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2780阅读
  • 10回复

小说在线读--《掀帘子见客》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26
第八章

  「你瞧!你瞧!男人长那副样子不是太过分了吗?这教咱们这些个女人躲哪儿去才好呢?」
  「唇红齿白貌似潘安,说不定这位爷儿根本就是女扮男装--」
  「别傻了,你没瞧见人家喉头上多了那么一块啊?是男是女,这可假不了。」
  「那位应爷已经是相貌不凡,他这位朋友更是仙人之姿,真不晓得他们都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才能长成这副模样。」
  「长什么样是天注定,我看你啊,这会儿就是吃仙桃、喝神水也来不及了。」
  这几个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正是百花阁「当家」的几位姑娘,虽说已经因为忽然倍增的客人而忙得连喘口气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但一听说大厅里来了位美男子,还不就纷纷找了借口出来一探究竟。
  「咦?你们几个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房去招呼客人。」桂花赶走了躲在柱子旁吱吱喳喳的几个姐妹,这才朝大厅里那位正轻摇羽扇的公子爷走去。
  「这位大爷,请您再稍稍等候一下,应爷马上就来了。」她微笑着说。
  「多谢姑娘。」当对方也还以微笑,连桂花这么「资深」的姑娘都忍不住脸红了。
  之后桂花就杵在那儿傻笑,直到应无涯掀开珠帘走进了大厅。
  「许久不见了,应兄。」
  听见这个声音,抬头看见坐在大厅椅子上的人,应无涯脸上的表情说是震惊也不为过。
  「崔印?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几个大步来到桌旁,毫不客气盯着当今国师看。
  「当然是来看你的了。」崔印微笑,之后以羽扇遮掩,对应无涯低声道:「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这里……好象四处都躲着人。」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应无涯皱眉问。
  崔印却完全没听见似的,迳自问道:
  「就到你的房间如何?」
  应无涯瞪他,半晌后轻叹了声道:
  「房间不行,随时会有人闯进来。你大概不知道吧?这里的人根本不敲门的。」
  「哦?」
  「到外头去吧!」应无涯说着领头往外走,崔印则轻摇羽扇跟在后头。
  §  §  §
  来到旁边的院子,应无涯开门见山就问:
  「皇上派你来的吗?」
  崔印耸耸肩:
  「也算,也不算。」
  「这是什么回答?」
  「皇上虽有意命我来探探你的近况,却不曾开口,是崔某自个儿决定走这一趟。」
  「哦?」应无涯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当然是关心了。」崔印依旧微笑摇着羽扇。「因为应兄你两次飞鸽传书回京,都未提及事情的进展如何--」
  「这事我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应无涯眯起眼睛看着崔印。「我说国师,这件事真的会有进展吗?」
  「咦?这得问应兄你才对吧?负责找寻公主的又不是崔某。」
  应无涯很想抓过崔印给他一拳,但这或许得向皇上解释,相当麻烦,这么一想他作罢了。
  「那么这位『公主』确实存在吧?啊?国师。」他问。
  「应该是存在的。」
  「应该?」应无涯提高了音量,完全不懂功夫的崔印忙后退了两步。
  「息怒啊,应兄,依据卦像显示,这位公主确实存在。」
  「而且还是在妓院里?」
  「这点应该也不会错。」崔印摇着扇子又走了过来。「应兄,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画像上那位女子?」
  「这镇上的妓院我每一家都找遍了,没有这个人。」应无涯道。
  崔印点头:
  「果然。」
  应无涯一听又眯起眼睛:
  「果然?国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嘛……那天我掐指一算,那幅画像似乎派不上用场,所以--」
  「如果我没记错,那幅『派不上用场』的画像是你让人交给我的,国师!」应无涯咬牙说。
  崔印摇着扇子又后退了两步:
  「世事多变啊!应兄,崔某不过是个凡人,又如何能违逆天意呢?」他微笑说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料事如神,绝不会出错呢!」
  「好说,好说,我这不就替应兄你送另一个线索来了?」崔印说着,长叹一声,摇着扇子又走了回来。「实在辛苦啊!虽有护卫在侧,但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翻山越岭的--」
  「废话少说,国师你该不会又送来另一个『派不上用场』的线索吧?」应无涯瞪了他一眼,崔印于是摇着扇子又后退了两步。
  §  §  §
  当天晚上应无涯睡不着,于是又毫不迟疑溜进了如茵的房间。
  只不过这回比较费劲,因为小厨娘不仅将门上了锁,连窗子都关上了,摆明了是在防他,应无涯气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他把手放在门上,微一使力震碎了门闩,推开门走进了如茵的房间。
  如茵自然睡得很熟,应无涯看了更加不悦,抓起她的辫子试图将她拉起来。
  「哎哟!」如茵喊疼,皱着眉翻个身又继续睡。
  应无涯脸都青了,于是更加使劲扯她的辫子。
  「哎哟!」如茵又嚷,伸手揉了揉后脑,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哇!大……爷!大爷您……」
  应无涯二话不说就在她床边坐下,吓得如茵直往墙边缩。
  「您……您又到我房里来做什么?大爷。」她抖着唇问。
  「我有事问你。」
  「有事--」如茵哭丧着脸叹气:「不能等到明天?」
  「我睡不着时,你睡得倒挺熟的嘛!」应无涯打断她的话。
  「咦?」如茵感觉自己又惹他生气了,不过就跟往常的几次一样,她完全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大爷,这么晚了,不睡觉要做什么呢?」她傻傻问。
  见她揉着眼睛还偷偷打了个呵欠,应无涯的无名怒气瞬间就平息了。
  是他故意找她麻烦,因为在他满脑子都是她,根本无法成眠时,她却安稳地梦周公去了,肯定是一丁点都没有想过他吧!
  这么一想,应无涯脸又沉下来了。这女人虽说年已十七,但完全就是十二岁的孩童性子,被他抱了、亲了只当他在欺负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其它可能,让他尝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误以为她还是个小娃他已经想要她,如今证实她已算是个女人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放弃?
  是的,他要她,但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
  应无涯看向如茵,发现她倚着墙张着嘴又睡着了,嘴里还吐着泡泡。
  愈看愈是气恼,应无涯使劲拍下床板,把如茵震得跳了起来。
  「你还真是怎么都能睡啊!」应无涯以一种能令湖水结冻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爷。」如茵猛揉眼睛提振精神。「我醒了!不会再睡了!」
  「真的?」应无涯眯起眼睛。
  「真的,真的。」如茵拼命点头。
  「那么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是不是真见过画像里的女人?」
  如茵一听完全醒了过来,头也摇得更为厉害,令应无涯见了更觉气闷。
  这女人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对他说谎?还是她当真一无所知?
  应无涯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点点头说:
  「我再问你,你见过哪个女人背部有水滴状的胎记吗?」
  「什么?什么状?您再说一次。」
  「水滴。」应无涯耐着性子。「一个像水滴般的青色胎记。」
  如茵皱起眉左思右想,半晌后摇摇头:
  「我没见过。」她说。
  「真的没见过?」
  「真的。」如茵认真说:「我不知道几位姐姐们背后有没有胎记,因为我没什么机会看见她们的背啊。」她连姊姊背后有没有胎记都不知道哪!
