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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小星星》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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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2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1章


    这是七月天的黄昏。

  孔星星靠在小露台上,望着街景出神。

  刚接到文杰的电话,约她看七点半的电影,她本来想答应,但是她没有空。

  文杰是她的同学,家里没什么钱,文妈妈在一个英国人家里当管家。她拼命赚钱、存钱,就是想买一层像样的洋房,希望有朝一日老了,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居处。

  文杰住在一层旧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面积不小,能放两张床。不过,文妈妈难得有空回家睡一觉。

  “星星!”金源一回家便叫,惊醒了孔星星,她从露台走回客厅。

  “哎哟!我的表小姐,”金源一看见她便叫:“你还没有打扮?”

  金姑姑由里面走出来:“吵什么呢?七点不到,还早。”

  “早?人家六点钟就开始鸡尾酒会了。”金源一脸的焦躁。

  “九点餐舞会才开始,现在七点钟,你紧张什么!星星套件衣服就能出门,不用十分钟。”

  “今天大不同,表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给她订做的晚礼服呢?”金源抹着汗:“今晚张爵士请客,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两张请柬。今晚一定有很多有体面。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士参加,星星一定要有所收获。不然的话,我连服装费也赔了。”

  星星半话不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洗把脸,刷了刷头发,穿上那件娇黄的轻纱晚装。

  她走出去,金源一看又叫:“哎哟!你一张脸什么都没有,香水呢?”

  星星又回房间喷了点香水,涂了一层唇彩。

  “怎么一闪身又出来了?搽了粉没有?胭脂呢?唉!你真是麻烦。”

  “星星用不着打扮已经很美了。”金姑姑在求儿子:“源,别迫她。”是的,孔星星本来就很美,棕蜜色的皮肤,虽然不白皙,但皮肤很娇嫩、细致,散发出健康的光泽;眉长人鬓,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三年前金源就想追她参加选美。

  孔星星不想参加,她求姑姑,姑姑求儿子,弄了半年,金源自己先泄气。

  当金源拖着孔星星走进张家别墅的大厅时,的确有很多人注视孔星星。

  金源拉着孔星星到处打交道,像推销货品似的,一直在找最好的买家,他托了托眼镜,四处挑选有钱人。忽然让他见到一个老板级的“熟人”,他一高兴把孔星星放开。

  孔星星跑出露台,外面的空气清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要杯酒吗?”

  “谢谢!我不会喝酒的。”

  “香槟是不会醉的,当然,不要喝得太多。试一口?”

  孔星星转过身去,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皮肤黝黑、但是十分英俊和非常有魅力的年轻人。孔星星一直都觉得文杰很好看,但和这年轻人比,就发觉他缺少了那份魅力——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谢!”孔星星终于接过那杯酒,因为她已不想说不。“天然空气总是比人工空气好,”他走出一点,喝口酒。他身型好,穿西装就比金源好看得多:“所以我不能忍受居处没有花园。”

  星星只是在欣赏他的背影,况且,姑母家又没有花园。

  他见她没有说话,转身面对她:“我说错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好动听,不像金源那样沙、沙、沙,狂风扫落叶似的,也不像文杰那样,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完全没有技巧。

  “住在有花园的房于里,身体会好些。”星星说。

  “你家花园一定好大!”

  “我家根本没有花园。”星星没把他当陌生人:“在香港,不是人人住得起有花园的别墅。

  “但是你的身体很健康。”他没有说她健美。

  “大概是我喜欢运动,特别是网球,我几乎大天打。”“我可以改天和你打一场网球吗?”

  “可以,”星星笑一笑:”“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嗅!”他连忙掏出一张桔片,金色的,是烫金:“我是童光浩。欢迎你打电话到我家里,我另外给你房间的电话号码。我每晚十时后都在家。”

  “今晚九时晚餐才开始。”

  “啊!”广他马上注解:“这样的应酬难免,主人有面子。不过,我不喜欢应酬,难得出来一次。现在,轮到我不知道小姐的姓名。”

  “孔星星。”

  “星星?你的名字好特别,也很美,只配你,因为你也美。你妈妈很喜欢星星?”

  “不,是爸爸替我取的。”星星垂下睫毛:“爸爸说,星星是薄命的意思。”

  “怎会呢?星星是美丽、光辉的意思,你爸爸是跟你开玩笑。没有父亲会为女儿取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因为他恨我。”星星眼睛里满含泪水。

  “不要再说,”他轻按她的手:“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多。”

  “星星!”金源跑出来:“你怎么躲在这儿?害我到处找你,吃晚餐了,你不饿?”

  “我和童先生在欣赏花园的夜景,里面太热闹了。”星星正想为他们介绍。

  “进去吧。”金源硬把星星拉走。

  “星星,”童光浩追前两步:“你会给我电话吗?”

  “我……”

  “她不会。她很忙,幸会了。”

  “我等你!”童光浩低声求着。

  “喂。”金源面一板:“你什么时候搭上他的?”

  “刚认识。”

  “嘿!你真儿戏,看见人家长得好看,一副吃软饭的样子,就拉上了,他还叫你的名字,”金源凶巴巴地说:“我警告你,不准和这种不明来历的人来往,你若给他打电话我先打你”

  “你不是要我认识有钱人吗?”

  “他是有钱人吗?”金源冷哼一声说:“别看他衣着华贵、样于英俊就以为他是白马王子,其实是空心大少。”

  “你认识他吗?”

  “哼!”金源不屑地:“谁认识他?”

  “你为什么知道他是空心大少?”

  “如果他是有钱人,我早就认识,就算不认识吧,名字也听过。童光浩?什么东西2连名字都不响,怎会有名誉有地位?”金源把声音放低:“做人别看表面,幸而我及早制止,否则,你以为金钱龟来啦!惹上他想赶他走就麻烦。”

  孔星星不再说话,因为金源为人霸气十足,这种人跟他有理说不清。而且,她也不敢保证童光浩是有钱人。

  “现在,我给你介绍一个真正的有钱人,今晚我总算大有所获。”

  “不是要吃晚餐了吗?”

  “是呀!等会儿你陪他一起吃。”

  金源把孔星星拉到一个胖子的面前。

  他面圆又大,肚子又圆又大,就算金源不说,她也相信他是个“有钱人”。

  “庄利先生,”金源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的举止:

  “我把我的表妹孔星星带来了。”

  “孔星星?”眼镜后,透出了惊艳之光,他的双目定了:

  “老金,想不到你竟然有一个这样标致的表妹。”

  “哈哈!庄利先生真会开玩笑。星星,快叫庄利先生。”

  “庄先生。”星星十分顺从。

  “叫我庄利,这样亲切些。”他很和蔼可亲的望住星星微笑。只是,不知道换了个丑八怪或八十岁的女人会怎样。

  “快陪庄先生去吃晚餐。”

  “让我来招呼星星小姐。”他扶住星星的手臂:“吃自助餐,你不用麻烦,告诉我喜欢吃什么便行了……”

  星星和文杰在校园里散步。

  文杰看了看她:“明天晚上有空吗?”

  星星摇一下头,明天晚上,她要陪庄利去听慈善演唱会。

  “你表哥又给你安排了节目?”

  星星点一下头。

  “他根本就把你当摇钱树。”文杰忿忿地:“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肯花钱让你念大学?”

  “当然有他的原因,金源说:那些名流、富户,他们对漂亮的大学生特别感兴趣。他付出少,收人多。”

  “他到底有没有向那些男人要钱?”

  “那倒没有,因为,他还没到卖我的时候,他现在只是在生意上占些好处,他的一批劣等工业材料,庄利都买下来了。”

  “有一天要是你表哥卖你,你怎么办?”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我便住在姑妈家,表哥养过我,又供我念书,恩是要报的。虽然表哥存心不良,但姑妈对我是真的好,所以,我会一直忍……”

  “他卖你,你也忍?”广文杰一急,叫了起来。

  “嘘!轻声点。”有些同学坐在树荫下念书,星星说:“若是他卖我,那时候我不得不走了。”

  文杰松了一口气。

  “刚才你问我明天有没有空,”星星问:“有事吗?”

  “妈妈想和你吃晚饭,改为后天吧。”

  “真对不起,请代我向伯母道歉。”

  “妈妈不会怪你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环境。她常常说:‘买了房子就好,若是星星的表哥欺负她,我就接她到我们的家来往。’”

  “文杰,你真好运,有这样慈祥又仁爱的妈妈。”星星一提到母亲,鼻子又酸了。

  文杰拉着她的手:“如果你喜欢她,就把她当自己的母亲好了。反正,她老人家已经把你当……”

  “当什么?”

  文杰脸一红:“当女儿。”

  “若我有个妈妈就好。”

  “你一定有。上课了,下课后老地方见。”

  庄利和星星看完第一场演唱会便去吃晚餐。

  刚坐下喝餐前酒,突然庄利抬起头微笑跟人打招呼。

  一位男士过来。

  星星随着庄利的视线一看,那充满勉力的年轻人不是童光浩吗?

  两个男人谈了几句。

  “我给两位介绍:孔星星小姐,”庄利见他看着星星:“童光浩先生。”

  “孔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又欣赏到他那动听的声音。

  “你们已经认识?”庄利十分惊讶。

  “在张爵士家见过。”童光浩一直微笑看着她,他笑时,眼睛也在笑。

  “我差点忘了,我也是张爵士请客那天认识孔小姐。”

  “孔小姐,十分抱歉,我遗失了你的电话号码,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的电话号码……”金源曾经警告她,不准她跟这个童光浩来往:“没关系,我有你的电话号码,明天我给你电话。”

  重光浩知道她在推搪,他知道星星不会给他打电话:“庄利,帮个忙,孔小姐的电话是……”

  “你应该相信孔小姐,她很守信用,你不是说约了史提夫吗?他来了。”

  童光浩无可奈何地看了孔星星一眼,便转身离去。

  吃晚餐时,庄利说:“你似乎不喜欢童光浩。”

  “我对他并不讨厌,是我表哥不喜欢他。”星星奇怪童光浩没有女伴,他的桌子距离不很远,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个年纪比他大的男人。

  “金源兄跟他有过节吗?照道理不可能。”

  “我表哥做事不一定有道理的。”星星随口问:“你和童先生是好朋友?”

  “是朋友,但并不深交,和他认识也不很久,他由外国回来不过三几个月。大家在几个大宴会碰过头。”

  也许童光浩也像金源一样,老想办法参加豪门宴,希望有所斩获。只是童光浩比他好运,回来几个月,就有机会参加几个大宴会。

  吃过晚餐,庄利还提议到夜总会,但星星却婉拒;“明天我有早课。”

  “我差点忘了你是大学生,明晚我们才上夜总会。”

  “明天晚上我没有空。”

  “相信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多。”

  “明天是我一个女同学的生日。”

  “嗅,那应该去恭贺。”他马上露出笑容:“星期六我们去五星俱乐部玩一天好不好?你答应教我打网球,你看我……应该多做运动是不是?”

  星星心里想:你肚子那么大,天天打网球也没有用。

  “星期五再通电话。”

  文杰刚拿出钥匙来开门,门便开了。

  “伯母!”

  “妈妈,你已经回来了。”

  “早回来了,”文妈妈一边开门一边含笑说:“一回来,首先替亚杰收拾房间。”

  “你好懒啊!”星星望住文杰:“清洁工作都不做。”

  “不,我每天收拾。”

  “亚杰算是个乖孩子,没有一堆臭袜留给老妈,衬衣也全洗过了。”文妈妈一手拖一个,很满足的样子:“我也只不过是略为整理。男孩子嘛!总是粗心些。”

  进房间,文杰看见台上早已摆好食具:“妈妈,我和星星还没有去买菜呢。”

  “我已经买好了,还做了几个你们喜欢吃的小菜。”

  “伯母,你难得有空回来一次,平时还做不够吗?晚餐应该由我和文杰做,你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我每个月有六天假期,是我自己想多赚点钱不要假期。我主人家有两个厨子几个佣人,平日我也没有什么事做,只是指指点点,管管下人,难得到厨房烧顿饭。见着你们,很开心。”文妈妈是个很和蔼的人:“等一下才能吃饭,我在焗蒜子鸡,我给你们先倒碗汤。”

  “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吃饭时,文妈妈笑眯眯地说:“我今天请假出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最近地价低,我已经存足了钱买房子,最幸运的是我的女主人答应替我购买。她朋友多,一定可以替我选一层价廉物美的房子。太太说:如果运气好,还可以省下点钱买家具。”

  “伯母,是不是你买了房子便退休?”

  “退休?亚杰还要念大学呢!”

  “妈妈,你辛苦了十几二十年,应该退休了。我可以找事做,半工半读。”文杰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早就劝母亲退休。

  “不,不!做惯了事情,突然每天坐在家里,好闷的,况且,我只四十多岁,五十不够,我家女主人说,这是个好年龄,应该大干一番,人家英国的戴卓尔夫人,她比我老,还不是干劲冲天,东跑西跑?”

  “妈妈,全世界才只有一个戴卓尔夫人,何况人家是做首相……”

  “我做管家,小角色,是不是?唉!妈念书少呀!”

  “伯母,你不要误会,其实文杰很疼你,想你享福。”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文妈妈拍了拍星星的手,夹给她一只鸡腿子:“等文杰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才回来带孙子,带孙子的工作也很重要,这个适合我,我也会干得好。”

  “妈妈,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

  “那我一辈子不会饶恕你。”文妈妈瞪了儿子一眼,十分认真地说:“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你成家立室。”

  文杰吐了吐舌头。

  “我吃饱了,伯母,我替你削个梨子皮好不好?”

  “好,谢谢!”文妈妈又开心了:“要是能讨一个像星星这样的儿媳妇,那真是文家之福,更是我之福。”

  文杰看着星星。

  星星一直垂下头削梨子皮。

  “可是,像我们这种穷等人家,根本配不上。”文妈妈吃下最后一口饭,叹着气。

  “星星从来没有嫌过我们家穷。”

  “她表哥就不是这样想了。”文妈妈叹一口气。

  “伯母,吃梨子吧!”星星说:“我一直希望报答姑妈和表哥,但是,我不会报答他一辈子。”

  “恩是要报的,你还年轻。”文妈妈接过梨子:“谢谢:”

  星星站起来收拾饭桌:“我和文杰清洁好厨房之后,送伯母回去。”

  “别动,”文妈妈按住星星的手:“亚杰先送星星回家,回来送我到巴士站便可以了,我会整理好这儿的一切。”

  “还是让我来洗碗,”文杰说:“弄粗了星星的纤纤玉手,她的表哥会跟我算账的。”

  “他管不着。”星星说。

  “星星的手的确很柔嫩,不应该做厨房工作。”文妈妈同意儿子的说法。

  “伯母,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念小学、中学时,全家的家务都是我做的。”星星向他们母子表白:“直至上了大学,表哥就请了个菲籍女佣,不准我做家务,我根本不明白,其实我是做惯的。”

  “你表哥是为你好。”文杰边收拾边说:“别忘了星期六你还要陪社会名流到俱乐部打球、跳舞。名流公子不喜欢手粗的大学生。”

  “文杰,连你也欺负我?”星星眼睛湿润,很委屈。

  “这孩子不听话。”文妈妈拍一下儿子的手:“不准欺负星星,快送星星回家。”

  “伯母……”

  “我今天住在家里,明天一早才走。”文妈妈把他们一对儿推出门:“亚杰,若星星还生气你不要回来。”

  “对不起,孔小姐请!”文杰弯腰伸手,文妈妈边笑边关门。

  “妈好偏心,就是疼你。”

  “哩!”

  “还生气?”文杰上前拖她的手。

  “要不是看在伯母份上,我恨你一年。”星星板起脸,却没推开文杰。

  文杰拖着她边下楼梯边说:“你和庄利吃饭,怎吃得下?”

  “不看他,拼命吃不就行了?”

  “他真丑,你表哥也太残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好夸张,朋友罢了,我又没说要嫁给他。”

  “要是你表哥迫你嫁呢?”

  “他不会那么笨,现在就把摇钱树砍断了,其实他是要钱,只是利用我推销他的货品。”

  庄利脑子笨,人又重,整整两小时,星星用口教,又示范,庄利始终接不住球,刚追过去,球已落地。

  他追得喘气,满头大汗地走到网前,张着口吸气:“星星,我肚子饿了,先去吃午餐好不好?”

  “当然好,”再教下去,星星恐怕自己也没有气:“你也应该休息一下,看你,全身都湿了。”

  “我们更衣后,在更衣室外的休息室我等你。”

  “好吧,等会见。”

  为教那笨庄利,把星星弄得浑身是汗,星星索性洗个澡,换上一条七彩间条的裙裤,白色麻纱衬衣,七彩间条小背心,白色两侧通花皮鞋。

  头发用白色发布束着。

  吃午餐时,庄利突然拿出一只绿绒盒子:“送给你的,你一定喜欢。”

  星星揭开盒子看看,是条红宝石镶钻石的项链。

  “太名贵了,我不能要。”星星把盒子推回庄利面前。

  “你又不是ICAC作人员。”庄利不以为然,盒子仍放着。

  “若我是廉政公署的人员,这顿午餐我也不能吃。”

  “为什么?”

  “吃一顿餐通常超过五百元。”

  “你真会开玩笑,星星,收下吧,你不要,是不给我面子。”

  “你要我收下是强人所难,这不是一盒糖、一束花。”

  “但是我送东西给女孩子……”

  “从来没有碰过钉子,她们都欣然接受了,是不是?”

  “女孩子都喜欢首饰,”庄利问:“是不是项链不够名贵?”

  “是因为它大名贵。”

  “好吧,我交给金源兄,请他代我转交给你。”

  “那是我表哥和你的事。”

  “对,金源兄一向喜欢研究钻石。”庄利笑:“吃过午餐,我们玩些什么?安排一下节目。”

  “不要再打网球了……”

  “对!对!”他忙抢着说,怕得要死:“下午太阳猛,下一次来再玩,反正这儿玩乐的场地多。”

  “我们去射箭,来时我看见有个很大的射箭场。”

  “但是我不会射箭,你教我?”

  “我也不会射箭,但应该不难学,那儿应该有教练的。”

  “好,我们去学射箭。”射箭起码不用跑来跑去,烈日下,他再跑一个钟头担保倒下来。

  到射场,教练替她套上护腕,教她怎样拉引,哗!把弓拉开也好费力的;怎样把箭放上去瞄准、发射。在教练的帮助下,星星几乎射中红心。

  教练一走开,她射出的箭就在分环之外。

  她看看庄利,箭飞出靶子有之,落在地上有之。

  星星感到好笑。

  她忽然想,要是庄利换了文杰有多好,他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起码,打网球有个好对手,特别玩得刺激开心。

  突然教练走过来。

  “请问你是孔小姐吗?”

  “我是的。”

  “场外有人想见你。”星星看一看,庄利正在很紧张地瞄住那分牌,这些名流俱乐部,她还是第一次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认识她。

  “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不是坏人。”教练从她手上接过弓和箭。

  星星只好把护腕也脱下。

  “庄先生找你,我会告诉他你在外面。”教练说。

  “谢谢!不过我一转身就回来。”星星走出去,童光浩穿套雪白的网球衣站在外面。

  “是你?”

  “孔小姐,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他抱歉地说。他的男性魅力恐怕要到七十岁才能消失:“刚经过这儿随便往里面一看,便马上发现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很想跟你谈谈,因为我一直有疑问,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好了。”

  “在这?”

  “不在这儿,你没有机会跟我说话。”

  “我们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今天是庄先生请我来的,他会介意我和你坐下聊聊。”

  “明天,”他求着,声音是很动听:“明天我们约个地点会面吧。”

  “我不可能赴约的,童先生。”星星说:“有什么话快说吧,庄先生快要出来找我了。”

  “庄利能够做你的朋友,我为什么不可以?”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我是不是很讨厌?你不喜欢我?”

  “童先生,我对你没有意见,不喜欢你的不是我,是我表哥。”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星星不能告诉他,因为庄利是出名的有钱人,他不是,因此她只好说:“你为什么不去问我表哥?”

  “我不认识你表哥。”

  “要认识一个人也不难。”星星话中有话。

  “你表哥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只想跟你交朋友,不是跟你表哥。”

  “童先生,请你原谅,没有我表哥同意,我是不能和你交朋友的。”

  “我不明白,他是你表哥,又不是你爸,选男朋友,不是我比庄利好吗?”童光浩感到很苦恼。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

  “孔小姐,给我电话号码,通通电话总行吧?”

  “那又何必呢?童先生,你不是正在打球吗?你的女朋友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我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兴趣交女朋友——除了你。我是和生意上的朋友一起来谈生意顺便运动的。孔小姐,我真的渴望和你交朋友。”他的眼神是多么苦恼和渴望。

  “承蒙错爱,再见。”

  星星回到射场,庄利刚和教练在说话。

  “孔小姐回来了。”教练指住星星:“庄先生,我没骗你……”

  吃饱饭,跳完舞,散步到停车场。

  “你不介意步行到停车场吧?”

  “不介意,这几夜景很美丽。”

  上了车,庄利按了按口袋,突然低叫一声。

  “什么事?”

  “没什么,对不起!”庄利对司机说:“我把烟盒留在夜总会,你替我拿回来。”

  司机下了车,步出停车场。

  庄利旋转身,面对星星。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星星,你真漂亮。”庄利色迷迷地抚了抚她的脸。

  “别开玩笑。”星星推开他的手。

  “星星,我……爱你。”庄利突然把他那笨重的身躯压住星星,张开口要吻她。

  星星吓得几乎晕死,她一面喊,一面推他:“不要,你不要……”

  庄利饿虎擒羊似的,星星一手开车门,一面把金属晚装手袋抽出来,拍向庄利的头上。

  庄利仰起头用手抚着,星星乘机逃下车,直奔出去。

  庄利定下神便往外追,可是他那胖如猪的身体,走不远便动不得。他只好先去找回司机,叫他开车去追。

  但是司机知道庄利想做什么,没有他的命令,他是不敢回到车上去的。

  星星走出俱乐部,外面静悄悄的,想找辆计程车恐怕不可能,希望能搭到便车。不然的话,被庄利的车子追上来,看他刚才那副狼相,肯定完了。

  突然一辆跑车停在她身边。

  “孔小姐。”

  星星一看,又是童光浩。

  “你赶着去哪儿?”

  “找计程车回家。”

  “这儿晚上没有计程车的。”他开了车门:“我送你一程。”

  上他的车?刚从狼掌出来,又再跳入狼网去?

  “孔小姐,请上车!”

  唉!进退两难,还是碰碰运气吧!

  星星终于上了车。

  “孔小姐家在哪儿?”

  “请马上开车,等会儿再告诉你。”星星不断看后面。

  “你和庄利吵架?”

  “我没有和他吵架,”星星举起手袋:“我只是用这个敲他的头。”

  “孔小姐真会开玩笑,温柔斯文的小姐怎会这样凶?”

  “谁叫他想强吻我?”话说出口,又后悔了,跟陌生人说这些干什么?

  “他只是想强吻你?”

  “还不够?”星星很反感,看他的样子,好像嫌她大惊小怪:“你以为我是什么女人?”

  “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

  “知道就好了。”

  “大学生也未必个个好,孔小姐是个非常纯洁、难得的好女孩。”他又旧事重提:“我真想和孔小姐交个朋友。”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可是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但是,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哪儿?”童光浩精神为之一振。

  “就是前面这幢大厦,对!这儿。”星星说:“对不起!我不能请你回家喝杯茶。”

  “我明白的,你怕你表哥不高兴。”

  “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孔小姐,你住在哪一层?哪一座?”重光浩可不能放过机会。

  “五楼A座。”星星边说边下车,她走到大厦门前,假装按铃。

  一会,她回过头去,看见童光洁还停车在门口。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虽然不能送你回家,但是,我也要看着你进大厦才放心。”

  星星只好把手指放在铃上,轻轻一碰:“你还是开车走吧,管理员和我表哥是一道,他看见你,会告诉我表哥的。”

  童光洁只好开车走了,车一开走,星星马上朝相反的方向走。

  今天算是避过了,但是,她知道庄利一定会把今天的事告诉金源。明天,就够她受的了。

  唉!明天的事明天才算。

  “金源兄,我真的好喜欢星星。”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令人喜欢的。”金源并不很在意。

  “我送她一条红宝石项链,她不肯要。差不多十万块钱呀!”

  “如果你留心看她,你会发觉她根本没有什么名贵首饰。”金源又补充说:“当然是她自己不喜欢,她想要,十只手指都可以戴上三卡拉以上的钻石戒指,啊!全美的!”

  “原来星星不喜欢首饰。”庄利忽然很紧张地说:“我想送星星两百万元。”

  “两百万是港元,还是美元?”

  “港元,香港人用港元呀。”

  “你不会平白无故地送她两百万港元。”

  “我想和星星去旅行。”

  “多久?”

  “一个月”

  “每天六万多,”金源拿出计算机来,按两按:“我相信星星不肯接纳。”

  “每天六、七万已经很阔气,如果她不是美丽的大学生……”

  “如果她不是第一个陪你,这个价钱也不错。”

  “你是说她从来没有……还是个处女?”庄利十分高兴:“那我加她一百万,一共三百万。”

  “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索性娶她?星星应该配得起你。”

  “配得起,配得起,不过……”庄利为难地说:“上一次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结了婚。”

  “但是,奇怪,我没听说过有庄利太太其人。你没带她出来。”

  “她去了加拿大,一方面送女儿到加拿大上学,另一方面,她的娘家在加拿大,她会在那儿住上一段日子。”

  “有没想过离婚娶星星?”

  “这……这……”

  “毕竟是夫妻,难舍难离,在外面玩玩可以,闹家变就不必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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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10章


    星星摇了摇手:“我不是怨你,这是命中注定,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认识,我告诉你,星星这个名字是薄命的意思,爸爸替我起的。我一出生,他就知道我有今天。我只是你的情妇,以前的人叫妾侍,妾传又叫小星。星星——小星。爸爸起这个名字也真贴切,我不是做了人家的小星吗?”星星说着,一阵自嘲的惨笑。

  光浩心里也很痛,但他还能说什么?“茶好了。”她清了清喉咙:“我们去吃茶吧!”

  到客厅,光浩把一只很大的盒子捧到她面前:“新年快乐。”

  “抱歉。我没心情去买点什么给你。”她打开盒子,是一件白狐长大衣,有帽子还有暖手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何必花钱买这样名贵的东西给我?我既不能陪你参加宴会、出外应酬,连看电影都不可能,这样漂亮的大衣,穿给谁看?”“穿给我看。”“是的,也只好穿给你看了。”星星把大衣放好,光浩看见她穿一件黑色毛衫,黑色丝绒裤:“星星,今天新年为什么不穿漂亮些?我发觉你最近老穿黑。”

  “因为我买了很多黑色衣服,以后我也只能穿黑——黑市情人,不见天日,黑色很配我。”“星星,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很绝望。”光浩凄然垂下头:“我太爱你,也太自私,我令你受苦,令你抬不起头。”“我不检点,不自爱,我也有错,怨得了谁?”星星伸手去拖他:“睡吧!”

  第二天星星刚放下电话,文杰的电话就来了:“新年快乐!”他的语调多么轻松。

  “新年快乐!”她心境也好像开朗些。“我想请你吃顿饭,只是中饭,行吗?”“行。不过吃饭前我还要做点事,一点半见面好不好?等会见。”

  星星约了医生检查身体,她要看看自己有什么毛病,她真的想为光浩生个孩子。有个孩子,生活不会那么空虚,而且她有了光浩的孩子之后,为了孩子将来的幸福——不做孤儿,她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光浩,不会天天胡思乱想。

  而且光洁一直怨恨艾顿家抢走他的儿子,童家无后,如果她替光浩养个孩子,她起码为光浩做了一件事。她虽无名份,却是童家真真正正的儿媳妇。医生替她检查完毕,对她说,她不单只身体健康,而且很容易受孕。“但我结婚快一年,没有避孕,却没有怀孕。”她迷惑。“或者你丈夫避孕,男人有很多方法避孕。你不是说丈夫由美国回来?美国很多男人怕麻烦,年纪轻轻便做了绝育手术。你不必惊慌,你还是回家和丈夫商量,或是和他来检查一下。”星星去赴文杰的约,文杰早已在座。

  文杰看见星星穿套黑色绒裙,黑色披肩,黑色宽边绒帽和黑色高跟鞋。

  星星皮肤不雪白,从不穿黑色衣服,想不到人美穿什么都好看,文杰眼睛为之一亮。

  吃过午餐,文杰很吃力地说:“我又收到金姑姑的信,她说,她说……”

  “光浩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富豪爸爸,他真是艾顿家的女婿。他的妻子、女儿和两个儿子,几个月前就由美国回来了,两个儿子在这两天回美国陪外公。”“你什么都知道了?”文杰反过来吓了一惊:“怪不得你瘦了,他怎样安置你?”

  “他已经向太太提出离婚,但他太太不肯。不过,他太太也没来找找麻烦,只是不许丈夫带我出外露面。”

  “你不就等于……”

  “黑市夫人。”星星叹一口气:“他的朋友,我没有机会认识;他的生活圈子,我也没有机会参加。我只能窝在那房子里,等候他太太施舍剩余时间。哈!我甚至不能为他养一个孩子。”“你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前途,那老艾顿听说很厉害,你还是和他分手吧!”“我无亲无故,走出来又去哪儿?”“来我家,和从前一样。”

  “你不是向我求婚吧?”快将停顿的心,突然跳了几下。

  “是的!我还有几个月就大学毕业,”文杰握着她的手:“我们结婚!”

  星星低下头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内打转:“感谢你还肯要我这个女人,你不觉得我自作贱又无贞操感?不过,就算你不介意,你母亲也不能接受。”“我妈会接受,她只怪你年轻不懂事,又自小没有父母教养。人谁无过?我们都认为应该给你一个机会。”“但到今天为止,或者我后悔又怨愤,但我仍然深爱光浩,他也非常爱我,别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受苦,其实光浩也并不好过,他可能比我更痛苦。当然,我也想过和他分手,也想过分手后的去向,但我暂时不会离开他。”

  “你有想过去找安娜?”

  星星笑一笑不置可否:“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他有了太太时,当晚我便要离开他——我一生讨厌抢人家的丈夫,可是他当场自杀……所以,我还不能走。”

  文杰仍然握着她的手:“我的家门永远为你而开,随时欢迎你。”

  星星衷心道谢,但她知道,她不会踏进那欢迎的大门……

  不会的,这是光浩唯一的希望,如此残酷的事怎会落在果童先生打电话回来时你睡着了听不到,他自然会打到客厅去。

  星星实在太疲倦,吃了粥,还撑了一会,终于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星星换了套衣服,穿件短皮大衣到石屋找老吴。

  “先生有没有打电话回来?”“没有,芳姑临走前叫我告诉小姐,先生一直都没有电话回来过,我到屋子,巡视了几次,也是静静的。”“老吴,我想请你帮个忙,替我打个电话到童家找先生。”

  “要是童先生也不在那边的家?”

  “查问他们童先生去了哪里。”

  她和老吴回屋里去,老吴打电话,她坐在一旁等待着。

  老吴说了一会,便把电话挂上。“接电话的是那边童家的管家,他说先生不在家,他也不肯说先生去了哪儿。”

  “他有没有提童小姐?”

  “没有,他很匆忙地挂上了电话。”

  “谢谢你,老吴,先生今晚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吧!”

  星星的心里压着一块石,光浩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依莉莎白又怎样?

  她到厨房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拿了一瓶鲜奶到房间喂小狗。星星和光浩共同生活了大半年,光浩从未试过超过二十四小时不给她电话。今次还是头一次。依莉莎白怎样?是好?是坏?在休养?或是没有了,他也应该通知星星,他知道星星在担心。

  也许芳姑说得对,大人永远斗不过小孩,虽然光浩很爱星星,但假如依莉莎白和星星之间光浩只能要一个的话,他恐怕真的会要依莉莎白。

  想来心寒,但她能怪一个孩子吗?

  身为人父,不应该疼爱子女吗?

  他忍心女儿像他童年时一样受苦吗?

  虽然姬丝不重要,但她手上有个女儿,星星永远斗不过她。

  又过了一天,星星已不再抱什么希望,吃过晚饭,便上床睡觉。“星星!星星!”“晤!别吵!”她四天来第一次熟睡:“不要烦!”“星星,对不起,我常常做事都令你生气,我四天没有给你电话,我真该死,你打我吧!你惩罚我吧!”

  “光浩?”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她一面坐起来一面开灯,张眼一看见光浩,马上吓得昏叫起来:“啊!”“星星,我求你原谅我。”

  他的头发蓬松,双眼四进去,脸上少了一个圈,脸目憔悴,胡子长着。

  “依莉莎白怎样?”“她一直发高烧,医生给她全身检查,可是,什么都验过了,就是找不到病源,因此也不敢乱下药,因为她还小。姬丝完全没有主意,就会哭,她向来都是这样,孩子有病她就像白痴,一味哭,烦死人。我不敢睡,不敢离开孩子半步,我根本没感觉,不饿,也不想睡,直至下午,依莉莎白才开始慢慢退烧,一个半钟头后,医生告诉我依莉莎白没事,她也嚷着要叫沙律。见她能说话,我既开心,又累又饿,我想起你,电话也来不及打,飞车回来。”他一口气地说,道尽了一个慈父的心声:“我赶回来是要接受你的惩罚。”“不要傻,依莉莎白是你的女儿,她有病,你应该照顾她。”“星星,”他握着她的手:“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两个女人,但两种爱是不同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的女儿。”“我知道。”星星轻抚他的脸。“你不怪我吗?啊!星星,你真好,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光浩拥抱她,抽抽咽咽。“洗个热水澡。”星星拍着他的背:“好好睡一觉。”

  光浩洗过澡,星星整理浴室出来,光浩已经酣睡了。

  他实在疲劳过度,忧心伤神。星星怜惜他,替他拨好头发。

  依莉莎白很快就回家,并吵着要上学,光浩见女儿又活泼又可爱,他整个人轻松起来。这天,他对星星说:“我要补偿你。”

  “又有什么主意?”

