?
  “小东西,你先回房间。”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的房间在二楼耶,龙哥,你想我再摔一次?”不依的大叫。谁叫他心不在焉?该不会是在想那个女人吧?
  “到我房间吧,你们也好有个照应。”龙瑾说道,将沛书抱了起来。
  瞄了一眼龙瑾,再看龙奕,最后把眼光移到龙皋脸上。很奇怪唷,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不想让她在场,眼珠子悄悄转了转——须知沈如侠与好奇宝宝是划上等号的,愈是不让她知道,她愈是想去挖掘,也许——是跟宝藏有关也说不定。
  “小东西?”
  “好吧,反正我也想睡了。”故意大声地说,还打个哈欠,揉揉爱困的眼睛来让他们信服。
  反正向来就不是乖宝宝,既然他们存心不让她听宝藏的事,她就偏爱听,不过,要是她死赖在这儿,只怕他们连一个字都不会说,不如——
  龙皋宠爱地揉揉她的头发,温和地笑道:“折腾一天,他也该去休息了。”
  敢情他信以为真?
  如侠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跟着龙瑾走进那间破房间,等龙瑾回到客厅后,便急忙跑到那扇破门前——本来是想将它踢开,不过为免他们发觉,还是将耳朵靠着破门的大洞上偷听——事实上,这种作法是多此一举,别说白屋的隔音设备不好,这扇薄薄的木门又能挡去多少声音?这是他们的疏忽——嗯,该说她聪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惹得一身伤回来?”龙皋压低声音问道。不是怕如侠偷听,而是担心吵醒她。
  “叫盆栽给打伤了。”龙奕蹲在那女人面前,轻抚她的长发。“她让人给催眠了。”
  “催眠?”
  “除了这项解释,这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前一刻甚至还感觉不出她的杀气,下一刻她却拿着盆栽不要命的攻击我——她不是我的对手,也没学过功夫,只是拚了命的想致我于死地,不惜伤害自己——”想起之前任他怎么叫,那双茫然的美目依然呆滞,他的心没来由的揪痛了起来。
  “真的是让人给催眠了?”龙瑾眼一眯。“有人存心想置你于死地?”
  龙奕眼底染上一抹狂暴——
  “是巫师。”他咬牙道:“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以我们龙家叁人作为催眠的咒语,至少在这个世纪里没有——你们应该猜到陈得胜别墅的庭园里种植的花草了吧?”
  “别告诉我那是毒性植物。”龙皋喃喃道。
  “夹竹桃、芫花、茵芋,还有不少看不出品种的花花草草。这些鬼玩艺儿是他的宝贝,他应该是不会离这里太远了。”
  “也该是时候了。”龙瑾若有所思。“问题是陈得胜怎么会招惹到他的?”
  “对他或对我们而言,冒险穿越叁个世纪来到这里,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许愿的玉石。凭巫师一个人要在人海茫茫中寻找叁颗玉石。除非有庞大的势力帮助他,否则,就算花上个几百年也不可能找出许愿的玉石。”龙皋推敲。
  “也许陈得胜也被催眠了?”
  “也有可能他说服了陈得胜二十叁世纪的存在,毕竟许愿的玉石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类而言,是无价之宝。”
  “是有这个可能。”龙瑾想起房里的女人。“事情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找到巫师,还有另外两块玉石后,也该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心里竟有些不舍。
  “是啊,回到二十叁世纪——”龙奕喃喃道,眼神忽地飘到紫葛身上。虽然是低喃,不过如侠却听得一清二楚!一颗心差点给震到天外,再也回不来了!
  二十叁世纪?
  他们没搞错吧?现在是二十世纪末耶!要照他们的说法,她岂不是早他们叁百年的古人?被埋在坟墓里的古董应该是她才对,这——只是玩笑话吧?
  幸亏她还有点理智,不然早冲出去问个仔细了。八成龙皋发觉她在偷听,故意吓唬她的,吓人也不是这么个吓法嘛,要是失了魂,就算收惊也收不回来了,那时候他负责啊?
  心里咕哝着骂他没良心,再将眼珠贴近木门上的小洞孔——本来以为龙皋会笑嘻嘻的,玩笑话嘛!不笑就不叫开玩笑了!不瞧还好,这一瞧——天啊!向来爱笑的脸庞竟然变得比龙瑾还“冰块”,那是她所认识的龙皋吗?
  好像是认真的耶,脑筋转了转——再转了转,愈想愈可怕,愈想愈——二十叁世纪耶!
  忽然觉得身子有些摇晃,就连脑袋瓜子好像也有点模糊起来。完了!她要晕倒了!不!不能晕倒,要是在这里晕倒,万一让龙皋发觉她在偷听怎么办?
  硬撑着小小的身子,正要离开木门,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小说家也醒了过来,贴在门板上偷听。
  二人对望一眼,互看白得能吓鬼的脸色,然后摇摇摆摆的扶着彼此,走到床边。
  “咚咚”两声,二人倒向床铺,再也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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