  应无涯一听就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崔印,为何不给个容易些的线索?崔印分明是在整他!他愈来愈肯定这一点。
  应无涯轻叹,挥了挥手道:
  「罢了!这镇上青楼遍布,我也不指望我要找的人就恰好藏身在百花阁。」
  「您要去其它--呃……您要『到处』去找这个女人吗?」如茵问。
  「除此还有别的方法吗?」
  「您……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女人呢?爷。」
  「是两个女人。」
  「咦?您说那个有胎记的女人难道不是画像里那个?」
  应无涯转头看向如茵:
  「你--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吧?」他说。
  如茵一怔,又开始摇头,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应无涯看在眼里,也不逼她,只是扬起嘴角。
  「那么我再问你--」
  「咦?还要问?我……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担心,这回我要问的你肯定知道。」
  如茵眨眨眼,一脸怀疑。
  应无涯将脸向她贴近:
  「你觉得我该从哪一家妓院开始找起呢?要看过这么多姑娘的背,很累人的。」他说。
  看着那张几乎贴上她鼻尖的脸,如茵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只有深吸了两口气:
  「您问我,我也--」
  「你也怎么样?我去抱别的女人、亲别的女人也无所谓吗?」
  「咦?」如茵又眨眨眼,表情茫然。
  应无涯眼睛眯了起来,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抚:
  「你啊--简直要气死我了。」他说着抓过如茵的辫子,毫不留情将她吻了个够。
  §  §  §
  桂花冲进杏花房间,理所当然没有敲门。
  杏花被吓得跳起来,拿在手上刚拆下来的裹脸布也掉落在地上。
  「我看我们得安排几堂礼仪课程,连你都忘了规矩了。」杏花拍着胸口责难道,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也做过相同的、失礼的事。
  「对不起,杏花姐,我给忙忘了,这么一闲下来才想起我有件天大的事没告诉你--」桂花忽然看见杏花没裹着布的脸,张大了嘴差点说不出话来。「呃,我说杏花姐,你这鼻子歪得还真严重耶!不过还认得出是你,真的,真的。」
  杏花听了,瞪她一眼。
  「你这算是安慰我吗?省省吧!我愈听愈难过了。」她说。
  桂花露出歉意的微笑: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啦,因为我看惯了杏花姐美若天仙的样子,所以才会吓了一跳。」
  杏花挑了挑眉也笑道:
  「这听起来还像话点,不过无所谓,我已经看开了。」
  「杏花姐……」
  杏花轻叹: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如茵都十七岁了,她长大,我自然会老,想想也不奇怪。」
  桂花闻言点头:
  「咱们是老了,不过忙了几天,骨头都要散了。」她说。
  「今儿个呢?客人多吗?」
  「跟昨儿个一样多,这会儿梅花和莲花那儿都还有客人,约莫是不走了吧。」
  「咦?」杏花一听,扬起嘴角。「还有客人要她们,或许咱们也还不是那么老。」
  「应该说是青菜鱼肉各有所好吧!」桂花笑着回答:「你知道吗?如茵要她们多体贴客人的心情,还教她们如何察言观色,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短短几天,咱们已经有常客了,而且不为那档干事,只来和姑娘喝酒闲聊的客人也多了许多,问起桃花的人反倒少了。」
  「如茵吗?」杏花蹙眉。「她哪里学来这些的呢?」
  「也许她有做鸨母的天赋哪!」桂花说笑道,随即神情一整。「我想是在李府生活的那些年让她学会看人脸色的吧!毕竟在那里,稍不注意就要挨骂挨打的--啊!」桂花说着突然嚷了声。
  「怎么了?忽然间这么喊。」杏花大概给吓惯了,这回只是皱起了眉问。
  「你瞧我,又离题了,明明就有要紧事跟你说的。」
  「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啊?你也别急了,就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桂花于是拉了张椅子坐下,也倒了杯茶灌进嘴里,这才探过头去对杏花说:
  「是如茵,那位应爷好象盯上她了。」
  「如果你指的是『咬嘴』那回事,我已经去找他谈过了。」杏花听了回答道。
  「你去找谁了?如茵?」
  「找如茵有什么用?我当然是去找那位应爷了。」
  「什么?」桂花一听嚷道:「你是不是脑子给撞坏了?人家拿了告示要抓你,你居然不怕死还自己送上门去,我跟如茵的话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我裹着脸去的,他能看出我是谁才有鬼了。」杏花说着,白了桂花一眼。「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成了通缉犯了?什么拿了告示要抓我?你会不会说话?」
  「还不都差不多……」桂花嘀咕,立刻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那么你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杏花姐,这回他可不只是咬了如茵的嘴,整个人都--」
  「什么?」换杏花跳起来了。「你是说他把如茵『整个』给吃了?」
  「我是说他把如茵整个都抱到腿上去啦!」
  杏花总算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起这也没什么好安心的,于是气忿地一拍桌子道:
  「我见他气宇不凡,不像是好色之徒,上回的事我当是一场误会,没想到--」她说着说着,忽然皱起了眉:「喂!我说桂花,他想的话大可以找其它姐妹,为何独独挑上其貌不扬的如茵呢?」
  「还不就是那句话?鱼肉青菜各有--」桂花说着说着,也一挑眉:「我说杏花姐,你怎么能用其貌不扬来形容如茵呢?她可是你妹妹耶!」
  「好,好,算我失言,不过如茵不会介意的啦。」
  「这倒也是。」
  「那么你说该怎么做才好?把那家伙赶出百花阁吗?」杏花问。
  「咦?这怎么行?又不是如茵的错,怎么可以把她--」
  杏花挥手给了桂花一拳:
  「我说的是那个姓应的,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妹妹赶出这儿?」
  桂花双手合十频频道歉,杏花这才松开了手问:
  「怎么样?要赶他走吗?」
  「这么做好吗?把咱们的恩人赶走。」桂花有些犹豫道。
  「什么恩人?他也不过是个客人。」
  「话虽没错,但我总觉得咱们欠他一份情,毕竟是他来到这里以后,百花阁才有了生机。」
  「凑巧,凑巧而已。」杏花挥着手说。「况且他拿着画像找我的事不也让你们很担心吗?他走了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桂花考虑着,良久后转头对杏花说:
  「这么说也对,问题是谁去赶他走?」
  杏花一听,瞪大了眼睛!显然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  §  §
  「咦?」如茵不断眨着眼睛。「为什么要把那位爷赶出百花阁呢?他住房没给钱吗?」
  「还问为什么?你这孩子,被欺负了也不会说一声。」杏花在她头上轻敲了下。
  「欺负?我没有--」如茵忽然发现姊姊脸上没有裹着白布,惊讶得张大了嘴:「姊姊!这么多年不见,原来你现在长这个样子啊!」
  「我现在这样子是给摔的。」杏花没好气道,忍不住伸手摸摸微微歪斜的鼻梁。「什么不好掉,偏偏要摔坏了鼻子,歪成这样我经常会喘不过气来,很辛苦的。」
  「现在这么一看,姊姊跟那张画像里的人一点都不像了。」
  如茵无心之语重重击中了杏花的心,然而她已百经波折,这么点打击算不了什么的。
  杏花想着,清了清喉咙微笑道:
  「我就说了,用不着裹着脸也没关系,绝对认不出来的。」
  桂花见她笑得有点过头了,于是以手肘撞了杏花一下,并低声提醒她:
  「正事,别忘了正事。」
  「啊!」杏花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神情一整,直接切入正题:「对了,如茵,你去跟那位爷说,让他尽快离开百花阁。」
  「我……我去说吗?」如茵纳闷地皱着眉:「为什么要赶他走呢?还有,为什么要我去说?我最不会说话了--」
  「只有你能理直气壮赶他走,他老爱对你毛手毛脚的不是吗?你可不能老由着他这样啊!」桂花拉着如茵的手对她说。
  杏花点着头补充:
  「你一定没有反击吧?用力踢他或踹他,让他知道你讨厌他这么做,你跟姐姐们不一样,不需要对客人逆来顺受、阿谀奉承的。」
  见姊姊和桂花姐义愤填膺,如茵委屈地低下头:
  「我哪里打得赢那位大爷呢?更何况……更何况我也不觉得他是在欺负我,从前在李府,那些人打我踢我又不给我东西吃,这才是欺负我不是吗?」