  “很快就过农历年,农历年我和你去北京旅行,那儿可以烧炮竹。”

  “你太太让你去才怪。”

  “她自己应该抚心自问,依莉莎白有病,由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她就只会哭。而且我几天没回来,她也知道,再说北京一定不会有她的朋友,我们出双人对,也不会影响她的面子。”能够和光浩去旅行,当然是件快乐的事,虽然不是去瑞士:“你还是先征求她的同意,别逗得我开心,到时又令我失望。”

  “你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对你说,我已经让你失望了好几次。”光浩说:“她是美国人,农历年根本对她毫无意义。”“但是,她竟然懂冬节。”“这一次不同,星星,北京很冷,你那件白狐皮长大衣派用场了。”今天光浩回来了,很疲倦,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甚至没为星星带点东西回来。吃饭时,他吃得很少。星星心感不妙,忍不住问:“为了旅行的事,和姬丝吵了?”“是吵架,但不是和她,下午我和老艾顿吵了一个半钟头。”“他来了?”星星一想,就想到自己。“不,他打长途电话来,他要我和姬丝、依莉莎白回美国,我当然不肯,我们刚安定下来。”“他要你回去会不会是因为我?”“不会,是因为依莉莎白。依莉莎白生病,他急得呱呱叫,还骂香港医生不好,要我马上把女儿送回美国,我没告诉你他多烦,他想念孙女,但身体太弱,医生不批准他出门,他急疯了,才下今次的决心,星星,他老了,没有多少年,就算让步,也不用忍多久,他时日无多,你有的是青春。”

  “你和家人回美国也好,这边是你创业的,你常会回来。那时候,我们更自由些。”“我回去他不会再让我来香港,一年回来开一次会,十天八天是有的。”

  “一年才只不过回来十天八天?那我……”其余三百五十五天怎么办:“光浩你和他争论有结果吗?”

  “我说过他是魔王,又喜欢武力,他用软硬兼施的方法,他答应我回美国派我做总裁,若不回去……可能会有人受伤害。他已经派了两个保镖来接我们。”“光浩,”星星由头一直冷到脚尖:“你是回来跟我道别吗?”“不,星星,你知道我不能够没有你。”光浩把她的头揽在胸前:“不要害怕,我有好计划:我先走,然后马上申请你过去。不用很久,因为我有办法,我在纽约郊区买一幢漂亮的别墅,在那儿我们永远不会碰见艾顿家的人。我一有空就去看你。我们可以手拖手的逛街、购物、看戏,生活平静而安定。”

  他想得倒很美,但是,星星并不是这样想,在香港已经要躲躲藏藏。大家同在美国,可以携手在街头漫步?一想起老艾顿,星星便想到黑手党,她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走?”

  “还没有决定。”光浩把下巴轻磨她的头顶:“我怕两个保镖回来,明为保护,实际是迫我上飞机。他们也会跟踪我,我怕他们知道你,可能对你不利。既然不能见到你,倒不如早点离去。”

  “两个保镖什么时候来?”

  “今天动身,明天晚上到。”“那你就后天坐第一班机回美国。”星星仰头恳求:“今晚和明天不要走,陪我好不好?”

  “好。”我打电话回家告诉姬丝,我后天和她回美国,但今明两天我要留在这儿,她不肯,我便不走。”

  光浩马上去打电话,一会含笑回来:“她答应了。”“光浩!”星星投进他的怀里。第二天,星星要光浩带她去粉岭骑马,去沙田吃海鲜,下午一连看了两场电影,晚上到富豪俱乐部吃晚餐。晚饭后还上的士高,他们几个月没有跳舞了,因此一直跳下去没有停过。冤家路窄,竟然碰到梦娜。

  “童公子,”她放下伴侣走过来,她一点都不像一流模特儿,低级又没有风度:“童夫人呢?”“她不就在我面前,你近视为什么不戴眼镜?”“她是童太太?怎么会?童太太是美国人,高贵又大方,美国的豪门千金,不用陪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梦娜轻蔑地说。“哪一个美国人?”光浩一见她就讨厌:“不要脸!崇洋!”“那天在何绅士家,杨国宾介绍的,整个舞会的人都知道她是童夫人,她叫姬丝·艾顿。”

  “那天你一定见了鬼,世界上根本没有姬丝·艾顿这个人。”光浩挥了挥手:“请让开,别阻碍我们娱乐。”“孔星星,你好大胆,竟然勾引人家的丈夫。”

  “梦娜,”到这时刻,星星还怕什么:“我没有时间应酬你。”“你们当心!下次我看见童夫人,我一定会告诉她。”“你永远没有机会见到她。”

  “你们把她谋杀了?”梦娜大惊小怪地低叫。“是的,”光浩拖住星星:“你去报警立功。”

  光浩和星星到舞池另一边跳舞。

  他们兴尽回家。“开心吗?”光浩问。

  星星用力点了点头。“疲倦吗?”“脚有点麻。”光浩一把抱起星星,星星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光浩把她抱上楼梯。

  到卧室,光洁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可是,星星仍然勾住他的脖子:“不要离开我!”“星星!”“抱紧我……”

  “星星,早点休息吧!”“不要睡了。”星星伏在他那结实、温暖的胸膛上:“我们谈通宵好不好?”“休息一会。”光浩怜惜地吻她。

  “不要,”星星轻轻地咬他一口:“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我会每天给你一个长途电话。”“在电话里谈话不方便。”

  “我们不会分开很久,我一到美国马上为你办手续。”

  “这别墅怎样处理?”

  “随便你喜欢,或者你去美国时卖掉。留下来也可以,老艾顿一死,我们自由了,到时若你喜欢,可以回来住几个月。这别墅我觉得它存在的作用少些,我们回来时可以另外买一幢。”

  “你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忘记我?”星星用嘴唇吻他的肌肉。

  “傻瓜!”光浩抚弄她的发丝:“你以为我回美国便会忘记你?你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我说过,你与依莉莎白是我最爱的人。”

  “多开心、多照顾依莉莎白。我们都尝透无父无母、无家的滋味。你一定要令她幸福地成长。”

  “我知道,老艾顿一死,我和姬丝离婚,我一定会把女儿争取在身边。以后我们便三个人一起生活,我知道你会很疼爱依莉莎白。”

  “别人再好也不及亲生母亲。而且,我们分手后能否再见,现在也没有人敢保证。”

  “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把你接去美国,我不会扔下你不理。”

  “万一被老艾顿知道了,他加以阻止,他财雄势大,你斗不过他。”

  “他反对我就提出离婚,他大不了杀了我。”

  “你不顾你的女儿了?”

  “星星,你相信我的办事能力,我一定会安排妥当。依莉莎白我当然要,但我也不能没有你。”

  “唉!又天亮了!她有没有说坐几点的飞机?”

  “昨天我打电话给依莉莎白,姬丝说了几句,今天十一点到机场。省下些时间,我不回家了。”

  “你睡一会,我去给你煮最后一顿早餐。”

  “为什么说最后一顿?”

  “香港最后一顿。”星星吻了吻他便起床,光浩把她抱回去,又亲热了一会。

  星星梳洗后换上衣服,回卧室,光浩很满足地甜睡了。

  星星想伸手抚他一下,但还是忍住了,等会儿他还要坐长途飞机,让他小睡一、两个小时。

  她到厨房煮了三丝面。

  她再回房间,替光浩选了套西装。

  又到浴室放好热水,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一切准备妥当。

  她坐在床边,轻捏他一下:“打令,该起床了。”

  “晤,星星!”光浩一把搂住星星,又吻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她带两个保镖来接你去机场怎办?”

  星星第一次亲自侍候他洗澡、梳头……穿上西装,替他拿了大衣,然后手拖手到楼下吃早餐。

  “不能陪你在北京过年。”

  “还是瑞士好,你陪我去瑞士。”

  吃过早餐,光浩把老吴、芳姑叫来,给他们每人一张支票:“我有事回美国,好好侍候太太。因为她迟些才去。”

  “替我把小光转送给依莉莎白,因为你们有办法,我怕不能带它过关。”星星送光浩到车房,一起上车,车到门口,光浩用力抱着她热吻:“等我长途电话。”

  星星一直看着那辆跑车在路上变小,变小……直至消失。

  她回到屋子,奔到房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倒在床上放声痛哭。

  直到今天,她始终没有后悔爱上光浩,因为,不可能找到一个人比光洁爱她更深更浓。

  但是,她不喜欢做小星,那倒不是名份问题,而是她认为破坏别人家庭幸福,夺人之夫是一种罪过。若光浩在香港,她离开他怎也忍不下心,她对爱情是很死心眼的。

  如今光浩已经走了,回到他的家,和岳父、妻子、女儿、儿子团聚。她觉得,她和光浩的一段香港情缘可以告一段落。老艾顿看守着他,他想自杀也不容易,所以星星很放心。

  当然,光浩会很伤心。她何尝又不伤心?两个本来不应该在一起的人,缘尽了,就应该分手。

  星星不遗憾,她爱过。光浩回香港终于也找到了他的真爱,并且留下美丽浪漫的回忆。

  彼此都无憾了,她爬起床,把由表哥家带的两只皮箱拿出来,放了些衣服、用品、证件。

  床头放着她和光浩合照的相片,她也放进皮箱内。

  全部名贵晚装和皮草,她留下。

  打开光浩送给她的首饰箱,全部珠宝留下,钻戒也脱下来,只带了那个名牌金表。

  她把保时捷的车匙也放在首饰箱内……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光浩的爱。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航空公司,又打电话召了一部计程车。

  她把白色的大衣穿上,手提两个皮箱到楼下,出花园。

  芳姑和老吴在花园谈话,看见星星拿着行李,芳姑连忙问:“小姐,你不是出远门吧?”

  “是的!”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小姐,童先生给了我们半年人工,他说过会回来接你去美国。”

  “这房子怎办?”老吴也忍不住问。

  “先生会回来解决,你们暂时替童先生打理房子,他明天到美国会打电话回来。”

  “你突然走了,我们如何向先生交待?”

  “告诉先生,我去了一个新地方,过新生活。希望他过得好,活一百零九岁,几十年后愿我们能重聚。”

  计程车在门外响号角。

  老吴开门,星星向他们道珍重,回首看看那充满了爱的小别墅,星星含泪上了计程车。

(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9章


    光洁一进家门,便找依莉莎白。

  童夫人——姬丝盛装下楼,一派贵妇风范。“光浩,你两天没回家了,公司的人也没见你的面,你到底去了哪里?”“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去了澳门。”

  “噢!是吗?”她瞄他一眼:“你的手怎样了?”“不小心弄伤,没什么。”光浩到处看:“依莉莎白呢?”“她今天开始上课。晤!也该回来了。”她安详地坐下来。

  “你准备留下来长住?”“除非你回美国。”

  “这儿刚开始,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我知道你短期内不会走,所以便留下来,并且替依莉莎白找一间学校。”“约翰和米高呢?”“他们两个是艾顿家的人,迟些爹地会派人接他们回去。”姬丝笑笑:“约翰和米高将来是艾顿家的继承人,当然要回美国受教育,怎会让他们留在香港这种小地方?”光浩对这句话有点反感,因为他自己是香港人,在他的心目中,香港是好地方。“你还不去换衣服?今晚要参加宴会。”姬丝看她的红指甲。

  “我有点疲倦,不想去。”

  “大前天你还说非参加不可。怎么了?你不是连今晚谁请客也忘了吧?”“何绅士。”光浩走向楼梯:“我去换衣服……”

  踏人大厅,还没有见到主人,突然有人低声低气地叫:“童公子!”

  光浩翻起了白眼。梦娜过来看见姬丝:“童公子,这么快就换画了?”

  和她在一起的是个姓杨的厂商,他曾向光浩的银行贷款买地建工厂,他连忙说:“梦娜,这位是童夫人。童先生的太太。”

  “她是童太太?怎么会?”她大惊小怪:“上次童公子告诉我,他要和孔星星结婚。”光浩面色一变。

  杨先生连忙说:“不要开玩笑。童先生早已结婚,只是童夫人刚由美国回来。”“是吗?童夫人,你知道吗?有个叫孔星星的女人,你未来之前,她竟然胆敢以童太太自居。”梦娜拉住姬丝,用英语说:“我告诉你……”“姬丝,”光浩拉了拉妻子:“我们还未向主人恭贺。”

  “你先去。这位小姐的话我很有兴趣,我喜欢听,我稍后来。”

  杨先生去拉梦娜,当然也拉不动。最初光浩是有点担心,也很痛恨梦娜,她分明是存心向他报复。后来回心一想,他和星星的事,迟早要告诉姬丝,只是难于启齿,梦娜为他开了头,他反而省掉许多唇舌。

  晚宴后回家,姬丝一面脱钻石项链、钻石耳环、钻石镯子,一面问:“你今晚为何说话很少,也吃得不多?”“我回来已经说过我很疲倦。”“你是担心那女人跟我说的话。”“她说了什么?”“你的女人孔星星。”姬丝冷笑:“她白费气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光浩一愣:“你知道我和星星……”“知道。你们住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去看她,这几天就在她那儿,我都知道。”“但是,你从未向我提起。”

  “丈夫在外面逢场作戏,做太太便大惊小怪,未免太伤神了。”姬丝在卸装,为眼角两条小皱纹摇头。“姬丝,”光浩走到她身后:“我和她是认真的,我答应过要娶她。”

  姬丝一阵笑。

  姬丝笑完了说:“你已经结了婚,怎能再结婚?重婚是有罪的。”

  “如果,”光浩感到吃力:“如果我们离婚?”“离婚?离婚后你一无所有。”

  “除了依莉莎白,我什么都不要。”

  “依莉莎白也不能给你。”

  “你已经有两个儿子,连个女儿都不肯给我?”“就因为有两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才宝贝。”“我的儿子都姓艾顿。”光浩一向是不甘心的:“只有依莉莎白姓童,她应该属于我。”“半夜了还争论什么?”姬丝拿了睡衣走向更衣室:“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光浩忿忿地脱下衣服,扔向他自己的床上。他装修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两张睡床。

  姬丝换了睡袍出来,喷些香水。“若是我坚持要离婚?”光浩要在今晚解决一切。姬丝回头看他一眼:“为了那星星?”“是的。”光浩根本不用考虑。

  “那我只好告诉爹地。爹地最要面子,他绝不容许我们离婚。你为了那女人遗弃我,爹地会很愤怒,他会除去她。爹地一下命令,那女人逃到地狱也会被拉上来。”

  光浩打了一个寒噤。

  姬丝盯他一眼,拉开被子:“你为了她什么都不要,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但是,你不会连她的命也不要的,是不是?”

  “姬丝,什么话都可商量。”光浩指住她:“但你不能动她一下,如果她没有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别追我,你别追我!”“谁迫你?是你自找麻烦。你和她的事,我不管,我也可以替你向爹地保密,不过,你要依我两个条件。”

  “什么?”“第一,你不能带她在任何公众场所露面,我不想弄出两个童太太的笑话。第二,表面上,你要做个好丈夫、好父亲,节日、家中请客、亲友到访、假日……你必须在场……睡觉吧!你已两天没上班了。”

  光浩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星星,哪里睡得着觉?回头看看姬丝,她不是坏妻子,但她向来不习惯关怀丈夫,虽然她比丈夫还大一岁。而且,她知道光浩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她父亲的五指山——她爸爸在美国有几个很忠心的保镖的,所以,她要的人始终是她的,因此,她很快便睡去了。

  星星又怎样?看样子他不可能成为她合法的丈夫。幸而,姬丝说过不管他和星星的事,他仍然可以和星星在一起,但是,星星一定会很失望。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当年如果不是一念之差,贪图富贵,娶了姬丝,那么,他大学毕业回来,找一份好工作,认识星星,恋爱,然后结婚、生子,虽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享受一流,但是,他肯定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不单只不爱姬丝的人,也不想和姬丝亲热。他对姬丝没有兴趣,除了没有爱之外,他还害怕和她有孩子,因为无论她养多少个儿子都要姓艾顿,他不愿意自己的亲骨肉变成外姓人。几千万个后悔!奈何!

  “你明天什么时候才可以来?”“你很少这样紧张。”光浩捏一下她的脸:“有什么事?”

  “明天十二月一日,你二十九岁生日。”

  “我忘了,最近实在琐事太多。”“她没有向你提过吗?”“自从小米高出生,她们没有再为我庆祝生日。她生日,岳丈就会为她开舞会,广宴亲朋。”“怎会这样?”

  “三年前我生日,她在医院待产,所有艾顿家的亲戚朋友只关心她,忘了我的生日。”“没关系,我为你庆祝。”“对!有你就足够。”光浩握着她的手:“明天早上我把工作做好,下午不上班。你等我回来吃中饭,我陪你大半天,晚上我也不回去了。”“真的呀?”星星很高兴。“我一点钟来,你等我吃午餐。”“下午吃长寿面好不好?长命百岁。”“好!要炒面,还要带于粥……”第二天,星星一早起床,把房间、屋子全部来个大革新,该放左边的椅子放向右,该放右边的小几放向左,她要给光浩一个新鲜的感觉。

  芳姑来了,和她一起上市场。

  “童太太,今天你好像特别高兴,有什么喜事?”“童先生生日呀。”“啊!我买罐花生米来送给童先生,祝他长福长寿!”“谢谢你,芳姑!”

  买完东西,做什么午餐,吃什么晚餐,都向芳姑交待过了,星星开车到市区拿生日蛋糕。

  蛋糕是昨天星星预先订的。

  星星把生日蛋糕藏起来,留待下午茶吃,她炒好面,放进焗炉,时候不早,她马上去打扮。她穿了袭长袖、鲜橙红的真丝裙子,长发散着,用红发带束在头顶之上,脚上穿一只红金格子的皮鞋。十二时半她就到花园,一面看老吴种花一面等候光浩。

  “老吴,你的黄玫瑰种得好美,汤碗那么大。怎么我一直没见过?”“今天先生生日?”“是的。”星星把手放在背后,提起脚跟微微笑。

  “先生一直对我说:‘老吴,太太喜欢黄玫瑰,那些黄玫瑰你要特别为我多放些心思。’我今天拿出来,让先生看见了开心。”“他一定很开心。”她自己也开心,因为光浩大事小事都以她的爱恶为主。

  “先生还没有回来吃午餐。”芳姑跑出花园找星星。

  星星看看腕表:“二时十五分了,老吴,你打个电话到公司,看看先生是不是在公司忙着。”老吴去拨电话,星星只见他点头,星星马上问:“老吴,先生在开会?”“有位小姐说,今天童先生上午、下午都不上班,家有喜事。”

  “家有喜事?”芳姑说:“呀!对呀!生日也是喜事。家有喜事他应该回家。”星星也奇怪,昨天光浩说过,今天早上上班,下午才休息,怎么早上也没有上班?星星正在沉思,电话铃响,芳姑去接电话,星星也走了过去,芳姑把电话筒交给星星:“童先生的电话。”“光浩!”“你吃过面没有?”“没有,我正在等你。”“我和她、依莉莎白在粉岭俱乐部吃午餐,你不要等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听见娇滴滴的女孩叫爹地的声音。“我再给你电话。”他匆匆挂线。

  星星装着笑容:“先生有大生意,迟些才能回来,给他留份炒面和粥,不用等,我们一起吃。”

  星星不明白,今天是光浩生日,为什么会和妻女去了粉岭?

  不过她没有怨他。

  她知道光浩是无可奈何的。四点,她把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中央,准备等光浩回来吃下午茶。四点半,星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一只盲目的苍蝇。

  四点四十八分,电话铃响,她扑过去一手抓起电话筒:“光浩!”

  “对不起!我想不到她竟在家里请客……”他的声音很轻。“通宵舞会?”星星的人冷了半截。“不,不用担心,没有舞会。只请几个最好的朋友在家里吃饭,有些还带了孩子来陪伴依莉莎白。我看,十点就该散了,我十一点到你那儿。”“万一十点还没有散呢?”

  “孩子都要睡觉。这样吧,我们约好十二点……”“十二点就过了你的生日,我想替你庆祝生日。”

  “我尽量赶在十二时前……”

  突然传来一个说英语的女人声音:“你还没换衣服?朋友……”“打令,晚上见!”他挂上了电话。

  啊!现在差十分钟才到五点,距离十二时还有七个钟头,这七个钟头怎样过?

  “童太太,童太太!”“啊!”星星惊醒地叫。“童先生的电话?”“是的。”星星把电话放好。“他什么时候回来吃生日蛋糕?”“他有事,可能晚上才回来。”“真奇怪,一年一度的生日嘛!应该和太太在一起。他一直把太太放在第一位。”芳姑有所怀疑:“我晚餐的菜都做好了,他不会不回来吃饭吧?”

  “不会,所有的菜都是我们精心杰作,他不吃,我不饶他。”“童太太,还需要我做什么事?”

  “你忙了一天,回家休息吧,明天我留一块生日蛋糕给你吃。”“谢谢童太太。我的那罐长寿花生米,你别忘了代我送给重先生。”

  “谢谢。明天见。”

  芳姑走后,一间屋子静得像个深谷,星星把生日蛋糕盖好,放回冰箱。

  她走出花园,对老吴说:“明天才能请你吃蛋糕,先生忙着赚钱,今晚很晚才回来的。由我来等门,你早点睡吧。”

  最近男主人常常不回来,老吴心里早生疑心,但是,他怎忍心开口问女主人。他说:“太太,肚饿先吃菜,别饿坏了身体。”

  “我知道,谢谢!”星星哽咽。

  反正还要等六、七个钟头,一个人对住四幅墙实在很无聊,星星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房间虽然没下窗慢,可是整个房间黑麻麻,她莫名其妙地一阵心跳,连忙开了房中的大灯。

  十点,差不多还有两个钟头。

  她懒懒地起床,洗澡,换件大红缎旗袍,梳个髻,髻旁插朵红玫瑰。

  到厨房,穿上围裙,今天煮了八个菜、一个汤,都是中国菜,由于只有他们两个人吃,用的都是小号碟。

  该加葱花的都加了葱花,汤也热了,看看腕表,十时二十六分,光浩差不多要回来了。

  星星再把生日蛋糕拿出来,插上两枝大蜡烛,九枝小蜡烛。

  把一盒红玫瑰插好,十一时五十二分了,她连忙到厨房,把菜和汤放在餐车上,推了出来。

  一桌子的菜,多丰富。

  她连忙脱下围裙,跑上楼喷了些香水,又下来,走出花园,等了一会,看看表,刚好十二点。

  星星仰头望着夜空,幽幽地说:“光浩,生辰快乐。”

  她再站多一会,然后回饭厅,把粥和面都放在桌上。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想夹块带子,突然眼泪涌出来,她放下筷子,推开椅子,跑回房间。

  床上放着一包用金色彩纸包着的礼物,但礼物的主人呢?

  床头电话铃响,星星拿起电话,对方传来声音,欢笑声。

  “星星,对不起,我赶不及十二点回去……但一定会回去,你等我。”

  “家里开舞会吗?”

  “不是,你等我……”

  电话总算来了,她不能睡,她要等,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也许是天亮。

  为了不想吵醒老吴,她到花园,在大铁门旁一棵紫荆树下等。

  她站着;她靠在树上;她蹲着,后来她进屋里搬来张餐椅。

  她竖起耳朵,准备一听到汽车声马上去开门。

  她听惯了光浩的跑车声。

  等待的时间是特别长、特别难过的,她东看西望胡思乱想,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很难过。

  突然看见老吴睡眼惺松地跑出来:“老吴,你干什么?”

  “先生回来了。”

  “我没有听到车声。”

  “门铃响了,这时候除了先生不会有别人。”老吴边说边开铁闸。星星看看表,差不多四点了。

  车开进来,果然不是平治跑车,是辆金光闪闪的劳斯莱斯跑车。

  光浩停下来,开了车门,把星星拉上车去。

  他先吻了她才说:“你也在花园等我?”“我不想吵醒老吴,一直在这儿等,我认得车声,想不到你突然换了车。”“她送的。”

  “生日礼物?”

  “我不想开,但她今晚把我的平治送给了公司一个职员,我的平治跑车只是买了半年,但她说和我的身份不配,我应该坐劳斯莱斯。”看看她的生日礼物,再想想自己的那一份,星星不禁自卑起来。

  停了车,光浩拖着她的手出来,走进客厅,光浩看见饭厅亮了灯,星星低声说:“冰桶内有一支香摈。”

  “今晚我们应该喝杯香摈酒。”光浩拖着她进去。

  进饭厅一看,一桌子食物,还有个生日蛋糕。“你还没有吃晚饭吗?”他锁上眉。

  “等你回来吃消夜。”

  “来!我们一起吃。”

  “菜都冷了。”

  “把它们热一热,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她噎一下:“我们相对的时间更少了。”“啊!星星!”他抱紧她,内疚又心痛:“我对不起你。”

  “不要这样,”她把眼泪全吞回去:“或者我们吃块生日蛋糕。”

  光浩连忙去点洋烛,星星帮忙着:“吹蜡烛前许个愿。”

  光浩挽住星星说:“但愿我俩爱心不变,有更多时间共聚。”

  星星的眼睛又闭了,光浩切了一大块生日蛋糕给星星,又开了香模。两个人互祝,互敬,吃蛋糕时,星星问:“你今天的生日节目一定很丰富,开心吗?”“不开心,是我二十九年来最不开心的生日。”

  星星垂下头,吃她的蛋糕。“一切她早有安排,她所做的一切无非不想我和你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光浩有点激动:“我醒来准备上班,做好工作便来陪你,可是依莉莎白来恭贺我生辰快乐,然后又缠着我陪她去骑马,我女儿一向喜欢骑马,她又显得那么孝顺,我能说不去吗?骑马时当然没办法打电话,到粉岭俱乐部吃午餐时,我抽时间打电话回来,说不到几句,女儿便来骚扰,孩子根本不懂事,是她主使的。”

  星星也同意光浩的话,依莉莎白年纪那么小,根本连父亲的生日也记不住。“她说粉岭风景好,我们在粉岭还游玩了一会,上车时我告诉她有事要办,她说她为我请了几个较好的朋友和公司的高级职员回家吃饭,我身为主人怎能不在家?当时我又急又气,但也没有办法,回家便给你电话。”“后来去跳舞?”“你没猜错,九点多晚饭便吃完了,有孩子的都已告辞,我很高兴,心想,一定赶得及十二时到来,可是,开心不到两分钟,她提议上的士高,几个朋友也起哄,于是,大家又上的士高去了。”光浩吃下最后一口蛋糕:“本来她还要疯,我实在没有心清,我老喊着头痛,烦得她投降,我把她送回家便赶来。”

  星星把桌子上的东西匆匆放好:“她会不开心的。”“我更不开心,我人在那,心在这,没魂似的,心里只有气。”他拖起星星的手,吹了烛台上的洋烛,开了灯。

  回到房间,光浩看见床上有包礼物:“送给我的?”“不,收回了,劳斯莱斯那么名贵,送礼物根本不值钱。”“谁希罕她的劳斯莱斯?”光浩伸手去抢:“我的,给我!哗!好漂亮的手织毛衫,花纹美、款式又大方,趋时。”“中学念家政,总算没有白念。”“你织的?”光浩惊喜的眼光:“我从未见过你打毛线。”

  “你不在家的时候多,我闲着没事,心想天气也快冷了,应该用得着,当然,你回家我巴不得每分钟陪着你,自然不会在那时候打毛线,因为没给你比试,我担心不合身。”

  “我马上穿上去,”光浩跑去照镜子:“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度身一样,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在你心里,所以不用比试也刚刚好,是不是?天气凉些时,我天天穿着它,它值钱,无价宝。”

  星星眼泪又涌了,但是心甜甜的。

  光浩脱下衣服,小心放好,他走过去两臂把星星一抱:“我爱你,我爱你……”

  星星和光浩很迟才醒来,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聊天。

  “时候不早了,你还不上班?”

  “今天星期日。”“我都忘了。”星星钻进他胁下:“吃过早饭才回家好不好?昨晚的菜还没有吃过呢,芳姑会生气的。”

  “我今天不走,补偿你。”

  “晤!我们很久没有好好的过一天。”星星说:“等会儿你要看老吴为你种的黄玫瑰,汤碗那么大,他说:让你生日看了开心,芳姑也送你一罐花生米。”“我会补送他们赏钱,他们忠心,对你又好……”突然有人敲房门。星星连忙套上睡袍出去开门:“芳姑,有事吗?”

  “请童先生听电话。”

  星星回过头去:“你的电话。”

  “没有人知道我的电话,不可能。”“他说他是你家管家。”

  “噢!天!叫他等一下。”

  “芳姑,童先生麻烦你请那位管家等一下。”

  星星关上门,光浩起床穿上晨楼:“她连这儿的电话都查到了。”“不知道她有什么事?”

  “星星,你多躺一会,我很快回来。”

  光浩回来的时候,星星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不对劲。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买了两点半的电影票,要我马上回家。”光浩一点笑容都没有:“她早说过星期六下午、星期日、公众假期是家庭日。”“午饭不吃了?”

  “来不及,我必须赶在二时回家,你自己吃,乖!”光浩捧住她的脸,吻她:“希望你能够谅解我,我是被迫的,嗯!”

  星星点了点头。光浩进浴室洗澡,星星希望和光浩好好过一天的美梦破碎,她很失望,把头埋在枕里哭了起来。

  光浩梳洗后出来,星星连忙抹去泪水,起床侍候光浩更衣。

  “你不要到下面送我,在这里多睡一会。”光浩握着她的肩膊说:“下午茶多吃点东西,晚一点吃饭。”

  “为什么?”

  “我十点钟来陪你吃饭。”“不可能,你不要再逗我开心,我也不抱什么希望。”星星叹口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不会骗你,而且很有把握,依莉莎白要上课,她晚上九时便睡觉,她一进房间我便找个借口出来,车开快点,十时就赶到。”光浩吻了吻她,拍了拍她的脸:“晚上见。”星星送他到房门口,由于她穿着睡袍,所以她止步了。

  光浩再吻她一下,到楼梯口还回头给她一个飞吻。星星在房门口呆了呆,突然飞奔到露台。

  光浩走出花园,果然抬头看卧室的露台,看见星星很高兴地挥手,星星示意叫他快去车房。

  光浩开车由车房出来,特意经过露台,再给星星一个飞吻。

  星星虽然寂寞,虽然委屈,但是,她还是心爱光浩。

  她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天天和光浩在一起,整个拥有光浩;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破坏光洁的家庭。

  由于光浩不能常回家陪她,她很寂寞,于是买了许多毛线回来,天天给光浩打毛线:毛外套,樽领T恤,背心,一套套。光浩穿着星星给他编织的粉蓝羊毛衫,蓝色牛仔裤,和星星一起布置圣诞树。

  那棵圣诞树很大,上面挂上许多小大使、金球银球、星星、圣诞老人,彩色带子、响铃……还喷了雪粉。

  下面又堆满礼物。“全部礼物都是你的。”光浩说:“但是,一定要到圣诞节才能拆开。”“你要我送你什么圣诞礼物?”“你的心!只要你永远爱我。”“光浩,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过冬?”

  “过冬?我是中国人,过冬就是冬节,冬节在圣诞节前夕的两天。”“你太太知道不知道?”“她是美国人,她根本不懂。”“她既然不懂,当然不会要你回家过家庭日。”星星好开心:“我希望你后天来这儿吃饭。”“好!我找个借口,饭后留下来陪你,不走了。”

  “光浴,”星星由梯子爬下来,去拉他的手:“不准开空头支票。”“你以为我不想天天留下来?”“晤!你最喜欢吃糯米饭。”星星咬住指甲,在计划:“那天我做咸的腊味糯米饭,甜的八宝饭……太腻了,加一个杏仁冰糖炖雪耳,还有菜和汤……”“好极了!自从养母去世,我差不多十年没吃糯米饭,今年可以大吃一顿。”大功告成,光浩由梯子爬下来。“糯米饭本来是大寒那天吃的,不过文妈妈……只要你喜欢,哪一天吃都可以。”

  “你刚才说什么妈妈?”光浩去插电掣,圣诞树的七彩灯闪呀闪。

  “我说姑妈。啊!好漂亮!”

  光浩揽住她的肩膊:“喜欢吗?”“喜欢,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棵圣诞树。”“你的圣诞树。”“是的,不,我们的!”光浩吻她的脸颊:“你真可爱。”

  光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星星那儿和她过一天。

  外面有人敲门:“进来。”

  走进来的是满面笑容的姬丝。

  “你……”光浩看见她,心一沉。

  “陪你的宝贝来接你回家吃饭。”“爹地!”跑进来个小公主,一跳就跳到光浩身上。

  光浩抱住女儿说:“我不是告诉你,我今天要谈公事,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今天每个人都回家过节,别拉着人和你谈公事。”姬丝说:“今天冬节,我特别叫厨子做了一桌子中国菜。”“你怎会知道今天冬节?”