  如茵惊人的理论令杏花和桂花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在震惊之后也勾起了浓浓的心疼与不舍。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姊姊真的觉得很抱歉。」杏花搂着如茵哽咽道。桂花也在一旁拭泪。
  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如茵不解,只能拍着她们的背,等她们哭个够。
  结果这么一等也等了好一会儿,如茵甚至偷偷打了个盹。
  「啊!」终于,杏花想起此行的目的,猛一抬头就撞上了如茵的鼻子,害得她也「啊」了声,还掉下几滴疼痛的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我们正事还没谈完呢!」杏花当妹妹也因回忆往事伤心垂泪,努力安慰了她一番。「姊姊跟你说,如茵,现在咱们百花阁已经不一样了,就算是少了他这么个客人也无所谓,所以你用不着再忍耐,用不着为了我们再委曲求全--」
  「我没有啊!」如茵揉着鼻子说。
  「没有?」桂花闻言嚷:「你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被欺负的感觉?我说如茵,你该不会--该不会觉得这么被抱着、亲着很不错吧?」
  如茵一听脸发红。桂花一见,又嚷了起来:
  「我的天!难不成你天生就是干咱们这一行--」
  杏花毫不客气踹了桂花一脚,无视于她的哀号还补上恶狠狠的一眼,然后把如茵拉到一旁:
  「老实跟姊姊说,你是不是挺喜欢那位爷啊?」
  「喜欢啊!」如茵点点头:「他从前对我挺好的,会跟我聊天,有时候也帮我找小调皮--」
  「喂!喂!」杏花跺着脚,打断她:「你怎么说也十七岁了,应该知道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我说的是……哎呀!」杏花又跳脚。「这要我怎么说嘛?」
  「你姊姊说的是『爱』啦!」桂花在一旁补充道:「就是问你是不是对那位爷动了心。我说如茵,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走我们这一行的,绝不能对客人动了真情--」
  「如茵没有要走『我们』这一行!」杏花对桂花吼道,然后又转头盯着如茵问:「怎么样?你是不是真的像桂花说的,对那位爷动了情了?」
  即使是换了一种说法,如茵仍旧不很明白姊姊和桂花姐话中的意思。在她的印象里,对她好的人太有限了,待在李府的那几年,勉强称得上对她好的就只有小调皮这只猫而已。
  就因为如此,在如茵的脑袋瓜子里有个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所有的「好人」都集中在百花阁。虽然兰花梅花那几个姐姐们各自有一些奇怪的个性和癖好,但她们会跟她说话、也不会打骂她,所以她很喜欢她们,对那位爷也一样。
  见如茵一脸的茫然表情,杏花是看得心急如焚,她朝桂花挑了挑眉,示意她接手盘问的重责。
  桂花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把握;杏花又点了点头,非要她试试,两个人就在那眉来眼去的,在一旁等着的如茵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可以去睡了吗?姊姊。」她揉着眼睛问。这几天总有人硬是把她从睡梦中叫醒,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了大家都还不困。
  「不行!」桂花转头回答她。
  「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能去睡觉。」杏花也在旁边道。
  如茵苦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令她们满意,她恋恋不舍地瞥了床铺一眼,不由轻叹了声。
  此时杏、桂二花已经推派好代表打算跟如茵再做讨论,门却碰地被推开,应无涯随即面无表情跨进了房里。
  看着她们急欲驱逐的人就这么大剌剌地走了进来,两朵花可以说是目瞪口呆,久久无法思考或是言语。
  「你们在逼问她什么?」应无涯开口问,更是让两朵花吓得抱在一块儿。
  「爷!您也还没睡啊?」如茵问。又在想着这些人究竟都什么时候才睡觉。
  见妹妹居然还跟这登徒子亲切问候,杏花这才忘了害怕,她一把将如茵拉到身后,深吸了口气对应无涯说:
  「我说这位大爷,您大半夜的上我妹妹房里来做什么?」
  「是啊!」桂花也在一旁壮胆道:「你怎么能就这么闯进一个女孩家的房间?至少该敲个门啊!」
  应无涯闻言挑起眉,扬了扬嘴角说:
  「这句话竟会出自姑娘嘴里,实在教我太讶异了!」
  桂花杏花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不禁红了脸。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26
第九章

  被应无涯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杏花和桂花皆在心里嘀嘀咕咕的。
  她们忘了敲门是情有可原,有急事嘛!他呢?这种时间里会有什么急事来着?更何况这里还是如茵的闺房,他这么一再夜闯未婚闺女的房间又算什么?居然还反过来嘲讽她们,这也太……太瞧不起人了!
  可怜的是,这些话两人都只敢在心里说,尽管杏花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对于应无涯这种不怒而威的人还是心存惧怕。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啦!毕竟对于寻常人,她一眼至少能看透个几分,而这应无涯却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怎么看都是一片漆黑罢了。
  杏花不敢看他,应无涯却笔直朝她走来了。杏花原以为他的目标是被护在她身后的如茵,没想到他却在她面前站定,甚至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拨开了她额上的头发。
  在杏花额头上有颗青色的、米粒般大小的痣。
  「这--是什么?」应无涯问。
  躲在杏花身后的如茵一听,倒抽了口气!她怎么给忘了呢?画像上的女人额头上也有痣的,姊姊虽然给摔歪了脸,可那颗痣却还在原来的地方,她应该早些警告姊姊的。
  「这个啊,是颗美人痣,可不是蚊子或苍蝇停在上头喔!」杏花不知事情严重,自以为幽默地说道,甚至还率先哈哈笑了两声。
  可惜的是没有人跟着她笑,应无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更加冷峻。
  「涂上去的吗?」应无涯又问。
  杏花一听又笑了,还露出交际花的本性,伸出手指戳了戳应无涯的胸膛。
  「您真爱说笑,大爷,是痣嘛,当然是天生就有的喽!」
  如茵一听颓然呻吟,桂花则在一旁忧心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天生的吗?」应无涯盯着杏花低语,接着便推开了她,并且将如茵一把拉到跟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她,语气中的寒意直逼如茵而来。
  「告……告诉您什么?」如茵挤出个笑容,勉强反问道。
  「告诉我你姊姊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姊姊?」如茵干笑了两声:「您开玩笑的吧?爷,您也瞧见了,除了那颗痣,我姊姊浑身上下有哪里能跟画像里那位美女相提并论呢?」
  「至少你该把她额头上也有颗痣的事情告诉我。」
  「这--我姊姊长那副德性,额头上有没有痣又有什么重要呢?她根本就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人啊!」
  「是不是,我自会判断。」应无涯说着,又盯着杏花瞧。他愈瞧,如茵就愈心惊,鼻尖和额头都不由冒出汗来。
  「我说爷,您……您别这么盯着我姊姊看嘛,她……她很容易害羞的。」
  听如茵这么说,杏花和桂花都张大了嘴巴。应无涯则是眯起了双眼,嘴角嘲讽地扬了扬道:
  「是吗?在下失礼了。」
  杏花一愣,继而摇摇头答: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
  「哪有什么好说的?」如茵将杏花往门外推:「姊姊不是还有事情要打理吗?那就快去,快去啊!」
  桂花也在一旁点头:
  「是啊!是啊!咱们得去帮婆婆缝制新衣,这就走吧!」她说着拉着杏花就要离去。
  「等等。」应无涯喊住了她们,一双眼睛仍旧冷冽地盯着杏花看。「我还有件事想请教。」
  「什……什么事啊?」如茵代姊姊问,然而应无涯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杏花脸上。
  「姑娘,」应无涯盯着杏花:「容我问一句,你的女儿呢?她在什么地方?」
  §  §  §
  应无涯几句话让三个女人定在原处,三个人都一脸错愕,都怀疑方才所闻是她们耳背,还是这位大爷一时口误说错了。
  杏花什么时候有个女儿了?她根本连个丈夫都没有啊!