  “我虽然是美国人,但我嫁了个中国丈夫,中国节日我怎可以不懂?而且我来了香港,更应该人乡随俗。“爹地,你还没有亲依莉莎白呢!”女儿在撒娇。

  “对不起,打令!”光浩吻她。

  “爹地,我们回家了,妈咪,你拿爹地的公文箱。”“走吧!”姬丝低声对丈夫说:“有什么工作,吃过晚饭再做。”“爹地,走呀。回家陪我打怪兽……”“啊!好香。”星星嗅到糯米饭的香味:“都是童先生喜欢吃的,他一定开心死了。”“童先生会不会又有生意,今天不回来吃饭?”芳姑有点不满:“上次他生日,剩下了一桌子菜,真浪费。”

  “今天他一定不会。”星星把一碟碟菜放进热菜的焗炉里:“他下了班回来,唷!差不多到时间了。”

  星星忙了一天,她回房间洗澡,换上一套娇黄的绒套装,娇黄的发带娇黄平底皮鞋,还穿一双白色新潮袜。

  她跑到楼下:“芳姑,早点回家过节。出门时请你告诉老吴今晚不要烧饭,我们有很多糯米饭。”芳姑走了,电话铃便响。听见电话声,星星竟然心谎,她拿起电话筒:“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星星,唉!对不起。她带了女儿来接我下班,要我回家吃饭。”“她知道今天过冬?”“女儿今天放假,是女儿告诉她的。我吃过晚饭马上来,你不用等我吃饭,留些糯米饭给我便行了。星星,不要生气。”“谁生气了?”

  “爹地,打怪兽……”

  “来了。”光浩边应着边说:“亲爱的,晚上见!”“晚上见!”星星失望得近乎麻木,她给老吴盛了一大碗糯米饭,还有菜和汤。

  她一个人坐在饭厅的灯下吃着糯米饭,死静的饭厅,墙上照出了她的孤影。她想起去年的冬节,学校也放假,她和文杰去看了一场两点半的电影,便随文杰回家。文妈妈刚做好了菜,她正在炖八宝饭。她说,糯米饭应该在大寒那天吃,但那天主人家请客,所以今天先吃。

  那天他们三个人吃得很饱很开心,像一家人过节团聚,晚饭后送了文妈妈上巴士,因为太饱,她和文杰去逛街。今天,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笑。独个儿冷冷清清的,她的眼泪不禁淌在饭粒上。

  她孤零零,光浩却在享受家庭乐,有妻有女。她自己呢?一无所有。

  丈夫是人家的,屋子没有男主人就不是家。

  但如果她有个儿子或女儿,有母有子,就像个家,也有个希望,有个伴。

  饭虽然美味,但她吃不下。她只喝了一碗雪耳汤,她清理了饭桌,把碗洗了。她不知道光浩什么时候才回来,也许光浩自己也不知道,一切控制在他的妻子的手中,她也不能怨光浩。

  天气冷,一个人倍觉凄凉,她回到房间,盖上被,在编织毛线。

  她觉得生活很无聊,很没有意义。

  她后悔不听文杰的话,她不应该停学。

  手停下,她完全人了神……

  “笃!笃!”光浩推门进来,他走过去,抱住她:“我回来了!”

  她内心的寂寞一下子又飞走了,在光浩怀里,她永远狠不下心。“别窝在床上。”光浩抱起她:“陪我吃糯米饭。”

  星星看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十分欣赏,脸上挂着微笑,又觉得今天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

  她也吃了一碗八宝饭。

  饭后喝了浓茶,两个人都睡不着。躺在床上聊天,星星又旧事重提。

  “光浩,我一定要为你养个孩子。”“星星……”“你听我说,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生活充实,可以不需要孩子,但是,现在你在家里的时间少了,我一个人很无聊。养个孩子,一方面生活有所寄托;另一方面,你不在家,看见孩子就等于看见你,我心里会快乐些。”

  光浩挽着星星:“我也希望我们有个孩子,他一定聪明又漂亮,但我们怎忍心令我们的骨肉一出生就做私生子或私生女?”

  “做私生子又怎样?他始终姓童,他有爸爸,有妈妈。别人对他不好没关系,只要我爱他,你爱他,他就会有幸福,不会像我们童年那么凄惨。是不是?”“顺其自然,孩子来了我们欢迎他。”光浩拍了拍她的脸,拥着她:“三点了,睡吧。”

  光浩的内心很痛苦,就是星星不要求,他也渴望有一个孩子属于他和星星的,他将会更加宝贝他,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岳丈很疼爱他,但生性专利、霸道,相信金钱与武力可解决一切,更加恨子成狂,他说过需要很多男孩去承继他的事业,这才迫使小米高出生后,他偷偷做了绝育手术。

  由于依莉莎白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才会视她如命根。

  第二天醒来,星星又推了推他:“上班了。”“我今天不上班,一整天在家陪你。”“少逗我开心,一个钟头不到,电话又来请人。”“今天不会,任何电话来我都不听。我明天早上才到公司跑一趟。”“我们真的有一整天?”“看你兴奋得像个小女孩。”光浩捏一下她的鼻:“你可以看我一整天。”“我们好好安排一下今天的节目,去五星俱乐部打球、游泳。”

  “家里也有泳池。”

  “下午去看场电影,我很久没有看电影了。”“圣诞节放映的都是好片,买即日票买不到的。”“去富豪俱乐部吃饭,跟着上的士高,玩它个痛快。”“星星,”光浩抚着她的脸:“我们还是在家好好地享受一天家庭生活吧,不要出去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老窝在床上?以前我们也常出去,我很想到外面玩一玩。”星星推着她:“去嘛!”

  “星星,我觉得很委屈你,很对不起你,但你迟早会发觉,我还是要向你坦白。”光浩很难过,说话也很吃力:“她说,她不会干涉我和你在一起,但是要我给她留点面子,不要带你在公众场所露面,她怕闹出两个童太太的笑话。”

  “啊!”晴天霹雳,真是全部希望破灭了:“她要我整天留在屋子里,不能踏出屋子半步?那我岂非变成定中鸟,狱中囚?永远不见天日?”“你喜欢可以去逛公司,上俱乐部,她只是管我,她没有权管你的自由。”

  “我独个儿逛公司,独个儿上俱乐部,那我要你干什么?我独个儿生活岂不更好?”星星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薄待了你,但我们相爱……相爱也不能在这间屋子里过一生,况且我每天只拥有你几小时。”星星的眼泪涌出来:“我还没到二十一岁,我不是老太婆,我要过正常年轻人的生活。或者环境不许可,但是,一个月两次,甚至一次,你也要带我出去跑一跑,见一见天日。”

  星星一哭,光浩心就乱了,而且也感到自己太对不起星星,她年纪轻,当然喜欢热闹,一天到晚把她关在家里,任何人都受不了。况且,他来陪她的时间不多,她实在很寂寞,光浩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我们去看电影。”

  光浩把车驶进停车场,然后去截计程车。“为什么不把车开到戏院?”“戏院附近想找个车位实在不容易,有时候,停好车戏也散了。”计程车到戏院门口,光浩说:“我先下车去买戏票,你兜两个圈来刚好。”星星见他行为古怪,心里不满,但是也没有抗议。

  姬丝由美国来香港之后,大开门户交朋友,凡是公司高级职员的太太、张爵士的儿媳妇……张太太、杨绅士的太太、冯议员的太太、白大班的太太……都和她交上朋友。

  她还学会打牌。

  光浩带星星出外,除了担心碰到姬丝之外,还要小心她的朋友。

  他去买戏票时,冤家路窄,看见公司副总经理和他太太在等候进场。

  他拿了戏票跑出门口,刚巧星星下车,他匆匆塞了一张戏票给她:“你自己先进场,我等会儿才进去。”

  卖过广告,正场开始了,星星才看见光浩遮遮掩掩进场。“你真是做贼心虚。”星星很不高兴。

  “我公司副总经理和他的太太来了,要是给他们看见了,马上会向她报告。”

  戏没映完,光浩又说:“我先走,在戏院后门等你。”星星出来,光浩一把将她拉上计程车,才松一口气问:“我们去哪儿吃饭?”“我们还能去哪儿?到处都是童夫人的线人。”“星星,你不要生气。”光浩低声下气,其实光浩的心还没定下来。“我没有生气,那是事实。我们还是回家适合些,舒服些。”第二天光浩去上班,星星开车过海,买了一大批新衣服,旧的全送给芳姑。

  这天是圣诞前夕,姬丝在家里大宴客,并且开通宵舞会,一直玩到圣诞日。

  光浩回公司打点一下便要回家。童家大宅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星星这儿除了圣诞树一闪一闪,全屋上下漆黑一片。

  今天光浩再也抽不出时间来陪她。

  星星想起中秋节:那时候姬丝还没有来,光浩一早下班回来,陪星星吃过晚饭,便到山顶赏月,后来还到夜总会看表演;第二天不用上班,两个人睡到下午,大嚼月饼,然后去看电影、上馆子、把游艇开到海中央追月,足足玩了四十八小时。如今,只留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窝在被子里。

  二十五日是假期,光浩晚上来陪她,第二天亦是假期,所以一早便要回家过家庭日,一连三天都是半夜才来。

  圣诞节跟着是过新年,除夕夜光浩又要回家应酬人客,他答应元旦那天晚上,十二点前一定会回来的。

  星星一个人呆得有点麻木,对光浩来去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着急,来不来吃饭她也不大在乎,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元旦,她给老吴和芳姑赏钱。“谢谢童太太。”“芳姑、老吴,我并不是童太太。真正的童太太已由美国回来住在童家大别墅。”星星苦笑:“我和童先生只是同居,并非正式夫妇,正确一点说,我是童先生的情妇。”“怪不得,童先生连过节也不回来吃饭。”芳姑点头:“我早就怀疑。”

  “也许你们很看不起我,还未满二十一岁便做黑市太太。可是我发誓没想过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我最初跟童先生时不知道他有妻有子,还一直等待和他结婚。如果说我有错,是我不自爱,意志薄弱,未结婚便跟人同居……我叫孔星星,你们两位叫我孔小姐。不要叫童太太了,那对真正童太太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伤害。”“童……小姐,既然童先生不能娶你,你们没有注册结婚,你现在年轻又貌美,为什么你不离开他?”“芳姑,你怎可以说这种话?”老吴瞪了芳姑一眼:“也许那位童太太管得紧,先生很少回家度宿,但是我看得出先生还是很爱小姐的。”“老吴,你说得对。”芳姑慌忙说:“我去烧饭啦。”

  “童先生和童太太去吃元旦大餐,不回来了。芳姑,你随便弄点东西给我吃便行。”

  “是的,孔小姐……”

  星星一个人吃过饭,看了一会电视,也没怎样留意时间,回房间穿上件黑大衣,到花园坐在吊床上荡呀荡。

  天气冷、风又大,但星星没有什么感觉,对一切都有点麻木。

  她看见天际有一颗寒星,孤伶伶,就像她一样。

  她有点迷矇。

  “……风那么大,在这儿睡觉会着凉。”

  星星睁大眼一看,光浩蹲在她脚下,穿一件皮领大衣,黑色晚礼服,金色腰带,金领花,金袋口巾,衬衣的钻石钮扣闪闪发亮——很有新年气氛。

  她苦涩地笑,两者之间,相距实在太大:“你回来了?”

  他温柔地抱她进屋子里,全亮了灯。

  星星一面脱下大衣一面问:“新年大餐一定吃得太饱,喝杯日本茶消消腻好不好?”

  “好的!”光浩也脱下大衣跟她进厨房。不错,晚上的确吃丰富的晚餐,但他吃得很少,一方面每想到星星孤独一人心里就难过了;另一方面,他每次回来,星星总是做好一桌菜等他,他是准备回来陪星星一起享用。

  “你晚上吃什么?”“芳姑给我蒸了一条石斑,还有鸡粒瑶柱汤。”

  “过新年就吃这些?”“我这种人过年如过日,圣诞餐、除夕大餐只有听的份儿。”“星星……”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8章


    星星看见他的眼睛红了。

  “别这样,”星星为他难过,自己也忍不住鼻子酸了,她装个笑脸捏一下他的脸:“明天我等你回来吃下午茶。”

  送了光洁,她忽然觉得屋子里冷清清。

  天天在一起,什么都感觉不到,人不在,就觉得对方的重要。

  她一个人坐在摇椅里很久,连晚饭也忘了煮。

  太阳下山了,小鸟归巢了,她才回到屋子里,随便煮个面饼吃了便算。

  在厨房里,她感触很大,每个晚上夫妻在厨房里工作,有说有笑,厨房是他们另一个小天地。如今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洗碗。

  她清理了厨房,关上厨房的门。回到客厅,开了电视。

  她眼睛看着电视机,脑海里却在想着光浩和他的爸爸。

  她没心情看下去,关上电视机,回房间洗澡,早点睡觉吧!

  也许因为时间太早,也许因为身边没有光浩,她转来转去睡不着觉。看书,看书吧!看书可以令眼睛疲劳,眼睛疲劳便容易人睡。

  看了一本小说,已经是深夜一时,眼睛也的确倦了,她关上灯睡觉。

  闭上眼睛很舒服,但是,脑里还是静不下来,像个走马灯——全是光浩,光浩,光浩……

  这样怎能人睡,于是她数羊……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正在朦胧间,电话铃响。

  她跳起来,反应很敏捷,一手拿起电话:“光浩!”“你还没有睡?一个人太寂寞了。”“不!我已经睡了。”“把你吵醒,都是我不好。”“不,你根本没有吵醒我……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我陪你,一个人不习惯?”“或许是不习惯,第一天嘛!”星星用手抚着光浩平时睡的地方:“今晚我看了一本小说,数了很多羊……”“我扔下你一个人孤伶令,我真对不起你。”

  “没关系的,过几天自然就习惯了。”“你一个人闷不闷?我请个女长工晚上陪你。”“不要!只不过熬一、两个月,你爸爸又不是不走,他老人家呢?”“睡了。

  星星看看床头钟,两点半:“你也应该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不要挂上电话,”光浩求着:“我很想听你的声音”“我也是,你的声音最动听了。”

  “我爱你,星星!”“我也爱你,去睡吧!明天等你吃下午茶。”“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我一个晚上想你。”

  “我何尝不是?唉!这有什么办法?希望你对你爸爸好些,让他答应我们的婚事。”

  “喂!光浩,你还在吗?”“我爸爸下楼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明天见。”

  他匆匆挂上电话,星星把电话拥在怀里,无限惆怅。

  她再也睡不着,想想每晚躺在光浩的宽阔胸膛上,温暖、富弹力,多么舒服,一闭上眼便睡着。如今,一大张床,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拥抱她、爱她……她是如何的孤独!不过,她还有希望,但愿光浩能说服父亲。婚事提前。

  早上她还在床上,没有心清去煮早餐。

  只有一个人,她不想费力。

  十点十分,有人敲她的门。光浩?

  不可能,她问:“谁?”

  “芳姑。”

  星星懒洋洋地:“进来吧。”芳姑进卧室,看了看星星:“童太太,早安!”

  “早!”

  “厨房里的菜还在,昨晚你和先生出外晚膳?”“噢!是的。”

  “先生没吃早餐便上班了吗?”

  “是的。”“晚上不知先生喜欢吃什么菜?”“他有公事,今晚不回家晚饭。”“那我不去买菜了,午餐吃昨晚的菜,童太太不介意吧?”

  “不介意。”“童太太,你喜欢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弄。”“我还不想起床,谢谢芳姑!”“童太太多休息,我去工作了。”

  芳始出去,星星闭上眼睛吐口气:又撒谎了。

  其实,她应该对芳姑说实话,等会儿老吴可能会告诉她,昨天光浩六点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芳姑便知道她撒谎。

  可是,叫她怎样说?告诉芳姑,她根本不是童太太,她和光浩只不过同居。光浩回家陪父亲,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因为光浩的父亲还不想认识她?太复杂了,说了芳姑也不会明白,相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明白。

  芳姑出去后不久,电话铃响了,星星心事重重地拿起电话。“星星,我现在已经回写字楼。”“光浩,光浩!”星星坐起来:“你吃过早餐没有?”

  “在家里吃过了,你呢?”“我……我也吃过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一晚在想你,天亮睡着了,又梦见你,结果一早又醒了。”“我根本没有睡,看完一本小说,数了许多羊……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唉!长此下去怎么办?”“希望慢慢习惯。你爸爸呢?”“他迟一点会来公司。”

  “我们不要再说了,怕你爸爸看见你上班谈情不高兴。”“我一有空便给你电话,你不要起床,好好睡一觉吧!星星,我爱你!”“我爱你,光浩!”光浩在电话里给她一个飞吻,挂上了电话。

  星星躺在床上,果然睡了一觉,直至光浩的电话来,告诉她在哪儿吃午餐。

  星星也起来吃饭,吃过饭又回到房间,东摸摸,西摸摸,换过瓶子里的花,在房间里喷了些玫瑰香水。四点钟,光浩电话又来了,告诉她现在马上来看她。星星匆匆准备下午茶,然后洗澡,换条漂亮裙子,梳好头发。

  四点半,光浩就回来了,买了大包小包,吃的、用的、玩的都有。

  星星接过东西说:“今天的下午茶,是牛油果布了。”

  光浩拖着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他们手拖手上楼,回房间,光浩锁上门。“你要说什么?”她仰起脸。“我爱你!”光浩疯狂地吻她……每天四点多到六点,光浩都在星星的房间。

  星期六,光浩十二时半来,陪星星吃午餐,在她的卧室逗留到四点才离去。光浩和星星仍然是恩爱的夫妻。

  星期日,光浩的电话一直没再来过,准备好美味的午餐,他也没有回来吃。

  星星只好等下午,下午光浩还是没有电话来,三点半,星星洗过澡换好衣服,但是四点、五点、六点……光浩每天总会来,也许来吃晚餐。她又煮好晚餐,并且把餐桌布置得漂漂亮亮。她在客厅等,后来拉张椅子坐在客厅门口等光浩。

  眼睛看得倦了,老盯住那花园大铁门,脖子也好像长了些。

  老吴走过来:“太太,你还没有休息?”“这时是什么时候?”她惆然。“九点了,先生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他今天好像没有回来。”

  “他会回来的,我还在等他吃晚餐。”“九点了,太太,你还是先吃吧!”“先生一定会回来的。你倦了是不是?你去睡觉,我等门。”

  “不!”没有那么早睡觉。我年纪不轻,用不着睡太多。太太,我去修理一下剪草机。”

  星星含笑点了点头。

  老吴走回他的石屋,星星一个人无聊,看着铁门,铁门变得越来越模糊……老吴在小石屋听见门铃声,心内一喜,先生回来啦!

  他走出去,开了铁门,外面果然是光浩驾着跑车,光洁一看见老吴便问:“太太呢?太太可是已经睡了?”“没有,太太还没有吃晚饭,刚才我跑出来还看见饭厅有灯。”老吴说:“先生,你今天有事?大大等了你一天。”

  “是的,生意太忙。”

  光洁马上把汽车驶回车房。

  走上屋子台阶,隐约看见星星,他忙把脚步放轻。光浩来到星星身边,她已经熟睡了。光浩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脸,把她抱了起来。

  走了两步,星星醒过来:“光浩,你终于回来了!”

  “我抱你去饭厅吃饭好不好?”“不要,”星星双手抱住光浩的脖子,头搁在光浩的肩膊上:“我不想吃饭。”“好吧!等会,我煮东西给你吃……”两人亲昵过后,星星伏在光浩赤裸的胸膛上,两手揽紧他的腰。

  “星星,”光浩抚着她的长发:“对不起!害你等了一天。”

  “我担心死了,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今天爸爸叫我起床,说要去海洋公园,不单只他一个人,他还请了几个朋友。我每次想去打电话,不是爸爸叫着我,就是他的朋友缠住了我。”光浩说:“我又急又气,几乎和爸爸吵架。”“你怎可以和你爸爸吵架?其实,你说要去洗手间,然后打个电话告诉我:‘星星,我被拉去海洋公园,不能脱身啦!’三分钟就行了。”“我以后不会再令你担心,就算和爸爸吵架,电话也一定要打。星星,你原谅我。”光浩吻她的额。

  “我根本没有怪你,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我今晚不走,留下来陪你。”“爸爸会不高兴。”“大不了让他骂一顿,我一定要补偿你。对了,你还没有吃饭,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不!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不要走开。”“好吧!今晚好好睡一觉。”光浩把她抱过一点,让她躺在他的胸前:“晚安!”

  星星用手轻抚他的胸肌,多强壮!“怎么?还不睡?”光浩问。“我舍不得睡,我很久没有这样舒服,满足。”

  光浩把她抱紧,他有太多歉疚。

  无论他怎样忙,一定要每天回家一次。

  只有星期日,他总要陪爸爸,晚上十时后才能来陪星星。

  他在星星家里留宿,第二天和星星一起吃早餐,然后由星星送他上车回公司。

  每星期一晚。

  自从光浩的爸爸回来以后,星星不可能常和光浩在一起,两人世界变成孤单一人,星星实在很寂寞,但是她一点都不怪光浩,十八个月都能等,两个月就不能等?光浩好像瘦了,其实他也不好过,奔波在父亲与星星之间,而且他根本不能忍受和星星分开。

  他向往过去和星星一起的快乐日子,他也觉得很对不起星星。

  扔下她一个人,二十四小时怎样过?

  他每天只能陪她两、三个小时,甚至更少些,只有星期日例外。

  所有交际应酬也停止了,星星明白光浩为什么不能带她出去的原因,万一碰上光浩的爸爸,场面会多尴尬!

  她不想光浩难做,自己也不想难堪。文杰一个电话来,十万火急。

  “文杰,我不想出去。”星星怕出外招摇,万一碰上光浩和他爸爸,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和光浩的婚事,也会受到连累。“你不想出来,我到你家。”“那更不可以,上次你来,那么的一闹,老吴和芳姑见到你会把你赶出去。”“你来我家,我家方便。”

  “伯母…”

  “她在主人家,今天不会回来。”“文杰,有话为什么不可以在电话里说?”星星实在提不起兴趣,她近来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若我在电话里说,话到一半,你马上便会挂上电话。”

  “既然是难听的话,就不要说了。”

  “是关于童光浩的,你非听不可。”

  “光浩到底有什么事?他从不犯你,你又何必再来犯他?”“不是我犯他,是他的事,是你姑妈叫我告诉你。”“姑妈已经去了美国。”“我知道,我也有去送机。今天我收到你姑妈一封信,信内说的全是有关童光浩。我一直和你姑妈保持联络。”“你又开玩笑,我姑妈根本不会写信。”“她不可以叫人代写吗?笨蛋!”文杰不耐烦:“你姑妈的信你不要看,那就算了。”“好吧!光浩的事我没有兴趣,但是我很关心姑妈的近况,我去。”

  星星拿个小钱包和车匙,对芳站说:“童先生若有电话来,告诉他我开车在附近逛逛。”“我知道了,童太太。”

  星星开车到文杰家,文杰已在焦急等待。他的新居有桌子和椅子。星星坐下来,文杰去拿汽水。

  “姑妈的信呢?”“在你看金姑姑的信前,我告诉你,童光浩是个大骗子。你知道吗?你被骗了。”“你不要告诉我,骗我的人是光浩,他从来不对我说谎。”“这儿的银行、公司、工厂,是不是童光浩的?”

  “不是呀!是他爸爸的,不是他的。”

  “他们的总公司是不是在美国?”

  “是在美国,否则表哥怎能去美国?”星星不耐烦:“你就跟我说这些?”

  “你回答我,银行、公司、工厂、应该是姓童的。”

  “这还用问吗?”“但老板并不姓童,姓艾顿,正宗的美国大亨,他才是那个集团的总裁。”文杰得意地冷笑。“也不希奇,可能集团来了个大股东,那人就做总裁,光浩的爸爸变成董事,董事也是老板。”“不过,董事局只有一个中国人,他就是童光浩。”“也合情理,他爸爸把生意交给儿子,子承父业,有何不妥?”“听说香港的分行、分公司、工厂,老板肥水不流别人田,交由他的女婿打理。难道童光浩就是艾顿家的女婿?”“怎会?第一、光浩还没有结婚;第二、他怎可能娶个美国大亨的女儿?或者他也不是这儿的第一大老板,但是他是集团的董事,他也是老板。”星星皱了皱眉:“我奇怪姑妈一个女流之辈,怎会知道那么多?哈!她连英语也说不通。”“是你表哥调查的,别忘了他在那儿工作,他知道了告诉金姑姑。她便马上写信回来叫你小心。”文杰把信放在桌上:“这是你姑妈的信,看看我有没有捏造事实?”

  星星把信看了,很平静:“的确是姑妈写信回来,她一向关心我,怕我上当。不过,我不会理会光浩是不是大老板,那不重要。”“你不在乎?好!但他毕竟曾经撒谎,他爸爸不是老板。”

  “他没有告诉我他爸爸是总裁,也没有告诉我,香港的生意只有他一个人有说话权,没有人敢沾手。光浩是董事,是老板之一,姑妈也承认,有何不妥?”

  “你表哥会继续去调查的。”“欢迎。查下去,说不定他还有妻有子。”星星拿起车匙:“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关怀。”“星星,”文杰送到门口:“听我说,叫他尽快和你结婚,否则分手,同居下去对你不利。”

  “好的!反正他爸爸来了香港,我会跟他说。再见!”

  星星开车回家,她心里想: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诉光浩?他会好好解释。但是,他会因此而知道她和文杰偷偷来往,还是不说的好。目前他们丰衣足食,管他是不是总裁的儿子,若他不是,便不爱他?

  如果她查问光浩,他可能认为她只是爱他的地位和金钱,不是他本人。

  光浩已在花园的大铁门口等她,光浩说:“一个人太寂寞,去兜风?”

  “是的!你看我,穿的都是家常便服,跑不远。”

  “我很久没有和你出去了。”

  “真的,我忽然很想出外吃顿饭。”

  “今天不行,已和爸爸约好了。”光浩想一想:“明天好吗?”

  “好呀!”星星很高兴。

  “喜欢去哪儿吃饭?”“还没想过。”“早一点告诉我,要订座的。”“明天又不是假期,你来了才订座也不迟。”星星把光浩拖出车外:“你今天回来比平时早。”“心里想着你,巴不得回来后可以不用回去。”

  吃点心时,星星忽然想起了问:“光浩,我姑妈或表哥有没有写信给你,托你转交?”“没有,如果有你的信,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她不可能写信给……”“星星,你说什么?”“啊!没什么,我忘了放些葱花在云吞上。”

  她绝不能提文杰。而且,她也明白,姑妈写的信也不可能寄到光浩那儿。

  第二天,光浩五点半到来:“想好了去哪儿吃饭?”

  “富豪俱乐部。”

  “富豪俱乐部?”“怎么?你不喜欢?”“噢!不,不,我以为你会喜欢去五星俱乐部。”他连忙展出笑容:“我去打电话。”星星换了一袭很漂亮的橙色晚礼服,坐下来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光浩好像有点不耐烦,握手踱来踱去。“光浩,我化妆最快的,又不用涂脂脂抹粉,你还嫌烦?”

  “不,不烦,”光浩连忙走过去,握住星星的肩膊,看她镜里的影子:“我很久没有和你出去,有点兴奋。”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情人约会,傻猪!”星星穿上高跟鞋,拿起了手袋,拖着光浩的手:“我们走吧!”

  当他们走进酒吧时,女侍应生迎出来,看见童光浩,很高兴地招呼:“童先生。”当她发觉走在后面的星星时,她呆了呆,笑容都凝住了。“苏珊,”星星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以前她和光浩常来,早认识她:“我一个月没来,你怎么好像认不得我了?”“噢,不是,我……”她支支吾吾:“太太,真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疲倦,请先喝杯餐前酒。”她招呼他们坐下,急步走出去。“苏珊今天有点怪怪的,”星星笑说:“可能和男朋友吵架了。”

  “八、九是。”光浩也没有平时那样谈笑风生,人也拘谨许多,没有一直捉住星星的手不放。

  后来被请进扒房,经理看见童光洁:“童先生!”

  回头看星星,也是愕了愕,然后向她咧着嘴笑笑。

  喝汤的时候,星星实在忍不住问:“光浩,我今晚是不是很丑?”“怎会?你一向是最漂亮的。”

  “可是这儿每个人看见我,都好像看E·T一样。”

  “大概他们看见我们一个月没有来,以为我们吵架了。”“吵架?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在一起,从未吵过架。”星星甜甜地笑。

  “我们以前不吵架,希望以后也不会吵架。”光浩望着她,眼神仿佛在祈求。

  “我们绝对不会吵架。”

  光浩把星星喜欢吃的东西全部叫了,星星吃得很饱。在家吃饭时多,偶然出外吃一顿,胃口好像比平时好。

  喝餐茶时,星星对光浩说:“我去休息室。”光浩含笑点了点头。

  休息室其实是厕所连化妆间,在里面看管的一个穿白衫黑裤的阿婶,一看见星星进来便叫:“童太太。”

  星星最喜欢她:“阿婶,你好吗?”“好!托童太太的福,你很久没来了,晤!一个多月。”

  “没有那么久,差不多一个月。”“和童先生去游埠?”“噢!是的。”星星当然不能对她说真话。

  星星由洗手间出来,阿婶递给她一条消毒湿毛巾。“当初我认识童太太时,以为姓童的很少,大概只有童太太。谁知道姓童的也不算少。”“还有个童太太?”星星随便问,她拿出口红来,涂在唇上。

  “一位童太太,一位童小姐。”阿婶说:“那位童太太是个外国人,嫁了个中国的丈夫,她只会说童太太和谢谢。”

  “那位童小姐呢?”星星也是随口地问,她把唇膏放下,去拿小钱袋,找了个五元硬币。“那位童小姐其实还是小孩子,七、八岁左右,可能是混血儿,长得十分漂亮又可爱。”阿婶笑说:“我见过两个美人,一位是童太太,一位是那位小小姐。”“你的是哪一位童太太?”“当然是你。”阿婶嘻嘻笑:“她也长得不错,可是,怎能和你这位童太太比?而且她年纪也比你大,我看她最少有三十岁。”“外国女人容易老,年纪看不准的。阿婶,再见,下次再来看你。”“谢谢童太太,谢谢童太太。”她一直送星星到门口。

  在南道上碰见苏珊,她也去洗手间。

  星星本来想跟她聊两句,可是苏珊一点头便匆匆而过,根本不想和星星交谈。

  星星差不多走回座位,才想起把唇膏遗留在化妆间内。她走回头,轻轻推开门,便听见苏珊说:“……我们外面的人都没有叫她童太太,依依哦哦叫她一声太太算了。太太可以是陈太、李太、张太……她根本不是童太太,你怎能叫她童太太?那对真正的童太太不公平,我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我怎么知道她不是明煤正娶?看她斯斯文文,人也漂亮,年纪轻轻的就做人家妾侍?”“现在没有妾侍了,是情妇。以前我也很喜欢她,现在一看见她就讨厌,抢人家丈夫的女人……真卑鄙。”“哎啃,你看,那童太太,不,那女人留下了一支唇膏。”

  “一支唇膏算得了什么?那位童先生很有钱,丢掉十支八支也不当是一回事。”“甘心作妾,还不是为了钱……”星星放开手,门便掩上了。她靠在南道上,她微张着嘴喘气,仿佛世界末日了,一切都终结了。

  她定下神问自己,她为什么伤心?为什么受惊?苏珊和阿婶说的话,能代表什么?光浩真的有太太吗?

  光浩真的有女儿吗?

  为什么不去问光浩?

  为什么不要求他解释得一清二楚?

  也许,她误会了,岂不冤枉?

  她正想走,苏珊出来,当她看见星星,心虚地吓了一跳。

  “苏珊,”星星上前捉住她的手:“我想请你帮个忙。”

  “太太,对不起。我还要做事。”“求求你!只是想你告诉我几句话。”星星捉住她不放:“外面那位童先生,他真的还有一位童太太?”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我留下一支唇膏在化妆间。我很吝啬,丢了一枝我也舍不得。”

  “我和阿婶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苏珊的样子好尴尬。

  “不错。所以请你告诉我,童先生是不是已经有了童太太?”

  苏珊心里想,或许她也是被骗的,如果她存心要抢人丈夫,拆散别人的家庭,她听了闲言闲语,还不赶快叫童先生结账,溜之大吉?又怎会还耽在这儿等人家给她难堪?不过,苏珊还是加上一句:“你真的不知道童先生已经有妻有女?”

  “苏珊,我也和你一样,讨厌那种女人。”

  “对不起,童太太。”

  “我不是童太太,我只不过和童先生在一起,大家叫童太太,我也应了。他答应一年半后和我结婚,我想也没想过他有太太。”

  “啊!”

  “童先生把他的太太介绍给你们认识?”

  “那倒没有,不过,最初重先生带了三个小孩来。那些小孩叫童先生爹地,叫那个外国女人做妈咪。”

  “天!”星星仰头把眼泪吞回去,在这儿怎能哭哭啼啼:“竟然还有三个子女!”