  桂花这么想,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杏花,瞧见她也一脸惊讶,桂花更加肯定这位大爷势必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您是不是搞错了?大爷。」如茵直接说出了桂花的疑惑。「我姊姊尚未成婚,哪来的什么女儿呢?」
  「就是啊!」桂花眼着说,还转头瞄了杏花一眼,似乎在等她为自己辩驳。
  杏花反倒是三人中最安静的,她看着应无涯,脸上的惊愕表情已经消失无踪。
  「您是不是醉糊涂了?大爷。」杏花扬起一抹笑容对应无涯道:「说我有个女儿,怎么我自个儿竟不知道有这回事?」
  应无涯看着她,半晌后开口:
  「虽然你已经不再年轻、相貌也改变了,但你的确是画里的女子吧?」他说着由怀中取出画像,在杏花面前摊了开来。
  杏花看了看那幅画,眨眨眼说:
  「嗯,跟我年轻时是有那么点像,不过还及不上我就是了。」
  如茵和桂花听了这话都不由皱眉,无动于衷的就依旧只有应无涯一个。
  「姑娘为何不肯承认自己就是画中女子?」他问。
  轮到杏花盯着他看了。
  「我说大爷,您究竟找我--呃,我是说您找这位女子有什么要紧事吗?她是不是什么地方对不起您了?」
  「不,与我无关,单纯是受人之托。」应无涯回答。
  「受人之托?意思是有人托您找这位女子?」杏花又问。
  应无涯则是点了点头。
  「咦?是谁呢?」杏花皱着眉努力思索着,那张脸看起来还真有些恐怖。
  看着眉头深锁的杏花,看着在一旁心急如焚的桂花和如茵……
  应无涯心里已有了谱。他的猜测应当没有错,这位叫杏花的姑娘就是他要找的人。
  问题是她的女儿呢?那位「公主」此刻又在什么地方?
  杏花声称她从未怀孕生子,在场两人也明白表示没有这个所谓的女儿存在,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应无涯蹙眉思索,从皇上交付这件差事开始,到现在这一团混乱,把每一个细节都仔细推敲了一番。
  这原是应无涯相当擅长的事,很快他就从这团紊乱中理出了些许端倪,然后再抽丝剥茧,从中找出一个最合理的假设。
  当他转身想求证,发现杏花正被如茵和桂花推着往外溜,他看了着实想笑。
  应无涯手一挥,木门碰地一声就这么关上了,把三个女人给吓得全跳了起来。
  「这……也不见刮什么风,门怎么会关上的?」桂花抚着胸问。
  「真是吓死人了,我的心差点没从胸口跳出来。」杏花也喘着气说。
  而如茵虽说也给吓着了,却是下意识转头瞧了瞧应无涯。不知道怎么着,她隐隐觉得门会莫名其妙关上根本就是这位爷的杰作。
  应无涯的眼睛对上了她的,朝她扬了扬嘴角,然后转头对杏花说道:
  「姑娘何不再仔细看看这张画像?」
  杏花一怔,随即摇头道:
  「不用了,我已经看得够清楚--」
  「再看看,看看她额头上那颗痣。」应无涯再次将画像拿到她眼前。
  杏花于是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那颗痣跟我额头上的一样,我刚刚就看过了。」她说。
  「是吗?跟你额头上的一样啊?那么你应该很清楚,这颗痣虽然不大,又经常藏在头发之后,但是它的形状很特别。」
  「形状?」杏花呢喃,伸手摸了摸额头,神情有些恍惚。
  「这图上的女子,额头上有颗水滴状的痣,你也是吧?杏花姑娘。」应无涯问。
  杏花不语,良久后才轻叹一声道:
  「我额上的痣是水滴状,这事应当只有一个人注意到,是他--他让您来找我的吗?」
  「或许。」应无涯挑起眉:「你确定只有一个人知道你额上那颗痣的形状?」
  杏花点头:
  「您也说过了,这痣小,又藏在头发后,谁会去注意它的形状?」
  「那么那人又为何就注意到了?」
  杏花一听脸红,她怎么能说那人曾经深情款款、无数次亲吻过她的额头?
  「这……我哪里知道他怎么会注意到的?」她胡乱挥着手说。
  见她脸红又冒汗,个中原因应无涯自然是猜着了几分,于是他也不再逼问,转了个弯又回到正题:
  「这么说来,画中女子就是姑娘你没错吧?」
  再否认似乎也没有意义了,杏花于是点了头;如茵和桂花一看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应无涯瞥了两人一眼,将她们呼之欲出的警告声给硬逼了回去,这才又转头看着杏花。
  「既然姑娘就是画中女子,那么你就应该有个女儿。我再问你一次,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杏花闻言一惊,但随即又镇静下来:
  「您要找的不是我吗?怎么会扯上什么我的女儿?不知道是您,还是『他』弄错了,我从没大过肚子,也没有什么儿子女儿。」
  「是这样吗?」应无涯因无表情问。「可我非常确定姑娘有个女儿,而且我还知道你女儿身上有着跟你相同的记号。」
  「记号?」
  「姑娘额头上的痣其实是胎记吧?你女儿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就在她的背上。」
  杏花脸上白色尽失,但仍勉强挤出笑容,
  「别开玩笑了,大爷,瞧您说得好象真有那么回事--。」
  「我可没有太多耐性跟你这么耗下去。」应无涯说着,突然伸手抓过如茵,无视于她的挣扎呼喊,一使劲扯破了她的上衣,露出了那瘦小、仍留有青紫色鞭痕的背部。
  那儿也有个较大、水滴状的青色胎记……
  §  §  §
  应无涯突如其来的举动简直吓坏了在场三个女人!
  如茵哭着挣扎,桂花则在愣了愣之后冲上前去:
  「喂!你……你想对如茵做什么?放开她!快放开她!」
  杏花是在听见桂花的喊叫声才回过神来的。她看见如茵被拥在应无涯怀里,上衣被撕裂、背部正裸露着,这才跟着桂花一起冲上前:
  「你这个恶棍,居然这么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你快放开如茵!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杏花边说边以拳头槌打应无涯,可惜这一拳拳就像打在石头上似的,丝毫起不了作用。
  「到现在姑娘还不肯说出事实吗?」应无涯问,竟伸手在如茵的背上轻抚起来。
  如茵正低声啜泣着,她被紧箍在一双钢铁般的手臂中,不管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那种无助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在李府她都不曾这么害怕过。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她还在一团谜团中,什么都搞不清楚,他就这么把她扯进怀里,还撕破了她的衣服,这会儿更是伸手摸她的背占尽了便宜,她……早知道这位爷这么坏,真该赞同姊姊和桂花姐的意思将他赶出百花阁的!