  “经理叫那个女人重太太,她很高兴地答应着,童先生又没有更正。他们一家几口,像合家欢似的,我们就以为那个外国女人才是童太太。”

  “那个外国女人是不是童太太,我不知道,但我还不是,若你说我是童先生的情妇,我也不会介意的。”

  “童太太,我嘴巴真坏。”

  “我也不喜欢情妇、妾侍、西宫娘娘之流。如果我早知道他有家室,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星星用手帕按了按眼睛,极力克制自己:“他们一家五口常来吗?”

  “两个小男孩只来过一次,他们都不会说中文,大概刚由外国回来,以前也没有来过。最近一个月,童先生和那外国女人只带了个女孩来,那女孩子好漂亮、好可爱。”

  “有多大?”“六、七岁,美得像个洋娃娃。近三个星期,每个星期日他们三个人都来吃晚餐,那女孩喜欢我们这儿的特式——雪糕新地。”“女儿都那么大了!”星星叹气。

  “童太太,说良心话,那位童太太年纪比你大,也没你漂亮,她不是你的对手。”

  “问题不在于此,大概是男人都不能避免的七年之痒。太太再漂亮也没有用。”星星凄然地笑:“怪不得星期日那么忙,原来是家庭日。”“童太太,你不要和童先生吵,不然我……”“苏珊,一个受害者已经很够,我不会拖累你的。”

  “凭良心说,童先生的确很疼爱那小女孩,但对那位童太太很冷淡,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说,哪有你和童先生那么恩爱。”

  “我耽搁你太久了,谢谢!”星星握了握她的手:“再见!”

  回座位,光浩忙起立:“你去了那么久?我很担心。”

  “担心我不告而别,还是担心我不堪刺激倒地?”“你说什么?星星!”“打电话回家告诉你爸爸,今晚你不回家睡觉。你陪我回家,我还有话跟你说。”“我今晚不走,陪着你。”

  “结账吧!童先生……”

  在回家路上,星星一言不发。“你为什么不说话?还在怪那些侍应生?”光浩一面开车,一面留意星星。“我担心等会儿回家没气说话。”“那就改天说吧,晚上是休息时间。”光浩握了她的手,她连忙把手抽回来。

  “星星……”星星忽然记起金姑姑那封信及文杰的话,她差点留下泪来。

  车驶进车房,光浩要吻星星,星星一掌推开他,自己进屋里去。

  光浩马上追上去,捉住她的手,星星摔开他,跑回房间去。光浩追进去,很担心,因为星星从未这样对他:“星星,你怎么突然变了?”“我变?”星星指住他:“骗子!骗子!”“星星,我……”“你们机构的大老板不是姓童,总裁姓艾顿。香港的分行、工厂、分公司,全部都是由他的女婿打理。”“星星,”他愣了愣说:“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

  “我没有,我就因为不肯听信别人的话,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星星,你今天出门前还是高高兴兴,非常开心。你在富豪俱乐部到底听到什么?”

  “你在富豪俱乐部,又做了什么?”“我……没什么。”

  “这一个月,到底是你爸爸由美国回来,还是真正的童太太由美国来了?”星星压住了心里的悲愤,很平静地问他。“什么真正的童太太?我还……”“你还没有结婚,你还年轻,你答应你爸爸三十一岁才成家立室。你撒谎的本领真是第一流,其实,你早就结婚,大女儿也六、七岁了,还有两个小儿子。”星星冷笑:“七年之痒,太太又不在身边,所以就找了我这个玩具。”

  “不,星星,你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

  “你欺骗我!你玩弄我!”星星站起来,气得全身发抖,眼睛都闭了:“你比庄利、霍伟劲更卑鄙,起码他们没有骗我,他们没有妻子。你有家室不关我的事,但你又何必演戏骗取我的感情,破坏我的清白,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光浩握着她的肩膊,她用力摔开他,这坏蛋,这情场骗子。光浩坐在椅子上,双手掩住脸:“是我错,我死有余辜,但我没有后悔,也不会改变,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为我爱你。”“住嘴!你说这句话不觉得羞耻吗?”

  “我对得住良心,我讲的是真话,因此我不觉得羞耻,爱人并不是罪过……”“但你已经没有权再爱,一个有妻有子的人还去搞婚外恋?”星星悲愤填胸。“每一个人一生应该可以爱一次,我认为我仍然有这个权利。”“你对你的真正童太太还爱不够吗?”“我由始至终直到今天,直到永远,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孩子都养了三个,你还说这种话?你太没有良心!”“我和她生孩子是尽了我份内的事,跟那个女人造爱,不一定爱她。灵与欲本来是两回事,当然灵欲一致是最理想的,像我们。”“别提我!你令我作呕!”“星星,”光浩又走近去拉她的手:“无论如何,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爱的女人。”“不要再花言巧语,你害我还不够?”星星用力推他,她的力出奇的大:“你一共说了多少谎话?你爸爸反对婚事,其实你已有妻子,要我等一年半?等一辈子我还是童光浩的黑市女人。结婚?哈……好笑。你想都没想过要和我结婚。”“我是一定会和你正式结婚的,”光浩跪在地上:“或者不是一年半,但我是一定会正正式式迎娶你。”“你娶我,先要和你那位童太太离婚,你会吗?嘿!你会吗?”“我会,我第一天在张家看见你便准备和我太太离婚。”“离婚?童光浩,若是你去拍电影,一定大红大紫,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好。过去我就是给你的演技骗了,你还想继续骗我,以为我是白痴?”星星惨笑:“她由美国来了,你马上乖乖地回家,陪着太太,白天来看我也是偷偷摸摸,匆匆忙忙,你敢向她提离婚?哈!笑死我……”

  “她突然而来,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所以我不得不仍然做个好丈夫。我和你的事,我要自己亲口告诉她,不要让她查出来,所以,我一直很小心。”

  “怕她受不住刺激?”“怕自己处于下风。”“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男人何其狠?”星星长叹一声,心隐约地痛:“对结发夫妻尚且如此,又何况。我这黑市夫人?我完了,童光浩,我这一生就毁在你手上。现在既然真相大白,请你马上离去,童先生!”

  “我不走。”

  “是的,房子本来是你的,要走的人应该是我,你不走,我走!”

  “你不能走!”光浩用身体挡住门:“你根本不明白我,不了解我!”“你有让我了解你吗?你有向我说过真话吗?”

  “我不是不想对你说真话,撒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光洁黯然声哑:“可是,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就不会接受我、爱我,因为你不会给我机会,我瞒你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那我就该做你的情妇,见不得光的黑市太太?”

  “星星,我求你坐下来,我把一切告诉你,好不好?”

  “不!我不想听!”

  “我求你,给我一次最后的机会。”光浩的眼睛,透露出痛楚的眼神。

  “好吧,你说吧!”星星坐在床上,她身、心都感到很疲倦。光浩坐在床边,星星板着脸:“请你庄重!”

  光浩摇一下头,拉把椅子到床侧。

  “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谁是父亲,也不知道谁是母亲,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光浩的名字,是孤儿院的院长替我取的,但我一直没有姓。院长还健在,我每年都捐钱到孤儿院,你可以去查。”这倒很出乎意料之外。

  “我八岁开始被人收养,但命真坏,不是收养我的人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刻薄我,使我被迫逃回孤儿院,便是养父母去世,九年内,我换了十一个收养家庭,幸而我念书很出色,并不会因为换家庭而受到影响。我十七岁那年,被一童姓家庭收养,养父母都四、五十岁,对我很好,十分疼爱我。根本没有人会收养十七岁的大男孩,孤儿院也不会要人收养我,但姓童的夫妇和孤儿院有极深的交情,他们两夫妇每年都捐十万元给孤儿院,又在节日里派礼物给孤儿,因此,我早就认识童先生夫妇。被收养的那段日子,我过着幸福的生活,享受到家庭温暖,到我十八岁那年,我终于姓童。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做人家的儿子。”

  他的身世很可怜,这点,倒是和星星相似。

  “不幸,就在当年养母去世。半年后,养父娶了个新养母。唉!这个养母真是全世界最坏的后母,她不单只视我如眼中钉,而且开口闭口就骂我衰相、贱相、一生永无发达之日……后来,连养父也被她气病了,她常扔下养父去会情夫,留下我和养父相依为命。念中七时,我十九岁半,由于我成绩优异,老师又特别疼爱我,校长为我申请了留学美国的奖学金。养父知道了很高兴,暗中给我钱购买机票和衣物。后来,养父受不住继母的刺激,终于也去世了。养父一死,继母便带了情夫回来,把我赶走。当时我很生气,我说将来我发达回来,一定会对付奸夫淫妇,为养父报仇。她又耻笑我一世没出头……”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星星虽然没有看他,心里也替他难过。看来他比星星更惨。孤儿真是好可怜。

  “到美国,我拼命念书,成绩也很好,很多女同学追求我,其中一个是姬丝·文顿。她比我高一班,大我一岁。我完全没理会那些女孩子,后来有人告诉我,很多人追求姬丝都追不到,她来追求我,我竟然不理会,实在太笨。那姬丝样貌普通,不太漂亮,也不丑,怎会有那么多人追求?那同学告诉我,她爸爸是美国大亨,她是独生女,将来谁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一个金矿。我忽然记起我继母,她断定了我一生不发达,如果我有了这个金矿,我就不愁没有钱,可以回来吐气扬眉,教训教训继母。而且,一个苦学生在外国生活不容易过,看见姬丝·艾顿出人劳斯莱斯,请一次客十几个同学去吃餐就花掉她一千几百美元……当时一念之差,便接受了她的约会,谁知道只不过和她看一场电影,就给她缠上了。外国女孩子的奔放与中国女孩的含蓄完全不同,二十二岁我们便结婚,二十三岁不到便养下了第一个女儿。我大学毕业后,就到岳丈的公司做经理。我表现很好,岳丈对我很满意,两年后我第一个儿子出世,岳丈要他姓艾顿,我四岁的大儿子叫约翰·艾顿,三岁的小儿子叫米高·艾顿,儿子改姓我不高兴。岳丈为了平息我心中的不满,他把名下全部生意交由我全权打理。几年间,我有钱,有名誉、有地位……以前没有的都有了。”

  “你应该满足。”

  “我有两件事感到遗憾,就是我虽然有妻有女,但我从来没有恋爱过。姬丝很爱我,但我并不爱她。我要一个她爱我,而我又爱她的女人,但是我一直没遇上。另一件事是我的两个儿子竟然过继我岳丈家,跟随妻子的姓。”

  “凡事都有代价的,有得便有失,两个儿子换取你的荣华富贵。”

  “我一直没有忘记要为养父出一口气,因此,我利用香港的有利条件:地平楼平,失业工人多,回来香港开银行,开工厂,组公司,大展拳脚,岳丈认为我眼光独到,支持我回来香港发展。姬丝和孩子留在美国陪伴岳丈。”

  星星心已冷,情已冷,但事情来得突然,她不甘心,她很希望知道其中真相。“我回来香港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开公司,是去祭养父母的坟,然后找继母算账,几经调查,继母的情夫因欠债而迫继母卖淫,继母向我哭诉仟悔,我见她可怜,不忍再加以追究,并替她还债。现在她已回汉口的故乡。”

  这件事,星星觉得光浩做得很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遇到一个我能对她动情的女人。所以,我虽不爱姬丝,但是为了她,我没有去找别的女人,我一直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直至在张家遇见你,对你一见钟情,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属于我的,我要爱她一生。”“所以你便隐瞒你已婚,欺骗我。”

  “我没有存心骗任何人,只是姬丝从未来过香港,大家以为我未有家室,我也不想去解释。当然我应该主动告诉你,但是,你年轻、貌美又纯洁,再加上你有文杰,如果你知道我有家室,你一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为怕失去你,我撒了谎,这是我的错,我太自私。”

  “根本没人反对你结婚,一个月前你爸爸也没有来。”

  “没有。我本身是个孤儿,养父母去世近十年,那封信是我托朋友写的。一个月前,姬丝突然带同女儿和两个儿子回来,在未有完善计划之前,我仍然要做人家的丈夫和好父亲,因此我冷落了你,实在很对不起你。”

  “要我等你一年半?想得好!”星星整个人阴冷冷的:“一年半后,你玩腻了,就可以把我一脚踢走!”

  “不!不!星星,”光浩抓住她的手:“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决定和姬丝离婚。”“你已经向她提出离婚?她答应了?你们分居两年便可以离婚?”“美国办离婚没有那么复杂,最麻烦的是金钱分配问题,但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姬丝肯离婚,什么都容易解决。”光浩闭上眼睛,用力摇头:“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我虽然不爱姬丝,但她对我很好,她虽是豪门千金但从不向我发小姐脾气,她是个贤妻良母,而且非常尊重我,从不过问我的事。”

  星星叹了一下:“既然有一个这样的好妻子,应该好好珍惜她。”“但我不爱她,我和她在一起没有幸福,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快乐,我不能没有你。”

  “时间会冲淡一切,谁没有谁都能生活。”星星下床,她进衣服间拿了个旅行箱,光洁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星星,你干什么?”“我不喜欢被人鄙视,我不想听见人家背地里骂我见不得光。我不想做情妇,也不想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星星把旅行箱放在床上:“我现在就和你分手。”

  “不,星星,不要!”光浩跪在地上,双手搂住她的腿:“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失去你。”“对不起,我讨厌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不能忍受你和另一个女人亲热。”“我没有,她回来一个月,我没有和她亲热,自从有了你,我没有和任何人亲热,我没做过对你不起的事。”光浩声泪俱下:“我可以向天发誓。”“光浩,她是你太太,”星星一面把东西放进皮箱,一个用手背揩眼泪:“你和她亲热是对不是错,错的是我,我分享她的丈夫。”“我爱的人是你,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太太。星星,给我时间,我和她离婚迎娶你。”

  星星含泪摇头,关上了皮箱。

  “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先离开这儿再算。”

  “你一点都不爱我吗?”他抱紧她一些,声音低哑。

  “爱你,”星星吸一口气才能说下去:“可惜相逢太晚!”

  其实星星也很惨,她爱光浩,当然不想离开他,再说,离开光洁她根本无处可去,真有可能会流浪街头。

  但是,光浩实在令她太失望,他一手毁去她的幸福。

  她不想再见他。她用力去拉开他的手臂,用高跟鞋去踢他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但是光浩始终不放手。“不要走,星星!”他哀哀地哭:“没有你,我会死的!”

  她回头看他一眼,他跪着向前,声声乞求,星星咬痛了自己的嘴唇,头一昂,便往门外走。

  刚踏脚出房门口,她听到一声惨叫,她呆了呆,忙转身回卧室一看,光浩躺在床上,右手握着果刀,左手的鲜血流在娇黄的地毯上。“光洁!”她抛下旅行箱冲了过去:“光浩……”

  “不要离开我!”他放开果刀,用右手抓住星星的衣服:“不要扔下我!”

  星星哭得一塌糊涂,用手帕扎着光洁的伤口,雪白的手帕染红了,光洁的嘴唇转白,星星轻轻放他在地上,光浩力地叫:“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星星开了对讲机:“老吴,快来……救命……”

  手已包扎好,本来医生希望光浩在医院休息两天,但是,光洁一直抓住星星,他几次陷人昏迷状态,但因为要抓住星星,他始终没有晕过去。

  “我不能留在医院。”光浩对医生说:“我一闭上眼睛,太太就会不再理我。”“童太太,童先生虽然体质好,但是他失了不少血,你应该陪伴他。”医生诧异地瞪住星星,他本来就怀疑重光洁与妻子争吵而自杀,但童光浩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你更不可令他受到刺激。”“医生,他留在医院有医生、有护士,我比较放心。”星星说。“不,医生,她只是想留下我然后跑掉,我要回家。医生,我求你。”“好,你回家,明天我去你家看你。”医生对光浩挺好,一转身对星星就凶:“按时给他服药,小心照顾你的丈夫。”

  刚才差点没把星星吓死,光浩平安无事,她才松了一口气,因此,医生对她不客气,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还点头说:“谢谢医生。”

  星星开车与光浩回家,侍候他上了床,她自己也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星星张开眼,看见光浩抓住她的手在打瞌睡:“光浩,你干什么?”

  “不要走,星星,不要走!”他边叫边睁开眼。“你为什么不睡?看你,面色多难看,眼睛回下去。”

  “我不敢睡觉,怕睡着了你偷偷溜掉。”

  “我无亲无故,能到哪里去?”星星垂下眼皮:“只是,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伤害你太太。”“你不伤害她,就来伤害我?昨晚还没够,你要我死在你的面前?”

  “你真傻,你不应该做那种事,为了个女人,值得吗?”“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认为是值得的。我说过,我爱你,可以为你死。”“光浩!”星星看看他,流下泪来。光浩爱她,她深信不疑,纵使他有错,爱已抵偿了一切。

  “星星,不要走!”“我不走,我守在这里。”“真的?”光浩很高兴,一面吻她一面用力抱她,突然他痛叫了起来。“光浩,你怎样了?”星星紧张地捧住他的手腕:“弄痛了是不是?怎样?告诉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受得了。”“我爱你,不忍心再伤害你,那我只好伤你太太了。”星星按他躺下来:“好好地睡,听话。”“星星,你去哪儿?”光洁捉住她:“不要离开我!”“我去吩咐芳姑给你买两只鸡,早晚炖鸡汤。”星星轻抚他的脸:“你昨晚流了许多血,现在睡吧!医生来看见你这样子,会骂我的。”“我睡不着,”光浩可怜巴巴地望住她,眼睛红红的:“我怕一觉醒来,便看不见你。”“你等一等。”星星下床,打开旅行箱,拿了样东西放在光浩手中:“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执照、护照、出生纸,没有这些,我连大门口都不敢走出半步。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吧?”

  光浩双手拥着星星的东西,甜甜地笑:“星星,我爱你。”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7章


    金姑姑和金源去美国的那一天,星星坚持要去送机。

  金姑姑看见星星,拉着她的手就是哭。

  星星对她也难舍难离,毕竟,她是在金家长大的。

  金源也对光浩说:“我把星星交给你,你要好好待她。”

  “我爱星星比爱自己多,她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放心,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你到底会不会娶星星?”

  “当然。”

  “为什么还不正式结婚?”

  “暂时不方便。”

  “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只让星星一个人知道。”

  “好!只要你对得起星星我就放心。”

  光浩不停地冷笑。

  金源走到星星身边:“妈会很想念你,你把地址给我,我们到美国马上写信给你。”

  星星正想开口,光浩当即说:“写信到公司很方便,你们该入闸了。”

  星星为了金姑姑,偷偷哭了几场。

  在金家的日子,如果没有金姑姑,她会受很多气。

  她始终觉得金姑姑对她有恩。

  光浩见她闷闷不乐,便带她上的士高疯狂一夜。

  有一个午夜,星星伏在光浩赤裸的胸膛上,她幽幽地说:“我实在很担心。”

  “还想着你姑妈?她在美国会生活得很好。”

  “我知道,我是担心我们的婚事,你爸一直没有来信。”

  “我说过他喜欢摆架子,不过他的信也应该来了。”

  “我担心他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怎会?别多疑。”他轻抚她的背,吻她的头发。

  “你一家人会嫌我。”

  “你这样十全十美的好女孩,他们还嫌什么?”

  “我出身并不好,不是名门淑女又不是千金小姐。”

  “娶媳妇又不是身世比赛。”

  光浩双手抱住她:“我们两个在一起,快乐、美满又幸福。婚书对我们并不太重要。”光浩继续说:“有些人结了婚,注了册,摆过喜酒,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是两个人根本不相爱,只有夫妻的名份,大家根本不快乐。”

  “但是,我们总不可以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人家会耻笑我是个黑市情人。”

  “我知道,但是,我们要生活一辈子,何必斤斤计较短短时间?忍耐点,明天我给爸爸打个长途电话。”

  光浩轻拍她的背:“睡吧!差不多天亮了。”

  “对不起!你明天还要上班。”

  星星在泳池旁的太阳伞下喝冻饮,因为她刚刚帮助老吴除杂草。

  “太太。”老吴进来:“一位先生要见孔星星小姐,我记得太太好像是姓孔的?”

  “我叫孔星星,他是来找我的,他是谁?”

  “他姓武,他说和太太的姑母……”

  “啊!一定是美国回来的朋友,替姑妈带消息回来。”星星很高兴:“快请他进来。”

  星星连忙进屋子,叫芳姑准备冻钦敬客人。她由厨房出来,竟然看见文杰站在客厅里。

  “你……”星星心虚地打了一个踉跄,她一直害怕面对文杰。

  “文杰……我早该知道你是文杰。”她定了定神:“请坐。”

  “很对不起,我撒了谎。不过,若我不撒谎,你不会让我进来。”文杰的面色很难看:“而且人人撒谎,譬如:有人叫孔星星……童太太。”

  “我……”刚巧芳姑送饮品出来,星星停住了。

  文杰到处打量:“很不错,豪华别墅,装修一流,有花王,有守门的,还有佣人,手上的钻戒比龙眼还要大。我想不到你因为贪慕虚荣,竟然出卖自己的灵魂。”

  “文杰,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是你表哥迫你,我把你表哥揍了一顿,他什么都抖出来了,是你跟那个小白脸住在一起后才通知他的。”

  “不是表哥的错,是我自己不好。”星星垂下头。

  “我真想不到你那么下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女孩,原来你是个贱淫妇。”文杰咬牙切齿:“没说错你的——交际花,见不得天日的富人玩物……情妇。”

  “我承认不自爱,但是,光浩并没有玩弄我。”

  “那他很爱你?他娶了你?”

  “还没有。”

  “他爱你为什么不娶你?你是童太太吗?做梦!童太太!哼!你只不过是那个小白脸的情妇。”

  “光浩会和我结婚的,我们只是等待一个时期。”

  “他不娶你也不希奇。”文杰走到星星面前,指住她:“你是我所见的,最无情的女人,我和你几年感情,妈也把你当儿媳妇,但你碰上个小白脸,才一个月便变了心……”

  星星无言以对。

  “不单只变了心,连人也变了,为了抓住个有钱人,还自动献身。”文杰沙着声叫:“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避开我算数。这一个多月,我发狂一样到处找你,你竟然忍心没跟我说一句话,你……”文杰抓住她的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竟然这样折磨我、伤我、损我……令我受尽痛苦。”文杰闭上眼狠狠掴了她几个巴掌,直至星星捧住她那发烫的脸哭叫,文杰才停了手。

  他看着星星,星星又痛又惊,缩在椅子里哀号。

  文杰喘息着向后退,一直跌坐在一张椅内,他喃喃地:“这些日子我实在太痛苦,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对不起。”

  芳姑闻声由厨房走出来,看见星星在椅子里发抖:

  “童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星星吞着泪,摇摇头。

  “我刚才听见打人的声音,又听见你的哭叫声,童太太……你……你的脸怎么又红又肿?”芳姑盯了文杰一眼:“要不要报警?”

  星星摇头。或者,她并不爱文杰,但肯定文杰是爱她的。她不声不响的就失了踪,文杰焦急、紧张、担惊的心情,她是可以理解的。

  “我去把老吴找进来,他是什么人?走进屋就打人,我叫老吴拿枝棒来教训教训他。”

  “芳姑,不要,他是我的同学,我们只不过有点争执。”星星对文杰说:“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知道吗?童光浩在玩弄你,他不会对你真心真意,你还受骗?”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是走吧!”

  芳姑过去拉文杰:“你不走我就打电话报警。”

  文杰摔开芳姑的手,走到门口,他回头看看星星:

  “我想你不会为个臭男人而放弃你的学业吧?”

  “你到底走不走?”芳姑推他:“啊!你最好不要走,等童先生回来剥你的皮。”

  芳姑吵着、闹着,文杰终于走了。

  星星跑回房间,倒在床上低声饮泣。

  脸痛是一回事,文杰的恣意谩骂,也令她很委屈,还有那又烫又肿的脸,光浩下班回来,怎样向他解释?

  她连忙起来,用热水敷脸。

  “童太太,”芳始在外面敲门:“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你?”

  这件事她已经知道,瞒不住她。

  “进来吧。”

  芳姑看见星星用热水敷面,她说:“童太太,你等等,我转头来。”

  星星继续敷她的脸。

  一会,芳姑拿了两块生牛肉进来。

  “童太太,你靠在那张安乐椅里,头靠在椅背上,仰起脸……”芳姑分别把两块牛肉放在她两边脸上:

  “很快就可以消肿,挺灵验的。”

  芳姑为人热心、老实,因此星星任由她摆布,试试也好。

  “童太太那么漂亮,婚前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刚才那个一定追求过童太太,因爱成恨。现在童太太结婚了,他还死心不息,何苦?跟童先生比,比不过他,斗也斗不过他。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人家丈夫样样比你强。童先生把你当宝一样,那小子动手打你,童先生回来他准没命。唏!童太太,你可不能动,一动,牛肉就掉下来了,等一下,就是一会。”

  星星只好忍着不说话。

  真是一会,芳姑把牛肉拿开。

  星星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说:“芳姑,你扔了牛肉请你马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星星用肥皂洗了三次脸。

  回卧室,芳姑已等着。

  “芳姑,”星星总是有点难为情:“刚才那位先生,我和他由中学到大学,做了好几年同学,他一直以为我会嫁给他。可是我一声不响的嫁给了童先生,是我不好,难怪他那么生气。”

  “啊!”

  “今天发生的事,请你不要告诉童先生,最好不要告诉他有人来过,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不会告诉童先生,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差不多我走了他才回来,但是,童先生会查问你脸上怎会有指印?”

  “指印?”星星一照镜子,果然两边脸都有五只指印:“他手大,用力又猛,怎办?”

  “脸没有那么肿,但指印明天才会散开,我不能告诉童先生,说是我打太太,或是老吴做的。”

  “当然不可以,怎办?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不会放过文杰。”星星很焦急,踱来踱去,突然她站起来,对芳姑说:“我有好办法。”

  “什么办法?搽厚一点胭脂?”

  “我假装不舒服,躺在床上,大灯关了,只开小灯,小灯暗,他看不到我脸上的指印。”

  “对,好方法。”

  “不过,我还要请芳姑帮忙。”

  “童太太你吩咐吧。”

  “我希望你多留一会,烧饭给童先生吃。”星星说:“我今天会付你双倍工钱。”

  “不用多付钱,童太太平时对我好,我有事请假时,你马上批准又不扣工钱。今天我也应该为你做点事。”芳姑说:“除了侍候童先生晚餐,我还要为你煮点粥,这才像不舒服。”

  “芳姑,你真好,谢谢你。”

  “不要客气,你休息休息,我要准备下午茶和晚餐”

  光浩回家,没看见星星在花园等他,很意外,停了车问老吴:“太太是不是出去了?”

  “太太一直在楼上,下午我没有见过她,芳姑也没有走。”

  “奇怪!”光浩把车驶进车房,把一袋东西拿出来,是买给星星的。

  他跑到厨房,果然看见芳姑在里面忙着:“芳姑,五点半,你为什么还不走?”“童太太叫我留下来烧饭给你吃。童先生,下午茶我只做了双皮奶。”

  “童太太叫你留下?没理由。”

  “童太太不舒服,不能烧饭。”

  “什么?”他吓得叫起来。

  第二个反应,他是转身便跑。“童先生,童太太没有什么大碍,她只是……”芳姑走出来,光浩已没有踪影。

  光浩开了卧室的门,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蹑足走到床边。

  星星静静的睡着,光浩蹲下来,抚摸一下她的额头,摸摸她的手,拿起她的手,用她的掌心贴在他自己的脸上,他喃喃低语:“没有发热。”

  “嗯!”星星转了个身,张开眼睛看见光浩,她装作吃力地撑起身:“你回来了……”

  “快躺下,快躺下!”光浩可被她吓惊,扶她躺下来:“星星,你哪儿不舒服?我下午打电话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马上请个医生来看看你……”

  “不,光洁,用不着请医生,我没有病,只是人有点倦,我看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星星连忙拉住他。“人好端端的怎会倦?一定是身体出了毛病,让医生看看,我才放心。”光浩很焦急的样子。

  “光浩,不瞒你说,我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从未看过医生,小时候有病,姑妈给我堡五花茶,喝了就好,现在我根本没有病,只是人懒想睡觉。”星星拉着他的手:“给我一个机会,若是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觉得疲倦,你才请医生。我很怕见医生,我怕吃药,又怕打针。”“好吧!你就休息一晚。”光浩无限怜爱,替她盖被,要她闭上眼睛。“我关上大灯,只开了小灯,黑麻麻的,你一定觉得很闷,我开大灯好吗?”

  “开了大灯你怎能睡觉?等会儿我连小灯都关了,你口渴不渴?喝些开水对身体有益。”他说着已去倒水,星星想阻止却来不及。

  光浩拿杯水到床边,扶起星星,一手抱住她,一手喂她喝水:“慢慢喝,别呛着了。”

  星星喝完水,光浩扶她睡下,突然他看着她说:

  “星星,你的脸好像有点肿?”

  “大概我下午睡了一觉,我大白天睡觉脸会有点肿,而且还会有点红。”“啊,原来这样,你还有什么需要?”光浩又替她把被盖好。

  “我只想睡觉。”

  “那就睡吧,安心的睡,闭上眼睛啊!对了。”光浩坐在床边的椅子望住她。

  星星没有办法,假装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于是,她索性睡大觉。

  光浩确定星星睡了,他连小灯都关掉,只开了墙上一盏壁灯,这壁灯的光线不会直接射到床的周围,但仍可看到东西,光浩怕等会儿回房踢到东西而弄醒星星。

  光浩下楼,芳站连忙迎过来:“童先生,吃下午茶。”

  “我吃不下。”

  “我已经做好双皮奶。”

  “你和老吴吃,”光浩进厨房:“你吃完可以走。”

  “不!童太太叫我留下来侍候童先生吃晚饭。”

  “我不饿,什么时候才想吃饭,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就一直等,我也煲了粥给童太太,我要侍候她吃。”

  “给太太煮了什么粥?”

  “我今天刚巧买了一条新鲜石斑,太太吃鲜鱼蓉粥。”“晤!不错。”光浩四处看看:“你快吃了双皮奶回家吧。”

  “粥还没有煮好,童先生的饭又未烧,只煮了些小菜。”

  “若我要吃我自己会烧饭。”“童先生会烧饭?”“你为什么死瞪住我?我又不是E·T,哪个留学生不会烧饭?我还会煎牛扒。”“是的!不过,我也要侍候童太太吃粥。”“太太不舒服,应该由丈夫侍候,她服侍我太多,也应该轮到我侍候她。”光浩挥挥手:“把双皮奶拿走,吃了回家。”

  “你们真是恩爱夫妻,令人羡慕。”芳姑喷喷摇头:“但我答应太太留下来侍候你吃饭,我走了,太太会怪我。”

  “太太是这种人吗?她最明白事理,我向她解释一下,她决不会怪你,走吧!”

  芳姑点点头:“我把小菜放在暖焗炉热着,童先生什么时候胃口开,请由焗炉拿出来。”

  “知道了,芳姑,”光浩把手往厨房外一指:“请拿双皮奶回去。”

  芳姑终于走了,光浩呼了一口气。他就专心看着那煲鱼粥。

  鱼粥好了,光浩首先尝过味道,觉得不错,然后关了火。他拿了一只瓷碗,一只瓷匙,放在一个圆形的银托盘上。

  他走到楼上,开了房门,看见星星仍在睡。

  他轻轻关上门,到屋子四处看看门窗关好没有……星星平时做的一切,他全都做了。

  九点,再到楼上,一打开房门便听到星星的声音:“是光浩吗?”

  “你醒来了?”光浩走到星星身边,左抚右摸:“好点了吧?”

  “好多了,睡睡真好。”星星尴尬一笑:“你吃过晚饭没有?今天芳姑做的菜合胃口吗?”

  “吃饭?啊!我吃过了,小菜还不错,我差不多吃光了。你饿了没有?”

  “有点饿,麻烦你请芳姑拿粥给我吃。对不起!今晚我懒,不想到楼下。”

  “你躺着不要动,你不懒,我也不让你下床。”光浩说着,便跑出房间。

  星星马上到洗手间,照照镜子,十个指印还留下两个。

  还不能露光,于是躺回床上。

  光洁捧了个圆托盘上来,他把托盘放下,把星星扶起,把枕头放到她背后,让她靠得舒舒服服。

  光浩小心拿着碗粥,星星伸手去接,光浩摇一下头:“让我来喂你。”

  “不,太麻烦,我自己能吃,我根本没事,芳姑呢?为什么你自己把粥送上来?”“我叫她回家,省得她跟我抢工作。太太不舒服,应该由丈夫侍候,鱼粥也是我煲的,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光浩把一羹粥细心地送进她嘴里。

  “怎样?怎样?”光浩心急地问:“还可以下口吧?”

  “味道真好,又香又甜。”星星说的是由衷之言。

  “那就多吃点,吃完这一碗,还要吃第二碗。”光浩很开心。

  粥的味道是很好,但星星的心并不好过。她不单只没有病,而且龙精虎猛,可是,她却骗光浩她病了。害光浩担心,一个晚上跑上跑下,让身娇肉贵的大少爷来侍候她。

  “吃过鱼粥喝杯茶,口里舒服。”光浩侍候她喝过茶,又用湿毛巾替她抹嘴:“舒服些吗?”