  如茵边哭边想着,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还把头往应无涯怀里又钻了钻。
  而护着怀里的人,又得抵挡两个「疯女人」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应无涯有限的耐性已经荡然无存。
  他再次挡开杏花挥过来的一拳,抱着如茵跃上桌子:
  「只要姑娘说出事实,应某立刻就放了她。」他说。
  「我向来说的就是实话!」杏花则激动回应。「如茵是我妹妹,她跟我有相同的胎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你找的是我,与如茵无关,为什么要为难她?瞧瞧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子了!」
  应无涯低头一看,就见怀中人儿白着张脸,涕泪纵横地抽泣着,不由胸口一紧。
  「你哭什么?难不成我会摔着你?」他问。
  杏花和桂花听了都以怪异的神情瞪他。
  如茵也瞪他,她羞愧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应无涯挑起眉,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何受此对待,那两个女人仇视他也就罢了,为何连小厨娘都给他白眼瞧?他不是自始至终都护着她吗?否则她早被那两个失去理智的女人以乱拳击倒了。
  你究竟在气什么?应无涯很想这么问,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一切即将水落石出,此刻将话题扯远了对他绝无好处。
  「杏花姑娘,如茵其实并非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女儿吧?」不愿再兜圈子浪费时间,应无涯干脆地说出他的结论。
  此话一出,房里再次静了下来,虽说之前应无涯所为所言都在暗指此事,但这毕竟是他首次把话挑明了说,一时之间,三个女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如茵是杏花姐的女儿?这……这怎么可能?桂花想着,顿时浑身无力,只能倚着墙喘息,她看向犹被困在应无涯怀中的如茵,眼里有着怜惜。
  而如茵圆圆的双眼镶嵌在苍白的小脸上,里头满是疑惑与无助。
  说什么她是姊姊的女儿,这事不是真的吧?这么荒谬的事不会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如茵在心里呐喊,却不见姊姊开口反驳,随着时间流逝,一室的寂静令她的心愈来愈痛,眼泪掉得更凶。
  应无涯感觉手上一阵湿润,于是略为抬起她的脸,见她哭得比方才更伤心,不禁高高挑起眉来。
  「你哪来这么多眼泪?」他问,竟然伸出舌头轻舔她的脸颊。
  如茵张开嘴尖叫,随即昏了过去。
  杏花则在这时候又冲过来朝他吼道:
  「你这个魔头!究竟要欺负我女儿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来着?」应无涯扬起眉反问,还低头瞄了摊在他手臂上的如茵一眼:「哭累了吗?这么快就睡着了。」
  杏花闻言张大了嘴,半晌后才又出声:
  「你……你这么对如茵,她往后还要不要嫁人啊?」
  「当然要。」应无涯面无表情轻描淡写道:「她要嫁给我。」
  §  §  §
  让如茵在床上睡下,应无涯和桂花坐在桌前听杏花说起往事。
  「当时我大约就是如茵现在这般年纪,遇见了那人,还以为他就是我今生的倚靠哪!」杏花苦苦一笑。「谁知他忽然就消失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而我连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都来不及告诉他。」
  「杏花姐!」桂花听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你年纪轻轻,又未婚产子,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
  「是很苦。」杏花回答。「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拿掉孩子,爹娘就把我逐出家门,跟我断绝了关系。我在异乡生下孩子,为了生存,缝补衣裳、打扫洗碗等等,我几乎什么活儿都做过。」
  「那些工作能挣得了多少钱呢?养活得了你们母女俩吗?」桂花擦着眼泪问。
  「期间当然也接受过许多善心人的帮助,供我们吃住、给我们一些旧衣服,这样的人也不少。」
  桂花一听,哭得更为伤心。
  杏花不得不伸手拍了拍她说:
  「有什么好哭的呢?再苦不也都走过来了?」
  「这么坎坷的身世,教人听了鼻酸嘛!」
  「别哭,别哭,后来不就好多了吗?我在路上听见人说姑娘家要在书香镇挣钱容易,所以就把如茵寄放在李府,自己进了百花阁--」
  「下海卖身,过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有什么好的?」桂花哭着道。
  「人哪,有时候只要能求得温饱已经是幸福的了。」杏花微笑说,再次拍了拍桂花的手。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应无涯始终沉默不发一言,依据杏花的说法,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便是他所要找的人--那位曾和皇上有过一段情的女子。
  原来崔印不是在耍他,那么就没办法狠狠揍他一拳了,真是可惜!
  再来推敲杏花所说的,她大概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所爱的是个储君吧!当年先皇突然驾崩,想来那就是皇上匆匆回京,连句话都无法对心上人说的原因了。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夺权之争,宫廷里因为新皇继位之事乱成一团,应无涯就在这时候掌管了禁卫军,敉平了反对势力,成为皇上得力助手之一,但他却从未听闻过皇上这段过去。
  真是造化弄人,这杏花虽沦为娼优,但想来必定是心灰意冷后所做的决定,在她独自抚育女儿的那几年,再辛苦也不见她另嫁他人,由此可见她当时对皇上的一片深情。
  当然也可能是所受打击太深,再不轻易交付感情了。
  将有限的线索和刚才所得知的相互比对,这件任务应该是圆满达成了,话虽如此,却仍有许多细节需要衡量。
  首先就是该不该透露皇上的身分。
  于理,自然应该告知,然而贸然说出,却又有失谨慎,应无涯几经考虑,还是决定暂且不提此事。
  另外,小厨娘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这件事更令他头疼!娶小厨娘为妻,用不着向任何人报告;要娶「公主」为妻,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而且还得面对崔印贼兮兮的笑脸,这是最教他恼怒的了。
  这么看来他势必得回京一趟,将此行所获向皇上禀告,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让皇上去定夺了。
  「他那个人还好吗?」杏花突然开口问,将应无涯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嗯。」他点头回答:「他很好。」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找我做什么?而且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有个女儿?」杏花接着问。
  「这个嘛……」应无涯迟疑了,总不好说是皇上作了个梦,再加上国师卜了个卦,然后就大费周章命他来寻人了?「详情说来话长,有机会的话我会跟姑娘解释清楚。」
  这样的说法虽无法让杏花全然满意,但她仍点了点头,未再追问。
  「现在您打算怎么做呢?」她问。「找到了我们母女,那个人该不会想要把如茵从我身边带走吧?」
  「这个……」应无涯蹙眉,要不要带回「公主」也得皇上决定。
  此时杏花抓住他的手,以略为激动的语气道:
  「如果他是这个目的,我求您,大爷,不要告诉他您找到我们了,就说……就说我们母女已经过世,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一旁的桂花也频频点头:
  「如茵是杏花姐卖命养大的,那个负心汉根本就没有权利带走她!」
  竟直呼皇上是负心汉?应无涯眯起了眼睛,但终究没有发作,所谓不知者无罪,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皇--」应无涯轻咳了两声。「『那人』绝对不会拆散你们母女俩,这点应某可以保证。」
  「真的吗?」
  应无涯不悦地点头,就因为她是他未来的岳母,所以对于她竟敢质疑他的承诺,他也不计较了。
  「听我说,姑娘,我将离开这里十天左右--」
  「要向那人报告我和如茵的事吗?」
  应无涯又点头,再次原谅他「岳母」的插嘴。
  「不用担心,只要在这里等我就行了。」见杏花依旧忧心忡忡,他又指了指仍在床上熟睡的如茵道:「我终究要娶她,不保护你们行吗?」
  他补上的这两句话让杏花和桂花相当惊愕,显然她们从未将他所说要娶如茵为妻的话当真,他的威信又一次被彻底质疑。
  罢了!反正也不能拿她们如何,不是吗?