  “很舒服。”她泪泉一涨,眼睛都红了。

  “什么事?”光浩又抚摸她的脸和手。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星星的眼泪流下来:“关怀我,侍候我……”

  “你真是小孩子,你不舒服,难道还要下楼梯去吃碗粥?我也没有做过什么,丈夫不应该关心太大吗?”光浩替她抹去眼泪:“平时你天天侍候我,我还没跟你说我多么感激你。”“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就不应该为你做点事吗?吃饱了好好的睡。我把碗拿到厨房洗了,很快就回来。”“不要麻烦,把托盘留在房间,明天我会清理。”

  “用过的碗筷放在房里不卫生,一个人怕黑是不是?我很快就回来陪你,不要怕,很快……”

  第二天星星起得很早,大概昨天睡得太多。她看了看光浩,他昨晚就睡得不大好,常醒来抚摸星星的手和额,大概怕她发热。

  星星到浴室照镜,那两个血指印已很隐约,不小心根本看不到,以为皮肤敏感小意思。

  星星面皮薄,文杰用力猛,碰破了她脸上的微丝血管。她换好衣服到楼下,进厨房一看:厨房清理得干干净净,根本无须她费气力。她打开厨房后门,开始煮早餐。

  今天有充足时间,她煮三丝面给光浩吃:那是鸡丝、火腿丝和冬菇丝。

  面上还放上两根碧绿的菜心。她把面放进餐厅的暖焗炉,放好食具,换过餐桌上的花,才回到房间里。

  她坐在床边,低声叫:“光浩,快九点了,起床上班。”

  光浩听见声音跳起来,眼还没有睁开便胡乱摸:“星星,你怎样了?”

  “我在这。”星星拉着他的手。

  “你怎么下床?”他又在抚星星的额和手:“你为什么不躺着?”

  “我很好,精神充足,我一早就起床了,我现在有能力跟你赛跑一千公尺。”

  光浩捧着她的脸,看看:“面色不错,要不要看医生?”“不要,我壮健如牛。”星星拉他:“快起床,今天有很特别的早餐。”

  “是吗?”光浩吻她一下起床:“我倒有点急不及待。”

  光浩一看见三丝面便拼命地吃。

  “你不要吃得那么急,慢慢来,大口大口的吞会胃痛的。”

  “好味道,好吃……”

  “我多给你一些,”星星把自己碗里的面倒了一半进光浩碗里:“你今天胃口特别好。”

  “当然啦!昨天我担心你的病,饭都没有吃。”由昨天午餐到今天,光浩的腹内咕咕叫,别说美味可口的三丝面,白面包他也要抢着吃。

  “你不是说昨天芳姑侍候你吃过饭?你原来没有吃饭?”

  “我?”光浩自知失言:“我虽然没有吃饭,但芳姑做了很多小菜,我把小菜吃光了。饭实在没胃口吃,但也差不多了。”光浩吃过早餐,要上班了,到客厅人口,光浩深深吻她:“早上车房的风大,你不要出去,我上班后你好好睡觉,我下班立刻回来,到写字楼后我再给你电话。”

  “光浩,其实我……”星星习惯每天送光浩出去。

  “乖乖,去睡觉。”光洁拍拍她的脸:“我下班后买车厘子给你吃。”

  光洁走出花园,星星还站在那儿,一会,光浩驶车经过屋子,看见星星,给她一个飞吻。

  她在那儿站了好久。

  “童太太,早安!”

  “啊!芳姑,早!昨天麻烦你了。”

  “麻烦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机会做。”芳姑摊了摊手。

  “起码你要烧饭给童先生吃。”

  “童先生根本没吃饭。”

  “对!他说你烧的小菜味道好……”

  “他撒谎,我给他烧了四个小菜,放在焗炉内热着,现在四碟菜原封不动,一口也没有吃过。厨房少了四个面饼,他大概吃面。”

  “四个面饼我今天煮早餐用了。”

  “那他根本什么也没吃。”

  “完全没吃晚餐?”星星诧异。

  “何只晚餐?下午茶我做了双皮奶,童先生说没有胃口吃,硬要我和老吴吃了。童先生因为担心你不舒服,下午茶和晚餐都没有吃。”

  “啊!”星星心里不忍,叹气:“怪不得他刚才吃早餐像打冲锋一样,原来他饿了半日一夜。”

  “他知道你不舒服便要我走,他说太太生病,应该由丈夫侍候。”

  “那些鱼粥,美味的鱼粥……”

  “我走的时候粥刚煲下,还没有调味,”芳姑说:“粥是先生煲的。”

  “真难为他,我装病不单只吓得他连饭也吃不下,还要他做厨房工作,侍候我。”星星鼻子酸酸的:“我真过意不去,唉!都是自己不好。”

  “我做工做了十几二十年,见过很多夫妇,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像童先生对太太那么好,听见你不舒服便失了魂;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家还要做家务,服侍太太。童太太,你真好福气,令人羡慕。”

  “光浩对我实在好,我很幸福,”星星看看表:“我回卧室,先生快要打电话回来了。”

  “标准的恩爱夫妻!”芳姑边说边回到厨房。

  星星也上楼回房间。

  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从来没有人像光洁那样为她废寝忘餐,也没有人为她煮食物、喂她吃东西,或者除了孩提时候吧。总之,由出生到现在,只有光浩一个人重视她、在乎她、对她关怀备至。

  昨天她假装生病,原是无意,但却试到了光浩的真情。若光浩如文杰说的,是个花花公子,只不过玩弄她,人都到手了,还会把她当宝?还会为她紧张得吃不下,睡不宁?

  昨天光浩没说过什么动听的话,但是他的表现感动了她。

  她开始觉得,光浩爱她比她爱光浩多,那是不公平的。

  至于文杰,他怎会找上门来?

  表哥告诉他地址?

  不可能,表哥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光浩怕金源再利用她,一早就断绝他们来往,金姑姑想寄信给她,也只能寄到光浩公司。是谁?

  电话铃响,她马上拿起电话筒,又是光浩那柔如春风的声音:“在等我的电话?”

  “你要我上床睡觉。”

  “这才听话,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很好,只是……好想见到你。”

  “你不舒服,我应该留在家里陪你,不应该扔下你上班。不过,今天要签合同,是大生意。我签完约马上回去。”

  “不!不要为了我影响你的工作,五点半我在花园等你。”身为人妇,应该尊重丈夫的事业:“你工作吧!我听你的话,睡觉了。”

  “你喜欢吃什么粥,叫芳姑煮给你吃。睡觉吧!有人在外面敲门。”

  “我挂上电话了。”但她仍然握着电话筒,她听见有人进光浩的办公室,光浩叫他放下文件,电话叮的一声,光浩以为她挂了线,他便放下电话。

  星星把电话按在胸口上,她感到内心很温暖。

  过了好一会,她跳下床,和芳姑一起去市场买菜。

  把光浩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下来。

  她焦急,五点钟就站在花园等光浩。

  那半小时真的过得好长、好长。

  老吴都发觉到了。

  因此他一直守在门边。

  光浩回来了。星星情不自禁地跑上去迎接他。光浩马上停车,让星星进车厢去。

  星星双手揽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膊上。光浩觉得她今天有点特别,特别热情。

  车驶进车房,光浩匆匆关匙,拥着她便亲吻。

  好一会,星星喘着气,声细细地说:“光浩,我爱你。”

  “你爱我?”光浩狂喜,捧住她的脸:“你还是第一次亲口说你爱我。打令,为什么……”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有理由的,又或者理由太多不能—一尽数。”星星看着他的眼睛:“我有这个感觉才能告诉你。”

  光浩也在看她的美丽眼睛,像触电一样,两个人又吻在一起。

  光浩把游艇开到海中央,他和星星并肩坐在甲板上垂钓。

  等待鱼儿上钩,突然星星问:“光浩,你有多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没有理由做太太的不知道丈夫的年龄。”星星好笑。

  “我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光浩很忸怩:“我很老,说出来怕你不再爱我。”

  “原来我爱的不是童光浩,而是他的年龄,”星星点一下头:“我从未看过你私人物件,如果你不说,我只好翻看你的身份证或护照。”

  “我十二月一日便是二十九岁了,比你大九年,是不是很老?”光浩担心地望住她。

  “才二十九岁,三十不到。我还以为你至少有三十岁。”

  “我的样子很老?”他吃惊。

  星星掩着嘴笑:“我从未见过男人对自己的年纪那么紧张。”

  “我已经比你大九岁,如果样貌更老些,那我实在配不上你。”

  “刚相反,你样子像二十四岁,但是办事能力像三十岁,你看,便宜都被你占尽了。”

  “真的?”光浩很高兴,伸手揽住星星,星星叫着:“别动呀,瞧!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你不介意我大你九年?”

  “那才好,丈夫比太太大,丈夫一定宠太太。”

  “就是嘛!你年纪那么小,怎忍心和你争,所以事事让你。迁就你、宝贝你。你一撒娇,我就投降了。年纪小些,真占便宜。”“唉!你为什么不迟出生十年?若你十九岁,我比你大一岁,那我反过来要迁就你,宠爱你。”星星得意地瞄他一眼。

  “那我宁可吃亏些,因为我不喜欢娶个姐姐,同年也不好。我喜欢太太比我小。小八、九岁最适合,我可以尽量疼她,保护她。”

  “大男人主义。”

  “我没有欺负过你,小太太。”

  “什么大太太、小太太?我是童太太。我不喜欢做小太太,那根本是小妾——薄命怜卿甘作妾。我命不薄,也不甘作妾。”

  “啼!鱼来了!鱼来了!”光浩突然大叫:“一条小石斑!今晚的鱼粥有希望了。”

  把小石斑放好,星星道:“芳姑说,你那天听见我不舒服吓呆了,要是听见我死了呢?”

  “我会晕倒。”

  “那么严重?”

  “当然严重,你是我最亲的人,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还有爸爸,还有家。”

  “我没有爸爸……我是说,在这儿没有。”

  “你可以回美国去。你还好,我可惨了,如果你死了,我便一无所有。”星星轻叹气,把压在长发上的太阳眼镜搁在鼻子上:“我不单是个孤儿,连个亲人也没有,我也不能去美国,走投无路。”

  “你有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我虽然有家,但我不会喜欢那个家,只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也希望自己长命百岁。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不会扔下任何一个。”“不!你要一百零九岁。”“对!我忘了我大你九年。真的不介意我那么老?”

  星星双手抱住了他,低声说:“我喜欢。”光浩灵魂儿飘上半空,拥着星星热烈地吻她。两支鱼竿飘在水上。光浩下班回家每次都是欢天喜地,看见星星就开心,也总会带点吃的或不能吃的小礼物给星星。今天一反常态,无精打采,又没有礼物,空着手回来。

  星星一看,不对呀。第一个反应:“光浩,你不舒服?”

  光洁摇摇头。

  “今天公事太忙,倦了是不是?上床睡一觉,我叫你起床吃晚饭。”

  “我不想睡。”

  星星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光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担心,告诉我,求你。”

  “今天,爸爸的信来了。”星星的心直往下沉:“他反对我们的婚事,要你离开我?”

  “也不是,他只是把难题交给我们。”光洁把一封由美国寄来的信交给星星看:“你看了便会明白。”

  星星微抖着手把信笺拉出来,两大页纸,她一共看了三遍。

  信的内容大意是这样,光浩答应父亲回港两年内不谈情,不结婚,但是现在却做不到,他不喜欢有一个破坏誓言,不守信义的儿子。光洁的父亲也作出适当的让步,就是不反对儿子谈恋爱。

  他也提出反问,那叫星星的女孩子如果真心爱光浩,为什么不可以多等十八个月?

  急不及待地结婚,因此而迫使光浩对父亲背信弃义,是否有这个必要呢?

  星星未进人童家便与未来家翁反目,将来怎样相处?

  光洁的爸爸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星星会不会因为爱光浩而甘愿再等十八个月,然后步进童家,童家会为她而开欢迎之门。光洁的爸爸的确把难题交给星星自行处理。光浩的爸爸很厉害,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光浩,怕影响父子之情。

  他也趁机会考验星星对儿子的爱情是否坚定。“星星,对不起,我爸爸就是这样顽固倔强,”光浩蹲在星星身旁:“晚上我再写信求他,这些日子,你已经够委屈了,怎可以再等一年半?”

  “光浩,你不要这样说,自从我们在一起,你从来没有令我受委屈,你又不是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见天日,你到哪儿都带着我,在外面人家都把我看作童太太,我也没有听过什么闲言闲语,当然,能结婚正式做童太太是我唯一的心愿……当然,遗憾的是你不能带我出国公干,但是,你也没有扔下我一天。”

  “公干的事,我都交由别人去做,除非回美国开会。”

  “我明白的,我们未结婚,带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出国公干,是会令你很尴尬的,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根本没委屈。”

  “但是我爸爸还要你等一年半。”“一年半后我还不足二十二岁,就算二十二岁嫁人,也不算老,”星星点一下头:“你爸爸要考验我,我接受他的考验,我等你一年半,用行动证明我是真心爱他的儿子。”

  “啊!星星!”光浩跪在地上:“我感激你。”

  “快起来!”星星去拉他:“写信告诉你爸爸,星星也不喜欢一个不守诺言的丈夫。”

  光浩不肯起来:“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这一年半的时间内。”

  “我根本无家可归,只怕你爸爸不喜欢我们未婚先同居。”“他不会知道,我没有带你回家,也是不让他有机会知道。”

  “你起来,我不会走,你爸爸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

  星星张开眼睛,竟然看见光浩坐在她的床边。

  星星一惊:“我睡过了头?”

  “没有,你每个早上都是八时起床给我煮早餐,然后侍候我起床。”

  “你为什么大清早醒来,”星星看见他穿了一套金栗色的T恤套装:“今天为什么不穿西装?”“不要老问为什么?”光浩吻她一下:“早安!太太!”

  “早安!”星星娇笑:“老公!”

  光浩从后面拿出一枝玫瑰:“送给你的。”

  “谢谢!”星星接过花,嗅了嗅,好香:“怎么是红色的?你一向送黄玫瑰。”

  “偶然变一下会增加情调。”光浩把星星抱起来,送进浴室:“梳洗完了吃早餐。”

  星星看了看浴室,瓷面盆放好水,并有她的面巾。

  架于上挂着一套玫瑰红的套装裙,这套裙是上星期光浩陪她逛公司,硬要她买下的。

  欧洲货,九千多,星星舍不得买,只不过是常服,又不是晚装,但是光浩坚持要她买下。

  光浩为她在浴室准备好一切,像平时她侍候光洁一样,为什么?

  她不明白。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吗?不是,大热天,都九月了。

  她穿上新套装,把头发束起来,盘了个髻。

  她回卧室,看见卧室一切收拾整齐,并铺上了新买的床罩。

  “光浩,都是你做的?”

  “除了我还有谁?芳姑十点才上班。”

  “这些工作是我做的,男主外,女主内。”“夫妻不应该分你我,做点小事也算不了什么。”光浩把玫瑰花插在她的髻上,又替她拿双白色皮鞋,鞋头有球玫瑰红色的鞋花,还有手袋一套,光浩说:“新鞋子,可以在房间穿。”

  光浩这样侍候她,她反觉浑身不自然,也很奇怪。

  光洁拖着她的手:“我们到楼下吃早餐。”

  “我还没煮呢。”

  光浩一直就是嘻嘻笑。

  到楼下,星星要转人厨房,他拉她到饭厅。

  一进饭厅,星星又呆了,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食具。

  光浩为她拉开椅子,星星傻戇戇的坐下来。光浩从暖焗炉里拿了两大碗粥出来:“试试味道!”光洁殷切地看着她,她不能不吃一口:“好美味,好鲜甜!”

  “你喜欢就好,”光浩一直脸露笑容:“粥里有瑶柱,鲜带子,和鱼肉,还有姜葱丝。”

  “怪不得那么好吃,很多带子!”

  “你喜欢吃带子呀。”

  “堡粥要好多时间。”

  “我五点多就起床了。”

  “摸黑起床为了煲粥?”星星说:“你喜欢吃粥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喜欢吃鱼粥,又喜欢吃带子,全部都为了你。”光浩说:“摸黑起床,只是为了让你吃一顿美味的早餐。”

  “光浩……”“要笑,可不准感动得流眼泪。如果你真的欣赏我的心意,多吃一碗。”“好,我再要一碗。”星星真的感动得眼眶也红了。

  “你坐着别动。”光浩抢着起来,又拿来第二碗粥。

  吃过早餐,光浩挽着她的腰走出花园:“星星,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特别开心?”

  “不可能因为做了大生意。”

  “当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光浩把一个钥匙小皮包放进星星的掌心。

  到车房,一辆金闪闪的跑车,停在光浩平治跑车之旁。

  “保时捷!”星星低叫。“你的保时捷。”

  “你为了它运到而开心?”

  “晤!快请我游车河兜风!”

  “我还是送你上班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今天整天不上班。”

  “又是为了保时捷?这也需要庆祝吗?真像个小孩子!”

  两个人上了车,星星用光浩给她的车匙打了火,把车倒后驶出,经过小石屋星星轻轻按一下汽车的号角。老吴走出来一看,笑眯了眼:“太大,你的新车好漂亮,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老吴边说边去开门,星星把车驶出别墅。光浩问:“怎样?还满意吗?太太!”

  “好满意,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拥有一部这样华贵的跑车,老公大人,你想为妻送你去哪儿?”

  “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拍文艺片?”星星瞄他一眼:“最近你长胖了,要多做运动。我们到五星俱乐部去打网球。游泳。”

  “做户外活动?”光浩面有难色。

  “怎么?没兴趣打球了?”

  “不,只是我们没带网球衣、泳衣。”

  “那还不简单?我开车回家拿,这里离家不远。”

  “你看多麻烦,车子开来开去。”

  “没比去天涯海角烦吧?”不是假期,BOOK场地容易,十几个回合下来,都是星星赢。

  游泳比赛三比二,又是星星赢了,奇怪的是,星星看不出光浩故意让她。

  星星很开心,认为赢得开心。“该走了,我们去吃午饭。”

  “就在这儿吃,省时。”

  “我在外面订了桌子,不去不行。”

  于是星星换过衣服陪他去吃饭。

  午饭后光浩拉星星去发型屋,要理发师给她梳了一个很特别的发型,还喷上金粉、红粉和银粉。

  然后又吵着回家。

  “今晚又没大BALL,梳这种发型根本是白浪费,谁欣赏?”

  “我欣赏。”

  “那还好!”星星点了点头。

  回家,把车驶进车房,进客厅一看,星星吓了一跳。

  客厅的地毯拉起,地板光滑滑。

  客厅也像开嘉年华会:闪灯、气球、彩带……热闹到不得了。

  更奇怪的是:有几个酒店侍者来来去去,看见光浩叫童先生,看见星星叫童太太。

  “谁侵犯到我们的两人世界来了?”星星抗议。“没有E·T。今晚我在家里,请些朋友回来吃点东西,跳跳舞。”

  “啊!”星星点一下头:“但是你为什么不预先告诉我?”

  “做女主人实在不容易,我不想你劳累、花心思,这些事交由他们做好了。”光浩问:“都交给酒店去做,你不反对吃自助餐吧?”

  “不!”星星摇一下头,实在令她意外,她有点不能接受。

  “因为有鸡尾酒会,客人六点便到,我们应该更衣准备迎接客人。”

  星星懒懒的,任由他摆布。

  她从浴室出来,看见床上放着一件鲜红的晚礼服:“哗!像个大太阳。”

  “你很少穿红色的,应该突破一下。”

  “我也来突破?”

  “不好吗?”光浩把晚服拿起,放在她手上:“换衣服吧!别弄糟了漂亮的发型。”

  啊!原来发型配服装。

  早有预谋,一切都在他计划中。

  穿上晚礼服,很合身,照照镜子:胸口开得低,露出了整条脖子。

  脖子光脱脱,穿这种晚礼服,一条项链是少不了的,但她没有项链,她总不能又戴那个花颈环。

  她对着镜子皱皱眉。

  光洁走过来,穿了一套白色礼服,红色领花,红玫瑰襟头花,红宝石袖口扣和袋口扣,和星星配成了情侣装。

  光浩走过来,星星的手还抚住脖子:“你好俊啊!”“叨光,都为了配你。”光浩把一只心形的红丝绒盒子放在梳妆台上,从里面拿出一条钻石项链替星星佩戴在脖子上。“看!多美艳!多高贵!”“又是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链?我叫过你不要买钻石链……”

  “我又不是庄利,我送钻石链又没有企图。而且文夫送礼物给太太,可于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也不必找理由。”

  “你那张嘴呀……”

  “很可爱,是不是?”光浩说着,就吻她。

  然后,他把她拖起来,转了一个圈。

  “我从来没有打扮得这么隆重,发型、晚服、脖子、手指、手腕都是钻石。像个贵妇。”“平时淡扫娥眉,偶然浓装艳抹,令人耳目一新。”

  “这样就不怕我们的大少爷看腻。”“我看你一辈子都看不腻,我只想我的朋友既羡慕又妒忌:我有一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太太,而且我的太太一会儿像小女孩,一会儿又是贵妇,所有人都佩服你。”“够了,我已经够开心,嘴巴都笑倦了。”“不怕,你尽管笑,你年纪轻,小笑、大笑都不会把脸上的粉笑下来。”

  “你的嘴巴……”“可爱呀!”他又亲吻星星的唇。

  星星捏他的鼻子,笑着说:“还玩?你的朋友怕都来了。”

  “现在到楼下也差不多。”光浩又为她喷了些香水。然后星星挽住光浩的手到楼下。

  果然过不了多久,光洁的朋友都来了,这些人,星星都和他们吃过饭,有男有女。

  每个人看见星星,都恭贺她,并且还奉上一份礼物。

  星星找机会把光浩拉过一边。

  “莫明其妙,他们都恭贺我?”

  “恭贺你找到个如意郎君呀!”

  “今天又不是我们正式结婚。”“人家不管这些,人人叫你童太太,是不是?”星星点了点头。“就是啰!女人最怕嫁错郎,你找到个好情郎,这当然值得恭贺。”

  “但是,他们送礼给我,这又是什么名堂?”“啊!”光浩煞有介事:“我们请吃鸡尾酒、自助餐、舞会,他们好意思不带点礼物空着手?”“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势利?”“这不叫势利,叫规矩。又有客人来了,又有人向你进贡了……”星星莫明其妙收下许多礼物。酒店侍者捧着托盘。推着餐车……送酒、送小吃。

  那些小姐太太们都围上来,称赞星星有多美、多美。突然光浩过来,拖住星星的手:“人客都到齐了,我们去饭厅。”“这么早就吃晚餐了?”

  “不,是要你去主持一个项目。”

  一脚踏进饭厅,看见餐桌上有一个巨型蛋糕。

  “有人生日吗?”星星低声问光洁:“不会是你?”“我们前去看看。”光浩怂恿她。

  星星走向前,那蛋糕围了很多鲜杨梅,不过最触目的,还是用奶油喷了两行字:吾爱,愿你有十个快乐的二十岁。“我?”她茫然。

  光浩的嘴巴已经送上来,吻她:“打令,生辰快乐。”“生辰快乐。”大家说。真的是自己,光浩忙了一天,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今天二十岁生日。但是,她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光浩把有花球的饼刀放进她的手里,然后再握着她的手,在生日饼上切下一刀,星星的眼泪已忍不住涌出来。

  光浩一面替她抹眼泪,一面低声在她的耳边说:“我说过不可以感动得流泪的,今天是好日子,我要好兆头。”星星连忙展开了笑容,和光浩把饼切开,分给客人。

  “拿两块给老吴和芳姑。”星星说。“我会叫侍者送进厨房。”

  星星很开心,一直合不拢嘴,和客人谈谈笑笑。

  光浩一早已安排好游戏节目——寻宝游戏。一只大箱子,里面有许多发泡胶粒和礼物,不过也有些礼物里面只有罚唱歌或表演跳舞之类。

  于是,有客人抽到名牌打火机、金笔……也有人唱歌、跳草裙舞……

  这么一闹、一哄,又到吃自助餐的时间。

  星星亲自拿了两碟食物到厨房。

  “麻烦你送一碟到石屋给老吴,吃过晚餐你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

  “童太太,恭喜你,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否则我也会给你送包长寿面。”芳姑笑嘻嘻。

  “别说你,连我自己也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不可能呀!”“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年多少岁?”“是二十吧?”“对!二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开生日会。十几年来,我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生日。”“你自己都不知道,童先生又怎么会知道?还为你请客庆祝。”

  “我也觉得奇怪,他令我很意外,很感动,也很开心。”

  “呀!童先生真是一位最好的丈夫。”芳姑又在赞叹。

  “星星!”光浩找到厨房来,把星星拥了出去。

  晚餐后,大家又到客厅跳舞,光浩最喜欢和星星跳舞,大家玩得很开心。

  差不多到天亮,人客才全部散去。

  星星想收拾东西,光浩摇摇头:“酒店明天自然会派人来清理。”

  光浩一把将星星抱起,一边上楼梯,一边说:“在搬进来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抱你进房间。”“有旧账一起算。”

  光浩把星星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床上:“今天开心吗?”“应该说是昨天了,昨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兴奋、最满足的日子,但这些都是你赐给我的,光浩,我好感激你。”星星第一次主动拥吻光浩,光洁竟然心跳得不能自制。

  光洁动了真情,竟无欲念,脑心合一,对怀中的女人爱得要命。

  星星躺在他怀里细诉:“我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爸爸因为大爱母亲,所以对我很嫌弃,他当然不可能为我庆祝生日。爸爸去世,我住在姑妈家,第一年,有一天吃午饭时,我的饭碗里有只熟鸡蛋,晚餐时,姑妈把一只鸡腿子放在我的饭上。表哥马上问,姑妈笑说那天是我的生日,当时我好开心,觉得姑妈比爸爸还要疼我,她简直像个天使,当晚,我仿佛听见姑妈和表哥在吵架。第二年,我天天看日历,脖子等长了,到我生日那天,吃午饭时没有鸡蛋,晚饭也没有鸡腿子,我知道生日没有人为我庆祝了,我只好一个人偷偷躲在厕所哭。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提起我的生日,时间太久,我自己也忘了。”星星耸耸肩膊,笑笑,却流下泪来。

  光浩把她拥紧些,吻去她的泪:“连文杰都忘了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会知道?”

  “他没有问吗?”“没有,文杰是个大情大性的人,就算我告诉他,文杰:今天是我生日。他最多只请我吃杯冰淇淋。”星星摇一下头:“他太不了解女孩子了,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认识了五、六年竟然无法由朋友变成恋人的原因。”“文杰不是爱上你吗?”

  “他是的,他大概认为对那女孩子专一,娶她为妻就是爱,其实,爱还需要很多其他,比如性格相投,思想一致……不过,文杰真是一个好人。”

  “以后你也不会爱上他了?”

  “不可能了,因为有你已很足够。”星星为光浩解去领花,让他舒服些:“光浩,我很感激你,你为我摸黑起床煲粥,及时把新汽车送到,在俱乐部打网球、游泳一直让我。安排好美味的午餐,带我去杭了个漂亮发型,为我在家盛大庆祝,送我很漂亮的晚礼服还有项链,你的朋友们的道贺和合作,那巨型生日蛋糕给我的惊喜,游戏节目、晚餐、舞会……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令我快乐,让我过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

  “我为你做的一切不是希望你感激我。”光浩一面摇头一面抚摸她的脸,他的手是多么温柔。“是因为爱我?”

  “是的!”光浩捧起她的脸:“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也是最后一个,我爱你,宝贝。”“吻我!”

  光浩和星星躺在床上看书。

  星星突然放下书说:“光浩,我再下一个星期要回学校注册,还有大半个月就开课了。”“你还要上学?不要再念书了,你现在已经是有家庭有丈夫的家庭主妇。”光浩吓得扔下了书。“光浩,我还有一年便大学毕业了,半途而废,不是太可惜?”

  “大学毕业还不是要嫁人?”“我现在还没有嫁人,你爸爸要我等你一年半,我大学毕业刚好赶上和你结婚。”“这样,你见文杰的时间比我还多。”光浩很不开心。

  “我不会理他的,你对我没有信心?”“我对你有信心,但是,我起床你已经上学,我下班你也许没有下课。遇上你考试,我们的约会应酬全部都要取消。”光浩说来凄凉:“我可以一早起来送你去上课,接你放学,但是早上我们不能通电话,也不可能一起吃午饭,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没有心情做生意。”

  “难道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那就最好不过。”光浩揽住星星,求着:“不要再上学,你到学校不在家我很担心,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嘛!怎能整个白天都不在家?”

  “你的理由真多,太烦了。”星星捶他一下:“明天你替我写封退学书,随便找个理由好了。”“星星,万岁!”光浩用力把她抱到胸前。“你把我挤扁啦!别忘了代我向各位教授道谢。”

  “知道了。”光浩太高兴,乱吻、狂吻混在一起。

  星星咭咭笑:“我还有条件。”

  “只要你留在家里,你提出一千个条件,我都答应。”

  “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我要生个儿子。”“什么?”光浩呆了呆:“你再说一遍!”

  “我要为你生个儿子。”

  “因为我不让你上学吗?”

  “也是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我爱你,好想为我所爱的人生个孩子,那是我们的爱情结晶品,那孩子是你的,是我的,是我们的。”星星伏在光浩的胸前,好真切地说。

  “还有呢?”

  “因为我是个孤儿,因此,我可以说是没有童年的,小时候我盼望的一切都得不到,别的同学有洋娃娃,我没有;同学有单车,我没有;同学家有秋千,你知道吗?我好喜欢荡秋千的,但我家没有;小时候我好喜欢吃朱古力,但家里根本没有零食;父亲节、母亲节同学和父母去吃西餐,我一次都没去过,因为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家……”星星又感触起来,长叹一声:“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一定要他们拥有一切:温暖的父母的爱、良好的教育、玩具、零食、秋千……他们要什么便给什么,每个节日我们都带他们去庆祝,我要他们做最幸福的孩子。”

  光浩突然黯然无语。

  “光浩,你为什么不说话啦?”“太多不幸的孩子!”“所以,我们要爱孩子。”“但是,暂时我们不能养孩子。”“为什么?”

  “我们还没结婚。”“啊!”“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不过这并不重要,将来可以补办手续,但是,如果爸爸知道你未婚生子,因此而看不起你,反对我们的婚事,那岂不糟糕?”

  “唉!”星星无精打采:“为心爱的人生个孩子也是罪过。”

  “那是一件美妙的事,不过,你还要等一年多。”光浩安慰她:“我们一结婚马上生孩子,好不好?”光浩说。

  “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的,我会等,也愿意等,但是,我实在有点不明白,我是不懂得避孕的,没做过,也没吃过什么,我和你一起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有些人结婚三、四年还没有孩子,他们也没避孕。”

  “会不会是我不能生孩子?我很渴望有你的孩子。我想,我应该去检查一下。”

  “没事的,不要担心,要检查也要等到结婚前,反正现在我们还不能结婚,是不是?”光浩吻吻她:“明天我替你写退学信,睡吧,嗯!”星星的确想为光浩生个孩子,可是,她也颇喜享受现在的两人世界生活。光浩天天陪着她,她根本不寂寞,而且,谁愿意孩子做私生子?

  她很高兴自己能整个地拥有光浩,她已经感到很满足。

  其实,星星根本就像个福少奶。芳姑常常这样说的。她收到安娜的信,她仍然希望星星到澳洲念书。

  星星回她一封信,怪她把地址告诉文杰。

  那一次,她和光浩都受了苦。

  大学开学的那一天,下午,文杰的电话来了。

  “今天为什么不上学?”

  “我已经退学了。”

  “就为了那花花公子?”文杰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有一年都不念下去?一定是那自私的小白脸不准你念书,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怕失去你。”“文杰,你能不能平心静气?你吵得那么厉害,我很难开口说话。”

  “好,你说,你说!”“是我自己不想念书,我有一个家,我不能抛下家去上课,你明白吗?”“我不明白,只觉得你很笨,你要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但没理由因为他而放弃学业。”“人各有志,你不是我,文杰。”“是的,我不是你,所以我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你,你变得又快又厉害。”

  “文杰,你怎会知道我家电话?”“上次到你家,看到电话号码便记住了。”他顿一下:“上次我太鲁莽,我不该动手。”“算了,你又怎会知道我住在这儿?安娜告诉你?”

  “我的确追问过安娜,我知道你会和她通讯,但她不肯说,求她都不肯,那天你姑妈和表哥去美国。我也有到飞机场,我由机场一直跟踪你们到那儿。”

  “原来是这样的,我还错怪了安娜,欢迎你来电话,但是……”“你到底欢迎呢还是不欢迎?”“欢迎,但最好光浩不在家的时候,我不想多生枝节,请你原谅我。现在光浩快回来了,下次再谈吧!”

  星星挂上电话,没有再去想文杰。她赶紧忙着给光浩做下午茶。放弃学业当然是可惜。但是她始终认为女人最后的归宿,是有一个美满的家,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她已经全部得到了。有没有学士衔头,对星星来说根本无关重要。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还没有凉。

  今天星星由客厅走到厨房,由楼下走到楼上。

  因为自从光浩上午给她电话后,中午、下午都没有电话回来。

  她想打电话到光浩公司,又觉得不好,因为她从没有打电话到公司找过光浩。

  应该尊重男人的事业。他办公的时候,不应该骚扰他。

  四点,光浩突然回来。“光浩,你真是把我吓死了,”星星扑出去欢迎他:“怎么你电话也不来一个?现在才四点钟就下班了?”“我想你,偷回来见你。”光浩紧紧抱住她:“我……”“怎么了?”