  「另外还有件事。」应无涯接着问:「你们谁能告诉我,小厨娘背上那一道道青紫色的伤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26
第十章

  梅花匆忙冲出厨房,在门口就跟杏花撞了个正着。
  「哎哟!」杏花抱住一旁的柱子嚷道:「我要再跌倒,这张脸还能见人吗?拜托你小心点行不行?」
  「对不起啦!杏花姐!」梅花挥汗道歉。「我急着找你,很急嘛!」
  「急什么?你哪回说急事是真有急事来着了?」杏花离开柱子,责难地瞪了梅花一眼。
  梅花叹息,又开始擦汗:
  「我说杏花姐,招呼客人我在行,要我烧饭炒菜可就--」梅花哀号道:「我刚刚喝了口汤,味道怪得很,我看你还是找莲花来试试,她至少知道煮一锅饭该放多少水--」
  「喂!喂!你争气点嘛!煮个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我伯你们吃坏肚子啊!」梅花苦着脸说。
  「有什么办法呢?谁教咱们这几个女人没一个懂得烧菜?今儿个轮到你,你煮什么咱们吃什么就是了。」
  梅花一听,又是一声长叹:
  「这样好吗?婆婆年纪这么大了,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
  「不会啦!如茵没来之前咱们不也是这么过的?婆婆老归老,胃肠好得很。」
  梅花看了杏花一眼,开口问道:
  「真的不能让如茵回膳房来吗?那位名妓桃花不声不响就走了,客人多少流失了一些,现在到咱们百花阁来的大爷多半是冲着这儿的美食和气氛来的,如果再给他们吃这种猪都不吃的东西--」
  杏花挥挥手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如茵那样子你也看见的,让她回膳房才真会闹出人命来呢!」
  「这倒也是啦。」梅花再次叹息。「我说如茵是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毛病愈来愈严重了,就算她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女儿,这事也没什么严重的不是吗?」
  「我看不是为了这个,她喊我娘已经喊得很顺口了啊。」杏花回答。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这个做娘的难道没问过她?」
  「问是问了,她自个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咦?」
  「你也知道这丫头有点傻呼呼的。」
  「就是不知道她这一回要傻到什么时候,再这么下去,我真怕百花阁又要变回原来那冷冷清清的模样了。」
  想起这个可能性,杏花也不由蹙眉深思:
  「要说原因或许我可以猜着几分,但猜着了也没有用,还是得等那个人回来才有定论。」她说。
  「那个人?谁啊?」梅花问。
  杏花想了想后摇头:
  「别问这么多,回膳房去忙吧!时间到了,你们自然就会知道。」
  梅花听了很是纳闷。
  「怎么回事啊?神秘兮兮的……」她喃喃说,随即就被杏花推回膳房去了。
  杏花原本是来看看膳房里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会儿却站在外头沉思起来。
  那位应爷已经离开五天了,他会回来吗?
  有时候她真希望他就这么一去不返,那么她和如茵就可以不做任何改变,继续过她们平凡的日子,只可惜这希望大概会落空吧!她有这种感觉。
  说起来她也算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应爷并非信口雌黄之类,所以他势必会回来,至少会为了如茵而回来。
  重要的是他会带着什么样的讯息回来。
  对杏花而言,昔日情人已经在记忆中淡去,当年令她神魂颠倒的人,如今不过是个模糊的身影。沦落烟花,她早已不再期待真爱,这把年纪了,只要能和女儿以及百花阁这些伙伴宁静度日,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满足。
  唉!无缘人哪!为何偏偏在此时来打扰她的生活呢?
  杏花长叹,视线飘向遥远的青山。
  §  §  §
  快马回到京城,应无涯未有丝毫停歇便进宫面圣。此时正值深夜,于是夜闯皇上寝宫的戏码又上演了一回。
  当今圣上这回是给吓得冷汗直冒,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昔日爱将后才松了口气。
  「我说无涯,朕愈来愈怀疑禁卫军的能耐了。」皇上说,掀开珠帘下了床。
  「用不着担心,他们是我训练的。」应无涯还是那句老话。
  「你就不能让人通报一声,非得这么吓朕不可吗?」
  「无涯有要事禀告。」
  「啊?」皇上好象此时才真的清醒过来。「什么要紧事?是不是朕让你找的人有消息了?」
  「在回答皇上的问题之前,可以先请皇上回答无涯一个问题吗?」
  皇上听了一怔,继而苦笑着摇头:
  「当今世上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朕说话吧?好,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你问吧。」
  皇上都这么说,应无涯也就不客气问了。
  「如果找到了人,皇上对她们有何打算?」
  「找到的话当然是领她们进宫享福了。」皇上回答。
  「如果她们不愿意呢?」
  「不愿意?这怎么可能?」
  「进宫虽能享荣华富贵,但后宫嫔妃为争宠而钩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皇上以为她们母女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
  「这……」皇上皱起眉陷入沉思,半晌后才又抬头看他。「听你说话的语气,可是已经寻获她们母女?」他问。
  应无涯点点头:
  「是已寻获,只是当年美人因为遭逢『重大意外』,已经判若两人,无涯以为实在不宜接她们进宫,以免她们在后宫遭受欺凌。」
  「判若两人?」皇上听了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外?真有这么严重?」
  应无涯又点头:
  「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啊?」皇上一听畏缩了下,继而开始在寝宫焦急踱步。「这么说来,让她进宫还真会受到其它妃子嘲笑捉弄了?」
  「而且可能会吓着皇上您。」
  皇上白了应无涯一眼: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无涯不敢。」
  皇上听了又是一怔:
  「你--不是说笑?」他问,随即神情一整,清了清喉咙。「我想你说得对,召她们进宫并非好主意,但是她们确实身在青楼吧?朕乃天子之尊,怎么能任由女儿在那种地方讨生活呢?」
  「『公主』出淤泥而不染,虽身处青楼却是在膳房工作,皇上无须忧心。」
  「是吗?朕总算稍微松了口气。」皇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忽然抬起头来。「总之不能让她们母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就算不接她们进宫,也得妥善安排她们往后生计,教她们衣食无缺。」
  「这点请交给无涯处理。」
  「你?」应无涯居然会自告奋勇替他效劳,皇上也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咦?太难得了,朕还以为你迫不及待要回深山林野过无人打扰的宁静生活哪!」
  应无涯没有答腔,这反倒让皇上更起疑心。
  「我说无涯,你究竟是--」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挑起了眉对他的「前任」禁卫统领说:「无涯,你方才对朕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说话又被质疑,即使对方是当今圣上也令应无涯挑起了眉。
  「真的吗?朕的旧情人真的已经--已经面目全非这么凄惨?」
  「皇上为何这么问?」
  「呃……朕心想你为何处心积虑不让她们母女进宫,还自愿要照料她们日后生活……」
  「所以呢?」
  「这……」皇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朕说出来的话,该不会挨你揍吧?」
  「无涯岂敢?」
  不知怎么地这话听起来就像恐吓,皇上听了不由又后退了两步。
  「那么朕就要说了,不过说之前还是先提醒你,殴打君王可是唯一死罪,你知道吧?」
  「是。」
  皇上点点头:
  「那--朕问你,你是不是见了朕的旧情人貌若天仙,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就想尽办法劝朕放弃她,好让你跟她能比翼双飞--」
  「皇上!」应无涯听不下去了,闭上眼睛开口道:「您想太多了。」
  「是吗?真的是朕多虑了?」
  「皇上若是眼不见不信,无涯也可安排--」
  「不了,不了。」皇上忙挥手拒绝。「朕怕一见面反倒破坏了那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美好回忆。」
  「哦?」
  皇上长叹了声:
  「想当初朕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如今就快成了糟老头了,还是不见的好,不见的好。」
  「皇上说了就是。」
  「是朕不好,不该怀疑你,谁都知道你一言九鼎,又怎么说谎欺骗朕呢?」
  应无涯听了眉一皱,半晌后才又开口:
  「无涯还有件事--」
  「罢了,罢了,朕都说相信你了不是吗?」
  「无涯虽对皇上的旧情人无意,但想娶皇上的女儿为妻。」
  皇上听了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地频频点头:
  「好,好,娶了公主你就是驸马,这下子可得再回朕身边来了。」
  「皇上!您--」
  「你喜欢的是哪个公主尽管说,朕马上颁下圣旨让你们速速成婚。哈哈!依朕看来,二公主跟你挺相配的,她虽然有点任性,但长得标致又饱读诗书--」
  「无涯想娶的是流落在外的那个。」
  「……跟你可说是郎才女貌、天赐良--咦?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流落在外的那一个?」皇上总算回过神来,把应无涯的话给听了进耳。
  「无涯想娶的是皇上刚刚找到的那个女儿。」
  「咦?你说的是--」皇上身躯摇了摇,坐回椅子上。「那个朕尚无缘得见的女儿吗?你要娶的是她?如此一来,要你回朕身边的心愿岂不是又落空了?」
  「多谢皇上美意,无涯并无回宫的打算。」
  「这样啊!」皇上长长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还望皇上成全。」
  「成全啊?」皇上还在叹息,好一会儿才又打起精神。「我说无涯,宫里几位公主你都看不上眼,独独钟情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是不是朕这个女儿长得像当年她母亲,有着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如茵吗?
  应无涯愣在那儿,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  §  §
  百花阁里,如茵蹲在池塘边看着悠游水中的鱼儿,一手搔着小调皮的肚皮,猫儿喵喵叫个不停,她则不时长吁短叹的。
  「我是怎么了?总是打不起精神来,该不会生了什么怪病吧?」
  她这话是对着猫咪跟鱼儿说的,所以也没指望它们回答,而当真的有回声传来,如茵反倒吓得差点跌进池里。
  「你在这儿做什么?丫头。」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这么说,如茵在抓住野草稳住自己时终于听出了说话的是婆婆。
  「婆婆!您怎么出来了?外头太阳大,晒昏了您可怎么办?」如茵忙站起来扶着婆婆往凉亭走。
  说起来婆婆算是百花阁的元老了,杏花之前的鸨母就是由她照料的,后来百花阁易了主,婆婆就留下来继续照料杏花,到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的八十岁高龄,身子骨却还挺硬朗的。
  「你这丫头傻呼呼地蹲在大太阳底下,难道就不怕晒昏了吗?」婆婆拄着拐杖走上凉亭,坐下后指指旁边的椅子。「你也坐下,婆婆有事问你。」
  「什么事?婆婆。」如茵听话坐下,不解地看着一脸皱纹的老人。
  「还问我什么事?我才想问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像个游魂似的。」
  「游魂?」如茵一听,打了个冷颤。「听起来好可怕。」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这副德性吗?空有一副躯壳,心都不晓得哪儿去了。」
  「心?」如茵抚着胸喃喃道:「还在啊!在跳着哪!」
  「那是骗人的,你的心跟着那年轻人走了对吧?」
  「哪个年轻人?」如茵皱着眉问,她完全听不懂婆婆在说些什么。
  「就是长得挺俊、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那个啊!你老是爷啊爷地喊他。」
  「婆婆说的是应爷吗?」如茵说,霎时觉得胸口一阵疼。「他走了,已经不在百花阁了。」
  「我知道,我不是说了吗?他把你的心也带走了。」婆婆拍拍如茵的手:「你很喜欢他是不是?丫头。」
  「喜欢啊!」如茵点头。「虽然我娘和姐姐们都有点怕他,而他有时候确实也会欺负我,但我还是喜欢他,他离开以后,我想……我想我有点想念他耶,婆婆。」
  「我看不是『有点』,你是『非常』想念他吧?瞧你,眼泪都掉下来了。」婆婆呵呵笑道,如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为什么?婆婆,为什么我会掉眼泪呢?」如茵擦着泪水问。
  「刚刚你自个儿不是说了吗?你喜欢他、想他,所以觉得寂寞。」
  「咦?」如茵还是不懂。婆婆不禁摇头了。
  「唉!你这丫头怎么一点慧根也没有?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是打杏花肚子里蹦出来的。」
  「我知道我笨,那婆婆您教我嘛!」
  「这种事对婆婆来说已经是四、五十年以前的玩意儿了,我能教你什么?你何不去问问你娘呢?」
  「我娘啊?她懂吗?」
  「她当然--」婆婆忽然想起杏花对男人虽然挺有办法,但要说情啊爱的好象也没有什么经验,于是挥了挥手道:「哎呀,最好的法子就是去问他,你朝思暮想的那位爷。」
  「可他已经走了……」
  「也许他会再回来啊!你总不能成天这么傻呼呼地过嘛,现在咱们这儿总算有几个客人了,他们多半是冲着你那一手厨艺而来,你再不回膳房,迟早大伙儿又要没饭吃了。」
  「是娘要我暂时别进膳房的啊。」
  那是因为她不想再吃到自个儿的袜子。
  这话婆婆没说出口,只是站起来拍拍如茵的背,然后拄着拐杖朝自己房间走去。
  真的,这么大的太阳真的会把她这老太婆给晒昏,问题是如果再继续吃那几个女人煮的东西,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被毒死了,这么两相比较,被晒昏过去可要幸福多了不是吗?
  §  §  §
  夜深人静,杏花独自坐在大厅里喝着茶,心想着究竟该把百花阁定位在什么样的位置。
  最近百花阁的客源稳定,每天总有十几二十位大爷上门,这原本是好事,也用不着她在这儿操心,但只要一想起这些爷们的年龄和来此的目的,实在是要她不担心也难。
  不知道为什么,百花阁愈来愈像老人聚集所了,来的都是些五、六十岁的男人,甚至七十岁以上的也有几个。
  这些老太爷多半不是为了女人来的,应该说他们并不是为那档子事而来,他们喝酒、吃菜、找女人在一旁陪着,如此而已。
  唉!几位姐妹成天陪着一些老头子闲聊,听他们夸耀年轻时的丰功伟业,然后适时地赞美奉承几句,这样就能哄得那些人乐哈哈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打从如茵扮演桃花,替每个姐妹分配客人,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好一阵子不卖身了。
  这样并非不好,事实上她和姐妹们都很满足于这种自给自足又能保有基本尊严的生活,但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呢?那些老太爷还能活个几年都不知道呢!