  光浩没有说话,星星仰起脸,细看光洁,发觉他神色不对。

  才只不过半天,他好像憔悴了,眼睛也好像深凹了。

  “光浩!”星星拖着他坐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爸爸回来了。”

  “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昨天晚上,昨天我没有回家,今天中饭时他到公司找我。”“因为我们的婚事?”光洁摇一下头:“他回来视察,是为了公事。”“我要不要去见见他老人家?”“暂时不要去,他心情好像不大好,又没有提起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他也没有说,”光浩握着星星的手:“对不起,今晚我不能陪你吃饭,爸爸要我陪他。”“你爸爸回来,你应该多陪他,要不要换套衣服?”“不!不必。星星……”光洁欲言又止:“我”“光浩,有什么话,你说好了,你喜欢怎么做,我一定投赞成票。”“爸爸要我回家睡,我当然不愿意,爸爸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回来了没妨碍你拍拖吧?你女友肯不肯放人?’星星,你叫我怎办?”“你爸爸回来,你应该回家住。有一句俗语,宁可给人知道,不要让人见到。或者,他已风闻我们同居,但是,如果他回来了,而你又天天不回家,他知道我们未婚同居,他会看不起我的。”

  “我晚上不回来而扔下你,我实在不放心让你孤伶伶地留在家。”“傻瓜,如果你去公干呢?”“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没有出外公干。”光浩握着她的手,眼睛红红:“我们共同生活后,没有分开过一天。”“现在我们也没有分开,每天你也可以抽时间回来看我。”星星反过来安慰他:“你爸爸又不是回来长住,大不了一、两个月。他回去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对不对?”

  光浩点着头。“你什么时候陪爸爸吃饭?”“七点。”“这儿离你家远吗?”“不近,大概要开车一小时。”“那么,你六点钟就要回家了,要他老人家等你就不好。来!我们先吃下午茶。”

  光浩胃口不好,吃得很少。

  星星没有想过自己,反而为他担心。

  六点钟,星星送他上车,光浩揽着星星吻了一次又一次,依依不舍。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6章


    “你真的有办法帮助表哥去美国?”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张椅子里。

  “这并不是什么大困难,我们家在美国总算有点名声,生意又多,叫美国的公司写封聘请信给金源,金源便可到美国上任。”

  “我姑妈呢?你们公司不可能聘请一个全无学历的人。”

  “请她做管家,做管家不需要学历,最难过是美国领事馆的见面关,因为你姑妈不会说英语,到时我会派个高级职员和金源陪你姑妈一起去,我还会为她弄张中国菜毕业文凭……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妥。”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脱离表兄妹的关系?”

  “金源不是好人,你和他在一起有害无益。而且,他移民外国的计划根本没你的份儿,他迟早会扔下你。”

  “那我怎办?你寄了信给你爸爸没有?”

  “寄了,不过,就算爸爸肯妥协,他也不会马上答应,他在拖着,让我求他几次,他可以显显做爸爸的威风。”

  “我不能回金家,又举目无亲,我一个人怎办?”

  “你没有人?你还有我。”光浩一把抱住她,星星急得几乎想哭,他忙安慰她:“我们在一起,组织我们的两人世界。”

  “就在这儿?”

  “这儿怎能做家?这儿只不过是公司给我周末休息的地方。”光浩把星星的头按在胸前:“我们买一幢房子,依照你的喜欢装修,我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买新房子?你何不索性带我回家?”

  “那幢大别墅是我爸爸的,他还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你住进去,我担心他看不起你。”

  “对!我真没有思想,他会以为我是个坏女人,随便住在男朋友家里,他因此而不准我们结婚就惨了。”

  “明天我们去找房子,暂时只好住在这儿。现在有钱买房子并不困难,很快会找到合意的。”

  “光浩,”星垦玩弄他的领带:“要是你爸爸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我岂不是完了?”

  “我多求他几次,他只有我一个儿子,难道他会迫我做和尚?”光洁拍拍她的脸:“饿坏了,去洗把脸,我和你去吃饭。”

  最初,光洁要买一幢三层高西班牙式别墅给星星。泳池有两个,花园既大花又多,围住屋子。

  “哗。几个厅子、十几个房间、工人间,花园可以开游园会,几个车房,两个泳池,还有一个喷泉,要请多少佣人打理?”

  “我希望你住得舒服些,生活得幸福些,这房子很华美。”

  “就算是皇后,也只能睡一个房间,一张床。空气好,环境清静,就很舒服了,不一定要在华美的房子。至于幸福的定义,根本人人不同。”

  “你的定义是什么?”

  “和我心爱的人一起生活,就是幸福。”

  “我是不是你心爱的人?”

  星星仰起脸,眯眯眼问:“你说呢?”

  “我发觉你越来越爱我,越来越需要我。”光浩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星星扭他的耳朵,光浩夸张地大叶……。

  星星终于选了一间小别墅。别墅一共有两层,下面是客厅、饭厅、厨房和洗手间。

  楼上一个主人房和两个客房。屋子外面有一个不太大的花园,而且有一个小泳池和一个温室,还有一间小石屋,石屋内有厅有房,是设计给花王、司机住的。

  主人房除了有衣服间、浴室、洗手间之外,还连着大露台,走到露台,便可以看见大海。

  房间全部用浅紫色:浅紫的特大双人床、浅紫的梳妆台、浅紫的墙纸、浅紫的窗纱和窗幔,地上铺娇黄的长毛地毯,床头放了两瓶黄玫瑰,露台也种了几盆黄玫瑰。

  房间里除了大灯,天花板上还装了许多小灯,闪光光,像星星。

  星星只请了一个花王兼看更,他住在石屋。

  光浩正担心那一队佣人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因为楼下的工人房也变成储物室。

  “我只请一个钟点女佣,她十时上班,五时下班。”

  “怎么她的时间和我上班的时间差不多呢?”

  “是一样,你九时五十分上班,她十时来,你五时半下班回家,她五时便要走。”

  光浩听得傻了:“谁侍候你?谁煮早餐?谁煮晚餐?”

  “我侍候自己,晚餐早餐由我亲自下厨。”

  光浩捏一下她的脸,笑了起来:“别唬我!你还会下厨?”

  “早餐我能应付,普通饭我能烧,但侍候大少爷也许要她帮帮手,或者向她请教,应该不难学的。”

  “不,不!”光浩坚决反对:“星星,我不是要你做个管家婆,我是要你享福的。你什么都不要做,陪着我,明白吗?”

  “你回家不会看见我披头散发,像黄脸婆一样。十只手指仍会保持纤细、嫩滑,我也会陪着你。”

  “你等我上班便大忙特忙,不!我上班时,你睡觉,我下班,你在我身边。我起码要给你请六个佣人。”

  “我不要一队佣人,一个都不要。”星星拉着光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请长工?”

  “替我省钱?”

  “省钱是一件事,我是不想有个第三者在我们的前后走来走去,我要过两人世界。”

  光浩想:家里的佣人进进出出,对一对恩爱夫妻的确有影响,起码不能随便亲热,随处亲热。想亲吻便要回房间,否则十几只眼睛盯住你。

  “怎样?我的话没错吧?”

  “那么,就多请几个钟点佣人,晚上我们出外吃饭。”

  “不行,除了必须的应酬,或偶然出外吃顿饭调剂生活之外,其他时间不准出外吃晚饭。天天在外面吃饭,哪儿还像个家?”星星摇着他:“答应不答应?”

  星星说话有理,而且令他心甜,他点点头:“不过,我有条件。”

  “又有条件?”星星撒娇地呶呶嘴。

  “如果你因为做家务不陪伴我,我马上请六个佣人回来;要是你为家务忙坏,我请十个佣人,如何?”

  “成交啦!”星星伸出手。

  光浩眉头一皱:“你还没有忘记在金源家的日子?我不是你买家。”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你太敏感又小器。”星星垂下手。

  光浩握起她的手:“也许我真的太敏感,有两件事使我心里好担心:第一个是文杰;另外,庄利和霍伟劲,我也很讨厌。”

  “我的确曾决定将来要嫁给文杰,可惜我根本没有爱过他。至于庄利和霍伟劲……唉!那证明你不能原谅我的过去,你赚弃我。”星星幽幽地低下头。

  “不!不!每一个人都有过去。”光浩抬起她的脸:“我只求你不要再提过去的事,大家都不要提,好吗?”

  星星点了点头。

  光浩把她拥进怀里吻她。

  光浩竟然买了一对很大的龙凤烛,放在卧室的一张几上。

  龙凤烛的中间有一盆黄玫瑰,一大篮金光闪闪、七彩斑斓的动物朱古力糖。

  光浩说,龙凤烛是中国传统;花是星星喜欢的,同时代表浪漫;朱古力是夫妻甜甜蜜蜜的意思。

  “你懂那么多。”

  “我是中国人呀。”

  光洁又开了香摈,两个人坐在床边,交杯喝合卺酒,喝过酒,光浩轻轻地吻一下她的唇,然后从衣服袋里掏出一只盒子,他双手捧上:“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纪念品。”

  星星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只耀眼的钻石指环:“那么大颗钻石。”

  “你不要说不要,没有人拒绝丈夫送的第一份礼物,而且还是纪念品。”

  “我事前没有准备,我还以为要等到我们结婚那天才交换信物,我……”

  “预先庆祝不好吗?”光浩替她把戒指套上,然后吻了她的手。

  “明天我去买只戒指送你。”

  “你爱我,就等于送了我一个世界。”大灯熄灭,龙凤烛仍在高烧。

  星星的身体轻轻跳了一下,她连忙张开眼睛一看,八点钟,还好。

  她回头看了看光洁,他睡得很甜,嘴角透着微笑。

  他习惯赤裸上身睡觉,薄被卸下,房间开了冷气,星星轻轻拉起薄被,为他盖好。

  她蹑足走进浴室。

  她穿上粉红色的网纹T恤,白色牛仔裤,头发束起,绑了条粉红色头带。

  她回卧室看见光浩仍在甜睡,她轻轻开房门出去,把地上那双粉红色平底鞋穿上。

  怕弄脏娇黄的地毯,在卧室他们是不穿鞋子的,鞋子放在卧室门外。

  她到厨房,先煮壶咖啡,然后煎双蛋、双肠、两块火腿,什么都是一对对,光洁喜欢中国传统,今天又是“新婚”的第一天,兆头好重要。

  她把两份早餐放进焗炉暖着,然后到饭厅去排好餐具,在烘面包炉内放进两块面包,调好时间,看看一切妥当,然后又回到楼上。

  光浩还在睡,星星坐在床边,搔一下他的脸:“起床了。”

  “晤!”他转身,伸出手去胡乱摸索星星睡的那边床。

  星星好笑,捉住他的手:“你这懒猪,找什么?我早餐都做好了。”

  光浩半睡半醒,一把抱住星星,在她身上、脸上乱吻。

  “喂!喂:”星星被他弄得好痒,笑着说:“九点啦,别玩了。”“星星……”

  “还缠?上班时间已到。”

  “今天我新婚,不上班。”光洁抱住星星转个身,把她压在下面:“我陪你,我陪你……”

  “你今天早上要开会。”星星被他压得喘气:“所有高级职员都在等你,你放手……”

  星星跟他比力根本不能比,而且她笑得人都软了,可是,今天的会议他非要参加不可,否则星星是会纵容他胡闹的。

  星星无计可施,于是伸出手握他的腋下,就这么一两下,光浩就笑得缩手。星星知道这个办法可以对付他,便拼命搔他,光浩躺在床上转来转去,笑得打咳嗽:“星星,我求你,停下,嘻……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星星不管他,光浩去捉她的手,星星就用嘴来,光洁嚷:“救命!我投降。”

  “上不上班?”

  “上班了,太太!”

  “马上给我起床。”

  “遵命,太太。”

  星星推他进浴室,她自己照照镜子,哗!衣衫不整,头发也散下来,刚才战况激烈。

  星星把自己从新弄好,然后去拿昨天准备好的西装,把光浩的白鞋放在房门外。

  光浩梳洗好出来,把星星抱进怀里,吻一下:“早安。”

  星星把衬衣披在他身上。

  “真要上班?我不想离开你。”

  “谁说你可以离开?下班马上给我回来。”星星一面替他穿衬衣、结领带,一面说:“今天早上的例会是你老早订好的,怎能不出席?”

  星星替他穿好衣服,拖着他的手到楼下,进饭厅,要他坐下,然后交给他一份英文报。

  “今天时间不够,看了头条便算。”星星进厨房,一会,推了辆餐车出来。

  她替光浩倒了杯咖啡,放上早餐,然后坐回自己的坐位上。时间失预算,面包已跳出来。

  她把牛油涂在多士上,然后交给光浩。

  光浩看得眼光光。

  “快吃早餐呀。”

  “全是你做的?你昨晚没有睡觉?”光浩边吃边心痛。

  “昨晚我睡得很好,今天八点才起床。简简单单,没什么好的给你吃。”

  “这还算简单?简直是超人。”

  “快吃吧!九点三十七分了。”星星跑到书房替光浩拿公文箱。

  光浩喝咖啡,看见星星进来,他说:“你的早餐还没有吃完,香肠都冷了。”

  “以后如果你想我舒舒服服地吃早餐,你便要乖乖的起床。你知道吗?今天你在床上浪费了好多时间。”

  “我根本不想上班,只想陪着你。”

  “等我们正式结婚时,”星星拖起他:“你请大假我们环游世界。现在不上班没有名堂,懂吗?”

  两个人拖着手步向车房:“晤!早上的空气真清新。”

  “明天早点起床。”星星举起手,对花王兼看更说:“先生要上班了,你打开大铁门。”

  进车房,星星把文件箱放在车厢里。

  光浩把她拉进车里:“我绕个圈送你回来。”

  “何必为我花时间?”

  “想尽量争取多和你在一起。”

  到屋子前面,光浩吻了她才让她下车。

  星星甜甜地站着目送他的跑车开走。

  “到写字楼后我给你电话,拜拜。”

  光浩的汽车没了踪影,星星才回饭厅继续吃她的早餐。

  差不多吃完,老吴带了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进来。

  “童太太,早安。”

  “芳姑,你真准时。”星星把当天的工作告诉芳姑。

  她交代好工作,回房间等光浩的电话,光浩的电话十时四十分来了。

  他在电话里老说星星睡眠不足,要她继续睡觉。

  星星边答应边提醒他十一时开会。

  直至星星作状打呵欠,他才肯挂上电话进会议室。

  星星心里是甜的,心情也很愉快。她拉开窗幔,开了所有窗,让阳光透进来,把废气放出。

  她把房间收拾好,睡床盖上银紫的床罩。

  露台的玫瑰花浇了水,花瓶的花换了水。

  然后去收拾浴室和洗手间,她把衣服和毛巾拿出来给芳姑洗。

  跟着是清理书房,书房是光浩每天必到的地方。

  然后游了一会早水,其实也不算太早,不过在自己的泳池游泳,特别开心。

  把身抹干,光浩的电话就来了。

  “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已经醒来,正在换衣服。”

  “我叫阿保开车去接你吃午餐。”

  “开完会没有?”

  “没有,一直到下午。”

  “开会的时候打电话回家聊天?”

  “不,现在小息,下午一时半至二时半是吃午餐时间,二时半后继续。”

  “只有一个小时你随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开会很费精神的。而且芳姑已在为我煮午饭。”

  “我会准时五点散会的,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吃晚饭。”

  “昨天不是看过电影、吃过饭、跳过舞了吗?你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身为人夫怎可以下了班不回家?”

  “星星,我不是……”

  “下班后马上回家,我等你。”星星在电话里给他一个飞吻便挂上电话。

  星星吃过午饭的确曾小睡了一会,然后到厨房看芳姑买好的菜。

  今天晚上吃西餐,芳姑已在堡海鲜汤,星星帮她一起酿蟹盖。

  芳姑熨衣服。星星用搅拌器磨生杏仁,今天的下午茶吃杏仁糊。

  杏仁糊煮好,热着等光浩,芳姑把当天的工作做好离去。

  星星也回房间洗脸,把长发散下来,换上一袭玫瑰红的套装裙。

  她到花园等光浩回来,老吴问:“童太太,你准备在温室里种什么花?”

  “我想种兰花,不过暂时没有空,等过些时候。”

  “对,等迟些吧。”老吴知道他们是“新婚”夫妇:“温室设备好,不种花实在可惜。”

  “一定会种的,到时候你会更忙。”

  “不忙,这儿花树、果树不多,盆栽打理也容易,而且花也不多。”

  “我也觉得单调些,这小花圃就该种些花,几朵雏兰浪费了地方。”

  “种郁金香,郁金香有几种颜色,开花的时候五颜六色,花圃会很漂亮。”

  “好。等先生有空,开车送你去买花苗,”星星认得车声:“先生回来了,快开铁门。”

  老吴去开铁门,光浩把车驰进来,到星星身边停下。

  “把车停在这儿?懒猪。”

  “接你上车。”他开了车门,星星进去,他马上把车驶进车房。

  车一停,光浩便拥着星星亲吻。

  星星吸口气:“午餐没吃饱?”

  “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开会的时候想你,午餐吃三文治的时候也想你,只希望能早点回来和你在一起。”

  “要是给你爸爸知道,我们的婚事一定没有希望。”

  “他怎能控制我的思想?我没出错,又替他赚钱。”

  星星回过身去替他拿公文箱。

  “唏!公文箱由我拿。”光浩把一个用花纸包着的东西放进星星怀里:“这是你的,由你拿。”

  “好大包啊!是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

  “我的?”星星很高兴,很好奇:“是什么东西?”

  “别心急,回家才看,当心!”光洁扶着她走。

  一迸客厅,星星便急不及待地把礼物拆开:“啊。原来是个洋娃娃,我就奇怪,万能电于瓦煲怎会这么大?”

  “我们不是有一个万能电子瓦煲?”

  “我刚发觉一个根本不够用。”

  光浩一直留意她的表情,发觉她好像不高兴,因此,他很气馁:“你不喜欢洋娃娃?这是一个月前我托百货公司在美国订购的,她比上次那一个更可爱更好玩。”

  “我怎会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一颗花生米我都珍惜。把我的宝贝带上房间,洗把脸到饭厅吃点心。”星星吻一下他的唇,把洋娃娃塞进他怀里。

  光浩又开心了,脚步轻快地跑到楼上。

  光浩把洋娃娃放在床上,然后进浴室,瓷面盆放了水和面巾,架子上放了一套杏色的套装便服。

  他换好衣服跑进饭厅便大叫:“哇!好香!好香!”

  “你吃一口尝尝,是否不够甜?”

  “杏仁糊!晤!好甜好甜。”光浩一大口的吃。

  “太甜了是不是?”星星有点紧张,她还摸不到光浩的口味。

  “你先告诉我,是你煮的,还是那钟点女佣帮手?”

  “对不起!由磨杏仁到煮成糊,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星星觉得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告诉你,人口刚刚好,但心里就太甜了。因为是我太太亲自下厨。”

  “你好坏!”星星拿起他的碗:“吓得我!”

  光洁也不抢,去吃星星那一碗。

  “你……”星星气得发笑:“不准你吃第二碗。”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杏仁糊,怎能不吃?”光洁站起来,逗一下她的下巴:“我自己到厨房去拿。”

  “好呀!今晚我罢工,不烧饭。”

  光浩进厨房很久没出来,星星觉得奇怪,放下确连忙走进厨房,看见光浩抚着肚子。

  “光浩!”星星可紧张,扶住他:“哪儿不舒服?杏仁糊有问题?”

  “我一口气吃了四碗,好饱。”

  “吃了四碗?”星星低叫:“你今晚还用吃饭吗?”

  “你说过罢工不烧饭,所以我多吃点。”他扮了个鬼脸,痛苦的表情消失。

  “你啊!”星星打他一下:“好调皮,又会吓人。”

  “我真的很饱,太好吃。”

  “我们到花园散步,帮助消化,晚餐迟点吃。”

  光浩拖着星星的手边漫步边说:“我上班后你会很寂寞,有时候,你也要出外逛公司,我买一辆豪华平治房车给你,再为你请个司机。”

  “你上了班,家里有两个陌生男人不太多了点?”

  光浩马上表示同意,娇妻太美总教人担心:“你快去学驾驶。”

  “现在才去学驾驶?”

  “太迟吗?五、六十岁也可以学习驾驶,何况你那么年轻!”

  “我已经有驾驶执照了,没有必要再去学。”

  “真的?”光浩站下来:“好棒啊!”

  “表哥说,一个女孩子不单只是年轻貌美,而且要出水能跳,人水能游,当然也应该会驾驶,我刚满十八岁他就要我学开车,我大约今年二月便考取了驾驶执照。”

  “那我送你一辆保时捷,唏!”光浩制止她:“你可不要说太浪费,用不着,车是非要用不可,明天我去车行为你订一辆金色的保时捷,女孩子最适合驾驶保时捷。”

  “钻戒、华服、保时捷,贵妇一样。”星星笑一笑。

  “童光浩太太当然是贵妇啦!”

  “我现在还不是。”

  “别担心。”光浩把另一只手盖上去,星星的手在他的双掌中:“明天我再给爸爸写信。”

  星星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怎样?胃还有没有胀着?”

  “没有,跟你在一起我胃口一直很好,刚才走走更舒服。”

  “可以吃饭了,回屋子去,我替你调水洗澡,洗完澡就可以吃饭了。”

  “我自己来,你不要侍候我,厨房的工作,我也可以帮你做。”

  “我是这个家的主妇,如果你不想我生气,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啊!你还没有看晚报。”星星按他坐下,在几上拿了一份报纸给他:“我调好洗澡水叫你。”

  光浩洗完澡马上找星星,由楼上找到楼下,进饭厅,看见餐桌已摆放好银餐具,是两份,餐巾用一个很精致的银环套着,餐桌当中还有朵鲜玫瑰。

  他看得入了神,星星进来:“可以吃饭了,今晚吃西餐。”

  饭厅的墙角有一座暖食物的焗炉,星星把食物全放进去,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拿,要吃什么,拿什么。若在厨房,吃一道菜跑一次厨房,跑来跑去,第一,破坏了情调;第二,晃来晃去也怕光浩眼烦。

  晚餐很丰富:有海鲜汤、白汁鱼柳、酿蟹盖,法式炒饭、甜品是杂果嗜喱,星星还给光浩倒了一小杯白酒。

  光洁吃得很开心,不断地赞美:“星星,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你是个出色的家庭主妇。若是你只会睡觉、逛公司,我已很满意。”

  “现在呢?”

  “像过着皇帝一样的生活。”

  “夸张!”星星给光浩倒了杯咖啡,他在削苹果皮。

  “是真的,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漂亮、年轻、温柔又贤慧,太十全十美。”

  “太字表示过了头,比如TOO MUCH,过了头就不是十全十美了。”星星把苹果切好一块块,在碟子里放个叉子,随后递到光浩面前。

  “你真是十全十美,但是,我却因此而有点担心,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孩子,我到底配不配?要是我失去你,那么,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放心,我会留下钻戒和保时捷,当然还有这别墅。你有钻石、有车又有房子。”

  “星星!”光浩扔下苹果,跑到星星面前,蹲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你真的要走?为什么?为什么?”

  星星见他惶恐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怜:“你真的不能开玩笑,没有幽默感。”

  “不要走!”光浩伏在她膝上:“不要离开我!”

  “我还能去哪儿?姑妈和表哥快要去美国了。他们走后,这儿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会跟着你。”

  “星星,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算数,都算数。”星星抚了抚他的头发:“快去把苹果吃完,我把餐桌收拾,还要清洁厨房。”

  “碟子、刀叉、厨房由我清洁,你去看电视。”

  “我说过这是我的工作,我是这儿的主妇。”

  “我算不算男主人?”

  “当然,”星星拉他起来,把苹果放在他嘴里:“你是一家之主。”

  “分工合作才是恩爱夫妻,你煮早餐、烧饭;我洗碗、清洁厨房,大家对家都尽一份力。”

  “晤!”星星想一想:“我们一起做,岂不是更有意思?”

  “你陪着我也好。”光浩赶快吃苹果:“不过,你已忙了一天,不要太辛苦,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够了。”

  星星把餐车推过来,光浩把餐桌上的东西搬进餐车里,放不下的光浩捧着,星星推着车。

  光洁把碟子、刀叉放进洗碟机,然后去倒垃圾,星星抹焗炉、抹厨房的瓷砖,光浩清理好一切便抹厨房,星星到餐厅铺好台布。

  碗碟机把碟子都洗好了,光浩也把厨房弄得很光洁,大家洗净手,手拖手的步出厨房,到门口,光浩回头看一眼:“我喜欢我们家的厨房。”然后他关了灯。

  他们看了一会电视,晚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节目,于是,便上床休息。

  星星把两个洋娃娃一起抱到床后面的梳化上,拉开床罩:“以后我再也不用洋娃娃陪我睡觉了。”

  “为什么?”光浩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因为有了你。”

  “宝贝!”光浩张开两臂。

  星星倒在他的身上。

  星星计算一下日子,上次到安娜家至现在足足一个月。

  安娜大概已经走了,她答应过安娜出国前,她再去见她一次,她拨了个电话到安娜家,安娜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惊叫:“星星,这三十天你去了哪里?文杰好生气,他说你贪慕虚荣嫁了人。”

  “安娜,你还没去澳洲?”

  “上星期便应该走,都是为了这房子,现在卖房子可不容易,特别是中上价的房子,不过,我们决定下一个星期一搭国泰夜机。”

  “我明天去看你。”

  “好啊!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你千万不要告诉文杰。”

  “为什么?”

  “他在,我不会出现。”

  “但是,文杰很想见你。”

  “安娜,我再说一次,如果你通知文杰,你将不会见到我。”

  “好吧!我答应你绝不让文杰出现。明天,我一整天等你。”

  “明天见。”星星挂上电话,想着怎样对光浩说。

  星星不想向光浩撒谎,因为她认为“夫妻”应该真诚相对。可是,她又怕光浩不开心。

  由于发生过上一次的事,星星去看安娜,光洁可能以为她是去私会文杰。

  晚上星星和光浩在厨房洗碗,大家又说又笑,星星看见光浩开心,便乘机说:“明天我想去尖沙咀东部买些东西。”

  “我今天买回来的电子瓦煲你不是很喜欢吗?”

  “一个家庭主妇总是嫌家中的东西不够。”

  光浩喜欢星星爱他们的家:“别忘了多买两套漂亮的睡袍回来,要名贵些,别省钱,明天你开我的跑车出去。”

  “不!你搭巴士上班?”

  “等会儿我叫阿保明天十点开车来接我,反正明晚我们也要坐劳斯莱斯。”

  “其实我坐计程车出去很方便。”

  “自己开车方便,趁机练习练习,不然的话,保时捷一到你便手忙脚乱。”光洁把抹布挂好在架子上:“明天去接我吃午餐。”

  “商场不会太早开铺,我准备吃了午饭才出去。”

  “你可不要忘记我们明晚有应酬,华资银行的大班请客。”

  “我会赶回来换衣服的……”

  星星把车驶进安娜的车房,安娜一直看着她:“平治跑车,法国名牌时装,大钻戒……文杰说你结了婚,你到底嫁给谁?”

  “文杰怎会说我结了婚?我一个月没有见他了。”

  “文杰可真惨,到处找你,现在还在找,他是不死心的。”安娜把星星带上房间:“文杰到你家,你表哥说你嫁了人,嫁得很好,为什么上次你来时提都不提?结婚为什么不请我喝喜酒?”安娜递给她一杯橙汁,星星关上了房门,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安娜,因为除了安娜,她根本无处申诉。

  “那么说,你们只是同居,根本没有结婚?”安娜听得呆了。

  “等他爸爸批准。”

  “未结婚,你怎那么笨?”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时,就好像没有主意。我知道做错了,不过也没有后悔,光浩对我实在太好。”

  “文杰说他是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皮肤红红黑黑,高高大大,不过人很英俊,很吸引人,仪表风度都很好。”

  “文杰说他是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他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公子倒是真的,他家里很富有,他又是个独生子。不过他一点也不花,我们正式同居半月,他可以说是标准丈夫。”

  “他年纪有多大?”

  “我不大清楚,没正式问过他,他的样子很稚气,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看来像二十四、五岁。不过他做生意却很有眼光、很能干、很出色。一个这样超卓的生意人不可能是二十四岁的大男孩。”

  “算他是三十岁好不好?三十岁对男人来说,仍然是十分年轻,你想想,他年轻、英俊、风度翩翩,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子,条件实在太好了。虽然你也年轻貌美,绝色佳人,外表和内在美都值十分,但是你的家庭环境和他相距太远了,别谈门当户对,根本是齐大非耦。”

  “幸而我的出身、过去光浩都一清二楚。”星星说:“光浩并没有嫌我穷,根本当我是千金小姐,家务都不肯让我做。”

  “光洁爱你,当然不会嫌弃你,但是,他的家庭呢?他的爸爸一定会找人调查你的,我看他多半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文杰的话你不能不听,你和重光浩不会有结果。”

  星星垂下头,她也明白,她和童家的确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离开他,向文杰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如果光浩仍然像现在一样爱我,对我专一,就算我们不能举行婚礼,我还是会和他在一起。”

  “他爸爸会迫他结婚的。”

  “光浩虽然很孝顺,但并不是那么软弱,他不会任人摆布的。”

  “我希望你和童光浩幸福。”安娜握着她的手:“如果光浩待你不好,你又不想投靠文杰,可以来找我。”

  “找你?”

  “你申请到澳洲念书,我为你在澳洲找大学,你一向成绩好,领事馆这一关也难不到你。到澳洲后我要替你找份事做,澳洲那边,流行一边工作一边念书,很多华侨学生都这样。”

  “谢谢你关心,我会记着。”星星看了看腕表:“我要回去了,星期一我不能到机场送机,怕见到文杰,一路顺风。”

  “既然来了,吃了晚饭才让你走。”

  “不行,晚上我还要陪光浩去应酬,回去前我还要买点东西,再见!我会给你写信……”

  星星赶回家,把买回来的鲜忌廉芒果蛋糕放在雪柜内,还煮了咖啡。

  她洗脸洗澡,换上一条便裙,看看钟,五时十五分,她吁了一口气。

  到餐厅,把一壶咖啡放在餐桌上,切开蛋糕,把其中两块分别放在两只瓷碟子上。

  她拿了一大块给老吴。才五时二十七分,光浩就回来了。

  星星照例上了他的车,不过,今天的汽车没驶去车房,在屋子前停下。

  前天光洁给她买洋娃娃,昨天买万能电子瓦煲,今天什么都没有。

  大概今天不是自己开车,又有阿保在座。也不能天天买礼物,否则家里会变成礼物店。

  一到屋里,光浩便抱着她亲吻:“我以为比你早到家。”

  “太太应该恭候丈夫下班。”

  光浩洗澡的时候,星星已经在打扮。今晚她穿一袭银蓝的晚礼服,领口和肩有许多打褶花,因此不用戴项链。光浩穿的是粉蓝色三件头西装,粉蓝礼服衬衣,银蓝的领花和袋巾,蓝宝石袖口扣。

  “情侣装!”光洁拖着星星的手握着。

  “还要不要看看有没有夫妻相?”

  “我英俊,你貌美,根本是天生一对。啼!我忘了。”他突然去找公文箱,从里面拿出一只长形的皮盒:“我送给你的。”

  “怎么天天都有礼物?”

  “夫妻恩爱嘛!”光浩催促着:“快看着喜欢不喜欢?”

  “钻石表,”星星摇头叹气,心里却还是甜的:“我叫过你不要浪费。”

  “你虽然艳光四射,抢尽镜头,没有戴首饰一样受人注意,但是出席大场面,一个名贵钻石表是最起码的。我为你戴上好不好?”光浩握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多漂亮,戴在你手上特别出色,呀!美人配名表。”

  “我也有一样礼物送给你。”星星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是她刚买的,她把丝绒盒子拿出来,揭开,取出一只碎石戒指,这戒指很精巧,同时也很大方,很适合光浩的身份:“你送我一只钻石戒指,我也送你一只,交换礼物。”

  “定情信物。”

  星星替他把戒指套上。

  光浩转动着指环,嘴角透着甜蜜的微笑,突然他一把抱住星星:“我爱你。”

  他热烈地吻她。

  一会,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推开他:“你把我的口红都吃了。”

  “没关系,我来替你涂上。”

  “不要,你胡搞的。”

  “不会,我会很小心,像画图画一样,让我试试嘛。”

  “不,不要那个,太红了,用这一枝,太红我受不了”

  光洁好小心,好小心,他的手有点微抖,因此涂得很慢,一会,他才吐了一口气:“大功告成,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星星对着镜子照照,不错。光浩又替她喷香水,星星为他把嘴角的口红印抹掉了。

  光浩和星星像一对最恩爱的夫妻。

  无论大小宴会,朋友请客,甚至公事应酬,光洁都把星星带在身边。

  后来星星说:“那些公事应酬,你不要带我去了,特别是人家想向你的银行贷款,他们老是看着我,支支吾吾,很难为情的样子。”

  光浩哪一天不能回家陪星星吃饭,就会打好几次电话回家,讲明他什么时候去吃饭,已经到了某某菜馆,问星星晚餐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一个人怕不怕?告诉星星结账后准几时几分回家。

  光洁也是个标准的住家男人。

  他每天按时上班,准五时半回家,除非公事应酬。周末和周日,一定排好一连串节目,看电影、吃饭、跳舞是基本,有时会开游艇出海游泳、钓鱼,或是玩滑浪风帆。

  他们也会到俱乐部住一两天。

  自从光浩和星星在一起,因为生活幸福,胃口又好,因此他胖了,他一有空就要星星陪他去健身减肥,保持最完美的男性身材。

  由于他们出双人对,因此,很多人都会称呼星星为童太太。每次星星听见人家叫她童太太,便不禁飘飘然,直乐得心跳。

  光浩几乎天天送星星礼物,名贵或普通但都很有心意的,大大小小都有。

  那天星星去看完安娜,急于买戒指给光浩,因而忘了买睡袍。第二天光浩就给她买半打名贵、性感、华丽的睡袍。

  星星喜欢吃泰国的香脆猪肉干,光浩知道有人去泰国,便一定托他买。

  星星真是在享福。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12
第5章


    光浩带星星去参加时装表演慈善餐舞会,星星发觉有人老在“天桥”上盯住她。

  最初星星没怎样留意,后来,她抬头看那些模特儿的脸(刚才只管看衣服),发觉其中一个模特儿似曾相识。

  不会只是在杂志或电视上看见过,应该是认识的。

  谁?她是谁?突然星星猛地想起,她把头凑过去,轻声对光浩说:“你看看她。”

  “谁?”