  杏花不禁又叹了口气,正想替自己再倒杯茶,转头却见大门口站了个黑色人影,吓得她惊呼一声,杯子也掉在地上应声而破。
  「是我。」应无涯说着走进大厅,对杏花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颇不以为然。
  「你--你回来了?」打从知道这人不是单纯的客人,杏花对应无涯就少以「您」来尊称了。「回来了就进来,干嘛站在那儿吓人?」
  「应某怕打扰了姑娘沉思。」应无涯回答,拉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杏花重新找来两个杯子,替他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距离你离开不过七天,你回来的倒挺快的嘛!」她说,先喝了口茶压压惊。
  「难道姑娘不希望早些知道应某此行的结果?」
  「说起这个--」杏花停了停后叹息:「我是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那么我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当然要说,反正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姑娘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事可多着了,但最让我在意的就是如茵会不会离开我,你也知道,我们母女俩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团聚的。」
  「小厨娘肯定是会离开你的」
  「咦?这……这算什么嘛?你不是跟我保证过,绝对不让那人把如茵带走的。」
  「要带走她的是我。」应无涯蹙眉说:「她要嫁给我,你忘了吗?」
  杏花一听,松了口气:
  「出嫁的话自然是另当别论了,不过你老说要娶如茵为妻,究竟这事你跟如茵提过没有?我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还没说。」
  「什么?还没说?那有没有稍微暗示她一下呢?」
  「用暗示的她听得懂吗?」
  「这--大概不懂吧!」杏花干笑了两声。「但你总得问问她的意思,我话可说在前头,如茵不肯的话,我是不会硬逼她的。」
  「她为何会不肯?」应无涯挑高了眉。
  「我不知道她究竟肯不肯,问题是你好象经常欺负她--」
  「算了!」应无涯不耐打断杏花的话:「她那里我自会处理,先说说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打……打算?当然是继续经营百花阁了,除了这里,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皇--呃,我跟你那个旧情人谈过了,他答应不来找你,也不跟你们母女见面,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准你们继续经营妓院。」
  「不准?」杏花一听,嚷了起来。「谁管他准不准了?我们母女俩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要靠什么营生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那个家伙来告诉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用不着这么激动,难不成你真想一辈子干这一行?」
  杏花瞪他,半晌后叹息道:
  「如果有别的路子可走,哪个女人愿意过这种出卖灵肉的生活?不过百花阁已经不同于以往,或许你也知道,这里愈来愈不像家妓院了,来的都是些年迈体衰的客人,光会吃喝说话,所以我也在考虑,是不是该将这里改为客栈,或茶楼什么的--」
  「就这么办吧!皇--你那个旧情人也是这么『建议』的。」
  「我才不管他有什么建议,一家妓院要转型谈何容易?得改建,得请佣人、厨师的,这得花多少钱哪?我们哪有这等能耐?」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你那个旧情人会负担所有的费用--」
  「你能不能别老用『旧情人』这个称呼?听起来怪--咦?」杏花忽然眨了眨眼:「你说什么?那家伙说要负责所有的费用?」
  「是的。」
  杏花冷哼了声:
  「这算什么?施舍吗?我不接受。」她说。
  「是补偿,不拿的是傻子。」应无涯说着,喝了口茶。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有我的自尊啊!」
  「以他对你们母女的亏欠,又岂是这么一点钱所能弥补的?这么想不就行了?」
  杏花听了不免有些心动,毕竟这么一来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不仅姐妹和阿忠他们可以安享晚年,她也可以摆脱到老都是个鸨母的宿命。
  但是她和那人情缘已了,如今甚至连见对方一面的意念都没有了,如果这时候拿了他的钱--
  「你那个旧情人富可敌国,这点钱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这么说你心里的挣扎可少了些?」应无涯说。
  「少多了,事实上我根本就忘了有没有挣扎过。」杏花马上说,一脸笑容又喝起茶来了。
  「至于厨师,你那个旧情人说会透过关系找两个御膳房的厨师过来--」
  「御膳房?」杏花一口茶喷了出来,应无涯又不慌不忙挥手挡开。
  「没错,就是替皇上烧菜的人。」他说着,搁下杯子站起来。「事情就这么说定,我找小厨娘去了。」
  尾声
  如茵倏地坐起,睡在她身旁的小调皮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跳下床去。
  咦?她为什么在这时候醒来?明明睡得很熟的,也没有作什么梦--
  忽然她张大了嘴,猛地转过头,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立于窗旁,这或许就是--这肯定就是她会在半夜里无故醒来的原因了。
  「爷!」如茵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这么扑进应无涯怀里。「我好想您,我好想您啊!」
  应无涯下意识搂住她扑过来的身子,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丫头该不会睡糊涂了吧?他蹙眉想,一双手却不忘紧紧拥着她。
  「喂!小厨娘。」他以难得的不确定口吻问:「你刚刚说了想我,是真的,还是梦话?」
  如茵在他怀里猛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又没睡着,怎么会说梦话呢?」
  「哦?」应无涯在黑暗中扬起嘴角。「至少你还懂得想念,不坏嘛!」
  「是婆婆教我的。」
  「那么我得去谢谢婆婆了?」应无涯抱着她走向床铺。
  「等天亮吧!这会儿婆婆已经睡了。」
  「那就等天亮再去。」应无涯让她躺回床上,弯下腰在她的额头、鼻尖印上轻吻。
  「婆婆她……」如茵有些呼吸困难。「婆婆人很好的,您……您还没见过她吧?」
  「没有。」
  「那么我介绍你们认识。」
  「嗯。我现在要处罚你。」
  「处罚?为什么?」
  「为何不告诉我你背上有胎记的事?」
  「胎记在背上,我自己也没见过,怎么告诉你呢?」
  「这倒也是,不过还是要处罚你,没有原因,所以别问为什么。」应无涯的唇移向她的唇,在双唇正要相接的那一刻,门碰地一声,很理所当然地被由外往内推了开来。
  应无涯闭了闭眼睛,青着脸咬着牙吼道:
  「我要杀了--」
  「啊!你还在这里啊?」站在门外的杏花已经俨然一副丈母娘的模样,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毫无歉意。「这么晚了,你还待在我女儿房里不合礼数吧?对了,你刚刚说要杀了谁?这--该不会是我吧?」
  应无涯抬起身子冷眼看着杏花,这女人还以为他不敢杀她呢!
  他想着,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应无涯低头,望进如茵满是乞求的一双眼睛。
  应无涯挑起眉,继而轻叹了声。
  「别担心,你娘绝对能活着送你上花轿。」他说完,冷笑着看了杏花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间。
  杏花接连打了几个冷颤,脸都白了。
  那家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活着送如茵上花轿?那之后呢?把如茵送上了花轿之后呢?他就要把她--
  杏花光是想就快昏倒了,忙按着额头走向女儿的床,示意如茵往里头移过去,自己则躺下来不断呻吟: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哪?以他那种个性肯定会火速娶你过门,那么我岂不是命在旦夕了?哎呀!我这张嘴真是犯贱,明知道他那种人是开不起玩笑的,还故意--啊!我惨了,这下子真的惨了……」
  「娘,您没事吧?娘?」
  如茵忧心地看着母亲,搞不懂她何以忽然变得这么疯疯癫癫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社区是一个大家庭,请注意文明回复。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