  “穿黑色晚礼服,不,是刚转身那一个,她穿的晚服是露背、露膊,肩膊上有球羽毛花,上身全是闪闪胶片的。”

  “啊!你喜欢这件晚礼服,是不错,穿在你身上会更好看,等会儿叫价拍卖,无论多少钱我也会买给你。”

  “我不是说衣服,是那模特儿。”

  “星星,这是时装表演,不是女人表演。”

  “你真的不认识她?”

  “我还是第一次看这些时装表演,那又怎会认识这些模特儿?”

  “她是名模——梦娜。”

  “有很多名人我都不认识,何况名模?等一下,拍卖了。”光浩举起手:“两万五千元。”

  “你怎么出价那么高?二万五买件衣服?它最多值一万五。”

  “他们开出来的底价已经两万元了,听。有人出三万。”光浩又举手:“三万五千。”

  跟着有人出四万。

  光浩低声说:“我答应过一定要把这件晚服买给你——五万元。”

  星星呆住了。五万元买一件衣服?

  一阵扰攘,主持人终于说:“第八号晚服得主——童光洁先生。”

  光浩领头鼓掌,他一面说:“终于属于你,星星,你高兴吧?”

  “你太浪费。”星星沉了脸。

  “并不浪费。第一、你喜欢,你从来未表示过喜欢什么;第二、这是做慈善事呀,没有人嫌善款多的。”

  不错,有钱应该多做善事。

  “光洁,你真的想不起那模特儿?”星星又说:“她和你跳过舞的。”

  “说笑话,我由外国回来,只和你一个人跳过舞,”光浩不屑地:“怎会拉上那女人?”

  “那天霍伟劲为你找的舞伴——名模梦娜,你想一想。”

  光浩侧起了头:“好像有那么一回事……晤!霍伟劲。”

  “你和她跳舞没看清楚她的脸?”

  “除了你,谁的脸我都不看,所以,她对我来说是陌生……”

  “为什么要对她留印象?除了你,我对谁都没兴趣。”光浩指了指:“第三批时装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都买给你。”

  “你做善事我赞成,但我不打算买衣服,太名贵了。”

  “我来替你拿主意,”光浩很得意地说:“我品味不差。”

  星星不知道该气呢,还是该笑?

  时装表演和拍卖完毕,光浩一共买下三件衣服。

  光浩在签支票和写上星星家的地址,衣服会直接送到星星家。

  梦娜已卸了装,正走向他们的桌子。

  “童公子,你真热心公益。”她随着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光浩看了看星星。

  “梦娜小姐,请坐。”星星问:“你要什么饮品?”

  “马天尼加冰。”梦娜向星星笑了笑:“孔小姐,你的男朋友霍先生呢?”

  “谁?”

  “哎唷。你真无情,霍伟劲啊!”

  “霍伟劲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天你们出双人对,很亲热。”

  光浩面色不好看:“梦娜小姐,你弄错了,霍伟劲是我的朋友,不是孔小姐的朋友。”

  “童公子,真难得你还记着我的名字。谢谢你捧场,替我一连买下两件时装,我早就说那件时装适合我。”梦娜向光浩抛媚眼,这样阔绰又英俊的男人怎能放过?

  “对不起!我完全记不起你的名字,是孔小姐告诉我的,你应该感谢她。”光浩冷然相向:“你表演的两袭时装,我认为穿在孔小姐身上更好看,因为她身段比你更均匀。”

  梦娜面色一变,继而哈哈地说:“孔小姐,原来你身材那么好,你以后不用再陪这个男人、陪那个男人。做模特儿不用陪客,在天桥上走就可以了,身份高得多。”

  “梦娜小姐……”星星很难堪。

  光浩十分讨厌梦娜,他马上接上口:“孔小姐现在的身份是大学生,她大学毕业后当然不会去当模特儿。梦娜小姐,你念过大学没有?其实,在天桥上走来走去也很辛苦,女人最好的归宿是做少奶奶在家享福。”

  梦娜全身发抖,瞪着星星说:“星星,你真够运,遇上童公子,但愿你真的不用抛头露面,做童太太享福。两位失陪,还有一桌子朋友等我。”梦娜忿然而去。

  星星心内一凛:“光浩,你刚才说话太伤她,她会含恨在心。”

  “由她含恨好了,难道我还会怕个疯婆子?”光洁为气走梦娜而高兴:“我伤她因为她损你。我有义务保护你的,不是吗?”

  光浩的话也对,星星说:“别再提她了,舞会开始,我们跳舞吧。”

  星期六,光浩下了班便把星星接出来,一起吃午餐。

  “下午安排什么节目?”

  “昨晚我收拾房间,发觉不见了一本参考书,下年度还有用的,多半留在你公司的别墅里。”

  “我们先回小别墅,然后再安排节目,反正有的是时间。”

  回别墅找遍整个书房都看不见那本书,星星吐着气:“真奇怪!在哪?”

  “可能在我的睡房。”

  “怎么会?我又没进过你的睡房。”

  “那你应该去参观一下我的睡房。”

  “你的睡房有什么好参观?又不是香闺。”

  “但是里面收藏了个美女。”光洁顽皮地笑。

  “也与我无关。”

  “一点也不吃醋。”光浩摇头叹息:“看来你一辈子也不会爱我。”

  “好吧!”星星点一下头:“就去看看你的美女吧。”

  光洁拖着星星的手,走到二楼的尽头,打开门,里面是个套房卧室。

  房间很大,开了冷气,拉上落地窗慢,房中的大吊灯亮着,旁边还有几盏小灯,像星星伴月。

  “美女呢?”星星在房中转了一个圆圈。

  “在这。”光浩把星星抱进怀里。

  “放开我!”星星摇了摇纤腰。

  光洁在她耳朵边说:“你有没有嗅到阵阵花香?”

  “晤!好像我的房间。”

  “你看那边,不,床头那边。”

  “黄玫瑰。”星星看见那张大睡床两旁的床头柜,每边放了两瓶黄玫瑰:“你也喜欢黄玫瑰?”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星星咭咭笑:“我喜欢文杰。”

  光浩蓦然放下双手,垂下头。

  “怎么?生气了?”星星的笑声还是响着。

  光浩走开去,坐在床边。

  星星看看不对,跟了过去:“你好小器,一点点事就不开心。”

  光浩眼眶一红:“我以为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人,谁知道还有文杰插在我们中间,无形的。你说,我还能开心吗?”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我还认为自己很有幽默感,谁知你当真的。”

  “也许你是在开玩笑,并不是迫我也喜欢文杰,但你心里如果没有这个人,你根本不会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说你表哥?”

  “你真的在生气?”

  光洁点一下头。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高兴?刚才还是开开心心。”星星搭着他的肩膊:“你说话嘛!”

  “我要罚你。”

  “好吧!罚吧!你要我怎样?”

  光浩抬头看着她:“罚你亲我。”

  星星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不行,怎可以这样省?”光浩抗议,点了点嘴唇:“这儿。”

  星星满脸通红,笑着:“办不到,我根本不会。”

  “我吃亏些,调转来,罚我吻你。”光浩把星星拉下来,双手抱住她。

  星星对光浩早就不设防,因为她知道他只会闹着玩,从来不会行动,星星被他抱住还是笑嘻嘻。

  可是,光洁真是把嘴压上去,当四片嘴唇缀在一起的时候,星星全身抖了一下。

  她完全没有接吻的经验,光洁显然是老手,当他的舌头在她口中挑逗的时候,星星的心几乎跳出口腔,人飘飘然,两手不自觉地勾住光浩的脖子。

  这是恋爱吗?太美妙了!亲吻,太甜蜜了。

  光浩的嘴唇移到她的耳根,她全身发软,吻到脖子的时候,她感到身体热得很厉害。

  光浩身体向前倾,把星星压倒在床上,他一面吻她,一面在爱抚她。

  “放开我,不要这样!”星星无力地低叫。

  光浩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的身体也热得厉害,他喘息着,一面喃喃地说:“打令,我爱你。”

  一面伸手去拉星星裙子的拉链。

  星星很怕,想伸手往床头柜抓些什么敲光浩的头。但星星手脚无力,只能轻微挣扎。

  “不能你……不能……”

  “我爱你……”

  “不,不……”

  “我爱你,宝贝……”

  “住……手……不……要……”

  “我爱你,我要你……”

  “求你……不……要……”

  房间的大灯熄灭了。

  只有旁边的小灯仍然闪耀着,一霎一霎,像在看好戏。

  多么斑斓的小星星,多么浪漫的周末黄昏。

  一串泪珠,由星星的眼角淌到枕上。

  “别这样,”光浩轻抚她的裸背:“我很难过。”

  星星仍在抽咽着。

  “你是个纯洁的好女孩,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一直都不敢侵犯你,但是,刚才我竟控制不住自己,我……”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是处女了,星星想想又禁不住哭。

  “星星,你哭得我心碎。”光浩揽住她的腰,把脸贴着她的背:“是我不好,是我该死,你打我吧!你惩罚我吧!罚我一生侍候你,做你的奴隶。”

  “我不怨人,”星星抽抽咽咽:“我只恨我自己,太不检点,太不自爱。我应该反抗到底,杀死你或是杀死自己。”

  “那不是你的错,你只不过是被动。刚才,证明不单只我爱你,你也爱我,两个人相爱,灵欲相结合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光浩撑起身体,捧着她的脸:“星星,我非常非常爱你,我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永远不离开你。”

  星星还是抽泣着,光洁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相信我,星星,我要用一生去爱你,令你快乐。”

  星星扁扁嘴,幽怨怨地说:“以后我怎么办?”

  “你既已属于我,本来我应该马上和你举行婚礼,但是,我由美国回来之前,因为身负责重任,要管理许多生意,为怕爸爸不放心,我曾发誓回香港两年内不拍拖,当然也不会结婚。”光浩长叹一口气:“我怎样也想不到,一回来就遇上你,一遇上你便爱上你,结果发展到分不开。”

  “我们怎办?”星星惶然。

  “要求爸爸批准我们结婚。”

  “但你发过誓。”

  “我知道,爸爸虽是个专制魔王,但是为了你,我管不了那么多,刀山也要闯一闯。”

  星星反而为他担心起来:“要是你爸爸一生气,把你抓回去,岂不更糟?”

  “我不管,晚上我就打电话。”光浩把她揽过去,让她躺在他的胸前:“打电话不妥当,每次只有他说话,我根本没有机会插嘴。”

  “回美国跑一趟?”

  “不!正如你说的,爸爸可能一生气把我软禁起来。我看不到你,我会死的,这方法行不通。”

  “那就不要回去。”星星到这个地步,她是不能失去光浩的。

  “写信。我打电话,可能没有机会说话,但是,写信回家他不能不看。”光浩低头吻了星星:“不过,写信要等几天,你能不能等?”

  “不能也得能,我也同意写信。”

  “就这样决定。”光浩握着她的手,把它拉到唇边,他一面吻她的手指一面说:“爸爸一批准,我们马上结婚。”

  “依你看,他老人家会答应吗?”

  “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好好求他,相信他会成全我们。”光浩拍了拍她的脸:“不要担心。”

  “唉!表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其实婚前我不应该随便……刚才,哎!我怎么这样糊涂?别说人家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自己。”

  光浩抱紧她:“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反正是我的太太,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管它婚前婚后?”

  “正式举行婚礼后不是更完美吗?”

  “只要你在我怀里就是最完美的一刻,别的事我根本不在乎。”光洁又深深地亲吻她……

  第二天吃午餐时,光浩说:“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我五点钟要去文杰家。”

  “你还和文杰在一起?”

  “我和文杰约好一起去赴安娜的舞会,前天我已经告诉你,你也表示我该去参加安娜的约会。”

  “但是,现在我不愿意和你分开,今天是星期日,我们每分钟都要在一起。”

  “光浩,我怎能突然失约?”

  “到底是文杰比我重要,还是安娜比我重要?”

  星星明白,光浩一分钟也不能离开她,尤其经过昨天晚上:“光洁,我们将来还要过一生,但是,安娜很快便要离开我们移民去外国,陪她最后一次是应该的。”

  “你把礼物送过去便走。”

  “不行,我答应到她家吃饭的。”

  光浩像个小孩,一脸不开心:“谁陪我吃晚饭?”

  “去找个生意上的朋友陪你,一面吃饭,一面谈生意。”

  “我不要找朋友,我们每个晚上都在一起吃饭的。”光浩千万个不愿意。

  “也不是每个晚上都在一起,很多时候你去应酬,我不是和姑妈两个人吃饭吗?”

  “现在不同,除了上班我都要你陪着我。”

  “你怎可以这样不讲理?”星星点一下他的鼻尖:“你想想,我像不像你花钱买回来的奴隶,连出外吃饭都被禁止?”

  光浩捉住她的手,想了想:“你吃过晚餐便走,约好时间,我开车去接你,好不好?”

  “我说不好又怎么?专制魔王。”

  “我就专制给你看。”光浩拉她过去要亲吻她,星星轻轻推他:“你傻了,这儿是餐馆呢。”

  “讨厌!在家里就好。”光浩只好放开她。

  星星掩住嘴笑。有时候,光浩还像个孩于。

  五点钟光浩把星星送到文杰楼下:“九点钟我开车到同学家接你。”

  “你把车停在附近,我自己会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让我进去接你?”

  “要是她们追问我你是谁,我怎么回答?也许你爸爸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现在的身份很尴尬。”

  光浩想了想:“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不过若你九时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也未必准时九点正就吃完晚餐,若女朋友到同学家吃顿饭,你也查勤似的追着来,人家会说你不够大方。”

  “九点半,别再讨价还价了。”

  星星下车时已经超过五点半。

  她按铃,大铁闸开了,光浩还没有开车走,星星扬手,示意叫他离去。

  光洁反而打着手势,叫她先进去。

  星星接门铃,只按一下,门就打开了。

  文杰站在门边。

  “好勤快啊,算准我这时候会来。”

  “这儿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就只有一个壁钟。”

  星星吐一下舌头。

  “给那小白脸套住了。”文杰关上门,去拿汽水给星星。

  “他皮肤很黑的,是那种红黑的健康肤色。说白,你比他白多了。”

  “有什么用?我没本领套女孩子。”文杰把开了的汽水递给星星:“我有一个感觉,我会因那小白脸而失去你。”

  “失去我?”文杰从来没得过她,没有得到又哪有失?而且,文杰不是在变相求婚吧?星星不禁问:“你在说什么?”

  “这些话迟早要说,顶多只能再拖一年。不过,还要通过你表哥那一关,不知道他会开口要我们多少聘金?我和妈妈都付不起太多钱,所以妈妈常劝我不要管你为他做事,希望他一年后已赚得差不多。这期间,我和妈妈也会拼命赚钱。”

  “文杰,我……”

  “你要说什么?”文杰很少看见星星吞吞吐吐:“说呀!”

  但星星不知该怎样说,告诉文杰为什么不早两天向她提婚事?若文杰向她提过亲,昨天就算她怎样胡涂,理智也会提醒她,她已是文家人,她会临崖勒马,唤醒自己。

  她也不能告诉文杰,今天她已经属于光浩,他们很快就结婚。或者文杰能够受得住刺激,但是,文妈妈年纪大了,怎忍心令她老人家失望。

  “星星,你为什么呆了?”

  “啊!上次来没看清楚房子,想再看看。”

  “这儿是厅,妈妈说用个屏风间开,便有个小饭厅。”文杰带她到处看:“这是主人房。”

  “伯母的?”

  “不!她说留给儿子和媳妇。”文杰有点面红,匆匆走过:“这个作为婴儿室,这是妈妈将来的卧室。”

  “不公平,伯母是这层楼的业主,但是她的房间最小。”

  “我也是这样说。”文杰侧身跳上窗台坐下:“但是妈妈说,儿子媳妇的房间应该最大。将来她起码有两个孙子,但是她永远只有一个人,所以她根本用不着大房间。”

  星星怕他越说越远,看看腕表:“我约好安娜六点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赶快点。”

  “急什么?”文杰由窗台跳下来:“大不了阔气点请你坐计程车。”

  星星暗里叫好,因为最近她已经好久没有挤巴士,恐怕真的挤不上。

  上计程车,文杰问:“礼物你买好了吧?”

  “买好了。”

  “是什么?”

  “一支笔”

  “我要给你多少钱?”

  “给我钱?”

  “我们约好合资买礼物由你选购,我应该付你一半费用。”

  “啊!”星星都忘了,那枝金笔是光浩付钱的,她只知道是名牌。

  光浩付钱用信用卡,而且付钱时光浩又拉她去看珠宝,她只有在选笔时看过价目,好像不超过一千元。但她根本没付过钱,又怎能要文杰的钱?

  “算了,小意思。”

  “那怎能算?安娜是你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而且礼物又是两人合送的。我不付钱,真成了小白脸。”

  “四十块。”

  “什么?那枝笔才值八十?你也太省了吧。这是纪念品,因为移民外国不知道哪一天才回来。”

  “那怎么办呢?时间都到了,否则去另外买别的东西。”

  “早说好送笔的,我看安娜也不会太计较,算了。”

  安娜看见星星,一把抱住她,又埋怨她迟到。

  天天上学,天天见面,倒不觉得什么。一放了假,好多天没有见面,大家见了特别亲切。

  坐下不久便吃点心,星星哗然:“现在吃点心,晚餐岂不是不用吃了?”

  “点心是母亲亲自下厨弄的,不吃她会没面子,晚饭可以拉后,反正今晚玩通宵,吃完晚饭还吃消夜呢。”

  星星还没开口,同学依芙说:“我们也应该好好陪安娜,她去了澳洲,一个人会很孤单寂寞。”

  星星想说的话吞回去,论交情她和安娜比依芙和安娜好。

  “星星从未说过不陪我,说不定她今晚留下来不走呢。”安娜搭着她的肩膊:“是不是?”

  星星苦涩地笑了笑。

  后来大伙儿嘻嘻哈哈,谈得起劲,星星也投入了。

  吃过晚饭已经十点四十五分。

  “播音乐,跳舞!”有人大叫。

  “刚吃饱肚子跳的士高?坐下谈谈嘛!反正今晚通宵的。”

  大家挤着坐。

  “我这么一走,不知道哪一天才能与大家见面?”安娜流下眼泪来。

  “别这样,”星星连忙安慰她:“现在交通方便,只要有钱买张来回飞机票便行了。”

  “我看这张来回飞机票一定是安娜买,明年圣诞吧。”国华说。

  “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安娜抹了抹鼻子:“你们不可以去看我?”

  “可是文杰和星星的婚礼,不可能由香港去澳洲办吧?”

  “对呀。”大家齐说。

  文杰面红红,傻笑。

  “星星,你和文杰的婚期真的订了明年圣诞节?”安娜不哭了。

  “谁说的?”星星急了起来:“国华自编自导……”

  “由你和文杰合演。”国华哈哈大笑。

  “国华,你这……”星星指住他,急得不知道该怎样骂。

  “其实文杰和星星已经拍拖几年,一向无风无浪,两人都专一。明年大家都大学毕业了,可以投身社会工作,结婚也是时候。”志文说。

  星星气得翻眼。

  “若真是星星结婚,我一定会搭飞机回来吃喜酒。”

  “不用愁啦,一年后又再相见,唏!我去放唱片,跳舞。”国华领头。

  安娜也拉了星星去跳舞。

  嘻嘻哈哈,叫叫跳跳,时间又过去了。

  星星无意中一看腕表:十二点了。

  她猛然想起光洁。

  糟糕,他们不是约好九时半吗?

  已经过了两个半钟头。

  文杰和国华在唱机旁选唱片,星星把安娜拉过一边:“安娜,我要先走了。”

  “不准走!你还没有吃宵夜。”

  “你不是不知道我表哥对我多专制,我再不回去,一定会挨他一顿骂。”

  安娜是知道她寄人篱下的。

  “你去澳洲前我还会再来看你。”

  “答应了可一定要做。我去叫文杰过来。”

  星星一手拉住她,问:“你叫文杰干什么?”

  “叫他送你回家。”

  “让他多玩一会,反正他又不赶时间,而且他和我表哥之间……你应该明白的。等会儿你告诉他我有点不舒服先走,叫他好好玩一晚。”

  “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替你叫辆车。”

  “你是主人,怎能开溜?”可不能让安娜见到光浩:“而且计程车站离你家不远,别客气了,否则我不再来看你。”

  “好吧!当心点,晚安。”

  一离开安娜家,马上发足便跑,看见光洁的跑车,她奔过去喘着气说:“光浩,你等了很久?”

  “不久,九点十五分来的,刚来了三个钟,被警察赶了三次,抄牌一次。”他木然说。

  星星开了车门上车,很过意不去:“你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你不喜欢我进去,我不做你不喜欢的事。”光浩委屈地鼓着气:“而且你不想走我根本不可能拉你走。”

  “光浩,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走,我只不过忘记了。”

  “忘记了?”光浩眼眶浑红,他点了点头,声音硬了:“和文杰在一起就忘记我了。”

  “我不是为了文杰。光浩,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守诺言,害你等了三个小时,这三个钟头一定很难过,但是……”星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若在平时说声对不起,根本不必花费一大堆唇舌去解释什么,但是现在,他差不多是她的丈夫了,她有义务向他解释清楚,但无论怎样说都不好,难道告诉他,一班朋友在一起玩得开心便忘记他?他不是一样会伤心?

  光浩伏在驾驶盘上,幽幽的,沉沉的,凄凄的:“我纵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感情真的不能够勉强,看见文杰你便身不由己。”

  “光浩,我知道这三个小时你不好过,你一定想得很多,你生气是应该的。”星星轻抚着他的背:“我忘记时间是因为和安娜谈天,你知道她本不想走的,我要安慰她。我今晚主要去看安娜,不是和文杰约会。光浩,别生气,原谅我一次吧!嗯?”

  “你知不知道?一过了九点半,我便全身紧张,每一秒,每一分的计算,我真担心见不到你。”

  “我知道,是我错,迟到三小时太过分,”星星柔声说:“对不起!”

  “要是下一次……”

  “你打我。”

  光浩抬起头把星星拥进怀里:“我舍不得打你,但你要答应我不会有下一次,我好担心。”

  “我答应你。”星星忽然看见文杰由安娜家出来,她推了推光浩:“快开车。”

  “什么事?警察来了?”

  “别问,快开车嘛。”

  光浩见她发急,便把车开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离开安娜家没有告诉文杰,刚才他跑出来大概是想找我。”

  “又是文杰!早知道是他我不走,我们已经在一起,他迟早会知道。”

  “我们前景未明,那叫我怎样向他解释?”

  “不管怎样,我不会和你分开,他什么时候知道都一样。”

  “光浩,这条路不是到我家的。”

  “我知道,你迟到三小时,我罚你陪我回别墅。”

  星星却心虚地面红:“我昨晚已经没有回家。”

  “昨晚没有回家,今晚也不回家。”

  “一错不能再错。”

  “现在又后悔了?”光浩提起她的手往嘴上吻:“不管怎样,我缠住你,你再也避不开我了。”

  光洁单手驾驶,把她拥进怀里。星星初尝恋爱滋味,和光浩一接触,她的理智便消失了。

  光浩送星星回家,在门口吻别,看着她进屋,他才上班。

  星星开了房门,看见金源坐在她的房中。

  “表哥,”她有点意外:“还没有上班?”

  金源在一间公司租了张写字台。

  “也该上班了,我卖给光浩的那批货星期三出手。”金源打量着她:“你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回家睡觉,我以为你需要找我谈谈。”

  星星闭了闭嘴唇,拨了拨长发,她支支吾吾:“光……童光浩带我去乡村俱乐部玩了几天,他刚巧抽得出时间……度假,我,我们只是打球、游泳、跳舞……啊!就是这些。”

  “你一定应付得很费力,你为了我太辛苦了。”金源明白地点头:“文杰没误会?”

  “没有,”星星牵开了嘴角:“他很了解我。”

  “但是,昨天他整天找你,我下班也接过他两个电话。”

  “我们星期日参加了一个同学的晚会,吵了几句,我在生他的气。”

  “啊!小孩子吵嘴,不是因为我,我就放心。”金源又点了点头:“不过,星期三……就是明天,我和童光浩正式成交,由下星期开始,你可以不必理会童光浩。”

  “你不再做生意了吗?”

  “生意当然要做,生意做完了,就什么都完了,我们又要另找买主。”

  “你不是说重光浩是好买主,会和他一直合作下去吗?”

  “我的确曾经这样想过,但细心一想,老要你应酬一个人,这也不大好,容易出毛病,因为你已经有了文杰。为了你,还是一个换一个好,文杰也会放心些。”

  “但是……”

  “下一个星期你不用再应酬童光浩。”金源站起来说:“文杰是一个好男孩,不要失去他。我上班了。”

  金源出去,星星像傻了一样站着。

  这时候她怎能和光浩分手?

  她扑到床上,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光浩。

  她站在道旁,光浩的跑车驶来。

  她上了车,光浩见星星眼神忧郁,非常担心。

  他一面开车一面偷看她,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不开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立即问个明白,他不知道星星为什么不开心?

  车一停星星马上下车先走进屋去,光浩连忙关匙追赶。

  进房间,星星靠在落地玻璃窗上。

  “打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洁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你令我很担心。”

  “由下星期开始表哥不准我和你再来往。”

  “什么?”光浩也吓了一跳:“他生意不做了?”

  “你们明天不是货银两讫了吗?”

  “以后呢?以后他还要做生意。”

  “他另找买家,他不想和你继续交易。”

  “我还会让你抛头露面应酬别的男人?”光浩勃然大怒:“他无权分开我们,不要理他。”

  “他是我的表哥,我有义务帮助他达成心愿,他的话不能不听。”

  “他无非想要钱,只要他肯定还你自由,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他不单只要钱那么简单,他要到外国,有他的房子,有他的事业。”

  “可以,都可以。”光浩扳过星星的身体,握着她两条手臂:“但是,你是属于我的,他绝对不能再利用你做他的赚钱工具,哪一个男人敢碰你我杀死他。”

  “光浩,现在我该怎办?”

  “你留在这儿,不要再回去,我马上找他谈判。”光洁一把抱起她:“你精神不好,睡一会,金源由我应付。”

  光浩把她抱到床上,脱去鞋子,盖上薄被。吻了吻她说:“你安心睡觉,我回来陪你吃饭。”

  “光浩,不要为难表哥。”

  “我不会,我只会满足他,令他主动放弃你。”光洁为她拨好脸上的发丝:“睡吧!听话剧令我担心。”

  星星点了点头,她回家本来就想睡觉。

  她对光浩很有信心,她把一切交给光浩,由他处理。

  她什么都不想管,她跟定了光浩,她决心做童太太。

  回头想,她也有点负疚的感觉:她觉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文杰,对不起金源。

  金源从来没有要她出卖自己,可是,她竟被光浩迷住,不克自持,丧失了最宝贵的贞操,如今更是不可收拾。

  另一方面,光浩终于找到金源。

  “货要明天才能到齐。”

  “我想跟你谈谈星星。”

  “她怎样?令童先生不满意?”

  “相反,太满意了,我要和她在一起。当然,你是不会就此放过星星的,因此我想问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让星星自由?”

  “你准备娶星星为合法妻子吗?”金源的眼光很锐利。

  “暂时不能,但我一定会娶她为妻。不过,她已经离家出走,和我在一起。金源,你明白吗?”

  “那傻瓜。”金源摇一下头,无限惋惜:“她太单纯,人世未深,我不应该……是我害了她。”

  “我不知道你怎样想,我很爱星星,我会令她一生幸福。”光浩很认真地说:“你还是说说你的条件。”

  “我相信星星已经告诉你。”

  “你想移民去外国,美国好不好?”

  “最理想?”

  “你还欠多少钱?”

  “越多钱投资,越容易移民。”

  “请你给我一个起码的数字。”

  金源早就心中有数:“最少还要二十万美金。”

  “你以为你在美国买一幢小房子,开间小餐馆便可以移民到美国?”

  “那是我的事。”

  “你猜你要等多久,美国领事馆才会批准你移民?”

  “天知道!所以,你一定要星星回家,不过我不会再强迫她应酬我的买家,因为你已多付了二十万美元。”

  “我有一个方法,你很快就能到美国。”

  “什么方法?”金源眼睛发光。

  “我有条件,彼此交换。”

  “什么条件?你说。”金源忙接口。

  “三个月内我替你办手续在美国居留,人先过去再买屋开餐馆。”光浩说:“你把星星给我。”

  “好,很好,反正星星是你的人了。”金源毫不考虑,听到能去美国,别说是表妹,老婆也可以不要。

  “你不要答应得那么爽快,从今天开始,你和星星脱离表兄妹关系,此后不得再见星星。口讲无凭,你必须白底黑字的立字据作证。”

  “那又何苦呢?你已答应给我二十万美元,我不会再要星星陪买家,而且,我也快要去美国,香港的生意告一段落。”

  “不要讨价还价了,你答应就签字,拿走二十万支票,不答应便算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母亲在家,她的问题怎样解决?”

  光浩很不耐烦:“刚才你只说自己,没提你母亲,你母亲是星星的姑妈,她一向待星星不坏,我会安排她老人家和你一起去美国。”

  “啊,谢谢。我签了。”金源笑得合不拢嘴:“我什么都签了,你知道吗?担心一九九七问题的是我阿妈。”

  “少说话,动笔吧!”光浩不屑地盯他一眼。

  金源马上伏案便写。

  光浩回到别墅,星星闻声由床上跳下来,光浩和她在楼梯相遇了。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光浩吻她一下,拖着她的手。

  “我本来躺在床上睡不着,听到你的声音便走出来。咦!那两只皮箧不是我的吗?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派人去你表哥家取回,很多东西我叫他们放下,你所有的证件全部在皮箧内。”

  “你和表哥……”

  光浩拖着她的手,一面下楼梯,一面把刚才和金源谈的一切告诉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12
第4章


    她把朱古力一个个排好在化妆桌上,越看越开心。

  忽然想起那大盒子,先拆开花纸,再揭开盒盖,啊!是个好漂亮、好漂亮的洋娃娃。

  她会眨眼睛,会笑,会哭,会走路,还会叫姐姐。

  星星开心极了,快快抱住洋娃娃,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洋娃娃。

  今天是谁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快乐?是谁关;是她?大清早起床又放下工作接送她上学下课?是他——童光浩。

  他突然到学校,送她二十年来梦寐以求的洋娃娃,只不过想令她有个意外的惊喜,但她又给了他什么?

  他对她好,关心她,事事为她,她怎能只是把他当“买家”?

  庄利、启伟劲为她做过些什么?文杰又为她做过些什么?

  朋友原是不该计较,但人心是肉做的,人家对自己好一分,自己就该对人家好两分。

  她抱住洋娃娃拨了个电话给光浩,对方有声音,一听就认出是光浩,他果然也像自己一样,回家便躲在房间里。

  “光浩,你能不能现在开车来?我在门口等你。”

  他支支吾吾。

  “我有话跟你说,来嘛!”

  “好吧,等会见。”

  星星把洋娃娃小心地放在床上,还替它盖上被,然后她马上换衣服,便匆匆出门。

  “姑妈,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她匆匆跑到楼下,但是没见童光浩的影子。

  星星在门口站了一会,他家在哪儿她没注意,也未去过,也许老远呢?

  况且她自己心急,跑下来跑得太快了,忍耐一下等等吧。

  结果等了半个钟头,由通电话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钟头了。

  星星回转身向大厦走去,他大概不来了,他的心真难了解。

  突然吱的一声,是跑车的煞掣声,星星在大厦铁问旁回过头,看见童光洁坐在跑车里。

  星星很高兴,连忙走过去,上了车。

  “对不起!害你等久了。”

  “汽车一定排长龙,这是下班时间。”星星为他解释,一面拉了拉身上那条黄蓝三层伞子裙。

  “一路通顺,是我自己出门迟了。最初我不想来,最后还是来了。”

  “为什么不想来?”

  “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你有什么话告诉我?”

  “谢谢你送我洋娃娃,好漂亮,好可爱。”

  “就为了这个?洋娃娃算得了什么?微不足道,又不是黄金造的。”

  “是的!洋娃娃大不了值一千几百,小意思,但是对我意义重大,因为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得到的洋娃娃,也是我唯一的洋娃娃。我并不是谢你洋娃娃的价值,是感谢你的心意,我希望你明白。”

  “奇怪!文杰应该知道你喜欢洋娃娃,他应该会送你一个。”

  “他不知道,我们虽然已认识几年,他也颇了解我,但我没向他提洋娃娃的事。就算提了他也不会第二天就送我洋娃娃。他人虽好,却不是个心思精细的人。他为人平实不讲究情调。也许,这是我们的感情一直停留不前的原因。”星星把心事都表白出来:“我是女孩子,我需要别人对我多点的关怀。啊!还要谢谢你那篮朱古力,我终于吃了一只小猪。这都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我喜欢。”

  他没有说话,他的汽车正朝着一个海滩驶去。

  “为什么不说话?早上还很开心的,你的喜怒无常真令人受不了。”星星暗叹口气:“你见了文杰就变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令你相信?我和文杰纯粹是朋友。”

  光浩把汽车停在海边,关了匙。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不高兴我马上可以走。”

  “星星,”光洁把两手放在驾驶盘上,低下头:“我心里的确很不快乐,我一直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但是,我怕一说出来,便把你吓怕了。可是,我又实在忍不下去,因此我觉得很痛苦。”

  “有话为什么不说出来?闷在心里又没有人知道。”

  “我不敢说,你会和我绝交的。”

  “我不是那么小家子器,人家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要绝交?你尽管说好了。”

  “这不是普通的话,你听了可能非常生气,从此不肯再见我。”

  “我们现在天天见面,你老是心事重重,动不动就拉长面孔,我们也不见得很快乐。你说吧,我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绝交。”

  光浩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把头抬起来:“还记得我说过,我相信一见钟情吗?”

  “记得。”星星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但是,没有人能令我一见钟情,因此,我可以说从来没谈过恋爱。直至那天晚上我在张家别墅见到你,我立刻爱上你。”

  “我?”星星瞪大眼。

  “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很意外,怎可以见那人一面,就爱上她?”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喜欢的人哪怕是仙女下凡,天天对着她也不会动心;喜欢一个人,几乎看一眼就已经决定了。我自从见过你之后,真是魂牵梦萦,我一直想接近你,但你处处拒人千里。后来我才知道要和你交朋友,先要和你表哥建立良好关系。于是,我找人认识你表哥,买下他的货。当一切弄妥后,我忽然想,就算你肯和我接近,也只是为了你表哥,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这样交往一个是真,一个是假,又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只向你表哥拿了你的电话和地址,但请求你表哥不要从中帮忙,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你拒绝我,并且声言不想见到我,我很失望,也很失意。那晚和你表哥吃饭,因为心里闷,所以喝多了酒。”

  “都是为了我?”星星听得心动:“后来我不是答应你,愿意和你做个真正的朋友,不受表哥的影响?”

  “是的,所以我今天很高兴,一天做事都为了讨你欢心,直至看见你和文杰在一起,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希望,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不高兴就骂我吧。”光浩把头伏在驾驶盘上。

  “我没有不高兴,也不会和你绝交,爱人又不是罪过,但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可以接受你的爱情。我从未想过要爱你,我也没对谁一见钟情,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慢慢培养感情,说不定我会爱上你。”

  “真的?”他抬起头,带点兴奋的笑,突然,又皱起眉:“文杰呢?”

  “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也很爱我,但是,他甚至没有说过喜欢我。也许他认为一切尽在不言中。”星星鼓励他:“光浩,就算文杰是我的男朋友也没有关系,你没有理由避开他,你和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平等的,你若对自己有信心,就和文杰公平竞争。”

  “我担心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你放弃,他根本没有对手。”星星说:“我不喜欢没有自信心的男孩子。”

  “是的,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光浩握住星星的手:“你会不会支持我?”

  “那要看你的表现。不过你故意讨好我,我是知道的,追求的时候千依百顺,追求到了便恶态毕露,那我上当了,一生也完了。”

  “我不会,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也不会骗你,我都是出于真心的,我既然爱你,便一生一世不变心。”光浩把她的手全握在掌中:“我承认有个缺点,妒忌心很重。不过,我不介意和文杰公平竞争。”

  星星感觉好像一股暖流由手指尖直透人她的心房,她和文杰也常常手拖手的,但是,就没有这种特异的感觉。

  她垂下眼皮,心里好担心,若是光浩突然要吻她,她是否应该加以拒绝?

  “星星,你肚子饿了,”他在她耳边问:“我们去吃饭好吗?”

  “好吧!我喜欢。”她松了一口气。

  星星回到学校,看见文杰已在校门不远处等她,他很少这么早上学的。

  “文杰,早安。”星星心情相当愉快。

  “我们到校园那边走走。”文杰发脾气,面色很难看:“昨天你答应打电话给我,害我等了你一晚。”

  “糟糕!对不起,我真的忘了。”星星吐了舌头:“其实,你可以打电话找我,我十点不到就回家了。”

  “昨天那个就是童光浩?”

  “对呀!”星星点了点头。

  “就是你表哥的新目标?这一次,你表哥倒很体贴你,为你找了个漂亮小子,和庄利、霍伟劲他们全是两种人。这个男人有钱又漂亮,真是锦上添花。”

  “我只不过好运,表哥也不是特别为我找个白马王子。谁有钱,谁就是最受欢迎的财神爷。”

  “这个人,你还要应酬他多久,你表哥才能达到目的?”

  星星本想告诉文杰,她和光浩可能会做朋友,但是,又觉得现在还没到坦白的时候,她不敢保证和光浩能在一起多久,光浩常变,以后的事难测。另一方面,大家都快要考试了,她不希望文杰的情绪受影响:“这一次恐怕要花多点时间,表哥那批货要两个月才到。还好,这个人很斯文。”

  “我不高兴你和童光浩在一起,我不想见你和他在一起,我看见他便心惊肉跳,他条件太好了。”

  “他的确很有钱,否则表哥又怎会选中他?依我看来,这次表哥可能赚许多钱。”

  “我不是说这些,我知道你不看重钱。我是担心他这个人外型实在太好了,你和他天天见面,难免日久生情。”

  “我和你也天天见面,我觉得你人也很好,文杰,你不是要我赶走表哥的财神爷吧?”

  “我不敢,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就别管他,已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和庄利、霍伟劲应酬,你也谅解我,不会那么唠叨。”

  “他今天又来接你下课?”

  星星点一下头:“生意人很会计数,表哥这次赚了不少钱,他一天也不会放过我。”

  “那我和你……”

  “我们天天一起上学,天天一起吃午餐,天天见面,你说,有什么影响?”

  文杰很躁,咬着下唇:“我最讨厌童光浩了。”

  “不会比庄利更令人讨厌吧?”

  “我宁愿要庄利,童光浩是个危险人物。”文杰握了握拳头。

  “他又不是爆破专家,况且财神爷是谁,又由不得我选。”

  “我没怪你,都是你表哥不好,他是个魔头。”

  文杰每天看见光洁开了他那辆平治跑车来接星星下课。

  文杰心里很不舒服,酸酸的,但是他也明白,星星全是为了表哥的生意。

  光浩接了星星之后,便带到她到公司的别墅去吃点心然后温习。那别墅离大学不太远,除了花王只有一个女佣。他一直没带星星回家,星星也没有胆量跟他回家见他的父母,因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怕十分尴尬。

  不过肯定他家比公司的别墅豪华,起码他家有厨子。护卫员、司机,这儿没有。

  差不多八点,光洁带她出外吃晚饭,十点不到送她到家门。

  他知道星星每晚十一时上床睡觉,她上床前,光洁一定打电话来跟她道晚安。为了接星星上课,光浩也不会超过十二点睡觉。

  要是他有应酬不能陪星星,吃饭前一个电话,吃饭后一个电话,十一时前也不会忘记道晚安的电话。

  有天,光浩约金源出去,金源一晚赚了六万元佣金。第二天,金源为星星在房间装了部冷气机,换了梳妆台,并在房间里装了个电话。此后,星星可以躺在床上和光浩聊天,十分写意。

  星星开始考试,光洁马上把工作来一个紧急临时性安排,每天四时前要把工作做好,应酬亦暂时取消,交由副总经理全权代表。

  光洁腾出时间帮助星星温习,由他发问,星星回答,这样温习,通常会事半功倍。

  星星可说十几年来考过大大小小无数次试,这一次最舒服,最省力,当然成绩最好。

  光洁的表现比星星还要紧张,要求又严格,星星吐口气说:“今年的优异生奖学金得主,舍我谁属?”

  光浩还是说:“答得不完整,再来一次。”

  过了吃饭的时间,星星委屈地抚着肚子:“我饿了,批准我吃饭吧?”

  “噢!九点了,走吧!奇怪,我倒不觉得饿。”

  “因为你大投入呀。”

  “你以前考试没有和文杰一起温习吗?”

  “偶然,不过各忙各的,大家都要考试,没理由硬是他问我答的温习,交替着做时间又不足。”

  “说到底,还是我有用。”

  “是的,我很感激你。”没有一个买家会像光浩这样忘我地关心她。

  “我很高兴能为你做点事。”

  “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算你欠我,将来再还。”光浩想一想:“那也不好,为你做事,我已经得到快乐,怎能再拿酬劳呢?啊!我似乎嗅到面包的香味。”

  “现在才觉得肚子饿?”

  光洁停下车,有门童为他开车门。他把车匙交给门童,好让他把跑车停好。

  光浩绕过去替星星开门,把星星扶了出来:“对着你,我可以整天不吃饭。”

  “因为我令你倒胃口,什么都吃不下了,哎,我八、九成像猪八戒。”

  “不!是秀色可餐。”

  “油腔滑调,等会儿我吃酿田螺,你喝白开水好了。”

  “可以,”光浩笑得怪怪的:“不过,你要让我亲一下。”

  星星眼一瞪:“你敢?”

  “不敢,饶我一次吧!”

  “我们今天找些节目。”文杰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一边对经过他身边的星星说。

  “我好困,想回家睡觉,而且还有人在外面等着。”

  “那讨厌的童光洁?”

  “我要借助他的车子,我实在没有气力去挤巴士。”星星向他挥挥手:“我先走了。”

  “喂!什么时候给我电话?”

  “睡饱了再说,你也应该好好睡它一觉。”

  “好吃懒做。”文杰喃喃的。

  星星可没有回驳他,像没听到一样。因为教室里还有同学,虽然人人知道他们“拍拖”,但星星不想让别人知道得太多。

  她跑到光浩的跑车旁,光浩开了车门,拉她一下,忘形地把她抱进怀里:“大功告成啦!”

  “别这样,”星星吓得一把推开他:“随时有同学经过,别忘了学校就在附近,况且……”

  “对不起!我太喜极忘形。”光浩连忙放开她,随着把车开动:“不要生气,星星。”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你那么高兴干吗?”

  “你考完试,放假了。”

  “你看!言为心声。我考完试你如释重负,为了陪我温习你一定吃够了苦头。”星星靠在椅上。

  “你不要冤枉我,陪你温习是我自愿的。我高兴的是我们今后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光浩问她:“试都考完了,明天不用上课,今天你想做什么?”

  “睡觉。”

  “好,这些日子我们都睡眠不足,我也想回家好好睡它半天。不过,午餐总要吃的。”光洁看了看她:“今晚呢?”

  “你会在家吗?”

  “你喜欢我在哪儿就在哪儿。”

  “我给你电话。”

  “我等你电话,你电话不来我不会独自吃晚餐。”

  “晚上再说……”

  醒来精神饱满,星星看了看床头的钟,哗。八点,足足睡了五小时。

  她答应过打电话给文杰。

  她也答应了打电话给光浩。

  光浩说,她电话不到,他不吃晚餐,文杰可没表示过什么。

  该先打电话给谁?

  先答应了文杰,当然不能失信。

  她拨了个电话到文杰住的地方,他还没有搬出去,房东太太接的电话,文杰一会儿才来。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睡醒。”

  “我一醒来马上打电话给你。”

  “你的生活真要改一改,大白天睡觉,晚上还要不要睡?哪儿像个念书的大学生?”

  “你吃过饭没有?”

  “你还问我吃过饭没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八、九是睡过了头……喂!你干吗不说话?喂!喂!”

  “姑妈叫我吃饭,我不跟你说了,明天再通电话,晚安!”星星撒个谎放下电话,她想了想,便拨了个电话给光洁。

  “喂!星星!”他一拿起电话便叫。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乱叫!”

  “我的电话除了你没有人知道的,当然还有我家人,但是我有第六感,知道一定是你。”

  “你吃过饭没有?”

  “我说过你的电话不来,我不会吃饭。”同样的问话,不同的答复。

  “要是我十二点才打电话给你呢?”

  “那就等到十二点,反正有通宵营业的夜店,饿不坏的。”

  “傻瓜!”光洁的态度和文杰不同,她较为喜欢并且接受光浩:“刚醒来吗?”

  “不,七点就醒来了。”

  “赖在床上一个钟头,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不想吵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

  “现在大家一起起床去吃饭好不好?”星垦肚子也饿了。

  “就等你吩咐,一会见。”

  星星跳下床,梳洗完毕,抹了一层薄薄的护肤霜,穿上一袭素白凹凸间条裙子,束条鲜红日式阔腰带,红白间皮鞋、手袋,整套的。

  姑姑对她说童先生来了。

  星星连忙出去,光浩站在门口。

  “进来喝杯茶。”

  “九点多了,你不饿吗?”

  “差点饿昏了。”

  “那赶快去吃饭吧。”

  吃过晚饭,光洁看着星星:“困不困?”

  “不困,起床到现在没几个钟头。”

  “那就不必急着回家。”

  “想去跳舞是不是?”光浩最喜欢和星星去跳舞。

  “今天没订座,明天去好不好?”光浩看了看窗外:“今晚月色很美,到海滩散步很富诗意。”

  “现在我们就去。”星星的反应十分热烈。

  光浩立刻结账。

  到海边,车还没有熄火,星星已下车,光浩迫在后面。

  “吸一口海风真舒服,我刚才吃得太饱了,在这儿走走真好。”星星沿着海边跑,手上的红白钱包一上一下。

  “当心,海边有石。”光浩追上去一把拖住她的手。

  那股暖流又从指尖透人她的心窝。一直以来,她和文杰不知道拖过多少次手,但是,从未产生过这种有点像喝了一口酒的感觉。

  或者光浩英俊,女孩子都喜欢英俊的男孩子;又或者他有魅力,没有人可以抗拒的魅力。男人英俊是不够的,加上魅力就能够敲动每一个女孩子的心扉。

  “为什么不说话?”他那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听海浪唱歌。”

  “晤!我仿佛也听到了。”

  “吹牛!”星星突然问:“你为什么总不肯到我家里?”

  “我喜欢你,但我并不喜欢你表哥。”

  “你和文杰都一样,不能接受我表哥。”星星摇下头:

  “其实,他也不算太坏。”

  “再说,那也不是你的家啊。”

  “是的,我从小便寄人篱下,我一直没有自己的家。”

  “结了婚就有。”

  “我还有一年便大学毕业了,很多女孩子大学毕业便结婚,但我不同,我不知道表哥哪一天才肯放我走。”

  “他不会要你一辈子为他赚钱吧?”

  “那倒不会,表哥有他的计划、他的预算,他想和姑妈移民到外国去,但现在移民实不容易,要有自己的房子。生意,最起码开间餐馆吧,那就要不少钱。”星星用皮鞋踢着小石:“表哥说,没有五十万美元,休想到外国,现在美元升值,五十万美元差不多四百万港元。”

  “你想不想自由?”

  “当然想。下一个不知道是哪一个,想想就惊心。”

  “永远没有下一个,他要赚佣金,找我好了,他有多少货我都会替他买。”

  “真的?那表哥的愿望很快会实现,我也很快恢复自由。”

  “然后和文杰结婚是不是?”他停下脚步:“是不是?”

  “曾经这样想过,文杰虽然呆板些,但他了解我,关心我。他妈妈对我又好,并不嫌弃我。”星星顿了顿:“不过,这只是以前的想法。”

  “现在呢?”

  “我和文杰……好像有了一点距离。”

  光浩搭着星星的肩膊,他的目光直透进星星的眼珠子里:“星星,我爱你,若你自由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星星被他看得心如鹿撞,她缓缓垂下眼皮。

  光浩吻一下她的左颊:“答应吗?”

  “我还没有想过。”星星的声音微颤。

  “想一想,晤?”他又吻她的右颊。

  星星的心跳得好厉害,要是他吻她的唇,怎么办?要用手袋敲他的头吗?她现在的手已软弱无力。

  星星静止着,光浩突然放开她的肩膊,拖回她的手:“我们现在回家,明天去玩一整天。”

  星星有点惘然,其实,她根本没有反抗,他为什么不吻她?

  换了庄利和霍伟劲,这种环境早已动手动脚了。

  光浩总是特别,星星不自禁地对他产生好感。

  第二天,光洁和星星穿了全套白色运动衣,拿着专用球拍,手拖手往网球场走去。

  “还记得我第一次认识你,便约你打网球吗?”

  “现在不是好梦成真了吗?”星星看着他笑,他穿白色最漂亮了。

  “我很贪婪,还有许多美梦。”

  “太贪心,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我会得到的,我对自己有信心……”

  和光浩打网球真开心,比和文杰一起玩更合适,因为光浩球技好,星星总算遇到不相伯仲的对手了。

  他们玩了一场又一场,由网球一场玩到网球二场;因为场地另有人Book,所以不能一直玩下去,只好换场地。

  吃午餐时,光浩说:“我从未玩得那么尽兴,我以为香港没有出色的网球手。”

  “我不算出色,应该有人比我更好。”星星说:“那么跑来跑去,汗由头流到腰,起码减轻体重两磅。”

  “你可以大吃一顿,不必担心会增肥。”

  “我从不节食,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因为吃是一种享受。”

  “对!我怕那些女孩子,叫一桌子菜,但蜻蜓点水似的每碟吃一、两口。”

  “你的女朋友是这样吗?”

  “星星,我说过我没有女朋友。”光洁轻叹着气说,有点怪星星不了解他:“我是看见女同学或好朋友的女朋友。”

  星星轻轻一笑,刚才她是逗他的:“午餐后我们玩什么?”

  “游泳,反对吗?”

  “好主意,不过吃饱东西不适宜游泳,我们先到放映室或音乐室消遣,好让食物消化一下。”

  “我们先到放映室看看今天放映什么录影带,适合你口味的才看。”

  “也是好主意。”

  今天放映的录影带是“罗文演唱会特辑”,光浩和星星都很满意。

  游泳的时候,光浩说:“我们比赛,看谁最快。”

  “接受挑战。”星星脱下纯白的沙滩裙,里面是娇黄的一件头泳衣。

  星星的身材十分修长,再加上蜜糖色皮肤,显得十分性感。

  很多人在看她,有些还张大嘴巴。

  光浩心里很不是味儿,连忙说:“准备好没有?开始!”

  第一次,光浩赢了,不太多,半个身位,但总是赢了。

  第二次,光浩也是赢了。

  光浩在运动方面的表现是很出色的,所以他高大,又有一身结实的肌肉。

  第三次,光浩怕星星连续输下去会没有兴趣,而且男士也应该让让女孩子,所以游到一半,光浩突然停下来,让星星爬头。

  “这一次你赢了。”光浩抹一把脸,浮出水面说。

  “没有,”星星扶在泳池边:“是你故意落后让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男女比赛根本不公平,因为男女体力不相同。”

  “愿赌服输,就算这一次我赢了,整个比赛,我还是输了,你要怎样处置我?”

  光浩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很温柔地说:“以后我告诉你。”

  “为什么要等以后?”

  “我们现在还要继续游泳啊,来吧!那些狂蜂浪蝶又在看你。”

  星星回到房间,洗头、洗澡……把长发吹干,然后把长发向右面束起,在上面套进一个绢质茉莉花花环。

  她穿上一袭白轻纱晚装,无带子,露肩膊,胸前和背后打了很多轻纱花褶。

  那光秃秃的脖子本来应该戴串宝石或翡翠颈链,但星星是没有珠宝的。于是,她在颈项上套上个花环。今晚他们吃西餐,餐后有乐队演奏可以跳舞。

  光浩和星星到别墅去度假。

  光洁来敲她的房门,她开了门,光浩眼睛闪亮,欢呼着:“星星,你好漂亮。”

  “谢谢!”其实光浩也很英俊,他穿一件雪白礼服衬衣,银灰背心银灰长裤,银灰领花,外面是雪白的西装。

  他皮肤黑,白色西装令他更潇洒。

  光浩让星星挽着他的手臂。

  晚餐时,光浩说:“今晚你不会拒绝和我共舞了,因为你是我的舞伴。”

  “用一次我是不大友善,我一直想补救,但你说要等我考完试之后。”

  “我们有的是时间,”光洁握了握她的手:“我不在乎多等几天,今晚只有我们两人,多好!”

  星星笑了笑。

  晚饭后,光浩请星星跳舞。

  他左手挽着她的腰,右手握着她的手,并且把脸贴上去。

  星星的脸颊发烫,她感到暖流由脸颊透到全身。

  她从未和任何异性这样接近过,心里有点紧张,有点惊,也有点喜悦。

  她几乎连步伐也乱了。

  光浩是感觉到的,他想,这女孩子实在不应该被她表哥利用做交际玩伴,因为她实在太嫩了。

  光洁觉得她很可爱。

  男人多半不喜欢情场老将,当然,玩玩、风流一下又不同。

  差不多跳了半晚舞,星星才能够把自己平定下来。

  “有没有和文杰跳过舞?”光浩问。

  “学校开联欢会时,我们也有出席,不过,文杰根本不会跳舞。”

  “我呢?”

  “你几乎做任何事都很出色,所以我不相信你没有女朋友。”

  “念大学的时候,的确有几个女同学,大伙儿也会一起去玩,但是真正的女朋友就没有,起码我没有正式恋爱过,那是真话。我可以相信你,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光浩把脸移开一点,低头看她:“你貌美如花,应该有很多人追求你。”

  “最初进大学,几乎天天接到情信,但是后来大家知道我和文杰一起进大学,认为名花有主,我又不肯理他们,他们便知难而退。”

  “你未进大学就认识文杰?”

  “我们是中学同学。”

  “感情深厚啊!”

  “感情和爱情应该有分别。”

  “你和文杰只有感情?”

  “是的。起码我本人感觉如此。”

  “我呢?我们有感情,还是有爱情?”他凝视她,看得她连忙把目光避开。

  “我们认识不很久。”她脸红了。

  “要不要爱那个人,一眼就可以决定了,况且,我们在一起也有一个月。”

  “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他的眼珠子黯然无光:“这样说,你是不爱我了?”

  “爱情是需要培养的,我不知道明天怎样。”

  “那还好,我就等到明天。”

  “但我不知道明天是哪一天?”

  “我会等,而且我已经很了解自己,用不着等明天,我现在已经很爱你。”他诚实地说。

  “你根本还没有清楚了解我。”

  “不!我对你的了解已经感到很足够。你年轻、貌美、温柔、品性又好、有学问、纯洁而且又纯情,是男孩子理想中的好妻子。”

  “你不要向我求婚,你知道我表哥不会答应的。”星星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会,两个人真心相爱,就算不结婚仍然可以快乐地在一起。有婚约,有婚书又怎样?两个不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只有痛苦。”

  “我们换一个话题好吗?”

  “你害怕了是不是?”光浩拍了拍她的腰:“我们集中精神跳舞……”

  光浩和星星到别墅去度假。

  光浩用钥匙替星星开了房门,星星进去,他也跟了进去。

  星星用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困惑地望住他。他进来?两个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

  光浩好像看到她的心事:“我还没有跟你道晚安,你不介意我逗留一会?只是一会。”

  星星释然一笑,她放下手袋:“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自己来,”他打开房中的冰箱,手拿啤酒:“星星,你要什么?”

  “我不要了,睡前我不敢喝太多水。”

  “怕眼睛肿,不漂亮?”

  “咦!你为什么空着两手,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想喝了,”他转身,星星在他后面,他伸出两手揽住她的腰:“星星,我爱你!”

  “时候不早了。”星星的声音很软弱。

  他吻她的左颊,吻她的右颊,然后嘴唇慢慢的移过去,停留在她的唇边。

  星星拼命闭上眼睛,心篷篷篷的像敲响了战鼓,他想干什么?她该怎样办?怎么办?

  他的唇在她的嘴角停留了一下,然后,他轻声说:“晚安!”

  她张开眼皮,仰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接触在一起,星星整个脸都红了。

  光浩拍了拍她的脸,拖起她的手起向房门:“假期完了,我们明天回家。”

  星星浑身松弛下来,心跳也平复了,她不再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又有点失落。

  到房门口,光浩像哄小孩子似的:“睡吧!嗯!”

  “晚安!”

  他把她的手向前拉,啄木鸟似的在她的唇上匆匆一吻,然后放开她的手,替她拉上房门。

  星星又是一阵心跳,她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房门上,一会,她用手轻抚自己的嘴唇。

  她感到有点奇怪,其实,光洁有很多机会可以亲吻她。虽然他次次轻吻她的脸颊,她总是有点反抗,但并不强烈。可是,光浩并没有进一步,总是点到即上,从未真正吻过她。

  庄利曾经吻她,令她作呕,但是,光洁却从没令她产生过这种感觉,她只不过是既害怕又渴望。

  她很想知道,亲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恋爱中的男女都喜欢亲吻?

  她常常这样的问自己,如果光浩真的亲吻她,她能欣然接受吗?

  她让光浩拥抱过,拖过手,他吻过她的脸颊,滋味很不错,她心里甜丝丝的。

  可是,光浩就是不敢再进一步,会不会是因为她曾用手袋拍过庄利?

  她用手袋拍庄利的头,是因为她实在讨厌庄利。而且,他根本不尊重她,未得到她的同意便想侵犯她。

  光洁就不同,第一,她并不讨厌光浩;第二,庄利又肥又笨又有太太,她没理由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而光浩英俊、潇洒又富魅力,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妻;第三,光浩非常尊重她,实在太尊重了。

  “星星,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光浩和星星吃午餐时说。

  “你送我洋娃娃和鲜花,而且我房间的冷气机、电话、唱机、新衣服……是你令表哥赚钱,他才买给我的,还不够多吗?”

  “我不是说这些,是一样较为贵重又能留为纪念的。”

  星星想,又是那些钻石呀、珍珠、翡翠呀:“不!我不能接受贵重的东西。”

  “因为这是你的老规矩,你不能够破坏自己的规矩?”

  “老规矩?”星星不明白自己曾订过什么规例,而又是别人知道的。

  “不接受买家的馈赠。”

  这倒是真的,星星没有说话。

  “想不到,”他的眼珠有点红,叹着:“到现在我们仍然是买卖关系。”

  “不!光浩,你误会了,”星星连忙说:“最初或者是。然而,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经把你当是我的朋友了。”

  “如果我不再买你表哥的货呢?”光洁心里高兴,但还要求证。

  “你还是我的朋友。不过,我不可能天天陪你。因为你不再和表哥交易,他又会另外找买家,我或者要应酬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但肯定不是我自愿的。”

  “我不会让你再去应酬那些男人,我会买下他所有的货。”

  “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礼物?”

  “我不知道你会送我什么贵重的礼物,我对珠宝、首饰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你送了给我,我又不用,太浪费了。”

  “我只想送你一只手表。”

  “我已经有了。”星星指了指腕表:“它虽然只是数百元的普通手表,但是它很准,表准时就是好表。我一个人总不能戴两个手表,是不是?”

  “我送手表给你是另有意义的,”光浩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我要你每次看时间都记起我。”

  “那我岂非也要送你一只手表?”

  “你不用,因为我爱你,我无论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不会忘记你,你已深深留在我心坎里。”光浩说话时,自然、真挚,一点都不做作:“我们不见面时,你也会每分钟想起我吗?”

  “我……不能担保每分钟。”星星垂下头。

  “所以我非要送你一个手表不可,吃过午餐,我们去选购。”

  星星不再拒绝,午餐后,光浩带她到钟表珠宝行。最初,光浩要送她钻石表,名牌的,星星一看价钱,最便宜那只也要九万多。

  “我不敢戴这样豪华的钻石表上学。”星星低叫。

  最后星星只肯要一只名牌金表,但是也要三万多。

  “你送我三百多的手表我一样会想起你。”星星老嫌浪费。

  “名表配美人,你怎可以戴一千几百的表?这只我还嫌配不上你。”光浩握着她的手,轻抚她的手腕。

  文杰看见她那只金表,叭叭叫:“好啊!你终于接受那些男人的礼物了,那小白脸!”

  “他的皮肤是黑的,他又不吃女人软饭。”星星撒个谎:“况且这表是表哥的,他只不过让我戴几天。”此后她和文杰见面时不敢戴那名牌金表。

  金源却有不同的反应,把手表戴在自己的手上,眼睛发亮:“星星,童光浩待你不薄。”

  “他本来要送我十几万的钻石表。”

  “你为什么拒绝?你戴钻石表更好看、更适合。”

  “闪亮亮的,同学见了会大惊小怪。”星星见金源爱不释手:“可惜光浩要我每天戴着,否则我倒愿意转送给表哥。”

  “不!不能这样,你会令童光浩不开心。其实,我也不是没钱买个名牌金表,几万块我没有吗?不过我想多留点钱到外国。”金源把手表交回给星星:“好好待光浩。”

  星星点了点头。

  这天星星接到学校一个叫安娜的同学的电话:“星星,我不管你星期日有没有空,我一定要你来我家。”

  “你生日吗?”

  “我生日是在夏天的吗?没心肝。”

  “订婚?”

  “跟谁?把你的文杰让给我?”

  “你和尊尼不是很谈得来?”

  “他和别的女同学也很谈得来,花心大少。”

  “到底有什么喜事?我也该准备一份适当的礼物。”

  “用不着送礼,”安娜黯然说:“我要去澳洲。”

  “你真的要移民?”

  “是的!”她几乎在电话里哭了。

  “你不喜欢去澳洲,而且,你还差一年便大学毕业了。”

  “我爸爸说:全世界都有大学,澳洲的大学比香港的好多了,我们一家人去,我不可以单独留下来。”安娜鼻子塞了。

  “澳洲是个好地方,那儿空气清新,海岸、田野都很美,将来你能赚钱,还可以买张飞机票回来看老同学,我们不会因为你不在香港便忘记你。”

  “我知道……所以星期日我在家开个餐舞会,和好朋友聚聚,晚餐七时便开始,你最迟六点便要到,我不通知文杰了,到时你和他一起来。”

  星星答应了安娜。

  星星放下电话,便马上给文杰电话,大家商量着送什么给安娜,又约好了五点钟星星去文杰家。

  “你的新房子怎样了?”

  “你自己为什么不来看看呢?”

  “最近忙嘛!”

  “忙着陪你的小白脸。”

  “我说过他皮肤黝黑,他也不花女人的钱。其实,你也常不在家。”

  “我要去做暑期工呀,小姐。”

  “我还不是一样要做暑期工?只是性质不同罢了。”

  “你的暑期工可就超级了,坐劳斯莱斯,出人大酒店扒房,侍候的人非富则贵,简直享福。”

  “不管怎样,我也是在工作,我又没有为钱而出卖人格。而且,如果我不做,根本没有机会再念大学。”

  “对不起!我最近的心情总是很躁。”文杰换了语气:“我还没有开始装修新居,一起装修比分开便宜,等钱集中了才开始装修。我现在每晚睡在露台上,风凉水冷,很舒服,你星期日来看看你送给妈的盆栽,不知道长得有多美!”

  “大概是风水好。”

  “有关系吗?”

  “我也不懂,只是常听姑妈说,我们家风水不好。”

  “怎会呢?你表哥最近一年都赚钱,而且你又……”他忽然停住了:“星星,我现在要去上班,我会给你电话。”

  星星挂上电话,她靠在床上,不禁思潮起伏。

  最近,她的确冷落了文杰,难怪他不满,换了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反应,不能怪他。因为以前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甚至假期。

  但是,现在她要陪伴光浩,白天光浩虽然要上班,但也会打电话来,而且她几乎每一晚都和光洁吃晚饭,就算光浩去应酬,应酬完了也会来找她去消夜。天天和光浩见面,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所以,文杰两次约她去看戏和到他新居玩,她都找借口婉拒了。

  那对文杰是不公平的,就算做暑假工很忙,也没有理由不理会男朋友,况且文妈妈已经把她当媳妇看待了。

  她会嫁给文杰吗?以前她几乎想都不用想便确定自己将来会是文杰太太。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来了个童光浩,童光浩无论任何一方面都比文杰好,他也坦然说爱她。然而,他会和她结婚吗?她配吗?光浩不会怕庄利和霍伟劲耻笑他吗?童太太竟然做过庄利、霍伟劲的玩伴!

  唉!别想了,照理,自己也没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嫁进童家,有光浩那样富有、情深、英俊的好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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